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禮記義疏 (四庫全書本)/卷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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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禮記義疏卷五十二
  樂記第十九之三
  樂也者情之不可變者也禮也者理之不可易者也樂統同禮辨異禮樂之說管乎人情矣管史記作貫
  正義鄭氏康成曰理猶事也統同同和合也辨異異尊卑也管猶包也 孔氏穎達曰樂出於心聽之則歡悅是情之不可變也禮見於貌行之則恭敬是事之不可改易也樂出於心故云情禮在於貌故云理樂主相親是主領其同禮殊別貴賤是分別其異樂主和同則遠近皆合禮主恭敬則貴賤有序人情不過於此是包管於人情也 張子曰禮者理也欲知禮必先學窮理禮所以行其義知理乃能制禮 方氏慤曰樂之所可變者文而已至於情則不可變蓋情主於和而有常故也禮之所可易者制而已至於理則不可易蓋理主於節而有定故也 邵氏囦曰情動於中故形於聲憂者不可以爲樂和者不可以爲乖豈非情不可變乎上天下澤先王以之制禮尊者不可使卑親者不可使疏豈非理不可易乎惟情不可變故樂之爲教能統天下之同而不使之暌蓋天下同此情故也惟理不可易故禮之爲教能辨天下之異而不使之無別蓋天下同此理故也有以辨之則同者以異而分有以統之則異者以同而合案喜怒哀樂之情至變而有不可變者焉中節之和一未發之中也質文損益之理時易而有不可易者焉人事之宜一天則之常也蓋人情之淺深不一樂以統之乃俱得其安天理之幾微易淆禮以辨之乃各當其分然天理之至即人情之極於理有未協即於情有不安故禮樂同管乎人情也
  窮本知變樂之情也著誠去僞禮之經也禮樂偩天地之情達神明之德降興上下之神而凝是精粗之體領父子君臣之節去起呂反偩音負
  正義鄭氏康成曰偩猶依象也降下也興猶出也凝成也精粗謂萬物大小也領猶理治也 孔氏穎達曰此更廣明禮樂之義樂本出於人心心哀則哀心樂則樂則樂不可變易是知變也能窮極人情知內外改變樂之情也經常也顯著誠信退去詐僞禮之常也禮出於地尊卑有序是偩依地之情樂出於天遠近和合是偩依天之情禮樂出於人心與神明合㑹故云達神明之徳興猶出也禮樂既與天地相合用之以祭故能降出上下之神謂降上而出下也又能正其萬物大小之形體理治父子君臣之限節樂使上下相親禮定貴賤長幼是領父子君臣也 陳氏暘曰凡感於聲之變者皆非性也感於物而後動則情而已此窮人心之本知聲音之變所以爲樂之情也誠者性之徳僞者性之賊著誠去僞則全於天眞而不汨於人僞其於禮之經也何有天地先禮樂而形禮樂後天地而作蓋天地之道其明爲禮樂其幽爲神明其位爲上下其物爲精粗內之爲父子外之爲君臣先王原天地之序以制禮道天地之和以作樂偩天地之情於後而使幽者闡達神明之德於外而使顯者微神之在上而不可知也則降而下之在下而不可知也則興而上之夫然後隂陽交通而物體之精粗有所凝矣父父子子君君臣臣而人倫之大節有所領矣朱子曰禮之誠便是樂之本樂之本便是禮之誠若細分之則樂只是一體周流底物禮則兩箇相對著誠與去僞也禮則相刑相尅以此尅彼樂則相生相長其變無窮樂如晝夜之循環隂陽之闔闢周流貫通而禮則有向背明暗所以樂記內外同異只管相對説翻來覆去只是這兩説案窮本知變四句申禮樂之管人情其下則又推其所以能管人情也發而中節者情之本而欲動情遷則變而情失其常惟樂道人情之和有以窮其本即有以知其變動而不妄者理之經而色取行違則僞而失其眞惟禮章天理之則有以著其誠即有以去其僞此禮樂之所爲管人情也蓋人之情由天地之情出乾健坤順黙運於無爲者神明之德乃天地之情之本所以立下施上濟其相交而生物者上下之神乃天地之情之用所以行情之不可變即理之不可易人道之君父即天子臣即地仁忠慈孝即神明之德事使作述即上下之神特天地無私而人有私則情之所發未必合天理之公而人之情與天地之情異矣聖人制爲禮樂舉天地之情依負之而出以天地之情管人之情使人有所依像凡人心徳之不能自達者禮樂爲達之上下之不能自神者禮樂爲降興之雖共由者不過絃舞玉帛之粗而德與神之至精者凝合無間舉凡父子君臣之交致其情各盡其道者皆於是領其統會而不可變易也
  是故大人舉禮樂則天地將爲昭焉天地訢合隂陽相得煦嫗覆育萬物然後草木茂區萌達羽翼奮角觡生蟄蟲昭蘇羽者嫗伏毛者孕鬻胎生者不殰而卵生者不殈則樂之道歸焉爾訢依注音熹又音欣煦許具反嫗於具反區古侯反萌莫耕反觡古伯反蟄直立反伏扶又反殰音獨殈呼闃反
  正義鄭氏康成曰天地將爲之昭焉明也訢讀爲熹熹猶蒸也氣曰煦體曰嫗屈生曰區孔疏謂鉤曲而生出菽豆是也無䚡曰觡孔疏謂角外皮滑澤者鹿角之屬是也昭曉也蟄蟲以發出爲曉更息曰蘇孕任也鬻生也內敗曰殰殈裂也今齊人語有殈者 孔氏穎達曰此論大人舉用禮樂則天地協和而生養萬物爲之昭著之事天地訢合以下惟論樂之所感不論禮之功用記者主在於樂故特美樂功樂功既爾禮亦同也言樂感動天地之氣使二氣蒸動則天氣下降地氣上騰言體謂之天地言氣謂之隂陽天地動作則隂陽相得天以氣煦之地以形嫗之是覆育萬物也草木據其成體故云茂區萌據其新生故云達羽翼飛鳥之屬皆待奮動角觡走獸之屬悉皆生養蟄伏之蟲皆得昭曉蘇息飛鳥之屬皆得體伏而生子走獸之屬以氣孕鬻而繁息胎生者不有殰敗卵生者不有殈裂所以致諸物各順其性由樂之根本由人心而生人心調和則樂音純善協律呂之體調隂陽之氣二氣既調故萬物得所也 張氏守節曰此大人聖人與天地合德故舉禮樂爲教而天地從之大明也直出曰萌稻稷之屬也胎生獸也卵生鳥也 馬氏睎孟曰樂所以和人心心和則聲和聲和則天地之和無不應言樂則禮可知矣
  存異陸氏佃曰區讀如字岐別爲區蓋萌一而區二若今茶言一槍二旗是也
  案區萌達對上草木茂而言蓋一係屈生一係直出故兼舉菽豆稻稷始該若陸說則於達字中包之矣
  樂者非謂黃鍾大呂弦歌干揚也樂之末節也故童者舞之鋪筵席陳尊俎列籩豆以升降爲禮者禮之末節也故有司掌之樂師辨乎聲詩故北面而弦宗祝辨乎宗廟之禮故後屍商祝辨乎喪禮故後主人鋪普胡反正義鄭氏康成曰言禮樂之本由人君也禮本著誠去僞樂本窮本知變辨猶別也正也弦謂鼓琴瑟也後屍居後贊禮儀此言知本者尊知末者卑 孔氏穎達曰此明禮樂各有根本本貴而末賤君子能辨其本末則可以制於天下黃鍾以下惟是樂器播揚樂聲非樂之本故童者舞之鋪筵席而下所以飾禮是禮之末節故有司掌之北面鼓弦言其處卑也宗謂宗人祝謂大祝但辨曉於宗廟詔相之禮故在屍後商祝謂習商禮而爲祝者但辨曉死喪擯相之禮故在主人後皆知禮之末節故位處卑賤也
  存疑孔氏穎達曰揚舉也干揚舉干以舞也
  案干揚對弦歌則揚當爲干戈戚揚之揚陳氏澔謂干揚皆舞者所執是也孔說誤
  是故德成而上藝成而下行成而先事成而後是故先王有上有下有先有後然後可以有制於天下也行下孟反正義鄭氏康成曰德三德也行三行也藝才技也先謂位在上也後謂位在下也言尊卑備乃可製作以爲治法 孔氏穎達曰德成而上者人君及主人之屬以道德成就故在上藝成而下者樂師商祝之等藝術成就而在下行成則德成矣德在內而行在外也事成則藝成矣在身謂之藝所爲謂之事人有多少品類先王因其先後使尊卑得分然後乃可制禮作樂爲法以班天下如周公六年乃制禮樂也 陳氏暘曰禮樂之於天下得之斯爲德行之斯爲行能之斯爲藝執之斯爲事德必有行而行不全德者有矣藝必兼事而事不全藝者有矣禮樂之本在人君而其末繫於童子有司樂師是德成而上藝成而下也宗廟之敬在屍而致喪之哀在主人祝相屍主以接神特以辨其事而已是行成而先事成而後也先王有制於天下使諸侯朝萬國服而百官莫敢不承事者豈有他哉不過上先下後不失本末之施而已右樂情章第七史記樂書第四鄭目錄第六吳氏澄纂言改居第五
  孔氏穎達曰皇氏雲此章爲樂情 張氏守節曰上章明象象必見情樂變則情變故此以情不可變言之中分三段一明禮樂情達鬼神二證禮樂達鬼神之事三明識禮樂之本可尊也
  案此章承上二篇禮樂之情天地之情而言宜居第四篇首言禮樂之情通乎天地後言禮樂之情超於器數蓋惟偩天地之情故能管乎人情也其下乃以樂象章反情和志繼之見器數亦正所以象此情耳
  魏文侯問於子夏曰吾端冕而聽古樂則惟恐臥聽鄭衞之音則不知倦敢問古樂之如彼何也新樂之如此何也
  正義鄭氏康成曰魏文侯晉大夫畢萬之後僭諸侯者也孔疏左𫝊閔元年晉獻公滅魏以魏賜畢萬世本萬生芒芒生李李生武仲州州生莊子降降生獻子茶茶生簡子取取生襄子侈侈生桓子駒駒生文侯斯 案左傳州作犨降作絳端𤣥衣也古樂先王之正樂也 孔氏穎達曰自此以下至合之也明魏文侯與子夏問答古樂今樂之異端冕𤣥冕也凡冕服其制皆正幅袂二尺二寸袪尺二寸故稱端也言古樂何以樸素如彼使人不貪至於臥新樂何以婉美使人嗜愛不知其倦也 張氏守節曰著𤣥冕衣𤣥端同色故曰端冕聽古樂也此當是廟中聽樂𤣥冕祭服也
  子夏對曰今夫古樂進旅退旅和正以廣弦匏笙簧會守拊鼓始奏以文復亂以武治亂以相訊疾以雅君子於是語於是道古脩身及家平均天下此古樂之發也拊音撫復音伏相息亮反訊音信
  正義鄭氏康成曰旅猶俱也俱進俱退言其齊一也和正以廣無姦聲也會猶合也皆也言衆樂皆待擊鼓乃作周禮大師職曰大祭祀帥瞽登歌合奏擊拊下管播樂器合奏鼓朄文謂鼓也武謂金也相以節樂拊者以韋爲表裝之以穅穅一名相因以名焉今齊人或謂穅爲相雅亦樂器名也狀如漆筩中有椎孫氏菼曰整其亂行節之以相赴敵迅疾趣之以
  雅 孔氏穎達曰此子夏對文侯古樂之體言古樂進退如一而不參差樂音和正寛廣而無姦聲弦匏笙簧其器雖多必會合保守待擊拊鼓然後作也始奏以文言始奏樂之時先擊鼓前文雲先鼓以警戒是也復亂以武言舞畢反復亂理欲退之時則擊金鐃也金屬西方可以爲兵刃故爲武鼓主發動衆音無兵器之用故爲文治亂以相者相所以輔相於樂亂理也言治理奏樂之時先擊相也訊疾以雅者舞者訊疾奏此雅器以節之君子於此時語說樂之義理道古者亦謂說古樂之道理也君子既聞古樂近脩其身次及其家然後平均天下也 陳氏祥道曰拊之設則堂上書所謂搏拊是也其用則先歌周禮所謂登歌合奏擊拊是也荀卿曰鞉拊椌楬似萬物又曰懸一鐘而尚拊大戴禮曰懸一磬而尚拊則拊在一鐘一磬之東也言會守拊鼓則衆樂待其動而後作也既曰會守拊鼓又曰治亂以相則相非拊也鄭氏以相爲拊誤矣拊書謂之搏拊明堂位謂之拊搏蓋以其或搏或拊莫適先後也爾雅和樂謂之節或說節即相也又曰周禮笙師掌教舂牘應雅以教裓樂鄭司農雲雅狀如漆桶而弇口大二圍長五尺六寸以羊韋鞔之有兩紐疏畫此約漢法云然也鄭康成雲雅中有椎裓樂裓夏之樂牘應雅教其舂者謂以築地笙師教之則三器在庭可知矣賓醉而出奏裓夏以此三器築地爲之行節欲其醉而不失正也工舞而奏雅欲其訊疾而不失正也賓出之奏雅有裓樂則工舞之奏雅各以其舞之曲與 方氏慤曰和足以合生氣正足以感順氣凡以言其樂之聲也弦匏笙簧則舉八音之樂凡以言樂之器也復亂謂復有所治也治亂而使之理乃所以助樂之和故曰治亂以相訊疾而使之節乃所以正樂之失故曰訊疾以雅訊亦治也語即大司樂所謂樂語也道古即語也以所作者古之樂故從而道古之事鄭氏釋樂語曰道者言古以制今蓋謂是矣平言無上下之偏均言無遠近之異 馬氏睎孟曰語者所謂既歌而語以成之也道古者道上古之治而以明其作樂之意也
  存疑鄭氏康成曰相即拊也
  存異張子曰治亂以相爲周召作訊疾以雅爲太公作
  案自前先鼓三步誤以大武釋之延及此章亦以周召太公爲說皆誤也
  今夫新樂進俯退俯姦聲以濫溺而不止及優侏儒獶雜子女不知父子樂終不可以語不可以道古此新樂之發也儒音儒獶乃刀反亦作猱
  正義鄭氏康成曰俯猶曲也言不齊一也濫濫竊也溺而不止聲滛亂無以治之獶獼猴也言舞者如獼猴戲也亂男女之尊卑獶或爲優 孔氏穎達曰此子夏對文侯新樂之體新樂謂今世所作淫樂也進俯退俯者謂俯僂曲折不能進退齊一行伍雜亂也姦邪之聲濫竊不正不能和正以廣也聲既淫妙人所貪溺不可禁止不能始奏以文復亂以武也作樂之時乃有俳優雜戲侏儒短小之人狀如獼猴男女無別不復知有父子尊卑之禮既與古樂乖違故不可語道於古也 馬氏睎孟曰聲既以濫而失節又雜之以侏儒女子則樂之淫益甚也語者語君臣父子之節而不知父子則樂終不可以語道古者道其治古之隆而淫聲起於亂世則於古無以道 陳氏澔曰姦聲以濫即前章所謂滌濫之音溺而不止即前章所謂狄成之音
  今君之所問者樂也所好者音也夫樂者與音相近而不同好呼報反
  正義鄭氏康成曰言文侯好音而不知樂也鏗鏘之類皆爲音應律乃爲樂 孔氏穎達曰古樂有音聲律呂今樂亦有音聲律呂是樂與音相近也樂則樂正聲和音則心邪聲亂是不同也案鄭雲律乃爲樂是律無不正孟子所謂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也孔雲今樂亦有律呂是律有不正蓋律用至六尚得比於正聲而爲和至七則不得比於正聲而爲繆也
  文侯曰敢問何如子夏對曰夫古者天地順而四時當民有德而五榖昌疾疢不作而無妖祥此之謂大當然後聖人作爲父子君臣以爲紀綱紀綱既正天下大定天下大定然後正六律和五聲弦歌詩頌此之謂德音德音之謂樂詩云莫其德音其德克明克明克類克長克君王此大邦克順克俾俾於文王其德靡悔既受帝祉施於孫子此之謂也當去聲疢丑刃切莫詩作貊長上聲王此之王去聲俾依注音比去聲祉音止施音異
  正義鄭氏康成曰敢問何如欲知音樂異意大當謂樂不失其所德音有德之音所謂樂也德正應和曰莫孔疏道德既正天下應和朱子曰莫莫然清淨也照臨四方曰明孔疏莫然而靜故能照臨天下勤施無私曰類孔疏施惠勤勞不私於己外及等類 朱子曰克類能分善惡也教誨不倦曰長孔疏能爲人師長慶賞刑威曰君朱子曰賞不僭故人以爲慶刑不濫故人以爲威 嚴氏粲曰君又尊於長學記能爲長然後能爲君慈和徧服曰順孔疏皆昭二十八年左𫝊文俾當爲比聲之誤也擇善從之曰比朱子曰比上下相親也施延也言文王之德皆能如此故受天福延於後世也 孔氏穎達曰此子夏與文侯問答古樂之正弦歌詩頌謂以琴瑟之弦歌此詩頌也詩大雅皇矣之篇王季既受天福祉以遺子孫子孫有天下詩云徳音此經之謂也 陳氏祥道曰當四時不忒各當其分也大當三才之理無適不當也 方氏慤曰天氣下而地不應地氣上而天不應若是則逆非所謂天地之順也春或雪霜大摯夏或草木零落若是則忒非所謂四時之當也民之有德以其有恆產故有恆心也五榖昌以時和年豐也疢𤍽疾也妖則左氏所謂地反物爲妖是也祥與亳有祥之祥同疾疢則災之加乎人者妖祥則災之加乎物者疾疢不作而無妖祥凡此四類則知天地之間至纖至悉無不當於理矣故曰此之謂大當夫頌者羙盛徳之形容以弦歌詩頌故曰此之謂徳音樂者徳之華故徳音之謂樂 嚴氏粲曰王季雖無心於干譽然其徳明而類長而君順而比以之君臨大邦則克順而能和其民克比而能親其民順言不擾比則驩然相愛矣比及文王其徳無有可悔從容中道無毫髪之慊也言王季之徳傳於文王而益盛故能受天之福而延於子孫也
  存異孔氏穎達曰王季之徳比儗文王無可恥悔辨正朱子曰比於至於也至於文王其徳尤無遺恨
  今君之所好者其溺音乎文侯曰敢問溺音何從出也子夏對曰鄭音好濫淫志宋音燕女溺志衞音趨數煩志齊音敖辟喬志此四者皆淫於色而害於徳是以祭祀弗用也燕於見反趨音促數音速辟匹亦反喬音驕
  正義鄭氏康成曰君之所好者其溺音乎言無文王之德則所好非樂也文侯問溺音何從出玩習之久不知所由出也鄭宋齊衞四國皆出此溺音濫濫竊姦聲也燕安也春秋傳曰懷與安實敗名孔疏左傳僖二十三年齊姜勸公子重耳語趨數讀爲促速聲之誤也煩勞也祭祀者不用淫樂 孔氏穎達曰此子夏爲文侯明溺音所出也濫竊謂男女相偷竊鄭國樂音好濫相偷竊是淫邪之志也溺沒也宋音所安唯女子所以使人意志沒溺即前溺而不止是也衞音既促且速所以使人意志煩勞齊音敖狠辟越所以使人意志驕逸此四者既淫色害徳故不用祭祀也雲四者皆淫於色是衞與齊皆淫聲 陳氏暘曰志淫則心蕩志煩則心亂志溺則心下志驕則心髙皆非中聲所止非所以爲德音之樂也 周氏諝曰徳音則能善其志溺音則能亂其志
  存疑孔氏穎達曰案衞詩有桑中淇上是淫佚之外更有促數煩志齊詩有哀公荒淫怠慢襄公淫於妹亦女色之外加以敖辟驕志也
  案先必有淫溺煩驕之志而後成此好濫燕女趨數敖辟之音此樂之失人感此好濫燕女趨數敖辟之音則亦起淫溺煩喬之志故用樂者當戒淫色害徳亦以音之流蕩其感人必至此正不必求其人求其事以實之孔謂淫佚女色之外更加煩志喬志反岐而二之矣
  詩云肅雝和鳴先祖是聽夫肅肅敬也雝雝和也夫敬以和何事不行
  正義鄭氏康成曰言古樂敬且和故無事而不用溺音無所施 孔氏穎達曰此子夏重爲文侯明正樂敬和之事所以勸勵文侯用古樂也詩周頌有瞽之篇言樂音敬和而鳴先祖之神聽而從之若能敬和施設於政教何事不行也 方氏慤曰肅隂事也而禮由隂作以敬爲主雝陽道也而樂由陽來以和爲主孔子曰知和而和不以禮節之亦不可行也樂中之禮於是見之
  爲人君者謹其所好惡而已矣君好之則臣爲之上行之則民從之詩云誘民孔易此之謂也易以豉反
  正義鄭氏康成曰誘進也孔甚也言民從君所好惡進之於善無難 孔氏穎達曰此子夏勸文侯所好古樂又謹愼行之以此化民無不從也詩厲王大雅板之篇 胡氏銓曰謹好惡謂好古樂惡新樂也誘謂導之
  案欲民平好惡必人君自謹其好惡此前後血脈貫通處
  然後聖人作爲鞉鼓椌楬壎篪此六者德音之音也然後鐘磬竽瑟以和之干戚旄狄以舞之此所以祭先王之廟也所以獻酬酳酢也所以官序貴賤各得其宜也所以示後世有尊卑長幼之序也鞉音桃椌苦江反楬苦瞎反壎許袁反篪直支反竽音於酳音㣧長竹文反
  正義鄭氏康成曰六者爲本以其聲質也椌楬謂柷敔也壎篪或爲簨虡官序貴賤謂尊卑樂器列數有差次 孔氏穎達曰此論聖人作爲道德之音以示後世也鞉鼓椌楬壎篪其聲質素既用質素爲本然後用鐘磬竽瑟華美之音以贊和之使文質相雜又用干戚旄羽以舞動之並可用於宗廟之中奏之若樂九變而鬼神格也又用於廟中接納賓客賓入而奏肆夏及卒爵而樂闋孔子屢歎之是也又用樂體別尊卑於朝廷使各得其宜天子八佾諸侯六佾是也聞樂知德施於子孫是示後世又宗族長幼同聽之莫不和順閨門之內父子兄弟同聽之莫不和親是長幼之序也 陳氏暘曰播鞉而鼓從之中聲以發焉擊椌而楬止之中聲以節焉吹壎而篪應之中聲以和焉蓋絃歌詩頌中聲之所止也而謂之德音則鞉鼓椌楬壎篪中聲之所出也謂之德音之音不亦宜乎聖人既作爲六者之器以寓德音之樂抑又越之金石以爲鐘磬宣之匏絲以爲竽瑟所以諧其聲舞武以干戚舞文以旄狄所以動其容則八音克諧無相奪倫而神人奚適不和哉行之當時而官序貴賤莫不各得其宜示之後世而尊卑長幼莫不得其序是樂之所樂而禮未嘗不行於其間也
  鐘聲鏗鏗以立號號以立橫橫以立武君子聽鐘聲則思武臣石聲磬磬以立辨辨以致死君子聽磬聲則思死封疆之臣絲聲哀哀以立廉廉以立志君子聽琴瑟之聲則思志義之臣竹聲濫濫以立會會以聚衆君子聽竽笙簫管之聲則思畜聚之臣鼓鼙之聲讙讙以立動動以進衆君子聽鼓鼙之聲則思將帥之臣君子之聽音非聽其鏗鏘而已也彼亦有所合之也鏗苦耕反號胡到反橫古曠反磬依注音罄口挺反疆居良反濫力敢反㑹戶外反畜敕六反鼙歩西反讙呼端反又音喧將子亮反
  正義鄭氏康成曰號號令所以警衆也橫充也謂氣作充滿也石聲磬磬當爲罄字之誤也孔疏磬是樂器故讀爲罄辨謂分明於節義廉廉隅也濫之意猶擥聚也會猶聚也聚或爲最讙或爲歡動或爲勲聞讙囂則人意動作有所合謂以聲合成己之志 孔氏穎達曰此論樂器之聲各別君子之聽思其所用之臣也金鐘之聲鏗鏗然堅剛故可以興立號令號令嚴威則軍士壯氣充滿所以武事可立也石聲輕清故罄罄然能分明辨別既能明別節義則不愛其死也哀謂哀怨絲聲婉妙哀怨故能立廉隅不越其分以自立其志也竹聲擥聚故能立會以聚衆笙以匏爲之而在竹聲之中者但笙以匏爲體插竹於匏匏竹兼有故笙文在竹也鼓鼙之聲讙囂使人意動作故能進發其衆五者聲各不同立事有異事隨聲起是聲能立事也 陳氏祥道曰鐘聲爲兌石聲爲乾絲聲爲離竹聲爲震鼓鼙爲坎鐘石鼓鼙隂也隂以嚴厲堅勁爲事故鐘聲所以象武臣石聲所以象死封疆之臣鼓鼙所以象將帥之臣絲竹陽也陽以純潔滋養爲事故絲聲所以象志義之臣竹聲所以象畜聚之臣蓋樂者樂也君子樂得其內小人樂得其外樂得其內故必思其所象樂得其外則務聽其鏗鏘而已魏文侯之不倦新樂蓋亦不過於五者而未及其所象此子夏所以致曲而深諭之也 陳氏暘曰鐘於五行爲金於五事爲言於五藏爲氣於五性爲義金則奏而爲鏗鏘言則發而爲號令直其氣所以立橫方其義所以立武此所以思武臣也磬於八音爲石於八卦爲乾石則其形曲折而有別乾則其義剛健而不陷有別所以立辨不陷所以致死此所以思死封疆之臣也琴瑟同出於絲絲聲則噍殺而哀潔靜而廉依義以立志而已此所以思志義之臣也竽笙簫管同出於竹竹聲則動濁而濫合比而會有聚衆之義焉此所以思畜聚之臣也鼓鼙則爲革聲一也士譁而讙羣趨而動有進衆之義焉此所以思將帥之臣也蓋有死封疆之臣則外足以保疆場有志義之臣則內足以厲風俗有畜聚之臣其衆足以順治有將帥之臣其威足以無敵爲國之道無競維人而已君子之於音聽之在心不在耳誠有所合之也匏竹異制言竹則匏在其中矣革木一聲言革則木在其中矣就八音單出言之故謂之聲由聽其雜比言之故謂之音聽音必言君子者惟君子爲能知樂故也方氏慤曰畜若易所謂畜物之畜聚若易所謂聚
  人之聚畜聚之臣則異乎聚斂之臣矣將帥亦武臣或於聽鐘聲思之或於聽鼓鼙之聲思之何也謂之武則存乎所守之志而已謂之將帥則見於所行之事焉鐘金音也鼓革音也軍旅之法以革而進以金而止故其別如此
  右魏文侯章第八史記樂書第九鄭目錄第十一吳氏澄纂言改居第十
  賓牟賈侍坐於孔子孔子與之言及樂曰夫武之備戒之已久何也對曰病不得其衆也詠歎之淫液之何也對曰恐不逮事也發揚蹈厲之已蚤何也對曰及時事也武坐致右憲左何也對曰非武坐也聲淫及商何也對曰非武音也子曰若非武音則何音也對曰有司失其傳也若非有司失其傳則武王之志荒矣子曰唯丘之聞諸萇𢎞亦若吾子之言是也液音亦憲音軒萇直良反
  正義鄭氏康成曰武謂周舞也備戒擊鼓警衆也病猶憂也以不得衆心爲憂憂其難也詠歎淫液歌遲之也孔疏遲待也逮及也事戎事也及時事時至武事當施也致謂膝至地也憲讀爲軒聲之誤也非武坐言武之事無坐也非武音言武歌在正其軍不貪商也時人或說其義爲貪商也有司典樂者也傳猶說也荒老耄也言典樂者失其說而時人妄說也書曰王耄荒萇𢎞周大夫 王氏肅曰厲疾也備戒雖久至其發作又疾也及時事欲令之事各及時致右憲左右膝至地左膝去地也 孔氏穎達曰自此至不亦宜乎是賓牟賈與夫子相問答之事賓牟姓賈名張氏守節曰賓姓牟賈名初論他事次及於樂孔子問作武樂之前先擊鼓備戒其衆備戒之後久始作舞何也賈答武王伐紂之時憂不得士衆之心故先鳴鼓以戒士衆久乃出戰今武樂令舞者久不即出是象武王憂不得衆心故也淫液是貪羨之貌孔子又問欲舞之前其歌聲何意吟詠長歎歆羨賈答象武王伐紂恐諸侯不至不逮及戰事故長聲而歎其音連延不絶欲待衆之至也孔子又問初舞之時即手足發揚蹈地而猛厲之蚤何也賈對所以舞時蚤爲發揚蹈厲象武王及時伐紂戰事也此答非者以下雲發揚蹈厲太公之志故知非也孔子又問武人何忽有時而跪以右膝至地而左足仰之賈答此非是武人之坐以舞法無坐也此答亦非者下雲武亂皆坐周召之治故知非也淫貪也當時人不曉武音謂此歌聲爲貪商孔子以時人之意問賈云何意有貪商之聲賈答武王應天從人不得已而伐之何容有貪商之聲故言非武音也孔子因問貪商之歌則何音也賈答是典樂有司失其傳說若非失其傳說將實爲貪商則是武王之志荒耄矣吾子相親之辭
  案竹書紂五十一年乃武王之十年冬十一月諸侯會師孟津請伐紂武王諭以紂不可伐而還紂殺比干囚箕子微子出奔武王曰紂不可不伐矣明年春警諸侯師秋伐殷師次鮮原蓋會師孟津諸侯皆請伐紂而武王不許者三仁猶在庶其改之也至比乾死微子亡不得不伐矣然春警師師未起也秋師起矣猶次鮮原未行也蓋以箕子尚囚紂若免而出之則猶或改於萬一也紂終不悛且恃其如林之衆以相敵不得已十一月師渡孟津而紂亡矣故始之備戒之已久象春警師也詠嘆之淫液之遲而又久象師次鮮原也發揚蹈厲象師渡孟津至於牧野詩所謂時維鷹揚也武王革殷其不得已之心皆形見於樂賈所答皆非子反覆明其遲之又久之故而非病不得衆非恐不逮事皆見孔謂賈上兩答是亦誤也又案詠歎淫液聲淫及商皆謂歌聲大武六章皆歌者在堂上舞者在堂下歌者自歌舞者自舞特其緩急疾徐皆相應而當日情事自見耳國語牧野之事音皆尚宮周官大祭祀之樂無商而當時有淫而及商聲者故知非武音若武樂果有此音則武王殺伐之心動而志荒矣賈知武王無此心故夫子亟許之
  賓牟賈起免席而請曰夫武之備戒之已久則既聞命矣敢問遲之遲而又久何也子曰居吾語女夫樂者象成者也總干而山立武王之事也發揚蹈厲太公之志也武亂皆坐周召之治也二遲字並直詩反方氏上遲去聲待也語魚據反女音汝大音泰
  正義鄭氏康成曰遲之遲案疏引賀説則遲之指備戒言遲而又久指立於綴言之字當絶此聨下遲字意必傳寫之誤特依本文存之而綴以說疏仝謂久立於綴居猶安坐也成謂已成之事也總干持盾也山立猶正立也象武王持盾正立待諸侯也發揚蹈厲所以象威武時也武舞象戰鬭也皆坐象周公召公以文止武也 王氏肅曰武亂武之治也皆坐以象安民無事也 孔氏穎達曰賓牟賈前答孔子雖爲孔子所許賈猶有不曉者故請問孔子也免席避席也遲之遲者賀氏雲備戒已久是遲久立於綴亦是遲而又久何意如此孔子言作樂者倣象其成功者也將舞之時舞人總持干盾以正立似山不動搖象武王持盾以待諸侯之至也武樂之舞發揚蹈厲象太公威武之志武舞之坐象周公召公以文止武也 張子曰總干而山立是舞中有一人象武王之治者然以就舞位而樂屍養老必天子有時而親爲也 方氏慤曰上遲音穉待也所謂待諸侯之至也下遲如字蓋遲未至於久遲而又久則遲之至也樂象成者以其成功形見於樂也干所以自防戚所以致誅見武王之用武無事於致誅姑自爲之防耳發揚蹈厲見乎手足之鼓舞手足之鼓舞存乎心之所之故曰太公之志陳氏澔曰亂樂之卒章也
  存異鄭氏康成曰亂謂失行列也失行列則皆坐陸氏佃曰凡譁亂者使坐則定
  案爾雅釋亂治也又樂之卒章也前經雲復亂以飭歸即此義蓋不如此不足以成周召之治也若如鄭注則盡美如大武亦有失行列之事乎且失行列又何以成周召之治
  且夫武始而北出再成而滅商三成而南四成而南國是疆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六成復綴以崇天子夾振之而駟伐盛威於中國也分夾而進事蚤濟也久立於綴以待諸侯之至也綴竹劣反夾古洽反分扶問反
  正義鄭氏康成曰成猶奏也每奏武曲一終爲一成始奏象觀兵盟津時也案北出紂五十二年未渡孟津時非前一年觀兵孟津事再奏象克殷時也三奏象克殷有餘力而反也四奏象南方荊蠻之國侵畔者服也案武王無伐荊蠻事大約如逸書所言庶方不服分師俘之若侯來伐靡集於陳百弇伐衞陳本伐磨新荒伐蜀諸事五奏象周公召公分職而治也六奏象兵還振旅也復綴反位止也駟當爲四聲之誤也武舞戰象也每奏四伐孔疏每一奏之中四度擊刺一擊一刺爲一伐牧誓曰今日之事不過四伐五伐分猶部曲也事猶爲也濟成也舞者各有部曲之列又夾振之者象用兵務於蚤成也久立於綴象武王伐紂待諸侯也 孔氏穎達曰此孔子爲賓牟賈說武樂六成之意武始而北出者謂初舞位最在於南頭從第一位而北出次及第二位稍北出者象武王北出觀兵也再成而滅商謂舞者從第二位至第三位象武王滅商也三成而南者謂舞者從第三位至第四位極北而南反象武王克紂而南還也四成而南國是疆者謂武曲四成舞者從北頭第一位郤至第二位象武王伐紂之後南方之國於是疆理也五成而分周公左召公右者謂從第二位至第三位分爲左右象周公居左召公居右也六成復綴以崇者綴謂南頭初位舞者從第三位南至本位故言復綴此並熊氏說皇氏不雲次位舞者本在舞位中到六成而已盛威於中國者象武王之德盛大威武於中國也夾謂振鐸夾之言舞者各有部分振鐸夾之而進象武王伐紂爲事之早成故前進也久立於綴言未舞之前舞者久立於酇綴象武王待諸侯之至也 張氏守節曰武王居鎬在南紂居朝歌在河北故舞者南來時楯向北尚象之 應氏鏞曰武樂之始終大槩不過乎蚤與久之兩節而已蹈厲之已蚤大將之鼓勇也分夾而蚤濟三軍之養勇也戒備之已久不敢輕大敵而易進久立以有待不敢迫諸侯而速進敏以趨天時而以蚤爲貴則動如飄風之不可禦緩以聽人心而以久爲貴則靜如磐石之不可搖一急一緩俱不可偏然六成之舞其久之意常勝於蚤者聖人無貪利之心迫而後應不得已而後動也又曰待諸侯之至此武之始事孔子言之於終者以其問至於遲久故以是言
  存疑鄭氏康成曰崇充也凡六奏以充武樂天子夾振之王與大將夾舞者振鐸以爲節
  辨正王氏肅曰天子上屬謂作樂六成尊崇天子之德矣此家語文也 陳氏澔曰六成象武功成而歸鎬京四海皆崇武王爲天子也一說天子連下句但舊注以崇訓充則未可通耳
  案鄭於以崇絶句語意不全以天子屬下句謂王與大將夾舞者振鐸尤非是孔以久立於綴爲未舞得之張子屬之復綴爲六成事未確
  存異張子曰周文王已三分有二矣既得天下必須鎭撫其諸侯故三成而南鎭撫南方諸侯也四成南方之國皆疆理而治也五成而分舞列皆分兩行以象周召分而治也六成復綴以崇此時必改易衣冠服飾使之充盛象治定致文也久立於綴是舞人四出後改易衣服以待其至也如言將帥之士使爲諸侯必有變服爲諸侯而出 陳氏祥道曰六成則天神皆降若八變則又自南而北爲七成此二表至三爲八成則地祗皆出若九變又自三表至北表爲九成人鬼可得而禮焉武始而北出則至二表矣再成則至三表三成則至四表四成又自北而南至二表五成而至三表六成復綴以崇天子則復初表矣此樂終而德尊也
  案舞之周旋象風雨則每成中必有許多迴旋曲折纔成舞法若如舊說則自南而北自北而南合六成只走得一遍恐未必然若如陳説則六成已完八變九成又走半遍成何舞法
  且女獨未聞牧野之語乎武王克殷反商未及下車而封黃帝之後於薊封帝堯之後於祝封帝舜之後於陳下車而封夏后氏之後於杞投殷之後於宋封王子比干之墓釋箕子之囚使之行商容而復其位庶民弛政庶士倍祿濟河而西馬散之華山之陽而弗復乘牛散之桃林之野而弗復服車甲釁而藏之府庫而弗復用倒載干戈包之以虎皮將帥之士使爲諸侯名之曰建櫜然後天下知武王之不復用兵也薊音計祝之六反行本下孟反今如字復音伏弛始氏反華如字又戸化反弗復之復扶又反釁同釁許靳反建讀爲鍵櫜音羔正義鄭氏康成曰積土爲封封比干墓崇賢也弛政去其紂時苛政也倍祿復其紂時薄者也散猶放也桃林在華山旁金氏履祥曰自靈寳西至潼關皆桃林塞地甲鎧也釁釁字也包幹戈以虎皮明能以武服兵也孔疏虎皮武猛之物也用此虎皮包裹兵器示武王威猛能包製服天下兵戈也或以虎皮有文欲以見文止武也建讀爲鍵字之誤也孔疏鍵籥牡也兵甲之衣曰櫜鍵櫜言閉藏兵甲也詩曰載櫜弓矢春秋傳曰垂櫜而入周禮曰櫜之欲其約也薊或爲續祝或爲鑄 孔氏安國曰商容殷之賢人案逸書命畢公表商容之閭使之家語作使人蓋是時商容避紂之亂隱於太行山故先表其閭而又使人行求而得之也應氏謂使箕子求商容亦誤 孔氏穎達曰此孔子爲賓牟賈說牧野克殷後事未及下車言速封也二王之後其禮大故待下車而封之倒載干戈者倒載而還鎬京也凡載兵之法皆刃向外今倒載者刃向國不與常同也將帥之士封爲諸侯者以報其勞賞其功也鍵籥牡也櫜兵鎧之櫜也言鎧及兵戈悉櫜韜之置於府庫而鍵閉之故云名之曰建櫜也 張氏守節曰薊幽州縣地陳陳州宛丘縣故陳城杞汴州雍丘縣濟河而西武王伐紂事畢從懷州河陽縣南度黃河至洛州從洛城而西歸鎬京也陸氏德明曰薊即燕國都或封薊者滅絶而更封召公於燕乎案武王時齊魯燕皆未封故武庚之亂青兗冀豫四州皆反薊滅封燕大率皆武庚後事 應氏鏞曰帝者之徳尊而其世已遠意其淪墜之已久故封之尤急王者之德降而其世尤近未至於圯散而無所歸故封之爲次武始而北出三成而南皆以河爲南北大勢之限也又曰濟河而西者又以河爲東西大勢之限也蓋以雍岐而視濮衞則周爲西南而商爲東北也
  存疑鄭氏康成曰反當為及字之誤也及商謂至紂都也孔疏以下濟河而西知此是及至商也牧誓曰至於商郊牧野張氏守節曰今衛州汲縣封謂故無土地者也投舉徙之辭也時武王封紂子武庚於殷墟所徙者微子也後周公更封而大之孔疏武王初封武庚於殷墟微子復其故位左傳雲武王親釋其縛使復其所是也而暫時復所即徙而居宋及武庚作亂被滅周公因微子先在於宋更封而大之故書序雲成王既黜殷命命微子啟是也 吳氏澄曰武庚罪人之子豈當復封聖人決不若是 案竹書遂分天之明立紂子武庚是武庚直嗣殷位故周公猶稱大國殷吳說非也 王氏肅曰言今所以櫜弓矢而不用者皆將帥之功故建之爲諸侯而名曰建櫜也
  存異鄭氏康成曰行猶視也使箕子視商禮樂之官賢者所處皆令反其居也
  辨正孔氏穎達曰武成篇雲式商容閭則商容人名鄭不見古文故爲禮樂也 吳氏澄曰反復也反商謂克商之後復商盛時之善政也家語作反商之政古文書雲乃反商政政由舊投猶置也天下土地皆商之所有今周既伐商則置殷之後於宋地俾祀其先王不曰封而曰投者非本無國而今始有國也按史記家語投皆作封又按荀子武王封微子於宋蓋杞宋同時而封故朱子詩傳亦以微子爲武王所封史記及商書序謂武王初封武庚及武庚以叛誅始封微子非也案史記言太師疆抱樂器奔周無微子抱祭器奔周事左傳言㣲子面縛而降亦非蓋微子去之遜於荒野紂死而武庚立則宗祀有主可以不出武庚誅周求殷後乃不得已而出耳史記猶近之
  案陳氏澔謂名之曰建櫜句錯簡移置包之以虎皮下此因鄭讀建爲鍵而誤也考家語史記韓詩外傳文並與此同安得四書同錯簡乎蓋名命也武王既告武成大封諸侯而命之曰自此鍵兵櫜弓無復事矣然後天下知武王之不復用兵也語意極順王肅說可通而近巧
  散軍而郊射左射貍首右射騶虞而貫革之射息也裨冕搢笏而虎賁之士說劍也祀乎明堂而民知孝朝覲然後諸侯知所以臣耕藉然後諸侯知所以敬五者天下之大教也射食亦反又食夜反貍力之反騶側由反貫古亂反裨婢支反搢音進賁音奔說吐活反朝直遙反
  正義鄭氏康成曰郊射爲射宮於郊也孔疏郊射射於射宮在郊之中也天子於郊學而射所以擇士簡德也左東學也右西學也孔疏東學在東郊周立虞庠之學於西郊故知諸侯習射於東學案鄭以東學爲大學虞庠爲小學恐無天子習射於小學諸侯習射於大學之理或謂此左射即下射右射即上射此時猶用殷禮尊右後定周禮乃上射在左耳存之以待參貍首騶虞所以歌爲節也貫革射穿甲革也孔疏取甲鎧張之而射惟穿多重爲善左傳養由基徹七札是也裨冕衣裨衣而冠冕也裨衣袞之屬也裨冕辨詳玉藻搢猶插也賁憤怒也文王之廟爲明堂制孔疏周公攝政六年始朝諸侯於明堂當武王代紂未有明堂今雲祀乎明堂故知是文王之廟制非正明堂也耕藉藉田也 孔氏穎達曰此論克商之後脩文教也散軍而郊射者還鎬京止武而習文也鄭注大射雲貍首逸詩貍之言不來也其詩有射諸侯首不朝者之言因以名篇案此據考工記射侯祝詞而云然然實非禮也騶虞篇雲彼茁者葭一發五豝鄭注射義雲一發五豝喻得賢者多也此既習禮射於學故貫革之射止息也虎賁言奔走有力如虎六服更朝故諸侯知為臣之道王自耕藉田以供粲盛故諸侯見而知敬亦還國而耕也 方氏慤曰軍之出也聚於行伍其入也散於阡陌散軍則軍既入而天下無事矣然有郊射焉慮忘戰之危故也以樂為節則異乎貫革之射矣裨冕搢笏示其將有事於文也貍首騶虞者備樂之文以偃武裨冕搢笏者脩禮之文以偃武也人之行莫大於孝故繼之以祀明堂孝所以事內臣所以事外故繼之以朝覲君臣之間主敬而已故繼之以耕藉 應氏鏞曰騶虞仁而不殺天子包容徧覆之象貍首義而善搏諸侯奔走赴功之象故射各以其詩爲節
  案明堂之禮先儒皆謂周公之事故宋神宗詔謂文王宗祀乃在成王之世錢公輔曰以周公言則嚴父以成王言則嚴祖今觀明堂之祀與散軍郊射裨冕搢笏同稱明是武王之事孝經所謂周公其人者言周公相武王以成大業如嚴父配天之舉非武王不能為亦非周公不能贊成之故夫子特歸美周公非謂周公嚴父也明乎此不特知宗祀明堂為武王之事即中庸追王上祀亦非但周公之事矣
  食三老五更於大學天子袒而割牲執醬而饋執爵而酳冕而總干所以教諸侯之弟也食音嗣更古衡反大音泰弟大計反正義鄭氏康成曰三老五更互言之耳皆老人更知三德五事者也冕而總干親在舞位也周名大學曰東膠 孔氏穎達曰天子養三老五更之時親袒衣而割牲親執醬而饋之食訖親執爵而酳口親自著冕手持干盾而舞也此冕當鷩冕享先公以享射養老之類所以教諸侯之弟者天子親自養老則諸侯亦然不言教以孝者與上互文
  若此則周道四達禮樂交通則夫武之遲久不亦宜乎正義鄭氏康成曰言武遲久為重禮樂 孔氏穎達曰言周德如此之後則是周之道德四方通達禮樂交通無所不備也凡功小者易就其時速也功大者難成其時久也周之禮樂功大故作此大武之樂遲停而久不亦宜乎
  右賓牟賈章第九鄭目錄同史記樂書第十
  君子曰禮樂不可斯須去身致樂以治心則易直子諒之心油然生矣易直子諒之心生則樂樂則安安則久久則天天則神天則不言而信神則不怒而威致樂以治心者也易以豉反子如字諒音亮朱子曰當依韓詩外傳作慈
  正義鄭氏康成曰致猶深審也子讀如不子之子孔疏尚書啟呱呱而泣予弗子子是愛之義此亦是慈油然新生好貌也孔疏箕子歌禾黍油油潤澤好貌善心內生亦然善心生則寡於利慾寡於利慾則樂矣孔疏利慾之發由貪鄙來心若思利慾則形神勞苦志明行成孔疏志意清明神和性樂是善行得成不言而見信如天也不怒而見畏如神也樂由中出故治心 孔氏穎達曰此明樂以治心記者引君子之言云禮樂是治身之具不可斯須去離於身也能深遠詳審此樂以治正其心則和易正直子愛誠信之心油油然從內而生矣言樂能感人使善心生也善心生則令人和樂心樂故體安而不躁身安故性命得長久既為人所信如天又為人所畏如神天則有形事稍近似神則無體理加幽深故先雲天後雲神但天有四時不失故云信神是人所畏故云威其實一也 陳氏暘曰致樂以治心而易直子諒之心生則於性之所愛者能樂於性之所愛者能樂則於事之所遇者能安於事之所遇者能安則不失其所而其德可久矣 方氏慤曰斯者辨於此須者待於彼辨則離待則合斯須一離一合之頃也朱子曰天謂性體自然神謂神妙不測 眞氏德
  秀曰生樂安久孟子所謂善信美大至天且神則大而化之矣
  致禮以治躬則莊敬莊敬則嚴威心中斯須不和不樂而鄙詐之心入之矣外貌斯須不莊不敬而易慢之心入之矣
  正義鄭氏康成曰躬身也禮自外作故治身鄙詐入之謂利慾生易輕易也 孔氏穎達曰致禮意以治躬外貌莊嚴而恭敬則人懼之嚴肅威重也不能致樂治心則不能喜樂而有鄙恡詐僞之心入於內矣不能致禮治躬故輕易怠慢之心從外而入內矣陳氏暘曰肅則莊敬重則嚴威是威嚴以莊敬為本莊敬以嚴威為文也禮也者資莊敬以為教待威嚴而後行樂由中出而本乎心則和樂者心之發於天眞者也禮自外作而見乎道則莊敬者貌之形於肅括者也鄙詐之心反乎子諒易慢之心反乎莊敬言反乎子諒者推而上之以見易直言反乎莊敬者推而下之以見嚴威言之法也 朱子曰入之一字正見得外誘使然非本心實有此惡雖非本有然既為所奪而得以為主於內則非心而何 真氏徳秀曰猶汙泥非水撓而濁之是亦水矣
  案制乎外所以養其中外貌斯須不莊不敬而易慢之心入之無外之非內也禮樂之切於身心者如此
  故樂也者動於內者也禮也者動於外者也樂極和禮極順內和而外順則民瞻其顔色而弗與爭也望其容貌而民不生易慢焉故德煇動於內而民莫不承聽理發諸外而民莫不承順故曰致禮樂之道舉而錯之天下無難矣煇音輝錯棤同七路反
  正義鄭氏康成曰德煇顔色潤澤也理容貌之進止也 孔氏穎達曰此言聖人用禮樂以治身內外兼備使徳煇動於內而民順於外也樂由心起故感動於內禮自外生故發動於外樂能感人心故極益於和禮以檢貌故極益於順心內和而色見於外故民望其顔色而不與爭外貌順故民不生易慢樂以和心故徳煇發動於內而民莫不承奉聽從禮以治貌故理發見於外而民莫不承奉敬順聖王若能詳審致極禮樂之道舉而錯置於天下悉皆敬從無復有難為之事也 張氏守節曰動謂觸也用禮樂以感動之樂治心故云動內禮檢跡故云動外 陳氏暘曰辨上下之位則禮交動乎上樂交應乎下相通以致用也定內外之分則樂動於內禮動於外相辨以立體也其爲體用雖殊而所以職乎動則一而已矣誠信達之於顔色恭敬達之於容貌君子內和於心以達誠信則民瞻其顔色而弗與爭焉以內信外也外順於貌以達恭敬則望其容貌而民不生易慢之心焉以外直內也樂雖主和未嘗不順和順積中是也禮雖主順未嘗不和禮之用和爲貴是也 方氏慤曰顏色指面目容貌兼手足瞻近而望遠瞻望且然況於親炙之者乎 輔氏廣曰徳煇謂樂也所謂奮至徳之光也徳煇動於內則必形於外矣理即禮也理發於外則根於內可知矣
  案言以禮樂治身心則其感人者如此
  樂也者動於內者也禮也者動於外者也故禮主其減樂主其盈禮減而進以進為文樂盈而反以反為文禮減而不進則銷樂盈而不反則放故禮有報而樂有反禮得其報則樂樂得其反則安禮之報樂之反其義一也減胡斬反則樂之樂音洛
  正義鄭氏康成曰禮主其減人所倦也樂主其盈人所歡也進謂自勉強也反謂自抑止也文猶美也善也放淫於聲樂不能止也報讀為褒猶進也得謂曉其義知其吉凶之歸其義一謂俱趨立於中不銷不放也 王氏肅曰禮自減損所以進徳脩業也樂充氣志而反本也 孫氏炎曰報謂禮往來以勸進之反謂曲終還更始 孔氏穎達曰此論禮樂之體或減或盈其事各異王者當依其事而和節之也禮既減損若不勉強自進則禮道銷衰樂主盈滿若不反自抑損則樂道流放 張氏守節曰威儀繁廣易生厭倦故禮之失在乎損洋洋盈耳不欲休止故樂之失在乎盈失在於損當自勉強失在於盈當自抑止陳氏暘曰銷則鑠於外物不能以自強入於魯人
  之跛𠋣者有之放則逐於外物不能以自反入於魏文侯之忘倦者有之 方氏慤曰其情減則知退而不知進故宜文之以進其情盈則知出而不知反故宜文之以反報者施之對施為出而出所以退報為入而入所以進進與報其實一也禮為異故有曰進有曰報樂為同故一曰反而已前言禮報情非禮有報之謂乎又言君子反情以和其志非樂有反之謂乎 朱子曰禮主其減者禮主於撙節退遜檢束然以其難行故須勇猛力進始得故以進為文樂主其盈者樂主於舒暢發越然一向如此必至於流蕩故以反為文禮之進樂之反便得性情之正 輔氏廣曰禮主其減減所以裁節於外也樂主其盈盈則充盛於內也樂而不盈則無以形於外禮而不減則無以合於內 邵氏囦曰禮有以節乎人情故聖人制禮之初則主其減減則便於行樂有以樂乎人情故聖人作樂之初則主其盈盈則滿其欲禮固主於減矣然必増而進之如經禮三百曲禮三千所謂進也故以進者為文樂固主於盈矣然必有以約而反之如清廟之瑟朱絃而疏越一唱而三嘆所謂反也故以反者為文禮有報資於樂樂有反資於禮此禮樂皆得
  案言禮樂之道相濟治身心者必相濟乃不偏此以上並論禮樂以下又專以樂言之
  夫樂者樂也人情之所不能免也樂必發於聲音形於動靜人之道也聲音動靜性術之變盡於此矣故人不耐無樂樂不耐無形形而不為道不耐無亂先王恥其亂故制雅頌之聲以道之使其聲足樂而不流使其文足論而不息使其曲直繁瘠廉肉節奏足以感動人之善心而已矣不使放心邪氣得接焉是先王立樂之方也樂者樂必立樂之樂並如字餘音洛鄭雲耐古能字能古三台台字道音導瘠在亦反肉如又反邪似嗟反
  正義鄭氏康成曰免猶自止也人道人之所為也性術言此出於性也盡於此不可過形聲音動靜也流猶淫放也孔疏樂聲流動放逸感動人心心亦流移淫放文篇辭也息猶銷也曲直歌之曲折也繁瘠廉肉聲之鴻殺也孔疏鴻謂麤大肉與繁也殺謂細小瘠與廉也凡樂器大而弦麤者其聲鴻器小而弦細者其聲細節奏闋作進止所應也孔疏闕謂樂息作謂樂動進則作止則闗也方道也 孔氏穎達曰樂之為體是人情之所歡樂喜樂動心所不能自抑退也內心歡樂發於聲音則嗟嘆詠歌是也形於動靜則手舞足蹈是也是人道自然之常術謂道路變謂變動內心變轉出聲音外貌變轉爲動靜是人性道路之變轉竭盡於此不復更有餘事矣人稟自然之性而有喜樂內既歡樂不能無形見於聲音動靜歡樂既形於外而或歌舞不節俾晝作夜是不依道理不能無淫亂之事以至亡國喪家也先王制為雅頌之聲作之有節使人愛樂不至流逸放蕩也文謂樂之篇章足以談論義理而不息止也曲謂聲音迴曲直謂聲音放直繁謂繁多瘠謂省約廉謂廉稜肉謂肥滿節奏謂或作或止作則奏之止則節之言聲音之內或曲或直或繁或瘠或廉或肉或節或奏隨分而作以㑹其宜使足以感動人之善心而已既節之以雅頌又調之以律呂貌得其敬心得其和故放心邪氣不得接於情性矣 方氏慤曰聲音生於氣故曰發動靜見於容故曰形發故可聞形故可見 陳氏暘曰情動於中而形於言人之所以為詩也情樂於內而形於外人之所以為樂也凡此天機之發而不能自已非有以使之然也是人不耐無樂樂不耐無形形而不為之道達則始乎治常卒乎亂矣案道字孔訓道理陳訓道達似異而順其自然之理以達之則一也 輔氏廣曰人生而靜天之性也感於物而動性之術也咨嗟詠歌手舞足蹈性術之變也過此則淫放故曰盡於此矣形而不為道則鄭衛之樂是也道謂宣其和樂之意中聲之所止故足樂而不流君子於是語於是道古則文足論也不息謂意味深遠言之不能盡也樂易失之放有放心則邪氣應焉
  案此上言樂因人心而作
  是故樂在宗廟之中君臣上下同聽之則莫不和敬在族長鄉里之中長幼同聽之則莫不和順在閨門之內父子兄弟同聽之則莫不和親故樂者審一以定和比物以飾節節奏合以成文所以合和父子君臣附親萬民也是先王立樂之方也族長之長當作黨長幼之長竹丈反比毗志反飾音式又音敕
  正義鄭氏康成曰審一審其人聲也比物謂雜金革土匏之屬也以成文五聲八音克諧相應和 孔氏穎達曰此覆說聖王立樂之事君臣主敬鄉里主順父子主親人聲雖一其感或有哀樂喜怒之殊當須詳審其聲以定調和之曲又須比入音之物以飾音曲之節或奏作或節止以成其五聲之文合和父子君臣者上文和敬和親是也附親萬民者上文和順是也 張氏守節曰正樂流行故隨所在而各盡其善宗廟有君臣所主在和敬鄉里有長幼所主在和順閨門有父子所主在和親前章使親疎貴賤長幼男女之理皆形見於樂是也 陳氏暘曰父子兄弟和親於閨門樂之化行乎一家也長幼和順於族長鄉里樂之化行乎鄉遂也君臣上下和敬於宗廟樂之化行乎一國與天下也古樂之發脩身及家平均天下如此而已五聲所以為一者以宮為之君也十二律所以為一者以黃鍾為之本也故審宮聲則五聲之和定審黃鍾則十二律之和定審一以定和也金石以動之絲竹以行之革木以節之比物以飾節也節以止樂而奏以作之一節一奏雜以成文采節奏合而成文也指八音而言謂之比音指八音之物而言謂之比物其實一也審一以定和者樂之情比物以飾節者樂之節節奏合而成文者樂之文三者備矣在閨門之內所以合和父子也在宗廟之中所以合和君臣也在族長鄉里之中所以附親萬民也方氏慤曰樂之為樂則一而聽之者各有所主故
  其感皆不同至於所以為和則一而已故每以和言之樂為天地之和天地之和同出於一氣而已樂之道在乎審其一而後其和可定也樂有自然之節比物則因以為之飾耳合言道和言情離者可使附疏者可使親也
  案此言作樂之感乎人心無不善者性之一有善有不善者性術之變也先王知其術之變原於性之一故審其性之一乃有以定其情而為和恐不止是黃鍾為宮之說也
  故聽其雅頌之聲志意得廣焉執其干戚習其俯仰詘伸容貌得莊焉行其綴兆要其節奏行列得正焉進退得齊焉故樂者天地之命中和之紀人情之所不能免也詘丘勿反要一遙反行戸剛反綴都外反
  正義鄭氏康成曰綴表也所以表行列兆域也舞者進退所至也要猶㑹也命猶教也紀總要之名也孔氏穎達曰此論先王制樂得天地之和則感動人心使之和善也雅以施正道頌以贊成功聽之則淫邪不入故志意得廣也干戚是威儀之容俯仰詘伸謂動止以禮故容貌得莊敬也依其綴兆故行列得正隨其節奏故進退得齊樂感天地之氣是天地之教命樂和律呂之聲是中和紀綱總要之所名人感天地而生又感隂陽之氣樂既合天地之命協中和之紀感動於人是人情不能自免也 張氏守節曰雅頌是發於聲音執其干戚是形於動靜 周氏諝曰樂能官天地而天地不得之則或幾乎息故曰天地之命又能道中和而中和得之則各有條理故曰中和之紀 陳氏暘曰雅頌之聲詩之歌也干戚舞之器也俯仰詘伸舞之容也綴兆舞之位也節奏聲之飾也言雅頌則風舉矣言干戚則羽籥舉矣言俯仰詘伸則舒疾舉矣言綴兆則遠近舉矣言節奏則文采舉矣萬物非天地不生天地非樂不生則樂者天地之受命也喜怒哀樂未發而爲中者性也天下之大本存焉發皆中節而為和者情也天下之達道存焉先王作樂以性情為綱以中和為紀無中以紀之則蕩而至於過無和以紀之則異而至於乖古之神瞽考中聲而量之以制度所道者中徳所詠者中聲使夫聽音不愆以合神人以中紀之也合生氣之和道五常之行使夫陽而不散隂而不密剛氣不怒柔氣不懾以和紀之也 方氏慤曰人之志氣公正則廣私邪則狹行者行止有序之謂列者多少有制之謂進言樂作而進退言樂闋而退行列欲止於一故言正進退患其不齊故言齊天地之命者言道天地之氣化於萬物使小大長短各有所受之也命既立矣然後得天地之正氣而為中得天地之沖氣而為和中者性也和者情也紀者正物而有常言天下之性情莫不取正於樂以之為常也
  存疑鄭氏康成曰詩云荷戈與綴 孔氏穎達曰毛詩作荷戈與祋鄭見齊魯韓詩不同
  案齊魯韓詩俱失傳是祋是綴俱不可知如以理論則候人所荷當是祋而非綴或其本誤祋為綴康成未之正遂承誤言之耳
  夫樂者先王之所以飾喜也軍旅鈇鉞者先王之所以飾怒也故先王之喜怒皆得其儕焉喜則天下和之怒則暴亂者畏之先王之道禮樂可謂盛矣鈇方夫反又音甫儕仕皆反
  正義鄭氏康成曰儕猶輩類天子之於天下喜怒節之以禮樂則兆民和從而敬畏之禮樂王者所常興則盛矣 孔氏穎達曰此覆說樂道之盛言樂以飾喜非喜不樂是喜得其儕類鈇鉞飾怒非怒不可橫施鈇鉞是怒得其儕類非合喜不喜故天下和之非合怒不怒故暴亂者畏之上經但論樂此兼言禮者以此一章總兼禮樂故於章末總以禮樂結之 方氏慤曰在顯之謂飾喜心生於內則隠矣必播於聲音節奏然後顯其所以喜故曰飾喜怒心生於內亦隠矣必用於軍旅鈇鉞然後顯其所以怒故曰飾怒喜合乎樂則非作好也必天下所同喜怒合乎禮則非作惡也必天下所同怒軍旅鈇鉞對樂而言則禮也五禮特言軍者對喜而言怒故也
  右樂化章第十鄭目錄第七史記樂書第九吳氏澄改居第八 張氏守節曰此第十章名為樂化章第十以化民故次賓牟賈為第十也其章中皆言樂陶化為善也凡四段一明人生禮樂恆與已俱也二明禮樂不可偏用各有一失也三明聖人制禮作樂之由也四明聖人制禮作樂天下服從也 案此總論樂之本末功効蓋通前七章而發其未盡之意也首兼論禮樂於人身心最為切要後専論樂始於人心之動中於感人之效終於天地之命中和之紀以通結前文白虎通引後半爲孔子語
  子贛見師乙而問焉曰賜聞聲歌各有宜也如賜者宜何歌也師乙曰乙賤工也何足以問所宜請誦其所聞而吾子自執焉寛而靜柔而正者宜歌頌廣大而靜疏達而信者宜歌大雅恭儉而好禮者宜歌小雅正直而靜廉而謙者宜歌風肆直而慈愛者宜歌商溫良而能斷者宜歌齊夫歌者直已而陳徳也動已而天地應焉四時和焉星辰理焉萬物育焉贛音貢好呼報反斷丁亂反舊本寛而靜四十九字脫在五帝之遺聲下又衍一愛字今從鄭氏正之
  正義鄭氏康成曰子贛孔子弟子師樂官也乙名聲歌各有宜氣順性也樂人稱工執猶處也商宋詩也孔疏鄭知商宋詩者以下文商人識之齊人識之皆據其代故知此商謂宋人所歌之詩宋是商後也愛或為哀直已而陳徳各因其徳歌所宜育生也孔氏穎達曰凡聲歌遂人性所宜子贛令師乙觀已氣性宜聼何歌師乙不敢定其所宜故請誦所聞之詩令子贛自量己性執處所宜之歌也寛謂徳量寛大靜謂安靜柔謂和柔正謂正直頌成功徳澤𢎞厚故性之寛柔靜正者宜歌之志意宏大而安靜疏朗通達而誠信大雅者歌其大正故廣大疏達者宜歌之恭謂以禮自持儉謂以約自處好禮則動不越法不能廣大疏通小雅者小正也故恭儉而好禮者宜歌之正直而不能包容靜退而不知機變廉約自守而謙恭卑退其徳狹劣故宜歌諸侯之風商者五帝之遺聲五帝道大故肆直慈愛者宜歌之齊三代之遺聲三代干戚所起裁斷是非故溫良能斷者宜歌之歌者當直己身而陳論其徳已有此徳則宜此歌也和謂隂陽順理謂不背逆育謂羣生得所 陳氏暘曰寛柔者君子之容徳靜正者君子之敬徳頌者羙盛徳之形容故寛而靜和而正者宜歌之雅以政而後成政以徳而後善君子之徳有小大廣大嫌於離靜以即動疏達嫌於去信以近誣大雅政之大者也故廣大而靜疏達而信者宜歌之恭儉而知好禮則恭而能安不失之太遜儉而能廣不失之太陋小雅政之小者也故恭儉而好禮者宜歌之正直則剛柔一適乎中濟之以靜則其正足以有守其直足以有行廉而濟之以謙則廉不失之隘謙不失之輕風出於徳性繫一人之本者也故正直而靜廉而謙者宜歌之 方氏慤曰人之徳性不同而歌之為體亦不一故徳性之小者不足以歌大大者不可以歌小夫寛者容徳也柔者順徳也容或失之雜故濟之以靜順或失之隨故持之以正此皆徳之盛者故宜歌頌廣大者鎮之以靜疏達者守之以信此皆政之大者故宜歌大雅恭則不侮儉則不奪然恭而無禮或失之勞儉不中禮或失之陋勞則過乎禮陋則不及乎禮故必好禮以制中焉此政之小者宜歌小雅正直而守之以靜廉而有分際者於物或有所絶故守之以謙若是則可以動化一國故宜歌風肆直所以為徳慈愛所以為仁溫則將至於懦而無立良則將至於寛而無制故又貴乎能斷斷則在己有立在物有制矣故宜歌齊蓋溫良所以為仁能㫁所以為義也歌不過發乎聲聲不過發乎氣天地一氣之升降四時一氣之往來星辰一氣之成象萬物一氣之成形則歌之動己也以致天地之應四時之和星辰之理萬物之育固其宜也
  通論陳氏暘曰以書之九徳考之寛而靜則寛而栗也柔而正則柔而立也廣大而靜廉而謙則簡而廉也疏達而信則剛而塞也恭儉則愿而恭也好禮則亂而敬也正直而靜則直而溫也
  案此章脫簡鄭依史記樂書正之是已陸氏佃移夫歌者二十八字在寛而靜上細味之直已陳徳言有是徳則宜歌是詩下節言歌是詩乃能保是徳位置正有餘味陸又易之非也陳澔本亦從鄭氏
  故商者五帝之遺聲也商人識之故謂之商齊者三代之遺聲也齊人識之故謂之齊明乎商之音者臨事而屢斷明乎齊之音者見利而讓臨事而屢斷勇也見利而讓義也有勇有義非歌孰能保此故商者五帝之遺聲也句舊錯寛而靜上又衍商之遺聲也五字今從鄭氏正之
  正義鄭氏康成曰屢數也數斷事以其肆直也見利而讓以其溫良能斷也斷猶決也保猶安也知也孔氏穎達曰五帝道備三王徳盛但遺聲於後代故宜聼其歌聲非謂能行三代之徳也以其肆直慈愛故臨危疑之事數能斷割是有勇也以其溫良能斷故見利不私於己是有義也有勇有義之人非歌聲辨之誰能知哉 周氏諝曰有勇也非歌五帝之遺聲則孰能保之有義也非歌三代之遺聲則孰能保之是人之於歌也非苟從其所宜而已又將有以成就於己也 方氏慤曰明者不為物蔽之謂慈愛之蔽在於無斷能斷之蔽在於無讓唯有勇能斷事唯有義乃能讓利歌五帝之遺聲則可以保其勇歌三代之遺聲則可以保其義勇義人之所有非明乎歌之音則不足以保全之故也 李氏格非曰歌者非徒直已而陳徳又足以脩人之所未足此古之人所以成於樂也
  故歌者上如抗下如隊曲如折止如槀木倨中矩句中鉤纍纍乎端如貫珠故歌之為言也長言之也說之故言之言之不足故長言之長言之不足故嗟歎之嗟歎之不足故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子贛問樂上時掌反隊直媿反槀古老反倨音據中竹仲反句紀具反說音悅
  正義鄭氏康成曰言歌聲之著動人心之審如有此事長言之引其聲也嗟歎和續之也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歡之至也子贛問樂上下同羙之也 孔氏穎達曰此論感動人心形狀如此諸事歌聲上響感動人意使之如似抗舉也音聲下響感動人意如似墜落而下音聲迴曲感動人心如似方折音聲止靜感動人心如似枯槁之木止而不動音聲雅曲感動人心如中於矩音聲大屈曲感動人心如中於鉤音聲之狀纍纍乎感動人心端正其狀如貫於珠言音聲感動於人令人心想形狀如此上論歌之形狀此論歌之終始相生至於舞蹈歌者引液其聲使長也有可悅之事來感己情故言之直言之不足更宣暢己意故長言之長言之意猶不足故嗟歎之羙而和續之雖復嗟歎情猶未滿故不覺揚手舞之舉足蹈之也 方氏慤曰抗言聲之發揚隊言聲之重濁曲言其回轉而齊也止言其闋後而定也倨則不動不動者方之體故中矩言其聲之常如此句則不直不直者曲之體故中鉤言其聲之變如此纍纍乎言其聲相繫屬端如貫珠言其終始兩端相貫而各有成也 郝氏敬曰如抗七者歌之法也上者聲髙下者聲卑曲者聲回止者聲絶矩曲尺也半環曰鉤案抗隊七音鄭孔以人心言方郝以歌聲言似方郝為是上下曲止歌之能事畢矣倨中矩申言止方則止也句中鉤申言曲圓則又轉也端如貫珠申言上下自上而下自下而上似有兩端而其實兩端之中如珠之貫纍而上又纍而下也子贛問樂是此一篇之名古書名篇多在後前十篇已刪此偶存耳鄭從為之辭鑿矣
  右子贛問樂章第十一史記樂書同鄭氏目錄第十



  欽定禮記義疏卷五十二
<經部,禮類,禮記之屬,欽定禮記義疏>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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