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經總要/後集/卷七

 卷六 武經總要
卷七
卷八 

持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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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翦將兵六十萬伐李信,擊荊。荊聞王翦益軍而來,乃悉國中兵以拒秦。王翦至,堅壁而守之,不有戰。荊兵數出挑戰,終不出。王翦日休士洗沐而善飲食,撫循之,親與士卒同食。久之,王翦使人問:「軍中戲乎?」對曰:「方投石起距。」於是,王翦曰:「士卒可用矣!」荊數挑戰而秦不出,乃引而東。翦因舉兵追之,令壯士擊之,大破荊軍。

漢趙充國擊西羌,至金城,欲渡河,恐為寇所遮,夜遣三校銜枚先渡。會明,以次盡渡。寇數千百騎出入軍傍,充國曰:「吾士馬新倦,不可驅馳。此皆驍騎,難制,恐誘我也。且擊寇以殄滅為期,小利不足貪。」令軍勿擊,遣騎侯四望陜中,亡寇。召諸校司馬曰:「吾知羌寇不能為兵矣。」充國常以遠斥侯為務,行必為戰備,止必為堅壁,尤能持重,愛士卒,先計而後戰。寇豪相責曰:「語汝亡反,今趙將軍來,善為兵,欲一鬥而死,可得耶!」寇人屯聚懈弛,望見大軍,棄車重,欲渡湟水。道厄狹,充國徐行驅之。或曰逐利行遲,充國曰:「此窮寇,不可迫也。緩之,則走不顧;急之,則還故死。」諸校曰:「善」。寇赴水溺死者數百,後竟降之。

曹公西征馬超,韓遂與超等夾淮而軍,遣信講和,公不許;數挑戰,又不許。固請割地,求送任子,公用賈詡計,偽許之。遂請與公相見,於是交馬語,公又與遂書。克日會戰,超等走,諸將問公,公曰:「吾與馬超、韓遂戰,既為不可勝,且以示弱渡渭為堅壘,賊至不出,所以驕之也。故賊不為營壘,而求割地。吾順言許之,所以從其意,使自安而不為備。因蓄士卒之力,一旦擊之,所謂疾雷不及掩耳。兵之變化,固非一道也。」

蜀諸葛亮率眾出渭南,魏大將軍司馬懿拒之。亮分兵屯田為久駐之基,使致巾幗婦人之飾,以激怒懿。懿屢表請戰,魏使辛毗持節,不許出戰,六軍皆肅,準毗節度,莫敢犯違。

梁韋進討合肥,堰肥水,使軍主王懷靜築城於岸守之。魏攻陷其城,乘勝至堤下,其勢甚盛。監軍潘靈退還巢湖,諸將又請走保三叉,怒曰:「寧有此邪?將軍死綏,有前無卻。」因令取傘扇麾幢植之堤下,示無動誌。素羸,每戰未嘗騎馬,以板輿自載。厲眾軍,賊卻城潰,合肥既平,高祖詔班師。去賊既近,懼為所躡,悉遣輜重在前,身乘小輿殿後。魏人服威名,望之不敢逼,全軍而還。

後唐李嗣昭守潞州,嘗饗諸將,登城張樂,為梁軍矢中其足,嗣昭密拔之,坐客不之覺,酣飲如故,以安士心。

輕敵必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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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時,公子為魏將,秦孝公使衛鞅將而伐魏,魏使擊之。軍既相距,衛鞅遺書曰:「吾始與公子歡,今俱為兩國將,不忍相攻,可與公子相見,盟,樂飲而罷兵,以安秦魏。」公子以為然。會盟已飲,而衛鞅伏甲士襲虜公子,因攻其軍,盡破之以歸秦。

晉陶侃為荊州刺史,鎮武昌。時新破杜韜,乘勝擊杜曾,有輕曾之色。侃司馬魯恬言於侃曰:「古人戰爭,先料其將。今使君諸將無及曾者,未易可逼也。」侃不從,進軍圍之於石城。時曾軍多騎,而侃兵無馬,曾密開門出侃陣後,反擊其背,侃師遂敗,投水死者數百人。

朱序鎮襄陽,符堅遣符丕、石越攻之,次沔北。序以秦無舟楫,不以為虞。石越遂遊馬以渡,序大懼,守中城。越攻陷外郭,獲船百餘艘,以濟軍。後屢戰,秦兵引退,序不設備。督護季伯護密送款於秦,為內應,丕遂克襄陽,執序送長安。

謝琰為會稽太守時,孫恩作亂,琰不設備。恩淹至浹口,入餘姚,破上虞,進邢浦。琰遣參軍劉宣之擊破之。少日,官軍失利,恩乘勝往進,人情震駭。鹹以宜持重嚴備,且設水軍於南湖,分兵設伏以待之。琰不聽。賊既至,尚未食,琰曰:「要當先滅此寇而後食也。」跨馬而出。廣武將軍旦寶為前鋒,摧鋒陷陣,殺賊甚多。而塘路窄狹,琰軍魚貫而前,賊於艦中傍射之,前後斷絕,琰至千秋亭敗績。琰帳下都督張猛於後斫琰馬,琰墮地,與二子肇、峻俱被害,寶亦死之。

後燕慕容翰驍武有才,為弟所忌,奔段遼。遼弟蘭與翰寇柳城,遣慕容汗及對奕等救之。戒汗曰:「賊眾氣銳,難與爭鋒,宜顧萬全,謹勿輕進。必須兵集陣整,然後擊之。」汗性驍銳,遣千餘騎為前銳鋒而進,對奕止之,汗不從,為蘭所敗,死者太半。

西秦乞伏益州,乾歸之弟也。時天水姜乳襲據上わ,遣益州討之。邊芮、王松壽言於乾歸曰:「益州以懿弟之親,屢有戰功,狃於累勝,常有驕色。若其遇寇,必將易之。未宜專任,示有所先。」乾歸曰:「益州驍勇,善禦眾,諸將莫及之,但恐其專擅耳。若輔之以重臣,當無慮也。」於是以韋虔為長史,務和為司馬。至大寒嶺,益州恃勝自矜,不為部陣,令將士解甲遊畋縱飲,令曰:敢言軍事者斬。虔等諫,不聽。乳率眾拒戰,益州果敗。乾歸曰:「孤違蹇叔,以至於此,將士何為?孤之罪也。」皆赦之。

東魏莫多婁貸文為南道大都督,與行臺侯景攻獨孤如顧於金墉城。宇文泰軍出幽谷,景與高昂議整旅厲卒,以待其至。貸文請率所部擊其前鋒,景等固不許。貸文性勇而專,不肯受命,以輕騎一千,軍前斥堠,西遇澗,遇周軍,戰沒。

王則,太原人,初以軍功除給事中,爵白水子。從元天穆討邢果,輕騎深入,為果所擒。

後周賀若為驃騎大將軍,陳將侯貞、安都等圍逼湘州,遏絕糧援,乃令率步兵六千渡江赴救。貞等以孤軍深入,欲窺取之。每設奇伏,連戰破貞。乘勝徑進,遂次湘州。因此輕敵,不以為虞。俄而霖雨不已,秋水泛溢,陳人濟師,江路遂斷而敗。

隋薛世雄為右翊衛將軍,竇建德僭稱長樂王,遣世雄率兵三萬討之。至河澗城南,營於七里井。建德聞世雄至,精兵數千人伏河澗南界澤中,悉拔諸城,偽遁去,入亙子<齒兄>中。世雄以為建德果亡,乃不設備。建德覘知之,自率敢死二千人,襲擊世雄。會雲霧晝晦,而兩軍不辯,隋軍大潰,自相騰藉,死者萬余。世雄以數百騎而遁。

唐姜寶誼武德初為右武衛將軍,時劉武周將黃子英往來雀鼠谷,高祖令寶誼擊之。子英數以輕兵挑戰,寶誼兵才接,子英輕遁。如此者再三。寶誼悉眾以逐之,伏兵發,軍遂大敗,寶誼為賊所擒。

趙景慈武德初領行軍總管,與獨孤懷恩擊蒲州。時堯君素兵鋒甚銳,前後遣將皆不能克。景慈謂將士曰:「君素小盜,何足經營?但諸君不武耳。」因將兵至城下。君素出甲拒之,景慈躍馬突進,從者十餘人,直趨南門,斷賊歸路,遂入其壕內。賊於地道中出兵掩之,懷恩不能救,諸軍皆走。景慈被傷墮馬,為賊所執。

郭孝恪為安西都護,貞觀中阿史那社爾既禽龜茲王,孝恪守之。龜茲相那利潛引西突厥之眾,並其國兵萬餘人,來襲孝恪。時營於城外,有龜茲人來謂孝恪曰:「那利,我之國相,人心素歸。今亡在野,必思為變,城中之人頗有異誌。公其備之。」孝恪不以為意。那利率兵掩至,孝恪始覺,乃領部下千餘人,將入城,而那利之徒已登城矣。城中降賊與那利表裏以擊,孝恪自為前鋒,力戰而入。既失部分,則為賊之所蹂躪,流矢及鉞斧亂下。孝恪旋顧所部,猶有數十人隨之,孝恪復將出城,既至西門,為賊寇所殺。

程千里有勇力,為上黨郡長史。天寶中,賊將葵希德數以騎挑戰,千里開城門,獨將麾下百餘騎逐希德,欲生得之。渡橫橋壞,墜坑中,為賊所執。

李仁矩,胡宗時為閬州節度。董璋反,率兇黨以攻其城。仁矩召軍校謀守戰利害,皆曰:「璋久圖反計,以賂誘士心。兇氣方盛,未可與戰,宜堅壁以老之。倘旬浹之間,大軍東至,賊必自退。」仁矩曰:「蜀兵懦,安能當我精甲?」即驅之出戰。兵未交,為賊所敗,既而城陷,仁矩被擒。

後唐伐蜀班師,副招討使任圜至利州,會康延孝叛,據莫州,掌書記張礪獻策於圜,請伏精兵於後,先以羸師誘之。圜深以為然。延孝,驍將也;任圜,儒生也。延孝睹其羸師,殊不介意。及戰酣,圜發精兵擊之,遂擒延孝。

戒輕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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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時,吳子詣楚伐謀,以報舟師之役,門於巢(攻巢門)。巢牛臣曰:「吳王勇而輕,若啟之,將親門(啟,開門也)。我獲射之,必殪(殪也)。是君也死,疆其少安。」從之。吳子門焉,牛臣隱伏短墻以射之,卒。

楚伐絞,軍其南門。莫敖屈瑕曰:「絞小而輕,輕則寡謀,請無采樵者以誘之(,衛也。樵,薪也)。」從之。絞人獲三十人(獲楚人也)。明日,絞人爭出驅楚役徒於山中。楚人坐其北門,而覆諸山下(坐猶守也。覆,設伏兵而待之),大敗之,為城下之盟而還(城下盟,諸侯所恥)。

屈瑕伐羅,鬥伯比送之。還,謂其禦曰:「莫敖必敗。舉趾高,心不固矣(趾,足也)。」及鄢,亂次以濟,遂無次,且不設備。及羅,羅與盧戎兩軍之(盧戎是南蠻)大敗之。莫敖縊於荒谷。

隋煬帝征吐谷渾,至覆袁川,時吐谷軍主與數騎而遁,其名王詐為渾主保車師於真山。帝令將張定和率師擊之。定和既與賊遇,輕其眾少,呼之命降。賊不肯下。定和不被甲,挺登山,賊伏兵於巖石之下,發矢中之而斃。

唐王世充移營洛北,造浮橋,悉眾以擊李密。密與千餘騎拒之,不利,而退。世充因薄其城下。密簡銳卒數百人以邀之,世充大潰,爭趨浮橋,溺死者數萬人。

太宗命皇甫繼明、白守榮、馬紹忠護送軍糧於靈州,韶發軍乘,分為三輩護送,則寇至為禦。仍命田紹斌率兵援接轉運,便遣紹並為一。李繼遷知之,邀於洛浦河。守榮等欲擊之,紹斌曰:「蕃兵輕佻,勿棄輜重與戰,但按轡結陣徐行。」守榮等忿曰:「我不受若節度,若但率兵來迎耳,勿預吾事。」紹斌因率所部,去輜重四五里。繼遷望見紹斌旌旗,不敢擊。守榮等自欲邀功,遂與戰。賊先以羸騎挑戰,既而伏發,守榮敗於賊,潰走,蹂踐死者無數。紹斌振旅徐還,所部不失一人。至青遠與張延州會食,見濠中裸而呼之曰:「我白守榮也。」以繩引上,解衣遺之。

堅壁挫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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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時,晉將欒書伐楚,將戰,楚晨壓晉軍而陣(壓,窄其未備也)。軍吏患之。裨將範モ趨進曰:「塞井夷竈,陣於軍中,而疏行首(疏行首者,當陣而前決開營壘為戰道。モ音蓋;行,戶郎反)。書曰:楚師輕窕,固壘而待之,三日必退。退而擊之,必獲勝焉。終敗楚師。

後漢更始初,光武在河北,擊銅馬賊於鄢,吳漢將突騎來會清陽。賊數挑戰,光武堅營自守,有出擄掠者,輒擊取之,絕其糧道。積月余日,賊夜遁去。追至館陶,大破之。

蜀先主率大眾東伐吳,吳將陸遜拒之。蜀主從建平連圍至夷陵,南立數十屯,以金帛爵賞誘動諸夷。先遣將吳班以數千人為平地立營,欲以挑戰。諸將皆欲擊之,遜曰:「備舉軍東下,銳氣始盛,且乘高守險,難可卒攻。攻之縱下,猶難盡克。若有不利,損我大勢,非小故也。今但獎勵將士,廣施方略,以觀其變。若此間是平原廣野,當恐有焱沛交馳之憂(焱音標)。今緣山行軍,勢不得展,自當疲於木石之間,徐制其弊耳。」備知其計不行,乃引伏兵八千人,從谷中出。遜曰:「所以不聽諸軍擊班者,揣之必有巧故也。」諸將並曰:「攻備當在初,今乃令入五六百里,相禦持經七八月,其諸要害已固守,擊之必無利矣。」遜曰:「備是猾寇,其軍始集,思慮精專,未可幹也。今住已久,不得我便,兵疲意沮,計不復生。掎角此寇,正在今日。」乃先攻一營,不利。遜曰:「吾已曉破之之術。」乃令各持一把茅,以火攻之。俄而勢成,遂率諸軍同時俱攻,戰四十餘營。備升馬鞍山,陳兵自繞,遜督促諸軍四面蹙之,土崩而瓦解,死者萬數。備因夜遁。

魏末吳將諸葛恪圍合肥新城,司馬師使鎮東將軍丘儉、揚州刺史文欽等拒之。儉、欽請戰,師曰:「恪卷甲深入,授兵死地,其鋒未易當。且新城小而固,攻之未可拔。」遂令諸將高壘以蔽之。相持數月,恪攻城力屈,死傷者太半。師乃令欽督銳卒趣合榆,斷其歸路,儉帥兵以為後繼。恪懼而遁。欽逆擊,大破之,斬首萬余級。

前趙劉曜遣將討羌,大酋權渠率眾保險阻,曜將遊子遠頻敗之。權渠欲降,其子伊餘大言於眾中曰:「往劉曜自來,猶若無人。」晨壓子遠壘門。左右勸出戰,子遠曰:「吾聞伊餘有專諸之勇、慶忌之捷,其父新敗,怒氣甚盛。且西兵勁悍,其鋒不可擬也。不如緩之,使氣竭而擊之。」乃堅壁不戰。伊餘有驕色,子遠侯其無備,夜分,誓眾秣馬蓐食;先晨,具甲掃壘而出;遲明,設覆而戰。擒伊餘,盡俘其眾。

唐武德中,太宗率師往河東討劉武周,江夏王道宗從軍。太宗登玉壁城睹賊,顧謂道宗曰:「賊恃其眾,來邀我戰,汝謂如何?」對曰:「群賊鋒不可當,易以計屈,難與力爭。令眾深壁高壘,以挫其鋒。烏合之徒,莫能持久,糧運致竭,自當離散,可不戰而擒。」太宗曰:「汝意見暗與我合。」若急攻之,損遊軍之力。外寇卒至,表裏受敵。此危道也。但堅守三面,若賊陸逆而來,軍糧必少。吾以遊兵輕騎絕其轉輸,可不戰而破。外賊破,欽等必為我擒矣。誕、欽等出攻長圍,諸軍逆擊,走之。初,誕、欽內不相協,及至窮蹙,轉相疑二,誕殺欽,欽子鴦逾城降,以為將軍,封侯。使鴦巡城而呼,文王見城士持弓者不發,因令攻而拔之。

東晉平州刺史崔毖陰結高句麗及宇文、段國等同滅慕容,以分其地。聞之曰:「彼信崔毖虛說,邀一時之利,烏合而來耳。既無統一,莫相歸服,吾今破之必矣。然彼軍初合,其鋒甚銳,幸我速戰。若逆擊之,落其計矣。不若靜以待之,必懷疑二,疊相猜防,一則疑吾與毖譎而覆之,二則自疑三國之中與吾有韓魏之謀者。待其人情沮惑,然後取之。於是三國攻閉門不戰,遣使送牛酒以犒宇文,大言於眾曰:「崔毖昨有使至。」於是二國果疑宇文同於也,引兵而歸。宇文悉獨官曰:「二國雖歸,吾當獨兼其國。」盡眾逼城,連營三十里。簡精銳士配子音晃,推鋒於前;子輪領精騎為奇兵,從傍出,且沖其營;方陣而進。悉獨官自恃其眾,不設備,見軍之至,方率兵拒之。前鋒始交,翰已入其營,繼大焚之,眾遂大敗。

東魏初,齊高歡每陽聲雲:欲討爾朱兆。復出復止,如此者數四。神武揣兆歲首必應會飲,使將竇奉率精騎先驅,一朝一夜行三百里。兆軍人因宴休惰,忽見奉軍,莫不奪氣,因而克之。

後燕慕容盛據遼東,遼西太守李朗陰引後魏軍,上表請發兵以拒寇。盛曰:「此必詐也。」召其使而詰之,果驗。盡滅其族。遣將李旱率騎討之,師次建安,召旱旋師。朗聞其家被誅也,擁二千餘戶以自固。及聞旱中路而還,謂有內變,不復為備,留其子養守令支,迎魏師於北平。旱侯知之,襲克令支,遣裨將追朗,及於無終,斬之。盛謂群臣曰:「前以追旱還者,朗新為叛逆,必忌官威,一則鳩合同類,劫害良善;二則亡竄山澤,未可卒平,故非意而還,以盈怠其誌,卒然掩之,必克之理也。」群臣皆曰:「非所及也」。

後魏陵州木籠獠恃險,每行抄劫,大將陸騰討之。獠因山為城,攻之不可拔。騰於城下多設聲樂及諸雜妓,示無戰心。諸獠果棄其兵仗,或攜妻子臨城觀樂。知其無備,密令眾軍俱上。諸賊惶懼,不知所為,遂縱兵討擊,盡破之。

周法尚初自陳來歸周,陳將樊猛濟江討之。法尚遣部曲督韓即詐為背己,奔於陳,偽告猛曰:「法尚步兵不願降此。若得軍來,未必無鬥者,自當於陳倒戈耳。」猛以為然,引師急進。法尚乃佯為畏懼,自保於江曲。猛戰不如避之。公曰:「尚從大道來,當避之。若循西山來者,此成禽耳。」尚果循西山來,臨滏水為營。夜遣兵犯圍,公逆擊,破走之,城中崩潰。

陳安州刺史吳明徹江中夜上,將襲湓城,齊王琳遣巴陵太守任忠大敗之,明徹僅以身免。琳兵因東下。陳遣太尉侯、司空侯安都等拒之。等以琳軍方盛,引軍入蕪湖避之。時西南風至急,琳謂得天道,將直取揚州。侯等徐出蕪湖躡之,而擊敗之。

隋來護高誌慧據江南叛,楊素討之,賊據浙江岸為營,周亙百餘裏,船艦初渡,鼓譟而進。護言於素曰:「吳人輕銳,利在舟揖。必死之賊,難與爭鋒。公且嚴陣以待之,勿與接刃。請假奇兵數千,潛渡江,掩破其壁,使退無所歸,進不得戰,此韓信破趙之策也。」素以為然。護乃以輕舸數百,直登江岸,襲破其營。因縱火,煙焰漲天。賊顧火而懼,素因是一鼓破之。

李靖從河間王孝恭討蕭銑,兵至夷陵。銑將文士弘率精兵數萬屯清江,孝恭欲擊之,靖曰:「士弘,銑之健將,士卒驍勇。今新失荊門,盡兵出戰,此是救敗之師,恐不可當也。宜且泊南岸,勿與爭鋒。待其氣衰,然後奮擊,破之必矣。孝恭不從,留靖守營,自舉師與賊合戰。孝恭果敗,奔於南岸。

以逸待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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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司州刺史柳仲禮留長史馬岫守安陸,自率步騎一萬寇襄陽。西魏將楊忠帥眾南伐,攻梁隋郡,克之,進圍安陸。仲禮聞隋郡陷,恐安陸不守,遂馳歸赴援。諸將恐仲禮至則安陸難下,請急攻之。忠曰:「攻守勢殊,未可卒援。若引日勞師,表裏受敵,非計也。南人多習水軍,不閑野戰。仲禮回師,已在近路,吾出其不意,以奇兵襲之,彼怠我奮,一舉必克,則安陸不攻自拔,諸城可傳檄而定也。」於是選精騎二千,銜枚夜進,遇仲禮於氵崇。忠親自陷陣,擒仲禮,悉俘吳眾。安陸及竟陵郡皆降,如忠所策。

後周遣將,率突厥之眾,逼齊晉陽。齊將段韶禦之。時大雪之後,周人以步卒為前鋒,從西山下,去城二里。諸將欲逆擊之,韶曰:「步人氣力有限,今積雪降凝厚,逆戰非便,不如陣以待之。彼勞我逸,破之必矣。」既而交戰,大敗之,賊前鋒盡殪,無復孑遺,其餘通宵奔遁。

唐武德中,太宗戰竇建德於汜水東。建德列陣,彌亙數裏。太宗將數騎,登高而觀之,謂諸將曰:「賊渡險而囂,是軍無政令;逼城而陣,有輕我心;陣久卒饑,必將自退。退而擊之,何往不克?」建德列陣,自卯至午,兵士饑倦,皆列坐,又爭飲水。太宗曰:「可擊之矣!」遂戰,大破之,生擒建德。

矯情安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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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漢相持,漢王與項羽臨廣武之間而語。漢王數羽十罪,羽大怒,伏弩射中漢王,傷胸,乃捫足曰:「賊中吾指(傷胸而捫足者,以安眾也)。」漢王病創,臥,張良強請漢王起,行勞軍以安士卒,毋令楚乘勝。漢王出行軍,疾甚,因馳入成臯。

後漢耿征張步,飛矢中股,以佩刀截之,左右無知者,至暮罷。

吳漢征蘇茂,迎與之戰,墮馬傷膝,還營。諸將曰:大敵在前,而公傷臥,眾心懼矣。漢乃勃然裹創而起,椎牛饗士。軍士激怒,人倍其氣。

蕭衍舉兵指建康,至新林。楊公則自越城移屯領軍府壘北樓,與南掖門相對。嘗登樓望賊,城中遙見麾蓋,縱神鋒弩射之,矢貫胡床,左右皆失色。公則曰:「虜幾中吾腳。」談笑如初。東昏夜選勇士攻公則,柵中軍驚擾,公則堅臥不起,徐命擊之,東昏軍乃退。公則所領皆湘州人,素號怯懦,城中輕之,每出蕩,輒先犯公則壘。公則獎厲士卒,克獲更多。

武帝遣曹仲宗等攻魏渦陽,又以韋放為明威將軍,總兵會之。魏大將費穆師眾掩至,放軍營未立,麾下止有二百餘人,放從弟洵驍杲有勇力,單騎擊刺,屢折魏軍。洵馬亦被傷,不能進,放胄又三貫矢,眾失色,請放突去。放厲聲叱之曰:「今日惟有死耳。」乃免胄下馬,據胡林處分,士卒皆殊死戰,莫不一當百,遂而大破之,諸營壘一時奔潰。

宋安守忠淳化中徙知雄州,方與寮佐宴飲,有軍校謀變,裹甲及門,閽吏狼狽入白,守忠言笑自若,徐顧坐客曰:「此輩酒狂耳。」即時擒獲。人頗服其量。

駙馬都尉王承衍知天雄軍,時契丹寇鎮陽,侯騎至冀州,去魏二百里,鄰境戒嚴,城中大恐。屬上元節,承衍獨下令市中及佛寺然燈設樂,與賓佐遊宴達旦,人賴以安。

雍熙中,王師大舉北伐,幽州道行營前軍都監郭守文與虜遇,為流矢所中,氣色不撓,督戰益急。左右騎從莫之知也。

景德中,契丹入寇,車駕幸澶淵,以向敏中為鹿阝延部署,知延州,賜密謚,盡付西鄙,許以便宜從事。敏中得詔藏之,視政如常日,邊潛以安。車駕遠,乃納前詔。

少府少監雷有終討蜀賊李順,進至廣安軍。軍壘瀕江,三面立柵,會夜陰晦,賊眾奄至,鼓譟舉火,士伍恐懼,有終安坐櫛發,氣貌自若。賊既合圍,有終引奇兵出其後擊之,賊眾驚擾,赴水死者無算。

軍中虛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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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景帝時吳楚反,周亞夫將兵擊之。吳楚乏糧,欲退,數挑戰,不出。夜軍中驚,內相攻擊,擾亂至於帳下,亞夫堅臥不起,頃之復定。

魏將張遼以荊州未定,屯長社。臨發,軍中有謀反者,夜驚亂,起火,一軍盡擾。遼謂左右曰:「勿動,否則一營盡反。必有造變者,欲以動亂眾人耳。」乃令軍中:「其不反者,安坐。」遼親將兵,中陣而立。有頃,即定,得首謀者,並殺之。

克敵安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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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漢誅王郎,收文書,得吏人與郎交關謗毀者數千章。光武不省,會諸將畢燒之,曰:「令反側子自安。」

東晉末,寇逼建鄴。荊州都督劉道規遣別將檀道濟、劉彥之赴援朝廷,為賊所破。時雍州刺史魯宗之自襄陽來赴,或謂宗之未可測。道規乃單車迎之,眾鹹感悅。眾議欲使檀道濟、劉彥之共擊荀林等,道規曰:「非吾自行不決。」乃使宗之居守,委以心腹,率諸將破賊。時蜀譙縱又以桓謙寇江陵,建為荊州刺史。道規擊敗之,斬謙及荀林。初謙至被江,江陵士庶皆與謙書,言城內虛實。道規一皆焚燒,眾乃大安。江漢士庶感其焚書之恩,無二誌。

唐李晟軍入京師,勤兵屯於含元殿,號令諸軍曰:「長安士庶,多陷賊庭,若小有震驚,則非伐罪吊人之義也。晟與公等各有家室,離別數年,今已成功,相見非晚,五日內不得輒通家信。違命者斬。」乃遣京兆尹李齊運告諭百姓:居人安堵,秋毫無所犯。尚可孤軍人有擅取賊馬者,晟大將高明曜虜賊女妓一人,司馬亻由取賊馬二匹,晟皆立斬之,莫敢仰視。士庶無不感悅,鹹欷流涕,遠方居人亦有經宿方知者。

辯詐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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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太平興國中,馬知節領兵戍秦州清水。時李飛雄矯乘驛稱詔使至境,召知節泊劉文裕等縻系之,將加害。知節辯其詐,因語文裕,反執飛雄,案其奸而族之。

裴濟知鎮州,立春日出土牛以祭。酌奠始畢,有卒扶牛去。濟察其舉止,知欲為變,亟命擒之,果有竊發者數千人,已劫ㄩ閉矣。悉搜捕腰斬之,軍民肅焉。

裴濟監戍兵於威虜軍,途次鎮州。夜有賊騎扣城門,大呼曰:「官軍至矣。」州將然之,促守吏開關。濟遽止之,曰:「此必妄也。」及旦,果有賊兵遁去。太宗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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