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類編 (四庫全書本)/卷082
經濟類編 卷八十二 |
欽定四庫全書
經濟類編卷八十二
明 馮琦馮瑗 撰
人倫類二
宗族〈五則〉
唐太宗時髙士亷韋挺令狐徳棻岑文本上所撰氏族志先是山東人士崔盧李鄭諸族好自矜地望雖累葉陵夷茍它族欲與為昏姻必多責財帛或捨其鄉里而妄稱名族或兄弟齊列而更以妻族相陵太宗惡之命士亷等徧責天下譜諜質諸史籍考其真偽辨其昭穆第其甲乙襃進忠賢貶退姦逆分為九等士亷等以黃門侍郎崔民幹為第一太宗曰漢髙祖與蕭曹樊灌皆起閭閻布衣卿輩至今推仰以為英賢豈在世祿乎髙氏偏據山東梁陳僻在江南雖有人物蓋何足言況其子孫才行衰薄官爵陵替而猶卬然以門地自負販鬻松檟依託富貴棄亷忘恥不知世人何為貴之今三品以上或以徳行或以勲勞或以文學致位貴顯彼衰世舊門誠何足慕而求與為昬雖多輸金帛猶為彼所偃蹇我不知其解何也今欲釐正訛謬捨名取實而卿曹猶以崔民幹為第一是輕我官爵而狥流俗之情也乃更命刋定專以今朝品秩為髙下於是以皇族為首外戚次之降崔民幹為第三凡二百九十三姓千六百五十一家頒於天下厥後許敬宗等以其書不敘武氏本望奏請改之髙宗乃命禮部郎中孔志約等比類升降以後族為第一等其餘悉以仕唐官品髙下為凖凡九等於是士卒以軍功致位五品者豫士流時人謂之勲格
李義府既貴自言本出趙郡與諸李敘昭穆無頼之徒籍其權勢拜伏為兄叔者甚衆給事中李崇徳初與同譜及義府出為普州即除之義府聞而銜之及復為相使人誣構其罪下獄自殺 山東士人自矜門地昬姻多責資財命修氏族志例降一等王妃主壻皆取勲臣家不議山東之族而魏徴房𤣥齡李勣家皆盛與為昬常左右之由是舊望不減或一姓之中更分某房某眷髙下懸隔李義府為其子求昬不獲恨之故以先帝之㫖勸髙宗矯其𡚁詔後魏隴西李寳等子孫不得自為昬姻仍定天下嫁女受財之數母得受陪門財然族望為時俗所尚終不能禁或載女竊送夫家或女老不嫁終不與異姓為昬其衰宗落譜昭穆所不齒者往往反自稱禁昬家益增厚價
宋太宗時江州義門陳兢宜都王叔明之後九世同居長幼凡七百口不畜僕妾上下婣睦人無間言每食必羣坐廣堂未成人者別為一席有犬百餘共一牢食一犬不至羣犬亦皆不食唐僖宗及南唐時旌其門開寳初免徭役至兢子姪益衆常苦乏食知州康戩言於朝詔本州每歲貸粟二千石
蘇洵蘇氏族譜亭序 匹夫而化鄉人者吾聞其語矣國有君邑有大夫而爭訟者訴於其門鄉有庠里有學而學道者赴於其家鄉人有為不善於室者父兄輒相與恐曰吾夫子無乃聞之嗚呼彼獨何修而得此哉意者其積之有本末而施之有次第耶今吾族人猶有服者不過百人而歲時蠟社不能相與盡其歡欣愛洽稍逺者至不相往來是無以示吾鄉黨鄰里也乃作蘇氏族譜立亭於髙祖墓塋之西南而刻石焉既而告之曰凡在此者死必赴冠娶妻必告少而孤則老者字之貧而無歸則富者収之而不然者族人之所共誚讓也歲正月相與拜奠於墓下既奠列坐於亭其老者顧少者而歎曰是不及見吾鄉黨風俗之美矣自吾少時見有為不義者則衆相與疾之如見恠物焉慄焉而不寧其後少衰也猶相與笑之今也則相與安之耳是起於某人也夫某人者是鄉之望人也而大亂吾俗焉是故其誘人也速其為害也深自斯人之逐其兄之遺孤子而不恤也而骨肉之恩薄自斯人之多取其先人之貲田而欺其諸孤子也而孝弟之行缺自斯人之為其諸孤子之所訟也而禮義之節廢自斯人之以妾加其妻也而嫡庶之別混自斯人之篤於聲色而父子雜處讙譁不嚴也而閨門之政亂自斯人之瀆財無厭惟富者之為賢也而亷恥之路塞此六行者吾往時所謂大慙而不容者也今無知之人皆曰某人何人也猶且為之其輿馬赫奕婢妾靚麗足以蕩惑里巷之小人其官爵貨力足以搖動府縣其矯詐修飾言語足以欺罔君子是州里之大盜也吾不敢以告鄉人而私以戒族人焉髣髴於斯人之一節者願無過吾門也予聞之懼而請書焉老人曰書其事而闕其姓名使他人觀之則不知其為誰而夫人之觀之則面熱內慙汗出而食不下也且無彰之庶其有悔乎予曰然乃記之
蘇軾勸親睦策 夫民相與親睦者王道之始也昔三代之制畫為井田使其比閭族黨各相親愛有急相賙有喜相慶死喪相恤疾病相養是故其民安居無事則往來歡欣而獄訟不生有冦而戰則同心併力而緩急不離自秦漢以來法令峻急使民離其親愛欣歡之心而為鄰里告訐之俗富人子壯則出居貧人子壯則出贅一國之俗而家各有法一家之法而人各有心紛紛乎散亂而不相屬是以禮讓之風息而爭鬬之獄繁天下無事則務為欺詐相傾以自成天下有變則流徙渙散相棄以自存嗟夫秦漢以下天下何其多故而難治也此無他民不愛其身故輕犯法輕犯法則王政不行欲民之愛其身則莫若使其父子親兄弟和而妻子相好夫民仰以事父母旁以睦兄弟而俯以䘏妻子則其所頼於生者重而不忍以其身輕犯法三代之政莫尚於此矣今欲教民和親則其道必始於宗族臣欲復古之小宗以収天下不相親屬之心古者有大宗有小宗故禮曰別子為祖繼別為宗繼禰者為小宗有百世不遷之宗有五世則遷之宗百世不遷者別子之後也宗其繼別子之所自出者百世不遷者也宗其繼髙祖者五世則遷者也古者諸侯之子弟異姓之卿大夫始有家者不敢禰其父而自使其嫡子後之則為大宗族人宗之雖百世而宗子死則為之服齊衰九月故曰宗其繼別子之所自出者百世不遷者也別子之庶子又不得禰別子而自使其嫡子為後則為小宗小宗五世之外則無服其繼禰者親兄弟為之服其繼祖者從兄弟為之服其繼曾祖者再從兄弟為之服其繼髙祖者三從兄弟為之服其服大功九月而髙祖以外親盡則易宗故曰宗其繼髙祖者五世則遷者也小宗四有繼髙祖者有繼曾祖者有繼祖者有繼禰者與大宗為五此所謂五宗也古者立宗之道嫡子既為宗則其庶子之嫡子又各為其庶子之宗其法止於四而其實無窮自秦漢以來天下無世卿大宗之法不可以復立而其可以収合天下之親者有小宗之法存而莫之行此甚可惜也今夫天下所以不重族者有族而無宗也有族而無宗則族不可合族不可合則雖欲親之而無由也族人而不相親則忘其祖矣今世之公卿大臣賢人君子之後所以不能世其家如古之久逺者其族散而忘其祖也故莫若復小宗使族人相率而尊其宗子宗子死則為之加服犯之則以其服坐貧賤不敢輕而富貴不敢以加之冠婚必告喪塟必赴此非有所難行也今夫良民之家士大夫之族亦未必無孝悌相親之心而族無宗子莫為之紏率其勢不得相親是以世之人有親未盡而不相往來冠昏不相告死不相赴而無知之民遂至於父子異名而兄弟相訟然則王道何從而興乎嗚呼世人之患在於不務逺見古之聖人合族之法近於迂闊而行之期月則望其有益故夫小宗之法非行之難而在乎久而不怠也天下之民欲其忠厚和柔而易治其必自小宗始矣
門第〈二則附〉
宋王僧達幼聰警能文而跌蕩不拘武帝初踐阼擢為僕射居顔劉之右自負才地謂當時莫及一二年間即望宰相既而遷護軍怏怏不得志累啟求出武帝不悅自是稍稍下遷沈約論曰夫君子小人類物之通稱蹈道則為君子違之則為小人是以太公起屠釣為周師傅説去版築為殷相明剔幽仄唯才是與逮於二漢茲道未革胡廣累世農夫致位公相黃憲牛醫之子名重京師非若晩代分為二塗也自魏始立九品蓋以論人才優劣非謂世族髙卑而近代俗士隨時俯仰憑藉世資用相陵駕因此相㳂遂爲成法周漢之道以智𭛠愚魏晉以來以貴役賤士商之科較然有辨矣 裴子野論曰古者徳義可尊無擇負販苟非其人何取世族名公子孫還齊布衣之伍士庶雖分本無華素之隔有晉以來其流稍改草澤奇士猶顯清塗降及季年専限閥閱自是三公之子傲九棘之家黃散之孫蔑令長之室轉相驕矜互爭銖兩唯論門戶不問賢能以謝靈運王僧達之才華輕躁使生自寒宗猶將覆折重以怙其庇廕召禍宜哉
北魏髙祖與羣臣論選調曰近世髙卑出身各有常分此果如何李沖對曰未審上古已來張官例位為膏梁子弟乎為致治乎髙祖曰欲為治耳沖曰然則陛下今日何為專取門品不㧞才能乎髙祖曰苟有過人之才不患不知然君子之門借使無當世之用要自徳行純篤朕故用之沖曰傳説呂望豈可以門地得之髙祖曰非常之人曠世乃有一二耳秘書令李彪曰陛下若專取門地不審魯之三卿孰若四科著作佐郎韓顯宗曰陛下豈可以貴襲貴以賤襲賤髙祖曰必有髙眀卓然出類㧞萃者朕亦不拘此制頃之劉昶入朝髙祖謂昶曰或言唯能是寄不必拘門朕以為不爾何者清濁同流混齊一等君子小人名品無別此殊為不可我今八族以上士人品第有九九品之外小人之官復有七等若有其人可𧺫家為三公正恐賢才難得不可止為一人渾我典制也 司馬光曰選舉之法先門第而後賢才此魏晉之深𡚁而歴代相因莫之能改也夫君子小人不在於世祿與側㣲以今日視之愚智所同知也當是之時雖魏孝文之賢猶不免斯蔽故夫明辨是非而不惑於世俗者誠鮮矣
賢婦人〈二十八則〉
季康子問於公父文伯之母曰主亦有以語肥也對曰吾能老而已何以語子康子曰雖然肥願有聞於主對曰吾聞之先姑曰君子能勞後世有繼子夏聞之曰善哉商聞之曰古之嫁者不及舅姑謂之不幸夫婦學於舅姑者也 公父文伯飲南宮敬叔酒以露睹父為客羞鼈焉小睹父怒相延食鼈辭曰將使鼈長而後食之遂出文伯之母聞之怒曰吾聞之先子曰祭養屍饗養上賓鼈於何有而使夫人怒也遂逐之五日魯大夫辭而復之 公父文伯之母如季氏康子在其朝與之言弗應從之及寢門弗應而入康子辭於朝而入見曰肥也不得聞命無乃罪乎曰子弗聞乎天子及諸侯合民事於外朝合神事於內朝自卿以下合官職於外朝合家事於內朝寢門之內婦人治其業焉上下同之夫外朝子將業君之官職焉內朝子將庀季氏之政焉皆非吾所敢言也 公父文伯𨓆朝朝其母其母方績文伯曰以歜之家而主猶績懼乾季孫之怒也其以歜為不能事主乎其母歎曰魯其亡乎使僮子備官而未之聞邪居吾語女昔聖王之處民也擇瘠土而處之勞其民而用之故長王天下夫民勞則思思則善心生逸則滛滛則忘善忘善則惡心生沃土之民不材滛也瘠土之民莫不嚮義勞也是故天子大采朝日與三公九卿祖識地徳日中考政與百官之政事師尹惟旅牧相宣序民事少採夕月與太史司載紏䖍天刑日入監九御使潔奉禘郊之粢盛而後即安諸侯朝修天子之業命晝考其國職夕省其典刑夜儆百工使無慆滛而後即安卿大夫朝考其職晝講其庶政夕序其業夜庀其家事而後即安士朝而受業晝而講貫夕而習復夜而計過無憾而後即安自庶人以下明而動晦而休無日以怠王后親織𤣥紞公侯之夫人加之以紘綖卿之內子為大帯命婦成祭服列士之妻加之以朝服自庶士以下皆衣其夫社而賦事烝而獻功男女効績愆則有辟古之制也君子勞心小人勞力先王之訓也自上以下誰敢淫心舍力今我寡也爾又在下位朝夕䖍事猶恐忘先人之業況有怠惰其何以避辟吾冀而朝夕修我曰必無廢先人爾今曰胡不自安以是承君之官余懼穆伯之絶祀也仲尼聞之曰弟子志之季氏之婦不淫矣公父文伯之母季康子之從祖叔母也康子往焉⿴
門與之言皆不踰閾祭悼子康子與焉酢不受徹爼不宴宗不具不繹繹不盡飫則𨓆仲尼聞之以為別於男女之禮矣 公父文伯卒其母戒其妾曰吾聞之好內女死之好外士死之今吾子天死吾惡其以好內聞也二三婦之辱其先祀者請無瘠色無洵涕無掐膺無憂容有降服無加服從禮而靜是昭吾子也仲尼聞之曰女知莫如婦男知莫如夫公父氏之婦知也夫欲明其子之令徳也 公父文伯之母朝哭穆伯而莫哭文伯仲尼聞之曰季氏之婦可謂知禮矣愛而無私上下有章
伯宗朝以喜歸其妻曰子貎有喜何也曰吾言於朝諸大夫皆謂我知似陽子對曰陽子華而不實主言而無謀是以難及其身子何喜焉伯宗曰吾飲諸大夫酒而與之語爾試聽之曰諾既飲其妻曰諸大夫莫子若也然而民不能戴其上久矣難必及子子盍亟索士憗庇州犂焉得畢陽及欒弗忌之難諸大夫害伯宗將謀而殺之畢陽實送州犂於荊
趙王以趙括為將代亷頗及括將行其母上書言於王曰括不可使將王曰何以對曰始妾事其父時為將身所奉飯飲而進食者以十數所友者以百數大王及宗室所賞賜者盡以予軍吏士大夫受命之日不問家事今括一旦為將東向而朝軍吏無敢仰視之者王所賜金帛歸藏於家而日視便利田宅可買者買之王以為何如其父父子異心願王勿遣王曰母置之吾已決矣括母因曰王終遣之即有如不稱妾得無隨坐乎王許諾趙括既代亷頗悉更約束易置軍吏秦將白起聞之縱奇兵佯敗走而絶其糧道分斷其軍為二士卒離心四十餘日軍餓趙括出鋭卒自摶戰秦軍射殺趙括括軍敗數十萬之衆遂降秦秦悉阬之趙前後所亡凢四十五萬明年秦兵遂圍邯鄲歲餘幾不得脫頼楚魏諸侯來救乃得解邯鄲之圍趙王亦以括母先言竟不誅也
漢文帝時人上書言淳于意以刑罪當傳西之長安意有五女隨而泣意怒罵曰生女不生男緩急無可使者於是少女緹縈傷父之言乃隨父西上書曰妾父為吏齊中稱其亷平今坐法當刑妾竊痛死者不可復生而刑者不可復續雖欲改過自新其道莫由終不可得妾願入身為官婢以贖父刑罪使得改行自新也書聞上悲其意此歲中亦除肉刑法
嚴延年母從東海來欲從延年臘到雒陽適見報囚母大驚便止都亭不肯入府延年出至都亭謁母母閉閤不見延年免冠頓首閤下良久母乃見之因數責延年幸得備郡守專治千里不聞仁愛教化有以全安愚民顧乘刑罰多刑殺人慾以立威豈為民父母意哉延年服罪重頓首謝因自為母御歸府舎母畢正臘謂延年天道神明人不可獨殺我不意當老見壯子被刑戮也行矣去女東歸掃除墓地耳遂去歸郡見昆弟宗人復為言之後歲餘果敗東海莫不賢知其母延年兄弟五人皆有吏材至大官東海號曰萬石嚴嫗
渤海鮑宣妻者桓氏之女也字少君宣嘗就少君父學父竒其清苦故以女妻之裝送資賄甚盛宣不悅謂妻曰少君生富驕習美飾而吾實貧賤不可當禮妻曰大人以先生修徳守約故使賤妾侍執巾櫛既奉承君子唯命是從宣笑曰能如是是吾志也妻乃悉歸侍御服飾更著短布裳與宣共挽鹿車歸鄉里拜姑禮畢提甕出汲修行婦道鄉邦稱之宣哀帝時官至司𨽻校尉子永中興初為魯郡太守永子昱從容問少君曰太夫人寧復識挽鹿車時不對曰先姑有言存不忘亡安不忘危吾焉敢忘乎
太原王霸少立髙節光武時連徵不仕妻亦美志行初霸與同郡令狐子伯為友後子伯為楚相而其子為郡功曹子伯乃令子奉書於霸車馬服從雍容如也霸子時方耕於野聞賓投耒而歸見令狐子沮怍不能仰視霸目之有愧容客去而久臥不起妻怪問其故始不肯告妻請罪而後言曰吾與子伯素不相若向見其子容服甚光舉措有適而我兒曹蓬髪厯齒未知禮則見客而有慚色父子恩深不覺自失耳妻曰君少修清節不顧榮祿今子伯之貴孰與君之髙柰何忘宿志而慚兒女乎霸屈起而笑曰有是哉遂共終身隱遯
河南樂羊子嘗行路得遺金一餅還以與妻妻曰妾聞志士不飲盜泉之水亷者不受嗟來之食況拾遺求利以汚其行乎羊子大慙乃捐金於野而逺尋師學一年來歸妻跪問其故羊子曰久行懐思無他異也妻乃引刀趨機而言曰此織生自蠶繭成於機杼一絲而累以至於寸累寸不已遂成丈匹今若㫁斯織也則捐失成功稽廢時月夫子積學當日知其所亡以就懿徳若中道而歸何異斷斯織乎羊子感其言復還終業遂七年不返妻常躬勤養姑又逺饋羊子嘗有他舎雞謬入園中姑盜殺而食之妻對雞不餐而泣姑怪問其故妻曰自傷居貧使食有他肉姑竟棄之後盜欲有犯妻者乃先刼其姑妻聞操刀而出盜人曰釋汝刀從我者可全不從我者則殺汝姑妻仰天而嘆舉刀刎頸而死盜亦不殺其姑太守聞之即捕殺賊盜而賜妻縑帛以禮塟之號曰貞義
漢中陳文矩妻者同郡李法之姊也字穆姜有二男而前妻四子文矩為安衆令喪於官四子以母非所生憎毀日積而穆姜慈愛溫仁撫字益隆衣食資供皆兼倍所生或謂母曰四子不孝甚矣何不別居以逺之對曰吾方以義相導使其自遷善也及前妻長子興遇疾困篤母惻隱自然親調藥膳恩情篤宻興疾久乃瘳於是呼三弟謂曰繼母慈仁出自天授吾兄弟不識恩養禽獸其心雖母道益隆我曹過惡亦已深矣遂將三弟詣南鄭獄陳母之徳狀已之過乞就刑辟縣言之於郡郡守怪異其母蠲除家徭遣散四子許以修革自後訓導愈明並為良士穆姜年八十餘卒臨終敕諸子曰吾弟伯度智達士也所論薄塟其義至矣又臨亡遺令賢聖法也今汝曹遵承勿與俗同增吾之累諸子奉行焉安定皇甫䂓喪室家後更娶之妻善屬文能草書時為規答書記衆人怪其工及規卒時妻年猶盛而容色美後董卓為相國承其名娉以軿輜百乘馬二十匹奴婢錢帛充路妻乃輕服詣卓門跪自陳情辭甚酸愴卓使傳奴侍者悉拔刀圍之而謂曰孤之威教欲令四海風靡何有不行於一婦人乎妻知不免乃立罵卓曰君羗胡之種毒害天下猶未足耶妾之先人清徳奕世皇甫氏文武上才為漢忠臣君親非其趨使走吏乎敢欲行非禮於爾君夫人耶卓乃引車庭中以其頭懸軶鞭朴交下妻謂持杖者曰何不重乎速盡為惠遂死車下後人圖畫號曰禮宗雲
魏丹陽大都督媯覽郡丞戴員殺太守孫翊覽入居軍府中欲逼取翊妻徐氏徐氏紿之曰乞取晦日設祭除服然後聽命覽許之徐氏潛使所親語翊親近舊將孫髙傳嬰等與共圖覽髙嬰涕泣許諾宻呼翊時侍養者二十餘人與盟誓合謀到晦日設祭徐氏哭泣盡哀畢乃除服薰香沐浴言笑懽悅大小悽愴怪其如此覽宻覘無復疑意徐氏呼髙嬰置戶內使人召覽入徐氏出戶拜覽適得一拜徐大呼二君可起髙嬰俱出共殺覽餘人即就外殺員徐氏乃還衰絰奉覽員首以祭翊墓舉軍震駭
曹爽從弟文叔妻夏侯令女早寡而無子其父文寧欲嫁之令女刀截兩耳以自誓居常依爽爽誅其家上書絶昬強迎以歸復將嫁之令女竊入寢室引刀自斷其鼻其家驚惋謂之曰人生世間如輕塵棲弱草耳何至自苦乃爾且夫家夷滅已盡守此欲誰為哉令女曰吾聞仁者不以盛衰改節義者不以存亡易心曹氏全盛之時尚欲保終況今衰亡何忍棄之此禽獸不行吾豈為乎司馬懿聞而賢之聽使乞子字養為曹氏後晉皇甫謐字士安漢太尉嵩之曽孫也出後叔父徙居新安年二十不好學游蕩無度或以為癡嘗得𤓰果輒進所後叔母任氏任氏曰孝經雲三牲之養猶為不孝汝今年餘二十目不存敎心不入道無以慰我因嘆曰昔孟母三徙以成仁曾父烹豕以存教豈我居不卜隣教有所闕何爾魯鈍之甚也脩身篤行自汝得之於我何有因對之流涕謐乃感謝就鄉人席坦受書勤力不怠居貧躬自稼穡帶經而農遂博綜典籍百家之言羊耽妻辛氏字憲英魏侍中毗之女也聰朗有才鑒初魏文帝得立為太子抱毗項謂之曰辛君知我喜不毗以告憲英憲英嘆曰太子代君主宗廟社稷者也代君不可以不戚主國不可以不懼宜戚而喜何以能久魏其不昌乎弟敞為大將軍曹爽參軍宣帝將誅爽因其從魏帝出而閉城門爽司馬魯芝率府兵斬闗赴爽呼敞同去敞懼問憲英曰天子在外太傅閉城門人云將不利國家於事可得爾乎憲英曰事有不可知然以吾度之太傅殆不得不爾明皇帝臨崩把太傅臂屬以後事此言猶在朝士之耳且曹爽與太𫝊俱受寄託之任而獨專權勢於王室不忠於人道不直此舉不過以誅爽耳敞曰然則敞無出乎憲英曰安可以不出職守人之大義也凢人在難猶或䘏之為人執鞭而棄其事不祥也且為人任為人死親眤之職也汝從衆而已敞遂出宣帝果誅爽事定後敞嘆曰吾不謀於姊幾不獲於義其後鍾會為鎮西將軍憲英謂躭從子祜曰鍾士季何故西出祜曰將為滅蜀也憲英曰會在事縱恣非持久處下之道吾畏其有他志也及㑹將行請其子琇為參軍憲英憂曰他日吾為國憂今日難至吾家琇固請於文帝帝不聽憲英謂琇曰行矣戒之古之君子入則致孝於親出則致節於國在職思其所司在義思其所立不遺父母憂患而已軍旅之間可以濟者其惟仁恕乎會至蜀果反琇竟以全歸祜嘗送錦被憲英嫌其華反而覆之其明鑒儉約如此
張宣子以女妻劉殷宣子家富於財其妻怒曰我女年始十四姿識如此何慮不得為公侯妃而遽以妻劉殷乎宣子曰非爾所及也誡其女曰劉殷至孝㝠感兼才識超世此人終當逺達為世名公汝其謹事之張氏性亦婉順事祖姑王母以孝聞奉殷如君父焉及王氏卒殷夫婦毀瘠幾至滅性時柩在殯而西鄰失火風勢甚盛殷夫婦叩殯號哭火遂越燒東家後二白鳩巢其庭樹自是名譽彌顯
陶侃母湛氏豫章新淦人也侃父初聘為妾生侃而陶氏貧賤湛氏毎紡績資給之使交結勝已侃少為尋陽縣吏嘗監魚梁以一蚶鮓遺母湛氏封鮓及書責侃曰爾為吏以官物遺我非惟不能益吾乃以増吾憂矣鄱陽孝亷范逵寓宿於侃時大雪湛氏乃徹所臥薪薦自剉給其馬又宻截髪賣與鄰人供餚饌逵聞之嘆息曰非此母不生此子侃竟以功名顯
孟昶妻周氏昶弟顗妻又其從妹也二家並豐財産桓𤣥常雅重昶而劉邁毀之昶知深自惋失及劉裕將建義與昶定謀昶欲盡散財物以供軍糧其妻非常婦人可語以大事乃謂之曰劉邁毀我於桓公便是一生淪陷決當作賊卿幸可早爾離絶脫得富貴相迎不晩也周氏曰君父母在堂欲建非常之謀豈婦人所諫事之不成當於奚官中奉養夫家義無歸志也昶愴然久之而起周氏追昶坐雲觀君舉厝非謀及婦人者不過欲得財物耳時其所生女在抱推而示之曰此而可賣亦當不惜況資財乎遂傾資産以給之而託以他用及事之將舉周氏謂顗妻雲一昨夢殊不好門內宜浣濯沐浴以除之且不宜赤色我當悉取作七日藏厭顗妻信之所有絳色者悉斂以付焉乃置帳中潛自剔綿以綘與昶遂得數十人被服赫然悉孟氏所出而家人不之知也
韋逞母宋氏家世以儒學稱宋氏幼喪母其父躬自養之及長授以周官音義謂之曰吾家世學周官傳業相繼此又周公所制經紀典誥百官品物備於此矣吾今無男可傳汝可受之勿令絶世屬天下喪亂宋氏諷誦不輟其後為石季龍徙之於山東宋氏與夫在徙中推鹿車背負父所授書到冀州依膠東富人程安壽夀養䕶之逞時年小宋氏晝則樵採夜則教逞然紡績無廢壽每嘆曰學家多士大夫得無是乎逞遂學成名立仕苻堅為太常堅常幸其太學問博士經典乃憫禮樂遺闕時博士盧壼對曰廢學既久書傳零落比年綴撰正經粗集唯周官禮注未有其師竊見太常韋逞母宋氏世學家女傳其父業得周官音義今年八十視聽無闕自非此母無可以傳授後生於是就宋氏家立講堂置生員百二十人隔絳紗幔而受業號宋氏為宣文君賜侍婢十人周官學復行於世時稱韋氏宋母焉
苻堅妾張氏明辨有才識堅將入冦江左羣臣切諫不從張氏進曰妾聞天地之生萬物聖王之馭天下莫不順其性而暢之故黃帝服牛乘馬因其性也禹鑿龍門決洪河因水之勢也后稷之播殖百榖因地之氣也湯武之滅夏商因人之欲也是以有因成無因敗今朝臣上下皆言不可陛下復何所因也書曰天聰明自我民聰明天猶若此況於人主乎妾聞人君有伐國之志者必上觀乾象下採衆祥天道崇逺非妾所知以人事言之未見其可諺言雞夜鳴者不利行師犬羣嘷者宮室必空兵動馬驚軍敗不歸秋冬已來每夜羣犬大嘷衆雞夜鳴伏聞廐馬驚逸武庫兵器有聲吉凶之理誠非微妾所論願陛下詳而思之堅曰軍旅之事非婦人所豫也遂興兵張氏請從堅果大敗於壽春張氏乃自殺劉聰妻劉氏名娥字麗華偽太保殷女也㓜而聰慧晝營女工夜誦書籍傅母恆止之娥敦習彌厲每與諸兄論經義理趣超逺諸兄深以嘆服性孝友善風儀進止聰既僣位召為右貴嬪甚寵之俄拜為後將起䳨儀殿以居之其廷尉陳元達切諫聰大怒將斬之娥時在後堂私勑左右停刑手䟽啓曰伏聞將為妾營殿今昭徳足居䳨儀非急四海未一禍難猶繁動須人力資財尤宜慎之廷尉之言國家大政夫忠臣之諫豈為身哉帝王距之亦非顧身也妾仰謂陛下上尋明君納諫之昌下忿闇主距諫之禍宜賞廷尉以美爵酬廷尉以列土如何不惟不納而反欲誅之陛下此怒由妾而起廷尉之禍由妾而招人怨國疲咎歸於妾距諌害忠亦妾之由自古敗國喪家未始不由婦人者也妾每覽古事忿之忘食何意今日妾自為之後人之觀妾亦猶妾之視前人也復何面目仰侍巾櫛請歸死此堂以塞陛下誤惑之過聰覽之色變謂其羣下曰朕比得風疾喜怒過常元達忠臣也朕甚愧之以娥表示元達曰外輔如公內輔如此後朕無憂矣
陳歐陽紇召陽春太守馮僕至南海誘與同反僕遣使告其母洗夫人夫人曰我忠貞兩世今不能惜汝而負國也遂發兵拒境帥諸酋長迎章昭達昭達至始興紇懼出頓淮口多聚沙石盛以竹籠置於水柵之外昭達令人潛行斫籠因縱大艦突之紇敗擒之斬於建康市紇之反也士人流寓者皆惶駭前著作佐郎蕭引獨恬然曰管幼安袁曜卿亦但安坐耳君子直已行義何憂懼乎至是陳主徴以為侍郎馮僕以其母功封信都侯遷石龍太守遣使者持節冊命洗氏為石龍太夫人賜以繡幰安車鼓吹麾節鹵簿如刺史之儀
唐代宗時嚴武三鎮劒南厚賦斂以窮奢侈梓州刺史章彛小不副意召而杖殺之然吐蕃畏之不敢犯其境母數戒其驕暴武不從及死母曰吾今始免為官婢矣杜悰尚岐陽公主公主憲宗長女有賢行杜氏大族尊行不翅數十人公主卑委怡順一同家人禮度二十餘年人未嘗以絲髪間指為貴驕始至則與悰謀曰上所賜奴婢卒不肯窮屈奏請納之悉自市寒賤可制指者自是閨門落然不聞人聲
呉元濟以董昌齡為郾城令而質其母其母謂昌齡曰順死賢於逆生汝去逆而吾死乃孝子也從逆而吾生是戮吾也會官軍絶郾城歸路昌齡乃舉城降
李景讓母鄭氏性嚴明早寡家貧居於東都諸子皆幼母自教之宅後古牆因雨隤陷得錢盈船奴婢喜走告母母往焚香祝之曰吾聞無勞而獲身之災也天必以先君餘慶矜其貧而賜之則願諸孤它日學問有成乃其志也此不敢取遽命掩而築之三子景讓景溫景莊皆舉進士及第景讓宦達髪已班白小有過不免捶楚景讓在浙西有左都押牙迕景讓意景讓杖之而斃軍中憤怒將為變母聞之景讓方視事母出坐聽事立景讓於庭而責之曰天子付汝以方面國家刑法豈得以為汝喜怒之資妄殺無罪之人乎萬一致一方不寧豈惟上負朝廷使垂年之母銜羞入地何以見汝之先人乎命左右褫其衣坐之將撻其背將佐皆為之請拜且泣久乃釋之軍中由是遂安景莊老於塲屋每被黜母輒撻景讓然景譲終不肯屬主司曰朝廷取士自有公道豈敢效人求闗節乎久之宰相謂主司曰李景荘今嵗不可不收可憐彼翁毎嵗受撻由是始及第
楚王希範始開天䇿府置䕶軍都尉領軍司馬等官以諸弟及將校為之又以幕僚拓䟦恆李𢎞臯廖匡圖徐仲雅等十八人為學士劉勍等進攻溪州彭士愁兵棄州走保山塞石崖四絶勍為梯棧上圍之廖匡齊戰死楚王希範遣弔其母其母不哭謂使者曰廖氏三百口受王溫飽之賜舉族効死未足以報況一子乎願王毋以為念王以其母為賢厚錫其家
後周周行逢為武平節度使多計數善發隠伏將卒有謀亂及叛亡者行逢必先覺擒殺之所部凜然然性猜忍常散遣人宻詗諸州事其之邵州者無事可復命但言刺史劉光委多宴飲行逢曰光委數聚飲欲謀我邪即召還殺之行逢妻鄖國夫人鄧氏陋而剛決善治生嘗諫行逢用法太嚴人無親附者行逢怒曰汝婦人何知鄧氏不悅因請之村墅視田園遂不復歸府舍行逢屢遣人迎之不至一旦自帥僮僕來輸稅行逢就見之曰吾為節度使夫人何自苦如此鄧氏曰稅官物也公為節度不先輸稅何以率下且獨不記為里正代人輸稅以免楚撻時邪行逢欲與之歸不可曰公誅殺太過嘗恐一旦有變村墅易為逃匿耳行逢慚怒其僚屬曰夫人言直公宜納之
宋大長公主太宗女㓜不好華貌類太宗下嫁李遵朂賓客皆一時賢士大夫毎宴集必親視饔饎之節章獻太后賞賜金龍小冠辭不敢服太后訪以政事多語祖宗舊事以諷遵朂守許州暴得疾主亟欲往視不待奏而行従者五六人居夫喪衰蔴未嘗去身服除不復御鮮華嘗燕禁中仁宗親為簪花主辭曰自誓不復為此久矣未幾病目帝自臨視親䑛主目左右感泣帝亦悲慟問子孫所欲主曰豈可以母病而邀賞耶齎賜白金三千兩不受至是以暴疾聞帝促駕往視未至而主已卒乃即主堂易服奠哭謚獻穆張載女戒 婦道之常順惟厥正是曰天明是其帝命嘉爾婉娩克安爾親往之爾家克施克勤爾順惟何無違夫子無然臯臯無然訿訿彼是而違爾焉作非彼舊而革爾焉作儀惟非惟儀女生則戒王姬肅雍酒食是議貽爾五物以銘爾心錫爾佩巾墨予誨言銅爾提匜謹爾賓薦玉爾奩具素爾藻絢枕爾文竹蓆爾吳筦念爾書訓思爾退安彼實有室爾勿從室遜爾提提爾生引逸
妬〈一則附〉
魏王遺楚王美人楚王説之夫人鄭褎知王之説新人也甚愛新人衣服玩好擇其所喜而為之宮室臥具擇其所善而為之愛之甚於王王曰婦人所以事夫者色也而妬者其情也今鄭褎知寡人之説新人也其愛之甚於寡人此孝子之所以事親忠臣之所以事君也鄭褎知王以已為不妬也因謂新人曰王愛子美矣雖然惡子之鼻子為見王則必揜子鼻新人見王因揜其鼻王謂鄭褎曰夫新人見寡人則揜其鼻何也鄭褎曰妾知也王曰雖惡必言之鄭褎曰其似惡聞王之𦤀也王曰悍哉令劓之無使逆命
老〈十五則〉
晉悼夫人食輿人之城𣏌者綘縣人或年長矣無子而往與於食有與疑年使之年曰臣小人也不知紀年臣生之歲正月甲子朔四百有四十五甲子矣其季於今三之一也吏走問諸朝師曠曰魯叔仲惠伯會郤成子於承匡之歲也是歲也狄伐魯叔孫莊叔於是乎敗狄於鹹獲長狄僑如及虺也豹也而皆以名其子七十三年矣史趙曰亥有二首六身下二如身是其日數也士文伯曰然則二萬六千六百有六旬也趙孟問其縣大夫則其屬也召之而謝過焉曰武不才任君之大事以晉國之多虞不能用吾子使吾子辱在泥塗久矣武之罪也敢謝不才遂仕之使助為政辭以老與之田使為君復陶以為綘縣師而廢其輿尉於是魯使者在晉歸以語諸大夫季武子曰晉未可媮也有趙孟以為大夫有伯瑕以為佐有史趙師曠而咨度焉有叔向女齊以師保其君其朝多君子其庸可媮乎勉事之而後可齊桓公田於麥丘見麥丘邑人問之子何為者也對曰麥丘邑人也公曰年幾何對曰八十有三矣公曰美哉壽乎子其以子壽祝寡人麥丘邑人曰祝主君使主君甚壽金玉是賤人為寳桓公曰善哉至徳不孤善言必再吾子其復之麥丘邑人曰祝主君使主君無羞學無惡下問賢者在傍諫者得人桓公曰善哉至徳不孤善言必三吾子一復之麥丘邑人曰祝主君使主君無得罪於羣臣百姓桓公怫然作色曰吾聞之子得罪於父臣得罪於君未嘗聞君得罪於臣者也此一言者非夫二言者之匹也子更之麥丘邑人坐拜而起曰此一言者夫二言之長也子得罪於父可以因姑姊叔父而解之父能赦之臣得罪於君可以因便辟左右而謝之君能赦之昔桀得罪於湯紂得罪於武王此則君之得罪於其臣者也莫為謝至今不赦公曰善頼國家之福社稷之靈使寡人得吾子於此扶而載之自御以歸禮之於朝封之以麥丘而斷政焉
景公遊於壽宮覩長年負薪而有饑色公悲之喟然歎曰令吏養之晏子曰臣聞之樂賢而哀不肖守國之本也今君愛老而恩無不逮治國之本也公笑有喜色晏子曰聖王見賢以樂賢見不肖以哀不肖今請求老弱之不養鰥寡不室者論而供秩焉景公曰諾於是老弱有養鰥寡有室
宣王出獵於社山社山老父十三人相與勞王宣王曰父老苦矣謂左右賜父老田不租父老皆拜閭丘先生不拜王曰父老以為少耶謂左右復賜父老無徭役父老皆拜閭丘先生又不拜王曰拜者去不拜者前曰寡人今日來觀父老幸而勞之故賜父老田不租父老皆拜先生獨不拜寡人是以為少故賜父老無徭役父老皆拜先生又獨不拜寡人得無有過乎閭丘先生對曰惟聞大王來遊所以為勞大王望得壽於大王望得富於大王望得貴於大王王曰天殺生有時非寡人所得與也無以壽先生倉廩雖實以備菑害無以富先生大官無缺小官卑賤無以貴先生閭丘先生對曰此非人臣所敢望也願大王選良富家子有修行者以為吏平其法度如此臣可少得以壽焉春秋冬夏振之以時無煩擾百姓如是臣可少得以富焉願大王出令令少者敬長長者敬老如是臣可少得以貴焉今大王幸賜臣田不租然則倉廩將虛也賜臣無徭役然則官府無使焉此固非人臣之所敢望也齊王曰善願請先生為相楚丘先生行年七十被裘帯索往見孟嘗君欲趨不能進孟嘗君曰先生老矣春秋髙矣何以教之楚丘先生曰噫將我而老乎噫將使我追車而赴馬乎投石而超距乎逐麋鹿而摶豹虎乎吾已死矣何暇老哉噫將使我出正辭而當諸侯乎決嫌疑而定猶豫乎吾始壯矣何老之有孟嘗君逡巡避席面有愧色詩曰老夫灌灌小子趫趫言老夫欲盡其謀而少者驕而不受也秦穆公所以敗其師殷紂所以亡天下也故書曰黃髪之言則無所愆詩曰夀胥與試美用老人之言以安國也漢文帝養老詔 老者非帛不煖非肉不飽今歲首不時使人存問長老又無布帛酒肉之賜將何以佐天下子孫孝養其親今聞吏稟當受鬻者或以陳粟豈稱養老之意哉具為令有司請令縣道年八十已上賜米人月一石肉二十斤酒五斗其九十已上又賜帛人二疋絮三斤賜物及當稟鬻米者長吏閱視丞若尉致不滿九十嗇夫令史致二千石遣都吏循行不稱者督之刑者及有罪耐以上不用此令
武帝復髙年子孫詔 古之立教鄉里以齒朝廷以爵扶世導民莫善於徳然則於鄉里先耆艾奉髙年古之道也今天下孝子順孫願自竭盡以承其親外迫公事內乏資財是以孝心闕焉朕甚哀之民年九十以上已有受鬻法為復子若孫令得身帥妻妾遂其供養之事宣帝令八十以上非誣告等勿坐詔 朕惟耆老之人髮齒墮落血氣衰微亦亡暴虐之心今或罹文法拘執囹圄不終天命朕甚憐之自今以來諸年八十已上非誣告殺傷人他皆勿坐遣大中大夫疆等十二人循行天下存問鰥寡覽觀風俗察吏治得失舉茂材異倫之士
明帝行養老禮詔 光武皇帝建三朝之禮而未及臨饗𦕈𦕈小子屬當聖業間暮春吉辰初行大射令月元日復踐辟雍尊事三老兄事五更安車軟輪供綏執授侯王設醬公卿饌珍朕親袒割執爵而酳祝哽在前祝噎在後升歌鹿鳴下管新宮八佾具修萬舞於庭朕固薄徳何以克當易陳負乘詩刺彼已永念慙疚無忘厥心三老李躬年耆學明五更桓榮授朕尚書詩曰無徳不報無言不醻其賜榮爵闗內侯食邑五千戶三老五更皆以二千石祿養終厥身其賜天下三老酒人一石肉四十斤有司其存耆耋恤㓜孤惠鰥寡稱朕意焉晉成帝蒸祭太廟歸胙於司徒王導且命無下拜導辭疾不敢當初帝即位沖㓜每見導必拜與導手詔則雲惶恐言中書作詔則曰敬問有司議元會日帝應敬導不博士郭熈杜援議以為禮無拜臣之文謂宜除敬侍中馮懐議以為天子臨辟雍拜三老況先帝師傅謂宜盡敬侍中荀奕議以為三朝之首宜明君臣之體則不應敬若他日小㑹自可盡禮詔從之
北魏詔中書監中允議定律令允雖篤老而志識不衰詔以允家貧養薄令樂部絲竹十人五日一詣允以娛其志朝晡給膳𦍤望致牛酒月給衣服綿絹入見則備几杖問以政治允歴事五帝出入三省五十餘年未嘗有譴馮太后及魏主甚重之司徒尉元大鴻臚卿游明根累表請老魏髙祖許之引見賜元𤣥冠素衣明根委貎青紗單衣及被服雜物等而遣之髙祖親飬三老五更於明堂詔以元為三老明根為五更髙祖再三老親袒割牲執爵而饋肅五更且乞言焉元明根勸以孝友化民又飬國老庶老於階下禮畢各賜元明根以歩挽車及衣服祿三老以上公五更以元卿
隋文帝賜李穆詔曰公既舊徳且又父黨敬恵來㫖義無有違即以今月十三日恭膺天命俄而穆入朝帝以穆為太師賛拜不名李穆上表乞骸骨詔曰呂尚以期頥佐周張蒼以華皓相漢髙才命世不拘恆禮仍以穆年耆敇蠲朝集有大事就第詢訪周主將視學以太傅燕國公于謹為三老謹上表固辭不許仍賜以延年杖周主幸太學謹入門周主迎於門屏之間謹荅有司設三老席於中楹南向太師䕶升階設幾謹升席南向凴幾而坐周主升階立於斧扆之前西面有司進饌周主跪設醤豆親為之袒割謹食畢周主親跪授爵北面立而訪道謹起立於席後對曰木受䋲則正後從諫則聖明王虛心納諫以知得失天下乃安又曰去食去兵信不可去願陛下守信勿失又曰有功必賞有罪必罰則為善者日進為惡者日止又曰言行者正身之基願陛下三思而言九慮而行勿使有𬨨天子之𬨨如日月之食人莫不知願陛下慎之周主再受言謹荅禮成而出
宋文彥博致仕居洛司馬光言其宿徳元老宜起以自輔太后將用為三省長官言者以為不可乃命平章軍國重事六日一朝一月兩赴經筵班宰相上恩禮甚渥彥博年八十一矣
㓜〈三則〉
管仲弟子職 先生施教弟子是則溫恭自虛所受是極見善從之聞義則服溫柔孝弟無驕恃力志無虛邪行必正直游居有常必就有徳顔色整齊中心必式夙興夜𥧌衣帶必飭朝益暮習小心翼翼一此不懈是謂學則 少者之事夜𥧌早作既拚盥潄執事有恪攝衣共盥先生乃作沃盥徹盥汎拚正席先生乃坐出入恭敬如見賓客危坐鄉師顔色毋怍 受業之紀必由長始一周則然其餘則否始誦必作其次則已凡言與行思中以為紀古之將興者必由此始後至就席狹坐則起若有賓客弟子駿作對客無讓應且遂行趨進受命所求雖不得必以反命反坐復業若有所疑捧手問之師出皆起 至於食時先生將食弟子饌饋攝衽盥潄跪坐而饋置醬醋食陳膳毋悖凡置彼食鳥獸魚鼈必先菜羮羮胾中別胾在醬前其設要方飯是為卒左酒右醬告具而退捧手而立三飯二斗左執虛豆右執挾𠤎周還而貳唯嗛之視同嗛以齒周則有始柄尺不跪是謂貳紀 先生有命弟子乃食以齒相要坐必盡席飯必捧擥羮不以手亦有據膝毋有隱肘既食乃飽循咡覆手振祍掃席已食者作摳衣而降旋而鄉席各徹其餽如於賓客既徹並器乃還而立 凡拚之道實水於盤攘臂袂及肘堂上則播灑室中握手執箕膺揲厥中有帚入戶而立其儀不忒執帚下箕倚於戸側凡拚之紀必由奧始俯仰磬折拚毋有徹拚前而退聚於戶內坐板排之以葉適已實帚於箕先生若作乃興而辭坐執而立遂出棄之既拚反立是協是稽暮食復禮昬將舉火執燭隅坐錯總之法橫於坐所櫛之逺近乃承厥火居句如矩蒸間容蒸然者處下捧椀以為緒右手執燭左手正櫛有墮代燭交坐毋倍尊者乃取厥櫛遂出是去磋先生將息弟子皆起敬奉枕席問所何趾俶祍則請有常則否先生既息各就其友相切相磋各長其儀周則復始是謂弟子之紀
齊有閭丘卭年十八道遮宣王曰家貧親老願得小仕宣王曰子年尚稚未可也閭丘卭對曰不然昔有顓頊行年十二而治天下秦項槖七歲為聖人師由此觀之卭不肖耳年不稚矣宣王曰未有咫角驂駒而能服重致逺者也由此觀之夫士亦華髮墮顛而後可用耳閭丘卭曰不然夫尺有所短寸有所長驊騮緑驥天下之俊馬也使之與貍鼬試於釡竈之間其疾未必能過貍鼬也黃鵠白鶴一舉千里使之與燕服翼試之堂廡之下廬室之間其便未必能過燕服翼也辟閭巨闕天下之利器也擊石不缺刺石不銼使之與管槀決目出眯其便未必能過管槀也由此觀之華髪墮顛與卭何以異哉宣王曰善子有善言何見寡人之晩也卭對曰夫雞豚讙嗷即奪鐘鼓之音雲霞充咽則奪日月之明讒人在側是以見晩也詩曰聽言則對譛言則退庸得進乎宣王拊軾曰寡人有過遂載與之俱歸而用焉故孔子曰後生可畏安知來者之不如今此之謂也
田嬰有子四十餘人其賤妾有子名文文以五月五日生嬰告其母曰勿舉也其母竊舉生之及長其母因兄弟而見其子文於田嬰田嬰怒其母曰吾令若去此子而敢生之何也文頓首因曰君所以不舉五月子者何故嬰曰五月子者長與戶齊將不利其父母文曰人生受命於天乎將受命於戶邪嬰黙然文曰必受命於天君何憂焉必受命於戶則髙其戶耳誰能至者嬰曰子休矣
經濟類編卷八十二
<子部,類書類,經濟類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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