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斗庵先生文集
卷之六
作者:金若鍊
1836年
卷七

上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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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宅重修上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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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姓相承十餘代。那忍舊宅之頹傾。一門合謀五六年。幸見新宇之突兀。事係追遠。義在重宗。竊惟吾家故廬。肇自勝國季世。開基從外氏。鄭公黃公之繼承。占地在東城。鐵山龜山之擁衛。東樓經五百載。巋然棟宇之尙存。一宅傳三判書。久矣名號之不改。四隣之甲第丙舍。太半舊主人之今非。吾門之宗子長孫。幸能先弊廬之永保。顧舊宇近多傾圮。而後孫幾營補修。上雨傍風。實難撐支數歲。力綿工鉅。豈可專責宗孫。盍相勉焉。先父兄之經紀已久。蓋有待也。義田宅之儲蓄未優。乃至今年暮春。爰謀及秋始役。財力不足以經費。所恃諸孫同心。家運有係於廢興。何幸闔族無故。事不可緩耳。寔惟我金氏之大宗。吾有所受之。一遵思亭公之餘敎。時維孟秋下浣。次第立柱上梁。適値東隣之賣家。本是吾先舊物。趁期他山之伐木。幸賴諸族齊聲。堂宇稍廣於前。乃爲監飪辦糦之排置。樓室少變其制。蓋取會族接賓之便宜。男女老少之各有攸居。規模粗備。新舊材木之相雜爲用。棟椽苟完。周而置內外五房。總之爲二十餘間。傾者正頹者起。奐然山川之改觀。仍舊貫卽舊基。敢曰堂搆之毋負。宗宅闔門之所仰。主是家者宜修身心。祠廟百代而不遷。祖一人者詎忘根本。洋洋乎在上在右。益深慕羹墻之誠。濟濟焉登斯聚斯。共勉講敦睦之義。縱使閱歷世變而修保緜曆。竊自有朢於來人。雖復流派日遠而萃合同心。未必不賴於玆宇。聊興善頌。助擧脩樑。兒郞偉拋梁東。東有丹溪廟宇崇。百世不忘吾祖澤。春秋報祀永無窮。兒郞偉拋梁南。南望龜江淑氣涵。一廟祖孫同享地。豆籩齊潔薦香馣。兒郞偉拋樑西。西龜隔水小宗棲。惇宗自是吾家法。分付來孫勿墜兮。兒郞偉拋梁北。北越之山齊北極。戀主傷時吾祖心。不敢明語世千億。兒郞偉拋梁上。上天頭上隔紗望。仰思吾祖當年心。白日昭昭不可尙。兒郞偉拋樑下。下列雲仍緜茀嘏。同是一人之子孫。誰能無忝先人者。伏願上樑之後。祖業相承。孫枝永茂。父子篤夫婦和兄弟友。家道以肥。祭祀時睦婣敦行誼修。世德勿失。

野逸堂重修上梁文代主人族叔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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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先人弊廬。數間茅屋。寄深趣於一室。自託草野逸民。責肯搆於後昆。允爲私家舊物。璞嶺芝峀。列奇標於西南。長川遠郊。供逸興於朝暮。耕於斯釣於是。世守一區淸風。始而創中而修。楣揭三字古額。而水道漸變於今古。奈堂基每患其湫卑。江流遇三日之霖。蒼茫之大野皆沒。村閭沉數尺之水。突兀之小屋若浮。家君每擬其遷移。痛矣遺志未就。野老爭爲之歎息。惜哉舊跡將湮。恐小子朝夕溘然。思先業繼述乃已。非無高邱深谷可避水患。不忍遽棄古基。惟有築土聚沙少制波衝。姑且仍用舊貫。何敢變創建之制也。堂一間齋一間。所以存樸野之儀焉。舊木半新木半。正寢之坐向異昔。堂亦隨而面陽。故宅之景物依前。地不改於臨水。宛龍蟠而蛇結。庭畔之蒼髯百年。無我稼與爾耕。眼前之黃雲千畒。幸此日得遂素計。庶異時歸報先君。呼兒郞而擧梁。不必作六偉之頌。緬祖考於入室。無或失百世之風。父子親兄弟友宗族惇。是亦政於在野。詩書勤行誼篤農桑力。復奚疑於樂天。

北山精舍上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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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老相傳二百年。蓋有舊書齋基址。今春重成數間屋。式遵先哲人規模。敎學得宜。興廢有數。竊惟興州東三十里。實爲壽民丹上下村。貞夫人之敎子有方。當其時藏修誦讀之所也。大冢宰之遺業已久。至今日內外雲仍之宅於。祖以傳孫以承。迄十世家敎而戶學。成何年廢何日。伊書室古有而今無。先人之成德有基。只憑父老之傳說。後學之隷業無所。幾興子弟之咨嗟。頃於廿載之前。創得數楹之屋。帳煙之古蹟不沫。縱切後人之見墻。庭槐之孫枝甚繁。實難小室之容膝。姑以爲一家小子者居耳。未免棟椽卑低。盍將與同里諸人而共之。每患制度狹窄。如之何仍舊貫而止也。思所以廣其宅而居焉。移就古齋舍數百步拓基。只爲彼此廣狹之同異。適値浮屠氏十餘間賣屋。亦有儒佛消長之兆徵。運木運瓦之各出指蹄。力相助於隣里。執斧執鉅之身親工役。時不奪於農民。匪侈於前。地小人多之是患。不遠伊邇。新基古址之相望。幾年山厓之幽荒。一朝眼前之突兀。上村下里之均適。不東不西。冬寒夏暑之俱便。爲堂爲室。管靜裏之眞趣。所貴反求身心。隔山外之塵緣。允合專意詩禮。念前人勳業之巍卓。實由於經傳上做工。顧此曰營建之辛勤。豈但爲科目中着力。入則孝出則弟。餘事文章。幼而學壯而行。先立根本。爰倡善頌。助擧脩樑。兒郞偉拋梁東。望裏松楸一壠中。也識先人餘慶在。王郞必做盍勤工。兒郞偉拋梁西。苾芬千載院丹溪。靑天頭上這心法。留與吾人勿失兮。兒郞偉拋樑南。一曲文溪淑氣涵。孝友家家遺法舊。此身修處始無慚。兒郞偉拋梁北。小白山高齊北極。從善如登終古然。登登不息盡吾力。兒郞偉拋梁上。茫茫天理正難狀。須知太極備於身。只在吾人浩氣養。兒郞偉拋樑下。只許來遊好學者。爲善孶孶須及時。顔淵大舜何人也。伏願上樑之後。家傳詩書。人勵問學。中也養才也養。先業永期於罔隳。居於斯遊於斯。後生必思其無忝。

祝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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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祖敏節公廟告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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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藏衍義。天朝舊物。曾經御覽。復宣芸袠。神皇遺璽。英王寵錫。王命使臣。爰訪古蹟。適丁三寅。再徹九重。摩挲紫泥。感動宸衷。王曰嗚呼。匪一家私。桑海物餘。風泉思冞。特賜曾傳。親製弁文。四句璇韻。十行恩綸。追思先烈。詢及後嗣。兩朝榮寵。百世稀異。煌煌燦燦。舊寶新章。恩光薦疊。孱孫悚惶。秖切感泣。無間明幽。玆涓吉日。謹告厥由。

白雲山望祭壇立石告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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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世先壠。一谷白雲。有踐封塋。莫的昭穆。掃地設墠。朢墓薦香。世以傳疑。心如不祭。爰謀伐石。始克竪壇。庶有瞻依。益切感慕。洋洋陟降。濟濟雲仍。於千萬年。勿替禋祀。敢曰無憾。聊以寓誠。玆具厥由。用伸虔告。

外先祖黃判書祭壇告由文代本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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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惟我祖。始宅於榮。自衣冦藏。粵四百載。丘壠莫守。追報何憑。墓在郡東。只載家乘。連墳二代。同兆外孫。莫的厥封。敢曰有後。自古玆谷。其名黃墳。有墳若堂。碩人之葬。傳疑故老。茹痛百年。忍付其然。而不一驗。齋志已久。啓墓於今。碑表莫徵。虛實誰決。豈其無誌。嗟我淺誠。謂或可尋。從此絶望。然念幽宅。知在此山。邑誌旣雲。洞名非偶。孱孫縱昧。神道孔昭。玆設墠壇。聊寓追慕。無地拜掃。有誠感通。敬薦苾芬。徒增怵惕。禮起以義。歲庸爲常。謹具厥由。用伸虔告。

從先祖集賢殿校理公別祠奉安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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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城宗嗣。文節賢伯。棣萼齊芳。桂籍聯璧。翺翔賢殿。左右聖辟。時丁創制。公允底績。名留國乘。淚墮峴石。天不假年。家未承嫡。生前事業。身後寂寞。寧乏公議。已斬遺澤。傍孫寓慕。先志追憶。吾祖公弟。百世廟食。公闕香火。我懷怵惕。推吾祖心。就丹院側。諸宗葉議。新廟有侐。儀物粗備。吉辰爰擇。迺薦豆籩。永期千億。豈異神人。允愜典則。玉季金昆。同氣連躅。舊院新祠。左歆右格。情禮孔宜。駿奔無斁。如臨陟降。益倍悽惻。

常享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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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節賢伯。莊憲名臣。世代已邈。感慕彌新。

雲谷社錦江張先生題位版告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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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惟先生。允矣君子。彝倫行篤。敬義工全。名尊一時。風高百世。惟玆雲谷。密邇仙莊。杖屨芬餘。羹墻慕切。百年蘭社。數間松楹。有版無題。式禮不備。奄過一紀。尙欝輿情。鄕隣齊聲。時月葉吉。爰擧晟典。載薦明禋。有踐豆籩。克稱儀物。斯文之慶。多士攸歸。廟貌維新。藏修在昔。陟降如在。謦欬若承。感慕彌深。駿奔無斁。自今伊始。永世不窮。

鍾山精舍新溪李公常享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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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切希贒。功專析理。三禮有秩。百世可竢。

道溪書院移建後奉安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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緬惟院名。蓋取洞號。藏修一壑。俎豆百年。亦旣少移。奈此重圮。勢難仍舊。議葉就新。通稱道村。矧玆舊里。拱北室邇。因樹亭隣。在後在前。某丘某水。有喬其木。有屹其岑。宛如高風。不昧遺躅。迺遷院宇。益切羹牆。杖屨曾經。肹蠁如在。敢度神理。允合人情。多士誠殫。半年工訖。寔近古宅。豈曰新祠。序屬仲秋。禮成移奉。玆涓吉日。謹告厥由。

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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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荷塘權先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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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呼。先生之柩。入地七十年。而復出於世。夫以七十年聞風慕德。自抱其生晩之恨者。而迺今攀和奉紼。愴然如見符德之儀容。愾然如聞有道者聲音。則其所以起如在之敬。懷如新之悲者。不自覺七十年之爲久且遠矣。於是乎緬往日傷今世。思先生而不能已者。不惟止於聞風慕德。自抱其生晩之恨而已。嗚呼悲矣。方當先生之世也。吾南之習俗不渝。吾道之淵源未絶。而先生以德行文章。師表一方。扶正學闢邪說。繼前賢牖後人。而於今七十年之間。道學衰微而不明。士風頹靡而莫振。生斯世也。雖欲復見先生之世。而有不可得矣。先生之世。不可以復見。而得見先生之柩之復出於世。則士林之奔走悲號。皇皇乎如不及者。自有所不能已耳。先生而有知也。則亦豈不憫時俗之漸下而悲斯道之日衰也哉。嗚呼。小子等淺見末學。縱使之及見先生在世之日。猶不足以形容盛德。而況去先生七十年之久。其何能言德行之萬一乎。第以小子等從家父老得聞先生之於吾先人。凡所以記實而闡揚之者。靡有不盡。雖出於大君子懿德至公。而小子之家所以愈久愈慕。七十年不敢忘者。奚啻與他人比哉。嗚呼悲矣。柩車兮再出。如復見兮先生。柩車兮再藏。終不見兮先生。嗚呼慟哉。

伯氏葬事時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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嗟余伯兮。棄我何之。邈彼九原。倘如斯世。母兮先歸。父兮繼往。爰及嫂氏。曁我子姪。同歸於彼。兄往以從。幾年永訣。今日相會。苟知其然。兄死何悲。嗟我身獨。在世疇倚。諸孫方幼。二男早死。出與兄依。入與婦慰。兄亡纔殮。婦病不救。兄踰八耋。匪兄不壽。婦過七旬。匪婦是殀。緣我不死。反自爲悲。悲亦幾何。死固不遠。死而後已。悲何能堪。兄將卽遠。弟豈無言。欲言平昔。其說難盡。欲言方今。其說何忍。寧姑無言。以待同歸。

叔母淑夫人金氏葬事時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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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呼痛哉。小子不肖。幼失慈氏。慈氏之容貌聲音。尙不能記焉。而況於慈氏之實行哉。叔母每爲之道慈氏之德行遺事而曰。伯娰視吾猶女。吾視伯娰如母。凡於衣服飮食。少無爾我之私。人皆曰某與某卽姊妹而非娣娰也。伯娰不幸早世。吾今老矣。感慕之心。五十年如一日。嗚呼。叔母此言。所以道吾慈氏德行。然竊見世之爲娣娰。失其和者。不惟由於居長者之失其道耳。在下之人。不能和順。馴致娣娰之不能如兄弟者。滔滔皆是也。觀於娣姒之極其和。而可以知我叔母懿行至德之一端矣。小子能及見叔母事王母之日。柔聲怡色。必得其歡心。事吾父如事舅。未嘗不盡其誠敬。與君子偕老。而不敢有怠慢之容。待人接下。溫柔寬恕。未甞聞言人之過失。五子八娶。才行何能如一。而一視均庇。人無間言。古之所謂女中君子者。非吾叔母之謂耶。叔母享年七十有三。而叔父官大夫。二子登泮宮。諸子若女。各有子若女。親戚隣里。嘖嘖稱福慶之家。而乃之昨年之冬。四從夭折於秦疾。而叔母繼染於寓廬。小子以手殮四從之故。不敢卽侍調牀。及至屬纊前一日。而始得入拜。則奄奄氣息。如日下山。而不見其怛化之意。不聞其有悼亡之言。凡其衣服之可用於殮襲者。與夫不正不潔。不合於親身之物。無不一一區別而詔敎之。以至語音不成。氣脈將息。而精神擧措。不變常度。此在學道達理之丈夫人。亦爲難能。而叔母乃能之。其平日所存於心者。可驗於此矣。嗚呼。天之所以降福於前日者。不可謂報施之無理。而乃於臨終之際。遽遭逆理之慘。而又使觀化於平生所忌之疾。親戚隣里。不能會同於初終之日。何哉。喪出於至月十三之夜。而其日之午。呼小子而告之曰。吾疾不可起矣。吾無所恨。但龜與魯未經此疾。將奈何。爾叔父與爾在。必須善處也。小子對曰。小子不敢負叔母之意。願叔母無以爲憂。叔母曰唯。遂不復有命。嗚呼痛哉。尙忍言哉。小子竊惟遺命不可負也。而豈忍使二弟抱沒身之痛哉。不得不以疾革告知二弟。使之入侍於屬纊之前。嗚呼。叔母其知也耶。若使二弟終不免此疾。則小子異日將何辭拜見於地下。而二弟幸保無事。默姪繼痛於二弟之寓。而二弟又免焉。天其悔禍於吾家耶。抑叔母之靈。有以陰護於冥冥之中耶。嗚呼痛哉。叔母之歸。其將見吾慈氏於地下耶。慈氏之棄子女也。小子年纔十餘。而今已髮白齒落。無復童子時摸樣。離膝下四十餘年。不能記慈氏之容貌。則他日泉臺。母子將無以識之矣。其將因吾叔母而往拜我慈氏耶。嗚呼痛哉。

祭舅氏大祥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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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呼。明之日。將祭公以執義矣。公之忠。雖不能見白於當時。而今日之所以蒙恩於泉壤之下者。亦豈非精忠之所感格乎天心耶。王母之喪吾公。今已再周年矣。每曰吾兒孝子也。若以吾兒之故而傷吾生。是傷吾兒之孝也。若非公平日誠孝之至。則亦何以慰得親心於九原之中也。嗚呼。吾公之忠之孝。死而能感格乎君親。若是之無間。則公雖死。公之忠孝。猶不死矣。夫何憾恨之有哉。雖然。天之生出君子人。若將以有爲於斯世。而卒以之如是而沒。何也。其亦時運之所關係而有不能容力於其間耶。吾何敢哭吾之私哉。

祭聾叟全上舍丈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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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呼。吾父晩菴公嘗有詩曰。伊溪老翁心坦蕩。汎汎虛舟無忤物。自少肆力翰墨塲。江水滔滔流不竭。簡冊無時不在手。晴日農人亦攜襏。方當得意信筆時。任他傍人雜喧聒。經時大策匡君略。一隊年輩無等匹。吁嗟卞玉已三刖。連城售價知何日。翁能安命復固窮。俯仰天人無怨喝。怡然常有好容顔。一般胸中祛欝拂。噫知公者吾父也。是詩也卽公之行狀也。後之欲知公者。舍是詩奚以哉。嗚呼。公與吾父。氏異而弟兄如也。公之贈吾父之詩曰。知心最許琴溪翁。吾父之詩。又曰。兩心相照不間髮。其知之深親之切。不特爲中表之叔姪而已也。居間五里。未嘗不源源相往來。而公之詩。又有以一岑之隔。數朔之阻。猶以爲斯世之欠事。則公與吾父。蓋不欲須臾相別離也。今公佳城之卜。適邇於吾父之幽宅。東西相對。又無一岑之相隔。則九原相從。豈復有數朔之阻也耶。小子侍先君側。每見公子姪視小子。而自先君下世之後。小子之依賴公。卽父兄如也。公之疾病在牀也。乃反爲俗忌所拘。竟不得一拜於未纊之前。及其沒而殯也。又不能躬視其殮襲。數月之後。始得隨人後哭之。公之歸泉下也。語及小子事於吾父。吾父必不曰。余有子在也。嗚呼。哭父而又哭父之友。雖不肖無狀。自不堪痛霣悲感之情。況葬父之友於葬父之山。則其攀輀莫逮之痛。曷可容言語以盡之也。哭父六七年。凡所以日用事爲。不敢不告於吾公。公必以目擊於斯世者。爲吾父道之矣。言不可盡而情不可極。只有一慟哭而已。

祭內弟朴時復善初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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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呼。壽殀人者天也。地非生人而殺人也。則君雖不離古川。不入石浦。天之殀君。於今已定。君必死矣。石浦非使君死。然使君不死於石浦。而死於古川。則凡人之有父母無兄弟。而不得壽於斯世者。不獨君也。而今君上奉老母。下率妻子。自投於深山窮谷之中。旁無親戚故舊。方百里之內。無醫師可以對症而投藥者。只使孤寡束手。婢妾搥胸。坐視其病且死。而莫之救焉。噫噫。石涕而木淚矣。豈老母弱妻孤兒之所可堪者哉。昔我舅氏捐世於千里謫路。時王母年近八十。君之年長於孤胤之今年纔數歲。而孤寡婢妾。又不能相隨。當日景象。抑且有倍於君死之日。然自古忠臣烈士一言去國。殞身於窮鄕絶塞之外者。有非智力之所可避也。此王母所以排抑寬譬。以慰孝子之心於九原之下者。而今君之卒然離古土。客死於百里外。抑奚哉。委之天也則吾聞天福人之善。夫以我舅氏仁孝忠信。旣不能考終於家。以君之克肖克繼。而又未免旅死他鄕。天之報施善人。其何如哉。若曰人事有未盡也。則君平日行事。一遵先訓。雖使朝出而夕可歸。親意之所不欲。則不敢違焉。而今君之入石浦也。知舊以爲不可。親戚以爲不可。親意亦以爲不可。而君斷然行之。竟以是貽恨於老親。政所謂莫之爲而爲者耶。知舊皆曰石浦殺君。親戚皆曰石浦殺君。孤兒寡婦亦不能無憾於石浦。然君之必欲離古川入石浦。置身於深山窮谷之中者。其意有不可與人人道者矣。吾故悲君之意。不忍出一言以止之也。姑以世俗所謂生業者而言之。君旣不毀先人之舊廬。又不賣先人之遺業。而只以深山窮谷。人稀而土閒。民俗樸野。有葛懷之風焉。山高水深。有採釣之樂焉。是足以終吾生而倘佯耳。然則君之行。非無所以者。而君不久於是而死。孤兒寡婦無所依恃。不得不輿君之櫬而返於故宅。吾未知君之魂以不能留於石浦而爲恨耶。抑以其不自知不久於世。而不能安於故宅爲恨也耶。嗚呼慟哉。我母氏姊妹五人。而仲季姨母。靑年棄世。不肖又早喪母氏。舅氏之喪。一國之所共冤。而仲姨無子男。諸從男妹夭折者。已過半。而姜從先君而病。後君死一月而死。從姊之嫁於吾隣里者。又繼而沒。握手而慟者。惟吾兄弟與安甫而已。君善居遠。不能相對以悲。然春間拜姨母於蓮洞。新哭其長婦之平生所相依者。氣息奄奄。難保朝夕。君善必不能遠離千里外。會吾三人於渭陽。以送君之喪也。嗚呼。母沒則思母族。固人之情也。而吾居近渭陽。君與吾生世又相近。孤露之悲同。處世寡儔。不能隨俗俯仰。又略與之同。其相親相與之情。非尋常內外從而已。使君離古川入石浦。不病不死。平安之音。雖以時相接。猶且欝陶相思。況今君永棄斯世而不復返矣。吾何忍更向渭陽。以見其平日攜手共遊之地哉。嗚呼。君之入石浦也。吾隨計吏未歸。旣未能送君之行。及其聞君之死。而不能相訣於未殮之前。只得迎君之柩於鹿山之下。嗚呼悲夫。君其知也耶。嗚呼哀哉。君之氣度寬洪。君之言行周愼。事親孝。與朋友信。人皆謂舅氏有子。吾亦以爲渭陽有人。使君而壽。則不但爲一家之長而已。亦將爲一鄕之耆德。而奈之何不克壽而沒。鄕鄰之知與不知。一辭而謂善人沒。莫不咨嗟歎悼。以吾之爲鄕鄰惜。旣與人同。又有渭陽之私。而同志之交者哉。嗚呼。吾安得不悲也。嗚呼。數行之文。不足以盡吾之悲矣。泉臺他日。倘有相逢之理。則惟當盡敘此未盡之懷矣。嗚呼哀哉。

祭申維降翰周代伯氏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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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呼。人之生同世居同道。願見而終不見者。吾未知有數存耶。人士之自江西至者。一辭而曰。申某江右之豪士也。倜儻有氣槩。好賓客朋友。手植千株松。家畜四百蹄豕。鑿井數頃爲池以養魚。樂與人同之。不事家人生產。余聞而奇之。結爲㛰姻。蓋以爲源源之計。然兒子之執鶩以往也。則余有所拘。婦阿之贄栗以歸也。則公有所愼。俱失一見之便。只以書牘相往來。以敘其願言之懷也。厥後家季帶恩渡江。見公而來曰。申公棄魚與豕。伐松爲書室。架上藏百卷書。座隅置七絃琴。齋前植花卉百種。逍遙其中。日以養心氣敎蒙學爲事。余聞而益奇之。將欲身造其地。以見其人與其所居。玆計未就。而公遽棄世。夫以平日之所願見者。而重之以㛰姻之誼。已五六年。竟未得一見。而便作幽明之別。是豈非有數存哉。兒子聞公之疾革。馳往以候。而公之初終纔畢。兒子病關格。余蒼黃渡江。始得見公之所居。架上之書。座隅之琴。齋前之花卉諸種。依然如家季之所傳者。而其人不可得以見之矣。嗚呼悲夫。觀其書撫其琴玩其花。而有可以想像其人。於是乎不見其人之恨。益倍於聞而奇之之時矣。夫安得起其人於其中。以賞其爲三物者之主人也哉。嗚呼其悲矣。及其逾月而葬。周年而祥。余皆有拘而莫來。夫何生而違從遊之願。歿而負匍匐之義。一至於此也。今乃因事過江。復造古宅。塵滿琴書。秋深花卉。人亡而物亦悲矣。懷舊傷今。悲不自已。玆以數行文。哭道其平日未見之恨而去。嗚呼。公其知也耶。若其人世瑣細之事。不惟不欲道者。亦不敢以聞於長逝者之靈。地下他日。或有一見之緣耶。是亦不可知也已。嗚呼痛哉。

亡女李室遷葬時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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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呼。汝自幼孝於父母。未嘗見其有不順之行。然吾恐自入於莫知惡之科而不汝信也。及其嫁也。汝舅氏與大舅氏與伯叔舅氏。一辭而曰吾婦孝且才。吾以爲對其父言。固若是耳。又不汝信也。及其歿而葬朞而祥。已過三四歲。而凡從汝諸舅氏來者。又一辭而曰。諸舅氏思其婦之孝且才。愈久而愈不忘也。吾於是始信汝果有善行。而惜汝之死。於是乎益切也。嗚呼。汝葬而吾哭之。不忍把筆作誄語朞而祥也。吾遠謫千里。再朞而祀。而吾病未往哭。嗚呼。其孰能筆汝諸舅氏之言。以不朽汝於後世也。今者汝舅氏遷汝之柩。附葬於大舅氏之墓傍。嗚呼。不謂汝無男子。不謂汝爲輕喪。必謀所以安汝之軆魄。汝若有知。寧不感泣於冥冥中哉。嗚呼。汝遺二女子於世。吾嘗恨二女之不能換作一箇男子。季女抱病而來於吾。竟莫之救而夭焉。噫噫悲夫。吾聞汝之病篤而往。汝已死矣。吾不忍見汝之死。自籬外徑歸。天乃罰之。必使吾見汝女之死。悲夫悲夫。尙忍可見哉。嗚呼。父子之情。相別四歲。所欲言者。豈止於此耶。欲言而氣塡胸。欲書而淚蔽眼。萬端悲懷。惟待吾歸見汝於地下而已。嗚呼。自汝之死。汝母氏宿疾添苦。一年之中。而不病者不能月矣。今又腰脅之痛。旬日不愈。強疾忍悲。和淚作餠。若將送汝而得汝之一嘗。嗚呼悲矣。汝其歆之。

祭女壻李載淳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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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呼哀哉。吾女先君而殀。吾甞痛之曰。吾爲吾女能得如君者。爲其所仰望焉。君之容貌才行。宜其能壽而享其福。宜其能達而食其祉。吾女祿薄。讓其福於他人而死。豈意於今君又繼吾女以殀哉。人固有不克壽而殀者。吾見亦多矣。然有行矣。而或不柔則太剛。有才矣。而或多華而少實。或有容貌之美焉。而淸而不重者有之。溫而不暢者有之。若此者類。生則人爭美之。及其死也。皆指其所以殀。今君則不然。行柔而剛。才華而實。淸而能重。溫而能暢。雖知其已死而莫知其所以殀。吾之不知也。或疑其溺於愛。而凡人之知君者一辭而怪之曰。斯人也。宜達而不及達。宜壽而不得壽。嗚呼。終莫知其所殀矣。君之同門而同里者。自年四十,三十。至於二十。相繼夭折於數年之中。指不可勝屈。噫噫。吾未知門値厄會。里丁衰運。至使壽者不壽。達者不達耶。悲夫悲夫。尙忍言哉。吾産得八箇男女。而存者纔半矣。吾女雖死。而君猶在焉。時得君顔。如見死女。而君今又死。吾何以爲懷也。尊公一生。連遭喪威。君之從祖望重斯文。而年未四十。奄忽捐世。君之從叔艱辛成立。而纔得有室。遽爾雲亡。其他至親兄弟之家。凡其哭子喪耦。兒孤婦嫠。生無所庇。死無所歸者。皆莫非尊公之所焦煎心力。而至於今年。又哭君伯父。孤未及娶婦。家無以爲喪。而君於此時。又辭膝下。哀哉痛哉。何天之偏毒於尊公也。尊公少喪賢配。獨養諸孩。其所以鞠育顧復。實兼父母之勞。君旣長而有室。而吾女命短。復貽伊慽。幸而繼室賢淑。克盡孝敬之養。災極而祥。㐫變而吉。天之理也。意謂尊公閱盡無限酸苦。自今以往。庶得閒適世界。孰謂君以如是容貌才行。反作不孝之鬼。使尊公終身不見好箇日月也。嗚呼悲夫。若使吾女不死而在於今。則吾何忍見之。而渠能先死。不知君死之爲悲。六七年悼死之心。於今日反爲幸矣。然君之繼室。撫育遺孩。無間己出。而推得亡女之心。時致書信於老婦。吾夫婦相對感歎。每擬一者承顔拜謝。今乃以吾女之所宜悲者。而使繼室悲之。吾豈忍諉之以他人之悲。而幸吾女之無知也哉。吾女只遺一女於世。繼室而有男也。則卽吾女之子耳。是吾日夜之望焉。而今又只有一女。君若知終無一男。又不久而從吾女於地下。則豈必爲數三年琴絃之續。而更遺此不忍見不忍當之悲於尊公也耶。嗚呼哀哉。君歿之前四日。吾自川上。歷入君家。君已始病數日。而君旣不以爲甚苦。吾亦視之以適然。出見君邇來製作。相與討論其文義。期以麥熟。來我而做業。君出門送我。吾回顧而戒之曰。君之疾不宜以風。實出於一時謹愼之意而已。亦未嘗深慮於心。而歸來未數日。㐫音遽至。噫噫尋常勉戒之言。乃成千古之永訣矣。自見君歸。君言在耳。開戶獨坐。眼穿南路。如見君持笈挾冊。來踐麥秋之約。不自覺君已就木。踐約無期。嗚呼其已矣。此生何日。握敘此十餘年相親相愛之情也。嗚呼哀哉。君之歿。已數月矣。吾豈不一往以哭而心有所不忍。將往而不忍往者累矣。今於永歸之日。亦不忍不訣。然身來而心不來。日長而馬不進。滿腔懷緖。欲言而不忍言。嗚呼。君必默會耳。君之歸。如見吾女。爲吾言於吾女曰。哭君而慟。有甚於渠死之日。嗚呼哀哉。言止於此。君其歆哉。

祭從弟得翁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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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呼哀哉。吾嘗以爲吾家不可一日無得翁。嗚呼已矣。今也則無矣。凡家內之日用細務。必待君發慮施力者。固不可枚擧。而吾家數世以降。舊無祭田。近年收議營置。而君今亡矣。孰能繼君以成緖乎。先人之節惠有命。墓道之碑碣將刻。而更無人經紀周旋。能如印遺集竪墳庵之時矣。吾安得不隨事隨處。有九原難作之痛也哉。嗚呼痛矣。昨年之痛。豈忍言哉。天毒我家。喪禍薦疊。而尙賴君誠孝勤謹。初終葬窆。得以恔人子之心。而方今叔父之春秋已高。諸室之孤孀無依。二兄拙謀。一季僑居。養老之需。恤孤之方。杳然無津。吾輩今日之悲。不但悼亡之情而已。爾在而葬爾之昆弟。則八耋老親之下。豈至遷延日月。迄無頭緖。而葬日已迫。尙未完安厝之計哉。吾於往年遠謫關西。兒稚婦病。家事無紀。而千里鵩舍。能忘室家之憂者。惟有君在耳。而凡於門中諸事。吾與君倡之則和。動之則隨。譬如手足羽翼。割一則不成。而今焉已矣。使吾出門行數百里。室家妻兒。將不復託之有人。況復望其得人如君。以同吾一門之事耶。君孝友之篤。出於天賦。其才亦足以殖貨財營產業。而諸兄弟拙於治生。凡係養志養軆之道。兄家弟房之憂。一切擔當。無暇顧私室作私計。終至葬其屍無資。庇妻子無業。其視世之人不顧父母之養。不念兄弟之愛。孶孶爲私業計者。其爲人賢不肖何如也。君嘗喟爾語余曰。世之所謂文人才子。綴文字取科第者。觀其所爲。吾亦何畏於彼哉。而但以吾親老而家貧。凡諸日用鄙賤之務。有不得辭。無餘力及於學文。是誠可歎也已。嗚呼。此可見君之志行。然文章餘事也。科第外物耳。豈可以彼而易吾素性哉。君之婦徐孺人。亦君之好逑也。能承君之志。而孝事舅姑。爾伯每悲之曰。自吾嫂氏之歿。吾親甘旨有空。夫以君夫婦之孝。而竟不育一箇子女。宋嫂入門纔數年。又生一男。而先君數月而殀。悲夫悲夫。孰能食君之報哉。君得病於寓而歸在吾家。朝夕與居。雖知其不復起。然不忍以後事爲問。及至其屬纊之後。而始以爾伯之第三子名壽甲者。爲君之後焉。嗚呼。君其知也耶。嗚呼痛哉。叔母棄世。君與晩從。前後夭逝。眼前景色。無非摧短心膓。而朴妹又哭所天。將何以慰解叔父之懷也。吾輩罪積。早失怙恃。惟幸叔父母康寧在堂。君兄弟俱爲無故。吾又幸忝科第。二從次第登庠。君旣才優幹蠱。晩也復占解額。愉愉怡怡。朝嬉暮樂。人皆以福家目之。豈意數月之間。乃遭此罔極之禍變哉。吾亦今年五十五矣。寄在人間。雖不知幾箇年月。而安得更見前日之圓滿世界耶。嗚呼其已矣。長號一聲。永訣千古。君如不昧。歆我一觴。

祭艾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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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有二人。共祖一祖。其齡孔近。其室不遐。居家處鄕。出入依倚。交相親密。實倍常凡。亦有二人。兩姨之子。居旣一邑。生不殊時。同悲共歡。自幼至老。究厥誼分。益切情親。有一於玆。必篤其愛。生與爲樂。死亦相悲。況我與君。兼是二者。姓同中表。年近庚壬。幼知母心。姊妹情摯。長受父敎。敦睦風存。是以兩人。視若同氣。豈其資稟。初無異同。君性慈詳。我志狂簡。君能溫雅。我或果剛。相資相規。其心爲一。何以爲一。非曰苟同。惟其同心。相戒不善。非理之事。雖勸勿爲。不義有財。雖貧莫取。毋惰行止。毋混是非。君實能然。我亦自勉。亦同上舍。纔間數年。蓉臺共觴。黌舍聯袂。文字之飮。俎豆之儀。或後或前。以酬以酢。先譜是輯。我唯君言。宗宅重修。君偕我任。凡門有事。何議不符。言念渭陽。共摧膓曲。今與古異。家及人亡。無計共扶。有淚相吊。時對白髮。回笑平生。光陰駟過。志業烏有。我唏君病。君憐我衰。春回旃蒙。國有慶禮。我往赴賀。相別經旬。寧不愼身。胡遽添疾。歸尋茅屋。歷診調床。始見驚心。終能接語。忍情分手。日暮行忙。奄承㐫音。只經三日。君年望七。君歸何悲。失此相依。嗟我後死。六旬一瞬。浮世蘧廬。差有後先。何論脩短。一哭永訣。萬事都虛。

祭深廣金公叔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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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連中表。地近城巖。接武策名。隨肩比臆。歲在作噩。我奔遷園。鑣聯三人。君曁用汝。千里長道。五夜寒燈。傷時淚零。憂國心煎。有疏在袖。與君披襟。事與心違。人孰予和。卯年赴賀。昔日同行。僮殘馬羸。風晨雨夕。踰分有命。入泮始承。激昂微誠。感慨時事。各言素志。共草短章。心鐵效忠。身毫闡義。我職旋遞。君議誰從。呼嵩隨班。呈玕阻路。旣無官守。奚滯城闉。春寒比冬。雪凍添雨。經磴越嶺。十步九顚。屢同囏關。益倍情誼。將胥結稧。頻謀盍簪。計未及成。事苦多掣。迭騎郵馹。巧若燕鴻。機轉時移。跡踈言淺。有懷莫吐。相對輒欷。同照赤衷。共憐白首。忽聞有疾。瞪視無言。言不可酬。疾何忍見。乘馬旋下。替豚以先。將其無蘇。庶往與晤。嶺運何否。仁壽莫徵。牢確其心。沉默其行。無地更覿。有議疇偕。適憂採薪。未訣就木。不覺其死。每懷平生。我實知君。君亦識我。我縱莫往。君庶肯來。我忽思之。君今亡矣。長夜難曙。永訣在明。何心撫棺。不忍臨壙。強來一哭。略敘數行。文豈盡情。靈應默會。

祭馬壽海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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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呼君之姓。東方之稀姓也。漢有伏波。唐有北平。或者二公之族若孫。渡海而爲東人否乎。吾聞麗氏之臣。爲其主守節者。以六畜姓之。君豈其裔孫歟。君之家貫以木川而來。居吾榮已累世矣。父祖以上。力農務業。而君能秀出儕流。兼學書射。喜從士大夫遊。爲裨校四十年。未嘗有害物之心。而凡民上下。賴君周旋。得免桁楊之厄者甚衆。以故上自士夫。下至民卒。皆曰馬君馬君。嗚呼。從古俊民之生。必有其本。君非偶然挺出於齊民之中者也。其祖其先。苟非如伏波北平之英傑。則其爲麗時士大夫之苗裔也明矣。使君生於京洛。從遊於公卿大夫有力者之間。則以君之儀表才能。必不老其身於四十年裨校之任。然君之能存其心長其善。未或爲踰分過常之事。而終身不失其名譽者。以其在山南齊魯之鄕故耳。君豈以彼而易此哉。君少從聾叟全公學。及長。受我先大人晩庵公敎戒。孝於其親。睦於其族。厚於其鄰里。凡於日用事爲。不敢放過。故其言行。能見信於官民上下者多矣。嘗於歉歲。承官令督糴北峽。見人有飢色。不催其糴而還白太守。設賑以活民。北之人至今頌君之惠。蓋其平生行事。率多類此。嗚呼。世之士大夫出身事君者。果能存心愛民皆如是。吾王之民。豈有散而之四之患哉。君吾庶母氏之兄也。所以親愛君有異於人。而每於心奇君之志行。而惜君之地處。今於君之歿。自不覺愴然懷舊而爲之悲。然家貧歲歉。不能具薄奠以訣君。君必諒之矣。只以數行文一器果。以表其不忘之情。嗚呼。君其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