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理學彙編 第二百七十六卷 |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學行典
第二百七十六卷目錄
隱逸部紀事
隱逸部雜錄
學行典第二百七十六卷
隱逸部紀事
編輯五色線。漢王奕隱於侯山,景帝每徵不屈,遂就山而 封侯,因以為名。唐宋之問侯山詩:王奕拜隱,侯 景仰撮書。嚴君平卜筮於成都市,日閱數人,每依卦 辭,教人以忠孝,日得百錢,足以自養,則閉肆下簾而 讀《老子》。蜀人羅沖具車馬衣糧勸之仕。君平曰:「我有 餘,君不足,奈何以不足奉有餘?」沖曰:「吾家萬金,子無 擔石之儲,何謂有餘?」曰:「吾嘗宿子家,見子晝夜汲汲, 無有足時。我賣卜不下床,而錢數百,埃塵厚寸,無所 用之,豈非我有餘乎?」年九十而終。
後漢王革少有清節及王莽篡位棄冠帶絕交宦建 武中徵到尚書拜名不稱臣有司問其故革曰:「天子 有所不臣諸侯有所不友」以疾歸隱居守志茅屋蓬 戶連徵不至。
《韋彪傳》:「彪兄豹,豹子著,少以經行知名,不應州郡之 命。大將軍梁冀辟不就。延憙二年,桓帝公車備禮徵 至霸陵,稱病歸,乃入雲陽山采藥不返。有司舉奏加 罪,帝特原之,復詔京兆尹重以禮敦勸,著遂不就徵。 靈帝即位,中常侍曹節以陳蕃、竇武既誅,海內多怨, 欲借寵時賢,以為名,白帝就家拜著東海相。詔書逼」 切,不得已解巾之郡,政任威刑,為受罰者所奏,坐論 輸左校。又後妻驕恣亂政,以之失名,竟歸為姦人所 害,隱者恥之。
《馬融傳》:「京兆摯恂以儒術教授,隱於南山,不應徵聘, 名重關西。融從其遊。」
《世說》:支道林因人就深公買印山,深公曰:「未聞巢由 買山而隱。」
《晉書孫楚傳》:「『楚與同郡王濟友善,少時欲隱居,謂濟 曰:『當欲枕石漱流』。誤雲漱石枕流』。濟曰:『流非可枕,石 非可漱』。楚曰:所以枕流,欲洗其耳;所以漱石,欲厲其 齒。」
《謝萬傳》:「萬工言論,善屬文,敘漁父、屈原、季主、賈誼、楚 老、龔勝、孫登、嵇康四隱四顯,為《八賢論》。其旨以處者 為優,出者為劣,以示孫綽,綽與往反,以體公識遠者, 則出處同歸。」
《鄧粲傳》:「粲,長沙人。少以高絜著名,與南陽劉驎之、南 郡劉尚公同志友善,並不應州郡辟命。荊州刺史桓 沖卑辭厚禮,請粲為別駕,粲嘉其好賢,乃起應召。驎 之尚公謂之曰:『卿道廣學深,眾所推懷,忽然改節,誠 失所望』。粲笑答曰:『足下可謂有志於隱而未知隱。夫 隱之為道,朝亦可隱,市亦可隱。隱初在我,不在於物』。」 尚公等無以難之,然粲亦於此名譽減半矣。
《世說》:郄超每聞欲高尚隱退者,輒為辦百萬資,並為 造立居室。在剡,為戴公起宅甚精,戴始往居,與所親 書曰:「近至剡,如入官舍。」
張薦隱居頤志,家有苦竹數十頃,張於竹中為屋,常 居其中。王右軍聞而造之,張逃避竹中,不與相見。 《晉書。桓元傳》:「元以歷代咸有肥遯之士,而己世獨無, 乃徵皇甫謐六世孫希之為著作,並給其資用,皆令 讓而不受,號曰高士,時人名為『充隱』。」
《赫連勃勃載記》:勃勃歸於長安,徵隱士京兆韋祖思。 既至而恭懼過禮。勃勃怒曰:「吾以國士徵汝,奈何以 非類處吾?汝昔不拜姚興,何獨拜我?我今未死,汝猶 不以我為帝王。吾死之後,汝輩弄筆,當置吾何地?」遂 殺之。
《世說》:江湛舉王景元為吏部郎,王與湛書曰:「『君平有 言,生有名者殺我身』。天爵猶滅名,安用吏部郎哉?」因 與湛告絕。足不踰閾十餘年,棲遲環堵之室,苔草沒 階。
《周書蕭大圜傳》:「大圜,梁簡文帝子也,入魏封始寧縣 公。大圜深信因果,心安閑放,嘗言之曰:『拂衣褰裳,無 吞舟之漏網;掛冠懸節,慮我志之未從。儻獲展禽之 免,有美慈明之進。如蒙北叟之放,實勝濟南之徵』」,其 故何哉?夫閭閻者有優游之美,朝廷者有簪佩之累, 蓋由來久矣。留侯追蹤於松子,陶朱成術於辛文,良 有以焉。況乎智不逸群,行不高物,而欲辛苦一生,何 其僻也?豈如知足知止,蕭然無累,北山之北,棄絕人 間;南山之南,超踰世網,面修原而帶流水,倚郊甸而 枕平皋,築蝸舍於叢林,構環堵於幽薄;近瞻煙霧,遠 睇風雲,藉纖草以蔭長松,結幽蘭而援芳桂,仰翔禽 於百仞,俯泳鱗於千潯。果園在後,開「窗以臨花卉;蔬圃居前,坐簷而看灌甽。二頃以供饘粥,十畝以給絲 麻。侍兒五三,可充紝織;家僮數四,足代耕耘。沽酪牧 羊,協潘生之志;畜雞種黍,應莊叟之言。穫菽尋氾氏 之書,露葵徵尹君之錄。烹羔豚而介春酒,迎伏臘而 候歲時。披良書,探至賾,歌《纂纂》,唱《烏烏》。可以娛神,可 以散慮。有朋自遠,揚榷古今,田畯相過,劇談稼穡。斯 亦足矣,樂不可支,永保性命,何畏憂責?豈若蹙足入 絆,申脰就羈,遊帝王之門,趨宰衡之勢,不知飄塵之 少選,寧覺年祀之斯須。萬物營營,靡存其意,天道昧 昧,安可問哉?」嗟乎!人生若浮雲,朝露寧俟?長繩繫量, 實不願之。執燭夜遊,驚其迅邁。百年幾何?擎跽曲拳, 四時如流。俛眉躡足,出處無成。語默奚當?「非直丘明 所恥,抑亦宣尼恥之。」
《錄異記》:「朱桃槌者,隱士也。以武德元年於蜀縣白女 毛村居焉。草服素冠,晦名匿姓,織屨自給,口無二價。 後居楝平山白馬溪大磐石山。石色如冰素,平易如 砥,可坐十人。石側有一樹,垂陰布濩於其上,當暑熾 之月,茲焉如秋,桃槌偃仰,於是焉有好古之士多於 茲遊,朱公或斲輪以為資,前長史李厚德,後長史高」 士廉或招以弓旌,或道以尺牘,並笑傲不答。太子少 保河東薛公稷初為彭山令,聞其風而悅之,乃作《茆 茨賦》以贈焉。洎解印還京,假途就謁,其室已虛矣,但 遺蹤宛然。訪於鄉里云:「朱公或出或處,或隱或顯,蓋 得道者。」薛公題讚於其壁而還。後數年,鄉人時見朱 公,而竟不知所在。其所隱之石,今亦不見。巨木之下, 惟石洞存焉。近年石洞亦閉塞。後宰邑好事者刻賦 為碣,立於洞門官道之側。然鄉邑祈請、焚香禱祝者, 頗有靈應。
《唐書杜淹傳》:淹材辯多聞,有美名。隋開皇中,與其友 韋福嗣謀曰:「上好用隱民,蘇威以隱者召得美官,乃 共入太白山為不仕者。」文帝惡之,謫戍江表,赦還。 《開元天寶遺事》:隱士郭休有一拄杖,色如朱染,𨙫之 則有聲。每出遇夜,則此杖有光,可照十步之內,登危 陟險,未嘗失足。蓋杖之力焉。
南山隱士高太素,累徵不起,在山中構道院二十餘 間,太素起居清心亭下,皆茂林修竹,奇花異卉。每至 一時,即有一猿詣亭前,鞠躬而啼,不易其候,太素因 目之為「報時猿。」
《天中記》:張令問本唐興人,隱居不仕,與杜光庭詩曰: 「試問朝中為宰相,何如林下作神仙,一壺美酒一爐 藥,飽聽松風白晝眠。」
《唐書司空圖傳》:「圖本居中條山,王官谷有先人田,遂 隱不出,作亭觀素室,悉圖唐興節士文人名亭曰休 休,作文以見志曰休,美也。既休而美具,故量才,一宜 休;揣分,二宜休;耄而瞶,三宜休。又少也惰,長也率,老 也迂,三者非濟時用,則又宜休。自目為耐辱居士。」 《澠水燕談錄》:「蒲中李續,好學有高志,廬中條山,以泉 石」吟詠自樂,未嘗造州縣。真宗祀汾陰,詔赴行在,續 不起,有《表稱謝》云:「十行溫詔,初聞丹鳳銜來;一片閑 心,已被白雲留住。」
《蒙齋筆談》:楊朴、魏野,皆咸平、景德間隱士。朴居鄭州, 魏野居陝,皆號能詩。朴性癖,常騎驢往來鄭圃,每欲 作詩,即伏草中冥搜,或得之則躍而出,適遇之者,無 不驚。真宗祀汾陰過鄭,召朴欲命之官,即問:「卿來得 無以詩送行者乎?」朴揣知帝意,謬云:「無有,惟臣妻一 篇。」帝使誦之曰:「便休落魄貪杯酒,更莫猖狂愛做詩。 今日捉將官裡去,這回斷送老頭皮。」帝大笑,賜束帛 遣還。山野和易通俗,人樂從之游。王魏公當國,尤愛 之,野亦數相好無間。天禧末,魏公屢求退,不許。適野 寄以詩曰:「人間宰相惟三載,君在中書四十年。西祀 東封俱已了,好來平地作神仙。」魏公亟袖以聞,遂得 謝政。朴死無子,而野有子閑,能襲父風,年八十餘,亦 得長生之術。司馬溫公,陝人,閑死,為誌其墓,故世知 野者多,而朴無甚聞。然皆一節之士,世競於進取者, 多不可無。此曹一二警勵之,與指嵩山為仕途捷徑 者異也。
《南濠詩話》:潘逍遙寓居錢唐,嘗一至陝觀華山,留題 云:「高愛三峰插太虛,昂頭吟望倒騎驢。旁人大笑從 他笑,終擬全家向上居。」時魏野仲先居陝,有贈逍遙 詩云:「從此華山圖籍上,更添潘閬倒騎驢。」二公之高 致,蓋可想也。
魏仲先詩十卷,名《鉅鹿東觀集》,予嘗閱之,今記其數 聯《閒居書事》云:「成家書滿屋,添口鶴生孫。」《和玉衢見 寄》云:「身猶為外物,詩亦是虛名。」《詠懷》云:「拜少腰寧負, 眠多眼不辜。」《春日》云:「妻喜栽花活,兒誇鬥草贏。」《村居 述懷》云:「鶴病生閒惱,僧來廢病眠。」又有《詠盆池萍》云: 「莫嫌生處波瀾小,免得漂然逐眾流。」真隱者之事,亦 隱者之言也。
《儒林公議》:祥符中,中書試制《舉人六論》畢,呂夷簡及 布衣周啟明將被親策,執政以為封禪有期,將告成 功於天下,不當復訪人以得失。遂報罷夷簡,特升職位,倅啟明,免將來進士鄉薦。啟明乃歸括蒼隱居,聚 徒講學,不復仕進,時論高之。
《春渚紀聞》:范希文嘗於江山見一漁父,意其隱者也, 問姓名不對,留詩一絕而去。獨記其兩句云:「十年江 上無人問,兩手今朝一度叉。」
《冷齋夜話》:羅浮有野人山中隱者,相傳葛稚川之隸。 又有鄧道士者,嘗見其足蹟。予偶讀韋蘇州詩寄全 椒道士云:「今朝郡齋冷,忽念山中客。澗底束荊薪,歸 來煮白石。遙持一尊酒,遠慰風雨夕。落葉滿空山,何 處尋行蹟。」跡其風度,則全椒道士,豈亦鄧君之流乎? 因以酒間依蘇州韻,作詩寄之曰:「一杯羅浮春,遠餉 採薇客。遙知獨酌罷,醉臥松下石。幽人不可見,清嘯 聞月夕。聊戲庵中人,飛空本無蹟。」
予遊褒禪山石崖下,見一僧以紙軸枕首,跣足而臥。 予坐其旁久之,乃驚覺,起相向熟視予曰:「方聽萬壑 松聲,泠然而夢,夢見歐陽公羽衣折角巾,杖藜逍遙 潁水之上。」予問:「師嘗識公乎?」曰:「識之。」予私自語曰:「此 道人識歐必不凡。」乃問曰:「師寄此山,如今幾年矣,道 具何在?伴侶為誰?」僧笑曰:「出家欲無累公,所言袞袞 多事人也。」曰:「豈不置缽耶?」曰:「食時寺有碗。」又曰:「豈不 畜經卷耶?」曰:「藏中自備足。」曰:「豈不備笠耶?」曰:「雨即吾 不行。」曰:「鞋履亦不用耶?」曰:「昔有之,今敝棄之,跣足行, 殊快人。」予愕然曰:「然則手中紙軸復何用?」曰:「此吾度 牒也,亦欲睡枕頭。」予甚愛其風韻,恨不告我以名字, 然識其吳音也,必湖山隱者。
《東坡志林》:「張愈,西蜀隱君子也。與予先君游,居岷山 下白雲溪,自號白雲居士。本有經世志,特以自重難 合,故老死草野,非槁項黃馘盜名者也。偶至西湖靜 軒,見其遺句,懷仰其人,命寺僧刻之石。」
《東軒筆記》:康定間,益州書生張愈嘗獻書朝廷,天下 由是知其名。然不喜仕進,隱於青城山白雲溪。時樞 密田況守成都,與詩曰:「深慚蜀太守,不及采芝人。」 常秩居潁川,仁宗時,近臣薦其文行,召不赴。歐陽文 忠公為翰林學士,尤禮重之,嘗因早朝作詩寄秩曰: 「笑殺汝陰常處士,十年騎馬聽朝雞。」熙寧中,文忠致 仕居潁州秩,被召而起。或改文忠詩曰:「笑殺汝陰歐 少保,新來處士聽朝雞。」
《山堂肆考》:宋管師復,龍泉人。與弟師常俱有盛名,從 胡瑗遊,師復自號臥雲先生。仁宗召至,問曰:「卿所得 何如?」對曰:「『滿塢白雲耕不盡,一潭明月釣無痕』。臣所 得也。」竟不受爵命。
《嬾真子》:東坡至黃州,邀一隱士相見,但視傳舍,不言 而去。東坡曰:「豈非以身世為傳舍相戒乎?」因贈以詩, 末云:「士廉豈識桃椎妙,妄意稱量未必然。」此蓋用朱 桃椎故事也。高士廉備禮相見,與之語,不答,瞪目而 去。士廉再拜曰:「祭酒其使我以無事治蜀耶?」乃簡條 目,州遂大治。東坡用事之切常如此,皆取隱士相見 「不言」之意也。
《嬾真子》建中間京西都運,宋喬年以遺逸舉授文林 郎。李方叔以詩嘲之曰:「文林換卻山林興,誰道山人 索價高。」晁以道嘲之曰:「處士何人為作牙,盡攜猿鶴 到京華。今朝老子成長笑,六六峰前只一家。」聞之於 王元道敦古。
《昨夢錄》:宣政間,楊可試、可弼、可輔兄弟,讀書精通易 數,明風角鳥占、雲祲孤虛之術,於兵書尤邃,三人皆 名將也。自燕山回,語先人曰:「吾數載前在西京山中, 與老人語,頗相喜,勸予勿仕,隱去可也。」予問何地可 隱,老人曰:「欲知之否。」乃引予入山,有大穴焉,老人入, 予從之。穴漸小,約三四十步復漸寬,又三四十步出 穴,即田土雞犬陶冶,居民大聚落也。至一家,其人來 迎,笑謂老人久不來矣。老人謂曰:「此公欲來,能相容 否?」對曰:「此中地闊而民居鮮少,常欲人來居而不可 得,敢不容耶?」乃以酒相飲,酒味薄而醇,其香郁烈,人 間所無。且殺雞為黍,意極歡洽。語予曰:「速來居此,不 幸天下亂,以一丸泥封穴,則人何得而至?」又曰:「此間 居民雖異姓,然皆信厚和睦,同氣不如也,故能同居。 苟志趣不同,疑間爭奪,則皆不願其來。吾今觀子神 氣骨相,非貴官即名士也。老人肯相引至此,則子必 賢者矣。吾此間凡衣服飲食、牛畜絲纊麻枲之屬,皆 不私藏,與眾均之,故可同處。子果來,勿攜金珠錦繡 珍異等物,在此俱無用,且起爭端,徒手而來可也。」指 一家曰:「彼來亦未久,有綺縠珠璣之屬,眾共焚之。所 享者惟米薪魚肉蔬果,此殊不闕也。惟計口授地,以 耕以蠶,不可取衣食於他人耳。」予謝而從之。又戒曰: 「子來或遲,則封穴矣。迫暮,與老人同出,今吾兄弟皆 休官以往矣,公能相從否?」於是三楊自中山歸洛,乃 盡捐囊所有,易絲與綿布絹,先寄穴中人,後聞可試 幅巾布袍賣卜,二弟築室山中不出,後天下果擾攘, 則共入穴,自是聲不相聞。先人常遣人至築室之地 訪之,則屋已易三主,三楊所向,不可得而知也。及紹 興和好成,金人歸我三京。余至京師訪舊居,忽有人問:「此有康通判居否?」出一書相示,則楊手札也。書中 致問吾家,意極殷勤,且云:「予居於此,飲食安寢,終日 無一毫事,何必更求仙乎?公能來,甚善。」余報以先人 沒於辛亥歲,家今居宜興,俟《三京帖》然,則奉老母以 還。先生再能寄聲以付諸孤,則可訪先生於清淨境 中矣。
《姑蘇筆記》:宣和間,廣川董枌為鎮江府教官,有李迥 者,高尚不出,人亦頗宗仰之。董時往見,與之款語,出 所著書及所嘗獻朝廷者,又知其通於治道,皆切時 用,非尋常事,文採取人娛悅者。董回白知府虞燮曰: 「治下有隱君子,盍訪之?」虞問為誰,董以李迥字叔友 對。虞曰:「斯人則久願見矣。」一日,攜具邀董而入,叔友 預辭,未嘗製衫帽,虞許野服相見。至門下車,與董步 而入。叔友降階迎客,神清蕭散,虞守甚高之。既飯,叔 友起懇虞曰:「迥有母,年八十矣,願得薦迥名於朝,丐 處士號,庶遇恩可紀。」虞唯而去。明日,董誚之曰:「胡不 見請,而遽啟此齒?」叔友色愧,悔曰:「恐其不再來耳!」董 具以語,諸生共嗟惜之。
《癸辛雜識》:陳諤為越學正,滿替,往婺之廉司取解由, 歸途,偶憩山家,有長髯野叟方搗桕子作油,見客至, 遂少輟,相問勞曰:「君亦儒者耶?持杯茶飲之。」遂問今 將何往,陳對以學正滿替,欲倒解由,別注他缺。髯叟 忽作色而起曰:「子自倒解由,我自搗桕油。」遂操杵臼, 不復再交一談。陳異而詢於鄰人云:「此傅秀才隱者」 也,惡君言進取事故耳。陳心甚愧之,因賦詩云:「忽遇 深山避世翁,居然沮溺古人風。老來一出為身計,不 滿先生一笑中。」
《澠水燕談錄》:陝右魏處士野,蒲中李徵君瀆,乃中表 也,俱有高節,以吟詠相善。野於東郊鑿土室方丈,蔭 以修竹,泉流其前,曰樂天洞。瀆結茅齋中條之陰,曰 浮雲堂,皆有瀟灑之趣。每乘興相過,賦詩飲酒,累日 乃去。一日,瀆過野曰:「前夕恍惚若夢中,林下有人曰: 『行到水窮處,未知天盡時』。即正其誤,曰:『盍雲坐看雲 起』」時。對曰:「此浮雲安得興起耶?」瀆命此必死期,故來 訪別。還家未幾卒。
《邵氏聞見錄》:「楊青,不知何許人,自雲從軍遇異人來, 隱南華山中,以縛茅為荸籠,飲食寢處其閒。又當虎 狼蛇虺出沒之地,雖三更亦歸,風雨不渝。」
《宋史蔡元定傳》:「元定子沈,年僅十三,屏去舉子業,一 以聖賢為師,隱居九峰,當世名卿物色,將薦用之,沈 不屑就。」
《元史金履祥傳》:「履祥,德祐初以迪功郎、史館編校起 之,辭弗就。宋將改物,所在盜起,履祥屏居金華山中。 兵燹稍息,則上下巖谷,追逐雲月,寄情嘯詠,視世故 泊如也。」
《樂郊私語》:「趙子固,宋宗室也。入本朝,不樂仕進,隱居 州之廣陳鎮。時載以一舟,舟中琴書尊杓畢具,往往 泊蓼汀葦岸,看《夕陽賦》《曉月》為樂。嘗到縣,縣令宣城 梅黻到船謁公,公飛棹而去。梅佇立岸上言曰:『昔人 所謂名可聞而身不可見,殆謂先生歟』?」公從弟子昂 自苕中來訪公,閉門不納。夫人勸之,始令從後門入。 坐定,第問:「弁山笠澤近來佳否?」子昂云:「佳。」公曰:「弟奈 山澤佳何?」子昂慚退。公便令蒼頭濯其坐具,蓋惡其 作《賓朝寧》也。
《元史》小雲《石海涯傳》:「小雲石海涯還江南,賣藥於錢 塘市中,詭姓名,易服色,人無有識之者。偶過梁山濼, 見漁父織蘆花為被,欲易之以紬。漁父疑其為人,陽 曰:『君欲吾被,當更賦詩』。遂援筆立成,竟持被去。人間 喧傳蘆花被詩。」其依隱玩世多類此。晚年為文日邃, 詩亦沖淡。
《太平清話》:「顧阿瑛築別業於茜涇西,四方文學之士 若河東張翥、會稽楊維楨、天台柯九思、永嘉柳孝光, 方外之士若張伯雨輩,咸主其家。嘗舉茂才,署會稽 教諭,辟行省屬官,皆不就。張士誠入吳,欲強以官,乃 去,隱於嘉興之合溪。」瑛一名德輝。
宋濂《竹溪逸民傳》:竹溪逸民戴青霞冠,披白鹿裘,不 復與塵事接。所居近大溪,多修竹,當明月高照,水光 㶑灔,逸民輒腰短簫,乘小舫,蕩漾明月中,簫聲宛轉, 若龍鳴。簫已,逸民扣舷歌曰:「吹玉簫兮弄明月,明月 照兮頭成雪。頭成雪兮將奈何?白鷗起兮衝素波。」見 之者歎曰:「是誠世外人也。」
劉基《獨冷先生傳》:「客有遺棄世事,不求利達者,結屋 於巾山之下居焉。樹以柔木,有泉一泓,躋高岡而景 焉。坐於桐梓之際。歌曰:『眾皆喧,我獨靜;眾皆熱,我獨 冷。朝作暮息兮,我日獨永』。牧人聆之,歸而語其老,其 老曰:『隱者哉』。明日款其廬,問其姓名,曰:『忘之久矣』。因 目其居曰獨冷,謂其人曰獨冷先生。」
《夷白齋詩話》:南所李先生嵩隱居陽山,以詩酒自娛。 性狷介,不妄交遊,日惟獨憑一幾,焚香玩《易》而已。所 居之室,匾曰「學易齋。」其於死生禍福之說,尤為洞達。 嘗有詩云:「斗室焚香幾獨憑,蕭然興味似山僧。不緣嬾出忘巾櫛,免得時人有愛憎。」
隱逸部雜錄
編輯《晏子》:叔向問《晏子》曰:「進不能事上,退不能為家,傲世 樂業,枯槁為名,不疑其所守者,可謂能行其道乎?」晏 子對曰:「嬰聞古之能行道者,世可以正則正,不可以 正則曲,其正也,不失上下之倫,其曲也,不失仁義之 理,道用與世樂業,不用有所依歸,不以傲上華世,不 以枯槁為名。故道者,世之所以治,而身之所以安也。」 今以不事上為道。以不顧家為行。以枯槁為名。世行 之則亂。身行之則危。
《鹿門隱書》,「醉士隱於鹿門,不醉則游,不游則息。息於 道,思其所未至;息於文,慚其所未周。故復草隱書焉。」 嗚呼!古聖王旌夫山谷民之善者,意在斯乎?
《避暑錄話》:讀書而不應舉,則已矣。讀書而應舉,應舉 而望登科,登科而仕,仕而以敘進,苟不違道干譽,皆 無不可也。而世有一種人,既仕而得祿,反嘐嘐然以 不仕為高,若欲棄之者,此豈其情也哉?故其經營有 甚於欲仕,或不得間而入,或故為小異以去,因以遲 留,往往遂竊名以得美官而不得,世終不寤也。有言: 窮書生不識饅頭,計無從得。一日,見市肆有列而鬻 者,輒大呼仆地。主人驚問曰:「吾畏饅頭。」主人曰:「安有 是理?」乃設饅頭百許枚,空室閉之,徐伺於外,寂不聞 聲,穴壁窺之,則以手摶撮食者過半矣。亟開門,詰其 然。曰:「吾見此,忽自不畏。」主人知其紿,怒而叱曰:「若尚 有畏乎?」曰:「有,猶畏臘茶兩碗爾,此豈」求不仕者也? 揚子雲言:「谷口鄭子真耕乎巖石之下,名震於京師, 世以為賢。」吾謂子真非真隱遁者也。使真方且遯,名 未暇,尚何京師之聞乎?若司馬季主、李仲元乃近之, 然猶是世間知有是人也。彼世所不得知,如《哭龔勝 老人》,言龔生竟夭天年,非吾徒者或其人乎?乃知此 一流世固未嘗乏,亦不必在山林巖穴也。自《晨門》《荷 蓧》、長沮、桀溺之徒,孔子固志之矣。雖其道不可以訓 天下,非孔子所得與。然每相與聞而載其言,亦微以 示後世也。但士之涉世者,欲為此不可得,能為黃叔 度,其猶庶幾乎?蓋雖未嘗絕世,而世終不能為之累。 所謂「汪汪若萬頃波」者,非郭林宗無以知之,似優於 子真、管幼安亦其次也。此二三人者,幸生孔、孟時,必 皆有以處之。自唐而後,不復有此類,往往皆流入於 浮屠氏,故其間傑然有不可拔者,惜其非吾黨,難與 並論。吾謂雲門、臨濟、趙州數十人,雖以為晨門、荷蓧 之徒可也。
《娑羅館清言》「口中不設雌黃,眉端不掛煩惱,可稱煙 火神仙。隨宜而栽花竹,適性以養禽魚,此是山林經 濟。風晨月夕客去後,蒲團可以雙跏;煙島雲林興來 時,竹杖何妨獨往。」
道上紅塵,江中白浪,饒他南面百城;花間明月,松下 涼風,輸我北窗一枕。
淨幾明窗,好香苦茗,有時與、高衲談禪,豆棚菜圃。暖 日和風,無事向、村人課雨。
《老去》自覺萬緣都盡,那管人是人非;春來尚有一事 關心,只在花開花謝。
「竹風一陣,飄颺茶竈疏煙;梅月半灣,掩映書窗殘雪。」 真使人心骨俱冷,氣體欲仙。
侶猿猴,友虎豹,不能孫登之《穴居》;馴鳥雀,畜鳧魚,頗 似何點之「野逸。」
方外偶過僧道,倒雙屣急開竹戶迎來。座中倘及市 朝,掩兩耳輒被松風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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