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維子文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十一
東維子文集 卷第十一 元 楊維楨 撰 傅增湘 撰校勘記 景江南圖書館藏鳴野山房鈔本
|
東維子文集卷之十一
㑹稽鐡厓楊維楨廉夫著
序
贈杜彥清序
余曩遊海上之小金山泊舟赤松溪上午夜月明如水聞
水東歌聲纍纍乎如貫珠已而又聞鸞聲卒起林杪如
雲端仙人挾笙鶴而去異而問其人則曰真定杜清氏之
轉喉引商殺之歌間以湘竹之龍鳴也餘明發開舟不及
識其人今年秋再遊海上道過赤松而清來相見為余作
慢辭古調及秦樓三弄遂出楮求一言以別昔賈充在落
會夏統氏之客舟充以會稽土地閒曲叩之統為歌大禹
時朝㑹之歌及伍胥小海之唱其音節慷慨激烈天風雲
雨為之響應又掀髯作一悲嘯沙塵煙起止之而後巳也
吾後日舟還溪上約吾竹西老人當重叩爾土地間曲如
伸御氏之不忘其郷者豈無龍山朝㑹焉國授化之遺音
乎竹西當為余協調於欏挱之禮而發余鐵龍之不平者
夢𥧌以之
周月湖今樂府序
士大夫以今樂成鳴者竒巧莫如𨵿漢卿𢈔吉甫楊淡齋
盧蘇齋豪爽則有如馮海粟滕王霄醖藉則有如貫酸齋
馬昂父其體裁各異而宮商相宣皆可被於竹者也繼
起者不可枚舉往往泥文宋者失音節諧音節者虧文采
兼之者實難也夫詞曲本古詩之流既以樂府名編則宜
有風雅餘韻在焉苟專逐時變競俗餞不自知其流於街
談市諺之陋而不見天錦臓繡腑之為懿也則亦何取於
今之樂府可被於竹者哉四明周月湖文安美成也公
之八葉孫也以詞家剰馥播於今日之樂章宜其於文采
節音兼濟而無遺恨也間嘗今學於吳毅輯而成帙薫香
摘艶不厭其多好事者又將繡諸梓以廣其傳也不可無
一言以引之故為書其編首者如此至正七年十一月朔
序
李庸宮詞序
大厤詩人後評者取張籍王建而建之宮詞非籍可能也
宮掖之事豈外人所能道哉建雖有春坊才非其老璫宗
氏出入禁闥知史氏之所不知則亦不能顓美於是本朝
宮詞自石田公而次亡慮數十家詞之風格不下建者多
而求其善言史氏之所不知則寡矣東美李庸仲常為宮
詞四十首流布縉紳間不特風格似建閣有史言氏之𠩄
弗知如金合草芽胡僧扇鼓漢記琵琶興隆巢笙內苑籍
田室蚤繰事是巳蓋仲常以能詩客於館閣諸老者且十
有七年矣其吏於徴政父長信得間見宮掖者亦熟矣然
則代之善為宮詞者豈直慎怨興象之似建為得哉觀是
詞者尚以是求之至正戊子八月甲午序
沈氏今樂府序
或問騷可以被乎曰騷詩之流詩可以則騷其不可
乎或於曰騷無古今而樂府有古今何也曰騷之下為樂
府則亦騷之今呉然樂府出於漢可以言古六朝而下皆
今矣又況今之今乎吁樂府曰今則樂府之去漢也逺矣
士之操觚於是者文墨之游耳其於聲文綴於君臣夫婦
仙釋氏之典故以警人視聽使癡兒女知有古今美惡成
敗之觀懲則出於關庾氏傳竒之變或者以為治世之音
則辱國甚矣吁關雎麟趾之化漸漬於聲樂者固是其
班乎故曰今樂府者文墨之士之游也然而媟邪正豪俊
鄙野則亦隨其人品而得之楊盧滕李馮貫馬白皆一代
詞伯而不能不游於是雖依比聲調而其格力雄渾正大
有足𫝊者邇年以來小葉俳輩𩔖以今樂自鳴往往流於
街談市諺之陋有漁樵欸乃之不如者吾不知又十年二
十年後其變為何如也呉興沈子厚氏通文史善為古詩
歌間亦遊於樂府記余數年前客太湖上賦銕龍引一章
子厚速和餘四章皆傚銕龍體飄飄然有變雲氣心已異
之今年余以海漕事往呉興者閲月子厚時時持酒餚與
今樂府至至必命呉娃度腔引酒為吾夀論其格力有楊
盧李馮貫馬白諸詞伯之風而其句字與小葉徘輩街
談市諺之陋閔庾氏而有傳子厚氏其無傳吾不信也巳
書成帙求一言以引重因而論次樂府之有古今為沈氏
今樂府序至正十二年夏四月十四日序
沈生樂府序
張右史嘗評賀方回樂府謂其肆口而成不待思慮雕𤥨
又推其極至華如遊金張之堂治如𭣄嬙施之袪幽潔如
屈宋悲壯如蘇李具是四工夫豈可以肆口而成哉益肆
口而成者情也具四工者才也情至而此賀才子妙絶一
世而文章鉅公不能擅其場者情之兩至也我朝樂府辭
益簡調益嚴而勻葢葢流媚不陋自疎齊酸齋以後小山
局於方黑劉縱於圓局於方拘才之過也縱於國恣情之
過也二者胥矢之松江沈氏耑嘗從余朔士間𦗟於音
往能吹余大小鐵龍作龍吟曲十二章遂遊筆樂府積以
成㠸求餘一言重篇端披其帙見其情發於成 才者亦
似矣生益造其詣以小山之拘者自通黑劉之恣者自撙
生之樂府不美於賀才子者吾不信矣生讀書強記有誌
晉人帖南唐人畫樂府特其餘耳有求生之才者勿以是
掩之
瀟湘集序
余在呉下時與永嘉李孝光論古人意余曰梅一於酸鹽
一於鹹飲食鹽梅而味常得於酸醎之外此古詩人意也
後之得意者惟古樂府而已耳孝光以余言為韙遂相與
唱和古樂府辭好事者傳於海內館閣諸老以為李楊樂
府出而後始補元詩之缺泰定文風為之一變吁四十年
矣兵興來詞人又一變往往務工於語言而古意寖矣語
彌工意彌陋詩之去古彌逺吾不意得瀟湘集於四十年
後尚有古詩人意也瀟湘為洮陽唐升氏字伯眘自湖湘
流離越江漢厯閩嶠抵金陵過錢唐上會稽周流幾萬里
無居與食然不肯少貶事王侯覔知巳顧容與於吟詠求
海知言以質其𠩄能此升之見余草𤣥閣也其詩多傷賢
人君子不得志而不肖者合於世也其樂府古風謡平易
不廹非有𠩄記不著至憤頑嫉惡慷慨激烈者聞之足以
戒而言之無罪矣三百篇以六義見諷刺瀟湘詩人不合
扵古風人者寡矣於是賞㑹之餘為之評使覧者知我
朝之詩如瀟湘者亦可刻金石流管豈非吾儕遺老之
至望哉至正丙午三月望日序
苗人備急活人方序
醫莫切於對證證莫切於對藥藥投其對牛溲馬勃癩狗
之寳能擅功於一時不然黃金水銀鍾乳琅玕沅之沙婆
律之腦蛇之黃中無益其貴也餘姚醫學録苗君仲通論
著備急活人方㑹粹諸家𠩄載祖父𠩄傳江湖𠩄聞及親
𠩄騐者筆成一編世有竒疾醫𠩄不備醫流𠩄不識
獨得於神悟理㑹而著為竒中之方此其難也夫人不幸
抱竒疾至至醫經不備醫流不識遂謂無藥可活使病者
待期以盡不亦可悼也哉妄庸者亂投藥餌以探疾重不
幸速其斃是醫殺之也是書一出備醫經之未備識醫流
之未識使天下不幸抱竒疾有對疾之證對證之藥不重
不幸為妄庸醫之所殺是不大可歟昔甄權不著方書
其言曰醫者意也不可以著書權蓋以意得者自祕非淑
後之仁也君推其獨得喜與天下後世共其用心廣狹何
何如哉鋟諸梓而過徵余序於是乎序
杏林序
江陽許守中氏業醫己十數世至守中名愈大施愈廣人
以疾𨖟者無分貴富賤貧輒往往輒效而例不求施鄙宋
清之施藥受劵為市醫而切慕董杏林之為人淞謝侯伯
照嘗俾工畫者圖杏林以為贈而又求言於余子惟杏自
托吾聖人為壇緇帷之林而六之教始及天下澤覃於
萬世無止噫杏之盛也蔑加此已神仙者流如董奉氏亦
託杏為施成林於廬山五老之間其施雖隘杏之惠猶未
絶也其不愈於羯鼓催花驕兒婦人以造化立坊碎錦刺
侈客於午橋之游衍者乎托之卯金之帝有曰實大如
梨文亦如橘食其味者可以辟榖而上仙則吾未之信而
奉之杏也即嵩山之杏耳將無信乎嵩之杏以葛計其民
遇飢年皆賴杏為命而奉之以杏一器易榖一器以贍飢
者籍杏以為施仁亦至矣又何必神辟穀之杏乎吁此秦
狡獪術也守中氏以其施為心而不藉狡獪以為神杏之
植多植寡吾曽不計而況計粟之易多易寡乎此其為仁
近吾聖人之仁而非狡獪之仁也使守中有計較心又何
愈於宋清乎守中聞余言而謝曰擴予仁者先生之教也
贈醫士莫仲仁序
淞之張涇有醫術道人名於士大夫者曰莫仲仁氏予來
淞未識其人仲仁有謁余扣其術莫能對顧相視一笑耳
從者曰仲仁氏病聾余怪聾是何以聰於五聲之醫乎
易其人且疑其術異而隣有以其病召之即療神者始
驚其術且又介馮生淵持弓謁文生為仲狀曰邑人某病
蠱衆異醫莫療仲仁氏以峻劑吐蟲若干升生立愈又某
病寒逾九日讝口發狂隂且縮法死仲仁氏徐以常藥理
之而平又某病噤痢不食餘七日氣始絶仲仁氏投以湯
飲即內食飲而起又大官某氏病療醫衆爭進藥期勝仲
仁氏望之而走曰雖扁鵲不可醫巳出門而斃諗爾則仲
仁氏聾於心與目也桑君教扁鵲者以飲上池而使之視
其五臓若神鏡見膽耳故鵲兄弟三人皆善醫長兄神於
視色仲兄神於視豪毛醫固不貴於聰𦗟而貴於明視也
諗矣余聞古至人者有明而不視聰而不聞蓋養明於不
視而無不視蓋養聦於不聞而無不聞若仲仁之聾其養
聦者非歟不然聾者視明瞽者聽聰絶一利原用師十倍
仲仁氏聾於耳宣其聦於心與目者非妄痛師之可及也
今之妄庸師師有推而為國師衣繡驅良從者後先以出
入於王公貴人之門遇疾則雜投藥石以希倅中中輒繳
美譚於文章家以登載其能不中不以咎之也若是者曷
可算勝而仲仁氏復以病聾見遺於野是戢勁融於鷁之
退藏蹟於駮之伏者也其求余言與天衣繡驅良飾繆
陋以繳美譚者異故予樂𢌿之以言至正庚寅春王三月
有二日拜手書
無聲詩意序
雲間陶叔彬氏有畫帙題曰無聲詩意皆録代之名之也
請予文序其端東坡以詩為有聲畫畫為無聲詩蓋詩者
心聲畫者心畫二者同體也納山川草木之秀描寫於有
聲者非畫乎覧山川草木之秀敘述扵無聲者非詩乎故
能詩者必知畫而能畫者多知詩由其道無二致也叔彬
名畫以詩意不惟知畫其知詩矣詩之𡚁至宋末而極我
朝詩人往往造盛唐之選不極乎晉魏漢楚不止也畫亦
然吁此豈人性之有異哉世運否泰之異耳弟未知叔彬
所蓄之畫繇宋而唐者幾何繇唐而晉魏者又幾何求之
勒而藏之夥他日使余見之其畫顧長康陸探微張僧繇
也尚有以卜余論之不誣人哉是爲序
圖繪寳鑑序
雲間義門夏氏孫名文彥字士良集厯代圖繪寳鑑凡若
千卷由史皇封膜而下訖於有元凡若干人其詳博補郭
若虛之𠩄遺其用亦勤持矣其子大有持其編謂予草𤣥
閣曰鄧椿有言其爲人也多文雖有不曉畫者寡矣其爲
人也無文雖有曉畫者寡矣先生海內智文人與歐陽文
忠東坡山谷後山宛丘淮海月岩漫仕龍珉諸公等聲價
敢乞一言標其端予曰書盛於晉畫盛扵唐宋書與畫一
耳士大夫工畫者必工書其畫法即書法所在然則畫豈
可以妄庸人得之乎宣和中建五嶽𮗚大集天下畫史如
進士科下題掄選應詔者至如百人然多不稱上㫖則知
畫之積習雖有譜格而神妙之品出於天質者殆不可以
譜格而得也故畫品劣𨵿於人品之髙下無論候王貴
戚軒冕才賢山林道釋世胄女婦苟有天質超凡入聖即
可冠當代而名後世矣其不然者或事模擬雖入譜格而
自家所得於心傳神領者則蔑矣故論畫之髙下者有傳
形有傳神傳神者氣韻生動是也如畫貓者張壁而絶鼠
大士者渡海而滅風翊聖真武者叩之而響應寫人真者
即能奪其精神此者豈非氣韻生動機奪造化者乎吾
顧未知寶鑑中事模擬而得名者亦士良亦能辨之否乎
雖然梁武作厯代書評米元章作續平非神識髙者不能
吾欲作厯代畫評以繼蕭米士良父子當有以贊予之品
藻也而吾𠩄屬大有圖畫紀詠則當亟成以繼寳鑑雲是
為序
送寫神葉清友序
古今稱傳神者晉之顧長康氏長康寫照非徒得人之形
似而併以其情性精爽者得之此古今之妙稱也其寫裴
叔則頰上益以三毛而裴之神明見寫謝㓜輿置之岩石
之裏而謝之情性知傳神而不得其精爽情性徒求規
之形似其去土木之偶奚逺哉天台棄清友昏其父可𮗚
覲京師嘗寫 天顔被命爲提舉梵像監清友紹其家傳
嘗爲予寫鹿冠吹之象於五湖之間談者謂非徒得予
形骨而又得予神明不在長康氏之下也予嘗論傳神如
長康氏可謂絶古今之妙矣抑律之在古殷之畫工則長
康氏又有𠩄不能也髙宗夢賢於野俾畫工於象求之得
諸傅說惟肖說以夢交於畫工也吾不知畫工何以而得
肖於君之象也畫工之神蓋有隂敚造化之妙者矣
聖天子方寤𥧌求賢版築之下亦有其人或俾圖像予試
以畫工之神於商者神於今也長康氏之稱妙者又何足
爲清友道哉
送周仙客談祿命序
予嘗於談祿命者為之言曰德勝命者昌命勝德者亡推
祿以命孰愈推祿以德因舉古德二事五代王延政守建
遣一部將報事軍前後期當斬歸語其妻連氏連氏急遣
逃之且資之金部將潛投江南李主隸查文徽麾下徽政
延政部將領師城業䧟下令曰有能全連氏一門者賞連
氏急告曰將軍不活建民妾請先死誓不獨生部將為之
戢兵全城不殺至今連氏為建大族世食祿位官至卿相
宋王方䞇上遣均兩浙田稅錢氏時毒歛畝至三斗䞇陡
減二斗使還上責陡減田額䞇對曰畝賦一斗此天下之
通法兩浙既為王氏豈宜務循為國𡚁政上喜可其奏至
今浙田著無令䞇之遺澤也官驟升右司諫至京東轉運
鹽使生五丈夫子臯凖覃鞏罕凖子珪官至宰相夫呂一
將婦一稅使存心仁厚其福身福家臣覃其子孫之慶者
如此今食祿貴人任人家國事不肻出一言立一政呂利
天下惟務全身保妻子以為福身能事而身或有不全妻
子或中走其門者無虛日仙客談祿必先警其 更宜維
古德事以啟之如連二氏之福身福家以覃其於子孫
者仙客之術將有古君子之教也故疏以告之
送楊懋昭占數序
自星命之學代神蓍而易之數𮎰矣天地之大不逃乎數
而況於萬物乎天地有定數則寒乗除有定算書曰先其
算命〈書〉今之數家有𮅕術而可以推歩人之吉凶悔吝亦
神蓍之餘靈已乎西蜀楊懋昭𮅕數以決人事人推爲神
𮅕非其算過於蓍蔡者乎吾𮗚世之術數亦衆矣必據人
之生年月日時否必傳聲傳字畫而後數可依也懋昭不
然占人意於㝠交默接之中而數生焉數生而卦象出焉
卦象出而易之由灼見丁休咎之應吁亦神矣故曰𮅕過
於蓍蔡而知大易前民之用者未忘也雖然卦爻數也有
理焉理制於數而理之順亦足以役數嚴遵以易占人而
必依數言理與人子言依於孝與人臣言依於忠蓋約數
以理也邴告以隂德延齡貢禹以守節愈疾非理之顯者
足以役數乎懋昭言人以數盍亦參之以理庶先天後天
之道備而易之教行矣懋昭韙余言書其說以去
送何心傳序
世之非相地者曰古之𦵏者授地於百司無相地之術也
昔之聖人仰觀俯察求利於吾人至於農獵之賤無不推
其利害以詔於人使相地之術果信其何教不在農獵後
也余嘗辨之曰卜其兆成以爲藏者安不可無也卜其脈
絡形勝以爲生者貧賤富貴夀夭賢昏之辨則未必有也
詩云既景乃岡相其隂陽則岡之隂陽亦有係於相宇之
使不便者詩云卜澗水東𤄊水西惟雒食則之東西亦係
於遷邑之利不利也已然擇文尺之窆以覬福於百年之
腐骨使人之愚子孫藏其祖考十年五年不即土者則狐
首指𫎇之書之過也天台何心傳宋大學博士瓜隱先生
之孫也家有六宜樓以延海內之名師傅講習之餘有傳
其師玉平山人相地之術將挾是以遊京師求餘一言以
自儆余謂京師有公劉之相宇姬旦之遷邑子之術亦有
應於詩書者不乎不然以狐首指䝉之書占一壞之土以
虛喝旤利以售其術於人之愚子孫吾固來之予也玉平
之師之曰悟流峙之法以闖河洛之祕藏探動靜之機以
識乾坤之妙用此隂陽者流之上衍也心傳有𫝊於此則
吾之所未子者其知免矣夫至正八年九月十日序
贈相士孫德昭序
戰國以來聖人之道不行士之急功利者變而為逰説為
滑稽為刑名然以三寸舌簧鼓天下之向背者則異甚於
從衡押闔之術也漢有天下風俗稍一被從衡押闔者知
其伎之窮則又轉時為談天相人之術敗君誤世者往往
有焉而明昭往史亦不少也唐以後習相人術者益紛紛
焉接是以為食則其售予人者急而罔於人者宜無所不
至揣摩臆度言與其術自兵而有弗計也嘻以相求相者
將有利於已之富貴祥以相相人尤將有利於人之富
貴祥耳故相人者言言祥則求相者喜言妖言禍則
求相者怒相人者將以為利也又安得言妖言禍以犯人
之怒而絶已之利哉毋怪其揣摩臆度之説與其術自兵
而有所弗計也雲間孫德昭氏於金陵山中得異人相術
其授受不苟其談相於人也善則雲善惡則雲惡善不善
也由乎人利不利也由乎天而吾所首之術不明由人由
天者有所改也所謂士之仰不愧俯不怍者歟相術而有
人若是蓋亦近乎道以君子之論有所不惜也因其乞言
遂書以為序至正九年夏五月十四日
送陳生彥髙序
藝必貴乎積稽而後化化而後神師曠氏之鼓琹也奏清
徴而𤣥鳥集奏清角而風雲猝變者非其精而化化而神
之効若是歟君子論古樂之人而動物者必曰琹而箏笆
𥱧篌有所不預焉於乎大雅之音無聞也則知今之樂有
精而化化而神如師曠氏之琴也獨不動物乎松陵陳生
彥高博學多才萟尤䆳於音律余嘗扵三泖水雲之區聼
其鼔十三弦之𢮥作商聲調林灝激𤼵轉徽音而魚龍悲
嘯縁情而鼓欲樂則樂欲悲則悲故喜者或墮淚戚者或
起舞所謂萟之動物者非歟余聞晉謝仁祖喜箏歌秋風
一詞而受遇於桓溫亟引歸府生嘗東㳺甌越達官貴人
有以溫之引仁祖者引生矣今且給事漕府將有祿位扵
民上矣吁非其萟之動物而遇於人者至是乎吁一萟之
籍尚耳而況萟之尚扵生者乎因其請言故為萟說以其
生之遇而歎儒人遇有不如生者非萟之罪也萟之精而
至扵神者未至扵生也至正庚寅三月十五日序
朱明戱序
百戱有魚龍角觝髙縆鳯皇都盧㝷幢戱車走丸吞刀吐
火扛鼎象人怪獸舍利潑寒蘇木䓁伎而皆不如俳侏
儒之戱或有関扵諷諫而非徒為一時耳目之玩也窟𥗬
家起扵偃師獻穆王之伎漢戶牖侯祖之以解平城之
圍運機闗舞埤間関支以為生人後翻為信者戱具其引
舞亦不過借吻角咇唧聲未有引以人音至於嬉𥬇怒
罵備五方之音演為諧諢嚥咂而成劇者也玉峰朱明氏
世習窟𥗬家其大父應俳首駕前明手益機警而辨舌歌
喉又悉與手應一談一𥬇真若出於偶人肝肺間觀者驚
之若神松帥韓侯宴余偃武堂明供羣木偶為尉遲平㓂
子卿還朝扵降臣民辟之際不無諷諫所係而誠非苟為
一時耳目玩者也韓侯既賚以金諸客各贈之詩而侯又
爲之乞吾言以重厥伎於是乎書以遺之時至正二十六
年三月二十有三日
戱録序
侏儒竒偉之戲出於古忌國之君春秋之世陵轢大諸侯
後代離析文義至侮聖人之言爲劇葢在誅絶之法而太
史公爲滑稽者作傳取其謹言微中則感世道者深矣錢
唐王曣集厯代之辭有𨵿於世道者自楚國孟而下
至金人玳𤦛頭凡干條太史公之旨其有㮣於中者乎
予聞仲尼論諫之義有五始曰譎諌終曰諷諫且曰吾從
者諷乎蓋一諷之效客一言之中而龍逢比干不𫉬稱
良臣者之𠩄不及也𮗚之寓於諷者如漆城瓦衣兩稅
之𩔖皆一言之微有回天倒日之力而勿煩乎牽𥚑伏蒲
之勃也則戲之伎雖在誅絶而諫之功豈可少乎他
如安金藏之刳腸申漸髙之飲酖敬新磨之勉戮疲今楊
花之飛易亂主於治君子之論且有謂臺官不如伶官至
其錫教及扵彌侯解愁具死也足以愧北面二君者則
世君子不能不 唶扵此矣故吾於之編為敘之如此
使覧者不徒為軒渠一噱之助則知曄之感太史氏之感
也歟至正六年秋七月序
東維子文集卷之十一
此頁面可能存在如下一些問題: 多頁 歡迎您改進此頁面,當問題解決後,您可以移除此消息。如果問題並不存在,請直接移除此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