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方輿彙編 第一百十九卷 |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邊裔典
第一百十九卷目錄
匈奴部彙考三
漢三〈昭帝元鳳三則 宣帝本始二則 地節一則 神爵一則 五鳳一則 甘露一
則 黃龍一則 元帝初元一則 建昭一則 竟寧一則 成帝河平一則 綏和一則
哀帝元壽一則 平帝元始一則 新莽始建國三則 天鳳一則 淮陽王更始一則〉
邊裔典第一百十九卷
匈奴部彙考三
編輯漢三
編輯昭帝元鳳元年匈奴左右部入寇漢兵擊敗之獲甌脫王
編輯按《漢書昭帝本紀》,不載。 按《匈奴傳》:初單于有異母 弟為左大都尉,賢,國人鄉之。母閼氏恐單于不立子 而立左大都尉也,迺私使殺之。左大都尉同母兄怨, 遂不肯復會單于庭。又單于病且死,謂諸貴人:「我子 少,不能治國,立弟右谷蠡王。」及單于死,衛律等與顓 渠閼氏謀,匿單于死,詐撟單于令與貴人飲盟,更立 子左谷蠡王為壺衍鞮單于。是歲始元二年也。壺衍 鞮單于既立,風謂漢使者,言欲和親。左賢王、右谷蠡 王㠯不得立怨望,率其眾欲南歸漢。恐不能自致,即 脅盧屠王,欲與西降烏孫,謀擊匈奴。盧屠王告之,單 於使人驗問,右谷蠡王不服,反以其罪罪盧屠王,國 人皆冤之。於是二王去居其所,未嘗肯會龍城。後二 年秋,匈奴入代,殺都尉,單于年少初立,母閼氏不正, 國內乖離,常恐漢兵襲之。於是衛律為單于謀穿井 築城,治樓以藏穀,與秦人守之。漢兵至,無奈我何,即 穿井數百,伐材數千。或曰:「胡人不能守城,是遺漢糧 也。」衛律於是止。迺更謀歸漢,使不降者蘇武、馬宏等。 宏前副光祿大夫王忠使西國,為匈奴所遮。忠戰死, 馬宏生得,亦不肯降,故匈奴歸此二人,欲以通善意。 是時,單于立三歲矣。明年,匈奴發左右部二萬騎,為 四隊,並入邊為寇。漢兵追之,斬首獲虜九千人。生得 甌脫王,漢無所失亡。匈「奴見甌脫王在漢,恐以為道 擊之,即西北遠去,不敢南逐水草,發人民屯甌脫。」明 年,復遣九千騎屯受降城,以備漢北橋,余吾令可度 以備奔走。
元鳳二年,右賢王《犁汙王》入寇張掖,太守、屬國都尉 大破之。
按《漢書昭帝本紀》,不載。 按《匈奴傳》,「衛律在時,常言 和親之利,匈奴不信。及死後,兵數困,國益貧。單于弟 左谷蠡王思衛律言,欲和親而恐漢不聽,故不肯先 言,常使左右風漢使者。然其侵盜益希,遇漢使愈厚, 欲以漸致和親,漢亦羈縻之。其後左谷蠡王死,明年, 單于使犁汙王窺邊,言酒泉、張掖兵益弱,出兵試擊, 冀可復得其地。」時漢先得降者,聞其計,天子詔邊警 備。後無幾,右賢王、犁汙王四千騎分三隊,入日勒、屋 蘭、番和。張掖太守、屬國都尉發兵擊,大破之,得脫者 數百人。屬國千長義渠王騎士射殺犁汙王,賜黃金 二百斤,馬二百匹,因封為犁汙王。屬國都尉郭忠封 成安侯。自是後,匈奴不敢入張掖。其明年,匈奴三千 餘騎入五原,略殺數千人。後數萬騎南旁塞獵行,攻 塞外亭障,略取吏民去。
元鳳三年冬匈奴擊烏桓遣中郎將范明友邀擊之 匈奴引去漢擊烏桓破之。
按《漢書昭帝本紀》:「元鳳三年冬,遼東烏桓反,以中郎 將范明友為度遼將軍,將北邊七郡郡二千騎擊之。」 按《匈奴傳》:時漢邊郡烽火,候望精明,匈奴為邊寇 者少利,希復犯塞。漢復得匈奴降者,言烏桓嘗發先 單于冢,匈奴怨之,方發二萬騎擊烏桓。大將軍霍光 欲發兵邀擊之,㠯問護軍都尉趙充國,充國以為烏 桓「間數犯塞,今匈奴擊之於漢便,又匈奴希寇盜,北 邊幸無事,蠻夷自相攻擊而發兵要之,招寇生事,非 計也。」光更問中郎將范明友,明友言可擊。於是拜明 友為度遼將軍,將二萬騎出遼東。匈奴聞漢兵至,引 去。初,光誡明友兵不空出,即後匈奴,遂擊烏桓。烏桓 時新中匈奴兵,明友既後,匈奴因乘烏桓敝,擊之,斬 首六千餘級,獲三王首,還封為平陵侯。匈奴繇是恐, 不能出兵,即使使之烏孫,求欲得漢公主。擊烏孫,取 車延、惡師地。
宣帝本始二年秋匈奴伐烏孫烏孫昆彌及公主上言請救詔御史大夫田廣明等五將軍護烏孫兵擊之
編輯按《漢書宣帝本紀》:本始二年「六月,匈奴數侵邊,又西 伐烏孫。烏孫昆彌及公主因國使者上書言昆彌願 發國精兵擊匈奴。唯天子哀憐,出兵以救公主。秋,大 發興調關東輕車銳卒,選郡國吏三百石伉健習騎 射者,皆從軍,御史大夫田廣明為祁連將軍,後將軍 趙充國為蒲類將軍,雲中太守田順為虎牙將軍,及度遼將軍范明友,前將軍韓增,凡五將軍,兵十五萬 騎。校尉常惠,持節護烏孫兵,咸擊匈奴。
本始三年春正月,《五將軍》師發長安。夏五月,軍罷。祁 連將軍廣明、虎牙將軍順有罪,下有司,皆自殺。校尉 常惠將烏孫兵入匈奴右地,大克獲,封「列侯。」
按《漢書宣帝本紀》云云。 按《匈奴列傳》,匈奴使使之 烏孫,求欲得漢公主,擊烏孫,取車延、惡師地。烏孫公 王上書,下公卿議救,未決。昭帝崩,宣帝即位,烏孫昆 彌復上書,言「連為匈奴所侵削,昆彌願發國半精兵、 人馬五萬匹,盡力擊匈奴」,唯天子出兵哀救。公主本 始二年,漢大發關東輕銳士,選郡國吏三百石伉健 習「騎射者,皆從軍。」遣御史大夫田廣明為祁連將軍, 四萬餘騎,出西河;度遼將軍范明友三萬餘騎,出張 掖;前將軍韓增三萬餘騎,出雲中;後將軍趙充國為 蒲類將軍,三萬餘騎,出酒泉;雲中太守田順為虎牙 將軍,三萬餘騎,出五原:凡五將軍,兵十餘萬騎,出塞 各二千餘里,及校尉常惠使護發兵烏孫、西域,昆彌 自將翕侯以下五萬餘騎從西方入,與五將軍兵凡 二十餘萬眾。匈奴聞漢兵大出,老弱奔走,敺畜產遠 遁逃,是以五將少所得。「《度遼將軍》出塞千二百餘里, 至蒲離、候水,斬首捕虜七百餘級,鹵獲馬牛羊萬餘。 前將軍出塞千二百餘里,至烏貟,斬首捕虜至候山 百餘級,鹵馬牛羊二千餘。蒲類將軍兵當與烏孫合 擊匈奴蒲類澤」,烏孫先期至而去,漢兵不與相及。蒲 類將軍出塞千八百餘里,西去候山,斬首捕虜,得單 於使者蒲陰王以下三百餘級,鹵馬牛羊七千餘;聞 虜已引去,皆不至期還。天子薄其過,寬而不罪。祁連 將軍出塞千六百里,至雞秩山,斬首捕虜十九級,獲 牛馬羊百餘。逢漢使匈奴還者冉弘等,言雞秩山西 有虜眾,祁連即戒弘,使言「無虜,欲還兵。」御史屬公孫 益壽諫以為不可,祁連不聽,遂引兵還。虎牙將軍出 塞八百餘里,至丹余吾水上,即止兵不進,斬首捕虜 千九百餘級,鹵馬牛羊七萬餘,引兵還。上以虎牙將 軍不至期,詐增鹵獲;而祁連知虜在前,逗遛不進,皆 下吏自殺。擢公孫益壽為侍御史。校尉常惠與烏孫 兵至右谷蠡庭,獲單于父行及嫂居次、名王、犁汙都 尉、千長將㠯下三萬九千餘級,虜馬牛羊驢騾橐駝 七十餘萬。漢封惠為長羅侯。匈奴民眾死傷而去者 及畜產遠移死亡不可勝數,於是匈奴遂衰耗,怨烏 孫。其冬,單于自將數萬騎擊烏孫,頗得老弱,欲還。會 天大雨雪,一日深丈餘,人民畜產凍死,還者不能什 一。於是丁令乘弱攻其北,烏桓入其東,烏孫擊其西。 凡三國,所殺數萬級,馬數萬匹,牛羊甚眾。又重以餓 死,人民死者什三,畜產什五。匈奴大虛弱,諸國羈屬 者皆瓦解,攻盜不能理。其後漢出三千餘騎為三道, 並入匈奴,捕虜得數千人還,匈奴終不敢取。當茲,欲 鄉和親而邊境少事矣。
地節二年秋匈奴西嗕等降
編輯按《漢書宣帝本紀》,不載。 按《匈奴傳》,壺衍鞮單于立 十七年,死,弟左賢王立,為虛閭權渠單于。是歲地節 二年也。虛閭權渠單于立,以右大將女為大閼氏,而 黜前單于所幸顓渠閼氏。顓渠閼氏父左大且渠怨 望,是時匈奴不能為邊寇,於是漢罷外城以休百姓。 單于聞之喜,召貴人謀,欲與漢和親。左大且渠心害 其事,曰:「前漢使來,兵隨其後,今亦效漢發兵,先使使 者入。」迺自請與呼盧訾王各將萬騎南旁塞獵,相逢 俱入。行未到,會三騎亡降漢,言匈奴欲為寇。於是天 子詔發邊騎屯要害處,使大將軍軍監《治眾》等四人 將五千騎,分三隊,出塞各數百里,捕得虜各數十人 而還。時匈奴亡其三騎,不敢入,即引去。是歲也,匈奴 饑,人民畜產死十六七,又發兩屯各萬騎以備漢。其 秋,匈奴前所得西嗕居左地者,其君長以下數千人, 皆驅畜產,行與甌脫戰,所戰殺傷甚眾,遂南降漢。
神爵二年秋匈奴日逐王先賢撣以其眾降單于復修和親
編輯按《漢書宣帝本紀》:神爵「二年秋,匈奴日逐王先賢撣 將人眾萬餘來降。使都護西域騎都尉鄭吉迎日逐, 破車師,皆封列侯。九月,單于遣名王奉獻賀正月,始 和親。四年夏五月,匈奴單于遣弟呼留若王勝之來 朝。」按《匈奴傳》,「西域城郭共擊匈奴,取車師國,得其 王及人眾而去。單于復以車師王昆弟兜莫為車師 王」,收其餘民東徙,不敢居故地,而漢益遣屯士分田 車師地以實之。其明年,匈奴怨諸國共擊車師,遣左 右大將各萬餘騎屯田右地,欲以侵迫烏孫、西域。後 二歲,匈奴遣左右奧鞬各六千騎與左大將再擊漢 之田車師城者,不能下。其明年,丁令比三歲入盜匈 奴,殺略人民數千,驅馬畜去。匈奴遣萬「餘騎往擊之, 無所得。」其明年,單于將十萬餘騎旁塞獵,欲入邊。寇 未至,會其民題除渠堂亡降漢言狀,漢以為言兵鹿 奚盧侯,而遣後將軍趙充國將兵四萬餘騎屯緣邊
九郡備虜。月餘,單于病歐血,因不敢入。還去,即罷兵迺使題王都犁胡次等入漢請和親,未報,會單于死。是歲,神爵二年也。虛閭權渠單于立九年,死。自始立 而黜顓渠閼氏,顓渠閼氏即與右賢王私通,右賢王 會龍城而去。顓渠閼氏語以「單于病甚,且勿遠。」後數 日,單于死。郝宿、《王刑未央》,使人召諸王,未至。顓渠閼 氏與其弟左大且渠都隆奇謀立右賢王屠耆堂為 握衍朐鞮單于。握衍朐鞮單于者,代父為右賢王《烏 維單于》耳孫也。握衍朐鞮單于立,復修和親,遣弟伊 酋若、王勝之入漢獻見單于初立兇惡,盡殺虛閭權 渠時用事貴人刑未央等,而任用顓渠閼氏弟都隆 奇,又盡免虛閭權渠子弟近親,而自以其子弟代之。 虛閭權渠單于子稽侯狦既不得立,亡歸妻父烏禪 幕。烏禪幕者,本烏孫康居間小國,數見侵暴,率其眾 數千人降匈奴,狐鹿姑單于以其弟子日逐王姊妻 之,使長其眾,居右地。日逐王先賢撣,其父左賢王當 為單于,讓狐鹿姑單于,狐鹿姑單于許立之。國人以 故頗言日逐王當為單于。日逐王素與握衍朐鞮單 於有隙,即率其眾數萬騎歸漢。漢封日逐王為歸德 侯單于,更立其從兄薄胥堂為日逐王。明年,單于又 殺先賢撣兩弟烏禪幕請之,不聽,心恚。其後左薁鞬 王死,單于自立其小子為薁鞬王,留庭薁鞬貴人共 立故薁鞬王子為王,與俱東徙。單于遣右丞相將萬 騎往擊之,失亡數千人,不勝。時單于已立二歲,暴虐 殺伐,國中不附。及太子左賢王數讒左地貴人,左地 貴人皆怨。其明年,烏桓擊匈奴東邊姑夕王,頗得人 民,單于怒,姑夕王恐,即與烏禪幕及左地貴人共立 稽侯狦為呼韓邪單于,發左地兵四五萬人,西擊握 衍朐鞮單于,至姑且水北。未戰,握衍朐鞮單于兵敗 走,使人報其弟右賢王曰:「匈奴共攻我,若肯發兵助 我乎?」右賢王曰:「若不愛人,殺昆弟諸貴人,各自死若 處,無來汙我!」握衍朐鞮單于恚,自殺。左大且渠都隆 奇亡之右賢王所,其民眾盡降呼韓邪單于。是歲,神 爵四年也。握衍朐鞮單于立三年而敗。按《鄭吉傳》, 鄭吉,會稽人也。以卒伍從軍,數出西域,由是為郎。吉 為人彊執,習外國事。宣帝時,吉以侍郎田渠黎積穀, 因發諸國兵攻破車師,遷衛司馬,使護鄯善以西南 道。神爵中,匈奴乖亂,日逐王先賢撣欲降漢,使人與 吉相聞。吉發渠黎、龜茲諸國五萬人迎日逐王,口萬 二千人,小王將十二人隨吉至河曲,頗有亡者,吉追 斬之,遂將詣京師。漢封日逐王為歸德侯。吉既破車 師降日逐,威震西域,遂並護車師以西北道,故號「都 護。」都護之置,自吉始焉。上嘉其功效,迺下詔曰:「都護 西域騎都尉鄭吉,拊循外蠻,宣明威信,迎匈奴單于, 從兄日逐王眾,擊破車師兜訾城,功效茂著。其封吉 為安遠侯,食邑千戶。」
五鳳三年春三月匈奴呼遫累烏厲溫敦等來朝詔封列侯置河西北地屬國以處降者
編輯按《漢書宣帝本紀》:「五鳳三年春三月,詔曰:『往者匈奴 數為邊寇,百姓被其害。朕承至尊,未能綏定匈奴。虛 閭權渠單于請求和親,病死,右賢王屠耆堂代立,骨 肉大臣立虛閭權渠單于子為呼韓邪單于,擊殺屠 耆堂諸王並自立,分為五單于,更相攻擊,死者以萬 數,畜產大耗什八九,人民饑餓,相燔燒以求食,因大 乖亂。單于閼氏子孫昆弟及呼遫累單于、名王右伊 秩訾、且渠當戶以下將眾五萬餘人來降歸義。單于 稱臣,使弟奉珍朝賀正月。北邊晏然,靡有兵革之事。 朕飭躬齊戒,郊上帝,祠后土,神光並見,或興於谷,燭 燿齊宮,十有餘刻,甘露降,神爵集。已詔有司告祠上 帝、宗廟』。」三月辛丑,鸞鳳又集長樂宮東闕中樹上,飛 下止地,文章五色,留十餘刻,吏民並觀。朕之不敏,懼 不能任,婁蒙嘉瑞,獲茲祉福。《書》不云乎?「雖休勿休,祗 事不怠」,公卿大夫其勗焉。減天下口錢,赦殊死以下。 賜民爵一級,女子百戶牛酒,大酺五日。加賜鰥寡孤 獨高年帛。置西河北地屬國,以處匈奴降者。按《匈 奴傳》:呼韓邪單于歸庭數月,罷兵,使各歸故地。乃收 其兄呼屠吾斯在民間者,立為左谷蠡王;使人告右 賢貴人,欲令殺右賢王。其冬,都隆奇與右賢王共立 日逐王薄胥堂為屠耆單于,發兵數萬人,東襲呼韓 邪單于。呼韓邪單于兵敗走。屠耆單于還,以其長子 都塗吾西為左谷蠡王,少子姑瞀樓頭為右谷蠡王, 留居單于庭。明年秋,屠耆單于使日逐王先賢撣兄 右薁鞬王為烏藉都尉,各二萬騎,屯東方,以備呼韓 邪單于。是時,西方呼揭王來,與唯犁當戶謀,共讒右 賢王,言欲自立為烏藉單于。屠耆單于殺右賢王父 子,後知其冤,復殺唯犁當戶。於是呼揭王恐,遂畔去, 自立為呼揭單于。右薁鞬王聞之,即自立為車犁單 於,烏藉都尉亦自立為烏藉單于,凡五單于。屠耆單 於自將兵東擊車犁單于,使都隆奇擊烏藉,烏藉、車 黎皆敗,西北走,與呼揭單于兵合為四萬人。烏藉、呼 揭皆去單于號,共併力尊輔車犁單于。屠耆單于聞 之,使左大將都尉將四萬騎,分屯東方,以備呼韓邪單于,自將四萬騎西擊車犁單于。車犁單于敗,西北 走,屠耆單于即引西南留闟敦地。其明年,呼韓邪單 於遣其弟右谷蠡王等西襲屠耆單于屯兵,殺略萬 餘人。屠耆單于聞之,即自將六萬騎擊呼韓邪單于, 行千里,未至嗕姑地,逢呼韓邪單于兵可四萬人,合 戰,屠耆單于兵敗,自殺。都隆奇乃與屠耆少子右谷 蠡王姑瞀樓頭亡歸漢。車犁單于東降呼韓邪單于。 呼韓邪單于左大將烏厲屈與父呼遫累、烏厲溫敦 皆見匈奴亂,率其眾數萬人南降漢。封烏厲屈為新 城侯,烏厲溫敦為義陽侯。是時,李陵子復立烏藉都 尉為單于,呼韓邪單于捕斬之,遂復都單于庭,然眾 裁數萬人。屠耆單于從弟休旬王將所主五六百騎, 擊殺左大且渠,並其兵至右地,自立為閏振單于,在 西邊。其後呼韓邪單于兄左賢王呼屠吾斯亦自立 為郅支骨都侯單于,在東邊。按《蕭望之傳》,望之代 丙吉為御史大夫。五鳳中,匈奴大亂,議者多曰:「匈奴 為害日久,可因其壞亂舉兵滅之。」詔遣中朝大司馬 車騎將軍韓增諸吏富平侯張延壽、光祿勳楊惲、太 僕戴長樂問望之計策。望之對曰:「《春秋》晉士丐帥師 侵齊,聞齊侯卒,引師而還。君子大其不伐喪,以為恩 足以服孝子,誼足以動諸侯。前單于慕化鄉善稱弟, 遣使請求和親,海內欣然,夷狄莫不聞。未終奉約,不 幸為賊臣所殺。今而伐之,是乘亂而幸災也。彼必奔 走遠遁。不以義動兵,恐勞而無功。宜遣使弔問,輔其 微弱,救其災患。四夷聞之,咸貴中國之仁義。如遂蒙 恩得復其位,必稱臣服從,此德之盛也。」上從其議,後 竟遣兵護輔呼韓邪單于定其國。
甘露三年春正月匈奴呼韓邪單于稽侯狦來朝二月詔長樂衛尉高昌侯忠等送之歸居幕南郅支單于遠遁匈奴遂定
編輯按《漢書宣帝本紀》,「五鳳四年春正月,匈奴單于稱臣, 遣弟谷蠡王入侍,以邊塞亡寇,減戍卒什二。」甘露元 年春正月,匈奴呼韓邪單于遣子右賢王銖婁渠堂 入侍。冬,匈奴單于遣弟左賢王來朝賀。二年冬十二 月,匈奴呼韓邪單于款五原塞,願奉國珍朝。詔有司 議,「咸曰,聖王之制,施德行禮,先京師而後諸夏,先諸 夏而後夷狄。《詩》云:『率禮不越,遂視既發。相土烈烈,海 外有截』。陛下聖德,充塞天地,光被四表。匈奴單于鄉 風慕義,舉國同心,奉珍朝賀,自古未之有也。單于非 正朔所加,王者所客也,禮儀宜如諸侯王稱臣昧死 再拜位次。」諸侯王下詔曰:「蓋聞五帝三王,禮所不施, 不及以政。今匈奴單于稱北藩臣朝正月。朕之不逮, 德不能弘覆,其以客禮待之,位在諸侯王上。」三年春 正月,匈奴呼韓邪單于稽侯狦來朝,贊謁,稱「藩臣」而 不名,賜以璽綬,冠帶衣裳,安車駟馬,黃金錦繡繒絮, 使有司道單于先行,就邸長安,宿長平,上自甘泉宿 池陽宮。上登長平坂,詔單于毋謁。其左右當戶之群 皆列觀,蠻夷君長、王侯迎者數萬人,夾道陳。上登渭 橋,咸稱萬歲。單于就邸置酒建章宮,饗賜單于,觀以 珍寶。二月,單于罷歸。遣長樂衛尉高昌侯忠、車騎都 尉昌、騎都尉虎將萬六千騎送單于。單于居幕南,保 光祿城。詔北邊振穀食。郅支單于遠遁,匈奴遂定。 按《匈奴傳》,「閏振單于率其眾東擊郅支單于,郅支單 於與戰」,殺之,並其兵,遂進攻呼韓邪。呼韓邪破其兵, 走郅支都單于庭。呼韓邪之敗也,左伊秩訾王為呼 韓邪計,勸令稱臣入朝事漢,從漢求助,如此匈奴乃 定。呼韓邪議問諸大臣,皆曰:「不可。匈奴之俗,本尚氣 力,而下服役,以馬上戰鬥為國,故有威名於百蠻,戰 死,壯士所有也。今兄弟爭國,不在兄則在弟,雖死猶 有威名,子孫常長諸國。漢雖彊,猶不能兼併匈奴,奈 何亂先古之制,臣事於漢,卑辱先單于,為諸國所笑? 雖如是而安,何以復長百蠻?」左伊秩訾曰:「不然。彊弱 有時。今漢方盛,烏孫城郭諸國皆為臣妾。自且鞮侯 單于以來,匈奴日削,不能取復,雖屈彊於此,未嘗一 日安也。今事漢則安存,不事則危亡,計何以過此?」諸 大人相難久之,呼韓邪從其計,引眾南近塞,遣子右 賢王銖婁渠堂入侍,郅支單于亦遣子右大將駒於 利受入侍。是歲,甘露元年也。明年,呼韓邪單于款五 原塞,願朝。三年正月,漢遣車騎都尉韓昌迎發所過 七郡,郡二千騎為陳道上。單于正月,朝天子於甘泉 宮,漢寵以殊禮,位在諸侯王上。贊謁稱臣而不名,賜 以冠帶衣裳,黃金璽盩綬,玉具劍,佩刀,弓一張,矢四 發,棨戟十,安車一乘,鞍勒一具,馬十五匹,黃金二十 斤,錢二十萬,衣被七十七襲,錦繡綺縠,雜帛八千匹, 絮六千斤。禮畢,使使者道單于先行,宿長平。上自甘 泉宿池陽宮。上登長平,詔「單于毋謁。其左右當戶」之 群臣,皆得列觀。及諸蠻夷君長、王、侯數萬,咸迎於渭 橋下,夾道陳。上登渭橋,咸稱萬歲。單于就邸留月餘, 遣歸國。單于自請願留居光祿塞下,有急保漢受降 城。漢遣長樂衛尉高昌侯董忠、車騎都尉韓昌將騎 萬六千,又發邊郡士馬以千數送單于出朔方雞鹿塞。詔忠等留衛。單于助誅不服。又轉邊穀米糒前後 三萬四千斛,給贍其食。是歲,郅支單于亦遣使奉獻, 漢遇之甚厚。明年,兩單于俱遣使朝獻,漢待呼韓邪 使有加。按《蕭望之傳》,望之為太傅,以《論語》禮服授 皇太子。初,匈奴呼韓邪單于來朝,詔公卿議其儀。丞 相霸、御史大夫定國議曰:「聖王之制,施德行禮,先京 師而後諸夏,先諸夏」而後夷狄。《詩》云:「率禮不越,遂視 既發。相土烈烈,海外有截。」陛下聖德,充塞天地,光被 四表,匈奴單于鄉風慕化,奉珍朝賀,自古未之有也。 其禮儀宜如諸侯王,位次在下,望之以為單于,非正 朔所加,故稱敵國,宜待以不臣之禮,位在諸侯王上。 外夷稽首稱藩,中國讓而不臣,此則羈縻之誼,謙亨 之福也。《書》曰:「『戎狄荒服』,言其來荒忽亡常。如使匈奴 後嗣卒有鳥竄鼠伏,闕於朝享,不為畔臣,信讓行乎 蠻貉,福祚流於亡窮,萬世之長策也。」天子采之,下詔 曰:「蓋聞五帝三王,教化所不施,不及以政。今匈奴單 於稱北藩,朝正朔。朕之不逮,德不能弘覆,其以客禮 待之,令單于位在諸侯王上,贊謁稱臣而」不名。
黃龍元年春正月呼韓邪單于來朝是歲郅支攻破烏孫烏揭堅昆等諸國
編輯按《漢書宣帝本紀》:「黃龍元年春正月,匈奴呼韓邪單 於來朝,禮賜如初。二月,單于歸國。」按《匈奴傳》,「呼韓 邪單于復入朝,禮賜如初,加衣百一十襲,錦帛九千 匹,絮八千斤。」以有屯兵,故不復發騎為送。始,郅支單 於以為呼韓邪降漢,兵弱不能復自還,即引其眾西, 欲攻定右地。又屠耆單于小弟本侍呼韓邪,亦亡之 右地,收兩兄餘兵,得數千人,自立為伊利目單于。道 逢郅支,合戰,郅支殺之,並其兵五萬餘人。聞漢出兵 穀助呼韓邪,即留居右地。自度力不能定匈奴,乃益 西近烏孫,欲與併力,遣使見小昆彌烏就屠。烏就屠 見呼韓邪為漢所擁,郅支亡虜,欲攻之以稱漢,乃殺 郅支,使持頭送都護在所,發八千騎迎郅支,郅支見 烏孫兵多,其使又不反,勒兵逢擊烏孫,破之。因北擊 烏揭,烏揭降,發其兵西破堅昆,北降丁令,並三國。數 遣兵擊烏孫,常勝之。堅昆東去單于庭七千里,南去 車師五千里,郅支留都之。
元帝初元五年冬十二月衛司馬谷吉使匈奴不還按漢書元帝本紀云云 按匈奴傳元帝初即位呼韓邪單于復上書言民眾困乏漢詔雲中五原郡轉
編輯穀二萬斛以給焉。郅支單于自以道遠,又怨漢擁護 呼韓邪,遣使上書求侍子,漢遣谷吉送之,郅支殺吉。 漢不知吉音問,而匈奴降者言「聞甌脫」,皆殺之。呼韓 邪單于使來,漢輒簿責之甚急。明年,漢遣車騎都尉 韓昌、光祿大夫張猛送呼韓邪單于侍子,求問吉等, 因赦其罪,勿令自疑。昌、猛見單于民眾益盛,塞下禽 獸盡,單于足以自衛,不畏郅支。聞其大臣多勸單于 北歸者,恐北去後難約束,昌猛即與為盟約曰:「自今 以來,漢與匈奴合為一家,世世毋得相詐相攻,有竊 盜者相報,行其誅,償其物,有寇發兵相助。漢與匈奴 敢先背約者,受天不祥。令其世世子孫盡如盟。」昌猛 與單于及大臣俱登匈奴諾水東山,刑白馬單于以 徑路刀、《金留犁》撓酒,以老上單于所破月氏王頭為 飲器者共飲血盟。昌猛還,奏事公卿。議者以為:「單于 保塞為藩,雖欲北去,猶不能為危害。昌猛擅以漢國 世世子孫與夷狄詛盟,令單于得以惡言上告於天, 羞國家,傷威重,不可得行。宜遣使往告,祠天,與解盟。」 昌猛奉使無狀,罪至不道。上薄其過,有詔「昌猛以贖 論,勿解盟。」其後呼韓邪竟北歸庭,人眾稍稍歸之,國 中遂定。
建昭三年秋護西域騎都尉甘延壽副校尉陳湯矯發戊己校尉屯田吏士胡兵攻郅支單于斬之傳首京師
編輯按《漢書元帝本紀》:「建昭三年秋,使護西域騎都尉甘 延壽、副校尉陳湯,矯發戊己校尉屯田吏士及西域 胡兵,攻郅支單于。冬,斬其首,傳詣京師,縣蠻夷邸門。 四年春正月,以誅郅支單于,告祠郊廟,赦天下,群臣 上壽,置酒,以其圖書示後宮貴人。」按《匈奴傳》,「郅支 既殺使者,自知負漢,又聞呼韓邪益彊,恐見襲擊,欲 遠」去。會康居王數為烏孫所困,與諸翕侯計,以為「匈 奴大國,烏孫素服屬之,今郅支單于困阸在外,可迎 置東邊,使合兵取烏孫以立之,長無匈奴憂矣。」即使 使至堅昆通語郅支。郅支素恐,又怨烏孫,聞康居計, 大悅,遂與相結,引兵而西。康居亦遣貴人橐它驢馬 數千匹迎郅支。郅支人眾中寒道死,餘財三千人到 康居。其後都護甘延壽與副陳湯發兵即康居誅斬 郅支。郅支既誅呼韓邪單于,且喜且懼,上書言曰:「常 願謁見天子,誠以郅支在西方,恐其與烏孫俱來擊 臣,以故未得至漢。今郅支已伏誅,願入朝見。」按《陳 湯傳》,湯以薦為郎,數求使外國。久之,遷西域副校尉, 與甘延壽俱出。先是,宣帝時,匈奴乖亂,五單于爭立, 呼韓邪單于與郅支單于俱遣子入侍漢,兩受之。後呼韓邪單于身入稱臣,朝見郅支,以為呼韓邪破弱 降漢,不能自還,即西收右地。會漢發兵送呼韓邪單 於,郅支遂西破呼偈堅昆丁,令兼三國而都之。怨漢 擁護呼韓邪而不助己,困辱漢使者江迺始等。初元 四年,遣使奉獻,因求侍子,願為內附。漢議遣衛司馬 谷吉送之。御史大夫貢禹、博士匡衡以為「《春秋》之義, 許夷狄者不壹而足。今郅支單于鄉化未淳,所在絕 遠,宜令使者送其子至塞而還。」吉上書言:「中國與夷 狄,有羈縻不絕之義,今既養全其子十年,德澤甚厚, 空絕而不送,近從塞還,示捐棄不畜,使無鄉從之心, 棄前恩,立後怨,不便。議者見前江迺始無應敵之數, 知勇俱困,以致恥辱,即豫為臣憂。臣幸得建彊漢之 節,承明聖之詔,宣諭厚恩,不宜敢桀。若懷禽獸,加無 道於臣,則單于長嬰大罪,必遁逃遠舍,不敢近邊。沒 一使以安百姓,國之計,臣之願也。願送至庭上,以示 朝者。」禹復爭以為吉。往必為國「取侮生事,不可許。」右 將軍馮奉世以為可遣,上許焉。既至,郅支單于怒,竟 殺吉等。自知負漢,又聞呼韓邪益彊,遂西奔康居。康 居王以女妻郅支,郅支亦以女予康居王。康居甚尊 敬郅支,欲倚其威以脅諸國。郅支數借兵擊烏孫,深 入至赤谷城,殺略民人,敺畜產,烏孫不敢追。西邊空 虛,不居者且千里。郅支單于自以大國,威名尊重,又 乘勝驕,不為康居王禮,怒殺康居王女及貴人人民 數百,或支解投都賴水中,發民作城,日作五百人,二 歲乃已。又遣使責闔蘇、大宛諸國歲遺,不敢不予。漢 遣使三輩至康居,求谷吉等死。郅支困辱使者,不肯 奉詔,而因都護上書,言「居困戹,願歸計彊漢,遣子入」 侍。其驕慢如此。建昭三年,湯與延壽出西域。湯為人 沉勇,有大慮,多策謀,喜奇功,每過城邑山川,常登望。 既領外國,與延壽謀曰:「夷狄畏服大種,其天性也。西 域本屬匈奴,今郅支單于威名遠聞,侵陵烏孫、大宛, 常為康居畫計,欲降服之。如得此二國,北擊伊列,西 取安息,南排月氏,山離烏弋,數年之間,城郭諸國危 矣。且其人剽捍,好戰伐,數取勝,久畜之必為西域患。 郅支單于雖所在絕遠蠻夷,無金城強弩之守,如發 屯田吏士,敺從烏孫眾兵,直指其城下,彼亡則無所 之,守則不足自保,千載之功,可一朝而成也。」延壽亦 以為然,欲奏請之。湯曰:「國家與公卿議,大策非凡所 見,事必不從。」延壽猶與不聽。會其久病,湯獨矯制發 城郭諸國兵、車師戊己校尉、屯田吏士。延壽聞之,驚 起,欲止焉。湯怒,按劍叱延壽曰:「大眾已集會,豎子欲 沮眾邪?」延壽遂從之,部勒行陳,益置揚威、白虎合騎 之校,漢兵、胡兵合四萬餘人。延壽、湯上疏自劾奏矯 制,陳言兵狀。即日引軍分行,別為六校:其三校從南 道踰蔥領,徑大宛,其三校都護自將發溫宿國,從北 道入赤谷,過烏孫,涉康居界,至闐池西。而康居副王 抱闐將數千騎寇赤谷城東,殺略大昆彌千餘人,敺 畜產甚多,從後與漢軍相及,頗寇盜。後重湯縱胡兵 擊之,殺四百六十人,得其所略民四百七十人,還付 大昆彌,其馬、牛羊以給軍食。又捕得抱闐貴人伊奴, 毒入康居東界,令軍不得為寇。間呼其貴人屠墨見 之,諭以威信,與飲盟,遣去,徑引行,未至單于城可六 十里,止營,復捕得康居貴人貝色子男開牟以為導。 貝色子即屠墨母之弟,皆怨單于,由是具知郅支情。 明日,引行,未至城三十里,止營,單于遣使問漢兵何 以來,應曰:「單于上書,言居」困阸,願歸計彊漢,身入朝 見天子,哀閔單于棄大國,屈意康居,故使都護將軍 來迎單于妻子,恐左右驚動,故未敢至城下,使數往 來相答報。延壽湯因讓之:「我為單于遠來而至,今無 名王大人見將軍受事者何?單于忽大計,失客主之 禮也。兵來道遠,人畜罷極,食度且盡,恐無以自還,願 單于與大臣審計策。」明日前至郅支城,都賴水上,離 城三里止營。傅陳望見單于城上立五采幡幟數百 人被甲乘城,又出百餘騎往來馳城下,步兵百餘人, 夾門魚鱗陳,講習用兵。城上人更招漢軍曰:「鬥來!」百 餘騎馳赴營,營皆張弩持滿指之,騎引卻,頗遣吏士 射城門騎步兵,騎步兵皆入。延壽湯令軍聞鼓音,皆 薄城下,四面圍城,各有所守。穿塹塞門戶,鹵楯為前, 戟弩為後,仰射城中樓上人,樓上人下走。土城外有 重木城,從木城中射,頗殺傷外人,外人發薪燒木城, 夜數百騎欲出外迎射,殺之。初,單于聞漢兵至,欲去, 疑康居怨己為漢內應,又聞烏孫諸國兵皆發,自以 無所之,郅支已出,復還,曰:「不如堅守。漢兵遠來,不能 久攻。」單于乃被甲在樓上,諸閼氏夫人數十,皆以弓 射外人,外人射中單于鼻,諸夫人頗死。單于下騎傳 戰,大內夜過半,木城穿,中人卻入土城,乘城呼。時康 居兵萬餘騎,分為十餘處,四面環城,亦與相應和。夜 數奔營,不利輒卻。平明,四面火起,吏士喜,大呼乘之, 鉦鼓聲動地,康居兵引卻。漢兵四面推《鹵楯》,並入土 城中。單于男女百餘人走入大內。漢兵縱火,吏士爭
入,單于被創死。軍候假丞杜勳斬單于首,得漢使節二,及谷吉等所齎帛書諸鹵獲以畀得者。凡斬閼氏太子、名王已下千五百一十八級,生虜百四十五人, 降虜千餘人,賦予城郭諸國所發十五王。於是延壽 湯上疏曰:「臣聞天下之大義,當混為一,昔有唐、虞,今 有彊漢。匈奴呼韓邪單于已稱北藩,唯郅支單于叛 逆,未伏其辜,大夏之西,以為彊漢不能臣也。郅支單 於慘毒行於民,大惡通於天。臣延壽、臣湯將義兵,行 天誅,賴陛下神靈,陰陽並應,天氣清明,陷陳克敵,斬 郅支首及名王以下。宜縣頭槁街蠻夷邸間,以示萬 里,明犯彊漢者,雖遠必誅。」事下有司。丞相匡衡、御史 大夫繁延壽以為「郅支及名王首,更歷諸國,蠻夷莫 不聞知。《月令》,『春掩骼埋胔之時,宜勿縣』。」車騎將軍許 嘉、右將軍王商以為:「春秋夾谷之會,優施笑君,孔子 誅之,方盛夏,首足異門而出,宜縣十日,迺埋之。」有詔 將軍議。是初,中書令石顯嘗欲以姊妻延壽,延壽不 取;及丞相、御史亦惡其矯制,皆不與湯。湯素貪,所鹵 獲財物入塞,多不法,司隸校尉移書道上,繫吏士按 驗之。湯上疏言:「臣與吏士共誅郅支單于,幸得禽滅, 萬里振旅,宜有使者迎勞道路。今司隸反逆,收繫按 驗,是為郅支報讎也。」上立出吏士,令縣道具酒食以 過軍。既至,論功,石顯、匡衡以為延壽湯擅興師矯制, 幸得不誅,如復加爵土,則後奉使者爭欲乘危徼幸, 生事於蠻夷,為國招難,漸不可開。元帝內嘉延壽湯 功,而重違顯、衡之議,議久不決。故宗正劉向上疏曰: 「郅支單于囚殺使者吏士以百數事暴揚外國,傷威 毀重,群臣皆閔焉。陛下赫然欲誅之意,未」嘗有忘。西 域都護延壽,副校尉湯,承聖指,倚神靈,總百蠻之君, 㩜城郭之兵,出百死,入絕域,遂蹈康居,屠五重城,搴 歙侯之旗,斬郅支之首,縣旌萬里之外,揚威崑山之 西,掃谷吉之恥,立昭明之功,萬夷慴伏,莫不懼震。呼 韓邪單于見郅支已誅,且喜且懼,鄉風馳義,稽首來 賓,願守北藩,累世稱臣,立千載之功,建萬世之安,群 臣之勳莫大焉。昔周大夫方叔吉甫為宣王誅玁狁, 而百蠻從,其《詩》曰:「嘽嘽焞焞,如霆如雷。顯允方叔,征 伐獫狁,蠻荊來威。」《易》曰:「有嘉折首,獲匪其醜。」言美誅 首惡之人,而諸不順者皆來從也。今延壽,湯所誅震, 雖《易》之「折首」、《詩》之雷霆,不能及也。論大功者不錄小 過,舉大美者,不疵細瑕。《司馬法》曰:「軍賞不踰月,欲民 速得為善之利也。」蓋急武功,重用人也。吉甫之歸,周 厚賜之,其詩曰:「吉甫宴喜,既多受祉。來歸自鎬,我行 永久。」千里之鎬,猶以為遠,況萬里之外,其勤至矣。延 壽湯既未獲受祉之報,反屈捐命之功,久挫於刀筆 之前,非所以勸有功,厲戎士也。昔齊桓公前有尊周 之功,後有滅項之罪,君子以功覆過,而為之諱。行事 貳師將軍李廣利捐五萬之師,靡億萬之費,經四年 之勞,而廑獲駿馬三十匹,雖斬宛王母鼓之首,猶不 足以復費其私,罪惡甚多。孝武以為萬里征伐,不錄 其過,遂封拜兩侯、三卿、二千石百有餘人。今康居國 彊於大宛,郅支之號重於宛王,「殺使者罪甚於留馬; 而延壽湯不煩漢士,不費斗糧,比於貳師,功德百之 且常惠隨欲擊之烏孫,鄭吉迎自來之日逐,猶皆裂 土受爵。故言威武勤勞,則大於方叔、吉甫;列功覆過, 則優於齊桓;貳師近事之功,則高於安遠、長羅。而大 功未著,小惡數布,臣竊痛之。宜以時解縣通籍,除過 勿治,尊寵爵位,以勸有功。」於是天子下詔曰:「匈奴郅 支單于背畔禮義,留殺漢使者吏士,甚逆道理,朕豈 忘之哉!所以優游而不征者,重動師眾,勞將帥,故隱 忍而未有雲也。今延壽、湯睹便宜,乘時利,結城郭諸 國,擅興師,矯制而征之。賴天地宗廟之靈,誅討郅支 單于,斬獲其首,及閼氏貴人、名王以下千數,雖踰義 干法,內不煩一夫之役,不開府庫之藏,因敵之糧,以 贍軍用,立功萬里之外,威震百蠻,名顯四海,為國除 殘,兵革之原息,邊境得以安。然猶不免死亡之患,罪 當在於奉憲,朕甚閔之。其赦延壽、湯罪勿治。」詔公卿 議封焉。議者皆以為宜如軍法捕斬單于令匡衡、石 顯以為郅支本亡逃失國,竊號絕域,「非真單于。」元帝 取安遠侯鄭吉故事,封千戶。衡、顯復爭,迺封延壽為 義成侯;賜湯爵關內侯,食邑各三百戶,加賜黃金百 斤,告上帝宗廟。大赦天下,拜延壽為長水校尉,湯為 射聲校尉。
竟寧元年春正月匈奴呼韓邪單于來朝詔以掖庭王嬙賜之
編輯按《漢書元帝本紀》:「竟寧元年春正月,匈奴呼韓邪單 於來朝。詔曰:『匈奴郅支單于背叛禮義,既伏其辜,呼 韓邪單于不忘恩德,鄉慕禮義,復修朝賀之禮,願保 塞傳之無窮,邊垂長無兵革之事。其改元為竟寧,賜 單于待詔掖庭王嬙為閼氏』。」按《匈奴傳》:竟寧元年, 單于復入朝,禮賜如初,加衣服錦帛絮皆倍於黃龍 時。單于自言願婿漢氏以自親。元帝以後宮良家子 王嬙字昭君賜單于。單于驩喜,上書願保塞,上谷以 西至燉煌,傳之無窮,請罷邊備,塞吏卒,以休天子人民。天子令下有司議,議者皆以為便。郎中侯應習邊 事,以為不可許。上問狀,應曰:「周秦以來,匈奴暴桀,寇 侵邊境,漢興,尤被其害。臣聞北邊塞至」遼東,外有陰 山,東西千餘里,草木茂盛,多禽獸。本冒頓單于依阻 其中,治作弓矢,來出為寇,是其苑囿也。至孝武世,出 師征伐,斥奪此地,攘之於幕北建塞徼,起亭隧,築外 城,設屯戍以守之,然後邊境得用少安。幕北地平,少 草木,多大沙,匈奴來寇,少所蔽隱。從塞以南,徑深山 谷,往來差難。邊長老言「匈奴失陰山之後,過之未嘗 不哭也。如罷備塞戍卒,示夷狄之大利,不可一也。」今 聖德廣被,天覆匈奴,匈奴得蒙全活之恩,稽首來臣。 夫夷狄之情,困則卑順,強則驕逆,天性然也。前以罷 外城,省亭隧,今裁足以候望通烽火而已。古者安不 忘危,不可復罷,二也。中國有禮義之教,刑罰之誅,愚 民猶尚「犯禁,又況單于能必其眾不犯約哉,三也。自 中國尚建關梁以制諸侯,所以絕臣下之覬欲也。設 塞徼,置屯戍,非獨為匈奴而已,亦為諸屬國降民本, 故匈奴之人,恐其思舊逃亡,四也。近西羌保塞,與漢 人交通,吏民貪利,侵盜其畜產妻子,以此怨恨,起而 背畔,世世不絕。今罷乘塞,則生嫚易分爭之」漸,五也; 往者從軍,多沒不還者,子孫貧困,一旦亡出,從其親 戚,六也;又邊人奴婢愁苦欲亡者多,曰「聞匈奴中樂, 無奈候望急何!」然時有亡出塞者,七也;盜賊桀黠,群 輩犯法,如其窘急,亡走北出,則不可制,八也。起塞以 來,百有餘年,非皆以土垣也,或因山巖石,木柴僵落, 谿谷水門稍稍平之,卒徒築「治,功費久遠,不可勝計。 臣恐議者不深慮其終始,欲以壹切省繇戍,十年之 外,百歲之內,卒有他變,障塞破壞,亭隧滅絕,當更發 屯繕治,累世之功,不可卒復,九也。如罷戍卒,省候望, 單于自以保塞守禦,必深德漢,請求無已,小失其意, 則不可測。開夷狄之隙,虧中國之固,十也。非所以永 持至安,威制百蠻之長策也。」對奏,天子有詔勿議罷 邊塞事。使車騎將軍口諭單于曰:「單于上書願罷北 邊吏士屯戍,子孫世世保塞。單于鄉慕禮義,所以為 民計者甚厚,此長久之策也,朕甚嘉之。中國四方皆 有關梁障塞,非獨以備塞外也,亦以防中國姦邪放 縱,出為寇害,故明法度以專眾心也。敬諭單于之意, 朕無疑焉。」為單于怪其不罷,故使大司馬車騎將軍 嘉曉單于。單于謝曰:「愚不知大計,天子幸使大臣告 語甚厚。」初,左伊秩訾為呼韓邪畫計歸漢,竟以安定。 其後或讒伊秩訾自伐其功,常鞅鞅,呼韓邪疑之。左 伊秩訾懼誅,將其眾千餘人降漢,漢以為關內侯,食 邑三百戶,令佩其王印綬。及竟寧中,呼韓邪來朝,與 《伊秩訾》相見,謝曰:「王為我計甚厚,令奴匈至今安寧, 王之力也。德豈可忘?我失王意,使王去不復顧留,皆 我過也。今欲白天子,請王歸庭。」伊秩訾曰:「單于賴天 命自歸於漢,得以安寧。單于神靈,天子之祐也,我安 得力?既已降漢,又復歸匈奴,是兩心也。願為單于侍 使於漢,不敢聽命。」單于固請,不能得而歸。王昭君,號 寧胡閼氏。生一男,伊屠智牙師為右日逐王。呼韓邪 立二十八年,建始二年死。
成帝河平四年春正月匈奴單于來朝
編輯按《漢書成帝本紀》云云, 按《匈奴傳》,始呼韓邪嬖左 伊秩訾兄呼衍王女二人,長女顓渠閼氏生二子,長 曰且莫車,次曰囊知牙斯,少女為大閼氏,生四子,長 曰雕陶莫皋,次曰且麋胥,皆長於且莫車,少子咸樂, 二人皆小於囊知牙斯。又他閼氏子十餘人,顓渠閼 氏貴,且莫車愛呼韓邪,病且死,欲立且莫車。其母顓 渠閼氏曰:「匈奴亂十餘年,不絕如髮,賴蒙漢力,故得 復安。今平定未久,人民創艾戰鬥。且莫車年少,百姓 未附,恐復危國。我與大閼氏一家共子,不如立雕陶、 莫皋。」大閼氏曰:「且莫車雖少,大臣共持國事,今舍貴 立賤,後世必亂。」單于卒從顓渠閼氏計,立雕陶莫皋 約立,傳國與弟。呼韓邪死,雕陶莫皋立,為復株絫若 鞮單于。復株絫若鞮單于立,遣子右致盧兒王醯諧 屠奴侯入侍。以且麋胥為左賢王,且莫車為左谷蠡 王,囊知牙斯為右賢王。復株絫單于復妻王昭君,生 二女,長女云為須卜居次,小女為當於居次。河平元 年,單于遣右皋林王伊邪莫演等奉獻,朝正月,既罷, 遣使者送至蒱反。伊邪莫演言:「欲降即不受我,我自 殺,終不敢還歸。」使者以聞,下公卿議。議者或言宜如 故事受其降。光祿大夫谷永、議郎杜欽以為:「漢興,匈 奴數為邊害,故設金爵之賞以待降者。今單于詘體 稱臣,列為北藩,遣使朝賀,無有二心,漢家接之,宜異 於往時。今既享單于聘貢之質,而更受其逋逃之臣, 是貪一夫之得而失一國之心,擁有罪之臣而絕慕 義之君也。」假令單于初立,欲委身中國,未知利害,私 使伊邪莫演詐降以卜吉凶,受之虧德沮善,令單于 自疏,不親邊吏。或者設為反間,欲因而生隙,受之適 合其策,使得歸曲而直責。此誠邊竟安危之原,師旅 動靜之首,不可不詳也。不如勿受,以昭日月「之信,抑詐諼之謀,懷附親之心。」便對奏,天子從之,遣中郎將 王舜往問降狀。伊邪莫演曰:「我病狂妄言耳。」遣去,歸 到官位如故,不肯令見漢使。明年,單于上書願朝。河 平四年正月,遂入朝,加賜錦繡繒帛二萬匹,絮二萬 斤,他如竟寧時。
綏和元年遣中郎將夏侯藩等使匈奴還遷濟南太守
編輯按《漢書成帝本紀》,不載。 按《匈奴傳》:「復株絫單于立 十歲,鴻嘉元年死,弟且麋胥立,為搜諧若鞮單于。搜 諧單于立,遣子左祝都韓王昫留斯侯入侍,以且莫 車為左賢王。搜諧單于立八歲,元延元年為朝,二年 發行,未入塞,病死。弟且莫車立,為車牙若鞮單于。車 牙單于立,遣子右於塗仇撣王烏夷當入侍,以囊知 牙」斯為左賢王。車牙單于立四歲,綏和元年死,弟囊 知牙斯立,為烏珠留若鞮單于。烏珠留單于立,以第 一閼氏子樂為左賢王,以第五閼氏子輿為右賢王, 遣子右股奴王烏鞮牙斯入侍。漢遣中郎將夏侯藩、 副校尉韓容使匈奴。時帝舅大司馬、驃騎將軍王根 領尚書事,或說根曰:「匈奴有斗入漢地,直張掖郡,生 奇材木,箭竿就羽,如得之,於邊甚饒,國家有廣地之 實,將軍顯功,垂於無窮。」根為上言其利上直欲從單 於求之,為有不得,傷命損威。根即但以上指曉藩,令 從藩所說而求之。藩至匈奴,以語次說單于曰:「竊見 匈奴斗入漢地,直張掖郡,漢三都尉居塞上,士卒數 百人,寒苦,候望久勞,單于宜上書獻此地,直斷閼之, 省兩都尉士卒數百人,以復天子恩厚,其報必大。」單 於曰:「此天子詔語邪?將從使者所求也?」藩曰:「詔指也。 然藩亦為單于畫善計耳。」單于曰:「孝宣孝元皇帝哀 憐父呼韓邪單于,從長城以北匈奴有之,此溫偶駼 王所居地也。未曉其形狀所生,請遣使問之。藩容歸 漢,後復」使匈奴,至則求地。單于曰:「父兄傳五世,漢不 求此地,至知獨求,何也?已問溫偶駼王,匈奴西邊諸 侯作穹廬及車,皆仰此山材木,且先父地,不敢失也。」 藩還,遷為太原太守。單于遣使上書,以藩求地狀聞。 詔報單于曰:「藩擅稱詔,從單于求地,法當死,更大赦, 《二》今徙藩為濟南太守,不令當匈奴。」
哀帝元壽二年匈奴單于來朝
編輯按《漢書哀帝本紀》,「元壽二年春正月,匈奴單于來朝, 二月歸國,單于不說。」按《匈奴傳》,綏和二年,「匈奴侍 子死,歸葬,復遣子左於駼、仇撣王稽留昆入侍。」至哀 帝建平二年,「烏孫庶子卑援疐翕侯人眾入匈奴西 界,寇盜牛畜,頗殺其民。單于聞之,遣左大當戶烏夷 泠將五千騎擊烏孫,殺數百人,略千餘人,敺牛畜去。 卑」援疐恐,遣子趨逯為質,匈奴單于受,以狀聞。漢遣 中郎將丁野林、副校尉公乘音使匈奴,責讓單于,告 令還歸卑援疐質子。單于受詔遣歸。建平四年,單于 上書願朝五年。時哀帝被疾,或言「匈奴從上游來厭 人,自黃龍、竟寧時,單于朝中國,輒有大故。」上由是難 之,以問公卿,亦以為虛費府帑,可且勿許。單于使辭 去,未發,黃門郎揚雄上書諫曰:「臣聞《六經》之治,貴於 未亂;兵家之勝,貴於未戰。二者皆微,然而大事之本, 不可不察也。今單于上書求朝,國家不許而辭之。臣 愚以為漢與匈奴從此隙矣。本北地之狄,五帝所不 能臣,三王所不能制,其不可使隙甚明。臣不敢遠稱, 請引秦以來明之。以秦」始皇之彊,蒙恬之威,帶甲四 十餘萬,然不敢窺西河,迺築長城以界之。會漢初興, 以高祖之威靈,三十萬眾困於平城,士或七日不食, 時奇譎之士、石畫之臣甚眾,卒其所以脫者,世莫得 而言也。又高皇后嘗忿匈奴,群臣庭議,樊噲請以十 萬眾橫行匈奴中。季布曰:「噲可斬也」,妄阿順指。於是 大臣權書遺之,然後匈奴之結解,中國之憂平。及孝 文時,匈奴侵暴北邊,候騎至雍、甘泉,京師大駭,發三 將軍屯細柳、棘門、灞上以備之,數月迺罷。孝武即位, 設馬邑之權,欲誘匈奴,使韓安國將三十萬眾徼於 便地,匈奴覺之而去,徒費財勞師,一虜不可得見,況 單于之面乎!其後深惟社稷之計,規恢萬載之策,乃 大興師數十萬,使衛青、霍去病操兵,前後十餘年,於 是浮西河,絕大幕,破窴顏,襲王庭,窮極其地,追奔逐 北,封狼居胥山,禪於姑衍,以臨翰海,虜名王貴人以 百數。自是之後,匈奴震怖,益求和親,然而未肯稱臣 也。且夫前世豈樂傾無量之費,役無罪之人,快心於 狼望之北哉?以為「不壹勞者不久佚,不暫費者不永 寧」,是以忍百萬之師以摧餓虎之喙,運府庫之財,填 盧山之壑而不悔也。至本始之初,匈奴有桀心,欲掠 烏孫,侵公主,迺發五將之師,十五萬騎獵其南,而長 羅侯以烏孫五萬騎震其西,皆至質而還。〈質信也所期之處〉 時,鮮有所獲,徒奮揚威武,明漢兵若雷風耳。雖空行 空反,尚誅兩將軍,故北狄不服,中國未得高枕安寢 也。逮至元康、神爵之間,大化神明,鴻恩溥洽,而匈奴 內亂,五單于爭立,日逐呼韓邪,㩦國歸死,扶伏稱臣, 然尚羈縻之,計不顓制。自此之後,欲朝者不距,不欲者不強。何者?外國天性忿鷙,形容魁健,負力怙氣,難 「化以善,易隸以惡,其彊難詘,其和難得。故未服之時, 勞師遠攻,傾國殫貨,伏屍流血,破堅拔敵,如彼之難 也。既服之後,慰薦撫循,交接賂遺,威儀俯仰,如此之 備也。往時嘗屠大宛之城,蹈烏桓之壘,探姑繒之壁, 籍蕩姐之場,艾朝鮮之旃,拔兩越之旗,近不過旬月 之役,遠不離二時之勞,固已犁其庭,埽其閭,郡縣而 置之,雲徹席捲,後無餘災。唯北狄為不然,真中國之 堅敵也。」三垂比之懸矣。前世重之茲甚,未易可輕也。 今單于歸義,懷款誠之心,欲離其庭,陳見於前。此乃 上世之遺策,神靈之所想望,國家雖費,不得已者也。 奈何距以來厭之辭,疏以無日之期,消往昔之恩,開 將來之隙。夫款而隙之,使有恨心,負前言,緣往辭,歸 怨於漢,因以自絕,終無北面之心。威之不可,諭之不 能,焉得不為大憂乎?夫明者視於無形,聰者聽於無 聲,誠先於未然,即蒙恬、樊噲不復施,棘門、細柳不復 備,馬邑之策安所設,衛、霍之功何得用,五將之威安 所震?不然,壹有隙之後,雖智者勞心於內,辯者轂擊 於外,「猶不若未然之時也。且往者圖西域,制車師,置 城郭都護三十六國,費歲以大萬計者,豈為康居、烏 孫能踰白龍堆而寇西邊哉,乃以制匈奴也?夫百年 勞之,一日失之,費十而愛一,臣竊為國不安也。唯陛 下少留意於未亂未戰,以遏邊萌之禍。」書奏,天子寤 焉。召還匈奴使者,更報單于書而許之,賜雄帛五十 匹,黃金十斤。單于未發,會病,復遣使願朝。明年故事, 單于朝從名王以下及從者二百餘人。單于又上書 言「蒙天子神靈,人民盛壯,願從五百人入朝,以明天 子盛德。」上皆許之。元壽二年,單于來朝。上以太歲,厭 勝所在,舍之上林苑蒲陶宮,告之以加敬於單于。單 於知之,加賜衣三百七十襲,錦繡繒帛三萬匹,絮三 萬斤。他如河平時既罷,遣中郎將韓況送單于。單于 出塞,到休屯井北,度車田、盧水,道里回遠,況等乏食, 單于乃給其糧。失期不還,五十餘日。初,上遣稽留昆 隨單于去,到國,復遣稽留昆同母兄右大且方與婦 入侍,還歸,復遣且方同母兄左日逐王都與婦入侍。 按《息夫躬傳》,董賢貴幸日盛,丁傅害其寵,孔鄉侯 晏與躬謀,欲求居位輔政,會單于當來朝,遣使言病, 願朝明年。躬因是而上奏,以為單于當以十一月入 塞,後以病為解,疑有他變。烏孫兩昆彌弱卑,爰疐強 盛,居彊煌之地,擁十萬之眾,東結單于,遣子往侍,如 因素彊之威,循烏孫就屠之跡,舉兵南伐,並烏孫之 勢也。烏孫並則匈奴盛,而西域危矣。可令降胡詐為 卑爰疐使者來,上書曰:「所以遣子侍單于者,非親信 之也,實畏之耳。唯天子哀告單于,歸臣侍子,願助戊 己校尉保惡都奴之界。」因下其章諸將軍,令匈奴客 聞焉。則是所謂上兵伐謀,其次伐交者也。書奏,上引 見,躬召公卿將軍大議。左將軍公孫祿以為:「中國常 以威信懷伏夷狄,躬欲逆詐,造不信之謀,不可許。且 匈奴賴先帝之德,保塞稱蕃,今單于以疾病不任奉 朝賀,遣使自陳,不失臣子之禮,臣祿自保沒身,不見 匈奴為邊境憂也。」躬掎祿曰:「臣為國家計,幾先謀將。 然豫圖未形,為萬世慮。而左將軍公孫祿欲以其犬 馬齒保目所見臣與祿異議,未可同日語也。」上曰:「善。」 乃罷群臣,獨與躬議。因建言:「往年熒惑守心,太白高 而芒光。又角星茀於河鼓,其法為有兵亂,是後訛言 行。詔籌經歷郡國,天下騷動,恐必有非常之變。可遣 大將軍行邊兵,敕武備,斬一郡守,以立威震四夷,因 以厭應變異。」上然之,以問丞相。丞相嘉對曰:「臣聞動 民以行不以言,應天以實不以文。下民微細,猶不可 詐,況於上天神明而可欺哉!天之見異,所以敕戒人 君,欲令覺悟反正,推誠行善,民心說而天意得矣。辯 士見一端,或妄以意傅著星歷,虛造匈奴、烏孫、西羌 之難,謀動干戈,設為權變,非應天之道也。守相有辠, 車馳詣闕,交臂就死,恐懼如此,而談說者雲動安之 危,辯口快耳,其實未可從。夫議政者,苦其諂諛傾險, 辯慧深刻也。諂諛則主德毀,傾險則下怨恨;辯慧則 破正道,深刻則傷恩惠。昔秦繆公不從百里奚、蹇叔 之言以敗其師,悔過自責,疾詿誤之。臣思《黃髮》之言 名垂於後世,唯陛下觀覽古戒,反覆參考,無以先入 之語為主。」上不聽,遂下詔曰:「間者災變不息,盜賊眾 多,兵革之徵,或頗著見未聞,將軍惻然,深以為意,簡 練戎士,繕修干戈,器用盬惡,孰當督之?天下雖安,忘 戰必危。將軍與中二千石舉明習兵法有大慮者各 一人,將軍二人」,詣公車。就拜孔鄉侯傅晏為大司馬。 衛將軍陽安侯丁明又為大司馬、驃騎將軍。是日,日 有食之,董賢因此沮躬、晏之策。後數日,收晏衛將軍 印綬,而丞相御史奏躬辠過。上繇是惡躬等,下詔曰: 「南陽太守方陽侯寵,素亡廉聲,有酷惡之資,毒流百 姓。左曹光祿大夫宜陵侯躬,虛造詐諼之策,欲以詿 誤朝廷。皆交遊貴戚,趨權門為名。其免躬、寵官,遣就 國
平帝元始 年班四條約於匈奴
編輯按《漢書。平帝本紀》,不載。 按《匈奴傳》,「漢平帝幼,太皇 太后稱制,新都侯王莽秉政,欲說太后以威德至盛, 異於前。迺風單于令遣王昭君女須卜居次雲入侍 太后,所以賞賜之甚厚。會西域車師後王句姑,去胡 來王唐兜皆怨恨都護校尉將妻子人民亡降匈奴, 單于受置左谷蠡地,遣使上書言狀曰:『臣謹已受詔』。」 遣中郎將韓隆、王昌、副校尉甄阜、侍中謁者帛敞、長 水校尉王歙使匈奴,告單于曰:「西域內屬,不當得受, 今遣之。」單于曰:「孝宣孝元皇帝哀憐,為作約束,自長 城以南,天子有之;長城以北,單于有之。有犯塞,輒以 狀聞。有降者,不得受。」臣知父呼韓邪單于蒙無量之 恩,死,遺言曰:「有從中國來降者,勿受,輒送至塞,以報 天子厚恩。此外國也,得受之。」使者曰:「匈奴骨肉相攻, 國幾絕,蒙中國大恩,危亡復續,妻子完安,累世相繼, 宜有以報厚恩。」單于叩頭謝罪,執二虜還付使者。詔 使中郎將王萌待西域惡都奴界上逆受。單于遣使 送到國,因請其罪。使者以聞,有詔不聽。會西域諸國 王斬以示之,迺造設四條:中國人亡入匈奴者,烏孫 亡降匈奴者,西域諸國佩中國印綬降匈奴者,烏桓 降匈奴者,皆不得受。遣中郎將王駿、王昌,副校尉甄 阜、王尋使匈奴,班四條與單于雜函,封付單于,令奉 行。因收故宣帝所為約束,封函還。時莽奏令中國不 得有二名,因使使者以風單于宜上書慕化為一名, 漢必加「厚賞。」單于從之,上書言:「幸得備藩臣,竊樂太 平聖制,臣故名囊知牙斯,今謹更名曰知。」莽大說,白 太后遣使者答諭,厚賞賜焉。漢既班四條後,護烏桓 使者告烏桓民毋得復與匈奴皮布稅。匈奴以故事 遣使者責烏桓稅。匈奴人民婦女欲賈販者,皆隨往 焉。烏桓距曰:「奉天子詔條,不當予匈奴稅。」匈奴使怒, 收烏桓酋豪,縛到懸之。酋豪昆弟怒,共殺匈奴使及 其官屬,收略婦女馬牛。單于聞之,遣使發左賢王兵 入烏桓,責殺使者,因攻擊之。烏桓分散,或走上山,或 東保塞。匈奴頗殺人民,敺婦女弱小且千人,去置左 地,告烏桓曰:「持馬畜皮布來贖之。」烏桓見略者親屬 二千餘人,持財畜往贖,匈奴受留不遣。
新莽始建國元年遣五威將王駿等使匈奴易單于璽曰章
編輯按《漢書匈奴傳》:「王莽之篡位也,建國元年,遣五威將 王駿率甄阜、王颯、陳饒、帛敞、丁業六人,多齎金帛重 遺單于,諭曉以受命代漢狀,因易單于故印,故印文 曰匈奴單于璽,莽更曰新匈奴單于章。將率既至,授 單于印紱,詔令上故印。紱單于再拜受詔,譯前欲解 取故印,紱單于舉掖授之。左姑夕侯蘇從旁謂單于」 曰:「未見新印文,宜且勿與。」單于止不肯與,請使者坐 穹廬。單于欲前為壽,五威將曰:「故印紱當以時上。」單 於曰:「諾。」復舉掖授譯蘇,復曰:「未見印文,且勿與。」單于 曰:「印文何由變更?」遂解故印紱,奉上將率受著新紱, 不解視印,飲食至夜乃罷。右率陳饒謂諸將率曰:「鄉 者姑夕侯疑印文幾令單于不與人。如令視印,見其 變改,必求故印,此非辭說所能拒也。既得而復失之, 辱命莫大焉。不如椎破故印,以絕禍根。」將率猶與,莫 有應者。饒燕士果悍,即引斧椎壞之。明日,單于果遣 右骨都侯當白將率曰:「漢賜單于印,言璽不言章,又 無漢字,諸王已下乃有漢言章。今印去璽加新,與臣 下無別,願得故印。」將率示以故印,謂曰:「新室順天制 作,故印隨將率所,自為破壞。單于宜承天命,奉新室 之制,當還白。」單于,知己無可奈何,又多得賂遺,即遣 弟右賢王輿奉馬牛,隨將率入謝,因上書求故印。將 率還到左犁汗王咸所居地,見烏桓民多,以問咸,咸 具言狀。將率曰:「前封四條,不得受烏桓降者,亟還之。」 咸曰:「請密與單于相聞,得語歸之。」單于使咸報曰:「當 從塞內還之邪?從塞外還之邪?將率不敢顓決。以聞。」 詔報從塞外還之。單于始用夏侯藩求地,有《距漢語》, 後以求稅烏桓不得,因寇略其人民,釁由是生。重以 印文改易,故怨恨。乃遣右大且渠蒲呼盧訾等十餘 人,將兵眾萬騎,以護送烏桓為名,勒兵朔方塞下,朔 方太守以聞。
始建國二年,遣中郎將藺苞等誘呼韓邪諸子,脅拜 以單于,大分匈奴為十五,匈奴遂入寇,大發天下兵 征之。
按《漢書王莽傳》:「始建國二年,匈奴單于求故璽,莽不 與,遂寇邊郡,殺略吏民。冬十二月,更名匈奴單于曰 降奴服於莽」曰降奴服於知威侮五行,背畔四條,侵 犯西域,延及邊垂,為元元害,辠當夷滅命遣立國將 軍孫建等凡十二將,十道並出,共行皇天之威,罰於 知之身。惟知先祖故呼韓邪單于稽侯狦,累世忠孝, 「保塞守徼,不忍以一知之罪,滅稽侯狦之世。今分匈 奴國土人民以為十五,立稽侯狦子孫十五人為單 於。」遣中郎將藺苞、戴級馳之塞下,召拜當為單于者; 諸匈奴人當坐虜知之法者,皆赦除之。遣五威將軍苗訢、虎賁將軍王況出五原,厭難將軍陳欽、震狄將 軍王巡出雲中,振武將軍王嘉、平狄將軍王萌出代 郡,相威將軍李棽、鎮遠將軍李翁出西河;誅貉將軍 陽俊、討穢將軍嚴尤出漁陽,奮武將軍王駿、定胡將 軍王晏出張掖;及偏裨以下百八十人,募天下囚徒、 丁男、甲卒三十萬人,轉眾郡委輸,五大夫衣裘、兵器、 糧食,長吏送自負海江淮至北邊,使者馳傳督趣,以 軍興法從事,天下騷動,先至者屯邊郡,須畢具,乃同 時出。是時諸將在邊,須大眾集,吏士放縱,而內郡愁 於徵發,民棄城郭,流亡為盜賊,并州、平州尤甚。莽令 七公、六卿號皆兼稱將軍,遣著武將軍逯並等填名 都,中郎將、繡衣執法各五十五人,分填緣邊大都督。 大姦猾擅弄兵者,皆便為姦於外,撓亂州郡,貨賂為 市,侵漁百姓。莽下書曰:「虜知罪當夷滅,故遣猛將分 十二部,將同時出,一舉而決絕之矣。」內置司命軍正, 外設軍監十有二人,誠欲以司不奉命,令軍人咸正 也。今則不然,各為權埶,恐猲良民,妄封人頸,得錢者 去,毒蠚並作,農民離散。司監若此,可謂稱不?自今以 來,敢犯此者,輒捕繫,以名聞。然猶放縱自若。而藺苞、 戴級到塞下,招誘單于弟咸,咸子登入塞,脅拜咸為 孝單于,賜黃金千斤,綿繡甚多,遣去。將登至長安,拜 為順單于,留邸。按《匈奴傳》,「始建國二年,西域車師 後王須置離謀降匈奴,都護但欽誅斬之。置離兄狐 蘭支將人眾二千餘人,敺畜產舉國亡降匈奴,單于 受之。狐蘭支與匈奴共入寇」,擊車師,殺後成長,傷都 護司馬,復還入匈奴。時戊己校尉史陳良、終帶、司馬 丞韓元、右曲侯任商等見西域頗背叛,聞匈奴欲大 侵,恐並死,即謀劫略吏卒數百人,共殺戊己校尉刁 護,遣人與匈奴南犁汗王南將軍相聞。匈奴南將軍 二千騎入西域迎良等,良等盡脅略戊己校尉吏士 男女二千餘人入匈奴元商留南將軍所。良帶徑至 單于庭,人眾別置零吾水上田居,單于號良帶曰烏 桓都將軍。留居單于所,數呼與飲食。西域都護但欽 上書言「匈奴南將軍右伊秩訾將人眾寇擊諸國。」莽 於是大分匈奴為十五單于,遣中郎將藺苞、副校尉 戴級將兵萬騎,多齎珍寶至雲中塞下,招誘呼韓邪 單于諸子,欲以次拜之,使譯出塞,誘呼右犁汙王咸、 咸子登、助三人,至則脅拜咸為孝單于,賜安車、鼓車 各一,黃金千斤,雜繒千匹,戲戟十;拜助為順單于,賜 黃金五百斤;傳送助登長安。莽封苞為宣威公,拜為 虎牙將軍;封級為揚威公,拜為虎賁將軍。單于聞之, 怒曰:「先單于受漢宣帝恩,不可負也。今天子非宣帝 子孫,何以得立?」遣左骨都侯、右伊秩訾王呼盧訾及 左賢王樂將兵入雲中益壽塞,大殺吏民。是歲,建國 三年也。是後,單于歷告左右部都尉、諸邊王入塞寇 盜,大輩萬餘,中輩數千,少者數百,殺鴈門、朔方太守、 都尉,略吏民畜產不可勝數,緣邊虛耗。莽新即位,怙 府庫之富,欲立威,乃拜十二部將,率發郡國勇士、武 庫精兵,各有所屯守,轉委輸於邊。議滿三十萬眾,齎 三百日糧,同時十道並出,窮追匈奴,內之於丁令,因 分其地,立呼韓邪十五子。莽將嚴尢諫曰:「臣聞匈奴 為害,所從來久矣,未聞上世有必征之者也。後世三 家,周、秦、漢征之,然皆未有得上策者也。周得中策,漢 得下策,秦無策焉。當周宣王時,獫允內侵,至於涇陽, 命將征之,盡境而還。其視戎狄之侵,譬猶蚊蝱之螫, 敺之而已,故天下稱明」,是為中策。漢武帝選將練兵, 約齎輕糧,深入遠戍,雖有克獲之功,胡輒報之,兵連 禍結,三十餘年,中國罷耗,匈奴亦創艾,而天下稱武, 是為下策。秦始皇不忍小恥而輕民力,「築長城之固, 延袤萬里,轉輸之行,起於負海。疆境既完,中國內竭, 以喪社稷,是為無策。今天下遭陽九之戹,比年饑饉, 西北邊尤甚。發三十萬眾,具三百日糧,東援海、代,南 取江、淮,然後乃備。計其道里,一年尚未集合,兵先至 者聚居暴露,師老械弊,勢不可用,此一難也。邊既空 虛,不能奉軍糧內調,郡國不相及屬,此二難也。計一 人三百日食,用糒十八斛,非牛力不能勝,牛又當自 齎食加二十斛重矣。胡地沙鹵,多乏水草,以往事揆 之,軍出未滿百日,牛必物故且盡,餘糧尚多,人不能 負,此三難也。胡地秋冬甚寒,春夏甚風,多齎鬴鍑,薪 炭重不可勝,食糒飲水,以歷四時,師有疾疫之憂。是 故前世伐胡,不過百日,非不欲久,勢力不能,此四難 也。輜重自隨,則輕銳者少,不得疾行;虜徐遁逃,勢不 能及。幸而逢虜,又累輜重,如遇險阻,銜尾相隨,虜要 遮前後,危殆不測,此五難也。大用民力,功不可必立。 臣伏憂之。今既發兵,宜縱先至者,令臣尤等深入霆 擊,且以創艾胡虜。」莽不聽尤言,轉兵穀如故。天下騷 動。咸既受莽孝單于之號,馳出塞歸庭,具以見脅狀 白單于,單于更以為於粟置支侯,匈奴賤官也。後助 病死,莽以登代助為順單于。按《西域傳》,莽篡位,建 國二年,以廣新公甄豐為右伯,當出西域。車師後王 須置離聞之,與其右將股鞮、左將屍泥支謀曰:「聞甄公為西域太伯,當出。故事,給使者牛羊穀、芻茭導譯。 前五威將過所,給使尚未能備。今太伯復出,國益貧, 恐不能稱」,欲亡入匈奴。戊己校尉刁護聞之,召置離 驗問,辭服,乃械致都護但欽在所埒婁城。置離人民 知其不還,皆哭而送之,至欽,則斬置離。置離兄輔國 侯狐蘭支將置離眾二千餘人,驅畜產,舉國亡降匈 奴。是時莽易單于璽,單于恨怒,遂受狐蘭支降,遣兵 與共寇擊車師,殺後城長,傷都護司馬,及狐蘭兵復 還入匈奴。時戊己校尉刁護病,遣吏陳良屯桓且谷, 備匈奴寇,史終帶取糧食,司馬丞韓元領諸壁,右曲 侯任商領諸壘,相與謀曰:「西域諸國頗背叛,匈奴欲 大侵要死。可殺校尉,將人眾降匈奴。」即將數千騎至 校尉府,脅諸亭,令燔積薪,分告諸壁曰:「匈奴十萬騎 來入,吏士皆持兵,後者斬。」得三四百人。去校尉府數 里,止晨火㸐。〈㸐古然字〉校尉開門擊鼓,收吏士,良等隨入, 遂殺校尉刁護及子男四人,諸昆弟子男獨遺婦女 小兒,止留戊己校尉城。遣人與匈奴南將軍相聞。南 將軍以二千騎迎良等,良等盡脅略戊己校尉吏士 男女二千餘人入匈奴,單于以良帶為烏賁都尉。後 三歲,單于死,弟烏絫單于咸立,復與莽和親。莽遣使 者多齎金幣賂單于,購求陳良、終帶等。單于盡收四 人及手殺刁護者芝音妻子以下二十七人,皆械檻 車付使者。到長安,莽皆燒殺之。其後莽復欺詐單于, 和親遂絕。匈奴大擊北邊,而西域亦瓦解。
《始建國》四年,斬單于咸子登於長安。
按《漢書王莽傳》:「始建國四年二月,赦天下。夏,赤氣出 東南竟天。厭難將軍陳歆言:捕虜生口,虜犯邊者,皆 孝單于咸子角所為。莽怒,斬其子登於長安,以視諸 蠻夷。」按《匈奴傳》:「厭難將軍陳欽、震狄將軍王巡,屯 雲中葛邪塞。是時匈奴數為邊寇,殺將,率吏士,略人 民,敺畜產去甚眾。捕得虜生口驗問,皆曰孝單于咸 子角,數為寇」,兩將以聞。四年,莽會諸蠻夷斬咸子登 於長安市。初,北邊自宣帝以來,數世不見煙火之警, 人民熾盛,牛馬布野。及莽撓亂,匈奴與之搆難,邊民 死亡係獲。又十二部兵久屯而不出,吏士罷弊。數年 之間,北邊虛空,野有暴骨矣。烏珠留單于立二十一 歲,建國五年死。匈奴用事,大臣右骨都侯須卜當,即 王昭君女伊墨居次雲之婿也。雲常欲與中國和親, 又素與咸厚善,見咸前後為莽所拜,故遂越輿而立 咸為烏累若鞮單于。烏累單于咸立,以弟輿為左谷 蠡王。烏珠留單于子蘇屠胡本為左賢王,以弟屠耆 閼氏子盧渾為右賢王。烏珠留單于在時,左賢王數 死,以為其號不祥,更易命。《左賢王》曰「護於,護於之尊 最貴,次當為單于。」故烏珠留單于授其長子,以為護 於,欲傳以國,咸怨烏珠留單于貶賤己號,不欲傳國。 及立,貶護於為左屠耆王,雲當遂勸咸和親。天鳳元 年,雲當遣人之西河虎猛制虜塞下,告塞吏曰:「欲見 和親侯。」和親侯王歙者,王昭君兄子也。中部都尉以 聞,莽遣歙、歙弟騎都尉展德侯颯使匈奴,賀單于初 立,賜黃金衣被、繒帛。紿言侍子登在,因搆求陳良、終 帶等單于盡收四人,及手殺校尉刁護、賊芝音妻子 以下二十七人,皆械檻付使者遣廚,唯姑夕王富等 四十人送歙、颯。莽作「焚如」之刑,燒殺陳良等,罷諸將 率屯兵,但置游擊都尉。單于貪莽賂遺,故外不失漢 故事,然內利寇掠。又使還,知子登前死,怨恨寇虜,從 左地入,不絕。使者問單于,輒曰:「烏桓與匈奴無狀黠 民共為寇入塞,譬如中國有盜賊耳。咸初立持國,威 信尚淺,盡力禁止,不敢有二心。」
天鳳二年遣單于咸既和親求其子登屍五威將王咸等送侍子登喪歸匈奴諭改單于號賜印綬封為侯
編輯按《漢書王莽傳》:「天鳳二年,單于咸既和親,求其子登 屍。莽欲遣使送致,恐咸怨恨害使者,迺收前言當誅 侍子者。故將軍陳欽以他辠繫獄。欽曰:『是欲以我為 說於匈奴也』。遂自殺。」莽選儒生能顓對者濟南王咸 為大使,五威將琅邪伏黯等為帥,使送登屍。敕令掘 單于知墓,棘鞭其屍。又令匈奴卻塞於漠北,責單于 「馬萬匹,牛三萬頭,羊十萬頭,及稍所略邊民生口在 者,皆還之。莽好為大言如此。」咸到單于庭,陳莽威德, 責單于背畔之辠,應敵從橫,單于不能詘,遂致命而 還之入塞,咸病死,封其子為伯,伏黯等皆為子。按 《匈奴傳》,「天鳳二年五月,莽復遣歙與五威將王咸率 伏黯、丁業等六人使送右廚,唯姑夕王」因奉歸前所 斬侍子登及諸貴人從者喪,皆載以常車。至塞下。單 於遣雲、當子男大且《渠奢》等至塞,迎咸等至,多遺單 於金珍,因諭說改其號,號匈奴曰「恭奴。」單于曰:「善於。」 賜印綬,封骨都侯,當為後安公,當子男奢為後安侯。 單于貪莽金幣,故曲聽之,然寇盜如故。咸、歙又以陳 良等購金付雲當,令自「差與之。」十二月,還入塞。莽大 喜,賜歙錢二百萬,悉封黯等單于。咸立五歲,天鳳五 年死,弟左賢王輿立為呼都《而屍》道皋若鞮單于,匈奴謂孝曰:「若鞮自呼韓邪後與漢親密,見漢諡,帝為 孝慕之,故皆為若鞮。」呼都而屍單于輿既立,貪利賞 賜,遣大且渠奢與雲女弟當戶居,次子醯櫝王俱奉 獻至長安。莽遣和親侯歙與奢等俱至制虜塞下,與 雲、當會,因以兵迫脅,將至長安。雲、當小男從塞下得 脫歸匈奴。當至長安,莽拜為須卜單于,欲出大兵以 輔立之。兵調度亦不合,而匈奴愈怒,並入北邊,北邊 由是壞敗。會常病死,莽以其庶女《陸逯任》妻後安公。 奢所以尊寵之甚厚,終為欲出兵立之者。會漢兵誅 莽,雲奢亦死。
淮陽王更始二年冬遣歸德侯颯等使匈奴授漢璽綬
編輯按《漢書匈奴傳》:「更始二年冬,漢遣中郎將歸德侯颯、 大司馬護軍陳遵使匈奴,授單于漢舊制璽綬,王侯 以下印綬,因送雲當餘親屬貴人從者。單于輿驕,謂 遵、颯曰:『匈奴本與漢為兄弟,匈奴中亂,孝宣皇帝輔 立呼韓邪單于,故稱臣以尊漢。今漢亦大亂,為王莽 所篡,匈奴亦出兵擊莽,空其邊境,令天下騷動思漢。 莽卒以敗,而漢復興,亦我力也。當復尊我遵,與相牚 距』。」單于終持此言。其明年夏還,會赤眉入長安,更始 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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