繹史 (四庫全書本)/卷140

卷一百三十九 繹史 卷一百四十 卷一百四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繹史卷一百四十   靈壁縣知縣馬驌撰平原君相趙公孫龍魏牟竝附
  史記平原君趙勝者趙之諸公子也諸子中勝最賢喜賔客賔客蓋至者數千人平原君相趙惠文王及孝成王三去相三復位封於東武城平原君家樓臨民家民家有躄者槃散行汲平原君美人居樓上臨見大笑之明日躄者至平原君門請曰臣聞君之喜士士不逺千里而至者以君能貴士而賤妾也臣不幸有罷癃之病而君之後宮臨而笑臣臣願得笑臣者頭平原君笑應曰諾躄者去平原君笑曰觀此豎子乃欲以一笑之故殺吾美人不亦甚乎終不殺居嵗餘賔客門下舍人稍稍引去者過半平原君怪之曰勝所以待諸君者未甞敢失禮而去者何多也門下一人前對曰以君之不殺笑躄者以君爲愛色而賤士士即去耳於是平原君乃斬笑躄者美人頭自造門進躄者因謝焉其後門下乃復稍稍來是時齊有孟嘗魏有信陵楚有春申故爭相傾以待士 趙奢者趙之田部吏也收租稅而平原君家不肯出趙奢以法治之殺平原君用事者九人平原君怒將殺奢奢因説曰君於趙為貴公子今縱君家而不奉公則法削法削則國弱國弱則諸侯加兵諸侯加兵是無趙也君安得有此富乎以君之貴奉公如法則上下平上下平則國彊國彊則趙固而君爲貴戚豈輕於天下邪平原君以為賢言之於王王用之治國賦國賦大平民富而府庫實
  戰國䇿秦攻趙平原君使人請救於魏信陵君發兵至邯鄲城下秦兵罷虞卿為平原君請益地謂趙王曰夫不鬭一䘚不頓一㦸而解二國患者平原君之力用人之力而忘人之功不可趙王曰善將益之地公孫龍聞之見平原君曰君無覆軍殺將之功而封以東武城趙國豪傑之士多在君之右而君爲相國者以親也故夫君封以東武城不譲無功佩趙相國印不辭無能一解國患欲求益地是親戚受封而國人計功也為君計者不如勿受便平原君曰謹受令乃不受封 魏使人因平原君請從於趙三言之趙王不聽出遇虞卿曰爲入必語從虞卿入王曰今者平原君爲魏請從寡人不聽其於子何如虞卿曰魏過矣王曰然故寡人不聴虞卿曰王亦過矣王曰何也曰凡強弱之舉事強受其利弱受其害今魏求從而王不聽是魏求害而王辭利也臣故曰魏過王亦過 謂韓相國曰人之所以善扁鵲者爲有臃腫也使善扁鵲而無臃腫也則人莫之為之也今君以所事善平原君者爲惡於秦也而善平原君乃所以惡於秦也願公之熟計之也
  孔叢子子髙衣長裾振褎䄂方屐麤翣見平原君君曰吾子亦儒服乎子高曰此布衣之服非儒服也儒服非一也平原君曰請吾子言之答曰夫儒者居位行道則有兗冕之服統御師族則有介冑之服從容徒歩則有若穿之服故曰非一也平原君曰儒之爲名何取爾子髙曰取包衆美兼六藝動靜不失中道 平原君與子高飲強子髙酒曰昔有遺諺堯舜千鍾孔子百觚子路嗑嗑尚飲十榼古之聖賢無不䏻飲也吾子何辭焉子髙曰以穿所聞賢聖以道徳兼人未聞以飲食也平原君曰即如先生所言則此言何生子高曰生於嗜酒者葢其勸厲奨戲之辭非實然也平原君欣然曰吾不戲子無所聞此雅言也 公孫龍者平原君之客也好刑名以白馬爲非白馬或謂子髙曰此人小辨而毀大道子盍徃正諸子高曰大道之悖天下之校枉也吾何病焉或曰雖然子為天下故徃也子髙適趙與龍㑹平原君家謂之曰僕居魯遂聞下風而髙先生之行也願受業之日乆矣然所不取於先生者獨不取先生以白馬爲非白馬爾誠去非白馬之學則穿請為弟子公孫龍曰先生之言悖也龍之學正以白馬非白馬者也今使龍去之則龍無以教矣今龍爲無以教而乃學於龍不亦悖乎且夫學於龍者以智與學不逮也今教龍去白馬非白馬是先教也而後師之不可也先生之所敎龍者似齊王之問尹文也齊王曰寡人甚好士而齊國無士尹文曰今有人於此事君則忠事親則孝交友則信處鄉則順有此四行者可謂士乎王曰善是真吾所謂士者也尹文曰王得此人肯以爲臣乎王曰所願不可得也尹文曰使此人於廣庭大衆之中見侮而不敢鬭王將以為臣乎王曰夫士也見侮而不鬬是辱則寡人不以爲臣矣尹文曰雖見侮而不鬬是未失所以爲士也然而王不以爲臣則鄉所謂士者乃非士乎夫王之令殺人者死傷人者刑民有畏王令故見侮終不敢鬭是全王之法也而王不以爲臣是罰之也且王以不敢鬭爲辱必以敢鬭為榮是王之所賞吏之所罰也上之所是法之所非也賞罰是非相與曲謬雖十黃帝固所不能治也齊王無以應且白馬非白馬者乃子先君仲尼之所取也龍聞楚王張繁弱之弓載㤀歸之矢以射蛟兕於雲夢之囿反而喪其弓左右請求之王曰止也楚人遺弓楚人得之又何求乎仲尼聞之曰楚王仁義而未遂亦曰人得之而已矣何必楚乎若是者仲尼異楚人於所謂人也夫是仲尼之異楚人於所謂人而非龍之異白馬於謂馬悖也先生好儒術而非仲尼之所取也欲學而使龍去所以教雖百龍之智固不能當前也子髙莫之應退而告人曰言非而博巧而不理此固吾所不答也異日平原君㑹衆賔而延子髙平原君曰先生聖人之後也不逺千里來顧臨之欲去夫公孫子白馬之學今是非未分而先生飜然欲髙逝可乎子高曰理之至精者則自明之豈任穿之退哉平原君曰至精之説可得聞乎答曰其説皆取之經傳不敢以意春秋記六鷁退飛覩之則六察之則鷁鷁猶馬也六猶白也覩之得見其白察之則知其馬色以名別內由外顯謂之白馬名實當矣若以絲麻加之女工爲緇素青黃色名雖殊其質則一是以詩有素絲不曰絲素禮有緇布不曰布緇⿰牛𤣥武此類甚衆先舉其色後名其質萬物之所同聖賢之所常也君子之謂貴當物理不貴繁辭若尹文之折齊王之所言與其法錯故也穿之所説於公孫子髙其智説其行也去白馬之說智行固存是則穿未失其所師者也稱此云云沒其理矣是楚王之言楚人忘弓楚人得之先君夫子探其本意欲以示廣其實狹之故曰不如亦曰人得之而已也是則異楚王之所謂楚非異楚王之所謂人也以此爲喻乃相擊切矣凡言人者總謂人也亦猶言馬者總謂馬也楚自國也白自色也欲廣其人宜在去楚欲正名色不宜去白忱察此理則公孫之辨破矣平原君曰先生言於理善矣因顧謂衆賔曰公孫子䏻答此乎燕客史由對曰辭則有焉理則否矣漢書名家公孫龍子十四篇
  公孫龍子跡府公孫龍六國時辯士也疾名實之散亂因資財之所長爲守白之論假物取譬以守白辯謂白馬爲非馬也白馬為非馬者言白所以名色言馬所以名形也色非形形非色也夫言色則形不當與言形則色不宜從今合以爲物非也如求白馬於廏中無有而有驪色之馬然不可以應白馬也不可以應有白馬則所求之馬亡矣亡則白馬竟非馬欲推是辯以正名實而化天下焉龍與孔穿㑹趙平原君家穿曰素聞先生髙𧨏願爲弟子久但不取先生以白馬為非白馬耳請去此術則穿請為弟子龍曰先生之言悖龍之所以爲名者乃以白馬之論爾今使龍去之則無以教焉且欲師之者以智與學不如也今使龍去之此先教而後師之也先教而後師之者悖且白馬非馬乃仲尼之所取龍聞楚王張繁弱之弓載忘歸之矢以射蛟兕於雲夢之圃而喪其弓左右請求之王曰止楚人遺弓楚人得之又何求乎仲尼聞之曰楚王仁義而未遂也亦曰人亡弓人得之而已何必楚若此仲尼異楚人於所謂人夫是仲尼異楚人於所謂人而非龍異白馬於所謂馬悖先生修儒術而非仲尼之所取欲學而使龍去所敎則雖百龍固不能當前矣孔穿無以應焉 白馬論白馬非馬可乎曰可曰何哉曰馬者所以命形也白者所以命色也命色者非命形也故曰白馬非馬曰有白馬不可謂無馬也不可謂無馬者非馬也有白馬爲有馬白之非馬何也曰求馬黃黒馬皆可致求白馬黃黒馬不可致使白馬乃馬也是所求一也所求一者白者不異馬也所求不異如黃黒馬有可有不可何也可與不可其相非明故黃黒馬一也而可以應有馬而不可以應有白馬是白馬之非馬審矣曰以馬之有色爲非馬天下非有無色之馬也天下無馬可乎曰馬固有色故有白馬使馬無色有馬如己耳安取白馬故白者非馬也白馬者馬與白也馬與白馬也故曰白馬非馬也曰馬未與白爲馬白未與馬爲白合白與馬復名白馬是相與以不相與爲名未可故曰白馬非馬未可曰以有白馬爲有馬謂有白馬爲有黃馬可乎曰未可曰以有馬為異有黃馬是異黃馬於馬也異黃馬於馬是以黃馬爲非馬以黃馬爲非馬而以白馬為有馬此飛者入池而棺槨異處此天下之悖言亂辭也曰有白馬不可謂無馬者離白之謂也不離者有白馬不可謂有馬也故所以爲有馬者獨以馬爲有馬耳非有白馬為有馬故其爲有馬也不可以謂馬馬也曰白者不定所白忘之而可也白馬者言白定所白也定所白者非白也馬者無去取於色故黃黒皆所以應白馬者有去取於色黃黒馬皆所以色去故唯白馬獨可以應耳無去者非有去也故曰白馬非馬 通變論曰二有一乎曰二無一曰二有右乎曰二無右曰二有左乎曰二無左曰右可謂二乎曰不可曰左可謂二乎曰不可曰左與右可謂二乎曰可曰謂變非不變可乎曰可曰右有與可謂變乎曰可曰變隻曰右曰右苟變安可謂右苟不變安可謂變曰二茍無左又無右二者左與右奈何羊合牛非馬牛合羊非雞曰何哉曰羊與牛唯異羊有齒牛無齒而羊之非羊也牛之非牛也未可是不俱有而或類焉羊有角牛有角牛之而羊也羊之而牛也未可是俱有而類之不同也羊牛有角馬無角馬有尾羊牛無尾故曰羊合牛非馬也非馬者無馬也無馬者羊不二牛不二而羊牛二是而羊而牛非馬可也若舉而以是猶類之不同若左右猶是舉牛羊有毛雞有羽謂雞足一數足二二而一故三謂牛羊足一數足四四而一故五牛羊足五雞足三故曰牛合羊非雞非有以非雞也與馬以雞寜馬材不材其無以類審矣舉是亂名是謂狂舉曰他辨曰青以白非黃白以青非碧曰何哉曰青白不相與而相與反對也不相鄰而相鄰不害其方也不害其方者反而對各當其所若左右不驪故一於青不可一於白不可惡乎其有黃矣哉黃其正矣是正舉也其有君臣之於國焉故強夀矣而且青驪乎白而白不勝也白足之勝矣而不勝是木賊金也木賊金者碧碧則非正舉矣青白不相與而相與不相勝則兩明也爭而明其色碧也與其碧寜黃黃其馬也其與類乎碧其雞也其與暴乎暴則君臣爭而兩明也兩明者昏不明非正舉也非正舉者名實無當驪色章焉故曰兩明也兩明而道喪其無有以正焉 堅白論堅白石三可乎曰不可曰一可乎曰可曰何哉曰無堅得白其舉也二無白得堅其舉也二曰得其所白不可謂無白得其所堅不可謂無堅而之石也之於然也非三也曰視不得其所堅而得其所白者無堅也拊不得其所白而得其所堅者無白也曰天下無白不可以視石天下無堅不可以謂石堅白石不相外藏三可乎曰有自藏也非藏而藏也曰其白也其堅也而石必得以相盛盈其自藏奈何曰得其白得其堅見與不見離不見離一一不相盈故離離也者藏也曰石之白石之堅見與不見二與三若廣修而相盈也其非舉乎曰物白焉不定其所白物堅焉不定其所堅不定者兼惡乎甚石也曰循石非彼無石非石無所取乎白石不相離者固乎然其無已曰於石一也堅白二也而在於石故有知焉有不知焉有見焉有不見焉故知與不知相與離見與不見相藏藏故孰謂之不離曰目不能堅手不能白不可謂無堅不可謂無白其異任也其無以代也堅白域於石惡乎離曰堅未與石為堅而物兼未與為堅而堅必堅其不堅石物而堅天下未有若堅而堅藏白固不能自白惡能白石物乎若白者必白則不白物而白焉黃黑與之然石其無有惡取堅白石乎故離也離也者因是力與知果不若因是且猶白以目以火見而火不見則火與目不見而神見神不見而見離堅以手而手以捶是捶與手知而不知而神與不知神乎是之謂離焉離也者天下故獨而正 指物論物莫非指而指非指天下無指物無可以謂物非指者天下而物可謂指乎指也者天下之所無也物也者天下之所有也以天下之所有為天下之所無未可天下無指而物不可謂指也不可謂指者非指也非指者物莫非指也天下無指而物不可謂指者非有非指也非有非指者物莫非指也物莫非指者而指非指也天下無指者生於物之各有名不為指也不為指而謂之指是兼不為指以有不為指之無不為指未可且指者天下之所兼天下無指者物不可謂無指也不可謂無指者非有非指也非有非指者物莫非指指非非指也指與物非指也使天下無物指誰徑謂非指天下無物誰徑謂指天下有指無物指誰徑謂非指徑謂無物非指且夫指固自為非指奚待於物而乃與為指 名實論天地與其所産焉物也物以物其所物而不過焉實也實以實其所實不曠焉位也出其所位非位位其所位焉正也以其所正正其所不正以其所不正疑其所正其正者正其所實也正其所實者正其名也其名正則唯乎其彼此焉謂彼而彼不唯乎彼則彼謂不行謂此而此不唯乎此則此謂不行其以當不當也不當而當亂也故彼彼當乎彼則唯乎彼其謂行彼此此當乎此則唯乎此其謂行此其以當而當也以當而當正也故彼彼止於彼此此止於此可彼此而彼且此此彼而此且彼不可夫名實謂也知此之非此也知此之不在此也則不謂也知彼之非彼也知彼之不在彼也則不謂也至矣哉古之明王審其名實慎其所謂至矣哉古之明王法言或問公孫龍詭辭數萬以為法法歟曰斷木為棊梡革為鞠亦皆有法焉不合乎先王之法者君子不法也觀書者譬諸觀山及水升東嶽而知衆山之峛崺也況介邱乎浮滄海而知江河之惡沱也況枯澤乎捨舟航而濟乎瀆者末矣捨五經而濟乎道者末矣棄常珍而嗜乎異饌者惡覩其識味也委大聖而好乎諸子者惡覩其識道也
  呂氏春秋空雄之遇秦趙相與約約曰自今以來秦之所欲為趙助之趙之所欲為秦助之居無㡬何秦興兵攻魏趙欲救之秦王不説使人讓趙王曰約曰秦之所欲為趙助之趙之所欲為秦助之今秦欲攻魏而趙因欲救之此非約也趙王以告平原君平原君以告公孫龍公孫龍曰亦可以發使而讓秦王曰趙欲救之今秦王獨不助趙此非約也孔穿公孫龍相與論於平原君所深而辯至於藏三牙公孫龍言藏之三牙甚辯孔穿不應少選辭而出明日孔穿朝平原君謂孔穿曰昔者公孫龍之言辯孔穿曰然幾能令藏三牙矣雖然難願得有問於君謂藏三牙甚難而實非也謂藏兩牙甚易而實是也不知君將從易而是者也乎將從難而非者乎平原君不應明日謂公孫龍曰公無與孔穿辯孔叢子公孫龍又與子髙記論於平原君所辨理至於臧三耳公孫龍言臧之三耳甚辨析子髙弗應俄而辭出明日復見平原君曰疇昔公孫之言信辨也先生實以為何如答曰然㡬能臧三耳矣雖然實難僕願得又問於君今為臧三耳甚難而實非也謂臧兩耳甚易而實是也不知君將從易而是者乎亦從難而非者乎平原君弗能應明日謂公孫龍曰公無復與孔子髙辨事也其人理勝於辭公辭勝於理辭勝於理終必受絀新論公孫龍常爭論曰白馬非馬人不能屈後乘白馬無符傳欲出關關吏不聽此虛言難以奪實也史記平原君厚待公孫龍公孫龍善為堅白之辨及鄒衍過趙言至道乃絀公孫龍劉向別録齊使鄒衍過趙平原君見公孫龍及其徒綦母子之屬論白馬非馬之辯以問鄒子鄒子曰不可彼天下之辯有五勝三至而辭正為下辯者別殊類使不相害序異端使不相亂抒意通指明其所謂使人與知焉不務相迷也故勝者不失其所守不勝者得其所求若是故辯可為也及至煩文以相假飾辭以相悖巧譬以相移引人聲使不得及其意如此害大道夫繳紛爭言而競後息不能無害君子坐皆稱善○史記引
  淮南子公孫龍在趙之時謂弟子曰人而無能者龍不與遊有客衣褐帶索而見曰臣能呼公孫龍顧謂弟子曰門下故有能呼者乎對曰無有公孫龍曰與之弟子之籍後數日往説燕王至於河上而航在一氾使善呼者呼之一呼而航來故曰聖人之處世不逆有伎能之士
  列子中山公子牟者魏國之賢公子也好與賢人游不恤國事而説趙人公孫龍樂正子輿之徒笑之公子牟曰子何笑牟之説公孫龍也子輿曰公孫龍之為人也行無師學無友佞給而不中漫衍而無家怪而妄言欲惑人之心屈人之口與韓檀等肄之公子牟變容曰何子狀公孫龍之過歟請問其實子輿曰吾笑龍之詒孔穿言善射者能令後鏃中前括發發相及矢矢相屬前矢造凖而無絶落後矢之括猶銜弦視之若一焉孔穿駭之龍曰此未其妙者逢䝉之弟子曰鴻超怒其妻而怖之引烏號之弓綦衛之箭射其目矢來注眸子而眶不睫矢墜地而塵不揚是豈智者之言與公子牟曰智者之言固非愚者之所曉後鏃中前括鈞後於前矢注眸子而眶不睫盡矢之勢也子何疑焉樂正子輿曰子龍之徒焉得不飾其闕吾又言其尤者龍誑魏王曰有意不心有指不至有物不盡有影不移髪引千鈞白馬非馬孤犢未嘗有母其負類反倫不可勝言也公子牟曰子不諭至言而以為尤也尤其在子矣夫無意則心同無指則皆至盡物者常有影不移者説在改也髪引千鈞勢至等也白馬非馬形名離也孤犢未嘗有母非孤犢也樂正子輿曰子以公孫龍之鳴皆條也設令發於餘竅子亦將承之公子牟黙然良久告退曰請待餘日更謁子論
  莊子公孫龍問魏牟曰龍少學先生之道長而明仁義之行合同異離堅白然不然可不可困百家之知窮衆口之辯吾自以為至逹已今吾聞荘子之言汒焉異之不知論之不及與知之弗若與今吾無所開吾喙敢問其方公子牟隠幾大息仰天而笑曰子獨不聞夫埳井之鼃乎謂東海之鼈曰吾樂與吾跳梁乎井榦之上入休乎缺甃之崖赴水則接腋持頥蹶泥則沒足滅跗還虷蠏與科斗莫吾能若也且夫擅一壑之水而跨跱埳井之樂此亦至矣夫子奚不時來入觀乎東海之鼈左足未入而右膝已縶矣於是逡巡而卻告之海曰夫千里之逺不足以舉其大千仭之髙不足以極其深禹之時十年九潦而水弗為加益湯之時八年七旱而崖不為加損夫不為頃久推移不以多少進退者此亦東海之大樂也於是埳井之鼃聞之適適然驚規規然自失也且夫知不知是非之竟而猶欲觀於荘子之言是猶使蚉負山商蚷馳河也必不勝任矣且夫知不知論極妙之言而自適一時之利者是非埳井之鼃與且彼方𧿥黃泉而登大皇無南無北奭然四解淪於不測無東無西始於𤣥㝠反於大通子乃規規然而求之以察索之以辯是直用管闚天用錐指地也不亦小乎子往矣且子獨不聞夫夀陵餘子之學行於邯鄲與未得國能又失其故行矣直匍匐而歸耳今子不去將忘子之故失子之業公孫龍口呿而不合舌舉而不下乃逸而走中山公子牟謂瞻子曰身在江海之上心居乎魏闕
  之下奈何瞻子曰重生重生則利輕中山公子牟雖知之未能勝也瞻子曰不能自勝則從神無惡乎不能自勝而強不從者此之謂重傷重傷之人無夀類矣魏牟萬乗之公子也其隱巖穴也難為於布衣之士雖未至乎道可謂有其意矣漢書道家公子牟四篇
  史記虞卿者游説之士也躡蹻擔簦説趙孝成王一見賜黃金百鎰白璧一䨇再見為趙上卿故號為虞卿虞卿既以魏齊之故不重萬戶侯卿相之印與魏齊閒行卒去趙困於梁魏齊已死不得意乃著書上採春秋下觀近世曰節義稱號揣摩政謀凡八篇以刺譏國家得失世傳之曰虞氏春秋漢書儒家虞氏春秋十五篇孔叢子虞卿著書名曰春秋魏齊曰子無然也春秋孔聖所以名經也今子之書大抵談説而已亦以為名何答曰經者取其事常也可常則為經矣且不為孔子其無經乎齊問子順子順曰無傷也魯之史記曰春秋經因以為名焉又晏子之書亦曰春秋吾聞泰山之上封禪者七十有二君其見稱述數不盈十所謂貴賤不嫌同名也
  戰國䇿平原君謂平陽君曰公子牟游於秦且東而辭應侯應侯曰公子將行矣獨無以敎之乎曰且㣲君之命命之也臣故且有効於君夫貴不與富期而富至富不與粱肉期而粱肉至粱肉不與驕奢期而驕奢至驕奢不與死亡期而死亡至累世以前坐此者多矣應侯曰公子之所以敎之者厚矣僕得聞此不忘於心願君之亦勿忘也平陽君曰敬諾○説苑別見 韓非子趙王遊於囿中左右以菟與虎而輟觀之盻然環其眼王曰可惡哉虎目也左右曰平陽君之目可惡過此見此未有害也見平陽君之目如此者則必死矣其明日平陽君聞之使人殺言者而王不誅也
  孔叢子趙王問相於平原君平原君曰鄒文可王曰其行如何對曰夫孔子髙天下之髙士也取友以行交遊以道文與之遊稱曰好義王其用之王卒不用後以平原君言問子順且曰先生知之乎答曰先父之所交也何敢不知王曰寡人雖失之在前猶願聞其行於先生也答曰行不苟合雖賤不渝君子人也王遂禮之固以老辭 子髙以為趙平原君霸世之士惜其不遇時也其子子順以為衰世之好事公子無伯相之才也申叔問子順曰子之家公有道先生既論之矣今子易之是非焉在答曰言貴盡心亦各其所見也若是非則明智者裁之
  戰國䇿平原君謂馮忌曰吾欲北伐上黨出兵攻燕何如馮忌對曰不可夫以秦將武安君公孫起乗七勝之威而與馬服之子戰於長平之下大敗趙師因以其餘兵圍邯鄲之城趙以亡敗之餘衆收破軍之敝守而秦罷於邯鄲之下趙守而不可㧞然者攻難而守者易也今趙非有七克之威也而燕非有長平之禍也今七敗之禍未復而欲以罷趙攻強燕是使弱趙為強秦之所以攻而使強燕為弱趙之所以守而強秦以休兵承趙之敝此乃強吳之所以亡而弱越之所以霸故臣未見燕之可攻也平原君曰善哉 馮忌請見趙王行人見之馮忌接手俛首欲言而不敢王問其故對曰客有見人於服子者已而請其罪服子曰公之客獨有三罪望我而笑是狎也談語而不稱師是倍也交淺而言深是亂也客曰不然夫望人而笑是和也言而不稱師是庸説也交淺而言深是忠也昔者堯見舜於草茅之中席隴畆而廕庇桑隂移而受天下傳伊尹負鼎俎而干湯姓名未著而受三公使夫交淺者不可以深談則天下不傳而三公不得也今外臣交淺而欲湥談可乎王曰請奉教於是馮忌乃談○淮南服子作宓子 馮忌為廬陵君謂趙王曰王之逐廬陵君為燕也王曰吾所以重者無燕秦也對曰秦王以虞卿為言而王不逐也今燕一以廬陵君為言而王逐之是王輕強秦而重弱燕也王曰吾非為燕也吾固將逐之然則王逐廬陵君又不為燕也行逐愛弟又兼無燕秦臣竊為大王不取也 齊人李伯見孝成王成王説之以為代郡守而居無幾何人告之反孝成王方饋不墮食無幾何告者復至孝成王不應已乃使使者言齊舉兵擊燕恐其以擊燕為名而以兵襲趙故發兵自備今燕齊已合臣請要其敝而地可多割自是之後為孝成王從事於外者無自疑於中者史記平原君以趙孝成王十五年卒子孫代後竟與趙俱亡








  繹史卷一百四十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屬於公有領域,因為作者逝世已經超過100年,並且於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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