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山先生文集 (洪直弼)/卷七
書
編輯上雲湖任丈靖周○丙辰九月
編輯一拜北歸。居然秋暮。伏惟辰下。尊體起居。神勞萬安。曾伏聞蒞宮僚時。有今世大儒。舍爾其誰之敎。則文丈富有之業可知已。伏見臨海邑接虜差日。抵近齋書中。口讀聖贒。腰折犬羊之語。則文丈所秉之義可知已。逮夫覲行歸路。獲供灑掃。仰挹光霽之襟。俯聆金玉之音。半日函筵。膝屈心醉。所以來之意。於是焉不虛矣。瞻仰之私。若何可極。直弼今年二十有一。而志學亦有年。然讀書無所質疑。處事全昧從宜。一自奉敎門下之後。意謂就正有地。天之所廢。病發於目。委淹床笫。出門無望。惟有誦義無竆耳。幸勿以愚鈍而棄之。疾病而疎之。頻施鞭策。俾有成立。則私心之感。可如之何。先仲氏鹿門公遺編。近從蒼崖兪丈所奉借而讀之。所謂博古知今。通禮樂之原。明道德之歸者。引而爲贊。未是過語。而門下所述。龍門之純臣。考亭之隻眼。可謂無復可評。區區曠世之感。曷有竆己。允摯堂集。亦有數文字。莫以出於閨閤而秘之。別紙奉質。幸賜復敎。
答凝窩尹丈聚東○庚申
編輯小學大學。卽學校之名。而學之義効也。學校之雲。亦因効學而名也。所効者卽修己治人之術也。學校之學。學術之學。其義一也。大學章句。只曰大學者大人之學。而不釋學之義者。其意未敢知。而格致誠正修齊治平。罔非學之之事。不別訓釋。其以是歟。
古註合子罕篇末兩章。釋偏其反而一節曰。以言權度反而後。至於大順。思其人而不自見者。其室遠也。以言思權而不得見者。其道遠也。又釋未之思也一節曰。夫思者。當思其反。反是不思。所以爲遠。能思其反。何遠之有。言權可知。惟不知思耳。思之有次第。斯可見矣。以上章有未可與權之權。通下章偏其反而之反。謂以反經合道。連爲一章。捏合而強爲之解。而首尾語意。全不襯當。已經程朱勘破。分爲二章。各釋其義。然後夫子立言之旨始明。而漢儒亂經之失益著矣。
山梁雌雉一節。邢氏說似得正義。每欲從之矣。愚意色斯擧矣。翔而後集一句。似是古語。如逸詩之類。夫子因其語而雲爾。如此看得。未知如何。新安陳氏曰。若移山梁雌雉一句。冠於此章之首。辭意尤似分明。其說似然。而無論文義之淺深精粗。移易正文。非程朱大眼目大力量。決不可下手。新安說恐不當從。
答凝窩尹丈乙丑
編輯中幅下示。敬悉不遐之盛意。而若夫非分之譽。必緣傳者之誤。不屑之誨。恐涉情外之責也。竊嘗奉敎於朱子矣。苟欲聞過。但當一一容受。不當復計其虛實。則事無大小。人皆樂告而無隱。若切切計較。必與辨爭。非告以有過則喜之意也。然則區區者。但當受而爲罪。曷敢爲費辭辨明之計哉。至若金氏家事。固門下之所稱道。而以子弟干政。非愚陋之所願學也。盛敎所謂外有讀書之名。而內無篤實之工者。誠哉言也。非吾門下。何處得來此箇藥石。魯無君子。斯焉取斯耶。親知書來。擧皆虛聲相贊。自欺而欺人。得之慙愧。每難自措。今焉得之於門下者如是眞切。敢不受藏。用圖桑楡之收也。自念不至騎驢覓驢。秖成閒話。則今而後。皆門下賜也。
與鏡湖李公宜朝○癸亥六月
編輯直弼嘗讀論語。至事其大夫之賢者。友其士之仁者。設難於中曰。求仁不爲無術。而必擧此而答子貢何也。蓋不事賢者。不友仁者。不知爲仁之方故耳。向留達城子舍。見仁村禹丈。細扣執事動靜。禹丈以友婿之故。說執事詳。且歷造性潭說與執事。益聞所未聞。金令宗善甫際自宜春歸。言執事所著經說。亦多自得而少依樣雲。何由造蘭室。一覽德輝。使嚴憚切磋。以成其德。如晦翁所云乎。道之雲遠。一會難期。故玆奉書。以道區區。季夏毒熱。伏惟道體啓處神勞淸超。山南全省。自五贒倡道之後。以鄒魯稱。君子澤斬。士趨不端。蜿蜿百怪。無所不有。而挺然特立於衆楚之中。能維持得一脈正論者。惟執事是已。若大家講明。使石潭理氣之論。華陽尊攘之義。彰著於嶺外。則亦應有幾箇好家數從而化者。幸執事與永嘉姜上舍,一善沈斯文諸公。同其責而尤自任也。若聞一方風動則當謂執事之休矣。心性之辨。久爲儒家未決之案。不識定見何如。聞執事亦不專主雲門。捨己稽衆。兼聽幷觀。有所折衷雲。有足聽聞。義理者天下之公。子孫而不必苟同於祖先。弟子而不必苟合於師說。無適無莫。惟是之求焉而已。苟見得明而說得正。豈不爲眞繼述。而亦不有光於淵源耶。執事旣透得此關。則其取燭之書。必有命辭無差。精義入神處。使將命者謄示諸篇伏望。又聞執事著家禮增解爲十捲雲。願聞其凡例焉。沙溪之輯覽。市南之源流。李南谷之輯要。金本菴之集考。俱敍沿革。通古今註腳之外。又添註腳。特詳略不同而異其名耳。未知增解與諸篇者。異同如何。良工苦心。若是勤懇。而無緣尊閣而讀之。良可歎已。令胤志操見解。誠是稱家。而家學有傳。近益孜孜不已向上之步耶。爲德門賀也。直弼嘗奉敎於君子之門。委己而事之者有年矣。樑木中摧。帲幪永撤。倀倀如失路之人。狼狽顚踣。不知止泊。而猶未忍半塗而廢。時復溫繹舊書。然會者少而疑者多。日用彝倫之道。自謂不敢不力。而反躬而省。欠闕居多。故必欲得幷世之仁者。以爲觀感克治之資。執事幸推己有以及人。上而天人性命之理。下而人倫常行之則。以至竆格之方。存養之要。垂之以書。盡言劇論。敢不從事於懲窒遷改之地。粹然以眞正道理自律乎。然則爲仁雖曰由己。亦不由乎人哉。此心眞切。非敢飾詐。幸諒之。
答鏡湖李公甲子正月
編輯權烏潭必稱以韎韐發身。而親沒後斷意進取。讀書爲儒者。聞松堂之風而作者歟。尤可尙者。擺脫自來窠臼。從櫟泉諸公遊雲。可謂一變至道矣。苟非知勇之君子。何以與此。可敬可敬。有遺編之可傳者。而見處如何。其後人有克家者否。
愼處士敦恆。以居昌吏族。不事胥吏役。專心讀書。行義篤至雲。眞所謂不待文王而興者。而亦可見其不係世類也。聞與吾丈講學雲。其識解操履果如何。學貴聞道。俾得以日新上達。於心性源頭有見焉。惟循常尋數。而未聞君子之大道。則終不免學究家風。幸說與此意。俾知有儒者之學也。聞嶺右以其地卑。不甚見重。經生學子。不與之遊雲。然則陋矣。權載運豈不是營吏。而安東人士皆樂爲之役雲。惟其人耳。奚其地之可論哉。此習不變。則終無以入道矣。
夏生時贊受業於門下。而求道甚篤雲。未委近益精專否。愚在達日。屢要一見而終不來。以不入偃室之義也。亦驗其持守之一端。敬歎。因病遄歸。亦未往叩。竟不一識。尙耿耿於中。幸煩致意也。
沙溪之爲長子。尤菴之爲伯兄。不立其後而傳重於次嫡何哉。嫡妾無子則稽國典而不悖。宗法至嚴則質禮經而當然。且殷及之禮。當用於未成人而死者。若旣娶者以無後而絶其嗣。則惡在其爲適子之重哉。恐不當以大賢家法而效之。未知如何。
與濯溪金公相進○癸亥
編輯直弼嘗侍近齋朴先生。問夫子所謂隱居以求其志。行義以達其道。世有斯人乎。近翁擧執事以對。又曰濯谷之門。弟子稍益進。可想其處靜講道之樂也。後拜雲湖任丈於注山。先問兩湖之士。誰爲巨擘。公亦曰濯谷是已。因聞其所未聞。嚮往之懷。於是焉又一倍。而無緣望履。徒勞仰止已矣。直弼妄有志於求仁爲己之學。氣質旣定。矯捄無望。物慾交蔽。克治不力。居然滿立之年。未免爲鄕里之庸人。自哭近翁。放仰無所。倀倀若𥌒者之失相。若之何不負初心。以副先師不倦之至意也。昔沈攸之有言曰。若知竆達有命。恨不十年讀書。愚則粗知窮達有命。故只願終身讀書。而若不講之明而質之正。則坐在黑窣窣地而已。何由見得眞面風光耶。伏惟執事天分才氣。絶出等夷。其口講心潛。躬行力踐。又非一日之積。嘗願一納牀下之拜。而憂病之故。莫酬夙心。天之所廢。奈何奈何。世之幷也。瞻望景慕。有如卷中人。而終無一會期。則豈不爲千古之恨乎。天不欲使執事相知乎。則不可期矣。如使執事相知乎。則捨書牘奚以哉。可以論學而論事矣。可以講經而講禮矣。炯炯靈犀。亦可以通照而無礙。惟執事圖之。執事亦抱道林樊。孤唱寡和。未知所與輔者誰歟。所與遊者誰歟。竆經而發難者誰歟。篤行而就正者誰歟。後生可畏者誰歟。操戈入室者誰歟。吾道之託在此者又誰歟。渼翁,櫟老。宰樹已拱。近齋,雲湖。麗澤永湮。撫念平生師友之樂。想應有踽涼彳亍之思也。如宋處士啓榦。又是執事師門之孫。共理遺書。益闡緖業否。櫟泉集執事卒其編摩雲。黃岡何當繡梓雲耶。聞雲湖文字。執事又爲玄晏之役。間成正本否。耆德凋謝。遺篇獨存。欲尋其精神心術之所寓。捨是何求。是以不能不關念。心性之論。久爲儒家之大訟。執事於斯。尊信師說而已乎。抑亦集衆說而折其衷乎。近聞執事讀南塘集而悅之。於源頭義理。頗改前見雲。未審然否。果爾則無乃廊柱之再數乎。冀承盛論。豁此蒙蔀焉。
上潁西任丈魯○戊午十一月四日
編輯吾東先儒之問答辨難。勿論其言之精粗淺深。可以開發蘊奧。羽翼經傳者。不翅盈架充棟。而散在諸書。莫之會一。同異是非。無以歷選而相訂。是爲區區之恨耳。每擬裒輯成編。用便考閱。而至若折衷存刪。有非蒙騃寡識者之所敢與也。伏惟文丈杜門林下。物累不到。燕申之暇。若成此事。則斯文之幸。孰大於此。此是述而不作。與立言垂後者。大有異焉。恐不必深辭而牢拒也。發凡起例。都在門下權度之如何。而引用書目。亦列錄下示。則當有以仰復請敎矣。屛溪尹公晩年欲纂述斯書。命諸門人。逐書分類。未及見成而下世諸。門人亦無足成而遂志者。惜哉惜哉。
上潁西任丈己未二月十一日
編輯斯文不幸。近齋先生奄捐函丈。天分之高。文章之盛。卽間世人物也。淸明愷悌。公誠坦蕩。覿德者心醉。聞風者悅服。雖闇然斂藏。不以師道自任。而功利之及。人有不可量者。今焉已矣。何處得來。實有贖百身起九京之願也。伏惟文丈之於斯翁。情契之篤。非等閒知舊之比。則痛悼之懷。何以自堪。如直弼者。不啻若窮人之無所歸矣。可講究而合商量者何限。而從今無就正之地。倀倀平生。將誰是依。天實爲之。爲之奈何。年前哭雲湖。今年哭近翁。此何運氣。讀書種子。其將殄絶耶。興言及此。不獨一己之私慟而已。文丈服事乎雲湖。考德乎近齋。杜門東岡。固竆守道。區區之所仰成何如哉。幸須任道必勇。立心必高。進進乎其所已知。慥慥乎其所已能。用究兩賢未了之志業。則如直弼之忝遊門下者。亦與有榮矣。區區者當拱而俟之。編書之計。豈不欲趁早下工。而見識不及而存刪最難也。事役甚鉅而精力莫逮也。尙不得裁稟者。卽以此耳。近翁每謂文丈學識精博。可與共此事也。言猶在耳。而人事之變嬗如此。重可悲也。參攷衆說。折衷成書。恐文丈不能辭也。未知有胷中草本。慘憺排鋪者耶。毋少撝謙。從詳垂敎。
上潁西任丈己未六月
編輯練時衣裳制。如大功衰服。而布亦同雲者。以去負版辟領衰。而布用七升故也。斬衰之裳。至小祥而緝邊。則無斬衰終三年之意。且儀禮家禮之所不言者。故斷然以不緝邊爲定矣。聞近齋從巍巖說。小祥不緝邊雲矣。吾丈前日所行。亦如何。願聞其詳。
上潁西任丈壬戌二月二日
編輯阻拜經歲。春序又殷。引領東望。祇勞仰止。伏惟卽日。素履幽貞。向伏聞高堂有不安節。旋復天和。仰想純孝攸感。區區攢賀。直弼爲營先妣緬禮。數年求山。今幸占得於峒陰之錦洲山中。暮春將遷厝於玆矣。直弼獲戾神明。勝冠而失慈恃。不孝忍死。含哀茹痛。擬於知德之君子。賁以邊蕭之章。倘蒙矜允。則幽明之間。均被華袞。僭易惶恐。伏希崇察。閨閤之行。含章而不外見。然若其德懿之可徵。朴近齋先生所撰壙誌存焉。伏幸視至。虞殯之歌。雖非聖人之言。旣載左傳。則所由來遠矣。前輩集中。多有婦人輓詩。非無稽也。幸須發揮金玉之音。用副不肖之望焉。蓋其至情之所發。而存沒相慰者。惟有闡揚幽潛。不朽是圖而已。區區苦心。君子悲之矣。柄竹儀飾。罔及辦備。空簡題送伏望。
答潁西任丈壬戌二月十八日
編輯內舅客冬擢柑魁。告廟曰蒙恩魁黃柑科。直赴殿試云云矣。今參殿試告由。當曰蒙恩授殿試丙科及第云云。而上下句語。已從備要所載矣。今又遵用似重疊。然告直赴告殿試。爲兩項事。則恐無嫌。未知盛見如何。
上潁西任丈壬戌八月
編輯秋夕適墓時帶黑。路中忽思。上墓自異謁廟。雖無服。當着白衣帶。蓋瞻掃塋域。自不禁孺慕。非徒以霜露之感而已。仍黑帶行歲事。而甚不慊於心。歸考禮經。曲禮曰適墓不歌。檀弓曰墟墓之間。未施哀於民而民哀。可見彝性所存。古今一致也。今而後展墓與節祀。當以白衣帶爲定矣。出身榮掃者。尤不宜張樂。願承量敎。
上潁西任丈癸亥元月七日
編輯今有人大宗也。死而無子。惟有長數年之族子。他無擬議立後處。嗣將絶矣。或謂大宗不可不繼絶。旣有族子。則年雖長。當立而爲後。愚謂子長於父。悖理之大者。大宗雖絶。不可爲後。不識盛見如何。爲子者若年同而月日差後則可耶。父子同庚。亦不近理。恐不可爲矣。若少數歲則不必爲拘耶。願承高論。又有一事奉質者。朱子嘗謂孔子生後世則當爲及第。以聖人未果忘世也。若在元淸統合之時。則未知其出處何居。大聖人仕止久速。自有權度存焉。有非小人之腹所可仰測。而愚則曰遯世無悶而已矣。何者。公山佛肸之召。夫子欲往者。以天下無不可有爲之事。亦無不可改過之人。而竟不往者。知其人之終不可爲耳。兩人雖是叛賊。而其所以召之者。不以臣禮。夫子所以待之者。亦不當以君道。借使赴召。只當勸其納邑歸命而已。度其人終不可變。故竟不赴矣。至若元淸二虜。則巍然爲天下人之首。苟委質而事之。則君臣之分定矣。焉有以犬羊而堯舜君民者乎。假令虜酋言下開悟。以天下與人。而退處沙漠。服事而後可以責難。此膝一屈。已化爲戎矣。枉尺直尋。孟子猶恥。況枉尋直寸。而孔子爲之耶。故曰孔子而在者。不出已矣。然則如之何其可也。隱居以求其志而已。孝友以施其政而已。蓋華夷天下之大防也。出處君子之大節也。大防旣壞。大節旣虧。則縱欲措諸事功。將安施哉。然聖人無可無不可之精義玅用。有不可量者。愚亦何敢臆斷。願文丈之垂敎之也。每讀晦翁親年益高。生事寥落之語。有若爲門下準備者。而晦翁則出而有俸錢。入而有祠祿。足以供滫瀡而備粢盛。門下則無一於是。壁立磬垂。不翅屢空。固知憂道不當憂貧。而區區仰念則極矣。近日天雪地冰。寒威斗劇。未知何以聊遣。分人以財。粗聞鄒聖之訓。而無以奉助沃焦之資。有媿原結大矣。謹以二斗粳米。忘略覓上。用備上元參禮之需焉。
上潁西任丈癸亥六月
編輯獨夜空齋。朗誦胡澹菴封事。激昂慷慨。胷膈生涼。儘覺卻虜之筆。亦能卻暑也。王倫引虜使以詔諭江南爲名。而曰一屈膝則梓宮可還。太后可復。淵聖可歸。中原可得。以故澹翁斥之曰梓宮決可不還。太后決不可復。淵聖決不可歸。中原決不可得。而此膝一屈。不可復伸。國勢凌夷。不可復振。此誠守經之論。無容更評。而梓宮徽宗之柩。太后高宗之母。淵聖欽宗也。父死而柩不反。母若兄幽囚北塞。生還無期。則在人子心。雖含垢忍恥。拯諸水火。式遄其歸可也。但醜虜變詐百出。雖從王倫之議。奉表稱臣。必不還梓宮與帝后。故澹翁之言如此。然其還不還。若眞係於降否。則當降而迎還耶。疆域生靈。胥溺於犬羊。宗社至不得血食。則帝后雖不可還。而降固不可耶。程子以趙苞遽戰而殺其母爲非。至曰不得已身降之可也。爲親之心。貴賤罔問。則推程子之說。揆諸高宗。則未知如何爲處耶。但高宗自是忘讎之人。故寘父母於塗炭之中。而不思所以救之。蓋其心曰若迎歸二帝則己不保有天位。故止諸將進兵。使不敢戰。至岳鵬擧之死而極矣。岳之禍。雖雲出於秦檜。而其實則承密旨也。且檜之主和。亦出於逢惡。非渠之專輒也。嗚呼。是可忍耶。南渡之初。若奬率三軍。親征中原。則勢如破竹。不日興復。金人必先還帝后而請和。當奉使迎還。而討賊雪恥可矣。不此之爲。擧天下而臣之。甘心焉媾成。而帝后不返。然而猶不責以背約。亟發問罪之師。此豈天理人情之所可已者耶。更思之。爲民而置社稷。爲民社而置君。故民爲重。社稷次之。君爲輕。使高宗爲還其父母而屈膝降虜。則祖宗廟社之靈。盡汙夷狄。祖宗數百年赤子。盡爲左袵。果如澹翁之言。其不可率天下歸夷狄。以啓萬世之禍也決矣。秖宜抱冰握火。誓滅讎虜。興兵渡河。責還帝后。則必無不還之理。若不還則事不可息。雖至於君臣上下同死鋒鏑之下。亦無愧已。蓋子爲父。臣爲君。死乃理之常耳。趙苞一郡吏也。爲活母以城降。亦無關於國家存亡。故所以有程子之論。而高宗所處。與苞絶不同耳。胷臆所裁。信筆而書。莫無不可否。願聞稱秤之見焉。想林泉被暵。靈液垂涸。縱去難爲浴沂之遊。謹當待雨爲期。
內舅以光海君外孫屍其祀。而依國典不祧矣。光海君收養於淑嬪尹氏。穆陵嬪也。遵嬪遺命。從而祀於廢主廟夾室。且廢主未遜位日。選大司成尹公倬曾孫女納後宮擧一女。卽直弼外五代祖母也。尹氏沒。亦祀於傍。而今過五世。已是非禮。準禮則祧埋久矣。雖知其襲謬。而有難遽變。未知如何。尤翁以安嬪神主之不祧爲非。勸其子孫埋安。安嬪德興大院君私親也。毓慶之地。所重存焉。而尤翁猶以國法之外。不許不祧。況淑嬪乎。又況於尹氏乎。兩主當埋。不待知者而知。而內舅以喪祭從先祖之義。有所不忍。雖過於禮。亦斯知仁矣。直弼勸不能得。要執事一言幸引經據義。開示丁寧。俾得以言下開悟。區區之望。
上潁西任丈甲子正月
編輯曾見鹿集。稱述胡敬齋。至謂朱子後一人。孔孟正脈。端的在此。而亦不知其爲何許人。近看明儒學案及明史。詳其爲人。果嚴毅淸苦。力行可畏。其言亦粹然一出於正。鹿翁之必欲表章者。知有以也。而亦見其苦心也。其所謂敬齋錄居業錄及文集之見載理學全書者。合而一之。以本傳及諸賢敍述。附錄其下。爲鬍子全書。則庶有契會而興起者。亦可以成鹿翁之志。惟門下圖之。雖未能入梓廣布。傳寫數本。各藏一件亦可矣。見於通紀者一條。正好觀法。故謹玆錄呈。幸下覽焉。見今法門破敗。正學不明。讀書一脈。幾乎絶矣。維持得一箇半箇者。賴前人緖言存焉。而一任倚閣。殆不省爲何件物事。雖其辛苦著書。亦何補於世敎哉。良可慨已。鄙什計已題語。幸付玆回焉。當受藏巾衍。永以爲好矣。二斗長腰覓納。用備一日菽水之資焉。非曰周竆。聊以識下情耳。
今有人妻亡而夫不知。以病故不告也。又未及成服而死。其子不可以夫未及知。而不用父在母喪之禮。題主則以顯妣。服則以杖期而無禫。無禫者以父喪也。區區爲之講定如此。未知不悖於禮意耶。
未率畜之妾子。爲其母當服嫁母出母之服。無論父在與歿。齊衰杖期。蓋義雖絶而恩不可絶也。期而當伸心喪。以終三年可矣。其妻則亦無生育之恩。但依婦從夫服降一等之文。服大功而已。不必伸心喪也。至若其子。尤無可服之義。雖非爲祖後者。無服已矣。
上潁西任丈甲子八月
編輯直弼八歲而失小學之敎。及長非曰有志。粗願畏威而寡罪。然旣無以收放心養德性。以立基址。則亦何能察理義措事業。收其成功。秖是黑窣窣地。逗到三十年光矣。內省而疚。有惡於志。欲反從事於灑掃應對之節。而亦不免扞格難成之患。向隨諸君子後。獲講是書。耳醒而心醉。忘吾身之後三代也。繼自今願爲小學童子。苟能補其小而進其大。有本而自達。則門下之賜也。但恨山日易西。莫之究宣。如饞者之未飫。其亦助長欲速之病也。伏惟履玆素秋。侍歡增慶。重陽已過。花信寂寞。爲問老圃秋容如何。洛陽名園。非不相望。而眞知日涉之趣者尠矣。竊計杖策登臯。相羊乎玉露楓林之間。亦不禁節士之悲矣。五柳翁所謂有此園林好。人間良可辭雲者。政道文丈心耳。秋來每見風暄氣澈。玉宇寥廓。有懷辰孤往之思。而尤憧憧於商顔潁尾之際耳。
上潁西任丈甲子十月
編輯坤復之交。寒燠無常。伏惟履玆乖候。味道珍腴。書課不以惟憂而見輟否。日者有以成忠文先生題主事來問而曰。成氏之宗。以忠文立後事。今秋上言。下廟堂稟處。廟堂以世代已遠。昭穆久替。不可立後。秖使其傍孫別建祠宇。用攝祀例奉祭之意。回啓蒙允。屬稱傍題。未知何如雲。故答曰是事也。非愚之所及也。非其後而奉不祧之祀。於古未之有也。喚做攝祀則攝祀者所以代主人行事。而今也則主人不在。非攝祀也。喚做權奉則權奉者所以姑待立後。而今也則繼絶無地。非權奉也。非攝非奉。又非祖先之爲之後。而特以從傍孫奉其祀。百世不遷。於禮無稽也。題主似當雲從傍祖從傍孫。而傍字禮所不言也。未審盛見如何。
聰明睿智之智。恐知之誤。若作智則智是性也。何以復言能盡其性也。以性盡性可乎。故中庸聰明睿智之智。亦作知。章句訓以生知之質。小註朱子曰睿只訓通。對知而言。知是體。睿是深通處。皆作知字。而獨於此作智者。知其必誤也。未知如何。
大人之學。對小子之學言之。然所謂大人者。必須與天同大而後。方可謂大人。惟天爲大。惟堯則之者也。人之心體。洞洞豁豁。不可涯際。苟不爲質欲所拘蔽。而恢廓擴充。以盡其廣大之體。則是亦天而已。故易曰夫大人者。與天地合其德。大人之心。能貫乎天德之始終。在天曰天德。在人曰明德。其德一也。人之所以爲大人者。以有明德也。明德爲開卷第一義。而究其明明德之故。則將爲大人也。當於大人二字。先着眼目。未知如何。
心氣之氣。氣之精。氣質之氣。氣之粗。氣二也理一也。極其本。氣亦一而已矣。
答潁西任丈丙寅十一月上旬
編輯柳正言〈星漢〉孤忠莫㬥。齎恨入地。固已可傷。而幸賴日月之明。回照覆盆。庶幾白其心於今與後矣。夏間又被匪人所誣毀。卽所爲言。無復倫理。其不得伸於當日者。且得晻昧於來世乎。然渠自醜正耳。干柳公甚事。秖見其可哀也已。門下所以狀其德者。殆無餘蘊。九京可作。亦應以爲知我者存。而又不恨於來者之不聞也。區區嘗悲其生不遇而死不傳。欲爲之立傳。願據盛文以爲言。幸傳寫一本以示焉。書成勿示人。留置此山間。曾奉敎於晦翁矣。謹當受以藏之。勿以煩人之爲慮焉。
答潁西任丈丁卯四月十三日
編輯卽被先施。手敎儼臨。詢以出處與夫儀節。捧領至意。曷任感悚。親年益高。生事寥落。晦翁之所自傷。而及處辭受之際。則曰直逡廵退縮。以求守東岡之陂者。其中必有所不得已。不得已雲者。未知果何如。而視諸文丈則可謂不仕無義。而其言猶爾。況以文丈情事之悲苦乎。疇翁之辭爵也。愚服其高。向文丈致贊歎之意者屢矣。文丈情地。雖與疇翁有間。其間亦能幾何。莫㬥先志則一也。文丈亦嘗步疇翁辭官識懷之什曰。滄溟千里遠。遺恨百年深。相感者深矣。區區所望於今日者。卽贊美疇翁之心也。如斗湖趙台固未是自重者。而必待先枉畢伸。然後出而仕焉。如先大爺雖蒙恩滌。未可謂白其心於君上也。一命之士。雖不得上章號籲。用冀君上之洞察。然當以身之不出。爲自靖之道。亦斗湖伊昔引義之意也。自家去就。固已綽綽。而反勉文丈之出者。恐非絜矩之道也。若至天官丈所據朱子答李敬子書。未見其爲精義也。敬子不仕。秖爲養病讀書。故朱子以爲若非正定義理。則爲貧而仕。古人有之。不須如此前卻。如文丈所處。何可謂無正定義理也。高堂卻食。雖涉痛迫。以此準彼。輕重差殊。以喩於道之義。涕泣而開達。則必應有格矣。無已則有一焉。參下甄復例也。若自至則於是焉可以冒膺一命。而不出處義也。再命而出。順志也。雖不如申吾志全吾守。而爲親而屈。亦不爲無義。用此擬諸心而寬慈懷焉。今則除命爲半月矣。又再呈旬矣。忽焉承膺。果如來敎所云。前後逕庭。進退胡亂。恐非所以惜天下之寶也。縱至難言。秖宜不出已矣。如此然後方可謂活孝也。蓋出處君子之大節。而其得失關世敎汙隆。不可以不審也。愚衷所存。不敢有變。是以終始言之耳。
愚嘗謂禮須從儀禮爲正。到古今異宜。不得不通變處。方參家禮。士昏牢席。婿西婦東。西者爲東面也。東者爲西面也。疏雲取便亦是也。書儀註曰古人尙右。今人尙左。須從俗。金本菴駁之曰不察古禮之義不在尙右也。且古之席。爲就坐也。而書儀則坐以椅。故席止爲拜耳。所以婦席亦不得在設饌後。此言亦有義也。古者陽居幽宅。與夫置坐次位。皆以向爲主。壻向東婦向西。順陰陽之位。不必疑其方。而從家禮之文也。
上潁西任丈丁卯五月十三日
編輯門下於小學不百里而奔喪。作如何解。註只言不越境。而不分喪之重輕何哉。按雜記曰婦人非三年之喪。不踰封而弔。如三年之喪則君夫人歸。註曰三年之喪。父母之喪也。嫁者爲父母期。此以本親言也。據此則不百里而奔喪。非父母之謂。卽期功之慽也。古者嫁於異國者。父母生則歸寧。生則歸寧。而死不奔喪。豈理也哉。今有人援小學。爲出嫁女不奔父母喪之證。故愚指雜記以爲正。未知如何。
上潁西任丈戊辰菊月少晦
編輯向稟改葬時諸孫之方持衰者。弔服加麻與否。已入再思否。尤翁曰所重在此。當加麻。有人難之曰凡服以從粗爲主。布巾加麻非服也。不可以是而去斬齊。此於盛見如何。愚謂此言似然。而雖不持斬齊。然以將事孝巾布深衣。亦是喪服。則因之加麻。何去斬齊之爲嫌哉。各有其義。不相壓屈。則不特爲祖緬。雖爲伯叔父母兄弟子姪亦可矣。幸敎焉。
上潁西任丈戊辰臘月念六日
編輯近讀馬公答任安書矣。其訟李陵。不識何如。子長大俠也。與李陵意氣相感。以明其心之不出於背漢。卽所謂赴士之阨困。而存亡死生者。蓋亦有足多焉。然揆之以理義則未也。陵旣不與韓延年共死。則自應與衛律同歸。其心則非耽戀富貴。而其跡則降虜以偸生耳。曷可原情而恕之。王通爲心跡之辨。程子斥之以不知道。於陵也亦當以斯義勘之已矣。馬公之救陵。亦以未聞君子之大道也。視後世平居相慕悅。誓死生不相背負。臨毛髮利害。下井擠石者則亦多矣。幸敎之。
答潁西任丈己巳至晦
編輯竊計祿不足以代耕。而仕也餒在其中。入廚闕甘旨之具。臨門有徵索之苦。彌切傷歎。直弼固未嘗造人公廨。而於執事則不拘迷執者。要見其存心愛物。所以有向日之拜也。卽其觀茁之際。已驗數件事得宜。其終有濟也必矣。惜哉。牛刀之施諸割雞也。若其不得不出之由。卽俯敎而彌聞其詳。尹和靖之致疑程叔子者。於是爲釋然矣。使子岡而知其事。則亦應不逆於心也。但見自守之士。一出而仕。終身不返。願文丈以朱先生終當返初服。高揖與世辭之詩。恆存乎中。則終見其綽綽有裕者矣。嘗見泉翁三官記。有典牲時事。其所以不卑小官。隨事盡分者。有足感歎。
上潁西任丈辛未八月二十五日
編輯副本伏荷垂示。讀下屢回。仰認從天德中出來。非空言可比也。古井田法。雖難卒行。宜少近古限民名田。以贍不足。塞兼幷之路。是論發自董廣川。而葉適蘇洵馬端臨說之詳矣。竟歸故紙堆中閒說話。今焉文丈謂是活國醫民底第一義。擧以誦之。應旨進言之中。裒然爲百僚首。亦可驗有司之明也。其曰分等平量。無爽其實。然後稅可均而民田亦可以有限雲者。不有胷中經綸蔚有範圍。曷能說得乃爾。終無以擧而措之。則斯民之不幸也。當與廣川諸公。留恨千古矣。
答潁西任丈甲戌閏月
編輯雲湖之姪。又得靑山。靑山之於乃家。自有一段好緣。斯已奇矣。雲翁不做靑山。則鹿門集可行於世乎。行將見雲湖之集又出矣。必有所經理。幸勉其遄也。雲翁他事不論。惟問學工夫。非直近世之所無有。溯而上之。鮮與擬倫。若出於宣仁盛際而遺集行焉。則其玅知絶解。當爲人所誦法。其所以愛敬而尊慕者。豈若今日之鹿翁乎。世欠具眼者。只以時代先後。名位崇卑爲軒輊。其亦有幸有不幸耳。
妾之事女君。與臣事小君之義相類。故亦服齊衰不杖期。此則以貴妾言也。古人有買婢爲妾。或仍婢爲妾。當爲女君之服而服期耶。當爲內主之服。服以侍者之服。與他奴婢等耶。備要侍者服註曰。侍婢當依丘儀衆妾服制。制如妾服而已之謂也。非謂妾服亦當從侍婢三年也。所謂婢妾雖出於侍婢。爲夫之妾則已免賤矣。只當爲女君服期已矣。未知如何。
答潁西任丈丙子六月
編輯客月之晦。儒疏又發。請近翁爵諡。有下廟堂稟處之命矣。疏本已經盛覽否。凡後人之爲前賢幽顯闡微者。生則及門而覿德。沒則按狀而述行。且從遺文緖論而爲之辭。今所謂疏儒。於三者無一焉。其所爲說。直是隔面摸象。無片言半辭髣髴乎眞境實際。亦未足謂影響語耳。若是者可謂士論耶公議耶。眞可以貽羞千古。若使近翁而有知。其心若凂。不翅望望已矣。惜乎元得之不在也。想像其峻辭嚴斥之苦心。益覺泉扃閟邃耳。沙翁從享疏論之作也。時則仁敬聖母母臨於上。尤翁止之。俾姑徐徐。微意可知也。愚嘗以斯義說與元得。而元得之所相契者亦以是耳。畢竟回啓未知如何。而縱使得之。終不可以爲榮。
答潁西任丈
編輯昨者承敎。乃在於古松流水之中。看好山識好人。又聽好名論。是爲三奇。歸而充然有得。未覺衝泥犯昏之爲艱也。夜來尊體益重。昨蒙俯詢。以太極圖說三才立道之爲體爲用。以該體用仰對矣。竊更誦味。本文命意。分明以體而言也。分擧立三才之道者。卽言太極之體所以立耳。不直是也。凡言立字。咸以軆言。立字可用於言體。而不可用於言用故也。今玆立道之雲推說。則各有體用之分。而本旨則秖說得體已矣。未知如何。
上潁西任丈丙子至月少望
編輯近齋集已行於世矣。計應閣在丌上。成書得失。定復如何。竊願承聞。斯翁冰心玉壺。瀅澈無瑕。考諸表裏。無可議到。處城市如丘壑。視軒冕如泥塗。固已爲當世之高蹈。而至若守身之義自靖之節。直是高出萬物之表者矣。經術文章。特其餘事也。欲以一部遺集。了其平生。則可謂淺之爲知耳。知德者希。孰識其眞耶。胷中經說。蔚有範圍。而長時淹病。且患指瘡。罔有取燭之書。是爲留恨千古者也。
上潁西任丈丁丑六月廿六日
編輯向敎浩然章變心爲志。退而入思。蓋心者具體用兼動靜。而志者只言其所之也。專從運用處言。故不曰心。而曰志。朱子所云志者心之方漲處者。形容得眞也。若雲心者氣帥。則心字較志字無力。未足以管轄卒徒。故全篇說心之中。突兀拈出一志字。接續說得七箇志字。至末端還下心字。結殺上文不動心之心。奇乎妙矣。非孟子筆力。其孰能之哉。然集註曰固守其心。語類曰堅持其志。然則不動心。卽持志也。要其歸則志與心一也。伏幸見敎。
自章首至詖淫邪遁。自宰我子貢以下至末端。有似一篇中兩節不相照應。而實則文理接續。脈絡貫通。蓋此章宗旨。在乃所願學孔子一句。而知言養氣。以至於不動心。卽所以學孔子之節度也。所謂知言養氣。卽孔子之博文約禮〈養氣不可直作約禮。而分屬則當屬約禮。〉也。所謂不動心。卽孔子之不惑也。先說賁黝舍血氣之勇。提出夫子之道義大勇。爲下文大鋪敍張本。因言詖淫邪遁之辭。而擧夫子之辭命。始露一聖字。引起夏遊張之一體。冉閔顔之具體。而以未造乎聖而姑舍。特說夷尹之聖。而猶未造其全。故乃揭三子者知聖人之雲。而發明其極致。做孔子爲古今所未有底大聖。以見己願學之意。而贊歎不已也。夫子之所以爲大聖。亦由大勇已矣。大勇非不動心而能之乎。不動心三字。爲通章之骨子。而學而至於孔子。則非直不動心而已。由知言養氣而馴致之。以至於其極耳。
上潁西任丈丁丑九月二十六日
編輯新除不勝贊喜。無人乎繆公之側久矣。今焉得文丈爲官僚。昔人所云德堪模範。足以輔成德性。學成閫奧。足以啓迪聰明。求道德之鴻儒。成國家之盛事者。惟文丈可以當之。竊爲胄筵賀焉。且文丈六十年讀書。政宜今日受用。幸勿以陪衛官自處。必以鹿門雲湖之所自任者自任焉。輔翼敎諭之功。行且見之。是爲拱佇耳。將見一部宿預錄爲尊門家集。斯亦奇矣。然不止言語文字之徒資賁飾則尤幸耳。毋敎後之視今。亦猶今之視昔。千萬至望。每讀雲湖集。至都兪祈祝於唐虞三代之盛者。怳若隔世。瞻望五雲。中夜耿耿。令人屢唏。斯翁未卒底志業。竊有望於門下焉。
答潁西任丈戊寅五望
編輯改量一事。爲一邑巨瘼。嗷嗷若不保朝夕。則曷可不更加尺量。以順民心乎。民心向背。於是焉判。事關前官。有不暇恤。壹從民願。恐爲目下第一義。蓋好惡拂性。是爲致亂之道。不直災逮其身而已。在他時猶然。況今日乎。擇定面有司。主張斯事。邑吏則隨其指揮而已雲者。已占其便宜。無容更商。而面有司苟非其人。則爲邑吏倀鬼。無益而有害。不如其已也。然亦不可慮未然之患。而當爲不爲。傳令各面。齊會大民。俾之自擇可堪斯任者。則是爲從民望也。縱使差誤。亦不埋怨於縣官。若得一邑之望。委任責成。則亦應盡心。何至於僨事乎。誠力所到。孚豚魚而透金石。況於人乎。又況爲諴民苦血乎。至若留連之費。紙筆之需。皆取諸官。然後可無流弊。爲養民而先厲民。不容不慮者也。改量後一方黎獻。詢謀僉同。則擧實報營。用俟上司處分之外。恐無他道耳。詳定減給。猶贒乎已。而恐未足爲均賦。亦非所以安民。民心一散。不可復定。土崩瓦解。豈過計之憂哉。做大事者。不拘小利害。旣決於心矣。待到秋成後淸野。劃卽施爲。不必更費三思。用致廊柱之惑。
上潁西任丈己卯十月廿七日
編輯有一事可以奉聞者。今日塗莘之家。出於吾文丈契愛肫篤之地。士夫知其事者。爲之心喜。以文丈可以忠告而善道也。古人選節行之士。與戚里同居。俾成退讓君子。宗國有賴。其所以憂患世道者深矣。昔光城驪陽之結姻於天家也。尤翁作書箴砭。累言而不一言。有曰義理充足乎中。富貴不足以嬰其心。此言甚善。斯義也不望於文丈而望於何處乎。雖地禁形格。不自我先。若被其存訊。幸以第一等十分道理。申申說與。蒙其虛受。終爲國家無疆之福。則羣黎百姓。擧被其賜。是豈細事哉。所以爲日夕之望耳。
答潁西任丈辛巳正月念三日
編輯在洛日期會邱隅丈人。共賞紫閣雪月。此翁說得曾書疑義。精深微密。蓋不言言必中理。推極到底。殆令人醒神。其論正心章有所之義。則不做係累看。此類修齊章五辟之文。而曰親愛賤惡畏敬哀矜敖惰非病而辟爲病。則四有所非病而不得其正爲病。上下章文勢一致。何其貳視雲。故愚以爲中間斡轉處。則字而字。語勢煞有不同。而字有自此之彼之意。則字有當體便是之意。四有所與不得其正。恐不可分開看。五辟則分開說。兩章立文命意。似同而實異。所以有所爲病雲爾。則終欠信及。不識盛解如何。固知於有所之旨。不苟循鹿門說。亦嘗參互上下章文勢而有立論者否。願承明敎。
答潁西任丈辛巳菊月少望
編輯陳奏兩文字中。君父父母等句語。殆令人憤惋欲死。前後本傳襲承用。有若非此箇字。莫可者然。嗚呼。是豈可忍耶。今世士大夫被服器用。專須唐物。交通翁胡。至誠尊奉。至於人家赤腳街上露面之女。擧不安髻。散髮而行。伊川被髮兆已見矣。不待百年。盡化爲戎。不識孰所主張而乃至斯極哉。是亦氣數之所使然。爲之奈何。以吾文丈憂患世道之苦衷。亦應存深長之慮也。
上潁西任丈癸未九月十七日
編輯伊日辱詢大學動化之義。而因他說更端。不能應扣如響。馬上追繹則九章說動化。十章說推。然治國平天下。初非二揆。治國曷嘗無推。平天下曷嘗無化。特上下章互說耳。但推與化。差有小大闊狹。說化於國。說推於天下者。卽以此也。至若正心章體用。嘗謂此章下工。當在於動用之地。及其收功則體亦可以得正矣。凡經傳中言心。擧從用處說。而大學正心。孔曾立言。亦做用上說。故章句以用之所行釋之。或問講義則推本而說體。恐非正義也。
上潁西任丈癸未至晦
編輯易從咸恆。屬之下經。固有其義。詩從小雅。書從旅獒。謂之下經。經分上下。肇自何時。亦取何義。愚不知其何說也。舜典分命九官。咸有戒辭。而獨棄契臯陶夔龍則無焉者何哉。莫無以仍舊任。故無容申命耶。抑因其有讓之者而命之歟。工虞之官。以和順爲善。故垂益之咨。咸首言疇若。終言汝諧。若順也諧和也。惟禹曰惟時懋哉。伯夷曰往欽哉。蓋治事以勤爲主。典禮以敬爲先故云爾耶。臯陶陳謨於典禮。亦曰同寅協恭和衷哉。於命討則曰政事懋哉懋哉。與舜所以命禹夷者。同一旨意耶。
上潁西任丈癸未臘月望
編輯書課見在何編。武成有雲文王大統未集。予小子其成厥志。將斯事推在文王身上者。莫無有傷於先志否。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紂。又修吾方伯連帥之職。以救百姓。文王有人君之大德。有事君之小心。兩者都做得到。政所謂獨全其心。表裏無憾者也。設使文王再享國幾十年。以至八百諸侯不期而會。必不似武王一戎衣有天下。任他黃果之自落而已。此晦翁所云。若論其志則文王固高於武王者也。湯武革命。順天應人。卽處聖人之不得已。然武王誓師。推上文王。則恐不能無憾。抑發揚蹈厲。恐不逮事之致歟。所以爲武未盡善歟。從古羣儒說到此處。皆愛惜人情。宛轉回護。不敢大開口說。而讀書及此。胷中迷悶。常欲爲文王分疏。不識盛解如何。
答潁西任丈甲申四月十七日
編輯松岳形勝。雄傑強壯。眞表裏山河。宜爲半千年覇王之居也。麗祖統三爲一。奠安生靈。功烈曁於永世。而昔之金宮紫閣。今焉烏噪鹿戲。撫蹟興感。心目俱傷。而最是竹橋化碧之血。至今不泐。灑水盪石。斑斑如新。仍誦百死之曲。油然生忠義之心耳。革除之初。麗臣之不歸化者。人各爲其主耳。可奬而不可罪。因之五百年沈廢。至不齒人類者。誠求說不得。未知漢唐宋明,檀箕羅麗之於勝國。亦有是事否。
上潁西任丈甲申五月少晦
編輯時習只是講習之事。然幷知行在中者。三代學校敎人以四術。詩書便用詠歌誦讀。玩賾理義。禮樂則已有許多切己之事。如禮之威儀。樂之音節。斯須不莊不敬。如禮何。斯須不和不樂。如樂何。以故朱先生固以時時習之爲訓。而兼取上蔡立屍坐齊之說。無時不習。甚襯於時習故也。集註當爲正義。謝說可備一說。未知盛解如何。
上潁西任丈甲申六月少望
編輯頃者仰質時習之義。已有所立論。願安承敎。竊謂學而一篇。首在於孝悌忠信以立其本。而後親師取友。講學〈缺〉益。然不可被外物所移。故以不求安飽處貧富。不患人知終焉。而首章爲一篇之綱。蓋先之以學習。則凡篇中孝悌忠信重威及傳習學文之類皆是也。次之以朋友則所謂親仁無友不如己。以至就有道而正之類皆是也。終之以不慍則篇末之不求安飽。無諂無驕。樂且好禮。以至不患人之不己知。皆是也。學問工夫終始。惟此三事。便爲綱領。故揭諸一篇之首耶。
曾點之樂。固庶幾於顔子之樂。然春風沂水之樂。何爲與陋巷簞瓢之樂不倫乃爾耶。陋巷簞瓢。本非可樂。顔子之樂。不以陋巷簞瓢而有改。春風沂水。自是可樂。曾點之樂則以春風沂水而見。推點之樂。亦將可以靡往不存。但就其所言之志觀之。則見其藹然和樂而有對時育物之意。故知道者往往默契於其心。推極其所至。則可以爲堯舜氣象耶。顔曾之樂。其同不同竟如何。
上潁西任丈甲申七月九日
編輯中庸第三章引論語之文。而刪卻之爲德也四字。添卻能字者。不識何義。下文許多能字。咸權輿於此能字。若不下此一字則沒精神而無骨筋。一字有萬勻之力。所以爲果能此道之張本也。其曰中庸之爲德。猶言中庸之爲中庸。如鬼神之爲德。不必刪而刪者。必有精義。而求說不得也。以德行謂之中庸則秖言中庸而爲德之義該矣。故章句曰惟中庸之德爲至。承上文君子中庸之例而雲爾也耶。爲德之雲。就人之行道而有得於心者言。故包得能字。下句只說民鮮久矣。子思引用。爲明中庸之道。而憂世人之不能。故添得能字。貼人身心上說。旣雲其能則已包行道有得底意。所以刪爲德一句耶。
答潁西任丈甲申七月念二日
編輯聽松遺稿。伏荷傳贈。尊閣丌上。而斯翁通不踰閑。貞不絶俗。肥遯嵁巖而無矯激之意。玩心高明而絶虛曠之病。爲吾東處士之冠冕。所以一傳而爲牛溪也。然竊嘗謂言行出處。高於牛溪。不識素日篤論如何。如賤子者。生長城市。居然半百年。其不爲緇塵之所埋沒者幾希。每懷斯翁杜門白岳。高枕天遊。所願學而不可得。秖誦淵翁靜聽松風倚北山。臥成高致邈難攀之句已矣。
上潁西任丈乙酉六月初吉
編輯向喩下繫六章微顯闡幽之旨。竊更入思。凡事爲之跡至顯。故必推極本原以微之。卽以至著之象而寓至微之理也。性命之理至幽。故必就諸事物以闡之。卽以至微之理而寓至著之象也。上繫所云神德行。卽微顯之義。顯道卽闡幽之義也。且顯者微之。幽者闡之。是爲相須之意。與中庸微之顯。語勢不倫也。此與上文彰往知來。兩股立說。均齊而圓暢。若看作微者顯之。則恐不成義理。恐不成文法。且朱子曰幽者不可見。便就這顯處說出來。顯者便就上面。尋其不可見底。敎人知得微與幽。同是不可見。所謂尋不可見。所以解微其顯也。恐不容他說。未審雅見云何。
禮疑謹聞命矣。已遵逾月之禮。用體逝者之心。而禮無貴賤。非三月則渴葬。終不可以爲法者也。陶菴以士之踰月而葬。謂非報葬。而卒哭不必待三月者。恐難從也。小記所言報葬則報虞。三月而後卒哭者。非獨指大夫而言。則士之踰月葬者。何可謂非報葬。而不待三月而卒哭乎。
昨敎洪範疑義。入夜追繹。則若字韻書雖訓以順。順是應之之意。故休徵咎徵。皆下若字。蔡註所謂休徵咎徵各以類應之者。恐得正義也。詩書中若字。皆是順應之意。未必秖用於吉祥善事耳。無論休咎。天必應人。所行以示其驗也。
答潁西任丈乙酉復月七日
編輯枕上或誦典謨。若將與羣龍。揖讓於茅薰之間。未覺亭午之爲邈也。四岳之薦。帝堯之試。卽以其克諧以孝。烝烝乂。不格姦。而孟子所云浚井塗廩。在於九男百官以事𤱶畒之後者何哉。若以不格姦。只謂不至於大爲姦惡而已。不能父母其順。可以解憂。則大禹謨何謂瞽亦允若。至諴感神乎。孟子之不相照管。晦翁之不一提掇。亦可異也已。抑萬章所問。或出於齊東野人。而只擧其始。不擧其終耶。孟子則只以天理人倫之極。道得大舜心出來而已。不暇爲虛實始終之辨耶。若使大舜不免於焚廩揜井之變。則堯所以處𥌒者當如何。
上潁西任丈乙酉臘月十七日
編輯依乎中庸之依字。竊更思之。卽是自然而然。不犯人力。如率性之率。非人率之。故訓之以循也。與擇乎中庸之擇不同。擇是勉而中者。顔子之事也。依是不勉而中者。夫子之事也。有人道天道之分焉耳。第二章秖曰中庸。而此章加一依字者。對上文索隱行怪而言。故文勢不容不爾。如是看得。未知如何。其不曰聖人。而曰聖者者何耶。十九章踐位行禮一節。已結武周繼述之意。則更無餘辭。而復擧郊社宗廟之禮何哉。抑上以統結鬼神章之意。下以打開九經章之義歟。
喪服記曰改葬緦。註妻爲夫也。疏不言妾爲君。以不得體君。然則以不得體君而不爲之服緦耶。應服三年者皆服緦。則妾何爲獨不然乎。儀禮妾爲君之黨服。得與女君同。則喪服註妻爲夫。包妾在中也。非謂軆君則服。不體君則不服也。疏說只釋不言妾爲君之故。亦非謂不得體君而無服也。如是看破。未知如何。
上潁西任丈丙戌午月旣望
編輯頃被問及上繫第五章。首節則謂之道。末節則謂之神。或言道或言神之義。而其時忩草。罔及究陳矣。竊思之。神卽道之妙。非道之外更有所謂神也。同一陰陽。而從其一陰而一陽者而言則曰道。道卽眞定有準之體。從其不測而言則曰神。神卽變化不測之用。道與神。有形而上下之別。固不可以其一而混之。亦不可以其二而離之。卽晦翁所云道不外於陰陽。而亦不倚於陰陽者也。蓋陰陽兩端。循環不已。立天地之大義。以爲道專在於陽。則所以爲陰者。寔爲道之體。而道亦未嘗不在陰。以爲道專在於陰。則所以爲陽者。寔爲道之用。而道又未嘗不在陽。卽橫渠所云兩在故不測也。固不可專測其爲陰。亦不可專測其爲陽。無在而無不在。所以爲神也。如是看得。莫無悖於本旨否。
答潁西任丈丙戌午月少晦
編輯俯詢正蒙疑義仰悉。其曰一故神。兩故化。承上文一物兩體而言。復自註以兩在故不測。推行於一者。一之所以神者。卽以兩在故不測也。兩之所以化者。爲其推行於一也。蓋一氣動而爲陽。靜而爲陰。爲陰則道在陰。爲陽則道在陽。在陰在陽。其妙無窮。不可測度。故謂之神。若非一氣而有兩物。則彼此有若局定。在陰或不能在陽。在陽或不能在陰。便可以懸度。可謂之神乎。朱子只取兩在故不測。以明陰陽不測之神者。兩在政釋陰陽二字。不測政釋神字。不引上下句。有涉拖長故也。願聞盛見焉。
上潁西任丈丁亥十月十二日
編輯舍庶子而以從子題主。縱出於嚴嫡庶之義。而恐乖禮經親不同親者主之之文。愚意喪則以庶子主之。廟事則從子主之。一以存嫡庶之防。一以遵親主之訓。幷行而不悖。未知意下如何。未立後之前。凡係先廟之事。所謂攝主者。只是單獻無祝而已。雖則從子主之亦何妨。俾庶子而主三年之喪乎。禮亦有喪祭異主之文故也。喪畢入廟之後。則不可以攝祀而行三獻。用異於羣位。亦俾從子主事。恐不害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