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經濟彙編/禮儀典/第095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經濟彙編 第九十五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經濟彙編禮儀典

　第九十五卷目錄

　喪葬部藝文三

　　高祖神堯皇帝哀冊文　　　唐虞世南

　　太穆皇后哀冊文　　　　　　李百藥

　　太宗文皇帝哀冊文　　　　　褚遂良

　　恭懿太子哀冊文　　　　　　　李揆

　　高宗天皇大帝哀冊文　　　天后武氏

　　諫靈駕入京書　　　　　　　陳子昂

　　則天大聖皇后哀冊文　　　　　崔融

　　懿德太子哀冊文　　　　　　　李嶠

　　惠文太子哀冊文　　　　　　　蘇頲

　　為群官請公除表　　　　　　　前人

　　讓起復表　　　　　　　　　　前人

　　節愍太子哀冊文　　　　　　　李乂

　　讓起復表　　　　　　　　厙狄履溫

　　讓揚州長史起復第二表　　　李朝隱

　　第三表　　　　　　　　　　　前人

　　為崔冀公請赴山陵表　　　　於公異

　　昭成皇太后哀冊文　　　　　劉子元

　　哀皇后哀冊文　　　　　　　宋溫璩

禮儀典第九十五卷

喪葬部藝文三

《唐高祖神堯皇帝哀冊文》

唐·虞世南

「維貞觀九年歲次癸未五月乙未朔六日庚子，大行太上皇崩於大安宮，殯於前殿之西階。粵十月甲子朔二十七日庚寅，將遷座於獻陵，禮也。」 九天落構，七曜沈暉，引鷺翿於兩闕，駕龍轜於六飛。哀子嗣皇帝諱，擗踴崩心，攀號泣血，悲慕望其如在，痛音顏之已絕。去昭景而不留，即幽途而永訣。孝以追遠，哀惟慎終。爰詔史冊，敘德宣風。其詞曰：

元覽載籍，逖聽皇王，立德可久，應運期昌，天基崇峻， 帝系悠長，虹耀降祉，真氣呈祥。蔥珩朱紱，熊軾龍章， 契葉禎符，誕生叡德。彤雲晝聚，黃星夕映，舒捲潛躍， 幾深道性，地載天臨，日暉川鏡，歷試藩岳，風移俗正， 火德雲謝，群龍戰野，蚩尢躍旗，王良策馬，拔山殪日， 滔天泯夏，蕩析黎元，阽危宗社。提劍創業，杖鉞專征， 風驅雲動，海運天行。伐謀上略，制勝神兵。尊王踐土， 復帝夷庚。職惟上相，任隆群辟。六階已平，四門盛闢。 殊物顯命，彝章典冊。錫重介珪，禮優乘石。煙雲改色， 鏞筦變音。觀圖受命，負扆君臨。仁霑動植，化感飛沈。 殷輅周冕，禹跡堯心。削觚返樸，抵璧藏金。商俗未改， 遺氛阻亂。沙塞虔劉，伊源叛換。應變雷動，乘機電斷。 十角雲消，三川冰泮。漸以文教，致諸王道。制禮和樂， 尊儒養老。翠鳳棲桐，丹魚在藻。水浮元貝，階榮朱草。 威加海外，澤被區中，要荒合軌，鞮譯遐通。沒羽沈浪， 飛輪駕風。眷言釋負，有懷高謝。倏爾櫟陽，杳同姑射。 趨《詩》《禮》以承天，稟義方以成化。聿應景福，方期大年， 玉幾奄及，金縢遂鶱。絕五日之晨省，遽千齡而上仙。 攀帷房以孺慕，抱劍舄以纏綿。嗚呼哀哉！虔奉顧託， 式遵遺志。捐珠玉而不藏，即陶甄以成器。貽儉德以 為謨，垂風聲於後嗣。嗚呼哀哉！永去天邑，言遵紀市。 背沃野於神皋，越通川於渭涘。懷岐山之前蹟，睠新 豐之舊里。笳哀噎以留思，旐聯翩而顧指。悲風急而 古木「吟，平野晦而愁雲起。」嗚呼哀哉！惟綴衣之如昨， 忽馳光之不駐。亟時遊而節改，俄涉新而履故。野蒼 蒼以日衰，歲凜凜而行暮。感物悲於氣序，銜哀踐於 霜露。泣逝水之東流，動喬山之風樹。蹐厚地而無感， 仰高天而何訴。嗚呼哀哉！曰聖與仁，誰前誰後？炎暑 無金石之固，勳華異松喬之壽。孰歷世而「長存，惟令 名之不朽。」矧元功與至德，冠列辟而為首。俾軼五而 登三，與造化而長久。

《太穆皇后哀冊文》

李百藥

「維貞觀九年歲次癸未冬十月辛丑朔二日庚寅，太穆皇后梓宮啟自壽安陵，將祔於獻陵。其日，至尊親奉奠於太安宮，乃使兼太尉某設祖於行宮，禮也。龍欑夙啟，翟輅朝陳，方祗靖德，圓魄虛神。哀子嗣皇帝諱，攀弓劍而長號，想褘褕之弗御，痛異宮之隔禮，切分心於窮慮。《二南》風化，萬古徽音，式昭史冊，如玉如金。」 其詞曰：

元功肸蠁，景福氤氳。將開樞電，且應黃雲。曰「惟基命， 於昭德性。配天不失，復夏無競。」門德丕承，華宗遞興。 皇家漢氏，祥發慶膺。「符世胄，並會休徵。帝妃北渚， 聖母東陵，祕景陰陵，含章。嬪則。柔順弘範，幽閑毓德。 率禮無違，尊師罔忒。言昭圖史，聲芳邦國。」帝籙將啟天妹言歸。塗山表貺，渭汭增輝。外求方淑，內鑒幾微。 蘋蘩夕牖，絲枲中闈。琴瑟匪諧，冰霜慚潔。道葉離明， 貞符兌悅。潛德勿用，內教奚設。世罕交泰，時虧地節。 膺期集祉，含和履正。華渚，降祥高襟。誕聖。潛著軒象， 未彰靈命。奄御雲衣，俄飛天鏡。嗚呼哀哉！受終撫運， 馭極乘乾。物思厚德，政闕承天。瑤樽委奠，金屋虛筵。 嗟故劍之無託，歎《房樂》之徒懸。嗚呼哀哉！宸駕上僊， 玉幾垂裕。率土遏密，同軌畢赴。背櫟陽之神宇，指原 陵之封樹。悼虞妃之不從，遵周典而遷祔。嗚呼哀哉！ 蒼茫昭世，冥漠神心。松庭幽寂，隧路凝深。儼龍轀而 未進，切鳳吹之哀吟。水滔滔而不息，日黯黯而將沈。 百神驚而元兆邃，萬國慟而寒山陰。晦重雲於畢陌， 結微霜於穀林。嗚呼哀哉！「極寰宇之儀訓，播英聲於 先後。惟皇運之天長，配靈崑而地久。流《凱風》」於椒掖， 散白露於陵阜。軼任、姒之高蹤，邁嵩、華而不朽。嗚呼 哀哉！

《太宗文皇帝哀冊文》

褚遂良

維「貞觀二十三年歲次己酉五月甲辰朔二十六日己巳，大行皇帝崩於翠微宮之含風殿，旋殯於大極殿之西階。粵八月庚寅，將遷座於昭陵，禮也。」 鳳紀凝秋，龍帷將曙，溢化同軫，綿區縞素。《哀子嗣皇帝諱》，覽風樹而增感，攀銅池而拊膺。逼宗祧之是寄，傷往駕之無憑。奠樽盈而悲序促，靈景翳而愁雲興。去劍滋「遠，清徽方閟。爰詔司存，傳芳瓊宇。」 其詞曰：

「三微固祉，五耀垂文。光昭司牧，對越唐勛。族著元牡， 家傳縉雲。高祖配天，一人有慶。大行神武，維幾作聖。 良畫自得，高文成性。夙表餘雄，先懷友敬。蒼兕爰發， 朱旗首令。寰瀛昏墊，關洛荒蕪。妖傾地軸，盜弄乾樞。 戎衣光啟，霸政宏謨。天兵電照，月陣風馳。蚩尢遞剪， 猰窳咸誅。閏位不虔，餘分興戾。先收秦組，次焚商袂。」 轉圓上略，容光下濟。從邑垂仁，賓門灑惠，修風順軌， 凝圖奉睿。青戾同規，元珠葉契，發揮三五，聲名遐裔。 泛野休兵，靈臺偃革，升巖藏銑，遵河奉璧，學隸徐輪， 丘園散帛，就日攸宜，如天在斯，刑哀動植，化美塤箎， 樂華曾舉，禮葉旁垂，沙場罄剪，斗極咸羈。狼山入囿， 潮海歸池，東旌若木，西斾條支，龍鄉委質，烏衣來儀。 大矣乘時，悠哉利見。文龜浮沼，應龍在淀。潏露飛甘， 卿雲呈絢。松荑望幸，瑤華方薦。仙丹劍術，星飛告變。 凝沴氣於千年，掩璿暉於離殿。嗚呼哀哉！弘璧陳階， 鈞天罷佾。夢齡遐想，宮車宴出。大隧弗營，元龜獻吉。 展軫效駕，羲和司日。迫靈心於將餞，痛皇情其如失。 凝清秋於廣陌，愬悲風於長樹。經柏梁而徐轉，邁蘭 池而從蹕。聳輕斾之逶迤，動邊笳之蕭瑟。嗚呼哀哉！ 周營甫竁，漢啟泉闈。穀林搖落，喬巖變哀。平原淒兮 白日遠，深渚澹兮秋雲飛。覽銅爵而興慕，傷《鼎湖》之 不歸。嗚呼哀哉！崤陵元壤，隅山窮路。肅衛翻英，輕池 委素。羲庭易晚，松陰難曙。萬方悲而雨泣，三靈慘而 雲冱。嗟厚德之長違，仰高天而攀慕。嗚呼哀哉！崇基 永煥，置業方昭。遺風餘烈，天長地遙。想神襟而騰茂， 縱史筆而揚翹。籠嘉聲於日月，終有裕於唐堯。嗚呼 哀哉！

《恭懿太子哀冊文》

李揆

「維上元元年太歲庚子六月己未朔二十六日甲申」 ，皇帝第十二子待節、鳳翔等四鎮節度觀察大使興王佋薨於中京之中邸，殯於寢之西階。粵八月丁亥，冊贈皇太子，廟號「恭懿。」 冬十有一月庚寅，詔葬於長安之高陽原，禮也。鷰隊開封，龍輴進轍，陳祖藏而就位，儼塗芻而成列。皇帝哀玉林之閟景，憫璿萼而罹霜。瞻蜃綍而增思，懷鴈池而永傷。考諡惟古，褒崇有式。爰詔史臣，恭宣懿德。其詞曰：

「維天祚唐，累葉重光。中興景運，再紹乾綱。本枝建國， 磐石疏疆。克開聖胄，實曰賢王。驪源孕彩，日幹騰芳。 深仁廣孝，蘊藝含章。秀發孩笑，惠彰髫齒。蹈禮知方， 遵賢葉旨。對日流辯，占風繼美。魯衛後塵，間平絕軌。 胡孽初搆，王師未班。爰從襁褓，載歷險艱。愛備中掖， 名崇懿藩。居常稟訓，動不違顏。禮及佩觿，朝加分器。 祚土延壤，登壇受師，玉軾金箱，文經武緯，樂善為寶， 崇儒是貴，濬哲外朗，溫文內深，閱書成誦，觀樂表音， 五經在口，六律諧心，才優藝洽，絕古超今。蛇豕猶梗， 寰區未泰，滌慮祈真，焚香演偈，食去葷血，心從定慧， 庶福邦家，俾清凶穢。霜露嬰疾，聰明害神，沈痾始遘， 彌曠盈旬，正慮無擾，發言有倫，在膏」方亟，問膳逾勤。 雲物告徵，星辰變象。楚藥無救，秦醫莫仗。靈儀杳而 上賓，徽音邈其長往。違舊邸於青社，即幽陵於黃壤。 嗚呼哀哉！魂氣奪兮去何之，精靈在兮孝有思。痛君 親之永隔，託夢寐而來辭。延桂宮而震悼，貫椒壼而 纏悲。旌遺芳於碣館，賁新命於儲闈。嗚呼哀哉！先遠 戒候，占龜獻吉。指鶉野而西臨，背鳳城而右出。天慘 慘而苦霧，山蒼蒼而翳日。揚薤挽之哀悽，盼松梴之 蕭瑟。罷烏伏以禮峻，撩黃腸而思密。望馳道而長辭赴幽途而永畢。嗚呼哀哉！生為寵王兮宸愛所鍾；歿 追上嗣兮朝典斯崇。昇玉笙於洞府，閟銀棨於泉宮。 金石誰固兮人生有終；簡冊攸記兮德音無窮。敢直 辭以《篆》美，庶永代而承風。嗚呼哀哉！

《高宗天皇大帝哀冊文》

天后武氏

維弘道元年歲次癸未十二月甲寅朔四日丁巳，大行天皇崩於洛陽宮之貞觀殿，殯於乾元殿之西階。粵以文明元年五月壬午朔十五日丙申，發自瀍洛，旋於鎬京。以其「年八月庚辰朔十一日庚寅，將遷座於乾陵，禮也。」 曉霧收碧，晨霞泛丹，庭分羽衛，肂啟龍欑。哀子嗣皇帝輪攀訴容車，崩號扆殿，悲蜃輅之空「嚴，感鳳樽之虛薦。擗摽縻潰，充窮殞裂。剡思舉而還迷，羸喘興而復絕。俯惟焭懇，荼毒交侵。瞻白雲而茹泣，望蒼野而摧心。愴遊冠之日遠，哀墜劍之年深。淚有變於湘竹，恨方纏於穀林。念茲孤幼，哽咽荒襟。腸與肝而共斷，憂與痛而相尋。顧慕丹檻，迴環紫掖。撫眇嗣而傷今，想宸顏而慟昔。寄柔情」 於簡素，播天聲於金石。其詞曰：

「月瑤誕慶，靈丘降祥。仙源漢遠，聖緒天長。繞樞飛電， 麗室騰光。鳥庭開象，龍德含章。六藝生知，四聰神授。 晦跡登序，韜光齒冑。綴玉詞條，緝瓊文囿。發揮綠錯， 牢籠紫宙。鑑符敦敏，量本疏通。賓門表譽，納麓彰功。 始潛朱邸，或躍青宮。夏俞欽德，周誦傾風。粵自銅闈， 虔膺寶命。惠霑動植，信洎翔泳。淳化有敷，至仁無競。」 教溢璇㝢，道光金鏡。五龍開運，六羽昇平。西雲應呂， 南風散絃。晷符羲日，蔭廣堯天。賁園旌士，焚林藎賢。 濬明上格，財成下濟。問寢承親，在原申悌戒盈，茅宇 蠲奢，土砌衢室，禋宗雲門饗帝，以聖成聖，資明嗣明。 禮崇殷夏，樂盛咸英，時和俗泰，天平地成。永同文軌， 長垂頌聲。德動乾符，威清地紀。澄氛「隧穴，掃沴濛汜。 推轂六師，坐知千里。亭毒寰縣，瑩鏡圖史。霜戟林聳， 月旗雲亙。疊鼓蕭關，鳴笳松嶝。追涼水殿，避暑山楹。 霞翻浪井，樹響層城。務簡通三，神凝得一。元池肆賞， 青丘佇逸。訪道順風，養真乘日。拜牧襄野，尊師石室。 寶獻河宗，賮歸王會。浮毳交影，飛輪擊軌。雲封薦款， 日觀申虔。告成七廟歸功九天，無事無為，爰遊爰豫， 骨域延想，汾川滌慮，儀鳳巢阿，飛麟在馭，火林歸朔， 燭鄉移曙。所冀元壽齊年，紫皇祲興旅館，災纏未央， 遽脫屣於宸極，奄乘雲於帝鄉，亙天維而落構，匝日 㝢而沈光，殉百身而靡贖，積萬苦而徒傷，魂銷志殞， 裂骨抽腸，受玉幾之遺顧，託寶業於窮荒。」嗣君孝切， 諒闇居喪。荷大務於殘喘，積眾憂於未亡。所以割深 哀而克勵，力迷衿而自強。嗚呼哀哉！浹埏遏密，綿區 縞素。恨鈞天之不歸，瞻鼎湖以凝慕。嗚呼哀哉！攀聖 滋遠，戀德滋深。訴昊穹而雨泗，擗《厚載》而崩心。泣人 靈而灑悲霰，晦宇宙而起愁陰。嗚呼哀哉！緹琯移序， 朱明應律。蛩竁方營，龜謀獻吉。背九洛而「移馭，傃八 川而從蹕。列璧羽之逶迤，動鍾挽之蕭瑟。顧園邑之 蒼翠，望巖𡑞之紆鬱。喬陽之舄不追，《茂陵》之書方出。 嗚呼哀哉！跡圖懸圃，神降長流。去重陽之奕奕，襲長 夜之悠悠。同霸塋之薄窆，契《紀廛》而莫修。思門山於 夕月，悲隴樹於新秋。嗚呼哀哉！想軒駕之攀龍，思予 山之戀鳳。矧承眷於先房」，誓牽毀而哀送。豈謂務切 至綦，事違深倥，仍徇公而抑己，遂奪情以從眾。悲千 罔極之悲，痛萬終天之痛。嗚呼哀哉！恭惟聖烈，實鏤 微衷。敬因彤管，載撰元功。業彌遙而道彌著，時益遠 而聲益隆。播二儀而不極，橫四海而焉窮？嗚呼哀哉！

《諫靈駕入京書》

陳子昂

「梓州射洪縣草莽愚臣陳子昂，謹頓首冒死獻書闕 下。臣聞明主不惡切直之言以納忠，烈士不憚死亡 之誅以極諫。故有非常之策者，必待非常之時；有非 常之時者，必待非常之主。然後危言正色，抗議直辭， 赴湯鑊而不迴，至誅夷而無悔。豈徒欲詭代誇俗，厭 生樂死者哉？實以為殺身之害小，存國之利大，故審 計定議而甘心焉。」況乎得非常之時，遇非常之主，言 必獲用，死亦何驚？千載之跡，將不朽於今日矣。伏惟 大行皇帝遺天下，棄群臣，萬國震驚，百姓屠裂。陛下 以徇齊之聖，承宗廟之重，天下之望，喁喁如也。豈不 冀蒙聖化，獲保餘年？太平之主，將復在於今日矣。況 太后又以文母之賢，葉軒宮之耀，軍國大事，遺詔決 之，唐虞之際，於斯盛矣。臣伏見詔書，梓宮將遷座京 師，鑾輿亦欲陪幸。計非上策，智者失圖，廟堂未聞《骨 鯁》之謀，朝廷多有順從之議，愚臣竊惑，以為過矣。伏 自思之，生聖日，沐皇風，摩頂至踵，莫非亭育，不能歷 丹鳳，抵濯龍，北面玉階，東望金屋，抗音而正諫者，聖 王之罪人也。所以不「顧萬死，乞見一言，願蒙聽覽，甘 就鼎鑊。」伏惟陛下察之。臣聞秦據咸陽之時，漢都長 安之日，山河為固，天下服矣。然猶北假胡苑之利，南 資巴、蜀之饒，自渭人河，轉關東之粟；踰沙絕漠，致山 西之寶，然後能削平天下，彈壓諸侯，長轡利策，橫制 宇宙。今則不然，燕、代迫匈奴之侵，巴、隴嬰吐蕃之患西蜀「疲老，千里運糧；北國丁男，十五乘塞。歲月奔命， 其弊不堪。」秦之首尾，今為闕矣，即所餘者，獨三輔之 間爾。頃遭荒饉，人被荐饑，自河而西，無非赤地；循隴 已北，罕逢青草。莫不父子轉徙，妻子流離，委家喪業， 膏原潤莽。此朝廷之所備知也。賴以宗廟神靈，皇天 悔禍，去歲薄稔，前秋稍登，使羸餓之餘，得「保沈命，天 下幸甚，可謂厚矣。」然而流人未返，田野尚蕪，白骨縱 橫，阡陌無主，至於蓄積，猶可哀傷。陛下不料其難，仰 從先意，遂欲長驅人駕，按節秦京，千乘萬騎，何方取 給？況山陵初制，穿復未央，土木工匠，必資徒役。今欲 率疲弊之眾，興數萬之軍，徵發近畿，鞭撲羸老，鑿山 採石，驅以就功。但恐春作無時，秋成絕望，凋瘵遺噍， 再罹饑苦。儻不堪其弊，有一《逋逃》，《子來》之頌，其將何 詞以述？此亦宗廟之大機，不可不深圖也。況國無兼 歲之儲，家鮮匝時之蓄，一旬不雨，猶可深憂，忽加水 旱，人何以濟？陛下不深察始終，獨違群議，臣恐三輔 之弊，不止如前日矣。且天子以四海為家，聖人包六 合為宇。歷觀邃古，以至於今，何嘗不以三王為仁，五 帝為聖。故雖周公製作，夫子著明，莫不祖述堯舜，憲 章文武，為百王之鴻烈，作千載之雄圖。然而舜死陟 方，葬蒼梧而不返；禹會群後，歿稽山而永終。豈其愛 蠻夷之鄉，而鄙中國哉？實欲將示聖人之無外也。故 能使墳籍以為美談，帝王以為高範。況我巍巍大聖， 轢帝登皇，日月所照，莫不率俾。何獨秦豐之地，可置 山陵，河洛之都，不堪園寢？陛下豈不察之，愚臣竊以 為陛下惜也。且景山崇麗，秀冠群峰，北對嵩邙，西望 汝海，居祝融之故地，連太昊之遺墟。帝王圖跡，縱橫 左右，園陵之美，復何加焉？陛下曾未察之，謂其不可， 愚臣鄙見，良足尚矣。況瀍澗之「中，天地交會，北有太 行之險，南有宛、葉之饒；東壓江、淮，食湖、海之利；西馳 崤、澠，據關、河之寶。以聰明之主，養淳粹之人，天下和 平恭己，正南面而已。陛下不思瀍、洛之壯觀，關、隴之 荒蕪，遂欲棄泰山之安，履焦原之險，忘神器之大寶， 徇曾、閔之小節，愚臣暗昧，以為甚也。陛下何不覽諫 臣之策，採行路」之謠，諮謨太后，平章宰輔，使蒼生之 望，知有所安，天下豈不幸甚！昔者平王遷周，光武都 洛，山陵寢廟，不在東京，宗社墳塋，並居西土。然而《春 秋》美為始王，《漢書》載為代祖，豈其不願孝哉？何聖賢 褒貶，於斯濫矣？實以時有不可，事有不然，蓋欲遺小 存大，去禍歸福，聖人所以為貴也。夫小不忍則亂大 謀，仲尼之至誡，願陛下察之。若以臣愚不用，朝議遂 行，臣恐關隴之憂，無時休也。臣又聞太原蓄鉅萬之 食，洛口積天下之粟，國家之寶，斯為大矣。今欲捨而 不顧，背以長驅，使有識驚嗟，天下失望。儻鼠竊狗盜， 萬一不圖，西入陝州之郊，東犯武牢之鎮，盜敖倉一 抔之粟，陛下何以遏之？此天下之至機，不可不深懼 也。雖則盜未旋踵，誅刑已及，滅其九族，焚其妻子，泣 辜雖恨，將何及焉！故曰：「先謀後事者逸，先事後圖者 失。」然而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斯言不徒設也，願陛 下念之。臣西蜀野人，本在林藪，幸屬交泰，得遊王國。 故知不在其位者，不謀其政，亦欲退身巖谷，滅跡朝 廷。竊感婁敬委輅，干其非議，圖《漢策》於萬全，取鴻名 於千古，臣何獨怯而不及之哉！所以敢觸龍鱗，死而 無恨，庶萬有一中，或垂察焉。臣子昂誠惶誠恐，頓首 頓首，死罪死罪。

《則天大聖皇后哀冊文》

崔融

「維神龍元年歲次乙巳十二月己巳朔二十六日甲午，大行則天大聖皇后崩」於洛陽宮之觀象殿，旋殯於集仙殿之西階。粵二年歲次丙午。〈缺。〉月朔日，將遷祔於乾陵，禮也。祖庭火燼，欑宮月曉，雲戴黻翣，風牽絳旐，儼天衛之蒼蒼，邈神遊之窅窅。哀子嗣皇帝諱，慕切充窮，誠殷遣奠，瞻象服其如在，攀龍車而不見，閟慈範於長陵，戢神暉於前殿，示人軌訓，先王典則，爰命史臣，颺言聖德。其詞曰：

「天生后稷，飛鳥覆翼，天護武王，躍魚隕航。施於成康， 武子有光。」豐沛之疆，河汾之陽。異氣發祥，聖后其昌。 穆穆皇皇，作合於唐。至哉「《坤》德，沈潛剛克。」「《奇相》月。」𪦈 惠心淵塞，蘋藻必恭，紘綖是則。訓自閨閫，風行邦國， 九廟肅祗，六宮允釐，中和外睦，遐邇清夷，家道以正， 王化之基。皇曰內輔，後其謀咨，謀咨伊始，皇用嘉止， 亦既顧命，聿懷代己，聖后謙沖，辭不獲已，從宜稱制， 於斯為美，仗義當責，忘軀濟厄。神器權臨，大運匪革， 宗祧求固。寰區奄宅，負扆肅清，垂旒光赫，洸洸我君， 四海無氛。英才遠略，鴻業大勳。雷霆其武，日月其文。 灑以甘露，覆之慶雲。制禮作樂，還淳返樸。宗祀明堂， 崇儒太學。四海慕化，九夷稟朔。沈璧大河，泥金中嶽。 「巍乎成功，靡然向風。乃復明辟，深惟至公。歸閑於大 庭之館，受養於長樂之宮。品彙胥悅，謳歌載隆。鼎祚 既穆，璇樞已肅。庶保太和，長介景福。如何靡怙，而降 斯酷！」後弄孫其未淹，人喪妣其焉速？嗣皇擗摽，列辟

扶服；九族號咷，萬姓荼毒。嗚呼哀哉！積憂勞而弗悆

兮，搆氛沴而成災。逢冰霜之慘烈兮，見草木之凋摧。

感大漸之將逝兮，遺惠言而不迴。付聖子其得所兮， 顧黎元曰念哉。頒寵錫以留訣兮，節禮數以送哀。邈 終天而一往兮，復何「時而下來？」嗚呼哀哉！光陰荏苒 兮，氣序迴互，泣盡冬霜兮悲生春露。欑塗雲啟兮同 軌畢赴。湘川未從兮漢塋盍祔。古則禮闕，今也儀具。 嗚呼哀哉！夜漏盡兮晨輓發，轉湘風兮搖畫月。厭河 洛兮不臨，去嵩邙兮飄忽。指咸陽之陵寢，歷長安之 宮闕。旋六馬兮斯須，考三龜兮中歇。嗚呼哀哉！出國 門兮林丘，覽舊跡兮新憂。具物森兮如在，良辰闕兮 莫留。當赫曦之盛夏，宛蕭瑟之窮秋。山隱隱兮崩裂， 水迴迴兮逆流。嗚呼哀哉！掛旌旐於松煙，即宮闈於 夜泉。下幽翳兮無日，上穹隆兮蓋天。隧路嚴兮百靈 拱，殿垣虛兮萬國旋。如有望而不至，怨西陵之茫然。 嗚呼哀哉！軼帝皇之高風兮，稽母后之餘懿。時來存 乎立極，數往歸乎配地。何通變之有恆兮，而始終之 無愧。惟正辭之可法，播徽音於後嗣。嗚呼哀哉！

《唐懿德太子哀冊文》

李嶠

「維神龍二年歲次丙午夏四月甲戌朔二十三日丙申，懿德太子梓宮啟自洛邑，將陪窆於乾陵，禮也。」 廞衣夕陳，祖奠朝設，蜃輅俄軫，龍旗按節。皇帝嗟蟻庭之寢籥，惜鳳渚之韜簧，撫萬乘而懷國本，綏六姻而悼乾將，情無輟，哀禮有加數。刻純懿乎金版，播芳聲於玉裕。其詞曰：

靈命將興，元符是膺。皇基茂立，帝武丕承。祥集畫堂， 慶流朱邸。棘矢延貺，桐圭備禮。實惟天族，載挺人英。 川寶嶽秀，虹輝電精。舞象得元，佩觿聞道。刻舟敏遽， 牽衣慧早。幾神闇體，理識冥資。心韜鐘律，情含蔡蓍。 曰仁曰孝，非訓非師。寬惠深博，溫良肅祗。苞舉六爻， 網羅群籍。詩接楚彥，賦延梁客。淮國傳騷，雲夢對《易》。 樂善超輩，多才掩昔。乃崇匡衛，實屏實藩。乃列朝請， 為鴻為鵷。揚聲北路，振彩西園。儀表姬戚，光輝舜門。 恭事閫闈，歡迎黨族。怡色玉潤，溫詞蘭馥。中外克諧， 親疏允睦。恆德有裕，間言無讟。榮深出幸，寵茂留中。 婉孌群辟，綢繆二宮。陪輿澤厚，賜馬恩隆。西蜀欽義， 南山向風。禮縟天孫，望高元嗣。重海闕，象前，星虛位 方輟頒，彝行膺主器。奄喪門軸，俄催隙駟。嗚呼哀哉！ 鳳下朝陽，龍收暝光。瓊田滅彩，桂苑淪芳。國軫傾翰， 朝悲壞梁。惟靈徵之寂寂，怨天道之茫茫。嗚呼哀哉！ 元聖登期，恩榮下賁。爰命典冊，式昭名諡。諡鬯雖崇， 粢盛不蒞。闔壤同戚，具寮增欷。嗚呼哀哉！築思臺兮 竟不旋，還作室兮復何年？訪來人兮傷對日，瞻去鶴 兮感昇天。惜明離之虛繇，悵鳳樂之徒懸。對銀牓之 留月，泣銅樓之送煙。嗚呼哀哉！司兆獻占，掌圖辦域。 挽鐸初警，帷㡛既飭。引文衛之逶迤，度繁笳之悽慘。 纏永慕於青府，結餘酸於紫極。嗚呼哀哉！辭交風之 近甸，出避雨之層巒。望八水而遙集，懷三川而顧歎。 麥枯「兮夏旱，花落兮春殘。林野晦而天無色，煙雲愁 而景欲寒。嗚呼哀哉！稅駕昭途，即宮下土；執斧供事， 揚麾按部。藏日兮山門，埋鐙兮地戶。痛平生兮冥寞， 哀倏忽兮今古。視不見兮呼不聞，天無曉兮夜無分。 同變化兮光陰盡，配陽秋兮菊蘭芬。嗚呼哀哉！」

《惠文太子哀冊文》

蘇頲

維開元十四年歲次丙寅四月己酉朔十九日丁卯，太子太傅岐王薨於洛，冊諡「惠文太子」 ，殯於正寢之西階。仲夏丙申，將祔於橋陵，禮也。曉風北清，魄月西照，列鐸鞔以嚴鼓，出軒除而滅燎。皇帝戚深三倫，寵異天人，追遣奠於將遠，慟哀懷其若新。人以貞位，文以光諡，爰詔司存，迺甄遺懿。其詞曰：

重元之門，唐系居尊，五色之土。岐封效古，瑤圖正位。 兄一弟二，寶萼承庇。帝三王四。常急難兮特詢以事， 竟扶翼兮能竭其志。其志伊何？程才則多。武之以靖， 文之以和。勇超東牟，思奪東阿。是曰「且爾，曷雲其他。」 覃訏守成，忠肅鍾美。克順克比，為臣為子。《河書》聚學， 沛《易》窮理。毫使露濡，賦令雲起。出咨岳政，入慎邦紀。 魯衛則侔，武柏斯擬。傳於元嗣，欽若端士。往錫朱旂， 來朝紫微。家人輯穆，藩後增暉。甘旨不同而不膳，珍 華不共而不衣。楚謀或隱，梁籍寧違。屬巡岱以封還， 侍升天而慶歸。猗那兮揚名於後，懿錦兮修業可久。 富貴兮於何不有，闇忽兮曾莫之壽。嗚呼哀哉！宵欲 分漏，革傳於奏天初辨時，憲切乎思《駿馬連》，而交 使，近臣駢命而挾醫。望君王兮何遲遲，俯櫺檻兮猶 若期。至不至兮欻長辭，悲莫悲兮惟此悲，外皆罷惙 兮內獨漣洏，豈吾季之在哉？崇後儲以諡之。孝依喬 嶽，仁本京師，《莊洎》文兮疇能忍茲靈輴稍發，清道徐 按，整承華之鹵簿，昭德陽之宮觀，樹陰陰於國門，橋 耿耿於天漢。盈舊戀以迴復，蓄新哀以聚散。煢然嗣 王，若不勝喪。慘天地之何心，怨關山之已長。夫儉為 之德，讓固其則。存沒是膺，惠文是徵。存也「高臺深池 之不競，歿也備物重器之不矜。」嗚呼哀哉！典冊之有 憑，《惠文》之有稱。故奉先皇之松柏，成太子之園陵。嗚呼哀哉！

《為群官請公除表》

前人

臣某等言：「伏奉今月二十日敕，違此終喪，未從權禮。」 恭奉聖旨，相顧失圖。臣某中謝。臣聞孝德稱三，事親 之道不殊；喪禮有五，權制之儀居一。雖霜露增惕，君 子有終身之悲；而日月其除，達人無追遠之義。故大 賢抑情而俯就，不肖庶幾而企及。百王同範，千古不 刊，此所以定通喪，此所以明大孝。陛下欲乖前訓，獨 展因心，棄易月之制，申再期之禮，臣何人斯，輒敢裁 議。然凡聖殊貫，尊卑異等，情則無別，服則不同，漢朝 故事，行之自久。是以先後遺旨，具刊節制，率土之濱， 孰不哀奉。陛下若違眾慮，徇私情，想欒棘以𦆑悲，服 苴枲而增慕，此則非先後之遺意也，異通賢之達節 也。伏願俯依慘制，以順權宜，屈小節而存至公，抑沖 襟而明大禮。則下願上達，人慾天從。陛下不違於先 旨，微臣得申於公議。不任悲迫之至，謹詣朝堂奉表 陳請以聞。

《讓起復表》

前人

草土臣某言：「伏奉恩制，授臣銀青光祿大夫，起復行 尚書工部侍郎，勳封如故。」制書俯臨，荒怖殞絕。臣某 《中謝》。私門不造，殃罰所鍾，遂延先臣，永辭聖代。陛下 飾終念舊，事光前典，臣孝誠微薄，不自滅身，幸忝大 臣之嗣，假存主祀。追惟慈父之恩，不可復得，痛殷創 鉅，豈冀生全？臣心欲言，言不忍喻。陛下孝理天下，俊 乂在官，恤臣遺孤，加臣寵命，非臣舉族，少能謝天。誠 以吉凶典禮，朝廷大政，喪親執喪，人倫為極。使臣廢 禮於心極，冒榮於喪紀，虧紊過甚，將焉用之？況其不 任，孰可陳力？抱釁窮懇，理殊他人，匪直悲深名教，實 亦感增存沒，煢煢昧死，罔知所裁。伏乞聖恩，垂寢嚴 命，無任荒迫之至，謹詣朝堂路左，奉表陳乞以聞。

《節愍太子哀冊文》

李乂

維景雲元年十月朔日，節愍太子梓宮啟自鄠杜，粵某日，將陪窆於定陵，禮也。蜃衛初列，鳳仙將遠，閱少海而不流，赴窮泉而莫返。皇帝懷副君之大義，降猶子之深慈，飾忠烈於逝者，備哀榮以送之。漢幄虛侍，周牆肅事，思臺空築，幽埏永閟。金相兮玉裕，揆行兮旌能，峻節兮無泯，芳聲兮有恆。其詞曰：

素雲流祉，白水貞祥。祀及百代，威加萬方。勃焉家國， 赫矣皇王。帝子攸降，乾男以將。邁德誕靈，懷文抱質。 漢臺占雨，秦宮近日。敏對不群，能言罕匹。藝該百遍， 詞含六律。朝霞自舉，夜月嘗遊。醴薦推穆，書成重鄒。 典戎仙衛，作牧神州。是謂元子，光膺孟侯。少陽正位， 太學知道。春誦夏絃，尊師敬老，榮承玉〈缺〉寵殷瑜珮。 三善不忘，四章旋逮。過闕則下，入廟斯趨。曰仁與孝， 終始不渝。聖敬日躋，溫文歲廣。望高周副，才優魏兩。 用事有倫，出言無黨。政成中外，聲溢天壤。邪臣作蠱， 匹夫知惋。不顧身尢，將夷國難。忠義斯仗，謀猷是斷。 獲戾宮朝，歸魂霄漢。白駒過隙，蒼蠅止藩。水逝西沼， 霜彫北園。鶴闕誰馭，鳩里徒冤。暝目於此，傷心誰論？ 嗚呼哀哉！去日淪暉，前星墜彩。形神溘謝，德音如在。 物是人非，年移運改。聖明延鑒，徽章有待。有待伊何？ 慶逢開闢。延鑒伊何？恩隆典冊。即鳴鳳之岡嶺，啟占 烏之隧宅。人辭中壘之桑，鳥思平陵之柏。地如伊水， 山連紀市。嗟委化於仙期，欲問安於神理。五營成列， 萬國咸酸。鞔鐸朝唱，旌麾曉寒。指牽牛以南渡，乘飲 龍而北傃。顧青舍兮非春，掩元扉兮大暮。昔之來矣， 銀牓銅樓；今之往矣，曠野荒丘。冉冉兮辰促，蒼蒼兮 道悠。惟聲華與純懿，比金石而恆留。嗚呼哀哉！

《讓起復表》

厙狄履溫

「草土。」臣履溫言。「臣行迕神明，禍歸先父，日月未幾，苴 麻未變。伏奉恩敕，授臣駕部員外郎，充朔方軍判官。 詔書臨門，匍匐廬次，捧跪驚駭，號纏痛絕，氣殘毀容， 臣今殞越。伏以滅性非教，逃天莫由，敢祈孝治，少察 哀訴。」中謝。臣門緒單賤，本無兄弟，惟臣一人，鞠育鍾 愛。幼在隴畝，輟臣讀書，家貧本無僕役，柴水為資。臣 在師氏，父常有勞，束脩資費，母亦勤績，訓誨之漸，明 時忝官，唯資以榮，過此無報，豈謂祿養纔及，殃釁已 深，所侍老母，風氣仍積，每臣崩摧，撫對增病。臣稍用 割哀就禮，間哭承顏，若乃暫離，母亦難保。且祠祀無 主，几筵何依？臣之憂酷，特為尢甚。逮及秋季，始至小 祥，苫廬尚新，墳土猶濕，聖情何忍，令具輟情。顧惟形 骸，實污冠冕。臣又近染風疾，似因哀瘵，語事便忘，居 常輒驚，以此從戎，必不堪命。伏乞憫臣艱疾，察臣孤 獨，卒臣喪服，矜臣母老，則生人之本，盡於哀敬。國家 淳風，載激流俗。無任荒懇。

《讓揚州長史起復第二表》

李朝隱

草土。臣某言：臣在艱疚，遽蒙榮獎，曳體陳款，冀遂荒 誠。天貺綢繆，未蒙哀許，進退狼狽，悲惶殞絕。臣某《中 謝》。今臣窮噎，豈暇多喻，所不殫言，敢以冒陳。臣自少 不幸，先臣早世，亡母養訓，僅能成立。昔處微秩，甘旨不充，及忝大官，臣親已老，從官或遠，不任扶輿。十數 年來，每違左右，以臣長子，常恨不見，積此憂憶，遂成 沈痼，是臣不孝，莫慰母心，追維及此，五臟隨裂。且母 尚憶臣以成病，臣豈可變縗以就榮？新穀未升，便起 如故，則臣何力以負斯咎？何心以忍此痛？何庸以承 孝理？何面以對吏人？又臣先患風緩，頃加心疾，觸事 迷錯，鮮能行步。臣平日無釁，猶不如人，今尪疾轉侵， 朝不保夕，仍令處事，恐辱所委，徒紊「藩條，必不勝任。 以是冒昧不測，仰天祈請，望輟前恩，以全餘息。若不 聽臣，血淚俱盡，死亡無日。」無任荒迫之至。

《第三表》

前人

「草土。」臣某言：昨再犯宸嚴，亟陳哀懇，蔑辭謬理，不足 感矣；恩貺如初，又令斷表，臣知萬死，豈合觸冒，誓畢 窮命，更披肝血，匍匐下迷，悚懼失據，逼迫碎首，不知 所陳。《中謝》。臣既自傷早孤，墳塋未立。母因臣成疾，以 至於亡。殺身何瘳，昊天罔極。母終日近，遷祔猶闕。臣 病危殘，懼不克葬，故欲偷生忍死，冀遂本情，服勤墓 「側，以畢封樹。不謂殊私忽降，委臣藩嶽，累有懇誠，天 恩未許。事君違命，罪在殊刑。」喪親靡終，期不覆載，去 就無屆，幽明受責。雖太和所容，而莫知所擇。且臣先 患風緩，今已積年。往年任大理卿，於朝堂悶倒，困殆 良久，朝臣共見。自爾已來，數數發動，及丁艱酷，此疹 彌加。每常一發，累日不起，心緒煩迷，「若喪若失，更令 處劇，形必不支，窀穸闕營，葬則倍苦，心形俱極，死可 立至。若不具陳實理，便成欺罔聖恩，送終莫從，郡務 不舉，無益於國，兩罪何逃？殘氣泯焉，誰執其咎？特望 哀其巨痛，救其將死，知臣無他，直以衰病，惜臣微喘， 使延晷刻，嚴命少輟，情禮得終，非臣蕞爾所能上答。 臣今哀辭窮極，莫可」告訴。皇天后土，實鑒臣心。前後 所上，無非至切。敢有「片言假託，詭露虛妄，天地鬼神 當共夷滅臣身，以謝陛下恩遇之重。魂爽震越，不知 所忌。」無任懇苦之至。

《為崔冀公請赴山陵表》

於公異

臣某言：「臣聞臣之事君，盡於追遠；子之事父，禮在送 終。忠至苟全，死且無悔。臣某《中謝》。臣本山東布衣，耕 於淇澳，弓裘陵替，無以庇身。屬天寶中，元宗聖明，河 海清晏，臣始忝宿衛，入侍丹墀，合門歡榮，長幼同慶。 洎祿山叛命，慶緒西侵，元宗以玉輅南巡，肅宗以金 輿北幸。諸侯避狄，天子蒙塵。臣當此時，有死無貳。」於 是執殳荷戟，漸拜偏裨。逮肅宗克復兩京，再安九廟， 臣遂東征西伐，式遏蕃蠻，荷寵承榮，稍遷將帥。先皇 以臣頗經統領，久鎮方隅，天渙曲臨，授臣節制，一辭 雲陛，十載守邊。空懸魏闕之心，未展子平之戀。徒慚 保障，有愧繭絲。肇自一官，累登三事，兢皇罔措，悲駭 失圖。荷戴恩榮，不勝號絕。且諸侯五「月同盟，至天子 七月同軌。」至今先皇厭代，已歷四旬，臣妾攀號，哀纏 六合。況臣一身授任，九族霑榮，華轂朱輪，聯蟬滿路， 永惟恩寵，答荷何階？豈謂先皇升遐，臣不得執紼陵 隧；陛下登極，臣不得稱慶闕庭？吉凶二途，禮制皆闕。 伏乞皇慈曲被，天澤俯臨，許臣匍匐元堂，稽首黃壤， 攀穹永訣，跼地長號，獲申罔極之哀，用畢終天之願。 無任殞絕崩迷。

《昭成皇太后哀冊文》

劉子元

維開元四年歲次丙辰秋八月甲辰朔十七日庚申，昭成皇太后梓宮啟自靖陵，將遷祔於橋陵。皇帝乃使某官姓名，設祖於行宮，禮也。丹旐既舒，元宮載闢，俶龍轀而命駕，指鮒隅而卜宅。哀子嗣皇帝諱，瞻《蓼莪》而罔極，感芣苢而增傷，嗟鏡奩之不御，痛珠匣之沈光。緬考前烈，旁稽舊史，顧西陵以永懷，託東觀而書美其詞曰：

觀津，鍾祉平陵誕靈，作嬪西漢，為母東京。地專戚里， 門承後族。重睹玉衣，再開金屋。爰初笄總，實負才賢。 學殫《詩》《禮》，工極紘綖。方松等勁，比菊齊妍。慶膺懷月， 祥兆捫天。膠東胙土，濟南開國，邦媛思才，河魴佇德。 柔閑植性，婉順成則。六行畢彰，四訓無忒。粵自朱邸， 來昇紫微，政成閫闥，化穆閨闈。孕毓三母，牢籠二妃。 《桃夭》闡譽，葛藟增徽。五福多爽，百齡過隙。地裂方祇， 天傾圓魄。歸神蒿里，滅彩椒掖。德音若存，儀形遽隔。 嗚呼哀哉！痛鍾宸扆，禮極哀榮。諡踰光烈，儀比功成。 尋周闕之先夢，奉堯門之舊名。撫遺鏡而增咽，攬賜 衣而疚情。嗚呼哀哉！龜兆協謀，龍輴戒轍。指黃山以 徐轉，背青門而永訣。鞔鐸鏘其競喧，旒旐儼其齊列。 萬國慘而潛怛，六宮悲而慟絕。嗚呼哀哉！𡑞入松徑， 園歸穀林。見寒山之月苦，聞拱樹之風吟。玉座空兮 壽宮寂，金缸閉兮泉戶深。想清徽之不昧，寄彤管以 流音。嗚呼哀哉！

《哀皇后哀冊文》

宋·溫璩

維開元六年歲次戊午夏五月甲午朔三日丙申，哀皇后裴氏梓宮啟自先殯，將遷祔於恭陵之山塋，禮也。皇上御寰區而翼翼，纂洪緒而親親。感上仙於周嗣，痛未從於虞嬪，攀鶴駕於終古，贈鷖輅

而增新。時無遠而惟吉，物有容而必陳。纂芳佇思，徵幽寄神。載揚清懿之烈，爰屬有司之臣。其詞曰：

月麗雲昇，靈葉爽馮。鄉茂族，晉邑丕承，土厚河廣， 祥發慶膺，公侯必復，紱冕攸興，艮精兌象，宜家化國， 昌胄延和，榮門誕德，淑問不已，柔風允塞。素里揚英， 清閨仰則，一人元良，萬邦大本。天作之合，興能烈壼。 家本懋於漢封，地先歸於晉袞。主饋旌善，駕酒騰歡， 承暉養德，奉景訪安。搖金羽之頻頻，結環珮之珊珊。 賁日月之光色，妙靈象「而無端。含章握文，敬微慎獨。 崇法服於翬組，接懿筐於蠶簇。覲皇英而上親，祗宵 燭而下睦。庶無違於信順，期有憑於福靈。忽虧光於 輪月，奄落彩於前星。爽仁壽於偕老，遘夭禍而斯丁。 瞻神宇之惟漠，感靈衣之靡形。驚迴風於靈殿，宿眾 烏於空庭。顧長御以揮涕，甘自殉於山扃。制歷時而 遽終，情徇節而恆苦。草驕春而繞砌，蟲吟秋而入戶。 限百刻之不延，調六脈其誰顧？」嗚呼哀哉！殂謝緬其 永久，氣節漫以流換。感窀穸之冥漠，軫皇情以淒歎。 稽舊章之典禮，崇新命之綸煥。濟天地而德合，綜神 靈而道貫。嗚呼哀哉！日吉兮晨良，玉佩兮金章。命騏 校以進駕，翊龍輈而上驤。代靈靴於河鼓，建參旗於 太常。號宮女之嗷嗷，遣使臣之皇皇。騰魚軒兮背北 渚，亂鳳管兮越南岡。當赫曦之畏日，如徙靡之秋光。 望層城而不返，遵厚夜而何長。嗚呼哀哉！神理惟昧， 萬物同宅。人生有終，駟馬過隙。訊虞妃於千古，聞賓 帝於在昔。感伊洛於山川，懷靈仙之顯跡。彼宵形兮 天壤，雲誰固兮金石。惟彤管之芳輝，與青史而無斁。 嗚呼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