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太史公自序後
子長作《封禪書》,著武帝愚迷,而序其父之死,則曰:「是歲,天子方建漢家之封,而太史公留滯周南,不得與從事,故發憤且卒。」又記其言曰:「今天子接千歲之統,封泰山,而余不得從行,命也夫!」余少讀而疑焉。及讀《封禪書》,至「群儒不能辨明封禪事」,然後得其意。蓋封禪用事雖希曠,其禮儀不可得而詳,然以是為「合不死之名,致怪物,接仙人蓬萊士」之術,則夫人而知其妄矣。子長恨群儒不能辨明,為天下笑,故寓其意於《自序》,以明其父未嘗與此。而所為發憤以死者,蓋以天子建漢家之封,接千歲之統,乃重為方士所愚迷,恨己不得從行而辨明其事也。
所記群祀,惟太畤、后土二祠自著其名,而寓其意於篇末曰「五寬舒之祠」,示太畤、后土二祠而外,皆寬舒成之,而己不與其議也。獨其《自序》曰:奉使適反,「見父於河、洛之間」,則是歲封禪,其父子皆未與明矣。而《封禪書後論》則自謂從行,豈所從者,乃其後五年一修之封與?
子長之言曰:「非好學深思,心知其意,難為淺見寡聞者道。」然則讀子長之書者,不求其所以云之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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