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四書文 (四庫全書本)/正嘉卷6

正嘉巻五 欽定四書文 正嘉巻六 隆萬總目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正嘉四書文巻六目録
  孟子下
  詩云不愆不忘一節      王錫爵
  孰不為事一        歸有光
  仁之實一章         瞿景淳
  有故而去五句        唐順之
  武王不泄邇一節       瞿景淳
  天下之言性也一節      諸 燮
  匹夫而有天下者二節     唐順之
  天子一位六節        瞿景淳
  天子一位六節        王世懋
  天子一位一節        歸有光
  詩曰天生烝民一節      陳 棟
  詩曰天生烝民一節      歸有光
  牛山之木嘗美矣二節     唐順之
  物交物二句         唐 龍
  堯舜之道二句        歸有光
  宋牼將之楚一章       歸有光
  無曲防三句         茅 坤
  所以動心忍性二句      錢有威
  有安社稷臣者一節      歸有光
  子莫執中一節        唐順之
  君子之於物也一節      歸有光
  盡信書一章         唐順之
  口之於味也一章       瞿景淳
  逃墨必歸於楊一章      胡 定
  可以言而不言二句      唐順之
  惡佞恐其亂義也二句     胡 定



  詩云不愆不忘  一節    王錫爵
  即詩人之論治而得保治之道焉夫法者治之具也法立而能守則於保治之道得矣何過哉且夫治天下以仁行仁以法法之裕於治也葢自古記之矣假樂之詩曰不愆不忘率由舊章夫所謂舊章者先王之法也仁心由此行仁澤由此溥是萬世無弊之道也聰明亂之則有過而愆焉積習隳之則有過而忘焉夫惟善保治之主為能守法亦惟善守法之主為能無過六官之典即方冊而其人存也吾之議法於朝廷者循是而經綸之則朝廷正矣九牧之政繼治世而其道同也吾之布法於邦國者循是而張弛之則邦國安矣故詩之言不愆也則守法之一效也何也法立於先王而天理順焉人情宜焉其在後世但一潤色間而畫一之規模自有四達不悖者何愆之有詩之言不忘也則守法之又一效也何也法立於先王而大綱舉焉萬目張焉其在後世但一飭新間而精詳之條理自有咸正無缺者何忘之有信乎心法合而成治作述合而保治自堯舜以來所以置天下於寡過之域者皆是物也而詩人豈欺我哉後之有仁心仁聞者可以得師矣
  義綜其大典舉其要俱從經術得來較張江陵辛未程文惟古厚之氣有所未逮要亦風氣使然不可強也











  孰不為事  一節      歸有光
  大賢原事守之要而深探其本焉夫親親乃百行之原而身則萬化之所由基也然則親身非事守之要乎而其道之大葢可見矣且天下之道求之於散殊則浩博而難盡會之於本原則要約而可循所謂親身為事守之大者果何謂哉葢自天下以分相維而有所謂以卑承尊之道焉凡崇事於君親兄長之間而因嚴以致敬者夫孰非事之類也而非其本也求其本則惟事親焉盡之葢愛隆於一本而良心之發自昭懇惻之誠由其懇惻之不容已者而以時出之則禮擴於因心而隨在著欽承之節情切於天親而眞性之形自極愛慕之至由其愛慕之不可解者而以義起之則道昭於所値而無往非敬應之忱以之事君而忠道形也而孝之理形於君矣以之事長而順性成也而孝之理移於長矣雖分因人異不可以強同而運此心以達之則自成聨屬之勢事親非事之本乎自天下以道相守而有所謂制節謹度之義焉凡斂約於身心家國之餘而循分以自守者夫孰非守之類也而亦非其本也求其本則惟守身焉盡之葢天下之感遇不齊而皆由吾身以立其本吾惟愼厥身修範圍其則而不過則本原自正而儀刑之道存焉而所以式和民則以務為定保之圖者取則於吾身而不遠吾人之倫類不一而皆由我以神其化吾能克愼明德陳之藝極而無愧則標凖既立而軌物之道在焉而所以錫汝保極以懋建安寧之術者順成於觀感而無難自是而閑有家則敦睦九族而守家之道因於此矣自是而均邦國則平章百姓而守邦之道因於此矣雖勢因分異不可以強一而由吾身以出之自有嘿成之感守身非守之本乎夫知事親為事之本則事之大者無有過於此者矣知守身為守之本則守之大者無有過於此者矣君子於事守可不知所先務哉
  歸震川文有二類皆髙不可攀一則醇古疎宕運史記歐曾之義法而與題節相會一則朴實發揮明白純粹如道家常事人人通曉如此篇及堯舜之道二句文他家雖窮思畢精不能造也













  仁之實  一章       瞿景淳
  大賢言道之實而統同於孝弟欲人知所重也甚矣孝弟盡天下之道也知道之實皆統於此則所以務其實者惡容已哉孟子慮人之遠以為道也故言此以詔之曰良心每妙於各足而至道不假於旁求人之求道而不自孝弟始殆未免於徇其華而遺其實也何則立人之道有仁焉仁固無乎不愛矣然而非實也究其實之所存則惟在於事親焉立愛自親而天下之異文合愛者皆統於斯矣立人之道有義焉義固無乎不敬矣然而非實也究其實之所存則惟在於從兄矣立敬自兄而天下之殊事合敬者皆統於斯矣根柢於一心而充拓於萬化此事親從兄所以為仁義之實也然豈惟是哉人之所以知此道者有智焉智也者知也而智之實不必徧物以為知也亦惟知此二者弗去而已矣由良知以發覺而不失其本物誘有所不能遷也終身有所不能易也斯則天下之眞知而凡所以通天下之故者胥此啟之矣所以履此道者有禮焉禮也者履也而禮之實不必盡飾以為節也亦惟節文斯二者而已矣因良能以致用而不失夫天然之中聨之以情而不凟也秩之以分而不離也斯則天下之至禮而凡所以嘉天下之會者胥此推之矣所以樂此道者有樂焉樂也者樂也而樂之實不必極音以為樂也亦惟樂此二者而已人誠樂於斯也則天機自動於有感而生意之油然者殆不可得而已也四體自喻於不言而舞蹈之在我者吾不得而自知也斯則天下之至樂而凡合生氣之和道五常之行者孰非此為之造端也哉此孝弟之所以為至德要道也人誠求之孝弟則天下之道一以貫之而無遺矣不然其如本之先撥何哉
  章妥句適無他竒特而題義完足瞿浮山文不使力不使機充裕優閒亦時文家正派


  有故而去  五句      唐順之
  先王於去國之臣而待之曲盡其禮焉甚矣先王之能體羣臣也雖於去國之臣而亦無所不盡其禮焉則人臣固宜有以厚報之矣此孟子援古以見今之不然也想其告宣王之意若謂王知舊君之有服固也而亦知舊君之所以遇其臣者乎何則人臣義有不合而不容不去者所以明進退之節而不敢茍也人君聽其去而不必其留者所以成人臣之志而不敢強也則臣之去也固非悻悻然薄其君而君於其臣之去也亦豈能恝然自處其薄乎於是慮其或不免於致冦也則使人導之出疆而豫防其患焉庶乎即次之無所虞而懐資之無所戀也蓋禮義以為干櫓固君子之所以自衛也而曲為保護以使之利有攸往者亦君心之不能自己者耳又慮其無以為之先容也則先之於其所往而稱道其賢焉庶幾見用於他國亦猶見用於吾國也蓋出疆必載贄固君子之所以自進也而曲為汲引以使之喪不速貧者亦君心之不能自己者耳至於臣之在國也有田裡以養其廉焉必待其去之三年不反也然後從而收之茍三年之內而幸其或反也則將以其未收之田裡而與之可也茍三年之外而尚幸其或反也則雖以其既收之田裡而復還之亦可也蓋其反與不反雖人臣之所自為去就而非人君之所能必也但人君之心則固嘗冀其必反耳夫導之出疆則恐其行之弗利也況有執之而使不得行者乎先於所往則惟恐其國之不用也況有極之而沮其見用者乎三年而後收其田裡則於心猶以為速也況有方其去而遽絶其來者乎此則雖謂之舊君而其視臣如手足者固自在也安得而不為之服也哉
  深明古者君臣之義由熟於三經三禮三傳而又能以古文之氣格出之故同時作者皆為所屈蓋或識不及遠或才不逮意雖苦心營度終不能出時文蹊徑也
  武王不泄邇  一節     瞿景淳
  聖人之心合遠近而一於敬也夫聖王以天下為度而遠也近也皆其敬之所及也武王兼之而一無所忽焉此其有得於心法之精歟孟子敘羣聖之統而及於武王蓋曰帝王之統一天下也天下之事皆其事天下之人皆其人而處之有未當者則以心學之不講而為勢所移也武王其善治心者乎蓋天下之不一者遠近之勢也至一者吾心之理也自夫人之有見於遠無見於近也則以其勢之親而狎昵之私或生其間矣唯我武王則雖人之所易泄者莫如邇也而亦不之泄焉敬以勝怠而不安於燕僻之私義以勝欲而不移於積習之溺綴衣虎賁皆知恤也而燕朝無惰容刀劍戶牖皆箴銘也而幽獨無惰行蓋雖耳目之習見而此心之愼以密者則惟恐細行之不矜以累夫大德者矣又安知其為邇而泄之耶自夫人之有見於邇無見於遠也則以其勢之隔而遺忘之弊或乘其後矣唯我武王則雖人之所易忘者莫如遠也而亦不之忘焉道濟天下而常切夫範圍之思知周萬物而每軫夫曲成之慮建侯樹屏所必飭也而計之為甚詳燕翼貽謀所必預也而慮之為甚遠蓋雖事機之未形而此心之重以周者則惟恐先事之不圖以貽夫後悔者矣又安知其為遠而忘之耶夫無忽於遠易能也近而不忽則非德之盛不能矣無忘於近可能也遠而不忘則非仁之至不能矣此固武王之聖而亦孰非此心之憂勤者為之哉
  於註所云德盛仁至皆傅以經義各有歸宿瞿浮山文髙者不過貼切通暢殊不遠時文家數當時以並王唐未可為定論也





  天下之言性也  一節    諸 燮
  大賢因言性者止於已然而進之以自然也蓋性不可知而情則其已然者也言性者求之於已然之故已矣而又孰知故之本於利耶孟子懼用智者之自私而性之不明於天下也故其言曰人具乎性雖天下之同得而性原於天實無形而難知因其難知而求之於窈㝠昏黙之間則非所以論性矣蓋性雖無形而情則易見天下之言性也因其已然之跡而推其秉彝之初即其發見之端而探其本然之妙則因外可以達內而藴之自中者有莫掩之誠由顯可以通微而性之難知者無終晦之理言性而求之於故固可謂得其㫖矣然止於故而不求之於自然之勢又論性之常也孰知已然之本於自然乎蓋性原於天下之一而情效天下之動者也順其性之所止則善端在我隨感而見非有所為而為之者其勢則然也拂其性之本然則愛惡相攻因感而異或相倍蓰而無算者亦其勢使然也於此而無以辨之而徒曰吾之所言者是故也是可以盡夫性矣則凡天下之人無有不善而小人放辟邪侈所以悖之而凶者不可不謂之故也而謂人之性本如是也可乎以是言性則人之性愈晦而人之紛爭辨論者徒勞而無益矣是知因故而驗性可也而認性於故不可也謂故本於利可也以故而為利不可也因其本然之勢而利導之則易簡而天下之理得矣何性之不明也哉孟子指情以證性此故之説也但情也有不好一邊須指其一直發出未經矯揉造作者如乍見孺子入井嘑爾蹴爾不受不屑之類纔見得情之正性之眞此利之説也看得四通八達而筆力又足以發之歸唐而外作者亦能自樹立非瞿薛二家所能肩隨也




  匹夫而有天下者  二節   唐順之
  大賢兩推聖人不有天下之故以見天與子也蓋聖人之有天下不獨以其德亦以天子之薦與繼世之不賢耳不然其如德何哉此孟子歴舉羣聖之事以證禹之非德衰也想其告萬章之意若謂吾子謂禹為德衰者蓋徒知益之為舜禹而不知啟之非朱均也且自古聖人之不有天下者亦多矣豈獨益哉何則匹夫而有天下者非曰德為聖人而天遂與之也功不得違勢而獨立名不得背時而獨彰必也德如舜矣而又有薦舜如堯者而後可以帝於虞德如禹矣而又有薦禹如舜者而後可以王於夏舜不遇堯一耕稼之夫而已矣禹不遇舜一崇伯之子而已矣是故仲尼雖有舜禹之德而所遇非堯舜也孰委之以國焉孰授之以政焉蓋其德則是其位則非天亦何從而與之天下哉若夫有德矣有薦矣而亦不有天下者何也蓋匹夫以有天下者與繼世以有天下者其勢常相低昂者也繼世而有天下者非曰德不如聖人而天遂廢之也先王之澤未冺天心之眷未衰必也大惡如桀而後有南巢之放大惡如紂而後有牧野之誅禹之天下茍不遇桀未亡也湯之天下茍不遇紂未亡也故益伊尹周公雖有舜禹之德有天子之薦而所遇非桀紂也啟之賢足以繼夏而商則太甲焉太甲之賢足以繼商而周則成王焉蓋雖與子也猶與賢也天亦奚必奪此而與彼哉夫伊尹周公孔子皆聖人也而不有天下其何疑於益商周皆繼世者也其何疑於禹比類觀之天意見矣而獨謂禹為德衰哉
  此題仍是一串意不應兩對行文開中有闔其妙可以意求原評
  理精法老語皆天出幾可與韓氏對禹問相方



  天子一位  六節      瞿景淳
  周室班爵祿之制皆以次而降焉者也夫爵祿之班先王公天下之心而等級之明所以嚴天下之防也此制定而周家有道之長其基於此矣孟子告北宮錡蓋曰先王之治天下也有爵以馭其貴有祿以馭其富此固公天下之大端也所以秩其分而平其施有不可踰焉者矣試以其畧言之天下之所其宗者一天子也天子之一位其尊尚矣自是則有公有侯有伯有子男而各一其位焉以一人而撫萬邦以萬邦而戴一人五等之施於天下者所以大一統而示天下之有王也國中之所其宗者一君也君之一位其尊至矣自是則有卿有大夫有上中下士而各一其位焉貴以臨賤賤以承貴六等之施於國中者所以辨上下而示國中之有君也此其班爵之制也而祿之班則又視其爵矣在天子則有方千里之國焉在公侯伯子男則有百里七十里五十里之國焉又有不能五十里之附庸焉是君非獨豐也王章也所以固天下之本也臣非獨薄也侯度也所以立天下之準也此其通於天下者也祿之班於王畿也卿之受地視夫侯矣大夫所受亦不失夫伯之地焉元士所受亦不失夫子男之地焉是重內臣者所以尊王室也比外封者所以制祿入也而千里之畿又將以之其官天子不欲專之以自私矣祿之班於侯服也大國君卿之祿蓋已厚矣次國殺其一而大夫以下不為之殺焉小國又殺其一而大夫以下不為之殺焉是儉於君卿者義之裁也優於大夫士者仁之施也而百里七十里五十里之國又將以之待下諸侯亦不敢專之以自奉矣夫其爵之班也而貴賤之相承有以嚴天下之分焉祿之班也而大小之各足有以公天下之利焉吾是以知周室班爵祿之製法天而不私也
  以義製法文成而法立整練中有蒼渾之氣稿中所罕見者

  天子一位  六節      王世懋
  大賢舉周室之班爵祿合內外而盡其制也夫爵祿通於內外此聖人之所以盡制也大賢舉以為時人告殆亦王制之遺意歟蓋謂爵以馭貴祿以馭富固帝王公天下之大端而爵有崇卑祿有隆殺又先王所以綜理天下而治之者也周室之班爵祿不有大畧之可言乎以班爵言之君詔爵者也而臣則得君之爵以為爵者也天子之位其爵尚矣天子而下公侯伯各一位焉子男同一位焉夫固所以大一統而聨屬乎天下也至其國中之爵豈獨無其等乎一國之共宗者君一位焉自是而卿而大夫上士中士下士其名不同而其位亦不同也一國之經綸又何異於天下之大勢耶要之先王非侈名號而相與為榮也蓋王章侯度自有不容混者故錯壤以居而天下無孤立之患分職以治而國中無偏任之嫌則內外之相維大小之相制而爵於是乎有常矣以班祿言之君詔祿者也而臣則得君之祿以為祿者也天下之地方千里矣天子而下則有百里七十里五十里之國焉又有不能五十之附庸焉夫固所以立民極而共理乎天下者也至於國中之祿豈獨無其次乎天子之卿大夫士比外封焉自是而大國而次國而小國卿祿漸殺而大夫以下不為之殺也一國之常祿又何異於天下之定賦耶要之先王非私天下而相與為賜也蓋以爵詔祿自有不容紊者故建邦啟土而天下不以為厚敬事後食而國中不以為薄則隆殺之得宜小大之各足而祿於是乎有定矣夫其爵之班也而天下不敢日誌於尊榮祿之班也而天下不敢日競於富侈周室之制此其大畧吾子其亦聞乎
  以五節對一節妥貼排奡或合或分或鈎連或總斷動中窽要法律之細氣息之古與歸震川一節文畧同


  天子一位  一節      歸有光
  大賢詳周室班爵之制內外各有其等也夫爵者先王所以列貴賤也內外異等而天下之勢成矣且夫有天下者不以自私而選賢與能以與天下共焉茲明王所以奉若天道者也而制盡於成周矣自其通於天下者言之蓋無所不統謂之天子天子無爵也而爵之所尊也六合之內無以加矣於是乎天子端冕於內六服承辟於外錫之命而重藩翰之寄胙之土而同帶礪之盟公也侯也伯也各一位也名異而等不同也子也男也同一位也名異而等不異也合之凡五等矣要之先王非私天下而相與為賜也顧寰宇之廣億兆之衆茍非聞見之所及則智慮有所不周而天下之情必有壅而不通者矣故為之衆建諸侯而使之錯壤以居以大弼成之義而內外相統遠近相維則運臂使指之勢以成而五服之長外薄四海矣然則有天子必有諸侯有諸侯必有公侯伯子男者勢也此先王所以聨屬天下而盡其大者也自其施於國中者言之蓋自天子至於子男皆謂之君君詔爵者也而爵之所先也域中之大無以加矣於是乎各君其國則各統其臣論官材而俾之咸熙庶績亮天工而俾之弼予一人卿也大夫也各一位也官異而秩亦異也上士也中士也下士也各一位也士同而品不同也合之凡六等矣要之先王非侈名號而相與為榮也顧委寄之重幾務之叢茍非耳目之所寄則聰明有所不及而天下之事必有偏而不舉者矣故為之廣置官屬而使之分職以治以盡協恭之責而上下相承體統相係則絲聨繩牽之勢以成而九牧之倡阜成兆民矣然則有君必有臣有臣必有卿大夫士者亦勢也此先王所以經理一國而盡其細者也是知合六等以治五等之國合五等以一天下之勢周室班爵之制有如此者
  其議論則引星辰而上也其氣勢則決江河而下也其本根則稽經而諏史也故自有歸震川之文制義一術可以百世不湮















  詩曰天生烝民  一節    陳 棟
  大賢引詩及聖人説詩之詞所以明性善也夫物則同稟而懿德自好性之發乎情者則然也觀此而性善之義不有足徵乎孟子答公都子之意蓋謂以情之善而徵性之善此非予之私言也詩嘗言之而孔子亦嘗道之者也詩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彝好是懿德夫先言降衷之德而發其固有之良繼言好德之同以驗其所稟之善非達性命之原者不足以語於斯也孔子讀而贊之曰為此詩者其知道乎夫物之與則雖判於顯微而微乃顯之所以立也秉之與好雖分於寂感而感乃寂之所以形也是以天生蒸民有形而下者以為之器必有形而上者以為之理凡形器之所運者皆物也而皆有則焉以為此身之主自有生以來固分定而不易者也凡綱常之所著者皆物也而皆有則焉以為日用之常自受衷以來固有恆而可執者也非民之秉彝而何夫是秉彝也即所謂懿德也惟其善原天下之一是故好同天下之情可愛可求之美不惟知德之深者而後能好也雖陷溺其心亦必有觸之而即動者焉蓋吾之所好即吾之所秉自孚契之若此耳至精至粹之眞不惟全體是德者而後知好也雖牿亡之甚亦必有油然而莫遏者焉蓋則之所具即情之所鍾自忻慕之若此耳向非有是則也則何所秉以為彝而非秉是彝也又何所為而同好哉此詩人之所以為知道也是知有物有則即吾所謂性善者也秉彝好德即吾所謂情善者也則夫情之可以徵性不既益明乎而為不善者果非才之罪矣子尚何惑於三説者哉
  清眞流暢堆疊處能運以圓逸而非後此機趣之文可同日語者學之粹也原評




  詩曰天生烝民  一節    歸有光
  大賢引詩與聖人之言所以明人性之無不善也夫性出於天而同具於人者也觀詩與孔子之説而性善之言不益信矣乎孟子告公都子之意至此謂夫性善不明於天下蓋自諸子之論興而不能折衷於聖人也昔孔子嘗讀蒸民之詩而贊之矣詩言天生烝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彝好是懿德是詩人所以為知道而通於性命之理者也蓋造化流行發育萬物者莫非氣以為之運而眞精妙合所以根柢乎品彚者莫非理以為之主惟其運乎氣也而物之能成焉惟其主乎理也而物之則具焉肖形宇宙謂之非物之象則不可而有不囿於象者即此而在其本然之妙若有規矩而不可越是聲色象貌皆道之所麗焉者也稟氣隂陽謂之非物之形則不可而有不滯於形者隨寓而存其當然之法若將範圍而不過是動作威儀皆道之所寄焉者也有一物必有一物之則天下之生乆矣天不變而道亦不變蓋有不與世而升降者矣有萬物必有萬物之則生人之類繁矣同此生則同此理蓋有不因時而隆汙者矣是以懿德之好協於同然而好爵之縻通於斯世仁統天下之善義公天下之利天下均以為仁義而孜孜焉樂之不厭以為其出於性耳不然一人好之而千萬人能保其皆好之乎禮嘉天下之會知別天下之宜天下皆以為禮知而忻忻焉愛之無窮以為其性之所同耳不然則好於一人而能保其達於天下乎可見天下之情一也而同出於性天下之性一也而同出於天性善之説折衷於孔子而諸子紛紛之論不待辨而明矣舉孔子以折服諸子不是單引詩詞故歸重孔子贊與詩同詞故但直出詩詞而重發下文此先輩相題最精處文之渾雄雅健在稿中亦為上乘原評



  牛山之木嘗美矣  二節   唐順之
  大賢舉山木例人心而著其失養之害焉夫有材者山之性有才者人之情顧所養何如耳然則人之良心與山木而俱斃也哀哉孟子之意若曰天下之事貴乎防患於未然尤貴乎補弊於已然始之也無所防終之也無所補而可以無弊者無有也吾甞揆之物理騐之人情而得之矣今夫山草木之所聚也而其所以觀美於人者恃有此也乃若牛山則有不然者矣斧斤者往焉既不能保其美於始牛羊者往焉又不能養其美於終此其郊於大國而求牧與芻之所便故也是故昔之美者此山也今之濯濯者亦此山也無怪乎人之以未嘗有材者視之也殊不知山之性能生之而不能全之雨露之所潤者無幾而人力之為害者已至雖曰地道有敏樹之機而所存不能補其所亡不至於濯濯不已也吾如有萌焉何哉今夫心仁義之所管也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恃有此也凡今之人則有不然者矣其始也物交之攻取而所謂良心者則寡之又寡以至於無其繼也肆情於旦晝則所謂夜氣者將梏之又梏以至於不能勝此則放其心而不知求有其端而不知充故也是故初之具此仁義者固若人也今之不逺於禽獸者亦若人也無怪乎人以未嘗有才者目之也殊不知人之情可以放之而亦可以求之人心之惟危者愈危而道心之惟微者愈微雖曰吾心有不死之妙而夜之不足以勝晝不至於禽獸不已也吾亦且奈之何哉欲免禽獸之歸者可以省矣立志如為山循序如登髙而由小以髙大可也不然則茅塞其心荒蕪其學其不為槁木也者幾希矣
  依題立格裁對處融鍊自然有行雲流水之趣乃知板活不在製局苐於筆下分生死耳



  物交物  二句       唐 龍
  惟欲與形交斯形為外誘矣夫易溺者欲易感者形物我相交而弗為其所誘者幾希孟子明小體之不可從也及此蓋謂有小體焉不可從也有小人焉不可為也彼耳不能思惟以聽為職而知覺弗具是亦囿於形而已矣耳非一物乎凡物之有聲者從夫耳焉目不能思惟以視為職而神明弗通是亦囿於形而已矣目非一物乎凡物之有形者從夫目焉聲無跡以虛入者也而耳之虛有以受天下之聲故五聲並取劇然而交之有不強自合者矣色有象以明見者也而目之明有以受天下之色故五色並著雜然而交之有不期自集者矣夫物交物如此引而去之抑何難哉蓋期於聲者天下之耳皆相似也故聲一交而耳即隨內若有將外若有迎矣期於色者天下之目皆相似也故色一交而目即隨前若有挽後若有推矣逐物之跡窮於俱化之境吾見志氣移於物昏然而㒺念也從欲之形流於忘返之域吾見聰明昏於欲㝠然而莫知也是則交之於前實開引之之端引之於後實固交之之跡君子於此當慎所擇矣
  前刷交字後寫引字皆由輕而重由淺而深入理周密立言次第











  堯舜之道  二句      歸有光
  聖人之道不越乎庸行之常也夫庸行之常性之所能也循性以行而聖之所以為聖者在是矣而豈可求之髙逺乎孟子所以起曹交之懦也意謂天下之望聖人也太髙而居聖人於絶徳而不知其道之易也是故堯大聖人也後世無及焉舜大聖人也後世無及焉語其神聖文武之盛欽明濬哲之懿而其道之廣博包涵悠遠纖悉而無所不盡也語其光被充格之極至誠感應之妙而其道之丕冒洋溢漸積流行而無所不際也宜其望而畏之矣殊不知天下一性而已而帝降之衷出於付授之公而衆人無所不與性一孝弟而已而知能之良與於夫婦之愚而聖人於我無加灑掃應對積實於庭除而充之可以達天德宮庭隱約之際而道之簡易明白不可離也雍睦愷悌敷和於閨闥而出之可以極神化行止疾徐之間而道之切近精實不可逺也行吾孝而孝焉孝之盡而為聖人焉率吾性之仁而已耳仁吾之所同具也孝吾之所同得也仁具而眞愛形孝立而天性遂凡天下之有親者胥能之矣堯舜蓋盡天下為子之職者也行吾弟而弟焉弟之盡而為聖人焉率吾性之義而已耳義吾之所同具也弟吾之所同得也義藏而至敬顯弟立而天機達凡天下之有兄者胥能之矣堯舜蓋盡天下為弟之職者也先王有至德要道而流行於百姓之日用聖人非絶世離羣而徐行乃舉足之可能求道於堯而堯不可為求堯於孝弟而堯不逺矣求道於舜而舜不可幾求舜於孝弟而舜邇矣然則曹交之徒猥以形氣自限者眞暴棄之流也耶堯舜之道與孝弟交關處探源傾液而出之樸實醇厚光輝日新




  宋牼將之楚  一章     歸有光
  大賢聞時人有以利説君者因遏其欲而擴之以理也夫拔本塞源聖賢教世之心也觀其於時人問答之間可槩見矣昔宋牼將為適楚之行孟子遇於石丘之地邂逅之際見此大賢可謂遭逢之幸矣孟子未知其所往故問其所之而欲得其説也牼則曰吾聞秦楚交惡兵民重遭其困吾將入楚則説楚入秦則説秦庶幾失此在於得彼二王期於一遇也兵民於此獲休息乎牼之志如此孟子欲攻其所蔽故不求其詳願知其指也牼則曰吾謂秦楚搆禍彼此兼失其利秦固為失楚亦未為得使知不利之為非將謂利之是從也吾言舍是無餘䇿矣牼之號如此孟子於是揭諸古聖賢之道人心天理之不可冺滅者告之曰天下紛紛於爭而先生從而欲息其爭志則大也人心滔滔於利而先生從而和之以利號則不可且義利之辨嚴矣先生以利説乎二王上悅而下從之由是國之有臣家之有子弟爭以利心事其君親天理亡而人慾肆不奪不厭其亡也忽焉天下自此多事矣先生以仁義説乎二王則上倡而下從之由是臣之於君子弟之於父兄莫不以仁義激於中人慾冺而天理明不後不遺其興也勃焉天下自此太平矣先生何必以大志而用乎小舍仁義而求之於利哉是則誤其説則其害甚大擴以理則其效甚速解紛息爭莫有要於此者先生行矣其以吾言告諸秦楚吾將拭目而望太平之有日也
  此自來選家所推為至極之作其清醇淡宕之致自不可及但必以此為稿中最上文字則尚未見作者深處也





  無曲防  三句       茅 坤
  䘏鄰而尊王五霸同盟之辭也夫鄰封者兄弟之國而王朝者爵賞所出也曰䘏之曰尊之其斯五霸之善乎昔孟子述其同盟之辭而終之以此若曰自周室既衰諸侯放恣不復知有修睦之典與共主之義也乆矣凡我同盟其可不亟反之乎今夫天災流行旱乾水溢國之常也而況在鄰服則利不相先害不相後所謂脣齒之國其情尤當體者故為之濬其畎澮時其瀦㵼斯則猶有古者與國之意存焉無徒以四境為悅旱則為之閉其泉若以自溉也而不與人同其利也水則為之障其川若以自固也而不與人同其害也如此者謂之曰曲防曲防者吾同盟勿與也嵗時薦飢有無懋遷國之制也而況在鄰服則以我之贏濟彼之縮所謂賑弔之邦其義尤當急者故為之持其委積達其道路斯則猶有古者卹災之意存焉無徒以一國為利或以告飢則為之厲禁於川梁而不為通也或以請輸則為之設譏於關市而不與易也如此者謂之曰遏糴遏糴者吾同盟勿與也以至建邦錫姓興廢繼絶天子所以一四海而非諸侯之所得耑也自命卿以上猶必請之而況分茅胙土之大乎故卿大夫之功所當賞公族之世所當續必請之天子斯則猶有古者一統之義存焉無曰東遷以後政不在王室也非一日矣土地吾有也吾所剖符而食之也天子不得而知也人民吾有也吾可分籍而授之也天子不得而知也如此者謂之封而不告封而不告吾同盟勿與也吁夫如是一則卹鄰而諸侯之在當時猶不至於相夷矣一則尊君而王室之在當時猶不至於盡廢矣豈非彼善於此乎若夫今之諸侯如之何其可幾也
  典碩中具疎宕之致故爾超然越俗



  所以動心忍性  二句    錢有威
  大賢原天困聖賢之意無非成其大受之器而已甚矣困之進人也動心忍性而不能者曾益焉大受有不可勝哉孟子之意以為富貴福澤所以厚夫人也天欲降大任於是人固將以厚之也而必先之以困者果何以哉殆有深意存焉耳彼聖賢之生仁義禮智根於心者也若無待於動之而後有者然道心惟㣲茍晏安之習勝則警覺之意荒雖聖賢亦不能必其無也天之困之正欲其窮則反本而良心發於歴試之餘勞則思善而天理存於憂勤之後惕然萌動殆有若或啓之者焉聖賢之心氣稟食色不謂性者也若無待於忍之而後節者但人心惟危茍順適之事多則縱恣之意起雖聖賢亦不能必其無也天之困之正欲其求焉不得而撙節以成寡慾之功欲焉不遂而澹泊以為養心之助截然限制殆有若或遏之者焉夫義理之心良能之所由出也不有以動之則天機日淺將並其所能者而失之矣況有所益乎今則義理昭著而疑懼可消自覺猷為之易達氣質之性良能之所由蔽也不有以忍之則嗜慾日深將並其已能者而汩之矣況於未能乎今則氣質清明而艱難備悉不覺智勇之日生向固有所能有所不能也至是而無所不能凡其上之而為聖次之而為賢皆其砥礪之深而養之裕如者也此非天之摧抑而何以有是哉向固有能勝有不能勝也至此而無不能勝凡大之而為君次之而為相皆其閲歴之乆而處之裕如者也非天之激發而何以有是哉即此而觀可見困窮拂鬱天固未嘗薄於人也人亦何為不力而自處其薄耶
  義理精醇詞語刻露講増益不能即從動忍勘出尤見相題眞切惟後半精力少懈



  有安社稷臣者  一節    歸有光
  大臣之心一於為國而已矣夫大臣以其身為國家安危者也則其致忠於國者可以見其心矣其視夫溺於富貴者何如哉且夫富貴為豢養之地榮祿啓倖進之媒人臣之任職者或不能以忠貞自見矣而世乃有所謂安社稷臣者何如哉蓋惟皇建辟而立之天子非以為君也以為社稷之守也惟辟奉天而置之丞弼非以為臣也以為社稷之輔也人臣之寄在於社稷而已顧縻戀於好爵則移其心於徇利嬰情於名位則移其心於慕君而社稷之存亡奚計哉惟夫有大臣者敦篤棐之忠凡所以夙夜匪懈者不惟其已之心而以君之心為心充靖恭之節凡所以旦夕承弼者不惟其君之心而以天下之心為心謨謀於密勿者必其為宗社生靈長乆之計入以告於爾後茍無與於社稷者不言也經營於廊廟者必其為國家根本無窮之慮出以施於天下茍無與於社稷者不為也其憂深而其慮長前有以cq=643監於先王而後有以垂諸萬世而相與維持之者不敢有茍且之意蓋有所謂國存與存國亡與亡者矣其志遠而其守固上不奪於權力下不顧於私家而所以自樹立者不敢有委隨之心蓋有所謂招之不來麾之不去者矣故天下無事則為之培養元氣調理太和而不遑啓處以置國家於磐石之固天下有變則為之消弭禍亂攘除災害而不動聲色以措天下於泰山之安不以其身也以社稷也其心之切切也猶夫懐祿者之情也得之而以為喜失之而以為憂矣不以其君也以社稷也其心之眷眷也猶夫慕君者之衷也不安則以為憂安之則以為悅矣吁此大臣之心也
  從悅字生意易見巧雋此文止將社稷臣志事規模切實發揮不呫呫於悅字而精神自然刻露與所謂大臣篇同一冩照而氣象又別○觀杜詩可知其志節慷慨觀震川文可知其心術端慤故曰即末以操其本可八九得也
  子莫執中  一節      唐順之
  時人慾矯異端之偏而不知其自陷於偏也蓋不偏之謂中而用中者權也子莫欲矯楊墨之偏而不知權焉則亦一偏而已矣此孟子斥其弊以立吾道之準也且夫吾道理一而分殊而為我之與兼愛固皆去道甚逺者也吾道以一而貫萬而執其為我與執其兼愛者固皆執一而不通者也於是有子莫者知夫楊墨之弊而參之於楊墨之間以求執乎其中焉蓋曰其孑孑然以絶物如楊子者吾不忍為也但不至於兼愛而已矣其煦煦然以徇物如墨子者吾不暇為也但不至於為我而已矣自其不為為我也疑於逃楊而歸仁自其不為兼愛也疑於逃墨而歸義子莫之於道似為近也然不知隨時從道之謂權以權應物之謂中而楊墨之間非所以求中也徒知夫絶物之不可而不知稱物以平施則為我固不為也而吾道之獨善其身者彼亦以為近於為我而莫之敢為矣徒知夫徇物之不可而不能因物以付物則兼愛固不為也而吾道之兼善天下者彼亦以為近於兼愛而莫之肯為矣雖曰將以逃楊也然楊子有見於我無見於人而子莫有見於固無見於通要之均為一曲之學而已知周萬變者果如是乎雖曰將以逃墨也然墨子有見於人無見於我而子莫有見於跡無見於化要之均為一隅之蔽而已泛應不窮者果如是乎夫為我一也兼愛一也故楊墨之為執一易知也中非一也中而無權則中亦一也故子莫之為執一難知也非孟子辭而闢之則人鮮不以子莫為能通乎道者矣
  止將題所應有義意一一搜抉而出之未嘗務為髙竒而人自不能比並古文老境也




  君子之於物也  一節    歸有光
  君子所以施仁於天下者惟其序而已矣夫仁所以濟天下而不以其序則有所不達也序行而仁之體為無病矣且夫君子之於天下凡所與者孰不思一視而同仁顧其分之所在勢有所不能合而天之所秩人有所不能淆於是乎分殊之説起而善推之道行焉是故其於物也言有愛而已加於愛而謂之仁者君子勿之行也非固狹之以示不廣也使於物而仁之則於其所當仁者又將何以待之耶貴賤不明而人與物之道混吾之仁將有所窮也故君子不敢紊也其於民也言有仁而已加於仁而謂之親者君子勿之予也非固小之以示私也使於民而親之則於其所當親者又將何以處之耶厚薄無等而民與親之道混吾之仁又將有所窮也故君子不敢易也要之隨物付物屈伸俯仰觀乎彼之所當得者以順其天以事處事而錯綜斟酌即乎吾之所當施者以循其勢親不以施於民而有親焉仁不以施於物而有民焉物無所與親與仁而有愛焉推理以存義始於家邦而終於四海以其親事親而以其親之餘為天下之民恩之不可解者天之合也化之不可已者人之合也辨親與仁而疎戚之道著矣別生而分類始於匹夫匹婦而洎於一草一木以其仁為民而以其仁之餘為天下之物可以盡如吾之意者類之同也不能盡如吾之意者類之殊也辨仁與愛而貴賤之義昭矣吁此君子之道所以仁義相濟本末兼舉無尚同兼愛之失倒行逆施之弊而卒不廢於天下也
  上截於分劃處見輕重權衡下截於聨遞處見施行次第各還分際確實圓融 文之疏達者不能遒厚矜重者不能優閒惟作者兼而有之




  盡信書  一章       唐順之
  大賢言書不可以盡信而質以周書之誣也蓋書不可以盡信而周書之可疑者乃其證也君子觀於書也容可以無見哉孟子因世之泥書而害理者故其好古之下有感而為之言曰書所以錄當世之跡而垂後世之規固不可以不信者但傳疑本史氏之體容非綜核之眞愛憎出一時之情或有揄揚之過蓋學者誦其言而斷之以理無病於書也茍不度其是非而盡信之則不道之心滋於見聞之誤而私意之惑起於影響之慿以古人垂世之跡而反為誤世之文則又不若無書之為愈矣他固未暇辨也武成之書所以紀武王之事者宜若皆實錄矣吾觀其始終顚末之詳而稽其㑹文切理之要其可取者僅二三䇿而已焉他固未足信也是何也蓋仁者好生之德足以得民神武之威至於不殺無敵於天下者乃其理之常也今武王至仁也紂至不仁也以至仁伐至不仁而猶曰血之流杵則聖人之取天下必假於殺戮之功而仁人之於天下不見乎無敵之驗矣吾固以知書之不足盡信也學者能因言而會之以心考跡而斷之以理則天下之書皆吾益矣不然寧不反為書之所誤也哉
  題本前斷後案文亦前整後疎筆力圓勁神似歐蘇論辨










  口之於味也  一章     瞿景淳
  大賢於性命而伸抑之所以嚴理欲之防也甚矣欲不可縱而理則當自盡也欲以命勝理以性勝而君子自修之道畢矣孟子蓋懼人之不知也故曰性之在人也所當盡而有不必徇者性之欲也命之在人也所當安而有不必拘者命之理也此理欲消長之機而辨之必早辨者也是故自人之形生神發而欲於是乎出焉口善味而目則欲色也耳善聲而鼻則欲臭也四肢之於安佚亦有惟意所便者矣此則與形俱賦而絶之不能使之無不可謂非性也然有命焉貧賤者此命也固不可違也富貴者此命也亦不可越也大欲所存而命實行乎其間若有為之節制者矣君子於此思養心之要而自甘於澹泊勵克己之勇而無即乎慆淫亦惟聽之於命耳而敢諉之於性哉何也人心易危也而又諉之性焉則將無所不至矣是故君子貴順命也自人之有物有則而理於是乎出焉仁存於父子而義則所以正君臣也禮存乎賓主而智則所以辨賢否也聖人之於天道亦有獨契其全者矣此其分量不齊而強之不能使之一不可謂非命也然有性焉清且厚者此性也固未始有加也濁且薄者此性也亦未始有損也生稟萬殊而性實存乎其中固有為之各足者矣君子於此務致曲之學而因以會其全致反身之誠而因以踐其實亦惟必之於性耳而敢諉之於命哉何也道心易微也而復諉之命焉則將無所不已矣是故君子貴盡性也吁人之所必求者而故抑之人之所不求者而故伸之孟子此言其諸正人心之大綱與
  和平朗暢不溢不虧文章有到恰好地位者此類是也




  逃墨必歸於楊  一章    胡 定
  異端之漸歸於正也當待之以恕而已甚者失之也蓋恕則人樂為善而求人而至於叛者患生於已甚也君子之遇異端之歸也固不可以不重與楊墨之禍天下也始於斯人之不慎而成於吾儒之不恕孟子憂之也蓋曰凡人之有所不幸也皆可待之以自新而其忍自絶其身者常始於有以激之也楊墨之不吾信此豈盡斯人之罪哉而或者吾儒亦與有責焉故也夫二者非中道固皆不可以乆而人情雖甚溺亦必有時而悟故各有所蔽則必期於無弊是故厭外者思實而惡簡者求中其勢然也但以有所溺未可責其遽復是故墨不繼而後楊楊不足而後儒其漸然也此其失之於始而猶救之於終蓋有以識乎斯道之美而於吾人固已無惡矣是當即其新不究其舊惟懼其不得為善之利而於斯人亦又何求哉今之君子則不然蓋嘗惡其異已也而辨之矣辨之誠是也然皆不能忘其既往之愆而厚以為罪何其示人不廣也有可以入於吾儒之機而又棄不取亦不成人之美矣是追放豚者之智也彼其入於笠也以無至於放焉而不反亦已幸矣至又從而招之而待之以無所容不已過乎則其曠逸之素必不樂就於繩檢而情不自勝猶將務適其外志矣繩之太急雖放豚有所不堪而拒而不釋將使楊墨孰從而入哉夫既已禁其去矣而顧又絶其歸其責之亦已詳而待之亦已不恕矣亦何怪乎二氏之忿戾而不可解攻之而愈堅也吁為異説者固有罪矣而致激成之禍者亦不得謂之無過吾誠楊墨之惡而忍為是哉
  以比偶為單行以古體為今製唯嘉靖時有之實制義之極盛也此文渾浩中又極細入生動故為絶唱原評
  程子謂當時新法亦是吾輩激成之文本此立論窮極追放豚之流弊與註意不相背而相足也至章法之入古則原批盡之
  可以言而不言  二句    唐順之
  大賢於人之黙非其時者而推其情慾其充義之盡也蓋心無所為則當言而必無不言者矣若彼及時而故默焉者豈非匿已以探人乎哉孟子言人必悉此而去之然後為能充無穿窬之心也意豈不謂隱㣲雖人所易忽而脩辭固所以立誠是不可以不察也然豈特不可以言而言者為以言餂人者哉乃若擬議既足於已於時不可以不言而理義或疑於心於事不容以不言當此而言謂之含章時發發皆順理也謂之時然後言言皆由衷也顧乃深潛以匿其志而中心之藏若弗能發其端時之可言弗暇計焉隱默以緘其機而心術之蘊惟恐或洩其秘事之當言弗暇恤焉若此者非擬之而後言以求免夫口過也非縝密而不出以求至於無咎也養辨於默固將以售奸於人焉耳蓋人之兩相與而意之未相入也必資於言以示之情而達其機顧其機之所發不先於我則先於彼未有能相持而兩無所示者也今也我之不言固若示之以無意矣其或彼有疑焉而滯於吾之未有所決也彼有見焉而激於吾之未有所叩也滯於吾之未有所決則彼將不能自釋而急於自發其所疑而吾固可以逆知其情之所在矣激於吾之未有所叩則彼將不能自忍而急於自售其所見而吾固可以預知其情之所在矣是吾之所以秘其情於不可窺者乃其所以深洩乎人之情也吾之所以伏其機於不可測者乃其所以深發乎人之機也向使可以言而遂言之彼將因吾言而不為之言其情固有所隱而不盡露者矣即因吾言而亦為之言而吾又方混於兩言淆亂之中則又何以深察乎彼之隱也哉士可以言而不言其用心蓋如此謂其為穿窬之類也亦宜矣
  此荊川居吏部時筆縱橫竒宕大類韓非子原評抉摘餂者隱曲纎毫無遁指事類情盡其變態而止管荀推究事理之文亦如是但氣象較寛平耳惡佞恐其亂義也  二句   胡 定
  聖人兩惡乎言之亂正者所以嚴天下之辨也甚矣信義自有眞也自佞與利口出而信義失其眞矣聖人得不惡之以嚴其辨與孟子原夫子惡鄉愿之意而述其言也以為天下有眞是則不疑於非天下有眞非則不疑於是惟似是而非者出焉始足以眩乎天下矣吾寧不重惡於斯乎今夫君子所以制天下之事者以其有本然之義而已義固不可一日亂焉者也使為佞者而不足以亂義則無惡於佞矣然而君子必惡夫佞者何哉蓋其恃才以有言而所言者似有得於物理之宜舞智以立論而所論者似有合乎人心之正義之所以為是者本自若也彼則曲為之説使其出於非焉而天下遂不知夫眞是之所在也義之所以為非者本自若也彼則旁為之証將以成其是焉而天下遂不知眞非之所在也方其佞之未著則天下猶知有義而自斯人之售其佞焉人將以非義為義而義始亂矣吾懼夫義之終息於天下也寧不於佞而惡之哉君子所以通天下之志者以其有本然之信而已信亦不可一日亂焉者也使為利口而不足以亂信則無惡於利口矣而君子必惡夫利口者何哉蓋其言之偽而辨也有若由衷以達於外辭之巧而文也有若修辭以達其誠其與人者本無是實心也而甘悅之辭若可以乆要而不忘者天下將信其心而莫之疑也其應物者本無是實事也而諄切之語若可敦行而不怠者天下將信其事而不之察也方其利口之未施則天下猶知有信而自斯人之逞其利口焉人將以非信為信而信始亂矣吾懼夫信之終亡於天下也寧不於利口而惡之哉是則惡佞之亂義也然後天下知佞之非義而本然之義明矣惡利口之亂信也然後天下知利口之非信而本然之信明矣聖人為斯道之防也其無所不至也
  義是義信是信佞是佞利口是利口一字不可移易題難在分別四項如此畫然可據非先輩不能原評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正嘉四書文,卷六>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隆萬四書文>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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