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四書文 (四庫全書本)/正嘉卷5

正嘉巻四 欽定四書文 正嘉巻五 正嘉巻六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正嘉四書文巻五目録
  孟子上
  寡人之於國也一章      尤 瑛
  殺人以梃與刃三節      張 元權然後知輕重  心為甚   歸有光為我作君臣相説之樂  好君也
  歸有光
  昔者太王居邠合下二節    唐順之
  舉舜而敷治焉合下二節    陳思育
  父子有親五句        歸有光
  不見諸侯何義一章      陸樹聲
  使禹治之一節        江汝璧天下大悅  咸以正無缺   王世貞


  寡人之於國也  一章    尤 瑛
  時君望民以小惠大賢詳啟以王道之得民焉夫小惠未徧民弗與也必也行王道焉而天下之民歸之矣如之何可以罪歲也且立國致勝之道有三一曰興民利二曰定民制三曰賑民饑三資者備而王隨之矣彼惠王者惠而不知為政也故以小惠為盡心又以民寡為歲罪胡王之明於戰而闇於治哉何也兵家之較勝負非以五十歩之走笑百歩也王者之爭衆寡非以移民間之粟笑鄰國也誠知敗軍不可以言勇則當自奮而為常勝之兵誠知小惠不足以得民則當自反而圖致王之道吾請為王策焉夫王之民死生皆憾之民也非歲之罪王無以興其利故也王之民老壯俱疲之民也非歲之罪王無以定其制故也必也一舉而行王道之始焉因民之利而利之則可以足食可以裕用而生者與死者俱無憾矣是王業所由基也而猶未已也必也再舉而行王道之終焉制民之產而教之則可以厚生可以正德而老者與壯者俱得所矣是王業所由成也而今猶未能也其先思備荒之政而狗彘之食無復昔之不檢乎其先思救荒之策而倉廩之實無復昔之不發乎蓋不曰民之就死歲兵之也而必曰歲之殺人吾刺之也不區區移民之舉而民自我賑者其心盡焉由是行王道而天下樂聞其風矣不區區移粟之謀而粟自吾發者其心盡焉由是行王道而天下思被其澤矣其誰不舍鄰國以趨於魏哉否則擬之以殺人之罪既與操刃者同科喻之以畏敵之誅又與奔亡者同律民其曷歸焉而王且重為天下笑矣
  有提掇聨綴而段落清明氣度和雅長題文之正式





  殺人以梃與刃  三節    張 元
  大賢言時君虐政之害必兩詰之而指其實也夫政之行而至率獸食人虐已甚矣孟子猶必兩致其詰而指言之夫固因其明以通之也哉且夫人之情不得其形而槩語之則無以深中其心故常略而不聽不由其漸而驟語之則不免深犯其忌故常拒而不入孟子知之其於惠王雖有願安承教之心而猶不廢乎因明通蔽之術始而曰殺人以梃與刃有以異乎此其事無當於王雖少知事理者未有不能別白而明言之也而王果曰無以異也既而曰以刃與政有以異乎此其事漸及於王使憚於自責者未嘗不深忌而諱言之者也而王又曰無以異也夫不難於挺與刃之對而難於刃與政之對然後語之有故而入之有由矣孟子乃申告之曰王知政之能殺人亦知王之政所以殺人者乎葢其民已窮而斂愈急而常棄之於必危之地財已盡而賦不休而每用之於無益之中觀王之禽獸則肉肥而盈庖馬肥而盈廏此何以養之厚斂以養之也觀王之民則生者多饑色死者為餓殍此何以致之厚斂以致之也獸得以食人之食而人不得以自食其食獸不能以自食人而王固驅之使食人同生而異類人物之辨也至是而始反其常貴人而賤畜王者之政也至是而不由其道王之民不死於挺不死於刃而死於政者何限也王亦嘗反而思之乎
  此與王之臣及白之謂白等章並見孟子語言之妙若不逐層皴出則神致不肖文能使題情自相觸擊通體如一筆書






  權然後知輕重 心為甚    歸有光
  大賢即物之當度以明人心之尤當度也葢心者萬化之原也本原之地既昧而何以處天下而使之各得其所哉有志於治者亦審於此而已矣昔齊王明於愛物而昧於保民以其在我之權度有差也故孟子教之以為天下之物其始輕重混焉而已聖人制為權焉由是物之不齊者犁然各以情見一聽之於無心之權而不失於黍絫葢權誠懸而不可欺以輕重矣天下之物其始長短混焉而已聖人制為度焉由是物之不一者粲然各以分殊一付之於無心之度而不失於毫釐葢度誠設而不可欺以長短矣故使五權之鈞一日而廢於天下而手之所揣而知之者有幾也五度之審一日而廢於天下而目之所測而知之者有幾也況於人之為心所以應天下之變者推移俯仰不容以一定而天理之本然而不容已者亦莫不有自然之權心之為物所以通天下之故者進退屈伸莫知其紀極而天理之當然而不可易者亦莫不有自然之度存於一心者至微而運量於宇宙者至廣九族之親由之以睦也四海之大由之以理也可以任其迷繆而不之察乎根本於一念者甚約而充極於天下者甚大庶物之生由之而遂也庶草之生由之而蕃也可以恣其悖戻而莫之省乎葢物之輕重有定質而心之為輕重者無定質執其無定質以為有定質而天下之權在我矣物之長短有定形而心之為長短者無定形執其無定形以為有定形而天下之度在我矣然則世主誠患於察識之無機而又何疑於推恩之不易也哉
  精理明辨如萬斛源泉隨地騰湧





  為我作君臣相說之樂 好君也 歸有光
  大賢述齊人之樂而繹其詩所以致意於其君也夫樂以相悅為名其意美矣而畜君之詩尤足以諒臣子之心者此大賢述古之微意歟且夫君臣之際至難也君常患於不得其臣而臣常患於不遇其君景公之於晏子何其相遇之深也葢其從諫之美既已推行於致治而聲歌之盛尤足於聽聞其命太師也則謂之相悅之樂亦自負其明良之合而遭逢際㑹之不偶悅豫之深而宣志達情之不可已也信非無因而強作者矣故今雖世遠人亡音存操變而所傳徵招角招者尚未冺也徵以為事角以為民當時之志不在逸豫矣而其音響則大韶之遺葢敬仲之傳而太師職之者也為君則澤不壅為事則務不叢世主之好尚可知矣而其節奏則九成之舊葢瞽師所掌而肄業習之者也誦廟朝之遺音觀內史之記載而景公君臣之際豈不可尚也哉且其詩曰畜君何尤此尤足以知晏子之心而極揄揚之妙者也葢人主乘其崇髙之勢凡可以恣其慾者可以無不至而不知夫娯耳目悅心志之為禍階也人臣戀其豢養之恩凡可以順其欲者可以無不至而不知夫導淫慾固恩寵之為亂萌也若夫好君之至者則不得不慮其患慮君之至者則不得不止其欲矣然則逆耳之言固忠讜者之為心而陳義之詞非世主之藥石乎晏子畜君而君諒其為心今之述晏子之事以畜王者王不知其何如也
  無起無落無煞不得不行不得不止金石叩而風水遭其斯文歟原評
  鏗鏘杳渺其聲清越以長





  昔者太王居邠  合下二節  唐順之
  大賢兩陳圖變之策而因責君之自審也夫經權不同均之圗變之良策也人顧處之何如耳滕君盍知所自勵哉孟子因其畏大而為之籌曰君之受制於大國也揆之於勢不得乎萬全之謀反之於已不越乎兩端之策試為君陳之昔太王之事狄人也先之以皮幣繼之以寶馬而卒莫弭侵陵之患於是以土地為輕以人民為重而即有事於岐山之遷然王雖去而人不忘其澤地雖易而民不改其聚此皆用權以圖存在古人已有成跡者矣或謂人君之於土地也受之天子傳之先君而吾不敢以自主有民人焉有社稷焉而吾未可以輕去故寧以社稷之故病吾身母寧以吾身之故棄宗社此葢守經以俟死在古人已有定論者矣斯二者固皆足以圖變然就時勢而設其可為之策臣之所能也權彼此以決一定之機非臣之所能也君其反觀於已而度德以處之可以權則權可以經則經也而不必於他求內省諸心而量力以行之太王固可法人言亦可從也而不必於外望以勢論之若去之為便矣其或反是而以義為不可焉亦惟君之自審耳可不為之長慮也哉以理論之若守之為是矣其或反是而以權為必可行焉亦惟君之自諒耳可不為之深謀也哉要之能如太王焉則國亡而身在固不失為創造之君不能如太王焉則國亡而與亡亦無負於有邦之責君其勉乎哉屬對之巧製局之竒細看確不可易須知題之賔主輕重前案後斷之間自有天然部位妙手乃得之耳







  舉舜而敷治焉  合下二節  陳思育
  大賢敘聖人之任諸人者表聖人之責諸已者葢已不可以徧為也聖人先任人而已之責塞矣何以耕為哉孟子所以闢許行也意謂聖人之憂天下無窮聖人之為天下有要使與民並耕而為賢宜莫如堯舜矣然吾觀堯之為君也不自為也側陋揚而登庸之命屬於舜焉百揆納而俾乂之司屬於舜焉葢方任一相以為之總理也而他無暇也舜之為相也亦不自為也以烈山使益而禹乃治水雖門之三過弗顧焉以樹藝使稷而契乃明倫雖民之自得未巳焉葢方任庶官以為之分理也而他無暇也此可見堯之心非不憂民之憂也而不皆以責之已也已之憂惟不得舜耳舜得而民之可憂者舜代之矣已可無憂矣舜之心非不憂堯之憂也而不皆以責之已也已之憂惟不得禹臯陶耳禹臯陶得而堯之所憂者禹臯陶代之矣已可無憂矣葢君相之體綂治道之先務有如此者若乃受百畝之常業而憂百畝之不治此獨為農夫者則然耳彼庶官且不宜爾也而況於君相乎哉然則許行之說之妄也果矣鎔下二節對上一句非慿意穿鑿只緣從堯以不得舜二句看出本題原分兩扇故不煩另起爐竈而局若天成原評











  父子有親  五句      歸有光
  聖人所以立教於天下者因天之敘而已夫天敘有典聖人因而教之則亦天而已矣而人何與哉自古之稱至治者曰唐虞而唐虞君臣相與咨嗟於一堂之上不忍斯世之胥禽獸也於是有董教之官焉於是有廸教之方焉葢聖人固不忍坐視斯民之顓蒙以愚天下亦不出一已之私智以強天下惟於其天之所在而加之意焉耳是故其實不出於人倫日用之間而其大不越父子君臣夫婦長幼朋友之際以言父子其相屬以恩也慈孝合而為親是固其不可解於心者也聖人亦使之相親而已矣以言乎君臣其相臨以分也忠敬合而為義是故不可逃於天地之間者聖人亦使之相安以義而已矣夫婦者天作之合其偶也不可亂也聖人明之以室家之道而別焉燕私之好不形也長幼者天秩之分其序也不可紊也聖人明之以齒讓之節而序焉徐行之間亦其道也至於朋友之交其聚之也本以其心則其與之也固無樂乎偽矣故信以成義而交必以信是又聖人之教也若是者莫非因天之道以施正德之事順帝之則而非強世之為天下未有聖人之教則固有不親者矣有不義者矣有無序無別而無信者矣然而其天也人心不死也天下既有聖人之教亦盡其為父子者耳盡其為君臣者耳盡其為夫婦長幼朋友者耳是故其天也帝力何有也吁此唐虞之所以教者固如此也抑亦以見聖人之勤勞於天下也而暇耕乎實疏處似稍遜丘作而結束精神逈出丘作意象之外故足與之埒






  不見諸侯何義  一章    陸樹聲
  士不見君之義必聖人而後至也夫守義自有中道也失之過失之不及奚而不法孔子哉且士君子處世君以國士待我而我不以國士見之甚也君以衆人遇我而我輙以衆人見之恥也故必有所就則見有所先則見如未為臣而見焉是不使上求下而使下求上不使君先士而使士先君非古也古有段干泄柳文侯先而以踰垣避繆公先而以閉門拒夫以兩主之賢降千乘之勢下訪布衣而一見且吝矣吾恐天下無以責夫文侯繆公之徒而彼亦將有以辭其責也非已甚而何聖人則不為已甚者也陽貨以禮先子以禮往拜不踰垣不閉門豈為辱人之賤行哉求我者廹也施我者先也然貨可見而謂天下盡可見之諸侯則非矣孔子可見貨而謂天下盡可見諸侯之士則謬矣如非待其廹且先而見之曰我不為干木我願學孔子也我不為泄柳我善法孔子也媚顏軒冕之側而強居王公之庭乃曾子鄙為脅肩謟笑者耳子路鄙為未同而言者耳烏得稱有養之士乎哉而吾定二子之所養矣是知世無文侯垣亦可踰也世無繆公門亦可閉也世無先施之陽貨權貴之家決不可入也豈可因一孔子而遂少段干泄柳之儔哉
  堅瘦有力其縱橫擺脫處欲合即合欲渡即渡意之所至精神無不貫注原評
  用古文機相灌輸之法錯綜盡致筆意峭勁








  使禹治之  一節      江汝璧
  觀聖君命臣治水而績用成見世治之一証也夫世之治雖由於氣化而亦人事有以成之也觀諸聖人之治水可見矣此孟子因門人好辨之疑而歴敘生民之故以曉之也意謂當帝堯在位之時有洚水儆予之患時則鯀罔績矣乃舉舜而敷治舜納麓矣復命禹以嗣興以上則君憂臣勞而弗恤以下則父舍子用而不疑凡以為天下而已由是禹也掘壅塞而注之海葢海為百川之滙也驅蛇龍而放之菹葢菹乃水草之鍾也疏導之功既奏地中之水自行南條如江漢既順其性而於海乎朝宗北條如河淮亦循其道而於海乎會同昔多險阻今則壅塞去而滔天者平矣昔多鳥獸今則蛇龍遠而害人者消矣夫然後降丘宅土而人無巢窟之虞猶已溺之者固由已而拯也地平天成而人有粒食之利猶已飢之者亦由已而食也向非堯舜警懼於上大禹勤勞於下則亦何以轉亂而為治哉
  頭緒多端而能順文鋪敘如大匠運斤略不見斧鑿痕且髙古雄偉無一閒語剩字視元巻便覺書生語氣矣原評
  髙聳雄峙尺幅中具嵩華之觀












  天下大悅  咸以正無缺   王世貞
  大賢贊元聖大順之治而必徵諸書焉葢文武之謨烈盛矣而實周公成之也此天下之所以悅其治與昔孟子釋公都子好辨之疑及此若曰世之治也有啟運之君則必有翼運之臣吾嘗觀於有周而知周公一代之治功矣葢文武嗣興雖足以對天下之心而害有未除民之望治猶未已也周公相武王而悉殄其害焉夫是以民安於撥亂而萬邦仰奠麗之休物阜於勝殘而羣生蒙煦育之利有夏固已修和矣茲則太和洋溢而民悅益為之無疆四方固已攸同矣茲則至治浹洽而民心益為之胥慶此固周公輔相之功有以光昭於前而埀裕於後者也書不云乎丕顯哉文王謨丕承哉武王烈佑啟我後人咸以正無缺葢丕顯以開厥後文謨固無斁也而實周公勤施於上下俾遹駿之聲愈顯於無窮而謨之盡善者為可傳焉丕承以貽孫謀武烈固無競也而實周公翼贊於先後俾纘緒之業愈承於不替而烈之盡美者為可久焉以覲文王之耿光子道盡而父道益著以揚武王之大烈臣道盡而君道益隆此所以致天下之悅而唐虞之盛復見於成周也然則頌文武之德者詎可忘周公之功而一代之治允有以纘禹之績與
  無一字不典切氣格之髙音節之妙在制藝已造其巓矣原評
  書㫖説周公引書卻只説文武文法自須斡補難其天衣無縫滅盡針線之痕後之作者能似其精妙而不能學其渾成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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