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錄 續俠隱記
◀上一回 第四十六回 賀捷鬧事 下一回▶

再說英後進宮的時候,看見宮裏很有些舉動,當時他不曉得原來是得了倫斯大捷的佳音。沙提朗公爵的戰功最著,故此王爺就派他帶了些兵護送著奪得敵軍的在旗到巴黎。那些大旗都擺在大教堂裏。因為這趟勝仗,王黨很得勢,議院黨很不舒服。那時重征賦稅,為的是要壯國勢。起先打了好幾仗,都是大敗,議院於是極力反對主教重稅的政策。後來倫斯大捷,路易聽了,喊道:「議院紳士,你們還有什麽說的?」王後聽了,十分高興,很摟抱了王上一會。當天晚上就開內閣會議,把主教黨、反對議院黨、後黨的人都傳了來,議的什麽事都沒宣布,隻曉得禮拜那一天要開大教堂行賀捷禮。

到了禮拜那一天,巴黎城裏十分熱鬧。那天天氣又好,街上的遊人甚多,攜男提女,都是向大教堂去的。店鋪都關了門,人人都要去看王後、王上。百姓是最恨主教的,今天也要看看他。街上的議論是極放肆的,很有革命的話。巡警卻是同百姓表同情的多,聽了許多話也不去理會。早上八點鍾,吉討、甘時則帶了王後的衛隊從王宮走到大教堂。百姓見了,倒還安靜。

且說法勒克那個小猴子穿了一身新衣服,嘴裏含了許多櫻桃核,裝做犯了腫腮的病去同巴星告假。巴星起先不準他告假,為的是巴星很生氣。這是什麽緣故呢?原來阿拉密走了,並沒告訴巴星到什麽地方去。巴星又是個擲石黨,聽見倫斯大勝,主教得了勢,十分不快活,故此原先不準假。後來看見法勒克的腮腫得異常迅速,實在難看,隻得準了。法勒克跑出教堂門,把櫻桃核子吐了,去酒店告假,說是教堂有事,居然又準了。

法勒克有了一天的自由,十分高興,打扮起來,戴了一頂圓不圓、方不方的帽子,卻有四樣顏色。帽子的一邊是黃綠兩色,那一邊是紅白兩色。跑到王宮看熱鬧,在軍隊的前頭走,手敲兩塊石板當打鼓,有時拿嘴當喇叭吹。一直走到大教堂,忽然想起尚沒吃過早飯,又想起巴留士離此不遠,就往他家裏吃早飯。跑到那裏去敲門,他母親開了門,喊道:「你這個小猴子,不在大教堂,跑來這裏做什麽?」法勒克道:「我原在大教堂的,忽然看見一件事,不能不來報信。我同巴星告了假,來見巴留士。」他的母親道:「你這個小光棍,有什麽話告訴巴留士?」法勒克道:「我要見他當麵說。」他的母親道:「他現在忙的很,你見不著他。」法勒克聽了更高興,說道:「我可以等。」法勒克往樓上跑,他母親在後頭追著,說道:「你見著他有什麽話說?」法勒克喊道:「有一隊禁軍到這裏來,我聽見說巴留士同主教不對,我特地先來報信,叫他好防備。」

巴留士聽見這話,很讚那小孩子乖覺,從公事房裏跑出來,說道:「你這個小光棍,在這裏嚷什麽?就是全營禁軍都開到我這裏來,也不相幹。你可曉得,凡是王上經過的地方,都要禁軍站班的。」法勒克作出詫異的神氣,說道:「你是什麽都曉得的,我卻是什麽都不曉得。我看見他們來,就來報信,請你別生氣。我還以為是來報告要信。」巴留士道:「我並不生氣,我很喜歡你的小心。老婆子,你去拿六個杏子賞這小孩子,給他點新鮮麵包。」法勒克道:「謝謝你,我最喜歡的是杏子。」

巴留士回轉去,同他夫人吃早飯。那時有九下半鍾,巴留士從窗子向街上看,街上一個人也沒有,隻聽得人聲遠遠的從大教堂來。

那時達特安帶了火槍手也到了,大教堂人聲更響了。他告訴頗圖斯,趁這個機會也來看熱鬧。有個小兵官,從前同西班牙人打過仗的,認得頗圖斯是個老同事,把他從前打仗的事體詳細的告訴同伴,同伴聽了,人人都很歡迎頗圖斯。

到了十點鍾,聽見炮響,曉得是王上離羅弗宮,眾人很擠擁了一會。後來王上到了,坐在王後身邊,隨後跟了十輛車,都是命婦及宮內大臣們。百姓見了,先喊的是「王上萬歲」王上點頭,百姓大聲喝采。王上一群人進了教堂,裏頭就念起經來。那一群車輛中,有一輛是甘明則的車,獨自一輛出來,趕到某街頭停住了。有四名禁兵,一個巡警官,原伴著這輛車的,到了這裏都進了車,把車簾放下。那巡警官從一個小窗往外看,卻不是看街上,仿佛是要找一個人。眾人看熱鬧看得入神,都不理會這件事,惟有法勒克是最喜歡管閑事的,坐在一個房頂上吃杏子,看熱鬧。

快要念完經的時候,王後回過頭來對甘明則低聲說道:「你去罷。」甘明則出了教堂,有兩個禁兵伴著他。法勒克看見他穿得最好看,要跟著他走。那個巡警官看見甘明則來了,就把車趕到巴留士門前,同時甘明則到了,就敲門。法勒克站在甘明則身後等開門。甘明則說道:「你這個小猴子,在這裏作什麽?」法勒克說道:「我要進巴留士府裏。」甘明則道:「你曉得他住在這裏麽?」法勒克道:「曉得。」甘明則道:「他住在那一層?」法勒克道:「全間房子都是他住的。」甘明則道:「他在那一層辦事?」法勒克道:「他在第二層樓辦事,在第一層樓吃飯。現在是十二下鍾,他在那裏吃飯了。」甘明則道:「我曉得了。」

大門一開,巡警官就問巴留士在家否。開門的人說是在家,正吃中飯呢。甘明則跟著家人登樓,法勒克跟上去。巴留士同他夫人正在吃飯,他的兒子路維利坐在桌子那一頭,還有兩位小姐陪他吃飯。家人正要開飯廳門,被甘明則一手抓住他拉開了,自己推門進去。巴留士驟然看見他,很不放心,後來見他很客氣的,站起來鞠躬回禮。堂客們都很不放心,路維利臉色全變了,等他說話。甘明則說道:「我奉有王上之命前來的。」巴留士伸出手來問道:「什麽王命?」甘明則說道:「我是奉王命來拿你。我勸你就跟我走,不必讀這封長信了。」眾人聽了,如半空的霹靂。巴留士往後倒,渾身打戰。路維利伸手抓劍,他的父親看他一眼,他隻好不動。 巴留士夫人大哭起來,兩位小姐摟著巴留士,說不出話來。甘明則道:「走罷,王上的號令,不可違抗的。」巴留士道:「我的身體有病,不可關監,請展限幾天罷。」甘明則道:「辦不到。我奉命而來,隻好照辦。」路維利喊道:「辦不到麽?你要小心,不要太難為我們!」

忽然房的那頭有人喊道:「什麽叫作辦不到?」甘明則回頭一看,原來是那彌特(譯註:法勒克之母)那個老婆子,一手拿笤帚,兩隻眼冒火在那裏吵。巴留士道:「那彌特!你不許吵。」那彌特對著甘明則說道:「人家來拿我的主人,我的主人是窮人的朋友、百姓的父親,我還不吵麽?你不曉得我,你走罷!」甘明則微笑,說道:「你先分付那老婆子,不許他說話。跟我走罷。」那彌特道:「你不許我開口麽?我告訴你,要一個比你強多的人才能叫我不開口。我們看看!」一麵說,麵跑上前,開了窗子大聲的喊。大教堂外看熱鬧的,都聽見他喊道:「救命呀!救命呀!他們來拿我的主人,他們來捉巴留士,眾人救命呀!」甘明則對巴留士說道:「你還是奉命,還是抗命?」巴留士一麵從女兒手上掙脫出來,一麵叫兒子不要幹預,喊道:「我奉命。」甘明則道:「你分付那個老婆子,不要嚷。」那彌特從窗口探頭大喊道:「救命呀!救命呀!因為他保護百姓,有人來捉他。你們救命呀!」甘明則抱住老婆子的腰,要拖開他,同時聽見有個小孩子在第一層樓下拚命的喊道:「殺人呀!放火呀!有人殺巴留士呀!有人殺巴留士呀!」那彌特聽見有人和他,喊得更響。

這個時候,各家窗子有許多人探頭出來,街上有人走來,越聚越多。大門口很聚了一群人。眾人隻看見門口一輛車,房裏有人喊,卻不曉得為什麽事。法勒克從窗子跳在車上,喊道:「他們捉拿巴留士,車裏是巡警官,屋裏是位武官。」眾人聽了,很有議論,有幾個跑到馬前。門口的兩個禁兵上樓幫忙,車裏兩個兵開了車門,架了長矛。法勒克喊道:「你們看見麽?你們看見麽?捉人的在這裏!」那馬夫回過頭來,看見法勒克,拿馬鞭用力打他一下。法勒克喊道:「惡鬼來捉你,你幹預麽?你等等。」法勒克跑進屋裏,找了許多東西,一樣一樣的擲在馬夫頭上。

眾人看見禁兵,大為不平,圍住馬車。禁兵拿長矛攔住,不許上前。那時的人越聚越多,十分擁擠,擁上車來。兩枝長矛,自然是抵擋不住。巡警官隻管喊,說是奉王命辦的公事,眾人不去理他,鬧得更利害。

忽然有個壯士跑入人隊裏來,看見禁兵們敵不住,他拔出劍來幫禁兵的忙,這位少年壯士一臉的怒,取出手槍來插在腰間,一手拿劍出來攻擊,有十分鍾之久。沒得人敢近前。那時甘明則出來,推巴留士向前走。眾人見了大怒,喊道:「我們把車打碎罷!」那彌特喊道:「殺人呀!救命呀!」法勒克喊道:「攔住那兇手!」甘明則喊道:「王上的公事!」洛奧爾喊:「誰敢先動,就要送命!」說完,用劍尖推倒一個粗長大漢。原來洛奧爾去了五天,從孛洛阿回來,今天因為出來看熱鬧,走到這條街上,被人圍住,看見禁兵為難,恐怕要吃虧,特來相救。

甘明則把巴留士推在車上,自己也跳進去,同時有手槍響。槍子穿過甘明則的帽子,打傷一個禁兵的手。甘明則一看,見是路維利在第二層樓窗,伸出身子來。甘明則道:「原來是你麽?也罷,我們再見罷。」路維利道:「你也要聽聽我的說話,我們看誰人的說話有力量!」

當下法勒克同那彌特還在那裏不停的大喊,眾人聽見喊聲、手槍聲,更加發怒。有人喊道:「把兵官殺了罷!」甘明則拉開車簾,拔出劍來,拿劍尖指著巴留士的胸口,對著眾人喊道:「你們再走近一步,我就把犯人先刺死。我奉王命,不問死活,隻要捉他。如果你們要動手,我隻好捉死的了。」那時巴留士夫人同小姐聽了大喊,求眾人不要動手。眾人的首領看見甘明則說話很認真的,也就遲疑了,不敢動手。甘明則把受傷的禁兵也放在車裏,分付馬夫趕到宮裏去。馬夫好容易打了幾鞭,把車弄走了。快到河邊的時候,馬驚,停住了,車也翻了。

初時,洛奧爾同禁兵隻用劍背驅逐那些人,後來漸漸的要用劍尖了。眾人見了流血,十分發怒,不到一會,人群裏動起刀槍來,亂放了好幾槍。人家窗子上,擲下許多東西來。眾人齊聲喊道:「把禁兵打下來!把兵官摔在河裏!」洛奧爾滿麵鮮血,有點招架不住了,覺麵前有無限若幹的人來攻他,自己不知不覺的要倒在地上。甘明則咬牙切齒,大發雷霆,被眾人圍住,禁兵們一點也不能為力。再過幾時,兵官、車馬都要被眾人打成齏粉。忽然有個火槍手騎馬而來,在人隊中穿過,趕到洛奧爾所在的地方。洛奧爾正要倒地的時候,被這火槍手抱住了,喊道:「他們倘若把他殺了,一定是要後悔的!」這個人滿麵怒容,為首的見了,十分 害怕,眾人向河邊擠,擠了好幾個人落在河裏。

洛奧爾說道:「達特安!」那人說道:「是我。我來得尚不晚。」於是站在馬鐙招呼眾火槍手,喊道:「我的朋友,上前放槍,把這些亂民洗涮了!」眾人聽了,四向奔散。達特安看見大笑。甘明則說道:「達特安,我謝謝你。」回頭對洛奧爾說道:「我謝謝你,請你把名姓告訴我,我可以轉報給王後知道。」洛奧爾正要回話,達特安低頭附耳說道:「你別響,我替你答罷。」回頭對甘明則說道:「你趕快另打一輛車罷。」甘明則道:「那裏有車?」達特安道:「凡是走過新橋的車都可以用的,辦的是王上的事,誰人不願意呢?」甘明則遲疑,答道:「那可難說。」達特安道:「不管怎的,你先要離開這個地方。再過五分鍾,那群亂民拿了刀槍又回來了,把你殺了,把你的犯人也搶了。你看,那裏不是來了一輛車嗎?」回頭告訴洛奧爾道:「你千萬不要說出你的真名姓。『洛奧爾聽了,十分詫異。甘明則說道:「我要去了。亂民如果再聚,請你放槍打他們。」達特安道:「我才不敢。今天若是亂放一槍,明天是要加倍還債的。」

甘明則帶了四名禁兵、四個火槍手,跑到那一輛馬車前頭把車攔住了,把車裏的人請出來,把這車弄到那翻倒的車旁邊。正在把巴留士拉出來的時候,眾人認得是他,大喊一聲,一齊趕過來。達特安說道:「你趕快走,我派十個火槍手護送你,再派二十個抵住亂民;不要耽誤了。」隨即喊道:「十名火槍手出來護送甘明則!」果然有十個人出來,都騎了馬,護送那輛車。眾人看見馬車走了,大聲喊叫,令人聽了心驚膽寒。

這個時候,聚了有一萬多人,街道橋梁都塞住了。亂民內中有一個人放了一槍,傷了一個火槍手。達特安大怒,喊道:「上前出馬!」這二十個火槍手拍馬上前,把眾人衝散了。惟有一個人拿了火槍,獨自一個人站在那裏不肯退,舉槍向著達特安說道:「從前也是你要殺他,現在可輪到我了。」達特安拍馬直衝上來,把頭抵下來,藏在馬頸。那人放槍打中達特安帽子上的鳥羽。那馬把那人衝到牆上。達特安勒住馬,後頭的火槍手衝上來,達特安把馬帶轉來,舉起劍要殺那個人。洛奧爾攔住院道:「這是巴留士的兒子,饒了他罷。」達特安道:「原來你是巴留士的兒子,我饒了你。」路維利道:「我也降了罷。」達特安道:「你不要降,你趕快跑罷。若是我把你捉了,你一定要問絞的。」路維利跳起來跑了。

達特安道:「洛奧爾,你說話說得合時,倘若再過一會,那人就要死在我手上。我現在曉得他是誰了,若是殺了他,豈不大錯。」洛奧爾道:「好在你並沒殺他。我還要謝你救命之恩。倘若你來遲了,我一定死了。」達特安取出一瓶酒,說道:「你不要多說話罷,先吃點酒。」洛奧爾吃了酒,又說感謝的話。達特安止住他,說道:「我們回來再談罷。」

回頭看見亂民散了許多,有路可行,達特安舉起劍,叫火槍手們快走。碰見那十名護送車輛的兵從對麵來,達特安問小兵官道:「又怎麽樣了?」小兵官道:「運氣不好,馬車又翻了。」達特安道:「那些人也太笨了,為什麽不弄一輛結實馬車?」小兵官問道:「有什麽分付?」達特安道:「你把兵都帶回去罷。」小兵官道:「剩你一個人,沒保護,不好。」達特安道:「不要緊的,我不用保護。」小兵官還要說話,達特安道:「你聽我的分付罷。」火槍手果然去了,隻剩達特安同洛奧爾兩個人。

達特安問道:「你受了傷麽?」洛奧爾道:「我不曉得,隻覺得頭疼沉重。」達特安揭起洛奧爾的帽子,說道:「我看你頭上怎麽樣?我看見了,你頭上被擊。」洛奧爾道:「我記得了,有人從樓上把花盆擲我。」達特安道:「這班懦夫!你是騎馬來的麽?」洛奧爾道:「是的。但是我下了馬去救甘明則時,有一個人把我的馬搶了。你看看,就是這個人搶的。」

原來這個時候法勒克騎了洛奧爾的馬,拿了那件四個顏色的帽子擺來擺去,一麵跑一麵喊道:「巴留士!巴留士!」達特安看見,喊道:「你這個小猴子,停住了,把馬送來!」法勒克裝作聽不見,隻管還是跑。達特安原想拍馬去趕他的,因為留下洛奧爾一個人不便,趕快取出手槍來,開好機關。法勒克眼明耳聰,看見達特安弄槍,聽見開機關的聲音,把馬勒住了,走上來說道:「原來是你麽?我找著你,很高興。」達特安一看,認得這個小孩子。說道:「小猴子,你過來,原來是你麽?」法勒克答道:「不錯的,是我。」達特安道?原來你改了行業,不當教堂唱歌的,也不當酒店的堂倌,倒做了偷馬賊。」法勒克道?;『不是的,你不能說這樣話。我是要找這匹馬的主人,那個人又少年,又美貌,打起仗來比愷撤還勇呢。」於是裝作初次認得洛奧爾的神氣,說道:「原來馬的主人就在此,你不要忘記我這樣的一個小窮人。」

洛奧爾聽了,伸手入口袋。達特安問道:「你幹什麽?」洛奧爾道:「我要給這個好孩子十個利華。」說完,拿出一個金錢來。達特安道:「給他一頓拳頭才好。小猴子,你快滾!你別忘記,我卻曉得你住的地方。」法勒克一溜煙跑了。

洛奧爾上了馬,同達特安慢慢的回去,路上很聽了些亂民怨恨要報仇的話,但是看見了達特安都不敢動手。兩個人安然無恙的到了客寓,女店主米狄林告訴達特安,巴蘭舒回來了,同摩吉堂一齊來的,摩吉堂中的槍子已拔出來,醫生動手的時候,摩吉堂一點也不害怕。達特安找巴蘭舒找不著,分付拿酒來。店裏的人把酒擺在桌上出去了,房裏無人,達特安兩眼瞪著洛奧爾,問道:「你今天辦的事,你高興麽?」洛奧爾道:「很高興。這也不過是盡我的本分,不論怎的,我總算是替王上出力。」達特安道:「誰叫你替王上出力的?」洛奧爾道:「德國拉費伯爵分付我的。」達特安道:「可惜,你剛才並不是替王上出力,不過是替主教出力,這兩件事卻有點分別。」

洛奧爾正要說,達特安攔住說道:「我的小朋友,你今天作了很呆氣的事,同你不相幹的事,你去幹預作什麽?」洛奧爾道:「為什麽你也要幹預呢?」達特安道:「我與你不同,我聽上司的號令。王爺是你的上司,你別忘了。你去幫主教的忙,幫著他們去捉巴留士,你是很不該的。你千萬不要告訴德位費伯爵一個字,他聽了是要大生氣。」洛奧爾道:「你看伯爵真會同我生氣麽?」達特安道:「那是一定的。不然,我是要好好的謝你,你替我們很出力。但是他不在這裏,我隻好替他責備你。我要告訴價錢,我這樣做法,不過是受了你的義父的囑托。」洛奧爾道:「你這番話我卻不甚懂。」達特安站起來,走到桌子,拿出一封信來交把洛奧爾。那少年讀了信,滴下淚來,說道:「原來伯爵走了,並沒同我說句分手的話。」達特安道:「他已經走了有四天了。」洛奧爾道:「看他信裏的話,他好象是又去冒險了,難保無性命之憂。」達特安道:「有什麽性命之憂?你隻管放心罷。他不過去辦點小事,不久就要回來的。他不在這裏,我替他當你的保父,你沒什麽不願意麽?」洛奧爾道:「一點不願意都沒有,我曉得凡是你的指教,都是好的。伯爵素來同你很親熱的。」達特安道:「但願我同你也是好朋友。我不要你做什麽,隻有一件,你要做擲石黨,做一個最熱心的擲石黨。」洛奧爾道:「我還可以常常的去見 施華洛夫人麽?」達特安道:「可以之至。你還可以見幫主教,見朗維勒夫人,倘若是巴留士釋放出來。……但是你很出力去捉他,倘若是他釋放出來,你還要去見他謝罪,告訴他,以後你卻要幫他的忙。」洛奧爾道:「我雖然不懂你的意思,我隻好聽你分付的了。」達特安道:「你不必費心來懂我的意思。」

說到這裏,房門開了,達特安說道:「杜威朗來了,你看他的衣裳都撕破了。」頗圖斯滿身塵土,一額汗,走進房來說道:「我的衣裳雖然撕破了,我卻剝了好幾個人的皮。那班人要搶我的劍,那班無賴真可惡,我打倒了二十多個。達特安,我要吃你的酒。」達特安倒了酒,說道:「我曉得你是不會退板的。你吃完這盅酒,評評這個理。」頗圖斯一飲而盡,把酒盅放在桌上,擦擦鬍子,問道:「評論什麽道理?」達特安道:「波拉治子爵出了大力去捉巴留士,幫甘明則的忙。」頗圖斯道:「倘若他的保父聽見了,說什麽?」達特安說道:「我的朋友!你若當擲石黨,你要記得,現在我是你的保父了。」說完,敲敲口袋,回頭對頗圖斯說道:「你同我一道走麽?」頗圖斯又倒了一盅酒,問道:「你往那裏去?」達特安道:「去見主教。」頗圖斯吃了第二盅酒,拿了帽子,跟達特安出去了。

洛奧爾一個人坐在那裏,想起當天所見所聞的事,摸不著頭緒。達特安不讓他出去。他隻好一個人悶坐在客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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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俠隱記

這部作品在1929年1月1日以前出版,其作者1943年逝世,在美國以及版權期限是作者終身加80年以下的國家以及地區,屬於公有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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