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錄 續俠隱記
◀上一回 第三十回 折劍解圍 下一回▶

再說達特安見過主教之後,回到諧華禮客寓。頗圖斯見他一臉的不高興,問道:「你見了主教,怎麽樣?」達特安道:「主教簡直是個畜生!頗圖斯,你吃什麽?」頗圖斯道:「我拿餅幹泡好酒吃,我勸你也吃一點。」達特安道:「我也吃一點。金波祿,拿個酒盅來!」店夥拿了盅子來,達特安坐下。頗圖斯問道:「你見了主教說些什麽?」達特安道:「我進了房,主教瞪著眼看我。我聳一聳戶,說道,我們敗了。」主教說道:「我曉得,你把情形告訴我。頗圖斯,你曉得,如果我把阿托士、阿拉密告訴他,豈不是害了他們兩個嗎?」

頗圖斯道:「是的。」達特安道:「我就告訴主教,說我們隻得兩個人,他們有五十多人。主教說道:是的。我聽見你們兩邊都放了槍的,是不是?我就說是的,很糟蹋了點火藥。主教道:你們的劍也見過太陽光?我說不是的,見的是星光。主教道:我學了一個乖,以後再叫你們辦事,親兵們是要騎好馬的。假使他們這趟有好馬,趕得上你們,你們自然是不會失信。一定把公爵死死活捉的拿回來。」頗圖斯道:「主教的話,也還不算難受。」達特安道:「他的話雖不難受,他說話的情形卻難受得很——這種餅幹,為什麽能泡了這些好酒?金波祿,再拿一瓶來!」店夥又拿了一瓶酒來。

達特安說道:「我剛要出門,主教又把我喊回頭,問道:你們倒斃了三匹馬,是不是?我說是的。主教問是值多少錢。」頗圖斯道:「主教還算會體恤的。」達特安道:「我就說是要一千畢士度。」頗圖斯道:「一千個畢士度,價錢太大了。假使他是會買馬的,他一定還要同你講講價。」達特安道:「他很有這個意思,聽了我說的價錢,也嚇了一跳。瞪著兩隻眼。看見我也瞪著眼還看他,他知道我是不會讓價的,就走到桌子邊開抽屜,拿些票子出來。」頗圖斯道:「拿多少?」達特安道:「那個老財迷,剛拿出一千個畢士度,一個不多。」頗圖斯道:「你把票子拿了來麽?」達特安道:「拿來了,在我這裏。」頗圖斯道:「他總算十分體恤的了。」達特安道:「什麽體恤?我們不但替他拚命去冒險,還替他辦了一件大事。」頗圖斯道:「我們辦了什麽大事?」達特安道:「我們幾乎弄死了一個議員。」頗圖斯道:「你說的是你碰倒的那小黑矮子麽?」達特安道:「那個議員向來同主教很反對的,主教很恨他。我的馬沒把他踹死了,真是不幸!我聽說他的傷快養好了。」頗圖斯道:「這是那裏說起!我那一天還特為把馬拉開,不要踐踏他,以後我曉得怎麽辦了。」達特安道:「我碰倒了議員,老財迷該給我點好處。」頗圖斯道:「你還沒有把議員碰死了,那裏會有好處?」達特安道:「若是前任主教,頂少也給我五百個柯朗。現在不必談這話了。頗圖斯,你那三匹馬值多少錢?」頗圖斯道:「假使摩吉堂在這裏,他可以把細數告訴你。」達特安道:「你把大數告訴我。」頗圖斯說道:「某某兩匹,每匹值二百個畢士度;某匹,價一百五十。」達特安很得意的說道:「除了馬價,我們還餘四百五十個畢士度。」頗圖斯道:「你還沒算鞍勒等件。」達特安道:「可不是,鞍勒等件值多少?」頗圖斯道:「三副共值一百個畢士度。」達特安道:「就算一百個畢士度,我們還剩三百五十個畢士度。」

達特安道:「我們拿五十個畢士度還女店主,剩下三百個,我們兩個人分。」頗圖斯道:「很好。」

達特安一麵分票子,一麵唧咕道:「隻有這幾個錢。」頗圖斯道:「向來是如此的。你告訴我,主教提起我沒有?」達特安恐怕告訴了頗圖斯,說是主教並沒提起他,頗圖斯是要灰心的,就造出話來,說道:「他自然提起你,他還說……」頗圖斯趕快問道:「他說什麽?」達特安道:「你等等,我要追想他說的話。是了,他說:你告訴你的那位朋友,請他隻管放心。」頗圖斯道:「很好。他的意思,一定是要封我一個男爵了。」說到這裏,教堂打九下鍾。達特安身子聳一聳,頗圖斯道:「我們十點鍾還要到羅亞大街。」達特安很不耐煩的說道:「頗圖斯,你不要提這件事了。我因為這件事心裏難受了一天,我不去了。」頗圖斯道:「為什麽?」達特安道:「他們兩個人把我們的事體打散了,我不願意去見他們。」頗圖斯道:「你要記得,我們還算沒打完,彼此都不能算贏。我的手槍是裝好的,你同他們的劍還在手上。」達特安道:「是的。但是這趟約會恐有奸計。」

達特安原曉得阿托士不是這樣人,他不過拿這句話推卻,藉口不去。頗圖斯道:「我們一定要去。不然,他們以為我們害怕。我們在路上敵得過五十多人,今晚難道怕他們兩個人麽?」達特安道:「我也曉得,不過他們該早告訴我們,說是他們是幫助反叛的王公。阿托士同阿拉密早在那裏辦秘密的事,我很疑他們。我們昨天是無意中看出他們的情形,今天還去會他們做什麽?」頗圖斯道:「你不相信他們麽?」達特安道:「阿拉密當了教士之後,我很不相信他。你想不出他個人來,我曉得的。假如他要做主教,我們攔住他,他要把我們弄丟的。」頗圖斯道:「阿拉密許是做得到的。」達特安道:「波孚公爵許把我們捉住了,關了監。」頗圖斯道:「也許,不過我們在他掌握中的時候,他把我們放了。依我的意思去是要去的,不過我們要小心,帶了兵器去,我們還帶巴蘭舒去。」達特安道:「巴蘭舒是個擲石黨。」頗圖斯道:「分黨內亂最不好,不曉得誰是朋友,誰是仇敵。我很想帶摩吉堂在身邊,他是靠得住的。」達特安道:「你有錢的時候,他是靠得住的。現在我們自己分黨,並不是因為內亂。因為克們年紀大了,興致差了,我們的見解不同,我們的利害不同,故此多年的老交情都要分開了。頗圖斯,我們就去,不過要帶兵器。巴蘭舒,你把馬同兵器都預備好了!」

巴蘭舒問道:「我們去同誰打架?」達特安道:「我們並不是打架,不過是防備的意思。」巴蘭舒道:「你聽見說第?巴留士被人攻打,幾乎送了性命。」達特安道:「是麽?」巴蘭舒道:「百姓們把他送回家,隨後就有許多人到他家裏去,同他請安,幫主教、朗維勒、剛太王爵都到了,施華洛夫人、萬度唔夫人也去了。現在他們在那裏預備……」達特安道:「預備什麽?」巴蘭舒唱一隻擲石黨的曲子。達特安在頗圖斯耳邊說道:「我若是把巴留士碰死了,馬薩林一定是高興的。」巴蘭舒說道:「主人要曉得,我不能舉手打巴留士或是民黨的人。」達特安道:「你放心,但是你要告訴我,你從那裏聽說巴留士的那件事?」巴蘭舒道:「是法拉克告訴我的。」達特安道:「法拉克麽?我仿佛記得這個名字。」巴蘭舒道:「他是巴留士跟人的兒子。他這個小光棍,碰見兩黨相鬥的時候,他總曉得應該幫那一邊。」達特安道:「他不是大教堂唱祈禱歌的麽?」巴蘭舒道:「巴星很照應他的。」達特安道:「我認得他,他還在某街某酒店當小夥計。」頗圖斯道:「你怎麽會認得這種小光棍?」達特安道:「有一趟,他幫過我的忙,很有用的,往後我還要用他。」頗圖斯道:「他若是曉得你幾乎碰死他的主人,他不會再幫你的。」達特安道:「誰去告訴他呢?」

再說這個時候,阿托士同阿拉密剛到巴黎,他們兩個人在路上酒店歇了一會,現在要趕到羅亞大街,隻有巴星跟隨。吉利模照應摩吉堂,後來往法蘭德地方去跟波拉治子爵。阿托士說道:「我們找個客店,進去先換衣服,把軍器放下,不必帶了。」阿拉密道:「伯爵,我不以你這句話為是。你要曉得,我們這趟要帶兵器的。」阿托士道:「為什麽?」阿拉密道:「我們這趟聚會恐怕要翻臉的。」阿托士道:「阿拉密,你這句話怎麽講?」阿拉密道:「恐怕打架。」阿托士道:「我們都是好朋友。」阿拉密道:「原是朋友,不過現在情形不同了,他們變了我們的死對頭,我們不能放心他們。你更要小心。」阿托士道:「德博理!」阿拉密道:「達特安因為捉不著公爵,一定怨恨我們,去告訴主教,主教借這個機會來捉我們。」阿托士道:「你怎麽能夠相信達特安同頗圖斯兩個人會如此賣友?」阿拉密道:「阿托士,你說的不錯。在朋友中如此做法是賣友,若是仇敵,還說得過去。」阿托士叉了手,點點頭。阿拉密說道:「世事大都如此。你要記得,達特安是個最自愛的人,他自己卻是不曉得。他想做的事,被我們破壞了,你還記得他昨晚同我們說的怨恨話麽?假使他們這件事作成了,頗圖斯可以得個男爵。他昨天晚上並沒得著男爵,他今天晚上是要再想法子的。我們不能不預備。」阿托士道:「倘若他們是無備而來,我們豈不難受麽?」阿拉密道:「我看不會的,我們容易措辭,因為我們是叛黨,又是旅行之人。」阿托士搖首道:「阿拉密,阿拉密!你想想看,我們對老朋友還要造出許多話來,我覺得這件事太難過了!為什麽對待我們的老同伴,還要用這許多防備?我寧願死了,你喜歡怎麽樣就怎麽樣,我是不帶兵器的。」阿拉密道:「那可不能。你這樣做法,不但害了自己,並且還要害了我們所做和事。我們一黨都要依靠你的。」阿托士很傷心的說道:「也罷,我聽你罷。」

兩個人於是向前走,到了羅亞大街的公園,四圍一看,並沒看見什麽人,隻有三個騎馬的人。這三個就是達特安同頗圖斯,披了罩袍;在後頭的是巴蘭舒,掛了火槍。阿托士同阿拉密認得是他們,就先下馬。頗圖斯同達特安也下了馬。於是四個人上前相見,跟人隨在後頭。阿托士看見有幾個過路的人很留心看他們,仿佛是有點知道他們要做什麽的。阿托士先說道:「我們在什麽地方商量?」阿拉密道:「園門已經上了鎖,如果諸位喜歡園子清靜,樹下的空氣好,我去借鑰匙來。」達特安把眼看園裏黑暗中有什麽動靜。頗圖斯從柵門縫中向裏麵探看。阿托士很從容的說道:「你們如果喜歡別的地方,請你們隻管說。」達特安道:「這裏很好,請德博理去借鑰匙罷。」阿拉密去取鑰匙,臨行還分付阿托士要小心,恐怕隻剩他一個人,那兩個人要動手。阿托士笑而不答。

再說四個人走到園中間,剛好月亮從雲裏出來,他們恐怕有人認得,都躲到樹下。樹下有幾張板凳,阿托士讓達特安、頗圖斯坐下,他同阿拉密站在麵前。四個人都覺得不安,等了一會,都不說話。

阿托士先說道:「眾位,我們今晚在這裏聚會,就是我們交情靠得住的一個憑據。我們都不失信,這就很好了。」達特安答道:「伯爵,你聽我說,你隻管在這裏恭維我們,我看沒一個配你這番的恭維。我們倒不如光明磊落的講講。」阿托士道:「我原是這個意思,我們要開誠布公、坦坦白白的說。你先說,你有什麽怪我同阿拉密的事沒有?」達特安道:「很好。我前幾天到波拉治堡探望你我同你商量的事,你不能不會意。你不好好的當我是個朋友,反把我當作小孩子,我們的交情並不是昨晚我們比劍時候斷的,是我在你家裏的時候已經斷的了。」阿托士很有責備之意,說道:「達特安!」

達特安說道:「你叫我開誠布公的說,我就同你開誠布公的說,我心裏的話都說出來。好教士,我要同你說,我對待你也是開誠布公的,你也騙了我。」阿拉密道:「你的行為真是古怪,你找我,要同我商量一件事,到底你又沒同我商量,你不過探我的口氣。我告訴你什麽來?我告訴你,馬薩林是個光棍,我不願替他出力;我卻沒同你說我不替別人出力。不但這樣,我還告訴你,我要幫王公的忙。我還記得,你許是奉主教的命來捉我。我說,你不是歸了黨的麽?你既然歸了黨,我們也可以歸黨。你有你的密謀,我有我的密謀,我們並沒調換,這是最好的。可見我們各人都可以打各人的主意。」達特安道:「我不責備你,不過伯爵在這裏談交情,我卻不能不評論你的行為。」阿拉密道:「你怪我那一宗行為不對?」達特安生了氣,滿臉通紅,站起來說道:「我看你真是耶酥軍的一個好徒弟!」達特安站起來的時候,頗圖斯也站起來,四個人麵麵相向。

阿拉密聽了達特安那句話,也很生氣,一手去拿劍柄。阿托士止住他,說道:「達特安你昨晚的事辦不成,現在還生氣。我以為這樣一點小錯誤不能斬斷了我們二十年的交情。你有什麽怪我的地方,我若是錯了,我很預備認錯。」阿托士說話鎮靜,常能感動達特安。阿拉密不耐煩的樣子,倒叫他生氣。達特安轉向阿托士說道:「伯爵,我才曉得,我探望你的時候,你已經有了密謀,不肯告訴我。我探望德博理的時候,他也有了密謀,也不肯告訴我。假使我早知道你們要出力幫亂黨的忙,同我反對,我決不肯認承人去辦這件事。你們不能因為我有分寸,不肯亂問人,就把我當果子對待。我若是肯去打聽,我也可以打聽出來的。有些人是一定要爬繩梯才能到德博理的房子,有些人倒有特別的益,爬的是木梯。」

阿拉密疑心達特安看見朗維勒爬繩梯,很生氣,臉都變了色,喊道:「你說什麽?」達特安道:「我說的是實事。不過無論我看見什麽,同我都沒相幹,我不必談這件事。但是我不喜歡口是心非的人,大約火槍手變了教士的,教士變了火槍手的,隨便變來變去的,都是口是心非的人。」又指頗圖斯說道:「這一位的意思同我一樣。」

頗圖斯從沒開口,到了這個時候,點頭說道:「是的。」一手去抓劍柄。阿拉密往後跳一步,拔出劍來。達特安登時站好腳步,擺好招架的樣子。阿托士伸出手來攔住他們,一隻手拔出劍來,擺在膝上一折兩段,摔在地上。回頭對阿拉密說道:「折了你的劍。」阿托士遲疑,阿托士道:「我叫你折,你就折。」又低聲說道:「我要你折了劍。」阿拉密臉色變得更難看,不得已拿手把劍折斷兩段,叉手站著,氣的發抖。達特安看見這個情景,放了手。頗圖斯把劍插了鞘。阿托士舉起右手說道:「從此以後,再不要這個樣。上帝在上,我今夜發誓:我從此以後不同你們比劍。我們做同伴做了多少年,我的仇人就是你的仇人。我們同流過血,我們四個人同審過一件案,同定罪名,同把一個女人正法,隻是這一件事就可以把我們四個人連絡起來。那個女人雖是個惡鬼,死有餘辜,也許我們對待他太過分了。達特安,我時常疼愛你,如同我自己的兒子一樣。頗圖斯,你是我的心腹朋友,有多少年了。阿拉密對我們是同兄弟一樣的。我們去理那個馬薩林做什麽?立殊理主教我們尚且破壞過,那班王公又算得什麽?我們還幫過王後多少忙。達特安,我昨晚同你比劍,我後悔的很,求你饒我。我可以發誓:我同你的交情一點沒變。阿拉密的意思,我看也是同我一樣的。」

過了一會,眾人不響。後來阿拉密說道:「頗圖斯,我也後悔同你交劍。我也發誓:我同你的交情同從前一樣。我還發誓:我從此以後再不同你比劍,懷恨的意思也沒有。阿托士,我們走罷。」達特安攔住他們道:「不要走,我也要發個誓,要你們作見證。我今晚對天發誓:我寧可把血流光了,或寧可被人切作幾塊,也不願意失了對阿托士的敬意,失了阿拉密的交情。」說完了,伸出手來。阿托士摟著他,說道:「我的兒子!」頗圖斯道:「我不發誓。我幾乎說不出話來。我自己曉得,倘若我沒得法要同你們打架,我隻好讓你們刺我,刺了又刺。你們都是我的最好朋友。」說完了,走去抱住阿拉密,眼淚幾乎滴出來。

阿托士說道:「這是我平日所最盼望的事。我平時常說的,我今天再說一遍:我們雖然有時所走的路不同。我們的前程是早已連接在一起的;雖然有時為事勢所迫,我們各歸各黨,想鬥起來,但是我們的交情還是不斷的。達特安,我是很敬重你的見解。頗圖斯的,我也是一樣的敬重。大臣、王公、王上,在革命的時代,也許被風潮一掃而盡的,被內亂一毀銷滅的;但是我總覺得我們四個人是掃不了、毀不滅的。」達特安道:「不錯,我們從前在炮台角同冒艱險,拿一塊手巾當旗子,被敵人的槍子打穿了多少洞,後來立殊理主教叫人在旗子上繡朵蓮花瓣。這麵旗子就算是我們四個人特別的記念,我們四個人同保護這麵旗子罷!」阿拉密說道:「是的,不問我們是主教黨或是擲石黨,我們的交情是永遠不斷的。我們將來是有福同享、有禍同當。」阿托士說道:「倘若我們將來在戰場麵麵相對的時候,我們就要記得羅亞街三個字作警告。我們左手拿劍,右手相抓,表我們的交情,就是在槍林彈雨中也是這樣。」頗圖斯道:「說得好!」達特安對阿托士說道:「你是天下第一個好朋友,我們都感激你。」阿托士高興極了,說道:「眾位伸出手來,我看我們都是奉基督教的。」達特安道:「自然是的。」阿拉密道:「不管什麽,因為要發誓,我們這趟都算是奉基督教的。」頗圖斯禁不住流淚,一麵拭淚一麵說道:「我不拘對著什麽都肯發誓,那怕對著謨罕默德也可以的。我今生沒有經過現在這樣快樂的。」阿托士說道:「誰有十字架?」頗圖斯同達特安都搖頭。阿拉密微笑,原來他頸子掛了一串珠,串子上掛了一個金剛鑽十字架,拿了出來,說道:「我有一個。」阿托士道:「我們四個人對著這個十字架發誓,交情永遠不斷。不但我們四個人要守這次的盟誓,連我們的子孫也要守的。」四個人一齊喊道:「是的!」達特安附耳對阿拉密說道:「你這個老奸賊,你叫我們都對著擲石黨的十字架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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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作品在1929年1月1日以前出版,其作者1943年逝世,在美國以及版權期限是作者終身加80年以下的國家以及地區,屬於公有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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