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理學彙編 第四百七十四卷 |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理學彙編經籍典
第四百七十四卷目錄
集部彙考五
唐蘇頲許國文獻公集〈韓休序〉
李泌鄴侯集〈梁肅序〉
崔祐甫文貞公集〈權德輿序〉
陸贄宣公翰苑集〈權德輿序〉
權德輿文公集〈楊嗣復序〉
韋處厚平章集〈劉禹錫序〉
李德裕衛國公會昌一品制集〈鄭亞序〉
張建封節度集〈權德輿序〉
上官昭容集〈張說序〉
李棲筠贊皇文獻公集〈權德輿序〉
白居易長慶集〈元稹序〉
崔沔孝公集〈李華序〉
韓愈昌黎集〈李漢序 趙德序 宋歐陽修跋 朱熹跋〉
孫逖僕射集〈顏真卿序〉
崔元翰比部集〈權德輿序〉
皇甫冉補闕集〈獨孤及序〉
李翰補闕前集〈梁肅序〉
梁肅補闕集〈崔恭序〉
李華中集〈獨孤及序〉
柳宗元柳州集〈劉禹錫序〉
陳子昂拾遺集〈盧藏用序〉
呂溫衡州集〈劉禹錫序〉
經籍典第四百七十四卷
集部彙考五
編輯唐蘇頲許國文獻公集 卷
編輯按韓休序易有四象有天文焉有人文焉所以察時變而觀化成也詩有六義有小雅焉有大雅焉所以陳國風而美王政也文之時用其肇於茲自長發禘
編輯殷正,考述其典;在《坰頌》魯史,克明其訓。由是比興繼 作,風流彌繁。黃竹、白雲,垂芳於帝籍;楚蘭、班素,作麗 於辭人:莫不究情性之微,含《風》《騷》之旨,吟詠先王之 澤,光昭正始之宗。故情發於中而申之以歌詠,文生 於情而飾之以辭彩。所以立言會友,感物造端,藻暢 襟靈,導揚隱伏。潤彼金石,流於管弦,以告其成功,而 「懿我文德者也。」嗚呼!斯文未喪,命世聿興,發揮造化 之微,鼓動江山之氣,轥轢前古,昭彰後葉,疇克有之? 則尚書許公,應運而挺生矣。公四代相門,十卿崇構, 海域挹其軒冕,搢紳推其軌儀。夫其導源錫嗣之慶, 克家屏宗之美,論道布政之典,推誠立節之效,並以 勒於豐碑,紀在良史,此則略而不言焉。公神秀穎發, 自然生知。五歲便措意於文,每坐臥吟諷,未嘗蹔輟, 至於八九歲,則有若大成焉。一覽誦千言,有若素習。 十七遊太學,對策甲科。振鱗溟渚,濯羽弱泉,海內重 林宗之名,朝廷藉賈生之譽矣。時吏部侍郎馬載名 知人,見公歎曰:「蘇生一日千里,王佐才也。」後因選集, 時屬糊名考判,公與宋璟俱入殊等,由是天下益稱 焉。公任御史時,兩臺有《送別》四韻詩四十餘首,試令 公誦之,一遍倒覆之,遂不錯一字,其敏悟也如此。公 任起居郎,屬考功員外郎闕,時中書令李嶠執筆曰: 「考功郎非蘇君莫可。」遂拜考功員外郎,遷給事中,特 制授修文館學士,遷中書舍人,專知制誥,僉議允歸, 制命敕書,皆出自公手,筆不停輟,思無所讓。及是見 君,深所歎伏焉。今上嘗謂公曰:「朕每見卿文章與諸 人尤異,當令後代作法,豈惟獨稱朕心。」及東封,詔公 撰《朝覲壇頌》,加金紫光祿大夫,與一子官,賞能也。公 性與道合,神無滯用,惟深也,總眾妙之門;惟才也,體 生人之秀。若乃學以聚之,問以辯之,括囊道藝之場, 探賾幽微之數。至若戈考篆,魯鼎看銘,書有亡篋, 文稱墜簡,疑絳老之年;走朝有問,卜晉侯之疾。訪史 莫知,莫不取揆宏襟,詢謀達識。公辨無不釋,言必造 微,掩雲夢以吞之,湛陽秋以照之,如太嶽之覽群山, 若蒼溟之朝百穀者矣。至乃緒發而宮商應,言形而 《雅》《頌》興,爽律與雲天並高,繁章與霞月俱亮,故能虛 明獨照,壯思雄飛,自我心極,為之宰匠。嘗亦紀秦望, 銘華山,勒函谷之關,刊燕然之石。繁弦間發,縟彩相 輝,歌奏而《白雪》遂孤,賦成而黃金有貴。豈惟推終拉 賈,軼王超陳而已。若乃天言煥發,王命急宣,則翰動 若飛,思如泉湧。典謨作制於邦國,書奏便蕃於禁省, 敏以應用,婉而有章,則近代以來,未之前聞也。豈學 而得之歟?抑亦天縱之歟?何其殊尤而懿鑠也!惜乎 循途未極,閱川行謝,雖《洞簫》為賦,方傳漢帝之宮;而 禪草遺忠,空留茂陵之下。思盛烈其如在,覽餘文而 增歎。曲池無處,舊館寂寥,感知己以悼恩,懷舊德而 何極?豈峴山之上,長留墮淚之詞;延閣之中,不紀藏 書之錄?謹撰緝文誥,成一家之言,凡四十卷,列之如 左。請藏於祕府以示來裔
李泌鄴侯集 卷〈一作丞相集〉
編輯按梁肅序唐興九世天子以人文化成天下王澤洽頌聲作洋洋焉與三代同風其輔相之臣曰鄴侯李泌字長源用比興之文行易簡之道贊事盛聖辨章
編輯「品物,疏通以盡理,閎麗而合雅,舒捲之道,必形於辭」, 其偉矣夫!予嘗論「古者聰明睿聖之君,忠肅恭懿之 臣,敘六府三事,同八風七律,莫不言之成文,歌之成 聲,然後浹於人心。人心安以樂,播為風俗,風俗厚以 順。其有不由此者,為理則粗,在音則煩。粗之弊也朴, 煩之甚也亂。用其道行其位者,歷選百千,不得十數。」 嘻!才難不其然乎?開元中,公七歲見始興張公九齡, 張駭其聰異,授以屬辭之要,許以輔相之業。洎始興 沒,不六十載,公果至宰相封侯。有文集二十卷。其美 嘉遯,則有《滄浪紫府》之詩,在王廷,則有《君臣賡載》之 歌。或依隱以翫世,或主文以譎諫,步驟六義,發揚時 風。觀其辭者,有以見上之任人,始興之知人者已。初 太上當陽,公以處士延登內殿,實敷黃老之訓。至德 初,宣皇以元良受禪,公則獻《太階頌》,昭纂堯之道;睿 文以廣平伐罪,公則握中權之柄,參復夏之功。大德 不官,既追五嶽之隱;大用不器,終踐代天之職。方將 熙庶工以成邦教,載直筆以修《唐書》。命之不融,凡百 興歎。既薨之來,載皇上負扆之暇,思索時文,徵公遺 編,藏諸御府。於是公「立言垂世之譽,獨善兼濟」之略。
藏在冊牘,載於碑表。惟斯文不可以不傳於後,嘗謂
肅曰:「吾子辭直,盍存乎篇序?」既詠歎之不足,因著其
所以然,貽諸好事者。凡詩三百,表、誌、碑、頌、讚、序、議、述
又百有二十,其五十篇缺,獨著其目雲。
崔祐甫文貞公集 卷〈一作太傅常山集〉
編輯按權德輿序昔舜禹之代股肱昌言以祗承於帝修六府敘九功曰都曰俞殷周之際有伊訓說命太保太師旅獒金縢之書以戴翼其代皆有大烈格於皇
編輯天。自三代已還,君臣感會,何嘗不經緯斯文,裁成百 度?太傅文貞公寅亮德宗,致建中之理,左輔右弼,緝 熙光明,居中一歲,以至大病,愍策尊名為「唐宗臣。」公 薨二十九歲,天子命公嗣子植為右拾遺,植乃捧公 遺文三十篇,見咨論敘。德輿以為君子消長之道,值 乎其時,而文亦隨之,得其時則章明事業,以宣利澤, 不得其時,則放言寄意,以攄志氣。公自門閥秀士,被 服薦紳,至於登朝宰政,四十年間,作為文章,以修人 紀,以達王事。懼喜怒之不中節,故有《作威誡》。懲苟得 之害正,故有《重請鍾銘》。恐匪人之干紀,故有《與永王 璘牋書》。誚時宰之不能上廣聰明,故有《台封說》。《悼谷 風》之詩廢,故有《僚友箴》。慮法吏邊吏之失其官守,故 有《貓鼠議》。是惟無作,作則有補於時。以至於修事功, 斷國論,導志通理,昭明《易》直,施於名命為《雅誥》,刻於 金石無愧辭。康莊逸軌,卓犖濬發,九流六藝,鼓舞奔 走,陳思王所謂「儼乎若崇山,勃乎若蒸雲」,惟公信然。 公姓崔氏,諱祐甫,字貽孫,博陵安平人。先孝公之清 德,與公始中終之盛烈,勒於帝籍,藏在惇史。升公堂 奧之君子,多為之譔錄大較,以《同人》之「中正」,《大有》之 「剛健」,《中庸》之「明誠」,《洪範》之「攸好德」,「艱貞踐履」、「出入光 大」,皆充其義。如其文。嘗試言之,天下公器也。匪皇極 不乂,操柄者務光通則其弊以流,縱私回則其弊以 沒。以是至於紀綱淆亂,官職耗廢,敗壞陵夷而不可 為。務守者弊以隘,則窘若梏拲。於是才滯而不發,事 壅而不宣,其於病王猷盭大倫圮也。及公平衡宰物, 為之折衷,使文皇、明皇之風,粲然復興,崇起教化,萬 方同軌,道協氣宣,臻至理而無癘疵,為仁由己,善善 若不及,泝其心源,存乎斯文。君子曰:「觀文貞之文而 知其道,知其道然後知其理」,古之易易也。昔公能修 先孝公之志,類其文章,趙郡李公遐叔實為之序。今 植亦能修公之志,而德輿無似,懼辱命焉。凡九百二 十篇,為一家之言云爾。
陸贄宣公翰苑集 卷
編輯按權德輿序嘗讀賈誼書觀其經制人文鋪陳帝業術亦至矣待之宣室恨得後時遇亦深矣然竟不能達四聰而盡其善排群議而試厥謀道之難行亦已
編輯久矣東陽《絳灌》。何代無之。嘻一薰一蕕善齊。〈去聲〉不能 同其器;方鑿圓枘,良工無以措巧心。所以治世少而 亂日多,《大雅》衰而正聲寢。漢道未融,既失之於賈傅; 吾唐不幸,復擯棄於陸公。公諱贄,字敬輿,吳郡蘇人, 溧陽令偘之子。年十八,登進士第,應博學宏辭科,授 鄭縣尉,非其好也。省母歸壽春。刺史張鎰有名於時, 一獲晤言,大加賞識。暨別,鎰以泉貨數萬為贐曰:「願 以此奉太夫人一日之膳。」公悉辭之,領新茶一串而 已。是歲,以書判拔萃,調渭南主簿,御史府以監察換 之。德宗皇帝春宮時知名,召對翰林,即日為學士。由 祠部員外轉考功郎中。朱泚之亂,從幸奉天。時車駕 播遷,詔書旁午,公灑翰即成,不復起草。初若不經思 慮,及成而奏,無不曲盡事情,中於機會,倉卒填委,同 職者無不拱手歎服,不能復有所助。嘗從容奏曰:「此時詔書,陛下宜痛自引過,以感人心。昔禹、湯以罪己 勃興,楚、昭以善言復國。陛下誠能不恡改過,以言謝 天下,俾臣草辭無諱,庶幾群盜革心。」上從之。故行在 詔書始下,雖武人悍卒,無不揮涕激發。議者以德宗 克平寇亂,不惟神武之功,爪牙宣力,蓋亦資文德腹 心之助焉。及還京師,李抱真來朝,奏曰:「陛下在山南 時,山東士卒聞詔書之辭,無不感泣,思奮臣節,時臣 知賊不足平也。」公自行在,帶本職,拜諫議大夫、中書 舍人,精敏小心,未嘗有過。艱難扈從行在,輒隨啟沃, 謨猷特所親信。有時燕語,不以公卿指名,但呼陸九 而已。初幸梁洋,棧道危狹,從官前後相失。上夜次山 館,召公不至,泫然號於禁旅曰:「得陸贄者賞千金。」頃 之公至,太子親王皆賀。初,公既職內署,母韋氏尚在 吳中,上遣中使迎致京師,道路置驛,文士榮之。丁韋 夫人憂,去職,持喪於洛,遣人護溧陽之柩附於河南。 上遣中使監護其事,四方賻遺數百萬,公一無所取。 素與蜀帥韋南康布衣友善,韋令每月置遺,公奏而 受之。服闋,復內職,權知兵部侍郎。覲見之日,天子為 之興,改容敘弔,優禮如此,內外屬望,旦夕俟其輔政。 為寶參忌嫉,故緩之。尋拜兵部侍郎,知貢舉。得人之 盛,公議稱之。貞元八年,拜中書侍郎平章事。公以少 年入侍內殿,特蒙知遇,不與眾浮沉,苟且自愛,事有 不可,必諍之。上察物太精,躬臨庶政,失其大體,動與 公違,姦諛從而間之,屢至不悅。親友或規之,公曰:「吾 上不負天子,下不負吾所學,不恤其他。」公精於吏事, 斟酌剖決,不爽錙銖。其經綸制度,具在《德宗實錄》。及 竇參納劉士寧之賂,為李巽所發,得罪左遷。橫議者 以公與參素不協,歸罷相之議於公。戶部侍郎判度 支裴延齡,以姦回得幸,害時蠹政,物議莫敢指言,公 獨以身當之,屢言不可。翰林學士吳通元,忌公先達, 每切中傷,陰結延齡,互言公短。宰相趙憬,公之引拔, 昇為同列,以公排邪守正,心復異之。群邪沮謀,直道 不勝。十年,退公為賓客,罷政事。明年夏旱,芻糧不給, 軍校訴於上,延齡奏曰:「此皆陸贄輩怨望鼓扇軍人 也。」貶公忠州別駕。上怒不可測,賴陽城張萬福救之 獲免。蜀帥韋令抗表,請以贄代己歲賂資糧。公在南 賓,閉門卻掃,郡人稀識其面。復避謗不著書,唯考校 醫方,撰《集驗方》五十卷,行於世,江峽十稔。永貞初,與 鄭餘慶、陽城同徵還,公已薨歿,時年五十二。公之秉 筆內署也,搉古揚今,雄文藻思,敷之為《文誥》,伸之為 《典謨》,俾狡向風,懦夫增氣,則有《制誥集》一十卷。覽 公之作,則知公之為文也。潤色之餘,論思獻納,軍國 利害,巨細必陳,則有《奏草》七卷。覽公之奏,則知公之 為臣也。其在相位也,推賢與能,舉直錯枉,將斡璿衡 而揭日月,清氛沴而平泰階。敷其道也,與伊說爭衡; 考其文也,與典謨接軫,則有《中書奏議》七卷。覽公之 奏議,則知「公之事君也。古人以士之遇也,其要有四 焉。才、位、時,命也。仲尼有才而無位,其道不行;賈生有 時而無命,終於一慟。唯公才不謂不長,位不謂不達, 逢時而不盡其道,非命歟?裴氏之子,焉能使公不遇 哉?」說者又以房、魏、姚、宋逢時遇主,克致清平。陸君亦 獲幸時君,而不能與房、魏爭列,蓋道未至也。應之曰: 「道雖自我,弘之在人。蜚蝗竟天,農稷不能善稼;奔車 覆轍,丘軻亦廢規行。若使四君與公易時而相,則一 否一臧,未可知也。」而致君不及貞觀、開元者,蓋時不 幸也,豈公不幸哉?以為其道未至,不亦誣乎?公之文 集,有詩、文、賦、集、表、狀,為《別集》十五卷。其關於時政,昭 昭然與金石不朽者,惟制誥、奏議乎?雖已流行,多謬 編次。今以類相從,冠於編首,兼略書其官氏景行,以 為序引。俾後之君子覽公製作,效之為文。為臣事君 之道,不其偉歟!
權德輿文公集 卷
編輯按楊嗣復序唐有天下二百二十載用文章顯於時代有其人然而自成童就傅以及考終命解褐筮仕以及鈞衡師保造次必於文視聽必於文采章皆正
編輯色而無駁雜,調韻皆正聲而無奇邪,滔滔如《河東,注》 不知其極。而又處命書綸綍之任,專考覈品藻之柄, 參化成輔翊之勳,初中終全而有之,得之於相國文 公矣。公諱德輿,字載之,天水人。族望祖宗之遠,當官 行己之道,語在《國史》,銘於壙而碑於途,此不敢詳。今 所載者,因緣文業而已。早歲為淮南、江西從事,據管 記室之任,屬辭詣理,奏入,報可,移文走檄疆事,迎解 登朝,為起居舍人,改戶部員外郎,換司勳郎中,遷中 書舍人。凡四任九年,專掌詔誥。「大則發德音,修典冊, 灑朝廷之利澤,增盛德之形容;小則褒才能,敘官業, 分別流品,申明誡勸,無誕辭,無巧語」,誠直溫潤,真王 者之言。公昔自纂錄為《制集》五十卷,託於友人湖南 觀察使楊公憑為之序,故今不在編次內。其他千名 萬狀,隨意所屬,牢籠今古,窮極微細,周流於親愛情 理之間,磅礡於勳賢久大之業,不為利疚,不以菲廢, 本乎道以行乎文,故能獨步當時,人人心服,非以德齒挾而致之。貞元中,奉詔考定賢良草澤之士,昇名 士十七人。及為禮部「侍郎,擢進士第者,七十有二。鸞 鳳杞梓,舉集其門,登輔相之位者,前後凡十人。」其他 征鎮岳牧、文昌、掖垣之選,不可悉數。繼居其任者,今 猶森然。非精識洞鑒其辭而知其人何以臻此邪?憲 宗皇帝紹開中興,始以英明,申威提法,武功既俞,文 教是圖。元和五年冬,執政暴疾,既瘖且痹,未旬日而 公作相。憲章儒術,潤色王度,使和聲順氣,發自廊廟, 而鬯浹於幽遐,我之所長,時以推戴。玉立冰潔,無緇 磷遷染之譏,以文德自終,豈徒然哉?嗣復不佞,發跡 門館,儀曹台席,皆忝前躅。公之元子中書舍人璩,不 幸短命。其嗣子憲泣奉文集,求鄙辭以冠篇首。雖觀 於巨海,難挹波濤;而藉用白茅,所資誠敬。其五十卷 次第具在《集目》。謹序。
韋處厚平章集 卷
編輯按劉禹錫序漢庭以賢良文學徵有道公孫弘條對第一席其勢鼓行人間取丞相且侯使漢有得人之聲伊弘發也皇唐文物與漢同風故天后朝燕國公
編輯說以《辭標文苑》徵,元宗朝曲江公九齡以「道侔伊呂」 徵,德宗朝天水姜公公輔、杜陵韋公執誼、河東裴公 洎以賢良方正徵,憲宗朝河南元公稹、京兆韋公惇 以「才識兼茂」徵,隴西牛公僧孺、李公宗閔以能直言 極諫徵,咸用對策甲於天下,繼為有聲宰相,古今相 望,落落然如騎星辰,與夫起版築飯牛者異矣。公本 名惇,舉進士,登賢良。既仕,更名處厚,字德載,漢丞相 扶陽侯之裔孫,後周逍遙公敻之八代孫,右僕射某 之元子。生而聰明絕人,在提孩,發言成詩,未幾能賦, 受經於先君僕射,學文於伯舅許公孟容。及壯,通《六 經》,旁貫百氏,咨天人之際,遂探曆數,明天官,窮性命 之源,以至佛書,尤所通達。初為集賢殿校書郎,宰相 李趙公監修國史,引公直東觀,就改咸陽尉,遷右拾 遺,轉左補闕,世稱「有史才而能諫諍。」入尚書為郎,歷 禮部考功,皆人望所在。上方用威武,以讋不庭,宿兵 寖久。韋丞相貫之酌人情上言,不合意,冊免,因歷詆 所善。公在伍中,出為開州刺史。居二年,執友崔敦詩 為相,徵拜戶部郎中。至闕下,旬歲間,以本官知制誥。 穆宗新即位,注意近臣,召入翰林,充侍講學士。初授 諫議大夫,續換中書舍人,侍遊蓬萊池,延問大義,退 而進《六經》《法言》二十篇,優詔答之,賜金紫。尋遷權知 兵部侍郎、知制誥、翰林侍講、吏館修撰。長慶四年,敬 宗踐祚,以公用經術左右先帝,五稔聞其德,尤所欽 倚。內署故事與外庭不同,凡言翰林學士必草詔書, 有侍講者專備顧問,雖官為中書舍人,或他官知制 誥,第用其班次耳,不竄言於訓辭。至是,上器公,且有 以寵之,乃使內謁者申命,去侍講之稱,慮未諭於百 執事,居數日,降命書,重舉舊官,以明新意。尋真拜夏 官貳卿,由是內庭辭臣無出其右者。凡密旨必承乎 權輿,故號承旨學士。上富有春秋,未親庶政,或有疑 滯,視公如蓍龜。寶曆季年,宮壼間一夕生變,人情大 駭,雖鼎臣無所關決,惟內署得豫參畫,群議悶然,俟 公一言而定。戡難纘服,再維乾綱。今上繼統,策勳第 一,擢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以高才遇英 主,功顯人服,言無不從,筆「端膚寸,澤及天下。盡罷冗 食,請歸才人,事先有司,物止常貢,城社無犯,巖廊益 尊,感恩盡瘁,不嗇神用。」大和二年十二月,上前言事 未及畢,辭疾暴作,以朝服委地。同列白奏,搢笏扶持 之,不能起。上命中貴左右輔翼,歸於中書,如大醉狀。 上震驚咨嗟,徵醫賜藥,旁午疊委。會暮,肩輿至第,詰 旦以疾不「起聞,贈襚加常禮。」後十年,嗣子蕃以太子 舍人直弘文館,編次遺文七十通,銜哀貢誠,乞辭以 冠其首。公未為近臣已前,所著讚論記述銘誌,皆文 士之辭也。以才麗為主,自入為學士,至宰相以往,所 執筆皆經綸制置,財成潤色之辭也。以識度為宗,觀 其發德音,福生人,霈然如時雨;褒元老,諭功臣,穆然 如景風。命相之冊和而莊,命將之誥昭而毅。薦賢能, 其氣似孔文舉;論經學,其博似劉子駿。發《十難》以摧 言利者,其辨似管夷吾。噫逢時得君,奮智謀以取高 位,而令名隨之,豈不偉哉!初,蕃既纂修父書,咨於先 執,李習之請文為領袖,許而未就。一旦,習之悄然謂 蕃曰:「翱昔與韓吏部退之為文」章盟主,同時惟柳儀 曹宗元、劉賓客夢得耳。韓、柳之逝久矣,今翱又被病, 慮不能自述,有孤前言,齎恨無已。將子薦誠於劉君 乎?無何,習之夢奠於襄州,蕃具道其語。余感相國之 平昔,且憐蕃之虔敬,庶幾能世其家,固不讓。
李德裕衛國公會昌一品制集 卷
編輯按鄭亞序綸紼之興載籍之始先王發號施令明罰敕法蓋本於此也唐虞之盛二典存焉夏殷之隆厥有訓誥自引征甘誓乃有誓命之書蓋三代之文一
編輯王之法也。虞夏之際,代祀綿遠,其代工掌制之名氏, 莫得而知。至於成湯、太甲,則有仲虺、伊尹為之訓誥。 高宗得傅說,則有《說命》之篇。周公、召公相成王,則有《洛誥》《酒誥》《周官》《顧命》。秦始皇帝並一區宇,丞相李斯 實掌其言。漢興,當秦焚書之後,侍從之臣皆不習文 史,蕭、曹之輩,又乏儒墨之用。每封功臣,建子弟,其辭 多天子為之,縱委於執翰者,亦非彰炳知名之士。武 帝使司馬相如視草,率皆文章之流,以相如非將相 器也。厥後寖微寖長,下於魏、晉,亦代有其人。我高祖 革隋,文物大備。在貞觀中,則顏公師古、岑公文本興 焉;在天后時,則李公嶠、崔公融出焉。燕許角立於元 宗之朝,常、楊繼美於代宗之世。洎憲宗皇帝英武啟 運,雄圖赫張,中興之業,高映前古。其時則先太師忠 公,翱翔內署,有密勿贊佐之績,平吳定蜀,實惟其功。 及登樞衡,作霖雨,尊王室,卑諸侯,圖蔡料齊,外定內 理。顯王言於典誥,彰帝號於圖籍,紀在徽冊,播於無 窮。特進太子少保分司東都衛公,長慶中,事惠皇,為 翰林學士,訓誥之業,彰於傳聞。昭肅皇帝統握乾符, 寤寐良弼,詔自淮海,復升台庭,盡付元機,允厭神度。 每丹墀奏罷,別承天眷,帝亦講伊訓《說命》之旨,定元 首股肱之契,以太平之制度,上古之文教,咸屬於公 焉。會先太后懿號未立,帝明發有永懷之痛。公述沙 麓神井之瑞,贊「繞樞懷日」之慶,懋遵聖緒,光慰孝思。 於是承命有《宣懿祔廟》之制。及武宗郊昊天,拜清廟, 文物胥備,朝廷有禮,華彝述職,河朔修貢。乃顯神休, 薦徽號,奉揚一德,以示萬方。於是撰《仁聖文武至神 大孝》之冊。封域無虞,天子翛然有求元之思。乃範貞 金,模聖表,隆準日角燭於宮庭,中外臣寮,咸欲以頌 山河而褒日月也。公於是有聖容之讚。天街之北,獯 鬻攸居。因饑憑凌,怙眾強禦。嚴之以刁斗,而勃爾無 懼;申之以文誥,又靦然不率。天子震怒,旋命征之。公 獨運沈機,上資宸斷。萬里勝負,決於帷中。雷霆既震, 狐竄遂潰。疣贅披抉,腥膻解離。遁其名王,復我貴主。 公於是有討北狄之詔。天寶末,薊門為首亂之地,瘡 痏榛棘,襲世未平。至是漁陽帥仲武掃其妖孽,臧獲 仇讎,奉揚威神,乃底康靖。仍願勒石於盧龍之塞,以 敘聖功。飛章上聞,帝用允若。公祗應明命,舒展格言, 呼嘯神祇,吐納嵩華。當晝而文星現,不寐而白鳳來。 成諸侯不朽之勳,尊元後無私之化。公於是有《幽州 紀聖功之碑》。潞帥劉從諫死,其子因關河之險,恃甲 兵之眾,請爵爭地,屢聞王庭,中外疑迷,互撓天聽。帝 將耀神武功,累獻忠謀,且言曰:「重耳在喪,不聞利父; 雄渠受戮,秖以拒君。況明皇舊宮,天井內地,跨連河 北,脅倚山東。豈可行有匪人,坐為汙浴。若是可忍,孰 不可容?」沃心無疑,躡足乃定。又曰:「上黨居天下之脊, 當河朔之喉。今漳水雄兵,常山勁卒,是為脣齒,實懼 因依。不若乘於未萌,制其將動。」帝俞其奏,乃妙選使 臣,以勞諭之。嚴立刑賞,以勸戒之。魏侯鎮侯,勠力從 命。絕壺關之右臂,收洹水之上游。獲茲渠魁,在此成 算。又轅門叛將,橫水餘兇,竊上相之旌旗,盜晉陽之 管鑰。帝怒斯赫,人心愈疑。咸以師老於郊,梟巢尚固。 議罷兵者蚊聚,請宥過者雷同。公又揚笏而言曰:「彼 地則義師師」〈疑〉介宗室。是元祖勤商之邑,后稷造周 之邦,瓜瓞具存,堂構斯在。苟虧策畫,不襲仇讎,則是 獎彌牟逐主之風,長冒頓射親之俗。《詩》稱「築室於道」, 《書》謂「疑謀勿成。」由是洞啟宸衷,大破群議,運籌制勝, 舉無遺策。防微慮遠,必契神機。授鉞之臣,服膺承命。 謝安之圍棋尚拗,曹參之飲酒方酣。果有軍書,繼聞 戎捷。砥磨周鉞,兵淬鄭刃。萬里來袁紹之頭顱,二冢 葬蚩尤之肩髀。歡聲雖震於朝市,喜氣不見於形容。 何其纂立功勳,鎮定風俗,若是之重。公於是有伐上 黨之制,平晉陽之敕。宗英可汗獻琛輸賮,越自絕域, 通於本朝。文畢伯士之嗣,呼韓鹿蠡之師,或執玉而 朝靈囿,或解甲而拜甘泉。並垂於冊書,光彼明命。公 於是有諭回鶻之命五,慰豎昆之書四,文章等於訓 傳,機事出於神明,固將偃仰邳石之符,傲睨鬼籍之 錄,聞之者可以祛聾聵,得之者可以弼邦國。每牙管 既拔,芝泥將熟,嘗於前席,親授筆札,公亦分陰可就, 落簡如飛。時有急宣,關於密畫,內庭外制,皆不與聞。 或勢切疾雷,機難終日,宣室未召,武帳莫開。公則疏 於封章,達於旒袞,當乙夜觀書之際,未嘗不稱美再 三。此又豈可與傳《洞簫》而諷於後庭,聞《子虛》而嗟不 同世者,論功較德邪?歲在乙丑,群公常伯,以天子之 道,貫於神祇。一年而風雨攸序,災沴不作。二年殲醜 虜,興北伐之詩;四年誅狡童,詠東征之歌。而又伐摩 尼之風,壞浮圖之俗。偃兵返樸,四海胥定,欲增鴻名, 光下武。公乃觀《東序》之圖,按西崑之諜,鋪舒名實,藻 縟文采,類於上帝,為唐神宗。公於是纂《章天成功神 德明道》之冊文,號位既畢,華裔會同。方將命禮官召 儒者,訪匡衡后土之儀,採公玉明堂之圖,考肆覲之 禮於梁生,取封禪之書於犬子,盡皇王之盛事,極臣 子之殊功。而軒鼎將成,《禹書》就掩。然猶進先嘗之藥, 獻高手之醫。藏周旦請代之書,追漢宣易名之美。作 於《大誥》,祈於昊天。始終一朝,紹續九德。其攻伐也既如彼,其製作也又如此。故合武宗一朝冊命典誥,奏 議碑贊,軍機羽檄,凡兩帙二十卷,輒署曰「會昌一品。」 制集紀年,追聖德也;書位,旌官業也。歲丁卯,亞自左 掖,出為桂林。九月,公書至自洛,以典誥制命,示於幽 鄙,且使為序,以集成書。尋《元珠》不究於倪域,聽《希聲》 莫窮於高下,承命震惴,幾移朝夕,援筆而復止者三 四。伏念江陸修盪,辭讓不及,因齋潔以敘焉。夫全功 難持,大名難兼,日赫於晝而乏清媚,月皎於夜而無 溫煦。冬之為候也,則雪霜「飄暴,凍入肌髮。夏之為用 也,則金流石爍,火走膚脈,如陽春高秋者稀焉。南則 瘴風毒虺之為厲也;北則獯戎黠虜之為患也,如雒 邑、咸秦者幾焉。鵰鷲不傅之以馳騁,驊騮不授之以 騫翥,如應龍者鮮焉。仲尼,聖賢之宗也,位止於司寇; 師聃,道德之祖也,官不過柱史,如姬旦者幾焉。是以 保衡傅說」,佐佑殷宗;召公、畢公,寅亮周室,咸著大訓, 克為元龜,《書契》以來,未之多有。李斯以刻石紀號之 文,勝而不在,休明之運,又何足數哉!周勃、霍光,雖有 勳伐,而不知儒術;枚皋、嚴忌,善為文筆,而不至巖廟。 自是已降,其類實繁。惟君蘊開物致君之才,居「元弼 上公之位,建靖難平戎」之業,垂「經天緯地」之文。粹於 厥躬,慶是全德。蓋四序之陽春,九州之咸雒,品彙之 應龍,人倫之姬旦,後之學者,其景行之。
張建封節度集 卷
編輯按權德輿序〈按唐文粹誤將本文前多敘一頁錯簡今改正〉昔有虞以濬哲文明理天下故有諧八音陳九德賡載康哉之臣周宣王循文武之業以開中興故有歌蒸人賦韓奕清
編輯風《大雅》之什。春秋之際,諸侯列大夫,感物造端,能賦 可以圖事,稱詩可以諭志。然則元侯宗工,作為文章, 本於王化,繫於風俗,亦其志氣之所發也。司徒諱建 封,南陽人。簡廉疏達,信厚誠直,秉心可大,以禮義為 干櫓,非道不處,視圭組猶稊稗,以褐衣寬博,游於京 師。當時賢公名卿,盛服先生之倫,皆迎門締交,就義 若渴,贊師律於盟津。大鹵二府,由察視主柱下方書。 朝廷以州部要害,選難符守,歷巴陵,陟壽春,婪婪反 虜,壤地相接,眾寡懸絕,物情不交,斬其使者以殉,傳 首於行在所。屏翰淮海,我為金湯選,而人觀望者,皆 革心服義,而東夏安矣。加地進律,察廉三都,授鉞貞 師,涖於徐方,就加六職。端右之任,追命三公論道之 秩,其始終艱貞光大也如是。昔左丘明載單襄公之 言曰:「忠文之實也,智文之輿也,仁文之愛也,義文之 制也。」則司徒嚮時之大忠明智,戴仁抱義,皆推本乎 斯文,然後足言足志,踐履章灼。故其辯古人心源,定 是非於群疑之下,則《韓君別錄》痛詆時病,以發舒憤 懣,則《投元杜諸宰相》書,其餘贊勳伐表丘隴,銘器敘 事,放言詣理,皆與作者方駕。而歌詩特優,具仲宣之 氣質,越石之清拔,如雲濤溟漲,浩漾無際,而天琛夜 光,往往在焉。其入覲也,獻《朝天行》一篇,因喜氣以攄 肝膈,覽其辭者,見公之心焉。其還鎮也,德宗皇帝紆 天文以送別,湛恩異倫,耀動中朝。至於內廷錫宴,君 唱臣和,皆酌六義之英,而為一時之盛。夫文之病也, 或牽拘而不能騁,或奔放而不自還。公則財成切近, 揮斥細故,英華感慨,卓爾其閎大;析理研幾,泊然其 精微,全才逸氣,與勳力相宣,盡在是矣。公之理也,徐 人宜之。故《尚書》「克家纂業,用嗣厥服,猶鮑氏之居司 隸,鄭人之賦緇衣,大君推恩善善,《春秋》之」義也。永懷 先志,乃集遺文。以德輿嘗承司徒之歡,表列編次,凡 二百三十篇,承詔作序,是用拜君命之辱,而不敢讓 雲。
《上官昭容集》卷
編輯
按張說序臣聞五聲無主律呂綜其和五綵無章黼黻交其麗是知氣有壹鬱非巧辭莫之通形有萬變非工文莫之寫先王以是經天地究人神開寂寞鑑
編輯幽昧,文之辭義大矣哉!上官昭容者,故中書侍郎儀 之孫也。明淑挺生,才華絕代,敏識聰聽,探微鏡理。開 卷海納,宛若前聞。搖筆雲飛,咸同宿構。初沛國夫人 之方娠也,夢巨人俾之大秤,曰:「以是秤量天下。」及昭 容生彌月,夫人弄之曰:「秤量天下,豈在子乎?」孩遂啞 啞。應之曰:「是生而能言,蓋為靈也。」越在襁褓,入於掖 庭,天實啟之,故毀家而資國;運將興也,故成德而受 任。自則天久視之後,中宗景龍之際,十數年間,六合 清謐。內峻圖書之府,外闢修文之館,搜英獵俊,野無 遺才。右職以精學為先,大臣以無文為恥。每豫遊宮 觀,行幸河山,白雲起而帝歌,翠華飛而臣賦,《雅》《頌》之 盛,與三代同風。豈惟聖后之好文,亦云「奧主之協讚」 者也。古者有《女史》記功書過,復有《女尚書》決事,宮閤 昭容,兩朝專美,一日萬機,顧問不遺,應接如響。雖漢 稱班媛,晉譽左嬪,文章之道不殊,輔佐之功則異,跡 祕九天之上,身沒重泉之下,嘉猷令範,代罕得聞。庶 姬後學,嗚呼何仰!然則大君據四海之圖,懸百靈之 命,喜則九圍挾纊,怒「則千里流血,靜則黔黎乂安,動 則蒼甿罷弊。」入耳之語,諒其難乎?貴而勢大者疑,賤而禮絕者隔,近而言輕者忽,遠而意忠者忤。惟窈窕 柔曼,誘掖善心,忘味九德之衢,傾情六藝之圃。故登 崑巡海之意寢,剪吳刈越之威息,璿臺珍服之態消, 從禽嗜樂之端廢。獨使溫柔之教,漸於生人;風雅之 聲,流於來葉。非夫元黃毓粹,貞明助思,眾妙扶識,群 靈挾志。誕異人之寶,授興王之瑞,其孰能臻斯懿乎? 鎮國太平公主,道高帝妹,才重天人。昔嘗共遊東辟, 同宴北渚,倏來忽往,物在人亡。憫雕琯之殘言,悲素 扇之空曲。上聞天子,求椒掖之故事。有命史臣,敘蘭 臺之《新集》,凡若干卷,列之如左:
李棲筠贊皇文獻公集 卷
編輯按權德輿序辰象文於天山川文於地肖形最靈經緯教化鼓天下之動通萬物之宜而人文作焉三才備焉命代大君子所以序九功正五事精義入神英
編輯華發外,著之話言,施之憲章,文明之盛,與天地準。贊 皇文獻公以文行正直,祇事代宗,中行山立,乃協於 初。未弱冠,隱於汲郡共城山下,營道抗志,不苟合於 時。族子華,名知於人,嘗謂公曰:「叔父上鄰伊、周,旁合 管樂,聲動律外,氣橫人間。感激西上,舉秀才第一。陟 降中外,間關代故,宣力匪躬,勤於王家。出涖方國,入 居清近,由給事黃門,官小司空,剖符毘陵,陟明於吳, 廉問風行,四方表率,拜御史大夫,不仁者遠,武皇炳 然,審天工之可付,公亦曉然,知理道之可必。一德交 感,推心合符,執熱以待濯,臨摯而不淑。豈斯人未得 蒙公之功化邪?何造物者之戾也?」始與計偕,投小宗 伯書至,內外掃除之際,自為墓誌。其間嚮三十年,周 旋宦業,斯文相為用,大凡出於《詩》之無邪,《易》之貞厲, 《春秋》之褒貶,且以閎奓鉅衍,為曼辭麗句,可喜非法。 故言公之文,簡實而粹精,朗拔而章明。書誌二篇,感 慨自敘,英華特達,君子之道,有初有終。至若嘉園、綺, 弛張出處於秦漢之間,著《四先生碑》,美蕭文,終邴丞 相之倫。或退或讓,作《五君詠》,病有司詩賦取士,非化 成之道,著《貢舉議》。其他下屬城教條,則辭語溫潤;言 公事上奏,則切劘端正,觸類而長。皆文約旨明,昭昭 然足以激衰薄而申矩度。如崑丘元圃,積玉相照;景 山、鄧林,凡木不植。覽公遺編者,髣髴風采,知公之道 焉。烏虖!以韓安國之忠厚多大略,漢武以為國器。壺 遂深中篤行,將亦倚以為相。董仲舒言:「天人之際,有 王佐才,而皆不至。」彼當時齷齪備位者,相廷無虛日。 又況奇衺忮害,崇黨蔽善,公於斯時,道未大光。然其 謨猷獻替,過於當國,流風遺書,暴於天下,神之聽之。 景福於趙。公纂承門訓,弘大名器,三命樞機,為唐夔 龍,君子然後謂流澤貽慶之言也,信德輿先公與公 天寶中修詞射策,為同門生,並時筮仕於魏吳之地, 聲猷志氣,相視莫逆。伏思羈屑,展敬無容。猥以疏愚, 承趙公至惠,忝聲舉之舊,無忘代親,翊唐虞之朝,嘗 陪宰政,捧《門中集錄》,屑涕見授,辭不獲命,謹直書以 冠於篇。
白居易長慶集 卷
編輯按元稹序白氏長慶集者太原人白居易所作居易字樂天始言試指之無二字能不誤〈具樂天與子書〉始既言讀書勤敏與他兒異五六歲識聲韻十五志詩賦二
編輯十七舉進士。貞元末,進士尚馳競,不尚文,就中六籍 尤擯落。禮部侍郎高郢始用經藝為進退,樂天一舉 擢上第,明年拔萃甲科。由是性習相近,遠求《元珠》《斬 白蛇劎》等賦及《百道判》,新進士競相傳於京師矣。會 憲宗皇帝廣召天下士,樂天對詔稱旨,又登甲科。未 幾,入翰林,掌制誥。比比上書言得失,因為《賀雨詩》《秦 中吟》等數十章,指言天下事,時人比之風騷焉。予始 與樂天同校祕書,前後多以詩章相贈答。會予譴掾 江陵,樂天猶在翰林,寄予百韻律詩及雜體前後數 十首。是後各佐江通,復相酬寄。巴蜀江楚間洎長安 中少年遞相倣效,競作新詞,自謂「元和詩。」而樂天《秦 中吟》《賀雨》諷諭閑適等篇,時人罕能知者。然而「二十 年間,禁省觀寺,郵候牆壁之上無不書,王公妾婦,牛 童馬走之口無不道。至於繕寫摸勒,衒賣於市井,或 持之以交酒茗者,處處皆是。」〈揚越間多作書摸勒樂天及予雜詩賣於市肆 也〉其甚者有至於盜竊名姓,苟求自售,雜亂間廁,無 可奈何。予嘗於《平水市》中,〈鏡湖傍草市名〉見村校諸童競習 歌詩,召而問之,皆對曰:「先生教我樂天、微之詩」,固亦 不知予之為微之也。又雞林賈人求市頗切,雲本國 宰相每以百金換一篇,其甚偽者,宰相輒能辨別之。 自篇章以來,未有如是流傳之廣者。長慶四年,樂天 自杭州刺史以右庶子詔還,予時刺部會稽,因得盡 徵其文,手自排纘成五十卷,凡二千一百九十二首, 前輩多以前集中集為名,予以為國家改元長慶,於 是因號《長慶集》。大凡人之文各有所長,樂天之長可 以為多矣。夫以諷諭之詩長於激,閒適之詩長於遣, 感傷之詩長於切,五字律詩百言而上長於贍,五字、 七字、百言而下長於情,賦贊箴戒之類長於當,碑記 敘事制詔長於實,「啟奏表狀長於直,書檄詞策,剖判長於盡」,總而言之,不亦多乎哉!至於樂天之官秩景 行,與予之交分淺深,非敘文之要也,故不書。長慶四 年冬十二月十日,微之序。
崔沔孝公集 卷
編輯按李華序文章本乎作者而哀樂繫乎時本乎作者六經之志也繫乎時者樂文武而哀幽厲也立身揚名有國有家化人成俗安危存亡於是乎觀之宣於
編輯志者曰言,飾而成之曰文。有德之文信,無德之文詐。 皋陶之歌,史克之頌,信也;子朝之告,宰嚭之詞,詐也; 而土君子恥之。夫子之文章,偃商傳焉。偃商歿而孔 伋、孟軻作,蓋《六經》之遺也。屈平、宋玉哀而傷,靡而不 遠,《六經》之道遯矣。論及後世,力足者不能知之。知之 者力或不足,則文義寖以微矣。文顧行,行顧文,此其 「與於古歟?」帝唐文行臣太子賓客、贈禮部尚書、博陵 孝公崔氏,諱沔,字若沖,安平公愷之少子也。世為德 表,門為上族,振發純英,滋漸名訓,大包淑和,高厲遐 清。行先乎孝藝裕乎文,資孝可以股肱王室,揆文可 以弼成邦教。進士登第,舉賢良方正,對策第一,召見, 拜校書郎。歷陸渾主簿。朝廷以公直「躬正詞,擢左補 闕。以公嫉邪忿佞,除殿中侍御史,文端武淑。遷起居 舍人,學該典禮,拜尚書祠部員外郎,議事惟允,遷給 事中,立言成訓。改中書舍人,辭乞就養,授虞部郎中, 節高天下,升御史中丞,剛亦不吐,降著作郎,道冠儒 林,遷祕書少監,動為人範,除左庶子,宜均大政,拜中 書侍郎。望尊地逼,出」為魏州刺史,人惟求舊。入為左 散騎常侍,貳東宮居守。除集賢院學士祕書監太子 賓客,兼懷州刺史。罷州復職副守。薨時開元二十四 年冬仲月旬有七日,春秋六十七。贈禮部尚書,海內 冠帶涕哀宗師公為御史,糾輸誠之罔,持國屬之罪; 為給事中,拒貴幸怙恩之詔,削大臣忤旨之刑。為中 丞,數發太倉,減上林禽鳥之給,以賑艱食。陝東之人, 仆而復起。宦官犯法,執以按劾,權寵屏息,朝章大行。 權貢舉時得陸尚書景融、李揚州瑱、宋上黨遙、宋兵 部鼎等,僉為國器。在中書,詔命之出,上考天時,下從 人心,異於斯者,必替其否。在魏州,屬雨水敗稼,乃弛 禁便人,先行後聞,活者萬計。公自為常侍賓客,恆任 介正,德播天下,而不容於朝,置之散地,竟孤其道時 乎?初公與元兄御史渾齊名,弱冠遊京師,縉紳儒學 之士,皆曰:「崔氏伯仲,必至台司。」既而御史君夭歿,公 終於副守。則向之所屬,適為人。慟哉!公之侍疾也,孝 達於神祇;居憂也,哀貫乎天地。喪期有數,而茹毒終 身;慈不貸姦,貞不肆直。道勝而齊物,德全而及人,博 厚崇高,篤實有耀,儔於古烈,蓋魯衛之君子。歟在魏 州,車駕東巡關外諸侯,公為上第,由是分掌選署,仕 進之族知勸焉。親交鄰里,飢者待公而炊,寒者待公 而裘,蒸嘗之奠,待公而後具。故祿廩深厚,家未嘗足。 開元中,天下富穰,車服過制。公菲飲食,卑宮室,濯衣 澣冠,俾人「瞻我而化,其不化者亦慚乎心矣。見天下 之善如不及,從而佐之;見天下之不善如探湯,從而 誨之。則卒蹈於中庸,翻然於不迪,已過半矣。」中朝議 政,或疑群謀未允,公援《六經》,伸百氏,覆於時事,事舉 其中,天下莫不諷誦焉。文集經亂離,多散逸,今其存 者二十九卷。長子成甫,擢進士第,校書郎、陝縣尉,知 名當時,不幸早世,嗣子祐甫論譔先志一卷,為第三 十傳。祖禰之美,合於《禮經》,見公文章,知公行事,則人 倫之敘,治亂之源備矣。豈惟比物諧聲,為文章而已 乎?奉詔修《道德經》疏,藏於三閣,行乎天下,反晉魏之 浮誕,合元言於世教,其於道也至乎哉!祐甫純孝而 文,直清而和,希公門者,謂公存焉。明發不寐,泣次遺 文。以華北州鄰壤,婚姻之舊,嘗趨公門,備閱家編,祐 甫代華為校書郎,華以是味公之道也。屬詞則不敏, 有古之直焉。
韓愈昌黎集 卷
編輯按李漢序文者貫道之器也不深於斯道有至焉者不也易𦅸爻象春秋書事詩詠歌書禮剔真偽皆深矣乎秦漢已前其氣渾然迨乎司馬遷相如董生揚
編輯雄、劉向之徒,尤所謂傑然者也。至後漢曹魏,氣象萎 薾,司馬氏以來,規範蕩悉,謂《易》已下為古文,剽掠僭 竊為工耳。文與道蓁塞,固然莫知也。先生生於大曆 戊申,幼孤,隨兄播遷韶嶺。兄卒,鞠於嫂氏,辛勤來歸。 自知讀書為文日記數千百言。比壯,經書通念曉析, 酷排釋氏。諸史百子,皆搜抉無隱,汗瀾卓踔,奫泫澄 「深,詭然而蛟龍翔,蔚然而虎鳳躍,鏘然而《韶鈞》發,日 光玉絜,周情孔思,千態萬貌,卒澤於道德仁義」,炳如 也。洞視萬古,愍惻當世,遂大拯頹風,教人自為。時人 始而驚,中而笑,且排。先生志益堅,其終,人亦翕然而 隨以定。嗚呼!先生於文摧陷廓清之功,比於武事,可 謂雄偉不賞者矣。長慶四年冬,先生歿。門人隴西李 漢,辱知最厚且親,遂收拾遺文,無所失墜。得賦四,古 詩二百五,聯句十,律詩一百七十三,雜著六十四,書、 啟、序八十六,哀辭、祭文三十八,碑誌七十六,筆、硯、鱷魚文三,表狀四十七,總七百,並目錄合為四十一卷, 目為《昌黎先生集》,傳於代。又有注《論語》十卷,傳學者。 《順宗實錄》五卷,列於史書,不在集中。先生諱愈,字退 之,官至吏部侍郎,餘在《國史》本傳。
按趙德昌黎文錄序昌黎公聖人之徒歟其文高出與古之遺文不相上下所履之道則堯舜禹湯文武周孔孟軻揚雄所授受服行之實也固已不雜其傳
編輯由佛及聃、莊、楊、墨之言,不得干其思、入其文也。以是 光於今,大於後,金石燋爍,斯文燦然。德行道學,文庶 幾乎。古蓬茨中,手持目覽,飢食渴飲,沛然滿飽。顧非 適諸聖賢之域,而謬志於斯,將所以盜其影響。僻處 無備,得以所遇次之為卷,私曰《文錄》,實以師氏為請 益指歸之地雲。
按宋歐陽修記舊本韓文後予少家漢東漢東僻陋無學者吾家又貧無藏書州南有大姓李氏者其子堯輔頗好學予為兒童時多遊其家見其敝筐貯故
編輯書在壁間,發而視之,得《唐昌黎先生文集》六卷,脫落 顛倒無次序,因乞李氏以歸。讀之,見其言深厚而雄 博,然予猶少,未能悉究其義,徒見其浩然無涯,若可 愛。是時天下學者,楊、劉之作,號為時文,能者取科第, 擅名聲以誇榮,當時未嘗有道韓文者。予亦方舉進 士,以禮部詩賦為事。年十有七,試於州,為有司所黜, 因取所藏韓氏之文,復閱之,則喟然嘆曰:「學者當至 於是而止爾。」因怪時人之不道,而顧己亦未暇學,徒 時時獨念於予心,以謂方從進士,干祿以養親,苟得 祿矣,當盡力於斯文,以償其素志。後七年,舉進士及 第,官於洛陽,而尹師魯之徒皆在,遂相與作為古文。 因出所藏《昌黎集》而補綴之,求人家「所有舊本而校 定之。」其後天下學者亦漸趨於古,而《韓文》遂行於世, 至於今蓋三十餘年矣。學者非韓不學也,可謂盛矣。 嗚呼!道有行於遠而止於近,有忽於往而貴於今者, 非惟世俗好惡之使然,亦其理有當然者。而孔、孟惶 惶於一時,而師法於千萬世。韓氏之文沒而不見者, 二百年而後大施於今。此又非特好惡之所上下,蓋 其久而愈明,不可磨滅,雖蔽於暫而終耀於無窮者, 其道當然也。予之始得於韓也,當其沈沒棄廢之時, 予固知其不足以追時好而取勢利,於是就而學之。 則予之所為者,豈所以急名譽而干勢利之用哉?亦 志乎久而已矣。故予之仕,於進不為喜、退不為懼者, 蓋其志先定,而所學者宜然也。佳本出於蜀,文字刻 畫,頗精於今世俗本,而脫繆尤多。凡三十年間,聞人 有善本者,必求而改正之。其最後卷帙不足,今不復 補者,重增其故也。予家藏書萬卷,獨《昌黎先生集》為 舊物也。嗚呼!韓氏之文、之道,萬世所共尊,天下所共 傳而有也。予於此本,特以其舊物而尤惜之。
按朱熹跋余自少喜讀韓文常病世無善本每欲精校一通以廣流布而未暇也今觀方季申此本讎正精密辨訂詳博其用力勤矣但舉正之篇所立四例
編輯頗有自相矛盾者,又不盡著諸本同異,為未盡善。蓋 此等書,前人為之,已有成例。若大書本文於上,而用 顏監《漢書》法,悉注眾本之同異於其下,因考其是非, 以見定從今本之意,則讀者有以曉然知眾本之得 失,而益信吾書之取捨不誣矣。萬一考訂或有未盡, 取捨不無小差,亦得尚存它本別字,不遂泯沒,以待 後之君子,尤久遠之慮也。又季申所謂謝本,則紹興 甲戌、乙亥之間。予官溫陵,謝公弟如晦之子景英為 舶司屬官,嘗於其幾間見之,蓋用天台印本剪裂粘 綴,依陳後山本別為次序,而卷首款以建炎奉使之 印。因讀其《送陳秀才序》一篇,則何不信之有?句內輒 用丹筆圍去「不」字,初甚駭之,再加尋繹,乃知必去此 字,然後一篇首尾始復貫通,蓋傳習之誤久矣,讀者 雖已微覺其礙,而未暇深究也。常竊識之,以驗它本, 皆不其然。此本雖精,亦復不見。豈季申讀時,便文縱 口,尚不免小有遺脫,將所見者非其真本,先傳校者 已失此字也邪?紹興壬子孟夏病中,偶記其後。
孫逖僕射集 卷
編輯按顏真卿序古之為文者所以導達心志發揮性靈本乎詠歌終乎雅頌帝容作而君臣動色王澤竭而風化不行政之興衰實繫於此然而文勝質則繡其
編輯鞶帨,而血流漂杵;質勝文則野於禮樂,而木訥不華。 歷代相因,莫能適中。故詩人之賦麗以則,詞人之賦 麗以淫,此其效也。漢魏已還,雅道微缺,梁陳斯降,宮 體聿興。既馳騁於末流,遂受嗤於後學。是以沈隱侯 之論謝康樂也,乃雲「靈均已來,此未及睹」;盧黃門之 序陳拾遺也,而雲「道喪五百歲而得陳君。」若激昂頹 波,雖無害於過正;搉其中論,不亦傷於厚誣。何則?《雅》 鄭在人,理亂由俗,桑間濮上,何為乎綿古之時;正始 皇風,奚獨乎凡今之代?蓋不然矣。其或斌斌彪炳,郁 郁相宣,膺期運以挺生,奄寰瀛而首出者,其惟僕射 孫公乎?公諱逖,河南鞏人。其先自樂安武水寓於涉 而從焉。父嘉之,以詞學登科,官至宋「州司馬。公風裁徵明,天才傑出,學窮百氏,不好非聖之書;文統三變, 特深稽古之道。故逸氣上濟,而高情四達,羌索隱乎 渾元之始,表獨立於常均之外,不其盛歟?」年數歲,即 好屬文。十五時,相國齊公崔日用試《土火罏賦》,公雅 思遒麗,援翰立成。齊公駭之,約以忘年之契。爾後遂 有大名,故其試言也。年未弱冠,而三擅甲科。吏部侍 郎王丘試《竹簾賦》,降階約拜,以殊禮待之。相國燕公 張說覽其策而心醉。其序事也,則《伯樂川記》及諸碑 誌,皆卓立千古,傳於域中。其為詩也,必有逸韻佳對, 冠絕當時,布在人口。其詞言也,則宰相張九齡欲掎 摭疵瑕,沉吟久之,不能易一字。公之除庶子也,苑咸 草詔曰:「西掖掌綸,朝推無對,議者以為知言。凡斯夥 多,庸可悉數。」故燕國深賞公才,俾與張九齡、許景先、 韋述同遊門庭,命子均垍施伯仲之禮。江夏李邕自 陳州入計,繕寫某集賫以詣公,託知己之分。其為先 達所重也如此。公又雅有清鑒,典考功時,精覈進士, 雖權要不能逼,所獎擢者二十七人。數年間,宏詞判 等入甲者一十六,授校書者九人,其餘咸著名當世, 已而多至顯官。明年典舉亦如之。故言知人者,必稱 孫公而已。夫然,信可謂人文之宗師,國風之哲匠者 矣。公凡所著詩、歌、賦、序、策、問、贊、碑、志、表、疏、制誥,不可 勝紀。遭二朝之亂,多有散落。子宿、絳、成等,夙奉過庭 之訓,咸以文章知名。同時臺省,乃編公《文集》為二十 卷,列之於左。庶乎好事者傳寫諷誦,以垂乎無窮,亦 何必藏名山而納石室也。金紫光祿大夫、檢校刑部 尚書、上柱國、魯郡開國公顏真卿,昔觀光乎天府,實 荷公之獎擢,見命為序,豈究端倪。時則永泰元年仲 秋之月,至若世系閥閱,蓋存諸《別傳》,此不復雲。
崔元翰比部集 卷
編輯按權德輿序易賁之彖曰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故闕里之四教門人之四科未有遺文者荀況孟軻修道著書本於仁義經術之枝派也迨夫騷人怨思之
編輯作《游士從衡》之論,刺譏捭闔,文憲陵夷。至漢廷賈誼、 劉向、班固、揚雄、司馬遷、相如之倫,鬱然復興,有古風 烈。然則文之用也,橫三才之中,經紀事物,章明統類, 不可已也。殷之《說命》,周之《命君陳》、君牙楚射父之訓 辭,鄭東里之潤色,天子諸侯命名之文也。張老之輪 奐,史克之駉駜,吉甫之清風,伯喈之無愧,賢士大夫 頌述之文也。至若夫子紀延陵墓,叔向寓子產書,董 仲舒《射策》,言天人相與之際,阮元瑜《書記》翩翩之任, 觸類滋多,非文不彰。後之人力不足者,詞或侈靡,理 或底伏,文之難能也如是。博陵崔君元翰,東漢濟北 相長岑之後也。曾祖某,濟州刺史。祖某,鳳閣舍人。考 某,以經明歷衛州汲縣尉、虢州湖城縣主簿。親沒,遂 不復仕。探古先微言,著《尚書》《洪範》《周易忘象》及《三國 春秋》幽觀之書,門人諸儒易其名曰「貞文。」孝父君紹 文宗雕龍之慶,究貞文法義之學,潔廉清方,敦直莊 明,博見強志,不取合於俗。默而好深湛之思,舒而為 彬蔚之文。師遵六籍,磅礡二漢,不為物遷,不為波流。 初間關隱約於河朔「之間,年殆知天命。」甫與計,偕至 京師。洎博學宏詞,直言極諫,凡三登甲科,名動天下。 初自典校祕書,連辟汧公北平王司徒府管奏記之 職,歷太常寺協律郎、大理評事,錫以命服,登朝為太 常博士、禮部員外郎。貞元七年春,轉職方員外郎、知 制誥。八年冬,罷為比部郎中。十一年夏,寢疾不起,其 壽四百甲子。其文若干篇,閎茂博厚,菁華縝密,足以 希前古而聳後學。紀循吏而述政事,則《房柏鄉碣》《孫 信州頌》。敘守臣勳烈,則《黎陽城碑》《劉幽州神道碑》。表 宗工賢人兆域,則《李太師梁郎中誌文》。譔門中德善, 則《貞文》《孝父誌碣》二銘。攄志氣以申感慨,則《與李都 統及二從事書》。詮桑門心法,則《大覺禪師碑》。推人情 以陳聖德,則請復尊號;表陳理道,則有制策;藻潤王 度,則有詔誥。嚮所敘詩、書、說、命、駉、頌而下,君皆索其 粹精,故能度越倫類,有盛名於代。其他詩、賦、贊、銘、論、 誄、序、記等,合為三十卷。如黃鍾玉磬,琮璧琬琰,奏於 懸間,列在西序,其章章者,雖漢廷諸公不能加也。無 溢言曼辭以為誇大,無諂笑柔色,以資孟晉,勁直而 不能屈己,清剛而不能容物,介特寡徒,晚達中廢,斯 亦命之所賦也。德輿昔歲獲與君遊於江湖閒,又接 武侍從,登文石之陛,常所論著,備探簡編。君之孤某 既除喪,泣捧遺文,見咨序引,故如其篇第,直書以冠 之雲。
皇甫冉補闕集 卷
編輯按獨孤及序五言詩之源生於國風廣於離騷著於李蘇盛於曹劉其所自遠矣當漢魏間雖已朴散為器作者猶質有餘而文不足以今揆昔則有朱弦疏
編輯越太羹遺味之歎。歷千餘歲,至沈詹事、宋員外,始財 成六呂,彰施五色,使言之而中倫,歌之而成聲,緣情 綺靡之功,至是乃備。雖去雅寖遠,其麗有過於古者, 亦猶《路鞀》出於土鼓,《篆籀》生於鳥跡也。沈、宋既沒,而 崔司勳顥、王右丞維,復崛起於開元、天寶之間,得其門而入者,當代不過數人,補闕其人也。補闕諱冉,字 「茂政,元晏先生之後,樂平令價之孫,潭州長史顗之 子.。十歲能文,十五而老成。右丞相曲江張公深所嘆 異,伯父祕書少監彬尤器之,自是令問休暢,舉進士 第一,歷無錫尉左金吾兵曹。今相國太原。公之推轂 河南也,辟為書記。大曆二載,遷左拾遺,轉左補闕,奉 使江表,因省家至丹陽。朝廷三署郎位,以待君之復, 不幸短命,年方五十四而歿。」嗚呼惜哉!君忠恕廉恪, 居官可紀,孝友恭讓,自內形外,言必依仁,交不苟合, 得喪喜慍,罕見於容。故睹君述作,知君所尚。以景命 不永,斯文未臻其極也。蓋存於遺札者,凡三百有五 十篇。其詩大略以古之比興,就今之聲律;涵詠《風》《騷》, 憲章顏、謝。至若麗曲感動,逸思奔發,則天機獨得,非 師資所獎。每舞雩詠歸,或「《金谷文會》,《曲水修禊》,《南浦 愴別》」,新聲秀句,輒加於常時一等,才鍾於情故也。君 母弟曾,字孝常,與君同稟學詩之訓,君有誨誘之助 焉。既而麗藻競爽,盛名相亞,一時論者方之「景陽、孟 陽。」孝常既除喪,懼遺製之墜於地也,以某與茂政前 後為諫官,故銜痛編集,以論譔見託,遂著其《始終》,以 冠於篇。
李翰補闕前集一卷
編輯按梁肅序文之作上所以發揚道德正性命之紀次所以裁成典禮厚人倫之義又所以貽顯義類立天下之中三代之後其流派別炎漢制度以霸王道雜
編輯之,故其文亦二。賈生、馬遷、劉向、班固,其文樸厚,出於 《王風》者也;枚叔、相如、揚雄、張衡,其文雄富,出於霸塗 者也。其後作者,「理勝則文薄,文勝則理消,理消則言 愈繁,斯辭矣;文薄則意愈巧,斯弱矣。故文本於道,失 道則摶之以氣,氣不足則飾之以辭。蓋道能兼氣,氣 能兼辭,辭不當則文斯敗矣。」唐有天下幾二百載,而 文章三變。初則廣漢陳子昂,以《風》《雅》革浮侈;次則燕 國張公說,以宏茂廣波瀾。天寶以還,則李員外、蕭功 曹、賈常侍、獨孤常州比肩而作,故其道益熾。若乃辭 源辯博,馳騖古今之際,高步天地之間,則有左補闕 李君。君名翰,趙郡贊皇人也。天資朗秀,率性聰達,博 涉經籍,其文尤工。故其作序治辭,則「明白坦蕩,衍餘 條暢,端如貫珠之可觀也;陳道義,則游泳性情,探微 豁冥,渙乎春冰之將泮也;廣勸戒,則得失相維,吉凶 相追,焯乎元龜之在前也。頌功美,則溫直顯融,協於 大中,穆如清風之中人也。」議者又謂君之才若崇山 出雲,神禹導河,觸石而彌六合,隨山而注巨壑,蓋無 物足以道其氣而閱其行者也。世所謂「文章之雄」,捨 君其誰?歟?弱冠進士登科,解褐衛縣尉。其後以書記 再參淮南節度軍謀,累遷大理司直。天子聞其才,召 拜左補闕,俄加翰林學士。君之處世,用捨關乎才,進 退牽乎時。始居筮仕,值蔽善者當路,故屈於下位。〈天寶 末房公琯韋少師陟薦公充史官諫司之任當國者不聽乃巳〉「中歲多難,時方用武, 故委於外藩。及夫入宣室而揮宸翰也,方用人文以 飾王度,則因疾罷免。嘻!昔君子賢人,運與事並得,信 其志者寡矣。其餘屬雅道喪缺,《黃鐘》毀棄,若《孟子》轗 軻,士安多病,亦何可勝論!惟斯文足以振當世,餘烈 足以遺後嗣,此之謂不朽。」君既退歸,居於河南之陽 翟,家愈貧而祿不及,志愈邁而文益壯。暇日,以嘗所 作述三十卷,目為《前集》,命予序之。君與予實有伯喈、 仲宣之義,故書於篇。
梁肅補闕集 卷
編輯按崔恭敘皇甫士安志好閑放不榮軒冕導情適志作高士傳贊記遺韻風猷尚在而公早從釋氏義理生知結意為文志在於此言談語笑常所切劘心在
編輯一乘。故敘釋氏最為精博,與皇甫士安之所素尚,亦 相放焉。則今天台大師元浩之門弟子也。摳衣捧席, 與余同焉。故能知其景行,收其製作,編成二十軸,以 為儒林之綱紀雲。若夫明是非,探得失,乃作《西伯稱 王議》;宗道德,美功成,作《磻溪銘》《四皓贊》《釣臺碑》《圮橋 碑》;絜當世,激清風,作《先賢贊》《獨孤常州集序》《觀講論 語序》;美藝文,善章句,作《李補闕集序》《隱士李君遺文 序》;備教化,彰諷詠,作《中書侍郎贈太子太傅李公集 序》《開國公包君集序》;總名實,樹遺風,作《常州獨孤公 遺愛頌》《太常卿常山郡開國公崔公神道碑》;惡戎醜, 思康濟,作《兵箴》;敘宗系,思祖德,作《述初賦》;病流寓,悅 故居,作《過舊園賦》,明大道,宗有德,作《受命寶賦》。其餘 言志導情,記會敘別總,存諸集錄,歸根復命,一以貫 之,作《心應銘》。住一乘,明法體,作《三如來畫贊》。知法要, 識權實,作《天台山禪林寺碑》。達教源,周境智,作《荊溪 大師碑》。大教之所由,佛日之未忘,蓋盡於此矣。若以 神道設教,化源旁濟,作《泗州開元寺僧伽和尚塔銘》。 言僧事齊律儀,作《過海和尚碑銘》《幽公碑銘》。釋氏制 作,無以抗敵,大法將滅,人鮮知之,倡和之者或寡矣。 故公之文章,粹美深遠,無人能到。此事可以俟於知 音,不可與薄俗者同世論也。余之仰止,未盡其善。蓋 釋氏鼓吹歟諸佛之影嚮歟?余所不者,道其窮歟,常懷不言之歎,杳冥之恨。爾後之人,識達希夷,意通響 象,知我之言之不怍耳。若以敘人倫,正褒貶,則人皆 知之,非獨情至而稱其製作也。大約公之習尚敦古 風,閱傳記,硜硜然以此導引於人,以為其常,米鹽細 碎,未嘗掛口,故鮮通人事,亦賢者之一病也。夫子所 謂「君子多乎哉?不多也,故無適時之用,任使之勤。」余 故以皇甫士安比之。若管夷吾、諸葛亮,留心濟世,自 謂棟梁,則非公之所尚也。所謂「善古而不善今,知賢 而不知俗」,故論贊碑頌,能言賢者之事,不能言小人 之稱。享年若干,以某年月日,終於長安某里。朝廷尚 德,故以公為太子侍讀;國尚實錄,故以公為史館修 撰;發誥令,敷王猷,故以公為翰林學士。三職齊署,則 公之處朝廷,不為不達矣。年過四十,士林歸崇,比夫 顏子、黃叔度,不為不壽矣。其碌碌者老於郎署,白首 人世,又何補哉?於達者不可以「夭壽」之歎,而病於促 數焉。公遺孤歿後而生,今已成立,則友朋之知,臧孫 之後,存於此也。
《李華中集》卷
編輯
按獨孤及序志非言不形言非文不彰是三者相為用亦猶涉川者假舟楫而後濟自典謨缺風雅寢王道陵夷文教下衰作者往往先文字後比興其風流
編輯蕩而不返。乃至有飾其辭而遺其意者,則潤色愈工, 其實愈喪。及其大壞也,儷偶章句,使枝對葉,比以八 病四聲為梏,拳拳守之,如奉法令。聞皋陶、史克之作, 則呷然笑之,天下雷同,風馳雲趨。文不足言,言不足 志,亦猶木蘭為舟,翠羽為楫,翫之於陸而無涉川之 用。痛乎流俗之惑人也久矣!帝唐以文德敷乂於下, 民被王風,俗稍丕變。至天后時,陳子昂以《雅》《易》《鄭》,學 者寖而嚮方。天寶中,公與蘭陵蕭茂挺、長樂賈幼幾 勃焉復起,用三代文章,律度當世。公之作,本乎王道, 大扺以《五經》為泉源,抒情性以託諷,然後有歌詠;美 教化;獻箴諫,然後有賦頌;懸權衡以辨天下公是非, 然後有議論。至若記敘編錄銘鼎刻石之作,必採其 行事,以正褒貶,非夫子之旨不書。故風雅之指歸,刑 政之根本,忠孝之大倫,皆見於詞,然後中古之風,復 形於今。於時文士馳騖,飆扇波委,二十年,學者稍厭 抑揚《黃》《華》,而窺《咸》《韶》之音者什五六,識者謂之「文章 中興」,公實啟之。公名華,字遐叔,趙郡人,安邑令府君 第三子。質直而和,純「固而明,曠遠而有節,中行而能 斷,孝敬忠廉,根於天機,執親之喪,哀達神明。其任職 釐務,外若坦蕩,而內持正性,謙而不犯,見義乃勇,舉 善惟懼不及,務去惡如復讎。與朋友交,然諾著於天 下。其偉詞麗藻,則和氣之餘也。學博而識有餘,才多 而體愈迅,每述作則筆端風生,聽者耳駭。」開元二十 三年舉進士,天寶二年舉博學宏詞,皆為科首。由南 和尉擢祕書省校書郎,八年歷伊闕尉。當斯時,唐興 百三十餘年,天下一家,朝廷尚文,羿工乎中微,拙於 使人,無已譽。公才與時並,故不近名而名彰,時輩歸 望,如鱗羽之於虯鸞也。十一年拜監察御史,會權臣 竊政柄,貪猾當路,公入司《方書》,出按,二千石持斧,所 向,列郡為肅。為姦黨所嫉,不容於御史府,除右補闕。 祿山之亂,方命圯族者蔽天聰明,勇者不得奮,明者 不得謀。公危行正詞,獻納以誠,累陳誅兇渠完封疆 之策,閽犬迎吠,故書留不下。時繼太夫人在鄴。初潼 關敗書聞,或勸公走蜀詣行在所,曰:「奈方寸何?」間行 問安否,然後輦母安輿而逃,謀未果,為盜所獲。二京 既復,坐謫杭州司功,太夫人棄敬養。公自傷悼,以事 君故踐危亂而不能安,親既受汙,非其疾而貽親之 憂。及隨牒願終養,而遭天不弔,由是銜罔極之痛者 三,故雖除喪,抱終身之戚焉,謂志已厭,息陳力之願 焉,因屏居江淮閒,省躬遺名,誓心自絕。無何,詔授左 補闕,又加尚書司封員外郎。璽書連徵公卿已下。〈下闕〉
柳宗元柳州集 卷
編輯按劉禹錫序初貞元中上方嚮文章昭回之光下飾萬物天下文士爭執所長與時而奮粲焉如繁星麗天而芒射寒色正人望而敬者五行而已河東柳子
編輯「厚,斯人望而敬者歟?」子厚始以童子有奇名,於貞元 初。至九年為名進士。十有九年為材御史。二十有一 年,以文章稱首,入尚書為禮部員外郎。是歲,以疏雋 少檢獲訕,出牧邵州,又謫佐永州。居十年,詔書徵,不 用,遂為柳州刺史。五歲不得召,病且革,留書扺其友 中山劉禹錫曰:「我不幸卒以謫死,以遺草累故人。」禹 錫執書以泣,因編次為四十五通,行於世。子厚之喪, 昌黎韓退之誌其墓,且以書來弔曰:「哀哉,若人之不 淑!」吾常評其文,雄深雅健,似司馬子長,崔、蔡不足多。 安定皇甫湜於文章少所推讓,亦以退之言為然。凡 子厚名氏與仕與年暨行己之大方,有退之之誌,若 《祭文》在,今附於第一通之末雲。〈篇首有闕文今節其要者〉
陳子昂拾遺集 卷
編輯====按盧藏用序昔孔宣父以天縱之才自衛返魯乃刪詩定禮述易道而修春秋數千百年文章粲然可觀====也。孔子歿二百歲而騷人作,於是怨麗浮侈之法行 焉。漢興二百年,賈誼、馬遷為之傑,憲章禮樂,有老成 之風。長卿、子雲之儔,瑰詭萬變,亦奇特之士也。惜王 公大人之言,溺於流辭而不顯。其後班、張、崔、蔡、曹、劉、 潘、陸,隨波而作,雖《大雅》不足,其餘風遺烈,尚有典刑。 宋、齊之末,蓋顦顇矣,逶迤陵頹,流靡忘返,至於徐、庾, 天之將喪斯文也,後進之士,若上官儀者,繼踵而生, 於是風雅之道,掃地盡矣。《易》曰:「物不可以終否,故受 之以泰。」道喪五百歲而得陳君。君諱子昂,字伯玉,蜀 人也。崛起江漢,虎視函夏,卓立千古,橫制頹波,天下 翕然,質文一變。非夫岷、峨之精,巫廬之靈,則何以生 此?故其諫諍之辭,則為政之先也;昭「儀之碣,則議論 之當也;《國殤》之文,則大雅之怨也;徐君之議,則刑禮 之中也。至於感激頓挫,微顯闡幽,庶幾見變化之朕, 以接乎天人之際者,則《感遇》」之篇存焉。觀其逸足駸 駸,方將摶扶搖而凌太清,獵遺風而薄嵩岱,吾見其 進,未見其止。惜乎湮厄當世,道不遇時,委骨巴山,年 志俱夭,故其文未極也。嗚呼!聰明精粹而淪剝,貪叨 桀驁以顯榮,天乎天乎!吾始未知天焉。昔嘗與余有 忘形之契,四海之內,一人而已。良友歿矣,天其喪予! 今採其遺文可存,編而次之,凡十卷。恨不逢作者,不 得列於詩人之什。悲夫!故粗論文變,而為之序。至於 王霸之才,卓犖之行,則存之《別傳》,以繼於終篇雲。
呂溫衡州集 卷
編輯按劉禹錫序五行秀氣得之居多者為雋人其色㶑灩於顏間其聲發而為文章天之所與有物來相彼由學而致者如工人之染夏以視羽畎有生死之殊
編輯矣。初,貞元中,天子之文章,煥乎垂光,慶霄在上,萬物 五色,天下人文,為氣所召,其生乃蕃,靈芝萐莆,與百 果齊,岸然煌煌翹翹,出乎其類,終為偉人者幾希矣。 東平呂和叔,實生是時,而絕人甚遠,始以文學振三 川,三川守以為貢士之冠,名聲四馳,速如羽翼,長安 諸生,咸避其鋒,兩科連中,鋩刃愈出。德宗聞其名,自 「集賢殿校書郎擢為左拾遺。明年,敵寇請和,上問能 使絕域者,君以奇表有專對材,膺選,轉殿內史,錫之 銀章。還拜尚書戶部員外郎,轉司封,遷刑部郎中兼 侍御史,副治事之職。會中執法,左遷,緣坐道州刺史, 以善政聞,改衡州,年四十而歿。後十年,其子安衡泣 奉遺草來謁,咨予伸之,成一家言,凡」二十篇。和叔名 溫,別字化光。祖考皆以文學至大官。蚤聞《詩》《禮》於先 侍郎,又師吳郡李質,通《春秋》。從安定梁肅學文章,勇 於藝能,咸有所祖。年益壯,志益大,遂撥去文字,與雋 賢交。重氣概,覈名實,歆然以致君及物為大欲。每與 其徒講疑考要皇王富強之際,臣子忠孝之道,出入 上下百千年間,詆訶「角逐,疊發連中。得一善輒盱衡 擊節,揚袂頓足,信容得色,舞於眉端。以為案是言,循 是理,合乎心而氣將之,昭然若揭日月,而孰能閼其 勢而爭天光者乎?」嗚呼!言可信而時異,道甚長而命 窄,精氣為物,其有所歸乎?古之為書者,先立言而後 體物。賈生之書首《過秦》,而荀卿亦後其賦;和叔年少 遇君,「而卒以謫似賈生,能明王道似荀卿。」故予先後 視二書,斷自《人文化成論》至《諸葛武侯廟記》為上篇, 他咸有為而為之。始學《左氏》書,故其文微為富豔。夫 羿之關弓巴虯,九日乃能盡其彀,而迴注鷃爵,亦要 中於尋常之間,非羿之手弓有能有不能,所遇然而 然也。後之達解者推而廣之,知予之素交不相索於 文字之內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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