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紀 (四部叢刊本)/卷第十
後漢紀 卷第十 晉 袁宏 撰 景無錫孫氏小綠天藏明翻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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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漢孝明皇帝紀卷第十 𡊮宏
八年冬十一月丙子上臨辟雍詔天下死罪贖各有
差壬寅日有蝕之詔群臣上封事言得失是時北單
於外求和親而數爲邊害上使越𮪍司馬鄭衆使匈
奴單于欲令衆拜衆不爲之屈單于圍守衆欲脅服
之衆拔刃以自誓單于恐乃止乃發使隨衆漢議復
使衆衆䟽諫曰臣伏料北單于所欲致漢使者欲以
離南單于令西域諸國耳故汲汲於致漢使使旣到
偃蹇自若臣愚以爲於今冝且勿答南單于本來歸
義者望呼韓邪之𦔳故歸心不二烏慕化併力保
蕃今聞北單于不屈漢復通使不止恐南單于必懷
疑而烏亦有二心單于久居漢地具知形𫝑萬分
離析規爲邊害其憂不輕今幸有渡遼之衆揚威北
垂雖勿答不敢爲害上不從而卒遣衆衆又上言臣
前使匈奴與單于不和而今復徃恐其必取勝於臣
臣誠不忍持大漢節信對旃裘跪拜令以益匈奴之
名損大漢之強詔下聽衆旣西道路間連續上書固
爭上大怒追還繫廷尉獄㑹赦歸家其後帝見匈奴
使來者問衆使時與單于爭禮狀皆言匈奴中傳以
爲衆壯勇徃時蘇武不能過也上乃復召衆爲軍司
馬稍遷大司農
九年夏四月詔以公田賜貧民各有差長吏居職三
年尤異者與計偕封皇子恭爲靈壽王黨爲重喜王
十年春二月廣陵王荊有罪自殺荊上母弟也性急
刻喜文法初封山陽王世祖崩荊與東海王強書勸
強起兵強恐懼封上其書天子秘其事徙荊爲廣陵
王荊爲相工曰吾貌𩔖先帝先帝三十得天下我今
亦三十可起兵未相者告吏荊自繫獄上復不忍考
訊詔曰荊數年之間大罪二矣其赦荊罪不得臣其
吏民荊猶不悛使巫祝詛上上使長水校尉樊儵任
隗雜治荊獄奏荊大惡當誅上怒曰諸卿以我弟故
敢請誅之即我子卿等豈敢邪儵曰天下高皇帝之
天下非陛下之天下也春秋之義君親無將將而誅
之是以周公誅弟季友鴆兄臣等以荊屬託母弟陛
下留心故復請之耳如令陛下子臣等專誅之矣荊
自殺上憐傷之謚曰思王封荊子元壽爲廣陵侯食
荊故國不得臣吏民儵字長魚樊宏之子也建武中
諸王爭招致賔客好事者皆與之周旋更遣人請儵
儵精義於學一無所應及捕諸王客儵不在其中世
祖以是器之永平初與公卿雜定郊祀禮儀及五經
異義立朝居正多所匡諫上亦敬重焉儵弟鮪爲其
子賞求楚王英女敬郷公主儵止之曰建武時吾家
並𫎇榮寵一宗五侯時特進一言男可以尚主女可
以配王但以臣子不當有外心不冝與藩國婚姻貴
盛爲宗族患故不爲也今爾有一子柰何棄於楚乎
鮪不從遂與楚婚是時儵卒謚曰哀侯儵病患因猶
不忘忠悉條政不便於民者未及言而薨上遣小黃
門張音問何遺言音奏焉上爲之流涕以儵兩子郴
梵謹於言行爲郎二十餘年未嘗奏劾初儵與郎
承宮友善薦之於朝拜博士遷左右中郎將數納忠
言守正不希苟容朝臣憚其節名聞於匈奴單于遣
使來貢求見宮詔勑宮自整頓宮對曰夷狄眩名非
識實也聞臣虛稱故欲見臣臣醜陋𥨊見臣必生輕
賤臣不如選長大有威容者示之時以大鴻臚魏
示之夏曰月戊子大赦天下閏月甲午行幸南陽祠
章陵祭於舊宅作雅樂奏鹿鳴天子親御塤箎以娛
嘉賔
十一年春正月沛王楚王濟南王東平王淮陽王中
山王郎邪王東海王來朝
十二年春正月置永昌郡夏五月丙辰賜天下男子
爵人二級三老孝悌力田人三級鰥寡獨不能自
存者粟人二斛上以天下無事俗頗奢靡乃詔有司
甲舊章整車服乙亥司空伏恭以老病罷大司農牟
融爲司空是時天子勤於萬機公卿數朝㑹輒延坐
論政事融明經術善論議朝廷皆服其能天子數嗟
嘆以爲良宰相融字子夏北海安丘人也少以名德
稱舉茂才爲豐令治有異跡司徒范逡薦融忠正公
方經行純備宜在本朝並上其治狀由是徴入爲司
隷校尉多所舉正百僚敬憚之數年擢遷大鴻臚大
司農
十三年春二月上耕於藉田賜觀者食有一諸生𫎇
首而言曰善哉太公之遇文王也上使人報之曰生
非太公予亦非文王夏四月辛巳幸榮陽廵河渠作
水門遂至太行幸上黨冬十月甲辰晦日有蝕之詔
有司陳便宜靡有所諱刺史太守詳理𡨚獄有䘏鰥
寡勉思所蒞焉十二月楚王英謀反初郭后生東海
恭王疆沛獻王輔濟南王安康阜陵質王延中山簡
王焉隂後生明帝東平獻王蒼臨淮王衡廣陵思王
荊琅邪孝王京許生楚王英號楚太后世祖無寵
英最小自帝爲太子時英獨歸附上上特親愛之數
加賞賜英好遊俠交通賔客晚節喜黃老修浮屠祠
八年上臨辟雍禮畢詔天下死罪得以縑贖英遣郎
中令彭城曰臣託在藩蔽無以率先天下過惡素
積喜聞大恩謹上黃縑二十五匹白䊵五匹以贖其
愆楚相以聞詔曰楚王誦黃老之㣲言尚浮屠之仁
祠㓗齊三月與神爲誓有何嫌懼而贖其罪因還其
贖男子燕廣告英與顔忠王平等造圖書謀反有司
奏英大逆不道請誅上以至親不忍徙丹陽涇縣湯
沐邑五百戸英男子爲公侯王者食邑如故楚太后
留楚宮婢才人鼓吹從英者無限皆乘輜軿帶持兵
弩行道射獵極意歡娛遣大鴻臚持節護送英丹陽
浮屠者佛也西域天竺有佛道焉佛者漢言覺將悟
羣生也其教以修善慈心爲主不殺生專務清淨其
精者號爲沙門沙門者漢言息心蓋息意去欲而歸
於無爲也又以爲人死精神不滅隨復受形生時所
行善惡皆有報應故所貴行善修道以錬精神而不
巳以至無爲而得爲佛也佛身長一丈六尺黃金項
中佩日月光變化無方無所不入故能化通萬物而
大濟羣生初帝夢見金人長大項有日月光以問羣
臣或曰西方有神其名曰佛其形長大而問其道術
遂於中國而圖其形像焉有經數千萬以虛無爲宗
苞羅精麤無所不統善爲宏闊勝大之言所求在一
體之內而所明在視聽之外世俗之人以爲虛誕然
歸於玄㣲深逺難得而測故王公大人觀死生報應
之際莫不矍然自失是歳匈奴頻犯塞中郎耿秉上
書曰中國虛費邊陲不寧其患專在匈奴以戰去戰
可也故君不可以怒而興師將不可以慍而合戰鼓
之以仁義爲國之寳矣天子內有圖匈奴志隂納秉
言乃召入見使具陳其狀上善其言以爲可任將帥
拜謁者僕射毎公卿論邊事秉輒預其議頃之太僕
祭彤虎賁中郎將馬庚顯親侯竇固下博侯劉張好
畤侯耿忠等俱見議兵事秉以爲孝武時始事匈奴
匈奴援引之𩔖幷左袵之屬故不可得而制也漢
旣得河西四郡及居延朔方徙民以充之根㨿未堅
匈奴猶出爲冦其後羌胡分離四郡堅固居延朔方
不可傾拔虜遂失其肥饒畜兵之地惟有西域俄復
內屬呼韓邪單于請𣢾塞是故其𫝑易乘也今有南
單于形𫝑相似然西域尚未內屬北虜未有舋作臣
愚以爲當先擊白山得伊吾破車師通使烏孫諸國
以斷其右臂未可先擊匈奴也伊吾亦有匈奴南呼
一部破此復爲折其左角觀徃者漢兵出匈奴輒
爲亂五單于爭來必不以五將出之故也今可先擊
白山以觀其變擊匈奴未晚也上善秉言議者或以
爲今兵出白山匈奴必並兵相助又當分其東以離
衆與秉計異上更然之
十四年夏四月故楚王英自殺以諸侯禮葬之上遣
中黃門視英妻子慰勞楚太后悉釋諸與英謀者而
封燕廣爲折姦侯初英獄起內及京師諸侯外連州
郡豪傑坐死及徙者以千數而繫獄者尚數千人顔
忠王平辭及隧郷侯耿建朗陵侯臧信灌澤侯劉鯉
曲成侯竇建御史寒朗治其獄奏建等未嘗與忠相
見詰驗無實爲平所枉疑下無辜者衆上曰建等未
嘗見平忠何故引之朗曰所犯不道冀引建等以自
明上曰若四侯無事何不出之而輕繫邪朗曰考之
無事恐海內發其姦者故未奏之上怒曰吏持兩端
巧爲其辭將下捶之朗曰願一言而死上曰誰共作
章朗曰臣獨作之上曰何以不與三府議朗曰臣自
知當族滅不敢多汙良善上曰何故族滅朗曰臣考
事一年不能窮盡姦狀不爲罪人訟自知無狀雖族
滅不恨夫䧟人死地復無憂責是以考一連十考十
連百公卿毎朝陛下問得失皆言天下之惡禍及九
族陛下大恩裁止於身天下幸甚歸舎皆仰屋竊嘆
雖口不言揮可知皆謂多𡨚獄莫敢言者今建等
無驗而陛下殺之誠願留神省察得其情實使刑者
不怨死者不恨故臣冒死懇言誠不敢爲私上深納
朗言自幸洛陽寺出者千餘人天下即大雨是時楚
獄繫者數千人天子盛怒吏治之急自誣死者甚衆
於是有司舉能治劇者以𡊮安爲楚郡太守安之郡
不入府舎遙至獄所案驗無實者條上出之府丞
吏皆叩頭爭之曰不可安曰如有不合太守當坐之
不以相及也遂別具奏㑹帝感悟即報許得出四百
餘家頃之徴入爲河南尹召入見上問以考楚事名
簿甚備安具奏對無所遺失上以爲能也問安本自
何爲官對曰臣本諸生上曰以尹故 吏也何意諸
生邪安爲河南尹十年號爲嚴明然未嘗加罪鞫人
常稱曰凡士學問上欲望宰相下則牧守錮人於聖
代尹所不爲也其下聞之皆自激厲名重朝廷安字
邵公汝南宛人嚴重有威州里敬之爲縣功曹奉檄
從事從事因安致書於令安曰公事邪則有郵驛今
因功曹是有私也辭不肯受從事瞿然而止舉孝廉
爲郎謁者隂平長任城令所在吏民畏而愛之夏五
月封故廣陵王荊子六人爲列侯詔曰執金吾魴侍
衛歷年數進忠言其還爵土封爲楊邑侯封竇融孫
嘉爲安豐侯
十五年春二月庚子令天下亡命贖各有差行幸彭
城止楚王舘悲慟左右百官悽然三月行幸琅邪及
魯祠孔子及七十二弟子幸東平定陶祠定陶恭王
夏四月封皇子暢爲汝南王建爲千乘王羨爲陳留
王爲下邳王昞爲常山王長爲濟隂王徙重喜王
黨爲樂城王賜天下男子爵人三級民酺五日上使
越𮪍校尉郁郎中張酺授太子經二人朝夕侍講
勸以經學是時太子家頗爲奢侈酺毎正諫甚見嚴
憚㑹平陽公主薨太子同生也哀戚過禮酺以爲太
子舉措冝動合禮度因是上䟽曰臣伏見皇太子仁
厚寛明發言高逺卓然絶異非人所能及也今平陽
公主薨悲哀發中形體骨立恩愛惻隱世希似是見
臣愚淺不識大體以爲宜選名儒高行以充師傅問
訊起居之日太傅時賜讌所以宣德音以成聖德也
侍中丁鴻仁而有讓逹於從政謁者費惲資性敦篤
遵令法度如並侍左右必能發起㣲意增廣徽猷者
也乙巳大赦天下冬十一月乙𫑗太白入於月其占
曰大將戮死不出三年人主崩本志稱昔庖犧氏之
王天下仰則觀𧰼於天俯則觀法於地然則天地設
位而星辰運度備矣易曰天垂𧰼聖人則之星官之
書始自黃帝至高陽氏使南正重司天北正𥠖司地
唐虞之時則伏犧氏掌焉夏有昆吾殷有巫咸周有
史佚皆職典預覩成敗以佐時政者也秦燔詩書愚
百姓六經典籍殘爲灰𢣺星官之書全而不毀漢興
司馬談父子以世家重𥠖氏之後著天官書班固序
漢書又有天文志乙巳大赦天下匈奴㓂河西
十六年春天子遂前議遣奉車都尉竇固駙馬都尉
耿秉太僕祭渡遼將軍吳常各將萬𮪍擊匈奴出
燉煌崙塞擊南呼王出塞千五百里到蒲𩔖海破
白山走呼王斬首十餘級秉出張掖居延塞擊匈
林王到沐樓山度莫六百里餘絶無水草得生口辭
雲匈林王轉北逐水草秉欲將輕𮪍追之都尉秦彭
止之而還嘗與南單于左賢王信出朔方鬲闕塞
擊溫禹犢王於涿邪山出塞九百餘里見小山爲信
所誤雲是涿邪王山無所得而還是時秉燭有功吳
嘗𢪔罪下獄免性剛嚴行道不與信相得故爲
信所誤自恨無功出獄數日歐血死勑其子曰吾
奉使不稱㣲功不立身死慙恨義不可以受賞賜汝
等齎兵馬邊乞効死前行以副吾心其子逢上䟽
陳遺言上方任聞之嗟歎者良久子參從擊車
師有功遷遼東太守烏九鮮卑追思不巳毎朝京
師輒過拜塜仰天號泣字次孫潁陽人少值
更始之際天下大亂盜賊縱橫野無煙火而常在
墓側盡其哀心賊毎過見其號泣不畏死亡皆不犯
也後隨從兄遵從世祖世祖以彤爲黃門郎常宿衛
左右及遵薨無子追傷之以爲偃師長令附近遵
墓四時祀之遷襄賁令皆有名跡詔書勉勵增秩一
等賜縑百匹及在遼東著績北邊氣勇過人開
三百斤多恩信善權略士卒爭爲効力永平初胡夷
內附野無風塵乃悉罷邊兵而徴爲太僕卿彤在
遼東十餘年無十金之資天下知其清拜日賜錢百
萬馬三匹衣被刀劒下至居家器物無不備焉毎見
上輒嗟歎以爲可屬以重任嘗謂左右曰太僕吾之
禦侮者也竇固之破白山遣從事郭恂假司馬班超
使西域超到鄯善鄯善王廣事超禮敬甚備一旦忽
踈超謂官屬曰寧覺廣禮意益不如前日乎官屬曰
胡人不能久變無他故超曰明者觀於未萌況兆巳
見此必有北虜使來故令其疑耳乃召侍胡逆問曰
匈奴使到日何故不白侍胡怖恐曰到巳三日去此
三十里超使閉侍胡悉㑹所將吏士三十六人大飲
之酒酣超激怒之曰卿曹與我俱在絶域欲成大功
以求富貴今虜使到𦆵數日而廣禮意即廢如令鄯
善收吾屬送匈奴骸骨棄捐󠄂爲𧲣狼食爲之柰何官
屬咸曰今旣在危亡之地死生從司馬超復曰丈夫
不入虎穴不得虎子寧我圖人不爲人所圖當今之
計獨有夜圍虜使放火攻之使不知我多少震驚可
盡彌也滅此虜則鄯善破膽功成事立矣不然盡爲
所擒悔將何及皆曰當與從事議之超怒曰從事文
墨吏聞此必恐而謀泄謀泄爲鄯善所吞死而無益
非壯士也衆曰善超夜將吏士奔之令十人持鼓餘
皆兵弩乃順風縱火擊鼓大呼虜驚走超手殺三人
吏士斬首數十級餘悉燒死明日具告恂恂大驚又
內恐超獨擅其功超曰本與俱受任此一家事
雖不行超何心獨擅之大小當共其禍福恂喜超乃
召鄯善王廣示以虜使首舉國怖慄超告以漢家威
德自今巳後勿復與北虜通廣叩頭樂屬漢無二心
超還入塞奉虜使首固固具上超前後功詔以超
爲司馬賜布二百匹遣超使於窴國欲增益其吏士
超自請願但將所從三十六人超曰於窴大國且逺
今欲出萬死立尺寸之功雖將數百人徃無益於強
如有不虞多益爲累耳遂出塞是時於窴王廣德新
破車師生得其王匈奴遣節使護其國超至於窴
於窴俗信巫疑事輒巫決之超到數日廣德以匈奴
使在其國禮意不備未有定心㑹巫言神怒何故向
漢屬匈奴者言漢使有馬急取以祠神神怒乃解廣
德遣國相私來比白超願請馬以祠神超曰馬可得
令巫自來受之有頃巫到超叱吏執之遂斷巫頭收
私來比鞭笞數百遣持巫頭徃責讓廣德廣德聞超
前於鄯善誅虜使納其貢恐怖遂舉兵攻殺匈奴使
五十餘人降超超重賜王以鎭撫之因留於窴竟冬
先是龜茲王建爲匈奴所立𠋣其威功破踈勒殺其
王忠誅貴臣因立左𠉀兜題所爲踈勒超令廣德發
專驛自到踈勒去兜題所治盤囊城九十里遣吏陳
憲等徃降之勑兜題本非踈勒種人如不降便刼之
憲旣見兜題無降意又輕其單弱無備憲遂前刼縛
兠題左右皆驚走留二人守之憲馳白超超即徃悉
召踈勒吏告以龜茲爲匈奴擊踈勒盡殺汝貴人
而立兠題兠題非汝本種今漢使來欲立故王種爲
汝降害無得恐怖衆皆喜超亦求索故王近屬得兄
榆勒立之更名忠國中大恱超問忠及官屬當殺兠
題邪生遣之邪咸曰當殺之超曰殺之無益於事當
令龜茲知漢威德遂解遣之踈勒由是與龜茲結怨
專心向漢起守盤彚城忠據踈勒城超字仲升彪之
少子也俶儻不修小節而內行甚謹家貧嘗傭寫書
投筆而嘆曰丈夫當爲𫝊介子張博望立功絶域以
取封侯耳安能久執刀筆乎坐者𥬇之曰超小子安
知壯士之志哉行遇相者謂超曰君布衣諸生耳而
相法當封侯萬里之外超問其故相者曰君鷰頷虎
頸飛而食肉以此知之秋七月淮南王延謀反徙爲
阜陵王食二縣九月丁卯令罪死囚徒非大逆無道
減死一等徙戎邊北海王睦薨謚曰敬王睦少好學
世祖器之上爲太子時數侍讌㑹入則談論接席出
則遊觀同輿甚見親禮是時法網尚踈諸國得通賔
客睦不逺千里交結知識宿德名儒莫不造其門睦
虛巳折節以禮接之由是名聲藉甚自爲王後法禁
益峻睦乃謝絶賔客放心音樂歲終遣使朝京師睦
召使者問曰朝廷設問寡人大夫何辭以對使者曰
大王忠孝慈仁敬賢樂士臣雖螻螘敢不實對王曰
吁危我哉是乃㓜時進趨之行也大夫其對以
寵爵以來志意衰墮聲色是娛犬馬是好使者受命
而行其抑絶名跡深識機㣲如此睦父靖王興薨悉
推財産與諸弟雖車服珍寳皆不以介意有要然隨
金帛贖之能屬文善史書作春秋指義終始論及賦
頌數十篇病臨困帝以驛馬詔睦爲草書尺牘十首
十七年秋八月丙寅詔宥武威張掖酒泉燉煌囚繫
交趾以下冬十月竇固耿秉將萬餘𮪍師擊車師王
請降於是固奏置西域都護戊巳校尉陳穆爲都護
耿恭爲戊巳校尉關寵爲戊巳校尉恭屯金蒲城寵
屯折中城相去千餘里恭乃移檄烏孫大昆彌宜喻
威德皆遣使獻馬求入侍天子恭字伯宗況之孫性
慷多大略好將帥之事
十八年春二月詔固等罷兵還京師三月北匈奴左
鹿蟸王將二萬𮪍率焉龜茲來車師王安得死焉
龜茲殺都護陳穆副校尉郭恂遂攻金蒲城耿恭
令軍士皆持滿勿得發告匈奴曰漢家神箭所中創
中皆沸於是乃𤼵弩皆應弦而倒虜中矢者創中沸
大驚曰漢神可畏遂皆遁去恭以踈勒傍有水去王
忠所據近引兵居之匈奴後來攻恭恭募先登士四
十人出城奔斬首數十級匈奴乃相與議曰前踈勒
王守此城攻不能下絶其澗水即降因絶澗水吏士
無飲窮困至祚馬糞汁飲之恭於是城中穿井十五
丈不得水吏士失色恭嘆曰昔蘇武困於北海猶能
奮節況恭擁兵近道而不𫎇祐哉聞貳師將軍抜佩
刀以刺山而飛泉湧出今漢神明豈有當窮者乎乃
整衣服向井再拜爲吏士禱水身自率士輓籠有頃
飛泉湧出大得水吏士驚喜皆稱萬歲於是將水以
示虜虜兵大驚而去丁亥令天下亡命者贖罪各有
荖夏四月賜天下男子爵人三級鰥寡獨不能自
存者粟人三斛秋八月壬子帝崩於東宮遺詔不起
寢廟藏主於世祖廟更衣臺是日太子即皇帝位年
十八壬戌葬孝明皇帝於顯節陵冬十月乙未大赦
天下賜男子爵人二級其爲人父後者及三老孝悌
力田人三級鰥寡獨貧不能自存者粟人三斛以
衛尉趙喜爲太傅司空牟融爲太尉録尚書事戊戌
蜀郡太守第五倫爲司空倫字伯魚京兆長陵人其
先齊諸田徙充園陵宗族多故以次第爲氏倫好黃
老以孝行稱王莽末天下兵起宗族及閭里聞倫勇
而有義爭徃附之倫相率厲堅壘壁銅馬赤眉數十
輩皆不能下時米石萬錢人相食倫獨收養子外
孫分糧共食死生相守郷里以此賢之太守鮮于褒
見而異之署倫爲吏後襃坐事徴把倫臂曰恨相知
晚㑹蓋延爲京兆尹事多犯法倫數諫爭不合遂沈
滯曹吏頃之鮮于襃左遷爲高唐令倫去吏荷檐徃
𠉀襃襃引倫升堂屬其妻子復歸縣爲嗇夫倫以久
官不逹乃將家屬客河東變易姓字自稱王伯春常
載塩徃來太原上黨毎所止客舎輒爲掃除而去道
上號曰道士久之鮮于襃爲謁者從車駕至長安時
閻興爲京兆尹襃言倫於興興聘求倫倫復出爲郡
吏倫毎讀詔書常嘆曰皆聖主也當何由得一見也
等軰𥬇之曰將尚不下安能動萬乘邪倫曰未遇
知巳道不同故耳舉孝廉除郎中補淮南王醫工長
隨王朝京師官屬得㑹見問世祖因問政事倫具言
治道所宜世祖大恱明日復召至日夕世祖謂倫曰
聞卿爲吏搒婦公不過從兄飯寧有之邪倫對曰臣
三娶妻皆無父臣遭饑饉米一石萬錢不敢妄過人
飯世祖曰爲市人有遺卿母一箇餅者卿從外來
見之奪母探口中餅出信有之乎倫曰實無此衆人
以臣愚蔽故爲生此語有詔拜倫爲扶夷長至𫟍遷
㑹稽太守爲政清淨不煩化行於民性節儉雖爲二
千石常衣布𥜗自斬馬草妻子自炊㑹稽俗信淫祀
皆以牛羊請禱是以財盡於神産盡於祭祀或家
貧不能以時禱祀至諱言牛不敢食其肉發病且死
先爲牛鳴其畏懼如此倫乃禁絶之吏皆請諫不
可倫曰夫建功立事在於爲政爲政當信經義經言
祀無福非其而祭之謟也今神而祭之有知
不妄飲食於民間使其無知又何能禍人遂移書屬
縣曉喻百姓民不得有出門之祀者案論之有屠牛
輒行罰民初恐怖頗揺動不安倫勑之逾急後遂斷
絶百姓遂以安業永平中坐事徴百姓老小闐府門
皆攀車啼呼朝發至日中才行五里倫乃止亭舎密
乘舩去吏民上書守闕千餘人是時上方案梁松事
多爲訟𡨚者上患之有詔公車諸爲梁氏及㑹稽太
守書皆勿受倫免歸田裡躬耕以自給起家守宕渠
令遷蜀郡太守蜀地肥饒民多富實吏官屬皆鮮
車肥馬倫欲革化之乃舉貧而有志者多至九卿郡
守名爲知人上新即位倫以遠郡入爲三司舉清能
也初耿恭圍明帝怒甚將遣兵救之師未出而帝
崩匈奴聞中國有䘮遂復圍之糧盡乃煑弩筋食之
恭與士卒同厲以恩義皆無二心匈奴遣使謂恭曰
空於城中餓死爲何不早降降者封爲白屋侯妻以
子女恭手劒殺其使相拒數月使士消盡戊巳校尉
關寵上書求救事下公卿司空第伍倫以爲不可救
司空鮑昱以爲使人於死亡之地有急如棄之外示
弱戎夷內傷死難之臣此際若不救之後或邊上有
警陛下如何使人也又戊巳校尉𦆵十數人匈奴圍
之數十日不下是其弱效兵家先名後實可令燉煌
酒泉太守各將精𮪍多其幡幟倍道兼行以赴其急
匈奴疲困之兵必走征西將軍耿秉屯酒泉發燉煌
酒泉兵擊車師甲辰晦日有蝕之天子避正殿不聽
事詔曰朕以𦕈年奉承宗祖不能聿修洪業以致災
𤯝思惟厥咎在予一人又羣司百僚其勉修所職各
言其封事靡有所諱是歲兗豫徐州民被水旱災害
令勿收田租以見榖賜貧民焉
後漢孝明皇帝紀卷第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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