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林/卷四

意林卷四
作者：馬總　唐

風俗通三十一卷〈應劭。〉

序雲︰風者，天氣有寒煖，地形有險易，水泉有美惡，草木有剛柔。俗者，含血之類，象之而生，百里不同風，千里不同俗。周秦常以八月遣輶軒使者，採異代芳言，藏之祕府。及嬴氏之亡，遺棄殆盡。蜀人嚴君平有千餘言，林閭翁孺者，才有梗槪與揚雄注續。二十七年，凡九千字。張竦云：「懸諸日月不刋之書，余雖不才，敢比隆於斯人？」

神農者，神，信也；農，濃也。其德濃厚若神。五帝：黃帝、顓頊、帝嚳、堯、舜也。黃，光也；顓，專也；頊，信也；嚳，考也；堯，高也；舜，推也，修也，言推德行，修〈原作循，下同。〉堯之緒。三王，《禮號諡記》雲︰夏、禹、殷湯、周武王。禹，輔也；湯，昌也；王，往也，言天下所歸往。五伯，《春秋》雲︰齊桓、晉文、秦繆、宋襄、楚莊。伯者，白也，長也，言其咸建五長，功實明白。伯者，把也，言其把持天下之政。

按秦昭王太后始臨朝也。

牧守長不宜數易。按《尚書》有考績。孔子曰︰「如有用我者，期月而已，三年有成。」鄭子產從政三年，民乃歌之。賢聖尚須漸進，況中才乎？數易豈不紛錯也？

古制本無奴婢，奴婢皆是犯事者。奴者，頑劣；婢者，卑陋。

里語雲︰「取官漫漫，怨死者半。」昔在清平之世，使明恕君子哀矜折獄，尚有怨言，況在今時耶？〈應劭，三國時人，此當時語。〉

光武車駕徙都洛陽，載素簡紙經凡二千兩。董卓盪覆王室，天子西移，中外倉卒，所載書七十車，於道遇雨，分半投棄。卓又燒焫觀閣，經籍盡作灰燼。所有餘者，或作囊帳。先王之道幾湮滅矣。

俗說有功得賜金者，皆黃金也。按《孫子兵書》︰「日費千金。」千金，百萬錢也。陳平間楚千金，贈二疏金五十斤，並黃金也。或云：一金亦是一萬錢也。

不養併生三子。俗說似六畜妨父母。按《春秋》、《國語》︰越王時民生二子與之餼，生三子與之乳母，遂滅強吳。何害之有？

不舉父同月子，俗雲妨父。按《左傳》：魯桓公子與父同月，因名子同。漢明帝亦與光武同月生。

不宜歸生，俗雲令人衰。按人婦好以女易他男，故不許歸。

封泰山，俗說岱宗上有金篋玉策，能知人年壽脩短。武帝探得十八，因倒讀之曰「八十」。按岱宗封者，立石高一丈二尺，刻之曰︰「事天以禮，立身以義，事父以孝，成名以仁，四方之內，莫不師服。」刻石紀號，著功績也。其時武帝已年四十七，因何更得十八？若言倒讀，神無福矣。余承乏東嶽，忝素六載，數經祈祀，咨問長老，更上泰山者云：「無金篋玉牒探壽之事。」

東方朔是太白精，黃帝時作風后，堯時作務成子。後又生于越，在越作范蠡，在齊作鴟夷子。言其變化無常也。按朔滑稽之雄，俗人因以怪語附之，安得神耶！

彭城相袁元服，父伯楚作光祿卿，於服中生子，自謂年長，不孝莫大於無後，故收舉之。君子不隱其過，因以「服」作字。按元服名，賀母汝南人，祖名京，作侍中時，安帝加元服，百官來賀。垂出而孫兒生，喜其嘉會，因名作「賀」字，元服。服父伯楚，歷典三郡，早喪妻，不肯娶。臨終勑子：「便留葬，無取汝母喪柩。若亡者有知，往來不難；若無知，只爲煩耳。」清高若此，豈有服中生子而名作「賀」！

汝南王叔漢，父子方出遊，二十餘年不還。叔漢作尚書郎，有人告子方死於汝南，即遣兄伯三往迎喪。叔漢即發哀詔，書賻錢二十萬。既而子方從蒼梧還，叔漢詣闕乞納賻錢，受虛妄罪。靈帝詔將相大夫會議之。博士任敏議曰︰「凡人中壽七十，視父同儕亡，可製服也。子方在遠，人指其處不可驗也，罪不可加焉。」詔書還錢，復本官。

汝南張妙會杜士，士家娶婦，酒後相戲，張妙縛杜士，捶二十，又懸足指，士遂致死。鮑昱決事云：「酒後相戲，原其本心，無賊害之意，宜減死也。」

汝南周翁仲婦產一女，會屠者妻產一男。翁仲妻宻以錢易屠者之男。後翁仲作北海相，使見鬼主簿周光與兒同祭先塋。主簿回謂翁仲曰：「祭所但見屠兒弊衣繿縷，持刃割肉，別有人帶青綬，仿偟東廂不進，何也？」翁仲乃持劒問妻，妻具陳其事。翁仲曰︰「凡有子者，欲承先祖。先祖不享，何用？」遂以車馬送還屠家，乃迎其女。女已嫁賣餅人，取歸，適安平李文思。文思官至南陽太守。神不歆非類明矣，豈得養他人子乎？

陳留有富翁，年九十，無男，娶田舍女，一宿身死。後產一男，至長，女曰：「我父娶一宿身亡，此子非父之子。」遂爭財，數年不決。丞相邴吉決雲︰「老翁兒無影，不耐寒。」其時八月中，取同歲小兒，俱解衣試之，老翁兒獨呼寒。日中行，果然無影。遂以財與之。

潁川有兄弟同居，兩婦俱懐姙。長婦數月胎傷不言，知產期至，俱臥產房。候弟婦產得一男，夜盜之，因爭，三年不決。丞相黃霸，殿前令以兒去兩母各十步，叱兩婦，令爭取之。長婦抱持甚急，兒大啼。弟婦恐傷，放之。長婦色喜，弟婦愴然。霸曰：「此弟婦子也。」即劾長婦，果然伏罪。

臨淮有一人持一疋縑，到市賣之，遇雨，披之。後有一人求庇廕一頭之地，雨霽，共爭之。丞相薛宣決曰：「縑直數百，何用紛紛？」遂中斷，各與半，續察之。縑主稱寃不已，後人有喜色。宣知其情，考而伏之。

周公樂曰《勺》，勺者，斟酌先祖之道。武王樂曰《武》，武功定天下也。舜樂曰《韶》，韶者，紹堯也。堯樂曰《大章》，章者，彰也。帝嚳樂曰《五英》，英者，華也。劉向云：「商，章也，物成就可章度也。角，觸也，物觸地載芒角而生也。宮者，中也。徴者，祉也，物盛大而繁祉。羽者，宇也，物聚藏，宇覆之。聞宮聲使人溫潤而廣大，聞商聲使人方正而好義，聞角聲使人齊整而好禮，聞徴聲使人隱惻而博愛，聞羽聲使人善養而好施。」

琵琶，近世樂家所作，不知誰也。以手琵琶，因以得名。長三尺五寸，法天地人與五行也；四絃，象四時。

《易》雲︰利見大人。大人與聖人，其義一也。

《論語》雲︰「君子上達。」臧孫紇曰︰「後有達者，將在孔丘乎？」

儒者，區也，別古今賢愚。章帝時以賈逵曰通儒，時人語曰：「問事不休賈長頭。」

《禮》雲︰「羣居五人，長者必異席。」今呼權貴作長者，非也。

《管子》雲︰「先生施教，弟子則之。」非知古之道，是師者之稱。諸生、弟子、學者非一，故曰諸。先生者當如醒，學者譬如醉，言生俱醉，獨有醒者。

祭酒。《禮》雲︰「飲酒必祭，尊其先也。」孫卿在齊，最是老師，故三稱祭酒。

士。《詩》雲︰「殷士膚敏，髦士俊秀，雅士博達。列士有不易之分，處士隱居放言。」

《易》雲︰「師貞，丈人吉。」非徒尊老，須德行先人也。《傳》雲︰「杖德莫如信者，其恩德可信杖也。」

《禮》雲「十尺曰丈，成人之長也。」夫者，膚也。言其智膚敏弘教也，故曰丈夫。

《論語》雲︰「匹夫匹婦。」《傳》雲︰「一晝一夜成一日，一男一女成一室。」按古人男女作衣用二疋，今人單衣故言匹。

夫人當龍變起，不繋鄉里。若止繫風俗，見善不徙，故謂之俗人。

《禮》言︰簡不肖。按生子鄙陋，不似父母曰不肖。今人謙辭，亦曰不肖。

《方言》曰：「人不事事而放蕩謂之無賴，不可恃賴也。」猶高祖謂太上皇雲︰「大人以臣無賴也。」

司徒中山祝恬，字伯休，公車徴，在道得溫疾，過友人謝著。〈鄴令。〉著拒不受，至汲郡，止客舍。舍六七日，諸生見恬轉劇，欲告汲令。恬曰：「友人尚不相容，汲令不相識，告之何益！死生命也，不須醫藥。」諸生潛告汲令，令即汝南應融。聞之大驚，至疾所，泣曰：「伯休不世英才，當作國家幹輔，何乃默止客舍，不遣人知？」融遂躬御而歸，親自侍疾，疾漸損。融謂伯休曰︰「吉凶不諱，憂怖交心，已備凶具，對之悲喜。」伯休停傳舍數十日，遂去，拜侍中、尚書令，又拜司隷，薦融自代，歷典五郡。謝著不爲公府所取。

彭城孝亷張子矯議云：「若君臣不得相襲作名，周穆王諱滿，至定王時有王孫滿；厲王諱胡，莊王之子名胡。」

俗雲︰「五月到官，至免不遷。」今年有茂才除蕭令，五月到官，破日入舍，視事五月，四府所表，遷武陵令。余爲營陵令，正觸太歲，主簿令余東北上，余不從。在事五月，遷太山守。

《楚辭》雲︰「風伯，飛亷也。」按《周禮》︰「祀風師，箕星也。主簸揚，能致風氣。戊戌之神作風伯，故丙戌日祀於西北。」

按《周禮》︰「雨師，畢星也。土中之衆莫若水，故雨稱師。丑之神作雨師，故己丑日祀於東北。」

桓帝元嘉中，京師婦女作愁眉、啼粧，墜馬髻，折腰步，齲齒笑。愁眉者，細而折；啼粧者，薄拭眼下，似啼痕；墜馬髻，側在一邊；折腰步，足不任體；齲齒笑，若齒痛。此事並出梁冀。傳曰：「趙王好大眉，人間皆半額；齊王好廣領，國人皆沒項；齊王好細腰，後宮有餓死者。」京師有胡服、胡帳、胡牀、胡箜篌、胡笛、胡舞。按董卓時，胡兵填塞是也。

靈帝宮中遊西園，駕四白駞，躬自操轡，公卿倣效，價與馬齊。

桓帝世，謠言︰「直如弦，死道邊；曲如鈎，反封侯。」梁冀欲樹幼主，李固欲立清河王。梁冀遂奏，李固死於獄中，曝屍路邊。如鈎梁冀，如弦李固。

「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一日生。」此董卓字也。青青，暴盛貌。

秦漢以來，尊者號室作宮，已前貴賤無別。

按《世本》，鮌作城郭。城，盛也；郭，大也。

按天子有外屏，令臣下屏氣息。

菀，菀蘊也，薪蒸之所蘊積。

孫子云︰「金城湯池而無粟者，太公、墨翟不能守之。」

郡者，羣也。《左傳》雲︰「上大夫受縣，下大夫受郡。」至始皇，方以郡監縣。縣，平也。

傳舍。按使者傳言，乃得舍於傳也。

南北曰阡，東西曰陌。

按《易傳》︰「上古之時，草居露宿，冬則山南，夏則山北。有恙蟲善與人作患，故人平居曰無恙。」

城門失火，禍及池魚。俗說池與魚，人姓字，居近城門也。按城門失火取池水，故魚皆死。

獄自三王制肉刑始有。獄，夏曰下臺，周曰囹圄，令人思諐改惡。「獄」字二犬守言，無情狀犬，亦得之。「囚」字，罪人置諸圓土，故「囚」字從囗中人。「罪」字，本從自，辛苦憂之。秦皇謂「辠」字似皇，故改作罪。

會稽多淫祀。家貧不得牛祀者，死作牛鳴。太守第五倫，嚴科絕之。

桂陽太守李叔堅，少時作州從事，家有狗作人立。叔堅曰：「此狗喻人，人行何害？」叔堅作縣令，解冠榻上，狗戴之而走。叔堅曰：「此狗誤觸冠纓，冠纓掛其耳矣！」犬復與人竈前畜火，隣里告之。叔堅曰：「狗能畜火，幸不煩人。」犬遂暴死，叔堅至大位。

商君書四卷

夫有高人之行，見非於世；有獨知之明，見怨於人。

螟螣春生秋死，一出而民數年乏食。今一人耕，百人食，有甚於螟螣矣。

農者少而遊食者衆，食者衆則農怠，農怠則治荒。

以強去弱者弱，以弱去強者強。

上世之士，衣不暖膚，食不滿腹，苦其心意，勞其四支。

古者民叢生而羣處，亂，乃立君。

蠧衆則木折，隙大則墻壊。

不勝而生，不敗而亡，自古及今，未嘗有也。

使見戰者如餓狼之見肉，則可用矣。

聖人制民也，如高下制水，如燥濕制火。

阮子四卷

漁人張網於淵，以制吞舟之魚；明主張法於天下，以制強梁之人。立法以隄民，百姓不能幹；立防以隄水，江河不能犯。防而可犯，則江河成災；法而可干，則百姓成害。

不樹者死無棺，不蠶者身無帛，不績者凶無縗。

君子暇豫則思義，小人暇豫則思邪。

高鳥相木而集，智士擇土而翔。

一盜不誅，害在穿窬；修譽不誅，害在詞主。

正部十卷

凡人矇矇冥冥，學以啟志，行以處身，進於道則成君子，非於禮則曰小人。君子之舉，履德而榮光；小人之動，陷惡而傷刑。

皎皎練絲，得藍則青，得丹則赤，得蘗則黃，得湼則黑。

玉不琢則南山之圓石。

穿窬之徒，不避腰領；奔北之士，不憚斧鉞。

漢家窮天涯，究地圻，左湯谷，右虞淵，前炎楚，後塞門。祁連以北，黃山以南，碣石以東，合黎以西，莫不襁負來貢。

仲尼敘書，上謂天談，下謂民語，兼該男女，究其表裏。

《淮南》浮僞而多恢，《太玄》幽虛而少效，《法言》雜錯而無主，《新書》繁文而鮮用。

《玉符》雲︰「赤如鷄冠，黃如蒸栗，白如脂肪，黑如淳漆，此玉之符也。」言成雅訓，辭作典謨，此人之符也。

山神曰螭，物精曰魅，土精曰羵羊，水精曰罔象，木精曰畢方，火精曰遊光，金精曰清明。天下有道，則衆精潛藏。

天以仙人曰子，衆人曰芻狗。愛其子，私其壽；賤芻狗，聽其夭。

若不學，譬如無目而視，無脛而走，無翅而飛，無口而語，不可得也。

桀紂雖有天子之位，而無一人之譽，猶朽株枯樹，逢風則仆。

明刑審法，憐民惠下，生者不怨，死者不恨。諺曰：「政如冰霜，姦宄消亡；威如雷霆，寇賊不生。」

士緯十卷〈姚信。〉

孔文舉金性太多，木性不足，背陰向陽，雄倬孤立。

絲俱生於蠶，銅等出於石。作繒則賤，作錦則貴；鑄鈴則小，鑄鐘則大。

經漸車之水，歷繞輪之沙，趾跡高下不可論。

凡水溫則成湯，寒則成冰。冰湯異氣，而水性猶同。蠶能投練，匪湯不綿。人性推移，蓋此比也。

琴瑟張而鄭衞作，五色成而綺縠生。

孟軻驅世事於仁義之域，行者步中正之塗。

若使南海無採珠之民，崑山無破玉之工，則明珠不御於椒室，美玉不佩於桂宮。

通語八卷

輪者，車之跡；檝者，舟之羽。身之須道，如此二物。

毀彼者雷同而鳴噪，稱此者火燎而波駭。

或問陳蕃忠乎？答雲︰單車作討賊之斧，直階非亂世之資。知其忠，不知其智也。

才貴精，學貴講。質勝文石建，文勝質蔡邕。文質彬彬，徐幹庶幾也。

抱朴子四十卷〈外篇二十卷，內篇二十卷。葛洪，字稚川。〉

清醪芳醴，亂性者也；紅華素質，伐命者也。

班翟不能削石作芒針，歐冶不能鑄鉛錫作干將。

漢《禁中起居注》雲︰「李少君欲去，武帝夢與同登嵩山。半道，有使者乘龍持節從雲中來，雲︰『太一請少君。』帝曰︰『少君將舍我去矣！』數日而少君死。久之發看，唯衣冠在焉。

以蟻鼻之缺，捐無價之淳鈞；分寸之瑕，棄盈尺之夜光。朱公所以鬱邑，薛燭所以永歎。猶人不學仙也。

道術乃令變形易貌，吞刀吐火。坐在立亡，興雲起霧。召致蛇蟲，聚合魚鼈。入淵不溺，蹴刃不傷。

陳仲弓《異聞記》雲︰「同郡人張廣遭亂，有女四歲不能行，棄塚中，以數月糧與之。後三年，乃還欲收葬之，女猶坐冢中。問其故，女曰︰『糧盡以後，見冢角有一物，申頸吞氣，乃效之，轉不復飢。』尋看，乃大龜也。將女還，食食飲。初，小腹痛，久乃習之。」

太昊師蜘蛛而結網，金天據九扈以正時，帝軒俟鳳鳴以調律，唐堯見蓂莢而知月。

道能登虛躡影，飲玉醴，食翠芝。

彭祖雲︰天上多尊官，新仙者位卑，奉事非一也。

農夫得彤弓以驅烏，南城得袞衣以負薪。猶世人得仙丹而不貴也。

元君，老君師也。

世人唯競飛蒼走黃，依榮逐利。

上士得道成天官，中士得道棲集崑崙，下士得道長生世間。

朱草莖如珊瑚，刻之汁流如血。以玉投汁中，丸之如泥，久即成水。以金投之，曰金漿；以玉投之，曰玉醴：服之長生。

石先生丹法︰取烏未生毛者，以真丹和牛肉飼之，長毛羽赤色，煞之，陰乾服之，壽五百歲。

素顔紅膚惑其目，清商流徴亂其聽，此真理之德也。

龍淵以靡豁常新，斧斤以日用速弊。

寸蛕泛濫跡水之中，則謂天下無四海之廣；芒蠍宛轉果核之內，則謂天下無八極之大。

漏脯救飢，鴆酒止渴，非不暫飽，死亦及之。

貴明珠而賤淵潭，愛和璧而惡荊山。不知淵潭是明珠所出，荊山是和璧所生。

方今士有待次之滯，官無暫曠之職。

景風起則裘鑪息，世道夷則奇士退。

肉芝是萬歲蟾蜍，頭上有丹書八字。五月五日中時取之，以足畫地則水流，帶之左手則辟兵。

行山中，見小兒乘車馬，長七八寸者，肉芝也。服之得仙。

千歲蝙蝠白如雪，住則倒懸。腦重故也。

千歲燕，窠門向北。

雲英、雲珠、雲液、雲母、雲沙，服之用玉水。

成帝獵於終南山，見一人無衣，身生黑毛。合圍取之，絕坑踰岸，有如飛鳥。及得是婦人，自雲秦時宮人。關東賊至，秦王出降，驚走入山。垂當飢死，有老翁令食松實，遂不復飢。乃是秦王子嬰宮人，至成帝二百許歲。人將還，以榖食之，毛稍脫落，轉老而死。

欲長生，服山精。山精，術也。

陵陽子仲服逺志二十年，有子三十七人，讀書不忘。

得道聖人是黃老，治世聖人是周孔二人。

善圍棊者謂之棊聖。故嚴子卿、馬綏明有棊聖人之名。

彭祖自嚳佐堯，歷夏至殷。殷王遣宮女受房中之術，有驗，乃欲殺之，以絕其法。彭祖知之，乃逃。七十年，有人見於流沙。

欲得長生腹中清，欲得不死腹無屎。

里語雲︰「人在世間，日失一日，如牽牛羊詣屠所。每進一步，去死轉近。」

老君姓李名聃，字伯陽，長九尺，黃色鳥喙、隆鼻，眉五寸，住金樓玉堂。

鷄舌香、黃連、乳汁，治目中百病。

諺曰︰「無肥仙人、富道士。」雖能作金銀，皆自貧。

諺曰︰「書三寫，魚成魯，帝成虎。」亦如神符，今用少驗。

白石似玉，姦佞似賢。

鸞不掛網，麟不墮穽。

寸膠不能治黃河之濁，尺水不能卻蕭丘之熱。穿舟以息漏，猛爨以止沸，不可得也。

若使素士行耕以餬口，夜薪火以脩業，則游夏不足多矣。

大廈既燒，取水於滄海；洪潦凌空，伐舟於長川，則不及矣。

臣猶手足，履冰執熱，不得辭焉。

高巖將隕，非細縷所綴；龍門沸騰，非掬壤所遏。

劒戟不長於縫緝，可以剸割牛馬；錐鑚不可剸割牛馬，而長於縫緝。材有大小，不可棄也。

六軍如林，未必皆勇。

仁者，政之脂粉；刑者，世之轡策。當怒不怒，姦臣爲虎；當殺不殺，大賊乃發。

鑽端之火，口水可滅；鵠卵未乳，指掌可靡。及其乘衝颷，燎巨野，奮六翮，凌朝霞，雖智勇不能制也。

委轡筴而乘奔馬於險途，舍柂櫓而泛輕舟於江海，豈不險哉！

金舟不能凌陽侯之波，玉馬不任騁千里之跡。

或輸自售之寶，或賣要人之書，或父兄貴顯望門而辟命，或低頭屈膝積習，而見收。

語曰：「舉秀才，不知書；察孝廉，父別居。寒素清白濁如泥，高第良將怯如雞。」

諺曰︰「古人慾達勤讀經，今世圖官免治生。」

余謂朋友之交不宜浮雜，面而不心，揚雄所譏。

明鏡舉則傾冠見，羲和照則曲影覺。

周勃社稷之臣，不能答錢榖之數。

識珍者必拾濁水之明珠，賞氣者必將穢藪之芳蕙。自非懸鑑，誰能披泥抽淪玉，澄川掇沈珠？

智大者盤桓以山峙，器小者蓬飛而萍浮。直繩，枉木之所憎；清公，姦慝之所讐。

文王之接呂望，桑陰未移，而知其可師矣。玄德之見孔明，晷景未改，而腹心以委矣。貌望豐偉者不必賢，形氣尫𦍕〈一作瘁。〉者不必愚。

伯喈識絕音之器於煙燼之餘，平子別逸響之竹於未用之前。

威儀如龍虎，盤旋成規矩。

酒後體輕耳熱，冠脫帶解。遲重者蓬轉而波偃，整肅者鹿勇而魚躍，口訥者皆揺掌以譜聲，不競者皆禆膽而高發。以九折同蟻封，以呂梁同牛跡。禁之彌極，不可向也。君若畏酒如畏疾，〈一作風。〉憎醉如憎大〈一本無大字。〉病，則無荒沈之咎矣！

民有穴地而釀酒，油囊懷酒者。法輕利重，安能令絕乎？

管輅頓仰三斗而清辯綺粲，揚雄酒不離口而《太玄》乃就。

慕惡者，如宵蟲之赴明燭；學惡者，如輕埃之應飈風。

有斧無柯，無如之何。

以傾倚屈申者爲妍媚，以風格端嚴者爲田舍，豈不惑也？

窮巷諸生，吟誦而向枯簡，匍匐而守黃卷。

低眉屈膝，趨事豪貴；毛成翼長，蟬蛻泉壤，自乃軒昂：此鄙俗之徒也。

昔西施以心痛臥於道側，蘭麝芬芳，人皆美之。鄰女慕焉，人皆憎之。猶世人效戴叔鸞、阮嗣宗也。

逢世所貴，是蹇驢蒙龍駿之價。

狐白不可以當暑，龍艘不可以乘陸。

夫良將剛則法天，可望而不可干；柔則象淵，可觀而不可入。去如收電，可見而不可追；住如丘山，可觀而不可動。

春以長矛在前，夏以大戟在前，秋以弓弩在前，冬以刀盾在前：此行軍四時應天法也。

太公雲︰「從孤擊虛，萬人無餘；一女子當百丈夫。」

風鳴葉者，賊在十里；鳴條者，百里；搖枝者，四百里。金器自鳴及焦器鳴者，軍疲也；氣如驚鹿，敗軍氣也。

雨露霑衣裳者謂潤兵，不霑衣裳者謂泣軍。軍兵太一玉帳之中，不可攻也。

兵地生蟹者，宜速移。

余嘗問嵇生曰︰「左太沖、張茂先可謂通人乎？」君道答曰︰「通人者，聖人之次也。其間無所復容。」余問班固雲︰「呂氏望雲而知高祖所在，天豈獨開呂氏之目而掩衆人之目耶？」

閹官無情，不得謂貞；倡獨不飲，不可謂亷。

文王食子羮佯不知，非甘也。

董仲舒學見深而天才鈍，以蜉蜂是神龍者，非但不識神龍，亦不識蜉蜂。

王仲任撫班固背曰︰「此兒必爲天下知名。」

五嶺無冬殞之木，南海、晉安有九熟之稻。

老君《玉策》雲︰「松脂入地千年作茯苓，茯苓千年作琥珀，琥珀千年作石膽，石膽千年作威喜。」

炙鼓使鳴，絞絃令悲，實使鼓速穿，絃早絕。〈一本「鼓」下有「迷」字。〉磨刀殺馬，立可驗也。

蜉蜂窠作蠟，水沫作浮石。

落里星堈謂吳時星落。

《汲冢書》雲︰「黃帝仙去，其臣有左徹者，削木作黃帝之像，帥諸侯奉之。」

食鵠胎令人能夜書。

河伯，華陰人。以八月上庚日渡河溺死，天帝署作河伯。

鵝鬼。吳景帝有疾，召巫覡，帝試之。乃殺鵝，埋於苑中，架小屋，施牀帳，以婦人履著其前。巫云：「但見一白鵝，不見婦人也。」帝乃重之。

獼猴鬼。余友人膠永叔嘗養一大獼猴，以鐡鎖鎖之於牀間，犬齧殺。經百日許，見鬼者雲︰「承塵上有獼猴被瘡流血。」

余從祖得道，能分形。座上有一葛公與客談話，又一葛公迎來送去。

余見二陸之文百卷許，似未盡也。方知他人，若江漢與潢汙也。嵇生云：「每讀二陸之文，未嘗不廢卷而歎，恐其卷盡也。」《陸子》十篇，誠謂快書。其辭富者，雖精思不可損也；其理約者，雖鴻筆不可益也。觀此二人，豈徒儒雅之士、文章之人也？

抱朴子曰︰「秦時不覺無鼻之醜，陽翟憎無癭之人。」

陸君深識文章放蕩，不作虛誕之言，非不能也。陸君之文猶玄圃玉，無非夜光。卻後數百年，若有幹跡如二陸，猶比肩也，不謂疎矣！

孔鄭之門，耳聽口受者皆已滅絕，唯託竹素者，可謂世寶。羈鞍仁義，纓鎖禮樂。

禰衡常雲︰「孔融、荀彧，強可與語；餘人酒甕飯囊。」

上世之人，冰結而不寒，資糧絕而不飢。

獺多則魚擾，鷹衆則鳥亂。

盈丈之尾必非咫尺之軀，尋仞之牙必非膚寸之口。

余友人玄伯先生，以儒墨作城池，以機神作干戈。

洪字稚川，丹陽句容人，其先葛天氏。洪累遭火，典籍盡，乃負笈徒步，借書抄寫。賣薪買紙，然火披覽。所寫皆反覆有字，人少能讀之。性質容易，冠纓垢弊。或廣衣大帶，或促身修袖，或長裾曳地，或短不蔽膝。時人咸稱抱朴之士，因以著書名焉。洪貧無僕童，籬落不修，常披榛出門，排草入室。洪性不干犯官長，不煩擾親族。

嵇君道作廣州刺史，表洪參軍。乃非所樂，利得避身於南地也。

洪年十五，大作詩賦，自謂可行於代。至弱冠尋覽，殊不稱意，一時毀之。

洪不圍碁摴蒱，見人博奕，了不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