目錄 客座贅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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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公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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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文僖公與子文毅公像,俱方面大耳,豐頤頦,微髭鬚,文毅尤為肥碩,聞其曾孫翰儒言,腰帶圍可容中人四軀也。公無子,里中傳文僖禱北嶽,其夫人姚夢嶽神指捧香合童子曰:「以為爾子。」孕而生公,故名嶽。言公隱宮,公曾生子。祝枝山《野記》亦言文毅頎躬廣頤,美如冠玉,腹大十圍,體有四乳雲。而陳中丞《人物誌》言,文僖雙目如電,體有四乳。祝或誤也。

王襄敏公廣額豐頤,而骨氣峻拔,有威重,印堂中直紋五條,右頤有一黑子,音吐如鐘。

都督劉公璽,面巉削無渥顏,聳肩如寒士。楊水田公成,鐵面劍眉,凜不可犯。

陳太史公沂,軀不甚長,神采朗秀,眸子可照。邵僉憲公清,貌古神秀,其聲清遠。

徐子仁公霖,廣面長耳,美須髯,體貌偉異,老而豐潤,行步如飛,稱曰:「髯仙」。

謝野全公承舉,美鬚髯,行九,人稱曰「髯九」。

許奉常公穀,長頭,面白皙而圓,巨鼻微鬚,雙眼如碧色,八十時,狀如世畫老子。

王吏部公鑾,面白皙,骨峻嶒清峭,兩眉如劍直豎,微髭鬚,望之義氣凜然。

殷宗伯公邁,面圓,黃白色,微鬚,清靜之意可見。

姚太守公汝循,身可中人,面上員下稍銳,白皙,小有鬚,向人多笑容。

余司成公孟麟,目小而圓,骨法清古,耳高於眉,下微銳。

沈侍御公越,修幹廣顙,氣韻高邁。

盧苑馬公璧,長身,面如之,黃色,古而硬,老矣多皺紋。

王太守公可文,修軀銳首,面長尺,白皙,眉目疏朗,微髭鬚,手掌如噀血,長上短下,聲如鐘。

吳司寇公自新,大軀方面,白皙而紅,微髭鬚,豐頤,目光外現,有威重。

科舉事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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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天府鄉試,國初自府學生、增廣生、監生外,如未入流官吏、武生、醫生、軍餘、舍人匠之類,皆得赴試,皆得取中。如成化元年,章玄應以留守左衛軍衛中第八十七名。四年,謝崇德以內江人吏中第四十二名。十年,王鑨以犧牲所軍餘中第二十三名。十三年,李用文以武學生中第九名。十六年,喬衍以武學生中第二十四名。二十二年,陳玉以沂州衛舍人中第十七名,楊俊以江陰衛軍中第八十五名。弘治五年,劉麟以武學生中第七十五名,齊貴以營繕所匠中第九十一名。十一年,史良佐以太醫院醫生中第八十五名。十四年,陳沂以太醫院醫生中第四十八名,邵鏞以羽林右衛舍餘中第七十一名,劉弼以錦衣衛舍餘中第七十七名。十七年,柴虞以驍騎右衛總旗中第八十九名。相傳兩畿額一百三十五名,其五名原為雜流設也。自嘉靖以後,遂不聞有中者,武生間亦考送入場,傳言不與謄錄,果爾則亦非聖朝立賢無方之意矣。又附學生入試,自弘治八年始,吾鄉顧尚書璘以附學生中第十四名。應天試錄之有附學生,亦自此始也。

儒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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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學明德堂後,舊是一高阜,土隆隆墳起。嘉靖初,都御史陳鳳梧夷其阜,建尊經閣於上。未建閣之前,府學鄉試中者數多,景泰四年開科中式者二百人,而應天至二十九人,可謂極盛。自建閣後,遞年漸減,隆慶以來稀若晨星矣。萬曆乙酉丙戌間,太常少卿濟南周公繼署府篆,公雅善玄女宅經,謂儒學之文廟,坐乾,向巽,開巽而學門居左,屬震。廟後明德堂,堂後尊經閣,高大主事,廟門與學門,二木皆受乾金之剋,陽宅以門為口氣,生則福,剋則禍。於是以抽爻換象補泄之法修之,於學之坎位起高閣,曰青雲樓,高於尊經以泄乾之金氣,而以坎水生震、巽二木,以助二門之氣。又於廟門前樹巨坊,與學門之坊並峙,以益震巽之勢。於離造聚星亭,使震巽二木生火,以發文明之秀。又以泮池河水不畜於下手,造文德木橋以止水之流。修理甫畢,公遷應天巡撫都御史。學門內舊有屏牆,戊子冬公下檄拆去之,曰:「去此,明年大魁必出此亡疑矣。」己丑,焦公果應其占。庚寅冬,公遷南戶侍,面語予曰:「修學而一大魁,余未敢言功也。占當出三元,坊中樞字,亭上星字,篆文區之三口,星上之三圈,皆寓三元之象。君其識之。」乙未、戊戌,朱公與余相繼登第,人益以公之術為神。頃年,有議修學者,大京兆黃公博謀於眾,余謂:「只宜循公之制,不可輕改。其發科之多少,蓋亦歲運利鈍所致,不拘何宅皆有之,惟其宅本吉,則宜靜聽以待吉之自會。年年變遷,科科修改,斷無此理。」時議者皆以余言為然。《京學志》載公修學事,余特為詳其所以告學者。

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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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曆中,少宰李公廷機曾議修大內承天門樓。余座師少宗伯葉公向高署工部事,以質於大司馬郝公傑。郝公以《會典》成化十六年有南京皇城內宮殿不許重修之例答之,遂止而不行。然余查萬曆初,承天門損壞,部題准修理,工部主事黃正色等有勞人役,俱敘功。則皇城自舊例城牆之外,亦有修理之事矣。竊意唐重東都,宋重西京,僅置留守,與今日南京奉陵廟、備百官者殊例,宮門任其頹敝,恐亦非國家重根本意也。

吳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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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丹丘翁言:吳交石尚書有姊老而寡,居尚書之家。媼能詩文,一時卿大夫多與之酬詠。或來詣尚書者,值其它出,輒請媼見,與論議,問近日有何篇什,供茗而去。當時士大夫風俗樸質如此,曾不以為異也。尚書友愛甚篤摯,為南御史大夫,所居在北門橋南,嘗以橋上遇其兄,踽禺步行,即下輿扶攜而歸。里中老成人至今談之,以為盛德事。而國史、實錄亦謂公居家待昆弟有恩,有皆稱之。

蟂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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蕪湖江有蟂磯,磯有廟,所祀者劉先生之孫夫人。江上漁人言,蟂蓋老黿之類也。癸丑,某孝廉以訪友寓鳩茲,偶遊廟,入寢殿,熟睹其像,賦詩有調謔語。歸臥旅舍,詰朝晝漏下數十刻不啟戶,家人抉扉視之,則死於榻矣。陰精流輸,沾汙席上,疑為物所魘而然。古稱入祠廟者,宜敬而遠之,毋得瞻視謔浪,觀此尤信。此與《三水小牘》所紀魯山縣女靈廟夏侯禎事頗相類,彼為神所招,以友人正言責神而罷,而孝廉乃罹其禍,可異也。

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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鄺典者,前京兆鄺公埜之裔也,為府學諸生,齒且宿矣。訓童子於大中橋尹氏,夜臥館中,有群盜猝至,扣主人門不啟,捽鄺令呼以入,鄺曰:「不可。」盜以刃迫之,生大言曰:「吾受主人請,教若子。今乃為若輩呼其門以劫之,此豈復有人理邪?汝殺則殺,吾口不可開也。」盜不得已,掠生衣被而縛之。至天明,主人開門乃解其縛。生素戇直,今段遂能剛正乃爾。若此生者,余意學使宜旌異之,以厲頹俗。

飲虹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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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師文熙,參議昊之子也。舉進士,為南御史,以上疏請誅劉瑾等,逮下詔獄,廷杖三十放歸。瑾深銜之,逾年又以舊牘中有熙名,文致微過,復傳旨於南京午門杖五十。瑾誅後,家居一十六年,起官郡守,至按察副使。生平方嚴峭直,人以為難近。顧司寇為作墓誌,亦微見其意雲。時輩稱曰「飲虹先生」,況其負氣而善藏也。李家在新橋西,故號飲虹。飲虹,舊橋名。公與王辣齋徽,顧橫濕栗皆號谿刻,而王、顧之清端,李之能諫,皆錚錚為世偉人,未易才也。

司馬家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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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市橋下司馬家,西虹侍御之後也。萬曆丙午、丁未間,家有怪,拋擲瓦石無虛日,後復處處發火,焚其門樓三間,百計祈禳迄無驗。客為余言其狀,余應之曰:「曾憶《風俗通》中老嫗事,政與此類,試語司馬君,可密察家中男女,當有人作此狡儈者,毋信為鬼物也。」客不謂然。後一日,司馬庶母有一婢,忽裙帶中落取火紙夾於地,家人追問之,始具吐實,向之怪孽,皆此婢之為也。其家遂逐此婢,婢去而家安矣。語曰:「少所見,多所怪。」然哉!

黃督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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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學黃公汝金別號翠岩,才穎捷異常,閱卷一目數行俱下。常以兩門役橫曳之,手執筆,遇佳者輒用筆大抹,門役亟以酒大白進,為引滿賞之。遇惡文,即大吒擲地上。發案日,凡所賞識與所黜斥,日誦其文之佳惡,不遺一字,人以為神。試童生日,交卷隨閱,定去取。有出院未抵寓者而案已發矣。其敏而強汜,亦一時之雋也。

仕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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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象岡督學曾以事笞一吏,吏北人也,口稱「仕路窄、仕路窄」求免,胡怒,盡法決遣之。後胡以事被逮詔獄,獄中供帳食物畢備,胡心訝非獄所宜。久之,因問執事校尉:「何以有此?」答曰:「此吾獄吏意也。」胡心感甚,而不知其人。事解,訪此吏詰之曰:「君待我厚,不啻骨肉,不曉我何德於君而以此施我?」吏笑曰:「公忘之邪,吏即『仕路窄』者也。」胡大感涕曰:「我一時執法笞君,君不恨我,我在獄中,君不思釋憾於我,反厚待我。君誠高義,足驅今古,我為不知人矣。」遂與約為兄弟,厚扶植之。惜此吏忘其名。

賞鑒(八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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賞鑒家以古法書名畫真跡為第一,石刻次之,三代之鼎彝尊罍又次之,漢玉杯玦之類又次之,宋之玉器又次之,窯之柴、汝、官、哥、定及明之宣窯、成化窯又次之,永樂窯、嘉靖窯又次之。留都舊有金靜虛潤,王尚文徽,黃美之琳,羅子文鳳,嚴子寅賓,胡懋禮汝嘉,顧清甫源,姚元白淛,司馬西虹泰,朱正伯衣,盛仲交時泰,姚敘卿汝循,何仲雅淳之,或賞鑒,或好事,皆負雋聲。黃與胡多書畫,羅藏法書、名畫、金石遺刻至數千種,何之文王鼎、子父鼎最為名器,它數公亦多所藏。近正伯子宗伯元介出而珍秘盈笥,盡掩前輩。伯時、元章之餘風,至是大為一煽矣。

張擇端《清明上河圖》,舊雲在南京一質庫,後入魏公家;或雲在王守溪相公公子處。嘉靖中,一貴人以重價購送嚴世蕃者,乃時人崑山王彪從王公子處私臨本也。世蕃喜甚,裝潢人湯姓號北川者,索賂不得,指言其偽。世蕃大怒,卒以陷貴人云。

顧東橋以尚書考滿入京,分宜請其宴,堂上掛吳小仙《月明千里故人來圖》。公入堂,甫揖罷,昂首看之,大聲曰:「此摹本也,真跡在吾鄉倪青溪家。此畫甚佳,當求其真者。」嚴為色變。

黃美之家有王維著色山水一卷,又王維《伏生授書圖》一卷,又出數軸,皆唐畫也。吳中都玄敬看畢,吐舌曰:「生平未見。」

王維《江天霽雪卷》為胡太史懋禮家藏。後其子沒,馮開之先生以數十金購之,今尚在其長子驥子家。慕而欲購者,懸予其直,且數百金矣。胡又有宋榻《黃庭經》肥本,最為墨帖之冠,今不知在何所。《金陵瑣事》又記胡有《蘭亭記》。

姚敘卿藏宋榻《淳化閣帖》,紙墨光黟如漆,而字肥,後為其姻家鍾櫛所得。今不知歸何人手。敘卿有山谷書《法華經》七卷,紙用澄心堂,光滑如鏡,價至七百金。敘卿沒後,曾有人持以質於餘,余睹其字多遝拖疏慢,似非雙井筆也,後竟為徽賈以重價購去。

王藩幕元燿,故富家子,善畫,家多畜古名畫至數百軸。李成《看碑圖》為最。所刻石帖名《栗葉齋帖》,皆三吳及金陵人書。

藏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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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都前輩多藏書之富者,司馬侍御泰、羅太守鳳、胡太史汝嘉,尤號充棟,其後人不能守,遂多散軼。司馬家書目,尤多秘牒,有東坡先生《論語解》鈔本四卷。其家數有鬱攸之變,此書亡矣。胡氏牙簽錦軸,最為珍異,而子孫式微,雕落市肆,尤為人所惋歎。昔人言藏書八厄,水一也,火二也,鼠三也,蠹四也,收貯失所五也,塗抹無忌六也,遭庸妄人改竄七也,為不肖子鬻賣八也。周吉甫言:里中謝家小兒喜聞裂書聲,乳媼日抱至書室,姿裂之,以招嘻笑。此當為藏書九厄。乃予又聞里中故家子有分書不計部數,以為不均,每遇大部,兄弟平分,各得數冊者。有藏書不庋篋笥,狼籍大米桶中,或為人踐踏者。此其厄,視梁元帝、南唐黃保儀之焚毀,又何如哉!至若為庸夫作枕頭,為村店糊壁格,為市肆覆醬瓿,為婢嫗夾鞋樣,比於前厄差降一等。其它如堆積不曉披閱,收藏不解護持,秘本吝惜不肯流傳,新刻差訛不加讎校,書之眾厄,又有未易枚舉者矣。

督學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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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學察院在南門內,舊為皇殿,武宗南幸時居之,後改為學院公廨。自耿恭簡公後,中多妖異。近台李公寓其中,一日,月下與夫人閑步堂上,忽庭中有小生員數十人各具巾袍,拜舞於階前,公與夫人大驚詫,遂移居於會同館。自後此院扃鐍甚固,深藜宿莽,白晝人亦無敢入矣。頃年陳公懷雲來,乃重為創建,一掃而更之,移居其中,遂無它事。

元御史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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弇州先生《丞相府志》言:太祖初下金陵為吳王,以元御史臺為中書省,且雲不知御史臺何地。按太祖為吳王時,居今舊內,而元之御史臺,《金陵志》在古禦街東青溪之右,正今舊內地。夫既以南台建舊內,則所云以為中書省者恐未的也。作大內後,所建丞相府,不知在何處,今傳西華門內為丞相胡惟庸府,亦似未的。蓋自罷丞相,革中書省為六部,其衙門建置又已大有更張,然不可考矣。

金陵垣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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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端簡公謂:「金陵形勢,山形散而不聚,江流去而不留。」顧司寇公亦言:「登幕府山,望大江東去,往而不反,為之太息。」考之地理家言:以巒頭配天星,金陵江水直朝射入,乃紫微垣局也。古記雲「中垣已是帝王都,只是垣城氣多泄」。偶與友人論此,謂江水衝射,秦淮西注,無應砂關瑣,故云。余曰:「此言非也,鍾山自青龍山至墳頭一斷復起,側行而向西南,而長江自西南流向東北,所謂山逆水,水逆山,真天地自然交會之應也。左邊隨龍之水,自方山旋繞向東曆北,又折而向西入江。其入江之口,左則自橫山發支,由雲臺山、觀山、獻花岩、牛首、大小石子堽至雨花臺,穿城壕至鳳臺山,北臨淮水;而右則自鍾山、龍廣山、雞籠山起謝公墩、冶城南,止於淮;而其外又自馬鞍山起四望山、石頭城直繞南過冶城,而護於外。此兩帶山,在外則逆江而上,以收江水,為鍾山夾;從內則逆鍾山內局之水,直奔而南以收淮水。垣局之固密如此,何得言江水衝射,無應砂關瑣邪,所為微有不足者,以逆水而結氣力,與中穿而落者,稍覺有間,而緣江翊衛,終是單薄,不若京師之雄壯而厚大耳。即二公之言,均之未得其真也。」

王司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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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岩王公爌以大京兆遷南刑部侍郎。時有土豪王冠者名繡二,鷙人也,家貲計累巨萬,僮奴數千指,善納交權貴人。權貴人多與往還,歲時饋餉燕會,門之車馬弗絕也。以是冠得恣橫犭牛牙里閈中,人毋敢仵視者。而冠與方士赤肚子者遊,其術取初生嬰兒烹啖之,或銼其骨以為粉,以是為延年劑。家畜妾十餘人,孕將免,輒以藥墮而如法餌之,它所陰購而餌者,不知幾何人矣。事發,權貴人爭為交關求解免。而公一切距切聽,卒據法引律,淩遲處死,畿民大快之。公自為京兆,所行諸善政,大者凡數十,此舉尤為眾所稱,至今歌誦之。祠公於雨花臺北。公後官至南右都御史,以忤宰臣貴溪公歸。後數十年有陳侍御訪拿鄧玉堂之事。

陳侍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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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中一監生曰:鄧玉堂,不知何許人,家復成橋旁,饒貲財,交結諸貴人,相引為聲勢。畜虎棍數十人,遇江上賈舶至者,令其黨假充諸色人給事賈人所,或為縫紉,或為禱祠,因得賈人鄉里姓氏,與其祖父諸名字,寫偽券怵之曰:「某年而祖父遊金陵,負我金若干。」賈人多錯愕不能辨,其黨又大言恫喝,或居間遊說脅持之,往往如數償。間有識其詐者,輒鉤致於家,寘水牢中,其人悶絕,輒償所負以求解。有訟者,請托抑其詞不行,或訟者反被重刑而去,南都莫可如何。御史荊州見吾陳公大賓至,稔知其惡狀,欲除之,恐其多奧援,乃先往投刺,致其報謁。比入,即令人褫巾服摔於庭,具刑嚴鞫之,俯首伏訊。諸貴人以書為請者盈門,御史悉令投匭中。獄既具,隨斃諸杖下。所騙人田地房屋與強奪人妻女,悉召原主給之。至今長老言此,猶以為快。其後數十年,有李御史訪拿監生孫某之事。

割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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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中丞《金陵人物誌》於孝子之割肝剖心者,得七人焉。宋四人,曰伊小乙,溧水人也,剖腹取肝以療母疾。劉興祖,表孝坊民也,剖腹取心以療父疾。愈而復作,又割取肝,雜糜進之。史思賢,溧陽人也,刲心以療母。夏氏女割腹取肝以療母。元一人曰顧童子,保寧街人也,母病,童子年始十六,割腹取肝,雜粥以進母,母即蘇。翌日,童子病,又一日死。明二人曰徐佛保,江陰衛人;黃阿回,水軍左衛人,皆割肝以療母。偶與客語此,因掇而記之。

秋宇先生著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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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秋宇先生在翰林日,以言忤政府,出為藩參。先生文雅風流,不操常律,所著小說書數種,多奇豔,間亦有閨閣之靡,人所不忍言。如《蘭芽》等傳者,今皆秘不傳。所著《女俠韋十一娘傳》、《記程德瑜》云云,托以詬當事者也。傳後,傳聞蜀中某官暴卒,心疑十一娘婢青霞之為。然某者好詭激飾名,陰擠人而奪之位耳云云,似有所指。其《紅線》雜劇大勝梁辰魚。先生隸書師鍾元常,草書師張伯英、崔子玉,常取三人書之在閣帖者,從宋榻本手摹刻之,較今所傳閣帖,神檢殊勝。張草中耳,字長尺餘,與閣帖異,今此本在中州。

黃蟄南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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吏部黃公甲,字首卿。蟄南其晚而自號也,因以名其集。文多法漢、魏及六朝,詩上下今古,頗饒獨詣,高自矜許,自負不減二陵。所著《獨鑒錄》評詩文,多前人所未發。性好忤物,居鄉與往還者不二三人。晚與廖工部文光善,數共觴詠。一日,廖規其集中有「陣毯」等語,宜刪,遂大詬罵,絕之。生四子,皆負雋才。伯祖儒有《諫鳳囈覺集》。仲戍儒,蟄南最器之,早死,有《兢辰齋集》。叔方儒,落魄廢其業,亦有《陌花軒小集》、《曲巷詞餘》,調世嘲俗,殊令人解頤也。季復儒,為諸生見罷,有《振秀閣稿》。少冶玉公嘗稱蟄南詩如一領錦繡衣,或間以麻枲,語似太過。諸子雕龍競爽,而名跡不著士論,甚為惜之。

文臣賜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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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都諸文臣得賜第者,惟張文僖公蠢庵一人而已。其孫僉憲恕草公行實曰:公為侍讀,宅舍火,疏於朝,曰:「臣有老母,守節孤孀;臣有幼弟,居常侍母。臣無老母,寧有今日;母無幼弟,曷罄餘年。子母相依,兄弟無故,叨承近侍,自幸遭逢。但臣有故廬,近遭回祿,臣母與弟,莫知所棲。誠願乞休,用圖終養。庶幾屋烏遂反哺之情,危鳥免失巢之歎。」疏上,英廟惻然,敕下該部。因查得太僕寺少卿鄧某有房一所,總計若干餘間,坐落聚寶門裏鎮淮橋東,見今空閑,相應給與,益母暨弟一同居住。奉聖旨:「准他,工部知道。」

修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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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魯南應京兆白公聘修誌,東橋先生與之書曰:「嚴惟中《袁州府志》,都玄敬《黃山圖經》,李懋卿《東莞志》,邵國賢《許州志》,各自起意例,須取參訂。璘收有《長安舊志》一本,惜不得到家檢奉,子仁收天下誌甚多,想不乏此。作誌不難,正唯發凡起例為難耳。又本府若上元之明道書院,溧陽之水堰,皆厚生正德大事,須檢尋遺跡,就請白公興復。蓋百五六十年,方遇明公一舉,若又空言無施,不獲實惠,賢者難遇,幸勿失此機會也。又《稅糧》後當具《供億》一目,查內府及諸司供億,近年與國初多寡之目,庶仁者有憫惻之意,此不為徒作也。」

尹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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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山人者,北地產也,元世祖時為天慶觀道士,懷一牒,綴之羊皮,久而尚存。成化間遊南都,發累歲忘櫛而自不團結,南都人呼「尹蓬頭」雲。尹得邸寓,輒閉關臥,多者逾月,少亦五六日而後起,居常不飯,人饋之食,亦不辭。嘗造一民家,會設餉客麵,近四十餘碗。客有戲尹者曰:「公能盡啖之乎?」曰:「能。」取而啖之盡,無留餘也。孫某者,接山人市中,而賣瓜擔停焉,某戲問曰:「公能盡此一擔瓜乎?」曰「能」。即買而饋之。啖瓜立盡,無留餘也。戶曹李員外遣僕上病疏,一日辰刻,尹於北闕端門前見其僕,僕曰:「命已下,主人幸得告矣。」是日午餐,尹報李曰:「今旦端門前見使者,已得告。」後僕還,核問果合。某御史嘗命其隸召尹來,隸曰:「昨昔尹登大中橋觀月,兩鼻垂涕尺許,殆死矣,何召?」御史笑曰:「此為鼻柱,非老病也。」隸甫行而尹已扣門入。蓋就其召己也。魏國館尹於居第,嘗偃幾晝睡,寤而語魏國曰:「適遊姑蘇洞庭山而返。」魏國愕不信,即出袖中兩橘畀之。

一貴人母敬事尹甚虔,既而所愛孫未冠病瘵,諸醫謝不可治。邀尹,力懇之,尹曰:「此非藥物所能為,太夫人遇我厚,不得已,費我十年功爾。」令置兩榻相附。昏夜縛少年之足於尹足,連屬數重。尹鼓氣運轉,喉呼呼有聲,氣達湧泉,貫少年足,大熱,遍體流汗如雨注,臭穢畢泄。詰朝,解其縛,而少年蘇蘇有生色,別授刀圭藥,徐服而愈。王文成公試禮闈落第,卒業南雍,走從尹遊,共寢處百餘日。尹喜曰:「爾大聰明,第本貴介公子,筋骨脆,難學我。我所以入道者,危苦堅耐,世人總不堪也。爾無長生分,其竟以勳業顯哉。」文成悵然惋之。

洛陽有野毛頭張姓者,售偽誑世,而以聞見該洽,論說雄俊,引重薦紳間。客抵南部,士人慕而爭趨,軒車滿戶外。尹識其偽也,敝衣跣而往謁,隨眾稱老爺尊之。張方危弁高座,側侍者肩摩。張傲岸不為尹禮,顧罵曰:「乞兒辱吾教。」尹乃據東面坐,而謂曰:「爾欲譚道耶?我一任爾問。」張曰:「爾乞兒,吾又奚問?」尹因刺之曰:「爾無我罵,爾注《悟真篇》,恐天下訕刺爾者無窮已。」張曰:「然則爾曉《參同契》與《悟真》耶?」尹張目朗音,為抽《廣成壺丘延曆度紀》、《樞奧稍論序》,柱下五千文,暨內典《華嚴》、《楞伽》,姬《易》、艮卦彖爻,三教渾合之旨,翩翻千百言。眾驚異悚聽,皆俗耳所未聞。於是始知山人之辯慧不群,邃於玄學也。尹歸倚牆立,自掌其頰者數十下,恨猶有勝心,且道非可言,言則與道遠,因鍵扉寢伏。

久之,終南黃山人過訪,值尹睡正熟,謂弟子曰:「謹貽爾師青衣、鞋,我不能待,別矣。」又數日,尹起問曰:「有友人黃來,渠何言?」弟子獻所贈,尹曰:「是豫料我將遙適也。」無何,逆閹劉瑾潛圖不軌,惡尹私有詆斥,羅而戍之關右。尹至戍所,偶過鐵鶴觀,騎一鶴淩空飛去。彭輅論曰:稽康謂:「神仙繇異稟,受之自然,非積學可企。然稟異者,鮮不學也。」又謂:「養生善調攝,上可千餘歲,次得數百年。」夫歲以千許則仙矣,彼仙者豈遂雕三光,閱萬載,無終極之期哉!入我明僅傳張邋遢、冷子敬、尹蓬頭三數公,一何寥寂也!張、冷跡無可稽,而南都人能歷歷道尹遺事,故論著焉。

陳廣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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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化中,五府都事卜馬翊者,與一方士遊,方士以小幻術愚其子,子心豔之,謂為真仙人也。歸亟稱於父,都事益信之,崇奉有加,至得出入臥內。都事家多美妾,方士盡以咒法鉤而淫之。婦人苦其淫毒,訴於翊,翊告官為理,聞諸朝,朝命檻車遞至京,戮於市。國史亦載之獄詞。方士為陳廣平,濟寧人也,挾它妖術,謀不軌。士大夫好與方士遊,多冀其傳此法,不自知損德敗名者眾矣。矧又有意外不可言者邪?可為深戒。

孔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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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檢校信為余言,廖副憲家居時好道術,方士孔復者以燒煉進,廖館於家。久之,語副憲曰:「吾欲一行接補法,公曷資我。」與兼金,至豬市倡家宿。倡婦與之偶,初覺異甚,久之轉畏其淫毒,號呼避之,復攫之不可得。假母年四十餘矣,素以善淫稱,代與接,久亦趣避,而復固自若也。後倡婦病月餘,假母亦數日不能起。其陽能吹燈滅,且噏火酒至二升餘,布於四肢,赤如血,已復出之。此真所謂采戰逆流,邪僻不經之術也,而人多惑之,學其術,求翀舉。噫,世豈有好色之神仙哉!

四羽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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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眼所見與耳所聞四羽士,皆三十年來遊南都與縉紳往還灼灼有名者也。閆蓬頭希言,嘗在弇州先生司馬署中。先生躬為余言:「其亡甚異人者。且言初至猶矯健,後稍弱且泄瀉,不久蛻於毛百戶家矣。」先生為其像讚,有曰:「希言希言,蓬頭蓬頭,吾能臆其名與貌,而不能詰其修。能睹其去,而不能測其來由。能辨其為散仙,而不能定其品與流。我不子從,子不我留。嗬嗬,休休!」似涉微諷。其後十餘年,閆弟子李徹度者來。李曾止餘亡弟周南所,其人瀟灑出塵,所教人在固後天之氣,以養先天而已。人有行之者,亦多效。太倉王相國、晉江楊宗伯皆有傳。近年遂不復出遊,止於黟、歙間。嘗以《清虛秘典》寄餘,大較亦用儔結之事,第與逆流者不同耳。李去未久,又有稱醒神子者,鬚髮如雪,幹偉而善飲啖,卿大夫多從之遊。大司徒萊陽王公獨信以為真,且曰:「渠自言是王威寧越。」嘗見威寧畫像與其人類,意頗崇奉之。而葉宗伯、李少宰、郝大司馬三公,一日同訪之神樂觀,其人顛倒失度。三公謂:「是非有道氣象矣。」頃年又有所謂彭仙翁者,何參嶽公露極言其非恆人,面語余曰:「據其詞翰,非科甲者不能為,其術大端在積氣,而挾有黃白男女諸奇幻術。」一時師之者,多以靈異自詫,不知其果真有所得否也。其人攜數妾而行,上河鈕氏嘗迎而館於家,鈕氏婦問其妾:「仙翁亦交會否?」答以「月必接,接而女即病」,如斯而已矣。大都此四羽士,第其品,閆為最,李次之,彭又次之。醒神子人言為社日生,當可信,其品最下,不足信。獨怪士之風靡而走其門者,何也?嗟乎,以世間心漫求之,彼亦漫應之,即旦暮遇猶千里矣。世間那有揚州鶴哉?

白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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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白野先生邁,萬曆初以太僕卿裏居,負重名。時江陵當國,有意引先生為己助。操江都御史王篆,江陵心腹也,過先生為其致款款,且曰:「公幸俞此言,暫出,少卻當以大司馬推公矣。」公默然不應,王要之甚苦,竟不出一語。久之,王曰:「坐久矣,我饑,公幸有以啖我。」公亦默然,王不懌而去。既去,其子慶咎公何以不答,且家幸有午飧,何不留啜,而介介如此?公曰:「江陵橫,終當有禍,王非端人,何可與作緣也!」後江陵推公禮部侍郎,掌南國子監事,會有小故,公遂力辭而罷。

侍御無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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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侍御清為鹽使者,忤劉瑾,被杖係,追罰米若干石。瑾誅,起官至廣西臬僉,請告歸。家貧無屋,依外氏敝廬以居。督學使者林有孚慕公廉,常造之,坐談良久,竟不能具茗碗,林歎息而去。霍尚書韜嘗以所毀庵廟田若干畝餉公,公固辭不受,終身赤貧。嗚呼,真不愧厥名矣!

耳環投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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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公重,字元任,號遠庵,舉正德辛未進士,官至江西臬副。居官清介,去任日,誓不將一物歸。夫人有耳環一雙,任中置也,公知之,取而投諸水。歸里歲餘,偶見其僕臥內有朱油床一具,問是官下物,大怒,力命僕載反原任乃已。家徒四壁立。溧陽史氏延先生教其子,歲學俸八十金。史念先生貧,私以其俸為置子錢。比歲暮進之,先生僅受八十金,余揮之不入囊也。苗時返牘,公可趾美矣。呂涇野先生嘗云:「過白下,見副使李公重,雖未知其中,見其環堵蕭然,不覺歎服。甚恨至此數年,不得一見此人。」其為名流所慕如此。

金陵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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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揚州刺史何武,所至先即學宮見諸生。

光武時,李忠為丹陽郡太守,起學校,習禮容,春秋鄉飲,選用明經。吳景帝永安元年,詔置學宮,首立五經博士。晉建武初,始立太學(因王導、戴邈之言)

咸康二年,立太學於秦淮水南。太元十年,尚書令謝石復請興國學於太廟之南。

宋元嘉十五年,立儒學於北郊,命雷次宗居之。明年,又命丹陽尹何尚之立玄學,著作郎何承天立史學,司徒參軍謝玄立文學。儒學在鍾山之麓,草堂是也,玄學在雞籠山東,史學、文學並在耆闍寺側。

二十七年,罷國子學,而其地猶名故學。齊竟陵王子良開西邸,延才俊,遂命為士林館,在雞籠山。梁大同六年,於臺城立士林館延集學者。南唐置學官,濱秦淮,開國子監。

宋天聖七年,丞相張士遜出為太守,奏建府學。景祐中,陳執中徒學於府治之東南,古浮橋之東北。紹興九年,葉夢得因學兵毀更造。元集慶路學,規模率仿前製。

國初,改國子學,後建國學於覆舟、雞鳴兩山之陽,乃以此為應天府儒學。

祠先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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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祐十年,吳淵列祠先賢於府學,與祀者二十六人:濂洛先生周文公(敦頤)。明道先生程純(公顥。)伊川先生程正(公頤)。晦庵先生朱文公(熹)(右四先生在大成殿東)。丞相範忠宣公(純仁)。丞相呂文穆公(蒙正)。一拂先生鄭介公(俠)。通判楊忠襄公(邦乂)。丞相周文忠公(必大)。南軒先生張宣公(栻)。勉齋先生黃文肅公(勉)。壹是先生吳正肅公(柔勝)。西山先生真文忠公(德秀)(右九位在大成殿西)

太師魯國顏公(真卿)。丞相李文定公(光)。中書傅獻簡公(珪)。少保馬忠肅公(光祖)。樞密包孝肅公(拯)。尚書張忠定公(詠)(右六位在明德堂東)

丞相趙忠簡公(鼎)。丞相張忠獻公(浚)。丞相呂忠穆公(頤浩)。丞相陳正獻公(康伯)。尚書黃公(度)。樞密忠肅劉公(珙)。樞密丘公(崈)(右七位在明德堂西)

青溪先賢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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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馬光祖建先賢祠堂一所,在府學之東,明道書院之西,青溪之上。自周、漢而下,與祀者四十一人,各有讚。考《金陵志》,祀者皆於此土有涉,非泛然而已。或生於斯,或仕於斯,或居且遊於斯。後閩士陳宗上制置姚希得書,求增入蘇文忠子瞻,且備列公遊金陵賦詠之事,謂位次當在程純公之下。祠,國初已毀,萬曆丁未,南少宰葉公因祠部郎葛君重建祠於普德寺後山,而不聞其增祀文忠也。其四十一人遺跡略誌於後:

吳太伯(初逃句曲山中)。范蠡(築越城石長千里)。嚴光(結廬溧水縣)。諸葛亮(往來說吳,又勸孫權定都)。張昭(宅在長幹道北,有張侯橋)。周瑜(周郎橋在句容縣)。是儀(字子羽,宅在西明門)。王祥(墓在江寧化城寺北)。周處(子隱臺在鹿苑寺)。王導(宅在烏衣巷)。陶侃(事在石頭城)。卞壼(廟在冶城南)。謝安(宅在烏衣巷)。謝玄(別野在康樂坊,廟在新橋西)。王羲之(事見冶城樓)。吳隱之(茅屋故基在城東)。雷次宗(開館雞籠山)。劉瓛(居檀橋)。陶弘景(居茅山。)蕭統(讀書臺在定林寺後。)顏真卿(昇州刺史,其家墓多在江寧)。李白(往來金陵,具載本集)。孟郊(溧陽尉)。李建勳(號鍾山翁)。潘佑(見《江南錄》)。曹彬(昇州行營統帥)。張詠(知昇州再任)。李及(昇州觀察推官)。包拯(知江寧府)。范純仁(江東運判)。程顥(上元主簿)。鄭俠(清涼寺有祠)。楊時(嘗家溧陽)。李光(宣撫使)。張浚(留守都督)。楊邦乂(知溧陽縣,遷通判)。虞允文(督府參謀)。張栻(督府機宜文字)。朱熹(江東轉運)。吳柔勝(生於金陵)。真德秀(江東運使)

建康俗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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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志》曰:「丹陽舊京所在,人物繁盛。小人率多商販,君子資於官祿。市廛列肆,埒於二京。人雜五方,俗頗相類。」

《顏氏家訓》曰:「江東婦女,略無交遊,婚姻之家,或十數年間未相識者,惟以信命贈遺,致殷勤焉。」

杜佑《通典》曰:「江寧古揚州地。永嘉之後,帝室東遷,衣冠避難多所萃止,藝文儒術,斯之為盛。今雖閭閻賤隸,處力役之際,吟詠不輟,蓋因顏、謝、徐、庾之風扇焉。」

沈立《金陵記》云:「其人士習王、謝之遺風,以文章取功名者甚眾。」

《祥符圖經》曰:「君子勤禮恭謹,小人盡力耕植。性好文學,音辭清舉。」

顏介曰:「南方水土柔和,其音清舉而切,天下之能言,唯金陵與洛下耳。」

楊萬里曰:「金陵六朝之故國也,有孫仲謀、宋武之遺烈,故其俗毅且美。有王茂弘、謝安石之餘風,故其士清以邁。有鍾山、石城之形勝,長江、秦淮之天險,故地大而才傑。」

遊九言曰:「每愛金陵士風質厚尚氣。前年攝行倅事,日受訴牒不過百餘,較劇郡才十一爾。為吏為兵者,頗知自愛,少健狡之風。工商負販,亦罕聞巧偽。」

戚氏曰:「金陵山川渾深,土壤平厚,在宋建炎中,絕城境為墟,來居者多汴、洛力能遠遷鉅族仕家。視東晉至此,又為一變。歲時禮節飲食,市井負衒謳歌,尚傳京城故事。人物敦重質直,罕巧浮偽。庶民尚氣能勞,力田遠賈。舊稱陪都大鎮。今清要之官,內外通選,人品倫鑒,居東南先,士重廉恥,不兢榮進,氣習大率有近中原。地當淮、浙之衝,談者謂有浙之華而不澆,淮之淳而雅,於斯得之矣。」

顧華玉尚書近言云:「吾鄉大都也,生人之性,亢朗衝夷,重義而薄利。風俗之美,喜文藝而厭凡鄙,得天地之靈懿焉。其敝也,乃或樂虛淫習侈豫,無麻衣蟋蟀之風,士緣以喪節也。」

焦弱侯太史云:「金陵六代舊都,文獻之淵藪也。高皇帝奠鼎於斯,其顯謨大烈,紀於石渠天祿,彬彬備矣。以故寰寓推為奧區,士林重其清議。及夫餘風細故,昔稱遊麗辯論,彈射臧否,剖析豪氂,擘肌分理者,至今猶然。」

南都詞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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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勉,永樂二年庶吉士,主事,官至刑部右侍郎。張益,永樂十三年庶吉士,中書舍人,官至侍讀學士,參機務。劉江,永樂十六年一甲二名編修,乞便養,改九江府學教授,官至長史。倪謙,正統四年一甲三名,官至南禮部尚書。金紳,景泰五年庶吉士,給事中,官至刑部右侍郎。倪嶽,天順八年庶吉士,編修,官至吏部尚書。倪阜成化二十三年庶吉士,主事,官至布政使。王韋,弘治十八年庶吉士,主事,官至太僕寺少卿。景暘,正德三年一甲二名,官至中允。陳沂,正德九年庶吉士,編修,官至行太僕寺卿。邢一鳳,嘉靖二十年一甲三名,官至參政。張鐸,嘉靖二十年庶吉士,御史,官至僉事。胡汝嘉,嘉靖三十二年庶吉士,編修,官至副使。余孟麟,萬曆二年一甲二名,官至南國子監祭酒。焦竑,萬曆十七年一甲一名,官修撰。朱之蕃,萬曆二十三年一甲一名,官任南禮部右侍郎。余小子起元,萬曆二十六年一甲三名,今任少詹事兼侍讀學士。以上共十七人。又句容劉濬,永樂十年庶吉士,官御史。曹義,永樂十三年庶吉士,編修,官至南吏部尚書。六合鄭猷,永樂十三年庶吉士,官檢討。江浦張瑄,景泰二年庶吉士,官尚書。莊,成化二年庶吉士,檢討,官至南吏部郎中。石淮,成化二年庶吉士,主事,官至提學僉事。溧陽潘楷,成化二十三年庶吉士,御史,官至布政使。溧水馬一龍,嘉靖二十六年庶吉士,檢討,官至南國子監司業。溧陽史繼宸,萬曆五年庶吉士,給事中,官至布政使。句容孔貞時,萬曆四十一年庶吉士。以上共十人,總一府共二十七人,居鼎甲者八人。陳中丞《人物誌》載:丁璿,上元人,舉進士,改翰林庶吉士。今考《翰苑題名錄》無璿名。璿官至右副都御史。《舊京詞林志》又載:永樂二年,庶吉士有王仲壽,江寧人。又永樂戊戌,習譯庶吉士有莊約,上元人。

慕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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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參嶽鳳作《慕編》,為梁宮保材,張御史大夫琮、周宮保金,顧司寇璘、璘子嶼,羅太守鳳,金太守賢、子大車附,陳太僕沂,景中允暘,王太僕韋、子逢元附,邵僉憲清,劉督府璽,謝野全先生承舉,任德,徐九峰霖,劉雨,黃琳、琳弟珍、珍子炎杲,許攝泉隚,李鶴塘景星,周巽齋文銓。又續亡二人:王少保以旂,顧憲副栗。周乃隱於醫者。陳《序》曰:「如前十數公,或以勳業著,或以德學稱,或以節概流聲,或以風雅侈譽,皆玄黃之精英,而鄉國之黼藻也。一藝之士如周子若,而人今也吾見亦罕矣。庸可使其無傳乎!嘉靖辛亥秋七月望,書於大都逆旅。」

許少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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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蘇劉翰林瑊,嘗在清涼寺讀書,邀盛仲交同沈重巽上環翠閣。劉以「徉狂張藏尫」為韻苦仲交。仲交走筆書壁,押張字云:「任俠那誇許少張。」事頗隱僻。按陶隱居《許長史舊館壇碑》云:「長史汝南平輿人。漢靈帝中平二年,六世祖光,字少張,避許相諛俠,乃東過江,居丹陽句容都鄉之吉陽裏。後仕吳,為光祿勳。」所言許相,正指曹瞞耳。「諛俠」似「諛佞」之誤,此與仲交所用微異。又宋有許安世著《許少張集》一卷。

吳八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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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吳時,吳有八絕,吳範以治曆數知風氣聞。劉淳以明天官、達占數顯。趙達以治九宮一算之術,應機立成,對問若神,計飛蝗射隱伏,無不中效。皇象,幼工書。時有張子並、陳梁甫能書,甫恨逋,並恨峻。象斟酌其間,甚得其妙。嚴武字子卿,圍棋莫與為輩。宋壽占夢,十不失一。曹不興善畫。孤城鄭嫗能相人。又《晉陽秋》有葛衡達天官。《抱樸子》言:有葛仙公多道術,景帝時有巫覡能視鬼。葛洪《神仙傳》言:有介象多方術。一代初興,奇人快士,風赴雲集,以供役使,故不可謂其怪迂也。我國初周顛仙、冷謙、鐵冠道人、張三丰之類亦然。

鄉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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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司寇近言《鄉正篇》曰:太宗伯童公軒,擇地而蹈,擇言而言,吐辭濡翰,必軌其方,慎哉願乎!參議王公徽,事君以忠,行己以義,亢而不徇,困而彌貞,矯矯乎強毅君子矣!太僕李公應禎,氣直行廉,義有不合,一介不以取與人,翰墨之精,譬諸銛戟利劍,掉以淮陰之雄,其鋒莫當矣。其介且有文者乎,通判陳公鋼,愷悌宜民,死無餘藏,而故民懷思,冉冉有桐鄉之風,蓋古之遺愛也。

劉千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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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千戶蒼,字伯春,入武學,能讀孫、吳諸家兵法。務行長厚,僚佐有支軍糧誤浮本數,當抵法。君適不與,乃自補署文案。事白,人異其故,公曰:「某素謹,且吾兒方稱奉法吏,人信為誤,若諸君何以自白。」又嘗得遺牒於途,乃遠方人入糧戶部所給者。公往候其處三日,一人號頓至,且曰:「某家坐此死獄者五六人矣,復失柰何!」其人出金帛,謝不受。子麟,官尚書。

周汝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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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銓字汝衡,蘇人也,徙家金陵,以醫行。汝衡資絕人,見世工率習近世脈訣方書諸雜說,不究本原,即見病莫知從來。一切揣度施治,乃悉屏去眾習書,獨取《內經》、《本草》、《難經》等書,徹晝夜讀,務窮精奧。初為小兒醫,時有楊茂者,學古大方脈,汝衡相與往來講究,益歷閫域。茂死,病家爭迎汝衡。凡汝衡至,診病立方,多與眾殊。指知斯道深永,或失手則殺人,重於用藥。遇有故,輒不赴召,及赴召,或見病疑,輒不投藥。人不測所操,或謂其難致,汝衡終弗言。常語東橋先生曰:「醫者,聖人之學也,非盛德莫能操其慮,非明哲莫能通其說。是故士有能知草木、金石、昆蟲之藥,辨類審性,析經致能,弗乖其宜,弗亂其忌。是謂知物,知物者巧。士有能知人之疾病,淫於四氣,薄於五髒,動於七情,見外知內,按微知巨,占始知終,執生知死,由是以審施湯液醪醴,針砭按摩之治,是謂知證。知證者工。士有能知髒腑之所表裏,經絡之所離會,榮衛之所弼勝,命脈之所消息,選物設方,製於未形,體微發慮,決於眾惑,是謂知生。知生者聖。士有能知天地之情,陰陽之本,變化之因,死生之故,立教布法,使人專氣舍精,以握樞機,汰穢葆真,以固根柢,疾疢不作,神乃自生,是謂知化。知化者神。夫神聖者,上智之能事,未易冀及,工巧之道術,學之所造也,醫不臻此,不足以名業。」嗚呼,此其指微矣,世寥寥誰能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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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座贅語

 

本明朝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遠遠超過10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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