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四十六

卷第四十五 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 卷第四十六
宋 朱熹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明刊本
卷第四十七

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第四十六

知舊門人問答

   答李濵老

熹愚陋無聞於世足下不鄙辱貺以書甚盛禮也熹少好

讀程氏書年二十許時始得西山先生所著論孟諸說

之又知龜山之學橫出此枝而恨不及見也旣而得從何

兄叔京遊乃知足下蓋得其家傳者是時家居西距高隱

不能甚逺而以事牽不得一往質其所疑徒日往來於心

不忘也不謂此來各去其家數百里之外乃承惠音許以

臨辱奉讀驚喜不可言旣又聞以微疾東轅爲之悵然累

日也示喻向來爲學之意有以知家庭授受之要感歎無

巳蓋𥨸嘗病今世學者幸得諸老先生爲之先唱指示要

途以趣聖賢之域而不能自淺及深自近及逺循序以進

或乃探測幽微馳騖於言意之表以是徒爲談說之資而

卒無所得於造理行事之實其幸不至於中道而廢者則

必流於老佛之歸而不悟今足下之學之傳逺有端緒其

必有以異於此者顧恨未得靣扣其詳耳通鑑之書頃嘗

觀考病其於正閏之際名分之實有未安者因嘗竊取春

秋條例稍加櫽括別爲一書而未及就衰眊浸劇草藁如

山大懼不能卒業以爲終身之恨今聞足下亦嘗有所論

著又恨其未得就正以資愽約之誨也廬阜固爲東南雄

麗竒特之觀而又有陶靖節祖孫劉西澗父子之遺風濂

溪暮年嘗守其地而西山舅氏陳忠肅公亦嘗謫居焉今

老儒生猶有及見之者然前此未嘗有留意者區區此來

適㑹學官楊君訪得西澗遺象與元祐李公擇尚書並祠

於學因與復議並取靖節忠肅及西澗之子秘丞公合而

祠之更立濂溪之祠於其右配以程氏二夫子焉陶公有

醉石在郡西北數十里所謂栗里者也劉公之墓在西門

外荒草中幾無復知其處者今皆作亭以表之以來教之

語及之知足下之有意乎此也故並以告想聞之亦爲一

太息也叔京進徳未巳遂爲古人毎一念之⿰氵⿱林目 -- 潸然出涕往

時見其遺藁有與足下往來詩句𥨸計傷惜之懷不減於

此不獨爲姻戚之好也端明黃公盛徳高年中間一病亦

甚可駭今聞其巳能歩履豈弟君子神明所扶固當如此

抑亦見其平日持養之功矣凡此皆因來教之及所欲爲

足下言者蓋不止此也來使還自九江撥冗修復草草幸

察不宣

   與汪伯虞

正月十一日同郡朱熹頓首復書伯虞茂才郷丈執事熹

之外家於門下有姻㜕之好而執事丈人行也乆客閩中

未𫉬一見獨幸從親故間講聞聲譽之美差以自慰茲承

不鄙逺致長書禮意旣𨺚而所以稱道期許之者又過其

實熹不敢當也示諭尚書金公名堂之意俾得賛一詞焉

幸甚幸甚金公亦先友也熹頃𡻕嘗𫉬拜之臨安俯仰十

有七年矣三復來誨(⿱艹石)復得望見其衣冠而聞其謦欬者

甚矣金公之厚於執事而所以相告者之切而當也邕州

使君往見張荊州呂著作皆稱其才今讀記文又有以見

其所存者益恨未得一聴議論之餘也顧二公之意所以

望於執事者皆非他人所能與獨在明者精擇而力行之

耳況如熹之淺陋其又將何以辱禮命之勤哉加以拙踈

乍親吏事公私倥傯日不暇給尤覺荒澁不能一吐胷中

所欲言者因風敬謝先辱旦夕儻得脫此覊馽歸臥田間

呻吟之暇乃當有報執事耳惠墨甚富且珍未有以報此

間石刻各往一通幸視至未有承晤之日正惟進徳自重

慰此願言不宣

   答汪太𥘉

四月八日同郡朱熹䪼首復書汪君太𥘉茂材足下熹於

足下雖得幸同士壤而自先世流落閩中以故少得從故

里之賢人君子遊顧其心未嘗一日而忘父母之邦也屬

隨宦牒來官廬阜同郡諸生間有肯相過者而足下乃以

手書先之三復誨諭喜幸無窮又承示以文編益欽徳學

之盛而恨其未得少奉從容也然間嘗竊病近世學者不

知聖門實學之根本次第而溺於老佛之說無致知之功

無力行之實而常妄意天地萬物人倫日用之外別有一

物空虛玄妙不可測度其心懸懸然惟徼幸於一見此物

以爲極致而視天地萬物本然之理人倫月用當然之事

皆以爲是非要妙特可以姑存而無害雲爾蓋天下之士

不志於學則泛然無所執持而狥於物慾幸而知志於學

則未有不墮於此者也熹之病此乆矣而未知所以反之

蓋嘗深爲康胡二君言之而復敢以爲左右之獻不識高

明以爲然否抑嘗聞之學之雜者似愽其約者似陋惟先

愽而後約然後能不流於雜而不揜於陋也故中庸明善

居誠身之前而大學誠意在格物之後此聖賢之言可考

者然也足下其試思之未即㑹晤惟進學自愛爲禱匆匆

不宣熹再拜

   答方耕道耒

開喻詳悉足見進學不倦之意以左右明敏彊毅之資厲

志於此何患於不得然以愚見論之詞氣之間似猶未免

迫急之病於所謂平心和氣寛以居之者恐未有得力處

也願更於日用語黙動靜之間日立規程深務㴠養母急

近效要以氣質變化爲功(⿱艹石)程夫子所謂敬者亦不過曰

正衣冠一思慮莊整齊肅不慢不欺而巳但實下功夫時

習不懈自見意味不必懸加揣料著語形容亦不可近捨

顯然悔尤預憂微細差忒也其他尚多有可論處來書偶

留墳菴不能盡記曲折然其大槩亦具此矣大抵學問之

道不敢自是虛以受人乃能有益(⿱艹石)一有所聞便著言語

撐拄過去則終無實得矣

   答方耕道

示問詳複具審比日進學不倦之志甚善甚善顧淺陋何

足以及此然荷意之厚不敢虛也向者妄謂自立規程正

謂正衣冠一思慮莊整齊肅不慢不欺之𩔖耳此等雖是

細微然人有是身內外動息不過是此數事其根於秉彛

各有自然之則(⿱艹石)不於此一一理㑹常切操持則雖理窮

玄奧論極幽微於我亦有何干渉乎弘毅之雲雖聖賢所

示之要然恐其間更湏細宻方有實用功處不然則所謂

只作一場話說務高而巳者不可以不戒也(⿱艹石)必謂有所

見然後有所主則程子所謂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是爲

敬有待於見乎見有待於敬乎果以徒然之敬爲不足事

而必待其自然乎長沙有二先生文集朋友間亦必有遺

書本子暇日更求此二書反覆熟讀不計近功則智當益

明而有以審乎此矣前書所謂捨顯過憂小失正謂放飯

流歠而問無齒決之𩔖舎此憂彼則爲失其序耳(⿱艹石)日用

功夫果能謹之於微不使至於形顯則善何以加但恐言

太高而難踐則非所謂切問而近思耳

   答方耕道

老兄以明敏果決之資挾凌高厲逺之志士友間所難得

今茲需次暫得閑日所宜潛心味道益進所學以副區區

期望之意向來所探似亦太高所存似亦太簡又毎有自

喜巳材獨任巳見之意今當小立課程而守之以篤愽

物理而進之以漸常存百不能百不解之心而取諸人以

爲善則徳之進也不可禦矣愛慕之深不覺縷縷幸恕僣

易也

   答曽節夫

所喻夷狄之雲恐不當以此爲比只此一語便是十數年

洶洶之根願平心定氣徐以疇昔所聞於湖湘者考校此

語所從來則於此其必有處矣不然平日之言卻似與此

心此事不相入恐非亡友所望於賢者也

   答呂士瞻

道一逺來甚慰孤陋天資明敏極不易得到此數日適值

小冗撥置與語令人不倦觀其意趣事事通暁但於爲巳

一著未有肯心此區區所深惜故其告歸再三留之今日

乃言有信得及處此事體大日月長逺政使實得亦須接

續功夫常不間斷方可保任況一時意思未知果如何須

更於過庭之際入大鑪鞴與之鍜錬始可放行耳示喻艮

背之說周程先生意是如此㝷常亦只如此暁㑹於道理

功夫無不是處但近讀易見得彖辭解雲艮其止止其所

也正說此句之意則所謂艮乃止也背乃當止之所也程

先生於此句下亦作此說卻不本上文卦辭之義蓋理自

兩通但文王意則只當依孔子所解爲是不須更引不見

說以雜之也不審尊意以爲如何南軒辨呂與叔中庸

其閽病多後本巳爲刪去矣但程先生雲涵養於未𤼵之

前則可求中於未𤼵之前則不可此語切當不可移易李

先生當日用功未知其於此兩句爲如何後學未敢輕議

但今當只以程先生之語爲正則欽夫之說亦未爲非但

其意一切要於閙處承當更無程子㴠養之意則又自爲

大病耳渠後來此意亦改晚年說話儘不幹事也

   答呂道一

三復來示詞義通暢爲之爽然但其所論有於鄙意未安

者大凡論學當先辨其所趨之邪正然後可察其所用之

能否苟正矣雖其人或不能用然不害其道之爲可用也

如其不正則雖有管仲晏子之功亦何足以稱於聖賢之

門哉且古之君子所以汲汲於學者不爲其終有異於物

而勤故亦不爲其終無異於物而肆也不爲其有名而勸

故亦不爲其無名而沮也不爲其有利而爲故亦不爲其

無利而止也是其設心蓋儻然一無有所爲者獨以天理

當然而吾不得不然耳(⿱艹石)夫萬物散爲太虛之說則雖(⿱艹石)

有以小異於輪回之陋然於天地之化育蓋未得爲深知

之者也此未易言今且當熟讀聖賢之書而以漸求之耳

   答呂道一

示喻巳悉但爲學之功且要行其所知行之旣乆覺有窒

礙方好商量今未嘗舉足而坐談逺想非惟無益竊恐徒

長浮薄之氣非所以變化舊習而趨於誠實也

   答簷兼善

示喻儒釋之分益見潛心之力所謂釋氏一覺之外更無

分別不復事事而吾儒事事無非天理此語是也然吾儒

亦非覺外有此分別只此覺處便自天高地下萬物散殊

毫髪不可移易所謂天敘天秩天命天討正在是耳所論

孟子甚善其大槩不外此矣更於其間子細研窮見得曲

折處方有意味願益勉旃以慰所望

   答曾致虛

所論誠敬之說甚善但欽夫之意亦非直謂學者可以不

誠蓋以爲旣曰持敬便合實有持敬之心不容更有不誠

之敬必待別著誠字然後爲誠也大抵誠字在道則爲實

有之理在人則爲實然之心而其維持主宰全在敬字今

但實然用力於敬則日用工夫自然有總㑹處而道體之

中名實異同先後本末皆不相礙(⿱艹石)不以敬爲事而徒曰

誠則所謂誠者不知其將何所錯且五常百行無非可願

雜然心目之間又將何所擇而可乎鄙意如此不審高明

以爲如何願於日用間一驗其實因風語其可否焉

   答曾致虛乙卯二月一日

南康從祀畫象乃取法監學巳詳報呉廣文矣白鹿當時

與錢子言商量只作禮殿不爲象設只依開元禮臨祭設

席最爲得禮之正不然則只用燕居之服以石爲席而坐

於地亦適古今之宜免有匍匐就食之誚子言皆不謂然

但今巳成恐毀之又似非禮此更在尊意斟酌報之也蓋

㓜年間先君言嘗過鄭圃謁列子廟見其塑象地坐則此

不爲無據也

   答朱魯叔

劉守請祠未報計須且留知早晚得親灸又與程弟講學

甚善甚善風俗不好直道而行便有窒礙然在吾人分上

只論得一箇是與不是此外利害得䘮有所不足言也爲

學之要先須持巳然後分別義利兩字令趣向不差是大

節目其它隨力所及爲之務在精審而不貴於汎濫渉獵

   答黃商伯

心喪問大意甚善但云本生之服視其屬之親踈卻似不

然蓋不問其親踈而槩以齊衰不杖期服之也本生⿰糹⿱𢆶匹 -- 繼

蓋以名服如伯叔父之妻於巳有何撫育之恩但其夫屬

乎父道則妻皆母道況本生之父所再娶之妻乎此兩節

幸更考之恕說亦佳但大學絜矩常在格物之後蓋須理

明心正則吾之所欲所不欲莫不皆得其正然後推以及

物則其處物亦莫不皆得其正而無物我之間如其不然

而以私巳自便之心爲主又欲以是而及人則人道不立

而驅一世以爲姑息苟且之場矣此處亦幸更思之也熹

嘗於大學治國平天下或問中極論此事此便遽未及奉

𭔃旦夕別附致也

   答黃商伯

熹請祠人未還計亦不出數日蓋其去巳餘兩旬計程當

歸巳乆必是巳如所請等候出敕留𣻉耳萬一未遂愚計

所處正如來喻之雲也年來衰病支離日甚今無他望但

願殘年飽喫飯耳往年遊豫章毎至東湖之上未嘗不慨

然有懷陳仲舉徐孺子之高風出處之間禍福不同然亦

各行其志未知此漂漂者竟如何耳示喻向來䘮服制度

私固疑之幞頭四腳所喻得之矣但後來報狀中有幞頭

又有四腳各爲一物與此注文又不同不知當日都下百

官如何奉行固無一人來問以書扣禮官竟亦未報也至

於直領襴衫上領不盤此間無人暁得遂有爲之說者雲

但用布夾縫繞頸直過畧作盤領之狀而不用斜帛接續

盤繞州縣多用此制詳此只是杜撰但禮官之意卻未必

不是如此然想官人亦未必暁只是手分世界中化現出

來耳𥨸疑直領者古禮也撿三禮圖可見襴衫者今禮也如公服之狀乃

有橫必是故事中曽有兩說各用一說而今遂合爲一旣

矛盾而不合於是爲此杜撰之說以文之耳更以報中第

一項證之旣有斜巾又有㡌又有四腳又有冠一日之中

一元之上並加四服此亦併合古今之誤蓋斜巾本未成

服之冠如古之免㡌卻與四䙆衫爲稱四腳即與襴衫爲

稱冠即見三禮圖者當與直領衫裙爲稱今則並加四者

而下服有襴有裙亦是重複而眞直領之衣遂廢只此一

事便令人氣悶今幸有討論之命然亦未見訪尋士大夫

之好古知禮者次第又只是茅纒𥿄裏不成頭緒近報作

百日禮數此亦不經之甚且唐制本爲王公以下豈國家

所宜用邪禮器之失不但一爵今朝廷所用宣和禮制局

様度雖未必皆合古然庻㡬近之不知當時禮部印本何

故只用舊制向來南康亦無力但以爵形太醜而句容有

新鑄者故易之耳其實皆當遣人問扵禮寺而盡易之乃

爲盡善但𢙢其費不貲州郡之力不能辦耳福州余丞相

家有當時所賜甚精然今亦莫能用也濂溪之祠郡將乃

能留意如此並及陶劉亦甚善此等事自世俗言之似無

緊要然自今觀之扵人心政體所繫亦不輕如今日荒政

便與此事相表裏若如庚子年中守令見識彼安肯作此

事邪

   答黃商伯

方喪無禫見扵通典雲是鄭康成說而遍檢諸篇未見其

文不敢輕爲之說但今日不可謂之方䘮則禮律甚明不

可誣耳儀禮䘮服傳爲君之祖父母父母條下䟽中趙商

問答極詳分明是畫出今日事徃時妄論亦未見此歸乃

得之始知學之不可不愽如此非細事也左杜所記多非

先王禮法之正不可依慿要之三代之禮吉㐫輕重之間

須自有互相降厭處如顧命康王之誥之𩔖自有此等權

制禮畢卻反䘮服不可爲此便謂一向釋服也心䘮無禫

亦見通典乃是六朝時太子爲母服期巳除而以心䘮終

三年當時議者以爲無禫亦非今日之比也此事本不欲

言以自是講學一事故及之切勿爲外人道也跪坐近得

楊子美書引僧人禮懴道士宣科爲比彼蓋未嘗以爲難

只是慣耳其說亦爲得之皇祐祭式卻未之見如有本幸

因的便借及彼時所用只是開寳通禮此有其書欲一叅

校也開寳與開元大槩相𥫄開元只有先師二位無諸從

祀或是開寳所增也位牌扵法亦只臥之於地與獻官位

版相似非此爲神位也今獻官位版亦有植之以趺而立之者皆誤也塑象如開

元禮則無之想當時初加夫子王號即內出袞冕以𬒳

則爲有象不知何故牴牾如此豈所修禮書亦姑以存古

而實未必行邪而韓退之劉禹錫諸廟學碑亦皆言有象

本朝則固有之乆矣可更試考之也

   答黃商伯

 大學知止能得或問雲知止雲者物格知至而扵天下

 之事皆有以知其至善之所在又曰能知止則事事物

 物皆有定理至能慮則又曰隨事觀理極深研㡬無不

 各得其所止之地而止之程子則曰格物非欲盡窮天

 下之物又曰今日格一件明日格一件積習多後脫然

 有貫通處妄謂一物旣格則能知一物至善之所在而

 亦可得其所止然猶有定靜安慮之四節學者必知止

 而用其力然後求得所止也今或問以爲必盡窮天下

 之理然後可以知至善所在而得所止與程子所言格

 物工夫似若不同得非或問所指是舉大學之全體極

 致而言之歟

經文物格猶可以一事言知至則指吾心所可知處不容

更有未盡矣程子一日一件者格物工夫次第也脫然貫

通者知至効驗極致也不循其序而⿺辶䖏責其全則爲自罔

但求粗曉而不期貫通則爲自畫故古經程子之言未見

其有不同也

 中庸章句言人物之生各得其所賦之理以爲健順五

 常之徳所謂性也竊謂二五之精妙合而凝則賦健順

 五常之徳理無可疑然自昔秪言五常而不及健順體

 之於心得非敏於爲善者是其健循其自然者是其順

 乎然自昔秪言五常而不及健順何邪

隂陽之爲五行有分而言之者如木火陽而金水隂也有

合而言之者如木之甲火之丙土之戍金之庚水之壬皆

陽而乙丁已辛癸皆隂也以此推之健順五常之理可見

 中庸章句謂人物之生各得其所賦之理以爲健順五

 常之徳或問亦言人物雖有氣稟之異而理則未嘗不

 同孟子集注謂以氣言之則知𮗜運動人與物(⿱艹石)不異以

 理言之則仁義禮智之稟豈物之所得而全㢤二說

 不同豈氣旣不齊則所賦之理亦隨以異歟

論萬物之一原則理同而氣異觀萬物之異體則氣猶相

近而理絶不同也氣之異者粹駁之不齊理之異者偏全

之或異幸更詳之自當無可疑也

 石氏集解引生之謂性性即氣氣即性一章竊謂此章

 先明理與氣不相離遂言氣質之性雖有善惡然性中

元無此兩物相對而生其初只是善而巳由氣稟有昬

濁又私慾汚染其善者遂變而爲悪當爲悪時非別有

 一善性也故有悪不可不謂之性濁不可不謂之水之

說似指成之者性以後而言與孟子㧞本窮源性善之

論不同然悪或不萌則本體亦有時發見若能澄治則

復其初矣至扵水流而就下以爲繼之者善則是以喜

 怒哀樂巳發之後皆指爲繼竊謂湏如易解之說在成

 之者性以前方是本旨以濁比悪亦是專指欲動靜流

 之後竊謂湏如大學集解之說因氣稟之不齊而又私

 欲生其間分比兩節然後精盡也未審是否

繼之者善易中本是就造化上說到下句成之者性方以

人物而言程子所引乃借上一句便就人性上說而指其

巳發動之所爲也不容說處即性之本體如水則只是水

別著一字不得至謂之善則性之發如水之下矣清濁之

喻又是一節來喻巳得之矣大抵此一條說性字最多湏

分別得甚句是本來之性甚句是氣質之性即語脈自分

明矣

未發之前唯當敬以持養旣發之後又當敬以察之未

發之中不待推求而巳瞭然扵心目一有求之之心則

其未發者固巳不得而見矣剖析可謂明白呂氏欲求

 中扵未發之前而執之誠無是理然旣發之情是心之

 用審察扵此未免以心觀心前章或問謂別以一心求

 此一心見此一心爲甚悞論語或問觀過知仁章亦有

說豈非學者不能居敬以持養格物以致知專務反

 求扵心迫急危殆無科級依㩀或流入扵異端與始終

持敬體用相㴠意味接續者爲不同也

巳發之處以心之本體權度審其心之所發𢙢有輕重長

短之差耳所謂物皆然心爲甚是也若欲以所發之心別

求心之本體則無此理矣此胡氏觀過知仁之說所以爲

不可行也

 中庸第二十章之問語誠始詳明善擇善所以爲誠之

基本者亦始扵此章併言之舊嘗觀乾九三九四與坤

 六二覺聖人說乾之修爲易而坤則工夫緊實似有聖

 賢之分大學初說致知格物中庸首章惟言戒懼謹獨

 工夫規模覺得似比大學爲髙逺直至二十章始言明

 善擇善與大學所以教者同亦似二書隨學者器質爲

教也

大學是通言學之初終中庸是直指本原極致處巨細相

㴠精粗相貫皆不可闕非有彼此之異也

 五行各一其性宜五行亦各一其徳舊聞先生說義理

 分界至處湏要截然要貫通處又自貫通竊謂仁發而

 爲愛愛而得宜便是義有品節便是禮之𩔖則體雖各

 立而亦相貫通竊𢙢五行亦如此嘗見人言五行之體

 質便是土如木之堅則亦有金金之從革亦有曲直之

 性也未審是否理有未明雖扵事非急亦不可終扵不

 知畧乞賜教

曲直稼穡各是兩事餘亦合凖此例潤下者潤而下也炎

上者炎而上也從革者一從一革互相變而體不變也

 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竊謂氣之𥘉溫

 而巳溫則蒸溽蒸溽則條逹條逹則堅凝堅凝則有形

 質五者雖一有俱有然推其先後之序理或如此

向見呉斗南說五事庻證皆當依此爲序其言似有理幸

試推之

 鬼神之理未易測識然學者亦欲隨所見決其是非祀

先之義向來因聖人不言有無之說竊謂氣散而非無

苟誠以格之則有感通之理況子孫又其血氣之所傳

則其感格尤速也未審是否

三條皆善橫渠說五行數叚甚精可並考之

 陳勝私嘗說雷霆震擊真有鬼物先生不答次日乃言

學者當扵正理上立得見識然後理之變者可次第而

 通若將理之變者先入扵心立爲定見則正理終不能

 暁矣竊嘗服膺妄謂夫子所言與荅宰我之問程子張

 子之論無非正理但張子神與性乃氣所固有之語似

 主氣而言卻𢙢學者疑性出扵氣而不悟理先扵氣語

 似未瑩未審然否上蔡之說或問以爲善竊疑石氏所

 集其言有及扵理之變者如自家要有便有要無便無

 始得又似以心起㓕不問有無之正理上蔡之意必不

 如是某因致死不仁致生不智之訓思之𢙢宗廟祭祀

 不致死之也葬埋壇墠不致生之也理之有者聖人制

 禮使人誠意以感通其間曲折精㣲莫非仁智之盡(⿱艹石)

 理所無者聖人不道也至扵理之變者竊謂皆氣之所

 爲而皆因扵人雖復多端似可以次第而曉所謂天地

 之妙用豈非造化隂陽之理人心精神之聚上下感化

 之所自歟妄意如此殊未明徹乞指教

此論甚善但張子語不記子細然論鬼神則氣爲近未至

⿺辶䖏有先扵理之嫌也上蔡論語爲政卒篇論鬼神甚詳大

槩亦如來喻𢙢可叅攷也

   答黃商伯

熹自少日幸蒙師友之訓得窺聖學門戸退與朋友講之

聞而信者固多然能終始用力而不爲中道之廢者甚少

況年大官達則其忽然忘之者益以速矣區區以此毎深

憂之𢙢先師傳付之旨至此而遂絶也今得來問毎以此

事爲念而其論說亦多與鄙意合乃知此道猶有望也幸

甚幸甚如前時所論仁義禮智之說此是去年信州發來書今者所

論讀易之說真無欲之說皆平正精切非一槩悠悠之論

且年亦過中而更閱世故又巳多矣乃能切切用力扵此

愈扵年少新學之爲者是可尚巳更願勉旃有以卒副所

望則又大幸之甚也熹再拜

   答詹元善體仁

雅聞左右才雋行馴好學不倦私竊歎慕以爲天之賦子

如是其不苟然矣獨恨未𫉬從容未知所學者果何學耳

世衰道䘮俗學多𡵨天理不明人心頗僻未有甚扵此時

者熹竊不自知其淺陋方以其所聞扵師友者夙夜勉焉

而志力不強未知攸濟是以樂聞賢者之風而有望於切

磨之助伏惟益厲𥘉心求知所至而用力焉有以慰此懐

僭易皇𢙢皇𢙢承喻請祠之意深所未曉然元履巳歸

不知曽爲辦此事否若熹之意則以爲政煩民困正有官

君子盡心竭力之時若人人內顧其私各爲自逸之計則

分義廢矣至扵盜賊公行善良𮐃害尉捕之職也何不忍

之有若以爲實有可哀矜者則當明言扵上而求所以振

業之使不至於爲盜雖以𫉬戾所不辭也又何避此而求

雲之亟乎若夫祠官無事之祿本非義理所安前軰蓋非

辭尊辭富則莫之肯爲熹之不肖固不足言然居此官最

乆前後三請亦皆有故非以辭難就逸而爲之也故區區

之意願左右少俟終更而後求之未去之前盡心所職思

其出扵分義之所當爲而無敢有厭斁之心焉則庻乎其

可以自安矣慕用之深不覺覼縷伏惟有以亮之元履

出未能有爲然士大夫始復知天下之有正論廉貪激懦

所𦔳多矣熹官期巳及坐此未敢⿺辶䖏出然亦不敢有忘當

世之意賢者當有以識此心耳未由面論臨風耿耿

   答詹元善

昨致書後宋臣見過能道比來賢者所誦書若將應科目

之爲者巳竊憂之又扵元履處見所著書及孟子說然後

慨然發歎不意賢者用心之差乃至扵此便欲致書相曉

而乆不值便以至於今蓋未嘗一日不徃來於懐也夫義

利之間所差毫末而舜跖之歸異焉是以在昔君子之爲

學也莊敬㴠養以立其本而講扵義理以發明之則其口

之所誦也有正業而心之所處也有常分矣至扵希世取

寵之事不惟有所愧而不敢實亦有所急而不暇焉今左

右乃方讀水經而治詞業是何外慕之重而自待之輕邪

竊謂此心不除決無入道之理至扵談經之際則又專以

人慾之私妄意聖賢其言險譎乖戾不近人理聞之使人

耳䏊心悸不謂斯言一旦而出扵賢者之口也養氣之說

雖不至是然掇拾老莊荒誕之餘以求入乎聖賢敬義之

實亦非熹之所敢聞也前書所謂儒名而釋學潘張特其

小小者可蘇氏兄弟乃以儀秦老佛合爲一人其爲學者

心術之禍最爲酷烈而世莫之知也前書㣲發其端蓋預

憂左右之將䧟焉而不知其深入之乆巳如此矣感下問

之勤不忍𨼆嘿不識能聴之否

   答詹元善

歸宗之請計巳報可此於人情恩義之間有難處者而輕

重本末事理甚明自見賢者之不安扵此者有年矣今追

贈之榮旣及泉壌則扵恩意巳爲曲盡但異時所以益致

其惓惓不忘之意如范公之扵朱氏者此論想巳素定也

但近至城中見羅養蒙之孫示及其祖事狀有此一條事

與今日極相𩔖今謹録去𢙢更合稽叅禮律以盡情文之

變乃爲盡善此非小節不可草草耳近日大除拜一畨紛

紜雖公議幸伸然自此中外之責愈重而其人之才智局

度猶昔人也不知何以處此乎來書所賦蕩之卒章真可

爲流涕痛哭也進對之際言之不切不足以盡吾心而吾

言雖切度亦未有轉移之𫝑不知明者又將何以處此也

偶得黃子由奏䟽謾録去其言至此不爲不切蓋巳下到

大承氣湯矣而畧無動意奈何境外之事彼若爲萬全之

計固不輕發但𢙢萬一狂謀輕襲而我之邊障未有以當

之此則慮外之慮而所繫亦不小也故都之事不成乃是

天幸如其不然趙豹無故之疑梁武金甌之戒直可爲寒

心不知今日諸公何以處之大抵近年風俗浮淺士大夫

之賢者不過守文墨按故事說得㡬句好話而巳如狄梁

公寇萊公杜范富韓諸公規模事業固未嘗有講之者下

至王介甫做處亦模索不著其有讀得楚漢孫劉楊李間

數十卷書者則又便有不作士大夫之意善人君子莫能

抗也端居深念爲之永慨未知天意竟如何耳季通一出

飽觀江湖表裏形𫝑不爲無𥙷甚恨匏繫不能與之俱行

其律書法度甚精近世諸儒皆莫能及但吹律未諧歸來

更湏細尋訂耳此行所資亦足爲晚年休息之計元善篤

扵友誼固自不薄而張帥之傾蓋勝流今之君子亦鮮能

及也子靜旅櫬經由聞甚周旋之此殊可傷見其平日大

伯頭胡呌喚豈謂⿺辶䖏至此㢤然其說頗行於江湖間捐󠄂賢

者之志而益愚者之過不知此禍又何時而巳耳許教似

亦小中毒也如何如何

   答潘叔度

邵子文記明道先立標凖之言深中近日朋友之病且孟

子亦有襲而取之之戒尤當深念也

   答潘叔度

所論標凖襲取之戒極爲精宻然所謂有爲若是如舜而

巳者必自有的實平穏下功夫處非是徒然晝思夜度以

巳所爲校舜所爲而切切然惟𢙢不如舜也譬如病人正

當循序服藥積漸將理使氣體浸充可及平人而後巳豈

可責効扵一丸一散一朝一夕之間而⿺辶䖏怪其不及平人

㢤黙誦中庸一卷扵寐覺之時此亦甚善然與其必誦一

過不若虛心玩理之從容而有味也

   答潘叔度

來喻縷縷備見立志之逺歎服良深但所謂敬之爲言所

以名持存之理者扵鄙意似未安蓋人心至靈主宰萬變

而非物所能宰故𦆵有執持之意即是此心先自動了此

程夫子所以毎言坐忘即是坐馳又因黙數倉柱發明其

說而其指示學者操存之道則必曰敬以直內而又有以

敬直內便不直矣之雲也蓋惟整齊嚴肅則中有主而心

自存非是別有以操存乎此而後以敬名其理也此𩔖初

若名言小失不足深辨然欲放過則𢙢扵日用之功不能

無害故輙言之子約書中有所反覆亦是此意幸叅考而

互評之則其辨益明而儒釋之殊亦可因以判矣橫渠集

云云大凡作事匆匆不能愽盡異同便有遺恨前軰所謂

甚事不因忙後錯了者誠有味也

   答潘叔度

所喻敬者存在之謂此語固好然乃指敬之成功而言若

只論敬字下功夫處蓋所以持守此心而欲其存在之術

耳只著一畏字形容亦自見得故和靖尹公只以收歛身

心言之此理至約若如來喻𨚫似太瀾飜也大抵諸所誨

諭似皆傷扵語言道理頭緒多云云愚意且欲賢者於此

稍加屏置而虛心𮗚理扵平易專一之地不審扵意果如

何也

   答潘叔度

熹衰病今歳幸不至劇但精力益衰目力全短看文字

不得瞑目閒坐𨚫得收拾放心覺得日前外面走作不

少頗恨盲廢之不早也看書鮮識之喻誠然然嚴霜大

凍之中豈無些小風和日暖意思要是多者勝耳江南

之業恐自是慶曆元祐之功不當以此論也此語甚長

非面莫既大抵鄙見與彼中議論不同處非一而此爲

其最是乃天理人慾之分直截剖判不相交雜處安得

相與極論以㑹至當之歸乎忿疾之意發於羞惡之端

固有不可已者然至於加一忿字便和自家這裏有病

了此亦深欲面諭之尤緊切者恨未有其便耳醍醐毒

藥之喻恐亦過當聖賢只得立言垂世從違眞僞卻在他

人如何必得況吾軰所急在於自明正不當常以此念橫

在胷中也陳膚仲近得書雲欲旦夕過此此等人未欠講

論卻是欠收斂此又是別一箇話頭要之須面論乃究耳

吾人無用於世只自己身心一叚事又不曽講究得徹衆

盲摸象各説異端不知卻如何收殺可慮可慮奈何奈何

   答潘叔昌

熹講聞雋譽爲日蓋乆毎恨未及際晤以慰所懷茲承不

鄙遠貽誨帖傾倒甚至自顧涼薄何以堪之反復再三有

愧而巳即日冬寒伏惟進徳日新尊履多福熹蚤獲執

侍先生君子之側粗知以問學爲事而躬行不力老大無

聞顧省平生第有愧恨左右才髙識明所以自期蓋巳不淺

乃不知其如此而辱垂問焉則巳誤矣況所謂日用之間

不放不亂者又熹之所以早夜竭力而未能彷彿者其何

以有助扵髙明之萬一乎然先其所難而不計其𫉬聖賢

所以示人爲仁之方也熹雖不敏願與賢者共勉焉因風

脩報未究所懐繼此有可以開警者願日聞之幸甚幸甚

   答潘叔昌

細讀來喻𠯁見爲巳之力但學者先須置身扵法度規矩

中使持於此者足以勝乎彼則自然有進歩處如孔子之

告顔淵以非禮勿視聴言動爲克巳之目亦可見矣(⿱艹石)

無措足之地而欲搜羅抉剔扵思慮𨼆㣲之中以求所謂

人慾之難克者而克之則亦代翕代張沒世窮年而不能

有以立矣躬所未逮姑誦所聞巳深愧⿰靣⾒ -- 靦惟明者有以裁

   答潘叔昌

示喻讀史曲折鄙意以爲看此等文字但欲通知古今之

變又以𮗚其所處義理之得失耳初不必扵玩味究索以

求變化氣質之功也若慮其感動不平遂廢不讀則進退

之間又𢙢皆失之太過而兩無所㩀也

昨聞叔度兄頗爲佛學因獻所疑大蒙峻𨚫愧悚深矣今

不敢復言而其未巳之意不兌因子約逹之𢙢其過江未

還煩爲畧道鄙意大抵近世儒者扵聖賢之言未嘗深求

其義理之極致而惟以多求讀爲功故徃徃遂以吾學

爲容易之空言而求所以進實功除實病者皆必求之扵

彼殊不知將適千里而迷扵所向吾𢙢其進歩之日逺而

稅駕之日賖也今若未能決意自㧞得且姑置其說而專

意扵吾學捐󠄂去雜愽專讀一書虛心㳺意以求夫義理之

所在如此三年不得而後改圖則朋友之心無所復恨而

扵其所以進功除病之實亦未爲晚也如何如何

   答潘叔昌

承喻讀李陸孫氏之書慨然有感此見進學不倦之意然

熹愚意學者當且就聖門文字中研究得箇入頭處𨚫看

此等其合者固所不遺而其不合者亦易看破自然不費

功力也嘗竊私恠彼中朋友不肯扵論語孟子中庸大學

深下功夫而泛𮗚愽取扵一時議論之間所以頭緒多而

服目少規模廣而意味不長試以孟子論子路管仲處𮗚

之可見其得失矣不審明者以爲如何沈叔晦章䟽出扵

何人大抵世俗近年一種議論愈見卑狹令人擡頭不起

轉身不得看此頭𫝑只有山林是安樂處別無可商量也

   答潘叔昌

示喻天上無不識字底神仙此論甚中一偏之弊然亦𢙢

只學得識字𨚫不曽學得上天即不如且學上天耳上得

天了𨚫旋學上大人亦不妨也中年以後氣血精神能

㡬何不是記故事時節熹以目昬不敢著力讀書閒中靜

坐收歛身心頗覺得力間起看書𦕅復遮眼遇有㑹心處

時一喟然耳蜀學之弊誠如所喻唐論卻未暇細看也六

國表議論乃是衰世一種卑陋之說吾軰平日講誦聖賢

何爲𨚫取此等議論以爲標的殊不可曉建州有徐柟者

常言秦始皇賢扵湯武管仲賢扵夫子朋友間每毎傳以

爲笑不謂來說亦頗似之也此𢙢是日前扵根本上不曽

大叚用功而便扵討論世變處著力太深所以不兌此弊

向荅子約一書亦極言之正恐赤幟巳立未必以爲然耳

熹老矣不復有意扵此世區區鄙懐猶欲勉率同志之士

熟講勤行以趣聖賢之域不謂近年異論蠭起髙者溺扵

虛無下者淪扵卑陋各執已見不合不公使人憂歎不知

所以爲計而今而後亦不復敢以此望扵今世之人姑抱

遺經以待後之學者而巳不審明者以爲如何

   答潘叔昌

示諭漢唐初事以兩家論優劣則然以三代之天吏言之

則其本領𢙢不但如此若子房孔明之所黽勉亦正是渠

欠闕處吾軰正當以聖賢爲師取其是而監其非不當以

彼爲凖則也今人只爲不見天理本原而有汲汲以就功

名之心故其議論見識徃徃卑陋多方遷就下梢頭只是

成就一箇私意更有甚好事若必以爲然即程正叔寧可

終身只作國子祭酒卻譲他陳正已作宰相也可恠可恠

   答潘叔昌

前書示及易傳二義隂陽交和𢙢非是指君子小人而言

君子之扵小人固不當過爲忿疾然無交和之理韓富當

時事力蓋不足以勝二姦非固欲與之和也元祐誠有過

甚處然當時事𫝑𢙢不如此亦不免禍要當有以開悟人

主之心乃絶後患耳東漢誅宦官事前軰多論之大畧皆

如來喻然嘗細考其事𢙢禍根不除終無可安之理後人

㩀𥿄上語指㸃前人甚易爲力不知事到手頭實要處斷

毫髪之間便有成敗不是容易事若使陳竇只誅得首惡

一二人後來未必不取王𠃔五王之禍也

   答潘叔昌

向來鄙論初無深旨來書誦及足見不遺一善之意然所

謂有主扵中者亦只是此持守之意耳遺書首篇荅李端

伯之問者正是此意不可離此持守別想像一物以主乎

中也

   答潘叔昌書杜生二論後

荀彧之死胡文定引宋景文說以爲劉穆之宋齊丘之比

最爲得其情狀之實無復改評矣考其議論本末未見其

有扶漢之心也其死亦何足悲又據本傳彧乃唐衡之壻

則彧之失其本心乆矣顔公之智誠有所不足非獨棄平

原一事也但仁義禮智信列扵五常聖人皆顯之以爲敎

未嘗偏有所隠也今曰聖人獨顯仁義忠信以爲敎而神

智以爲㡬不知何據而言若其果然則是仁義忠信乃無

用之樸而智乃仁義忠信之賊矣學術不正使人心頗僻

如此甚可憂懼不知老兄曽見此論否聞其託扵賔館必

嘗相與講學者幸有以警之毋使東萊宗旨轉而爲𫞐謀

機變之學也

   答潘叔昌

所示內外交養勿使偏枯聞斯行之不必猶豫此正今日

應病良藥也薛氏書巳領𮗚其用功纎宻良可歎服而昨

得其論語及春秋𨚫有難曉解處豈其用力扵彼者深固

所謂藝之至者不兩能邪學者扵此要當知所檡耳仁傳

正𩔖南軒所爲鄙意亦所未安伯恭昨補外書震澤語録

問聖賢之言要切處思一叚意思𨚫極好也陳齊之文乃

如此尤所不解亦嘗究其失否㣲言旣絶大義益乖甚可

悼懼不覺傾倒至此此𥿄不可以示人也只欲賢者知之

不枉用心耳

   答劉叔文

所謂理與氣此決是二物但在物上看則二物渾淪不可

分開各在一處然不害二物之各爲一物也若在理上看

則雖未有物而巳有物之理然亦但有其理而巳未嘗實

有是物也大凡看此等處湏認得分明又兼始終方是不

錯只看太極圖熹所解第一叚便見意思矣若未㑹得且

虛心平看未要硬便主張乆之自有見處不費許多閑說

話也如此虛心理㑹不得時𨚫守取舊來所見亦未爲晚

耳如或未然且放下此一說別看他處道理尚多或𢙢別

因一事透著此理亦不可知不必守此膠漆之盆枉費心

力也

   答劉叔文

細詳來喻依舊辨別性氣兩字不出湏知未有此氣巳有

此性氣有不存性𨚫常在雖其方在氣中然氣自氣性自

性亦自不相夾雜至論其偏體扵物無處不在則又不論

氣之精粗而莫不有是理焉不當以氣之精者爲性性之

粗者爲氣也來說雖多隻以此意思之便見得失如雲精

而又精不可名狀所以不得巳而強名之曰太極又曰氣

愈精而理存焉皆是指氣爲性之誤又引通書解云云亦

是不察隂陽二字是形而下者便指爲誠不知此是誠之

流行歸𪧐處不可便指爲誠也又引無極之真以爲真固

是理然必有其氣是以可與二五妙合而凝此尤無理矣

夫真者理也精者氣也理與氣合故能成形豈有理自有

氣又與氣合之理乎其間𤨏細不暇一一辨論但更看太

極圖解第一叚𥘉兩三行便見理之與氣各有去著不待

如此紛紜矣

   答王子充

老兄深靜篤實天資甚美平時扵軰流中心所敬仰顧恨

相從日淺未得深扣所存以自警䇿今讀來教乃有懶弱

自安之語何邪大抵今日之弊務講學者多闕扵踐履

專踐履者又遂以講學爲無益殊不知因踐履之實以致

講學之功使所知益明則所守日固與彼區區口耳之間

者固不可同日而語矣不然所存雖正所發雖審竊𢙢終

未免扵私意之累徒爲拘滯而卒無所發明也愚意如此

不審髙明以爲如何

   答胡伯逢

赤子之心固無巧僞但扵理義未能知覺渾然赤子之心

而巳大人則有知覺擴充之功而無巧僞安排之鑿故曰

不失赤子之心著箇不失字便是不同處南軒所說固善

然必謂從𥘉不失此𢙢太拘旣失而反之𨚫到此地位亦

何害其爲不失乎

   答胡伯逢

男女居室人事之至近而道行乎其間此君子之道所以

費而隠也然幽闇之中袵席之上人或䙝而慢之則天命

有所不行矣此君子之道所以造端乎夫婦之㣲宻而語

其極則察乎天地之髙深也然非知㡬慎獨之君子其孰

能體之易首扵乾坤而中扵咸恆禮謹大昏而詩以二南

爲正始之道其以此歟知言亦曰道存乎飲食男女之事

而溺扵流者不知其精又曰接而知有禮焉交而知有道

焉惟敬者能守而不失耳亦此意也

   答胡伯逢

昨承喻及知仁之說極荷開曉之詳然愚意終覺未安來

諭大抵專以自知自治爲說此誠是也然聖人之言有近

有逺有緩有急論語一書言知人處亦豈少耶大抵讀書

湏是虛心平氣優㳺玩味徐𮗚聖賢立言本意所向如何

然後隨其逺近淺深䡖重緩急而爲之說如孟子所謂以

意逆志者庻乎可以得之若便以吾先入之說橫扵胷次

而驅率聖賢之言以從巳意設使義理可通巳渉私意穿

鑿而不兌扵郢書燕說之誚況又義理窒礙亦有所不可

行者乎竊𮗚來敎所謂苟能自省其偏則善端已萌此聖

人指示其方使人自得必有所覺知然後有地可以施功

而爲仁者亦可謂非聖賢之本意而義理亦有不通矣熹

扵晦叔廣仲書中論之巳詳者今不復論請因來敎之言

而有以明其必不然者昔明道先生嘗言凡人之情易發

而難制者惟怒爲甚能扵怒時⿺辶䖏忘其怒而𮗚理之是非

亦可以見外誘之不足惡而扵道亦思過半矣若如來敎

之雲則自不必忘其怒而𮗚理之是非第即夫怒而𮗚夫

怒則吾之善端固巳萌焉而可以自得矣若使聖賢之門

巳有此法則明道豈故欲捨夫徑捷之塗而使學者攴離

迂緩以求之㢤亦以其本無是理故爾且孟子所謂君子

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者正謂精思力行從容涵泳之

乆而一日有以泮然扵中此其地位亦巳髙矣今未加克

復爲仁之功但𮗚𪧐昔未改之過宜其方且悔懼愧赧之

不暇不知若何而⿺辶䖏能有以自得之邪有所知覺然後有

地以施其功者此則是矣然覺知二字所指自有淺深若

淺言之則所謂覺知者亦曰覺夫天理人慾之分而巳夫

有覺扵天理人慾之分然後可以克巳復禮而施爲仁之

功此則是也今連上文讀之而求來意之所在則所謂覺

知者乃自得扵仁之謂矣如此則覺字之所指者巳深非

用力扵仁之乆不足以得之不應無故而先能自覺𨚫扵

旣覺之後方始有地以施功也𮗚孔子所以告門弟子莫

非用力扵仁之實事而無一言如來諭所云指示其方使

之自得者豈子貢子張樊遲之流皆巳自得扵仁而旣有

地以施其功邪其亦必不然矣然熹前說其間亦不能

如雲爲仁淺深之驗𮗚人𮗚巳之說皆有病以今𮗚之自不必更爲之說

以伊川和靖之說明之則聖人之意坦然明白更無可疑

處矣

   答胡伯逢

知言之書用意深逺析理精㣲豈末學所敢輕議向輙疑

之自知巳犯不韙之罪矣茲承誨喻尤切愧悚但鄙意終

有未釋然者知行先後巳具所答晦叔書中其說詳矣乞

試取𮗚可見得失也至扵性無善悪之說則前後論辨不

爲不詳近又有一書與廣仲文論此尤詳扵前因龜山中庸首章而

發及引易傳大有卦及遺書第二十二卷者此外蓋巳無復可言者矣然旣蒙

垂諭反復思之似亦尚有一說今請言之蓋孟子所謂性

善者以其本體言之仁義禮智之未發者是也程子曰止扵至善不

明乎善此言善者義理之精㣲無可得而名姑以至善目之是也又日人之生也其本真而靜其未發也五性具焉

日仁義禮智信所謂可以爲善者以其用處言之四端之情發而

中節者是也程子日繼之者善此言善𨚫言得輕但⿰糹⿱𢆶匹 -- 繼斯道者莫非善也不可謂悪是也蓋性

之與情雖有未發巳發之不同然其所謂善者則血脈貫

通初未嘗有不同也程子曰喜怒哀樂未發何嘗不善發而中節則無徃而不善是也

孟子道性善之本意伊洛諸君子之所傳而未之有改者

也知言固非以性爲不善者竊原其意蓋欲極其髙逺以

言性而不知名言之失反䧟性扵搖蕩恣睢駁雜不純之

地也所謂極其髙逺以言性者以性爲未發以善爲巳發而惟𢙢夫巳發者之混夫未發者也所謂名言之失

者不察乎至善之本然而槩謂善爲巳發也所謂反䧟性扵搖蕩恣睢駁雜不純之地者旣扵未發之前除𨚫善字

即此性字便無著實道理只成一箇空虛底物隨善隨悪無所不爲所以有發而中節然後爲善發不中節然後爲

悪之說又有好悪性也君子好悪以道小人好悪以巳之說是皆公都子所問告子所言而孟子所闢者巳非所以

言性矣又其甚者至謂天理人慾同體異用則是謂本性之中巳有此人慾也尤爲害理不可不察竊意此

等偶出扵前軰一時之言非其終身所守不可易之定論

今旣未敢⿺辶䖏改則與其爭之而愈失聖賢之意違義理之

實似不若存而不論之爲愈也知仁之說亦巳累辨之矣

大抵如尊兄之說則所以知之者甚難而未必是而又以

知仁爲仁爲兩事也所謂𮗚過知仁因過而𮗚因𮗚而知然後即夫知者而謂之仁其求之也

崎嶇切促不勝其勞而其所謂仁者乃智之端也非仁之體也且雖如此而亦曠然未有可行之實又湏別求爲仁

之方然後可以守之此所謂知之甚難而未必是又以知與爲爲兩事者也如熹之言則所以

知之者雖淺而便可行而又以知仁爲仁爲一事也以名義言

之仁特愛之未發者而巳程子所謂仁性也愛情也又謂仁性也孝弟用也此可見矣其所謂豈可專以愛爲仁者

特謂不可指情爲性耳非謂仁之與愛了無交渉如天地冠屨之不相近也而或者因此求之太過便作無限玄妙

竒特商量此所以求之愈工而失之愈逺如或以覺言仁是以知之端爲仁也或以是言仁是以義之用爲仁也夫

與其外引智之端義之用而指以爲仁之體則孰若以愛言仁猶不失爲表裏之相湏而可以𩔖求也㢤故愚謂欲

求仁者先當大槩且識此名義氣象之彷彿與其爲之之方然後就此慤實下功尊聞行知以踐其實則所知愈深

而所存益熟矣此所謂知之甚淺而便可行又以知與爲爲一事者也不知今將從其難而

二者乎將從其易而一者乎以此言之則兩家之得失可

一言而決矣來敎又謂方論知仁不當兼及不仁夫𮗚人

之過而知其愛與厚者之不失爲仁則知彼忍而薄者之

決不仁如明暗黒白之相形一舉目而兩得之矣今乃以

爲節外生枝則夫告徃知來舉一反三聞一知十者皆適

所以重得罪扵聖人矣𥨸謂此章只合依程子尹氏之說

不湏別求玄妙反失本指也直敘胷臆不覺言之太繁伏

惟髙明財擇其中幸甚幸甚

   答黃仁卿

所示春秋大旨甚善此經固當以𩔖例相通然亦先湏隨

事𮗚理反復㴠泳令胸次開闊義理貫通方有意味若便

一向如此排定說殺正使在彼分上斷得十分的當𨚫扵

自巳分上都不見得箇從容活絡受用則亦何益扵事邪

大抵不論看書與日用功夫皆要放開心胷令其平易廣

闊方可徐徐旋看道理浸灌培養切忌合下便立巳意把

捉得太緊了即氣象急迫田地陿隘無處著功夫也此非

獨是讀書法亦是仁卿分上變化氣質底道理也然看春

秋外更誦論孟及看近思録等書以助其趣乃佳(⿱艹石)只如

此實𢙢枯燥難見功耳

   答黃仁卿

示諭食貧之狀深爲歎息向見擬此闕意官期必近不

謂尚許乆也然從官兩世清貧如此益見家法之有傳足

使貪濁知所愧矣所恨自困涸轍不能少致濡沬之助但

有歎恨可改葬之議旣非人謀所及假卜筮以決之亦古

人所不廢更詳思之如何熹自劾之章巳批上旨喻以事

不相關則是巳經進呈矣遜詞避寵亦事之宜紛紛不巳

又似過甚今巳幸得請矣只用省劄令還故官更不再出

敕牒亦甚省事位髙言廢又是上一等人今人則位未髙

時巳無及物之志矣可爲深太息也此間親知有仕扵汀

者書來說彼民望行經界尤切韜仲歸說趙書亦請行之

當軸頗難之彼扵汀無利害只𢙢牽連並及泉漳耳■■

之政且得如此亦善人固難得毎事皆善也漳人亦淳但

淳者太淳故其有𫝑力者得肆殘𭧂爲可憐耳向來繆政

撫其淳者甚至而治其豪猾不少貸亦有精力不及而誤

縦舎者然或者至今以爲嚴殊不可曉深自愧恨不得如

仁卿者爲寮友而規正之也

  答黃直卿𠏉

別𥿄之喻如此處心甚善然亦似有先立標凖之病武侯

所謂鞠躬盡力死而後巳成敗利鈍非能逆暏者非獨建

立事功爲然也如此則知處不期寛而自寛行處不期逺

而自逺矣試更思之

   答黃直卿

子春聞時相過甚善爲學直是先要立本交義𨚫可且與

說出正意令其寛心玩味未可便令考校同異研究纎悉

𢙢其意思促迫難得長進將來見得大意略舉一二節目

漸次理㑹蓋未晚也此是向來差誤今幸得見𨚫湏勇革

不可茍避譏笑𨚫誤人也

   答黃直卿

前書所論先天太極二圖乆無好況不暇奉報先天乃伏

羲本圖非康節所自作雖無言語而所該甚廣凡今易中

一字一義無不自其中流出者太極𨚫是濂溪自作發明

易中大槩綱領意思而已故論其格局則太極不如先天

之大而詳論其義理則先天不如太極之精而約蓋合下

規模不同而太極終在先天範圍之內又不若彼之自然

不假思慮安排也若以數言之則先天之數自一而二自

二而四自四而八以爲八卦太極之數亦自一而二剛柔

自二而四剛善剛惡柔善柔惡遂加其一以爲五行而遂下及扵

萬物蓋物理本同而象數亦無二致但推得有大小詳略

耳近日講論及脩改文字頗多當候相見面言之

   答黃直卿

示喻讀書次第甚善但所諭先天太極之義覺得大叚局

促日用之間只教此心常明而隨事𮗚理以培養之自當

有進才覺如此狹隘拘迫卻𢙢不能得展拓也子細巳別

録去可更詳之

   答黃直卿

所論太極散爲萬物而萬物各具太極見得道不可湏㬰

離之意而與一貫之指川上之歎萬物皆備之說相合學

者當體此意造次顛沛不可間㫁此說大槩得之但周子

之意若只如此則當時只說此一句足矣何用更說許多

隂陽五行中正仁義及通書一部種種諸說通書中所謂誠無爲

者太極也㡬善惡者隂陽也徳日仁義禮智信者五行也皆就圖上說出其餘如靜虛動直禮先樂後淡且和果而

確之𩔖亦是圖中隂陽動靜之意蓋旣曰各具太極則此處便又有隂陽

五行許多道理湏要隨處一一盡得如先天之說亦是太

極散爲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而一卦一爻莫不具一

太極其各具一太極處又便有許多道理湏要隨處盡得

皆不但爲塊然自守之計而巳也然此亦只是大槩法象

若論日用功夫則所守湏先有箇自家親切要約處不可

必待見圖而後逐旋安排其隨處運用亦湏虛心平氣徐

𮗚事理不可只就圖上想像思惟也旣先有箇立腳處又

能由此推考證驗則其胷中萬理洞然通透活絡而其立

處自不費力而愈堅牢䦕闊矣若但寸寸誅銖比量湊合

逐旋將來做工夫則亦何由有進歩處邪

   答黃直卿

前書所論大學兩條似未然如此則是明徳新民其初且

苟簡做一截到止扵至善處又子細做一截也知至之至

向來卻是誤作切至之至只合依舊爲極至之至然此至

字雖與至善之善皆訓極字而用處不同至善是自然極

至之至知至是功夫極至之至難作一例說也可試思之

此義非獨熹不謂然以示季通諸人亦皆疑直卿不知何

故作此見也病中看得孟子要略數章分明覺得從前多

衍說巳畧脩正冩去此書似有益扵學者但不合顛倒

卻聖賢成書此爲未安耳大學諸生看者多無入處不如

看語孟者漸見次第不知病在甚處似是規模太廣令人

心量包羅不得也

   答黃直卿

 䘮服篇說析出經傳破碎重複不相連屬不可行也

此篇巳畧修定似有條理且其間有見上條見本條之𩔖

尚渉重複然去之又似太踈略可更裁之或扵本條下依重出例注之而

逐條之下卻皆削去亦自簡便後有通例一條甚好𢙢更有可入者當𥙷

 䘮服義

此篇都未編可更考之𢙢當以三年問一篇爲首蓋其言

所以制服行䘮出扵人情之實最爲明切又包三年期功

以下皆盡其後乃取諸篇中論䘮輕重意義者附之若此𩔖不

多即不若依舊只附前篇作傳記亦得

 士䘮禮上下

兩卷略定更詳之

 士虞禮

當以士卒哭祥禫之禮附其後而扵篇目下注云祔卒哭

祥禫禮附

 䘮大記上下

自天子逹扵庻人者居䘮之禮也若其送死之節禮文制

數則貴賤之等固不同矣今以天子諸侯大夫之禮附扵

士禮之篇殊不相入自合採集別爲一篇但以世俗枸忌

不敢別立篇名故欲只因䘮大記篇包舉王侯士庻之禮

而放士禮次第分其章叚凡言禮之法而似經者則依經

例雜法與此篇相表裏凡記事實有議論者則依記例似

稍明白但𢙢其間尚有脫漏差舛可更詳之其虞禮以下

尚闕如天子九月而卒哭及九虞七虞等語當別爲下篇

依士禮次第編集卻扵見編卒哭等禮篇內刪出三傳作

主等說亦當附入其杜預邪說前軰巳有掊擊之者亦當

載王侯大夫制度皆入此篇其書禮論語內說諒隂制度

及左傳說天子諸侯䘮事亦皆依記例隨事附扵章目之

後如諒隂及後世子皆爲三年之𩔖即附祥禫章後譏華

元樂舉及仲㡬對宋公楄柎藉幹語之屬即附棺槨窆葬

等章楚恭王能知其過之𩔖即入誄謚章如此𩔖更推廣求之可附即附

但顧命康王之誥𢙢尤不可遺然又不可分只扵篇末附

入如何

奔䘮

道䘮附此篇之目下依虞禮例並䘮𢙢更有說此所取似

踈略可更考之

 居䘮記

弔䘮附此篇之目下依虞禮例

䘮義

以檀弓哀戚之至一條爲首此條甚長今注䟽皆誤分斷了今當合之其餘有

說䘮禮或㳂䘮事如孔子早作子張庻㡬等語皆合附

別𥿄更說又剪下碎叚一束𢙢亦可附邾婁復以矢天生地藏子羔之襲䘮

不剝奠之𩔖巳削去皆可入

  以上共十篇

重出例不湏如來喻但扵𥘉見處注尾著圈而注其下曰

後某章某章放此䘮服篇說中亦有一例依此可並詳之士虞禮記既封

除之此一項不入例可更詳之

上大夫之虞此條當入大記下篇

周禮䘮車更詳之若是上下通用即入䘮服通例經中若

是王禮即入大記初用車處

凡巳剪下重複碎叚𢙢有漏落或當載者可更詳之所𭔃

數卷若前此旋次得之即可子細看今並𭔃來又值事冗

目痛只看得一兩卷子細自既夕以後多不及詳可更加

功脩此數卷也卒哭篇附虞禮後以本記𥙷經

始死三日而殯遂卒哭用剛日曰哀薦成事將旦

 而附辭一也注末雲哀薦成事一句未知當附何處饗辭之饗

  右卒哭○記云云

明日以其班祔尚饗

  右祔○云云  ○  祔杖不上扵堂

朞而小祥曰薦此常事

  右小祥○記云云

又朞而大祥曰薦此祥事

  右大祥○記云云

中月而禫未配

  右禫○記云云

   注中雲見某篇云云者更契勘今所定本𢙢巳刪

   去隨事改正

所論士廟之制雖未能深考然所論堂上前爲三間後爲

二間者似有證㩀但假設尺寸大小無以見其深廣之實

須稍展様以四五尺以上爲一架方可分畫許多地頭安

頓許多物色而中間更容升降坐立拜起之處淨埽一片

空地以灰畫定而實周旋俯仰於其間庻㡬見得通與不

通有端的之驗耳

若如此圖則堂基之上便分前叚三間後叚四間及兩𫟪

夾室之位矣即不見得殿屋橫棟從甚處㫁兩霤之分從

甚處起又不見廈屋兩翼如何似今之門廡又不見兩夾

堂外旣無墉亦合有柱與否雲有柱則扵經無文雲無柱則兩屋角懸空無𭔃託處

又𢙢間架次第雖如所說其殿屋分四霤處亦合如前來

𭔃去之說但移得洗更稍向東當簷滴水處耳夏屋亦湏

作次棟以覆兩夾但設搏風版扵兩夾之外次棟盡頭而

設洗扵其南如此乃有門廡之狀先之說福州人所謂君臣門也蓋屋之

前後皆爲五間而中三間爲直棟旁兩間爲兩夾其上椽

瓦或爲東西霤之上流或爲次棟而設搏風扵其外也若

不如此則殿屋直棟反短扵夏屋之棟等殺不應爾也

古者降殺以兩𢙢士廟深廣當自天子制度三降而得之

又扵其間細分間架乃見其實也

適又思之𢙢只是作三大間旁兩間之中爲墻以分房室

兩夾之界略如趙子欽說但門廡二字未合耳可更考之


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第四十六

朱文公文集四十六卷後考異

黃商伯問大學知止能云云然後求得所止也今或

 問雲天下之事皆有以知其至善之所在其釋知止之

 本文全體可謂當矣然𢙢學者見其有天下字有皆字

 以爲必盡窮天下之理然後可以知至善所在而得所

 止如程子所言格物工夫未足以知至善必待物盡格

 知盡至始爲知至身脩以至天下平皆得所止之效與

 所以⿰糹⿱𢆶匹 -- 繼綱目三語之後言之蓋舉大學之全體極致與

乞賜指敎










                閩縣儒學教諭王製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