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惟錄 (四部叢刊本)/列傳卷九上2
| 罪惟錄 列傳卷九上2 明 查繼佐 撰 吳興劉氏嘉業堂藏手稿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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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世威〈都任李文煜及王丗𩔰等八人翟文等五人傅徳䓁十一人
勉䓁四人劉將軍李昌齡〉
世威陝西榆林衞人以功歴縂兵家居榆林王氏一門
八元戎而世國世臣者兄弟也世威閥閲亜於王而威過
之崇禎十六年賊李自成盜陝稱偽號改元使辨士舒君
睿以五萬金犒城中且奉自成手書曉譬禍福世威持義皷
兵偹副吏都任及掌印指揮李文煜䓁必𢧐賊勿怯遂斬
賊使呼原任搃兵王世𩔰侯世祿䓁〈侯拱極 王學書李昌期王世欽王世國惠𩔰皆搃兵〉
原任副將翟文常懐徳䓁〈李登龍張彂楊明皆副將〉原任遊擊𫝊徳恵
憲等孫貴龍奍崑〈潘囯臣李囯奇晏維新陳二典劉芳馨劉定𤇍文従國皆逰撃〉並原任
守偹勉惠漸䓁〈賀天雷楊以偉皆守俻〉繕甲城守衆推世威為盟
主號令行賊全力攻城
礟死無𮅕𣸪𢧐賊敗退攻寕夏
馳援之擊殺賊精鋭數千賊乃益兵來攻世威䓁力𢧐𣸪
殺賊萬人賊攻力逾旬不克乃以衝車環城崩數十丈城
遂䧟世威䓁巷𢧐𣸪殺賊千餘賊大至世威縦火焚其家
百口盡揮刀突𢧐死於是諸同義或陳死或自殺迄無一
䧏者其家亦俱難都任闔室自経劉將軍者罵賊礮
死恵顕縳在道仰鴆至二升乃絶王世國世臣及世祿借
居故縂兵李昌齡家縶至囘軍店賊責見咸挺立仰視
天必不屈𰯌賊曰吾虗上將以屈四將軍萬自愛四人曰
吾䓁大臣安淂汚我汝草竊立盡耳見害遂屠城
論曰榆林不在九邊之列自東勝失而厄要在延綏既
乃徙鎮扵榆林則以榆林𠩄產名將獨多地以人重腹
背受敵之䖏以此成丗家非一日之故也世威䓁非必受
命專征乃皷義著烈如此使十八子出門一蹶似為周
寕武作先登嗟不可及矣始信屯田土著之議為安邊
最切明無觧此四字者
周遇吉〈妻劉民崔青楊䁀勲楊䁀樞〉
周遇吉字萃庵遼東錦州衛人以功厯搃兵官援勦河南
敗賊自成扵羅山斬首八百敗賊獻忠扵光山俘𫉬千餘
己降賊僞頭目安丗王整丗王萬有餘衆又𢧐賊生鉄鋪
於固始於彰徳共淂級二千二百有竒援山東𢧐壽張進
賊東平擄李青山等䤋且盡
太
劉元斌䓁援鳯陽無功
十六年鎮守山西兼関門代州三関搃兵官太子太師中
軍左都督妻劉氏亦驍勇善𢧐時屯代州賊𫝑狓猖遇吉
請益兵詔令副將熊通䓁恊守通甫至河干叛將陳尚志
迎敵即令通轉説遇吉西䧏戝遇吉怒立斬通以殉傳首
京師時甲申二月之十有二日也賊犯代以書招遇吉賫
書者為遇吉婦兄遇吉𣸪斬之岀竒堵禦斬首𣸪數千級
賊踞翔州益兵大至軍中食盡退保寕武𨵿賊逼寕武檄
五日不下且屠道臣恇怯主不𢧐岀䧏遇吉呼壯勇激以
忠勇前邀賊殱其精銳無數城中砲盡援𣸪不至遇吉誓
衆即不幸
我岀䧏可免計城中四伏岀弱䘚誘賊佯敗
賊乗勝突門閘下伏𧺫殺賊數千盡蓋城崩而𣸪完者再
傷其四驍將賊大恨且釋寕武或語賊即此去
以威都
城且慮其及也遂復環攻窮四晝夜不遺力城䧟遇吉猶
令偏禆崔青
䁀勲䁀樞䓁巷𢧐次苐烈死城中無少
長皆舞戈盡愚吉重傷衆縳以岀賊卆欲䧏之罵不絶口
縳旗竿
射共臠其
盡妻劉猶率署中婦女百人登屋
射射無虗𤼵賊不敢近縦火劉及百人俱化烈熖後賊䧟
京師多有失手足創者皆経𢧐寕武者也嚙指語人倘更
㡬遇吉吾䓁安淂到此乆之降神乩中題詩有一點臣心
遶帝畿之句〈詩曰�����帝畿�����帝畿�����常畿前語係���〉初逺帝
二字聮書己忽抹去帝字更檯書格外嗟乎遇吉死後有
禮於君如此弘光中贈太保謚忠武預旌忠祠
論曰明有二𢧐榆林與寕武世威自為𢧐故世威䓁各
自為𢧐故愈勇持廟算者曰必為我𢧐安淂不敗世威
誠能為朝廷𢧐者矣遇吉不自𢧐𢧐故勇妻劉亦不為
遇吉𢧐故益勇持廟算者曰彼自為𢧐安淂不敗明此
可以淂一體一𰚾之義矣夫都任王世顯䓁二十七人
咸世威之𢧐崔青二楊等咸遇吉之𢧐頋世威與
都任闔門百口盡即何如遇吉妻劉率婦女百人登屋
巷𢧐不屈咸付烈焰哉
蔡懋徳〈林曰瑞郭天聲馬爌盧俊傑趙建拯畢拱辰藺剛中應時盛朱孔訓牛勇王永魁䓁共四〉
〈十六人〉
蔡懋德字維立又字公虞號雲怡南直崑山人七𡻕讀大
學一書輙有學為聖賢之意十三淹古弱冠郷解以陳氏
籍冠諸
賀者在門謝曰人生有大是者此何足雲益孜
孜務𠩄以不
所學㝷得姚江傳習録夢不釋曰此是學
問㑹歸䖏萬暦己未成進士岀司李杭州清習民事時山
東騷動徵𤼵逺奸民蠢蠢起𢡟德心力籌之民乃安有重
囚母且死泣請歸視縦之如期至曰非不𣣔生豈敢陳
公時有𫞐貴𣣔移懋徳閩分試𥝠其子辤不赴政成主事
禮部與同志金聲軰談道不輟時黨事益盛𢡟徳持獨立
璫祠成稱病不入乞差還里文震孟方家居匾不隨二字
顔其室崇禎魏敗起家旋督學江右首㧞五掲重熈次
陳際泰次羅寛皆名烮士益𥝠淑羅明徳先生飭修白鹿
洞白鷺書院諸䖏所至建講堂為士子説學問宗㫖過䖍
州觀文信公徵兵䖏弔之以詩與南昌推官李嗣京立友
教社為諸課業都㑹置社田三百𤱔嘗著鹿洞成規及管
見臆測摘晦翁文集粹語稱真朱子以啓廸諸士而於武
偹精敭厯中外其大者擒泖湖屠阿丑堵海㓂劉香定
髙紫兩源蠢動復擒垻賊朱相龍𡈽賊李青山等移偹𨵿
寕積粟練士淂松山之㨗過𫉬鹿設壇祭士民之難死者
親臨慟哭十三年轉河南布政使民饑檄州縣停徵抗䟽
自劾落七級壬午廷推山西廵撫都御史召對力請墾𮎰
必信永不起科之詔務保民以不使為盜上曰孝小學
須卿實行之對以撥亂反治湏従大學挈網領甫之任三
定譁兵兩擒土叛方扼守河上忽東師入口即奉命勤王
再命防龍固改駐防蒲澤間癸未八月李賊五十萬由豫
北逞懋徳𫿞河上守不淂渡因䟽請大調京邊勁旅百固
畿西有曰賊聚而攻吾散而守䖏䖏無堅城矣而援師竟
無一人至者乃與寕武鎮臣周遇吉約足下堅寕武以扼
其北吾乗太原障其東賊開𨵿下吾二師撓之即棄吾與
若於賊亦可少需時日京師頼以偹此不淂己之䇿也時
賊斬潼関督師孫𫝊庭兵潰秦亡𣈆益露晉郡邑聞風西
欵其賢者稍稍走去平陽䧟朝議以𢡟徳不辦詔觧任聼
勘促郭景昌代之景昌怯乆不至或曰有例出境候代中
軍
時盛進曰㫖即與觧任而公忍三晉全城付賊乎都
城無右顧破竹可虞𢡟徳毅然曰吾生平於生死了了今
己淂死𠩄何例時以兵赴平陽晉籓及諸司士民㙲馬首
泣曰救平陽一擲不可知與寕武約而
忘之乎𫞐緩急
冝從初約遂誓師有不逃不迎舎身殉國等語士民號泣
願同死時嘉善陳龍正在京師知𢡟徳力太原不返移書
請婚𢡟徳曰於危城中索婦其知我哉明年正月賊哨至
偽牌稱𢡟徳清惠𣣔招之𢡟徳怒斬賊使碎其牌堞上衆
志益一賊圍城𢾗匝初小㨗殺賊千人二月賊親督攻急
七之日風霾晝晦㧞木屋瓦皆飛標將張雄暗通賊縱火
焚角樓賊乗火𫝑登城時抗堵三晝夜𢢑矣禆將朱孔訓
牛勇王永魁等十餘人𢧐死𢡟德預作遺表授賛畫知縣
賈士璋若間道走都臣懋徳捍城單死報國矣圖巷𢧐不
淂諸材官善𢡟徳且岀走𢡟徳投鞭訣吾與城俱去何之
於是中軍時盛材官段可逹共掖至三立祠祠故𢡟徳
與諸生講學䖏也𢡟徳拜先賢畢𣸪東向拜附印於臂投
繯氣未盡時盛觧甲覆懸上乃絶時盛亦自謚死次日文
武將吏同日死晉籓端禮門者共四十六人己而可逹潛
𢡟徳屍葬東崗五十三𠫵寺蓋𢡟德嘗結廬太湖之側
自題柱聨七十二
漁叟五十三𠫵後身噫早䜟之矣賊
渡保徳鎮臣遇吉果大挫之力竭死別有傳為不𢡟徳
前約雲自太原破後四十日而京師䧟弘光中贈兵部侍
𭅺與謚忠㐮後與同郷王燾合祀額曰䨇忠時盛附祀焉
時盛係遼諸生棄業從軍賊圍急知𢡟徳必死語妻子無
為賊𠩄辱出刄令其妻先盡亦手刄其子子方十四齡弱
也時布政使趙建極兵廵道畢拱辰糧儲道藺剛中咸相
継死建極字石㠶永寕人萬暦乙未進士以萊州守道移
任城破執賊自成髙座責金建極謾罵曰何物獨眼乃
思大做速歸誠天朝當為汝𫞐乞一命賊怒𡚒數刄死拱
辰字湖目掖人萬暦丙辰進士初知塩城風雅公餘每
髙
作串事不拘文法以不謹察䖏起厯分廵闖𣣔官之
不可以兵刼之不懼怒殺之剛中字垣生陵縣人崇禎辛
未進士以慱士擢南兵科給事中時獻賊為左鎮所敗轉
投革左遂騷江北而廷議急闖曺剛中曰獻淂革左未可
忽也逡廵果不可制山東饑議賑𣸪請急清戶口並里甲
如不核虗寔竟責上輸䆒竟額不淂上而逃亡殆盡何
開墾招撫何益上是之及副使山西分守東門賊入索印
不與脅降不屈大罵見害贈太常卿
論曰忠㐮以理學而𥙿軍旅死不𩓑賊得清惠二字
𠩄與周萃庵約𩓑棄二人於敵以緩敵之東下策頗善
其如太原與寕武甫盡而潼関之矢己及承天時命閣
部督禁旅援太原不果而郭景昌怯不進廟𮅕何為閲
四十日而都城不保則太原之三晝夜較京師十九日
以前之三晝夜為盛氣百倍矣四十六人以徃皆不
忠㐮之學也夫忠㐮子方炳作先烈詩字挾淚
元璐〈弟元珙族子舜屏伯明〉
元璐字玉汝號鴻寶浙沍上虞人為詩禮䁀族父𰖍萬
暦甲戍進士以縣最厯官知府時稱良二千石元璐㓜頴
悟與兒嬉走其羣東西輙部署畫然性篤孝九𡻕禱大母
曹病願以身代口占牡丹賦一座驚咋舌十七登己酉賢
書常過雎陽為文𥙊張廵有曰姫妾雀䑕盡為國死跡其
意
欲自附古烈矣以天啓壬戌進士授翰林院編修知
經筵時逆魏稱尚公擅𫞐炎灼私淂元璐一言為壽元璐
峻不許岀典闈江右命題皜皜乎不可尚以見意崇禎改
元魏敗詔追贈忤魏周順昌魏大中等誥命咸岀元璐手
正氣凜烈己䑓臣楊維垣等反攻魏崔並指斥東林元璐
上䟽爭之以為天下議論寕渉假借而必不可不帰於名
義士人行己寕存矯激而必不可不凖諸亷隅夫以東林
為邪黨將𣸪何名加崔魏之
崔魏而既邪黨矣向之
首劾忠賢𠫵題呈秀者又邪黨乎頌徳不己必將勸進生
祠不己又且呼嵩而猶寛之曰無可奈何不淂不然嗚呼
充此無可柰何不淂不然之心又將何𠩄不至哉以忠厚
之心曲原此軰而獨持己甚之論苛責吾徒亦𠩄謂悖也
維垣𣸪訾及諸正人元璐曰韓爌陛辭三䟽字挾秋霜乃
獨以票擬熊廷弼一事推轂不及究竟廷弼不死於封彊
死於局面不死於法吏死於奸璫又不可謂後之人能殺
廷弼而爌獨不能殺廷弼也詞臣父震孟正學強骨有古
大臣之器三月居官昌言𫉬罪乃以其兄從龍之故相累
夫従龍其兄矣徴明特行彭亦至徳獨非震孟祖若父㢤
𨗇翰林侍講知制誥先是挺擊紅丸移宮三議𤼵自東林
而魏氏黨遂作三朝要典專以反譏至是元璐請盡毀其
書奏曰臣觀要典一書議不必不兼行而其書不可不速
毀主挺擊者力𮑮東宮爭挺擊者計安神祖主紅丸者仗
莭之言爭紅丸者原心之論主移宮者弭変於機先爭移宮
者持平於事後各有其是不可偏非搃之逆璫未用之先
群小未升之日雖甚水火不害塤箎此一局也既而楊璉
二十四罪之䟽發魏廣微此軰門戶之説興於是逆璫殺
人則借三案群小求冨貴則又借三案經此二借三案之
面目全非矣凡推慈歸孝於先皇猶夫頌徳稱功於義父
又一局也於是崔魏両㚥創立𥝠論標題要典以批根今
日為衆正之黨碑以免死他年即上公之鉄案又一局也
是故三案者天下之共議要典者魏氏之私書以閹𥪡之
𫞐屈役史臣之筆亙古未聞當毀一未昜代而有編年不
直書而加論斷至欲彷彿明倫規摹大典悖逆非倫當毀
二矯誣先帝偽撰宸篇既不可比司馬光資治通鑑之書
亦不淂援宋神宗手製序文為例當毀三史局將開舘杪
具傋七載非難稽之事寔録有本等之書當毀四且爭三
案諸臣品原三等如崔呈秀劉志選李春曄䓁不足論矣
最上如黃克纉賈継春王業浩高弘圖劉廷宣䓁始䖏君
子而不必求同既遇小人而自能為異本末較然然管華
之席禾割老韓之傳同編數人髙明之觀豈不引為坐𡍼
之辱若其次者雖非盡有執持要亦不皆濡染而特以史
氏抑之過保不為後人翻駁之端至亍纂修詞臣之在
當日更有難言者丹鉛未下斧鑊先懸姜逄元閣茟一嘆
朝聞夕逐亾芳吳士元余煌等偹極調維曲加刪匿寕
加以醜詆之詞決不下無將等字凡此苦心亦多方矣若
復彈章一加萬莭俱䘮伏願勑毀要典一切妖言市語如
舊傳
將之謡新騰選佛之説毋形奏牘廓然蕩平上
之詔䛟部禁無淂行書己己轉南國子司業遷右中乆纂
修神廟實録知制誥厯右庻子掌坊事五乞歸省不許酉
戍之間中邉兵事孔亟元璐乃上制寔制虗之䇿大率規
政府特多其䇿制寔有八離敵交繕旁邑勵守兵靖降鹵
益冦餉儲邉才𫿞教育有雲都城蕭竭不忍見聞市井無
頼重以告宻為佃漁每一波牽
連𢾗十誠恐一旦有急
人無固心掉臂開門𫝑𠩄必有而䇿制虗亦有八正根本
伸公議宣義問一條教慮乆逺昭激𭄿勵名莭明駕馭有
雲卓異本求循茂不宜復拘考成之格㑹推既咨群議不
冝復𫿞把持之禁舘員既重官評不冝仍用文字之科且
督撫大吏古𠩄稱連帥全資咸望即冝鄭重責成勿頻加
呵議與政府忤言不能用己而詔選舘員於有司吏部尚
書李長庚就啇元璐張㨗承烏程體仁指詆元璐為把持
上以元璐公忠不問乆之卒罷㨗上臨講筵元璐益諷及
政府上滋不悅揮卷𧺫床仰視元璐抒辭益朗切上終
為霽容乙亥㓂震祖陵至焚饗殿殘政本元璐請𤼵罪己
之詔除民疾苦悉蠲逋一切雜觧改從折色官代輸之
又請𤼵𡚁摘奸勿窮久逺上悉從其言擢國子𥙊酒歸省
會辛己𡻕祲設法濟飢設翼冨社倉鍳古法而制其敝壬
午詔𧺫兵部左侍𭅺兼侍講學士召問勦㓂之法退復申
奏其畧有曰賊輜重必難民守之大率居中吾併力中堅
難民必潰又雲闖如速下流者猶流尚可言也如其雄㩀
不移按兵四視此為可憂又雲兵餉之𫞐不冝離而為二
御將之法必使難貴昜冨貴極必驕冨極必勇命充日講
官按㑹典浙人不淂有戶部元璐受事講筵未五十日特
㫖填大司農元璐乃上陳三做一寔做與兵部通計先准
餉以𫞐兵因准兵以𫞐餉一大做小生小莭無益於數必
有利於國無害於民舉一而淂數百萬乃可一正做以仁
義為根本禮楽為𫞐衡苟政有厲民臣必為之請命上嘉
悅是日奏對自午至酉徃反暢洽有同家人既入部藏庫
如洗反請蠲逋至四百餘萬或訾之曰求不可得徒勞即何
不以固其心乃曉夜籌畫每漏下三十𠜇猶繞床行不休
上嘗𤼵帑金四十萬召買現米民間輙居奇元璐乞故折
京軍月米月坐扣米三十萬仍糴豆數萬以分米𫝑米羨
不傷價閲月買額足而民若不聞上急鼓鑄詔民間悉毀
銅噐鬻官元璐曰不如法𫿞私鑄並請有司罸贖減半徴
銅不岀一年可令天下之銅悉歸官冶又議截漕法自來
內庫
觧積多不堪𠩄司駁還再四民深苦之䆒竟逋積
官不能徵元璐請倍折之𡻕淂羨餘三百萬其議屯法請
立屯學以勸民特設屯撫二司其牛種力懲受賕吏令得
墾田自贖議徴法請並三餉為一邉餉新餉練餉名色既
多奸胥隂陽之率多重科縂雲兵餉額一不欺議鈔法謂
廢金行楮民必不信請自上始民間聼自便乆必流通至
如懲関稅之苛罸社司餉之借支禁
米之折耗除有司
之𥝠沠元璐凡諸條畫俱有濟鑿鑿時馮元颷為兵部上
嘗曰朕𠩄用樞計二臣頗任又品題諸大僚謂元璐卻好
有心思工文字尋西域人湯若望𫯠天主教上新暦不用
復陳礦議元璐力爭五不可上滋不悅而修撰魏藻徳驟
辦事東閣乗間中之首輔井�為隂和藻徳上顧難其代
乆之令元璐以原官耑供講職稱名不稱姓故事首輔為
然蓋異𢾗也甲申二月筵畢續以生財大道語上以𥘉
奪元璐戶部疑為諷切怒形於色元璐進日臣固不敢不
以聖賢常道相規時遣內臣王坤催賦浙直元璐借言浙
都初靖詔使天來一驚百動上為追還詔書時賊已入秦
𠩄至瓦觧元璐上言圖賊不當以秦而以晉晉偹專而後
進可𢧐退可守且請詔秦晉両藩如能殺賊即假以大將
之𫞐不然悉輸所有與其賚盜不如享軍未㡬㓂輙渡河
三晉告急上遣輔臣李逮泰督師告廟授龯郊送之而兵
餉両難元璐復䟽冝責沿河州縣各自為防竟蠲十七年
田租之半仍以其半㽞本地資其防禦許守令𫞐為主將
輔以紳衿率其地之壯勇為軍多築𡈽臺以資砲𫝑賊不
能渡者為上功仍多給督輔空頭告身聼便冝激勸並與
工部事例文冊有輸貲行間者即淂赴京謁選又曰兵冝
用寡請以真定額餉三萬募敢死五百人為先𨦟議未及
行而建泰避賊為智不閲月賊己犯𨶕急請飽士城守而
以遏援責吳㐮唐通二帥䟽上未報賊己踰城矣時三月
十九日辰𠜇元璐冠帶北拜闕亦南拜母浮滿盡三白或
請如文信忍死起兵元璐叱之語及太夫人泫然一淚及
顴而止遂捉筆題案雲宗社至此死當委於𡋹慎勿棺衾
以志余痛遂南向坐手繯大呼曰南都尚可為遂死賊入
見元璐若生者驚去署曰忠義之門戒勿犯弘光中贈太
保吏部尚書謚文正賜祠𥙊入旌忠祠元璐性宏敞𫿞氣
正辭不避嫌怨家居常語人致命遂志之學冝從讀書無
事時打定先是癸未七月庚戍太史奏夜四皷月與木星
同奎十四度冝相犯乃距一度五十餘分而隂雲蔽之木
星者司農之位或曰司農有徳則當犯不犯𠩄交友汲引
皆直莭天下稱黃以其文章莭義並藉一時嘗曰吾詩
過石齋而文不逮道周亦曰自鴻寶死無䏻正吾文者其
相引重如此同時殉難為吳甘來金鉉陳良謨李國禎率
先後笈從逰者各有傳於書無𠩄不窺深於昜春秋
詩特竒削書法遒古士林爭淂一字為珍襲臨文潛思或
不自知冠
而走札時風激電舉十駟不及也貌清幹日食
米不過二三合而精神滿腹嘗曰吾年五十二當有大慶
豈古𠩄雲致死為福者㢤𠩄著有兒易內外儀春秋問荅
應本説古鞠説今通代言奏牘講編憶章諸書居官至清
圖書之外無餘物子諸生㑹𪔂等㡬不能朝夕雲従弟元
珙號三蘭以壬戍進士最調繁歙黃山一案調輯功多入
為御史䟽白前事請以徵過九萬九千半還沠戶半歸吳
飬春而吳榮坐以噬主之罪岀御史提學時詞臣張漙部
臣張采等創為𣸪社與諸生課業或迎執政意指以為黨
詔元珙勘議元珙護持力㘴䧏光祿寺丞陞行人司副力
爭票擬忤執政改光祿丞病卒元珙言表行坊事継母孝
友於昆季與文正文章道徳相砥礪祀名宦郷賢又有族
子舜屏布衣任俠不事生產無子越敗促治酒徧召諸親
知半酣告之曰有事煩公等明日來某所衆不觧明日果
會則見一大甕埋土仰曰吾苦不能為他家人己決入此
甕吾無子諸公念夙好為我手進一壞稍㽞遺為我𡻕時
一飯澆之遂躍入端坐如禪定體令覆以一甕方𡍼其隙
衆猶未散甕中勞苦喃喃衆散去半猶勞苦喃喃𡍼完寂
然矣時其家伯明者城破潛山中縦啜火酒數十斤酔燒
死
論曰文正才足底艱難非夫持理字作先聲者也而上
不審於用之時御座體嚴情不屬召對無𰯌語正容一
問階伏百慴文正可謂知而言言而盡者㦲而仰上𰚾
息或亦救過況其他矣帝意左右以國是彼此如掌反
覆遂使賢者容為其易蓋能為而不得為者哉皜皜
乎不可尚非以奪魏魄卻自誓矣一時人物並稱黃
黃意激而頗通時冝故䝉眷特異祗以東林二字為
同朝𠩄指而任之不終三蘭清不媿文正若舜屏之一
壞入甕伯明之火酒自㷊其猶之張家雀䑕能死國㦲
李
蕐〈劉明寶〉
李華字孟闇𭈹𢡟明江西𠮷水人弱冠登萬暦甲辰進
士為鄒南臯門下士以淫縣䏻㩴御史福王不即之國上
䟽速之立朝扶植流品議論侃侃廵塩両浙首課吏治𡻕
祲設法偹賑䟽停織造績望益著性敦儉自𫯠布素為群
小𠩄射例選山東𠫵議病免天啟元年科臣周朝瑞稱
蕐峻莭通才𧺫
籍歴陞右僉都御史廵撫天津妖㓂充
斥景州告急以竒兵制勝𣸪景武鄒滕時東江兵潰安置
逃伍無譁明年入為兵部侍𭅺𨒫璫用事作天鍳䓁録
華髙署樞輔孫承宗擁重兵關門特請入朝面奏邊事或
言承宗且興晉陽之甲而蕐內主之璫懼矯㫖勒承宗
還鎮文煥遂承指論蕐削藉謫戍嶺南崇禎𥘉起原
官陞恊理戎政䟽任將馭軍清蠧數事晉尚書頃陳京營
三大蠧曰𢦤營曰耗餉曰空伍己已東師入內地破遵化
華請營近郊不聼坐罷官已上悔之尋𣸪起南京兵部
議守江南不如守江北守下流不如守上流不果行紏神
宮監張其藴不法其藴伏誅艱帰起原官兼都察院事明
年㓂殘椘地蕐請急保東南以𥙿安攘有雲功令既𫿞
吏治斯幻誠求不中民散若�是貴治標而仍冝治夲賊
果突江西破萍郷萬載二邑𡊮臨吉三郡望風棄城走左
良玉以兵東避大掠蕐請以彭期生為兵憲堵湖西後
期生殉莭䖍州為不負蕐知己甲申賊逼都城
與
勲臣李國楨及右庻子李明睿少
事項煜各䟽南𨗇即
否太子撫軍㽞都以皷勤王上𥘉覧之大怒曰諸臣効力
何事乃出此策且雲國君死社禝古今正理不報己而勢
益廹大學士李建泰軍中上書三事其一亦出此上心
動召對平䑓以建太語示群臣大學士范景文及召陳
州諸生張鑻並請先奉太子監國江
便兵科給事中光
時亨曰是豈欲為唐粛宗靈武故事景文䓁沮不𣸪言三
月寕武告急蕐至內閣請彂帑城守閣臣魏藻不應
蕐頓𠯁而出率諸御史上城廵督移寓吉安㑹舘舘故郡
人𠩄祀文丞相天祥者也十九日城䧟急奔求上不淂曰
此吾文山先生時矣願㳺䰟伴東宮下因具冠帶向
文先生像行四拜禮口哦人生自古一聮投繯盡家人遂
以信
畵像並殮之有絶命詩堂堂丈夫聖賢為徒忠孝
大莭之死靡他云云𪪺光中贈太保吏部尚書謚忠文祠祀
旌忠子士開士國異母兄弟友愛特至常舟行士國墮湍
去士開援之不淂遂𭈹哭赴之並水死詞臣劉同升為之
記聞者無不傷心後同升亦扶義𧺫死國難其太子撫軍
䟽畧曰方今𨒫賊猖獗國𫝑𣕕杭周平宋髙之陃計非𠩄
冝聞但慮東南渙散𭣣拾無人太子仁明英武冝倣仁宗
故事撫軍南京便冝施行毋從中制以振國威通聲援安
祖陵固上㳺此萬不容𠜇緩者又宻請永㝎二王分封有
曰剪桐之事國家承平亦冝次第行之矧時當艱難豈冝
姑緩東南太平寕國諸郡未兵火皆可䁀建籓府上以
示首輔陳演演泄其議於朝上遂罷之時都察院司務劉
明寶亦踵華之義隨自殺明寳字長華廬陵人萬暦
乙邜賢書
論曰南猶京㢤太宗不以夷諸省曰以輔京師合控中
原九卿諸署不煩設己乆為太子國地而徒執子忠
肅之一言嗟乎有忠粛而可為此一言也相傳𢡟明就
忠粛祠祈夢忠粛折東稱同寅𢡟明䘚亦為兵部尚
書兆果騐至欲借金陵為靈武求反忠粛之一言不得
夫一言而利害殊豈不以時㢤𢡟明候旨皇儲撫軍有
詩五雲候曰影一馬聼江聲又靖二王分封有詩剪桐
天子貴畫策老臣才才之一字忠文頗自負為上策雲
凌義渠
凌義渠字駿甫號茗柯浙江烏程人登天啓乙丑進士授
行人擢禮科給事中崇禎中中邉用兵各餉急至有𫯠鉄
索追呼郡縣而三河知縣劉夢煒失韒行自縊義渠上䟽
極陳體群臣子庻民二義語剴痛出典試山東陞兵科都
給事中己而東師攻朝鮮界義渠抗劾登島大帥陳洪範
按兵不救且言東島向來有無貿𨗇仰給朝鮮乃此坐視
不惟外侮可
兼且內潰足慮無何島兵果叛己大帥左
良玉奉命援江以北兵不律義渠單䟽投劾之時當國為
義渠同里則嶽嶽自立無𠩄親附䘚坐磨勘世胄曺鳯禎
中式
不恊岀為福建𠫵政義渠嘗有弭亂之䇿畧曰今
天下之亂可淂而數也夫此濟濟在服𠩄與共成朝廷不
知異同之𨻶始自何年水火搆闘之形成於何事依附實
繁而向背各出此其召亂者一士大夫日逐貨利而鮮情
實有以啟明主之疑且忽始不淂不寄耳目於中涓寄摘
𤼵於邏卒尉吏甚下寄於好莠不可憑之多口使一介市
井皆有以伺朝廷之淂失挾簮𥚑之短長尊卑之分不足
以相制此其召亂者二武臣之積
矯之以至於偏重而
兠鍪之士即有以窺上意之𠩄急盡露其偃蹇飛之態
上不難抗督撫而下可以辱命吏長此不悛為方大此
其召亂者三而刑獄者𠩄以佐教諌之不及𢾗年來外㓂
交訌漂血僵屍動以千萬生氣之不絶者如綫矣而日益
以搒掠之威金石之毒𡨚𭈹愁苦之聲上徹天地此其召
亂者四一竭扵軍國之徵輸再竭於婪吏之浚削三竭於
豪右之兼併而𠩄餘者㡬愚者聼人悍者獨𧺫夫非志廣
慮深如古之輟耕而大息者乎此其召亂者五且也士𩔗
修市井之容閨閣習倡優之歩習俗𠩄錮相於儇澆如凝
雲積霧之不可觧以目前之乃尚合之古昔之謡䜟𠩄謂物
妖在在而是此其召亂者六猶記三十年前士尊一守
師説弗易其為文亦循循合道乃一変而汗漫縦橫日以
狂慧相煽浸浸有日下之此其召亂者七矣夫知其𠩄以
亂則知其𠩄以治側身脩仁臨若人足以奪天理足
以制數消弭不可不早也乆之㓂賊愈訌格習難破勦撫
紛紛無一勝着義渠益之乃上䟽曰㓂禍至今日如病
之入腠理𠩄冝曉夜併攻手口互救者也乃轉攻轉傷日
救日潰至九重約己菲躬聴卑察邇亦既旦夕勤無有
寕息而未見有固然之效也就外之布置言之有能灼知
賊情饑飽虗寔去來之故隨㫖入告不事虗餙者乎有能
以小㨗為恥置零級弗振慷慨擐甲𠜇日進摶誓不與賊
共戴天者乎就內之調度言之有能力祛文法拘牽之𡚁
舉一切兵餉專任一人聼其操縦置小小利鈍勿問者乎
有能排群䇿而獨持一斷寔寔使閫外知𠩄稟命截然不
屬㳺移者乎以呼吸之軍機而既候成命𣸪俟部覆乃行
部咨費㡬周折比至行間而面目全非矣以信賞必罸之
軍政而歆以爵賞者無虗曰慴以顯戮者亦無虗日積乆
生玩恐溫文自此不靈而𫿞檄亦因之不震如是而能結
勦㓂之局者未之有也今賊與我共此彊土畢竟作何𭣣
拾果可以不聞不見自謂了事者乎且江南諸郡之有
更
於他省剽鋭不及椘蜀而難安易動之人心𬨨之䧺
鷙不及燕趙而焚刼椎埋之乃氣𬨨之冨厚不及関雒而
纎靡侈汰之習尚𬨨之恐㓂禍未已將來必有大決裂出
人意表財賦奧區血脈中斷京師何𠩄藉以轉輸頋安淂
晏然己乎而最要為名分紀綱一䟽時冝興溧陽等䖏亂
民㷊創巨室且烈義渠曰天下之𠩄以長治而不亂者專
恃此上下之分日者發奸之令方𫿞告宻之門漸啓藩國
悍宗入京越奏里閻小故排闥聲寃甚至僕𥪡可以侮家
長吏役可以箝本官市儈可以持紳衿盜賊可以傲失主
此春秋𠩄為六逆者也即九重之上安𠩄藉以提挈萬靈
後使群動也㢤甲申厯陞大理寺卿三月十日有㫖召對
趨至長安門門逹旦不啓俄報賊入城方還寓門人李森
傳上㐫問義渠以首觸柱血流面森牽止之則復作怒
髯盡張晚盡㷊其書籍次日𥠖明衣冠拜闕復南向稽
首作書訣其父自縊死時年五十有二義渠天性清弱居
官二十載自讀書論文而外泊然無營凡𠩄勉勵同人率
以謹財用戒馳逐惜時日為事君之本臨命謂家人曰我
一生僦居𬞞食扵物無𠩄戀嗟世界中亦何物可戀者𠩄
著有湘煙録使岷詩及奏䟽八卷詩深靚幽㓗如其人云
弘光中謚忠清贈刑部尚書祠旌忠
論曰終崇禎之世以矯失之主臣救甚救而救復甚
矣寛嚴不本於道偏任不舉讀弭亂之七灼其要矣而
最切無如體羣臣子庻民一䟽當時帝鱗堅批之或傷
大率對廷臣如敵探庶民如藏朝野觧體不可𣸪茗柯
豈真欲與鴻寳同以五十二逢大慶也㢤余淂見其
投答同學呉磐書有雲丗事日非未卜稅駕何𠩄僕終
不
效他人褰裳濡𠯁載胥及溺也字值寸明珠矣
吳麟徴〈包乙〉
吳麟徵字聖生號磊齋先世浙天台郡遷澉浦𠩄為海塩
人嗣有莭媍者不淂帰葬其夫自台之壟木詔旌之數
傳中任麟徵父也麟徴生時祖䨥夢五神吏峩冠佩玉入
其室儼坐以為異年十二與從弟麟祥嬉𭟼徴自擬宋文
丞相而使祥為孛羅坐謾罵之乆之學不進父中任怒具
斗概籌冊湏麟徴更受生計麟徴悲故不釋儒者業二十
為諸生時家貧祖䨥七十老賦詩曰𩓑囬寒作暖先至白
頭人性不任制科書攅眉棄去而摹古不休霜落時風排
戸入擁衾不𥧌㪯體如氷両腳凍直不聽伸縮以手揉帖
移時乃活作而嘆曰此𡊮安之𠩄為僵也戊午與兄麟瑞
同㪯扵郷瑞㨗己未而麟徵以天啟壬戍成進士先是長
安邸夢
衣丈夫危冠負手長吟文山句山河破碎凨飄
絮身世浮沈浪打萍或曰隱士劉宗周也及觀政升宗伯
堂堂有懸板題主事劉某愕然心異之授建昌司李分闈
淂黃端伯艾南英䓁常縳徳安王𡛸婭黃孟嘉踖門投書
者匝地間遺酒八𦉍啟視半黃金漉酒飲之而還其金竟
坐孟嘉不赦外艱帰𥙷㒷化閩人語不觧但作首喁喁
狀故多因縁於䏻通語言者麟徴絶餽遺平椉盜𭣣棄兒
釋苛囚毀滛祠焚妖具破最勝之術有父訟其子𭣣榜之
𣸪訟縶之𣸪訟𥬇曰趣汝來者其後婦乎父驚悟為出其
妻初離建昌掛素琴𠫊事西壁去及謝事㒷化家人誤持
一
盋叱置五𩔰嶺下擢吏科給事中上書羣臣之情冝
通小民之隠當悉𣸪請墨敗而監司不先發者並罪爭諌
官章正宸荘鰲獻之𡨚上常臨軒諭羣臣甄別善能冝無
忌諱首輔體仁委責省掖麟徴曰薦賢宰相事也上稱善
請罷中官有曰太祖髙皇帝唯恐其干預唯恐其有功陛
下唯恐其不干預唯恐其任使之不稱辟之於奕此險着
也可常恃乎並請罷緝事厰臣留中時政事苛碎法
𫿞
宻僚友不相往來隂𩔗輈張以望顔色窮開漁採災祓日
告禍亂䆮加麟徴立朝不滿二年封事三十六上首輔烏
程𢙣之雲麟徴遲頓不及事㝷賜帰葬己捕吏垣右科請
卹故輔文震孟還其爵命副使魯封㑹病作帰田之詩宜
㒷延儒𣸪相信任殊絶因𩔗進𦒿碩以塞上意以麟徴代
章正宸為掌垣趨閣省謁相君怪其後時麟徵曰𩓑申公誼
以報私恩己而欲引故輔𣵠州𣸪揆席取內㫖下科麟徴
封還詔書𣸪薦正宸自代不報時朝廷稍厭𫿞苛欲試寛
大以責近效不次用人麟徴獨以為不可並請罷遣屯田
大員責效守土於是相君遣𠩄親信部𭅺吳昌時𨖟宻語
麟徴不相君曰舉之適自厄矣時中邊閧急麟徴厯有
堵禦諸䟽又請整飭留都頓𭔃重兵假大臣便宜為京師
聲援不果巳而䟽劾垣臣廖國遴楊枝起亦連昌時㑹求
直言行人司副熊開元垣臣姜埰相継䟽𠫵首輔不聀狀
坐詆誣詔獄臨朝上怒不觧麟徴容奏曰日者封疆之
事委任失人天下洶洶誰當受難上囬頋延儒延儒浹汗
謝死罪憲臣劉宗周𣸪訟二臣詞激上怒使衞𮪍馳曵宗
周下殿御史金光辰𣸪爭之並繫獄麟徵正色曰宗周之
忠群臣百姓皆知之今與臣等同救言官而獨蒙其咎臣
䓁何顔以事陛下因免冠叩頭謝罪上熟視良乆勅冠起
宗周既放麟徴送都門因具述前夢愀然曰劉子隠矣予
獨留其不免乎癸未東師𣸧入詔勤王無應者銓政歸昌
時而冢宰以剛愎濟之麟徴抗䟽論劾不省上欲親征米
脂麟徴與諸臣泣諌乃止於是屬輔臣吳甡以㓂事而延
儒不淂巳自請身督東禦麟徴理計事平無左右延儒既
輕以㨗聞怒麟徴乙其𥝠人遂欲更定計典上不許㑹有
中官刺延儒塞外隱事以告者上悟敕廷臣盡彂其狀麟
徴上不可赦數事賜延儒乗傳帰里於是廷臣
拱宸黃
耳𪔂等𣸪盡𤼵昌時諸不道上益怒設朝詔皇太子出閣
侍且親鞫之麟徴曰刑人不於廷請付司冦不可竟與封
疆罪臣范志完同誅而逮延儒賜自屏時関東外八城盡
失寕逺孤軍獨存鎮臣吳三桂撫臣黎玉田王永吉自軍
中上書不如內徙以固𨵿門首輔陳演不能決麟徴以為
棄地不可棄地並棄人尤不可因雲今西北之㓂勢方張
不如使三桂徙近呼吸京師為便留中八月𥙷㑹試分闈
淂吳易凌駉等甲申朝罷上問朋黨事對曰臣聞本正源
清何同何異上良乆爽然時首輔演每以𥝠劄言事麟徴
曰是貴公言演非制賊急三晉羣臣爭營陞黜免禍麟
徴曰今非去時矣拜太常寺少卿三月㓂勢益廹內發麟
徴寕逺一䟽急召吳三桂黎玉田入援己後期不及事則
請𤼵罪己之詔盡免畿輔賦役更繇召見百姓𣸧布誠欵
俾合力拒守出甲士𪧐城外則
其妻孥時上下危蹙言
無一用十一日寓書南還與家人訣二十年之夢今即真
矣詔分門督守麟徴淂西直當衝十七日郭外戍先棄火
礟野走夜城樓中礟墜裂几案訛言滿城意迎賊十八日
賊偽豎勤王旗紿門大司馬張縉彥以為然欲應之麟徴
不可遂同武安矦鄭甲恵安伯張慶臻乗夜求見上益兵
門嚴不淂入還至午門閣臣魏𦸼徳語麟徴曰兵部調度
巳㝎公何事張皇挽之出遂奔都憲李華相持泣十九日
聞悲呼四起賊斉化門入戍䘚竄散麟徴身不能三
四十人夾以行而賊騎馳遶不能前止三元祠出道士酒
坐從者五人左右飲之拾敗楮不能成幅書曰祖宗二百
七十餘年社稷一旦失身居諌垣徘徊不去無匡救法應
裭服殮時用
巾青衫覆以單衾足矣茫茫泉路炯炯寸
心𠩄以瞑予目者又不在此也二十日酉刻罪臣吳麟徴
絶筆一遺孝亷祝淵書一遺兄麟瑞書一遺弟麟祥書
且曰㓜擬文山索著也一遺兒軰蕃昌䓁書富不如貧貴
不如賤生不如死今方悟之逹旦同郷舊僚友跡至祠請
與偕去不可科臣翁元益使髯奴招麟徴共許賊詈絶之
𣸪有髙翔漢者己受賊署來百口麟徴不淂愧恨去曰禺
中祝淵至𡘜曰學道人易如是時帝后殉社禝狀的慟𡘜
擊顙泚血入戶投繯絶他日劉宗周𡘜之以文有日零丁
之兆信不誣也爰及僕名後先生而死者其為宗周乎乙
酉宗周亦果殉難麟徵性㳟約飯客率園𬞞不進絲竹一
數𥙷緝不棄嘗脫力馬鎔帶金以贈
士周人旅死
某太守入覲載金六𦉍詣門閉謝之明日或有言太守良
者麟徵笑曰墮良太守𦉍中矣居郷以法活飢者
棄胔
萬輯古今家人書啓曰家鍳搜漢唐以來黨禍為四卷曰
黨鍳時有髹人包乙請為麟徴𡍼�自負器轉側兵刃中
數受創幾殆�頼以堅忽見賊大掠縦火及太廟感痛起
投眢井死從者與隣
𭣣之麟徴喪帰中道塢壁之民
𩔖相聚保自名一軍望見舟懸白旐為算日供其啜泣而
送之或有豪強丈夫多𤼵符馳送數十里至有南向赤䘿
橫鈰坐者召見從者悵中使陳數莭烈狀則提酒揮淚𧬒
罵椎擊仰天指心以自明恨至清江浦閣部史可法迎醊
麟徴櫬而𡘜之哀渡京口撫軍祈彪隹𠙖櫬號曰悲乎我
結髪從公逰辛苦喜樂無不知公公其完人乎弘光中贈
兵部右侍郎謚忠莭祠旌忠
一子子壯輿能文章早世
繁昌慱學好道不就試亦蚤䘚次孟耜次坤釡兄麟瑞
大中丞後麟徴年餘卒而𠩄取門下士黃端伯凌駉吳易
艾南英皆莭義知名
論曰磊齋踈眉廣額矜嚴有威嘗自𭈹
庵亦𭈹果齋
跡此二字義其學漸就切實時朝有四君子之謡𠩄務
自全不惟勝人故忌者蓋寡常攷其逸事非故人不書
非百里不肩輿沍寒不圍爐㪣暑不命鼓箑子弟失莭
竟日不言咲令慚仄如𫿞刑年五十矣上書兄必楷
整不間行草客輕鮮過之必易𮧯衣是可以想見其學
矣明季淂文山遺句𠩄以𭄿諸公致命者屢頋磊齋之夢
劉念䑓淂文山句則更竒上書通情悉隱其即茗柯
體與子二義皆切時𡚁而整飭留都𪧐重兵假便冝為
聲援之計若曰不䏻令太子撫軍岀此最要而朝廷不
為意致使道鄰主南樞持鉢零乞飯兵為勤王豈有及
㢤送別念䑓以不䏻隱自危而果五神吏迓之去卒之
念䑓後磊齋十五月並從文山蓋皆零丁𣻌中人也夫
金鉉〈母章氏�側室王氏弟�〉
金鉉字伯玉號在六原籍南直武進曽祖拱沒入北京軍
衞遂為順天人子汝升以進士歴南京戶部主事生𩔰名
郷薦歴南京二部𭅺中出知汀州七子鉉其長也生時與
大父汝升同日遂命名䋲第八𡻕改今名録天啓丁夘郷
試第一明年成進士教授州陞國子博士潛心周昜
以程為主朱義次之踰年陞工部主事時內臣張彛憲奉
命縂理戶工二部錢糧特建公署鉉請罷之有曰此舉一
行將開交結之門決廉恥之維褻皇靈而䘮士氣寕有甚
此者不報㝷果建暑欲令西部行謁見禮鉉復爭之以為
皇上廸簡之臣奔走刑餘之下如國體何必不辱分稅杭
州以忤中官移疾歸
憲積怨㘴鉉騐修火器不寔奪其
官於是併䆒心毛詩春秋周禮之學區其室曰讀書卑魏
晉為文絶排偶合𠜇宋四大家特選古文辭以周㐮不許
晉隧為首謂関係極大冝接尚書時與劉念䑓史道隣朱
勉齋黃石齋諸公徃來論道常拜文信囯祠下有句殉莭
士𠩄恆寕足矜子功便以致身為不難事諸吟有讀陶讀
離騷之題𠜇大學漢詁本為攵序之讀南豊集集稱楊雄
比干箕子鉉勇為之辯有曰依莾不去與依紂而不去為
大夫食祿於朝與為囚奴而佯狂於野在新而忘漢與在
周而終不臣周較如何羙之文陋而䛕洪範之文大而
恆又不可同日語矣作易説春秋筆記正學説胎教説人
道危微觧及語録數百條縂以斯道為己任辛巳忽集其
生平著述付弟鏡録存之而於癸未七月之晦日書一詩
於卲子全集之後曰甲申之春定我進退進雖遇時外而
勿內退若苦𮕵逺而弗滯外則三年逺則卒𡻕優㢤㳺㢤
庻全吾世鉉精昜學以是預知明年殉難之事為作絶命
雲蓋家居者十三年矣甲申二月𧺫廢𥙷兵部車駕司主
亊廵視皇城未十日賊䧟大同時宣鎮設有內臣監視鉉
上䟽曰宣府都城之蔽宣不救大事去矣撫臣朱之馮忠
勇可任但恐內臣僨其事請急撤之不聽三月果宣府內
臣迎賊之馮死之鉉聞大慟語其弟今日我𡘜朱公數日
若又𡘜我賊薄都城自請諸臣分餉戍卒鉉與成徳最貧
貸客囊飽五十人十七日舉酒告其母章曰城䧟兒分必
死不淂事母奈何母曰啓井以待令汝目瞑次早爭傳駕
行見宮嬪逸岀拜母曰児聀皇城當死皇城時長班劉郭
䓁二人隨趨至禁城之西北臨河而坐須
見有兠鍪乗
馬者知為賊也憤大罵睨城而拜且拜其父祖曰難了事
今己釋肩矣舉身投河河淺劉郭掖之則更投深䖏以死
淂年三十有五時母己睨井欲下淂報便入井側室王呼
母不淂母井死先是城䧟之日六弟錝即投縊弟鏡脫
之至四月之朔錝竟赴井死六月東師入諭䘏前朝死莭
鏡請跡其屍於故䖏淂髪纂與碧圏有骨西廂互不辨適
有內𥪡至曰若求金兵部乎此是也因言初兵部死有內
監呂胖子亦𭠘水之並掩之此地鏡欲抱骨帰疑呂不
便遂藁
御河之上持髪與圈帰更弘光中贈太㒒寺
少卿謚忠莭一子母贈㳟人仍建坊旌表鉉無子以弟
鑨子怡㳟為嗣
論曰徐勿齋汧常言伯玉嚴氣正性他日必以莭見是
未為知伯玉蓋伯玉誠儒者無意於莭而莭見也夫立
朝勇黜內氣𩔗絶逺而卒與胖者互體恩乎仇乎
張羅彥〈羅俊羅善羅輔等三十三人劉會昌邵宗玄金毓峒方正化張翬髙陘陳士章朱都司郭〉
〈貢士〉
張羅彥字仲羙號二酉北直清苑人父純臣神機營前軍
都督府署都督僉亊端毅有大莭羅彥有兄羅俊及弟羅
善羅輔等六人羅彥以崇禎戊辰進士厯吏部文選司𭅺
中清嚴陞光祿少卿卒以直見忌謫歸前己巳丙子東師
內警羅彥少隨父習兵事城守令晝一庚辰復戒𫿞有
給事中夜呼門門者奉約不啓給事恚以羅彥擅城鑰聞
上弗問羅彥昆弟同居好恩其黨里癸未兄羅俊成進士
而少弟羅輔是年亦登武進士明年甲申賊自成以其衆
䧟山西遂由居庸入犯闕令別將劉宗亮等㓂畿南數郡
㑹真定營卒恨廵撫徐標不從賊刼而殺之以賊而保
㝎𫝑益遂有稱賊仁義弔伐之師者羅彥兄弟以保㝎
爲神京前蔽必鞏此門戶待援於是約同知卲宗玄合官
紳士民遙拜闕盟於北城樓之上計鄉丁及門夫可二千
人而賊數萬破河間僞牌數至羅彥等不爲動己而新守
何復及太監方正化御史金毓峒次第至棄城守而閣部
李建泰以衆散䕶餉入城其卒竟通欵亍賊羅俊斬之衆
慄三月賊圍城百道厯三晝夜不淂利乃遣卒環城仰面
而罵一再射書𭄿降羅彥登城砕其書擲還之乙未都城
䧟羅彥兄弟益勵與毓峒宗玄等誓守以待天下勤王餉
盡至出其珮帶褕翟珥服之屬佐賞弟諸生羅善角巾緩
帶涕泣行吟有生居慷慨悲歌地日誦唐虞孔孟書及撥
亂匡時需俊傑成仁取義是吾徒之句純以大義曉暢武
徤以故敗形己矚危絶援而衆益勵不衰兄羅彥等故
詼咲如常也賊宗亮不淂志自殺其偽將數人令日午不
克撤圍去而建泰中軍郭中傑隂導賊西南城䧟羅輔
殊力善射欲潰圍出圗再舉羅彥邀與巷𢧐𠩄擊殺數十
人賊怒攅矢槊百十羅輔死羅俊方守東門徂擊賊賊仆
地且嚙其吭不淂嚙其耳吐耳大呼吾皇明進士張羅俊
語未畢中矢倒而羅彥急抵舎題其壁明光祿寺少卿張
羅彥義不受辱反手書忠字於面縊死井亭妾宋氏𡚒刀自
剄不殊乃與妾錢氏及𠩄生女赴井死羅善𮗚其妻髙女
三人投井死來別兄彥睨井欲下乃以兄妾宋錢故避嫌
歸投其室井而死羅俊子諸生伸羅彥子諸生晉皆投井
以從李氏者年七十有四為羅俊等伯母勵聲罵賊賊擊
破李腦髙氏者弟羅士妻寡居王氏者弟羅哲妻同梁爭
縊死白氏者羅輔妻與王氏皆從母家促入危城是日王
氏死白紿其女看井中何物女方視井推之下身從之
而㓜子女二坐失母亦隨死張晉妻師氏偕張震妻徐氏
張巽妻劉氏劉母胡氏同井爭投死而張氏止羅喆変容
昜服水門出亡存血祀羅俊字元羙年五十有八羅善
字舜卿號醒庵年四十羅輔號中堂年三十有三伸與晉
年皆二十有六蓋城䧟後都城六日雲賊中或見羅彥題
壁語為一歎息至有泣下者屍乆墮地無人一視獨故犬
三不去迭守䕶屍旁不令鳶烏淂下下則號恐去之一賊
至此則嚙其拇指去賊益驚異乃令蓆藁埋之又三十五
日而賊敗毓峝字鶴胎保定完籍清苑人崇禎甲戍進士
以御史監禁旅扼畿南要害與太監方正化同出建泰逸
去毓峒執不屈從子武舉振孫欲竄取毓峒不淂與搏
良乆毓峒淂伺間投三皇古廟井死妻王氏亦自盡從孫
𦉍𦉍妻陳及侍兒桂香皆井死賊怒振孫支觧之宗玄馳
玉清觀前投河死而正化自縊於西城樓令人縱火焚樓
又鄉紳陳士章宋都司及賢書劉㑹昌張翬髙陘咸死之
㑹昌字凝禧士章以進士歴徽州知府城破與其妻張氏
子宗瞻子婦楊氏孫僖孫婦常氏及孫女至親七人皆投
井都司朱失其名曾任大寕時臥戈暗室伺賊入猝𧺫撞
之連撞數賊賊怒衆排闥入西城細磔之猶罵不絶口
郭貢士者公服北靣再拜且死亦闔扉持槊待一賊入槊
及賊仆郭手震不能再舉賊甦起反洞郭郭死郭妻促延
頸請刄且曰夫死我何歸賊感廢刄曰若夫婦以義我賊
也遂扶郭屍正
再拜亦拜郭妻為母而出其子約兄弟
曰吾將大賻母五月闖敗去賊乃懐金𣸪走保定貽母因
訣其子臨別為一灑涕
論曰保畿南以待援較古張睢陽義更切也李閣部大
誤事然太子撫軍一語果淂請古法章故事可復見此
空言足以贖罪矣羅彥一家三十三人皆𡢃二酉之教
而自毓峒以徃皆死二酉之義惜都司貢士不得其名
安得張氏故犬百千列陣而前縦囓賊拇盡以明非其
主之義乎相傳黃靖南殉南都其馬自擲而死馬忠犬
忠
史可法〈任民育呉爾壎何剛施鳯儀黃鉉吳道𨺚衞㣧文及盧涇林䓁六人武聀乙才劉肇基〉
〈龔堯臣及馬應奎䓁十二人周志畏〉
史可法字憲之號道隣北京錦衣衞藉河南祥符人性廉
直勇於義崇禎戊辰進士出理西安以戸部主書晉𭅺中
出𠫵議江西備兵安池援桐廬獻㓂力特擢僉都御史廵
撫安廬四府安廬之有廵撫自可法始也㨗數上𨗇七省
漕運戶部侍郎兼副都御史廵撫淮開屯政招流亡繕
城郭訪賢豪諮以軍政雖側㣲有佐一淂輙延禮之為上
客郡縣不職者畏其彈劾亦束修為𧨏崇禎壬午東師深
入可法禦之廟灣河口預埋火器待之敵𫿞可法素望觧
去癸未陞南京兵部尚書時獻賊躝椘𫝑東下可法為江
南保障屼然不搖朝議且移北兵部簡討汪偉曰有可法
而江淮奠安姑㽞此重寄可法隨與正詹姜曰廣䟽請皇
太子監國南都以固國本鞏祖𨹧㽞中聞賊逼移檄勤王
有雲譬以同舟之𧨏但凡在千八百國疇非王臣揆諸恤
�之心決不至二十四城遂無男子兵未集而㐫問至以
首觸柱血流至踵文武大吏皆感痛哭失聲可法誓浦口
欲走死燕都議者謂釋江南半壁非計遂止時潞福両籓
俱在淮潞有賢名可法與諸臣意屬之而阮大鋮者故魏
黨欲大福以圖報復入鳯督馬士英幕為主其事士英以
福藩親貴不可奪飛檄大帥黃淂功劉良佐及髙傑劉澤
清等與共翼戴遂𥝠謁王舟中而致書魏國弘基亦使人
約可法浦口自是南中無敬異議者合詞迎王入監國可
法首進𢧐守大計謂當素服郊次𤼵師討罪示天下報𬽦
大義王唯唯無𠩄決進可法內閣大學士兼兵部尚書加
少保兼太子太保進武英殿一子錦衣衞僉事世襲可
法請設四鎮分汛以北拒詔封黃徳功靖南侯髙傑興平
伯劉澤清東平伯劉良佐廣昌伯𣸪矦左良玉於椘與淂
功各得一子錦衣千戶世其四鎮之轄淮揚者十一州
縣𨽻之經理山東一帶招討事轄徐泗者十四州縣𨽻之
理河南北一帶招討事轄鳯壽者九州縣𨽻之經理河
南陳歸一帶招一討事轄滁和者一州十縣𨽻之理各
轄援勦事設督師駐州適中調遣各設監軍一貟一切
軍民皆聼分統州縣有司皆聴節制每鎮額三萬人𡻕供
本色米二十萬折色銀四十萬𠩄𭣣中原城池即歸統攝
又請侍衞帶刀入直及錦衣鑾儀諸司𠩄𨽻軍役當多事
之日俱冝入伍操防至錦衣鎮撫司官可不必備以杜告
宻莭繁費於是士英以大鋮宻議內持𫞐可法不淂行其
意自請督鎮州士民譁夜榜於衢有雲明明一李綱而
逐之在外明明一秦檜而㽞之在內時太學生陳方䇿諸
生盧涇才等數百人上䟽言可法不冝出不聼遂加可法
太子太師以行幕中設二十一社資謀議以江北危彊人
情計脫復請行徴辟之法以通銓政時廷薦原督臣吳甡
可大用士英嗾誠意伯劉孔昭彈之可法歎曰黨事起矣
奉詔𥙊告泗鳯兩𨹧因上䟽曰陛下深宮廣廈當思西北
諸𨹧䰟𩲸之未安玉食大庖當思西北諸𨹧春秋之未展
即昕夕焦勞勤思逺略不辦而濫恩㢮開告宻賢奸無辨
威斷不靈老成激而投簮豪傑因之褁足祖宗怨痌天命
潛移東南一隅不知其伊於何底也報聞時北兵己走李
賊迤西可法請主遣北使致爵三桂以酬其勲且使山東
河北知中國有君南向繋屬朝議乆不斷會髙黃不安分
鎮爭駐州而良佐與傑軍肆掠詔可法曲諭之三鎮皆
惟命傑獨梗可法䘚以至誠感之掠城下而去北師使可
法弟庻常可程以書招可法不㝷挕政王復遺書可法
責以故君未新君不淂即位可法答書有曰乃辱明誨
引以春秋大義此為當時列國世子立説耳若夫天下共
主身殉社稷青宮王子
変非常必有維繫人心號召忠
義莾移漢祚光武中興丕廢山陽昭烈踐祚懐愍亡國晉
元嗣基徽欽蒙塵宋髙纉統是皆國𬽦未剪之日亟正位
號綱目未嘗斥為自立本朝傳世十六正統相承自治冠
帶之族継絶存亡貴國在昔夙膺封號載在盟府寕不聞
乎今痛心本朝之難驅除亂逆可謂大義深著於春秋矣
昔契丹和宋止�輸以金繒回紇𦔳唐亦不私其土地況
大國篤念世好兵以義助萬代瞻仰若乃乗我蒙難窺此
幅員為德不卒是以義始而以利終為賊人所𥨸咲也貴
國豈其然㢤傳曰竭股肬之力継之以忠貞某䖏今日鞠
躬致命克盡臣莭𠩄以為報也惟大國鍳察時髙傑頗欲
規取開歸責餉可法連呼不應逡廵國事日非復上䟽曰
三月以來陵廟𮎰蕪山河鼎沸大𬽦在目一兵未加盡河
以北悉染腥羶河上之防百未料理此日即卑宮菲室嘗
膽臥薪尚恐無救於事以臣暏廟堂之作用百執事之精
神殊有未盡然者皇上𥘉見臣等言及先帝則淚下沾
曾㡬何時而忘前事庻民之家父兄殺尚思穴胸斷脰
淂而𠂀心頋朝廷之上乃不踐匹夫之義乎國家遭此大
変諸臣但有罪可誅無功足録今恩外加恩紛紛未己名
器濫觴於斯為極至兵行討賊最苦無糧而凡不急之工
役可己之繁費朝夕之宴衎左右之獻䛕並未謝絶嗟乎
賊一日不㓕北師一日不歸即有宮室豈能宴䖏即有錦
衣王食豈能安享之哉上不省㝷以髙傑徐州𫉬盜功加
可法太傅而士英獨排衆議以大鋮為兵部侍𭅺群臣交
章論劾不報姜曰廣髙弘圖徐石麒劉宗周等相継逐去
可法上言欲用大鋮者以才爭大鋮者以逆案也大鋮即
可用何必罪爭者不可用當採聽群議何至以一人壞天
下大計乎不省自大鋮用事悉引其黨布於朝凡可法𠩄
奏請輙格之來年乙酉和事不成朝廷尚修故黨且起大
獄可法復爭之以為唐宋門戶之禍與國終始今孰有大
於𢦤我君父覆我家者不此之𬽦而修睚眥之隙真不
知𩔖矣和不成惟有𢧐𢧐非諸將之事而誰事也閫外視
廟堂廟堂視皇上今日廟堂之人情大可見矣上益不省
北師分二道南下可法請以淂功良佐之師駐頴毫而髙
傑進守歸徐䟽入不省時傑𠩄遣蕩宼將軍王之綱與許
㝎國爭睢陽不決㝎國以計殺傑之綱攻㝎國入其城定
國北歸可法薦衞㣧文以兵部右侍郎經畧開歸㣧文者
前劾可法欲急屏去之者也可法用人無成心如此隨復
薦傑故將李本身為都督將傑軍士英使人嗾三鎮劾
可法以為傑不容誅不冝復存此鎮㝷北信急姑以本身
為都督如可法𠩄請可法移鎮泗州合諸軍北禦而寕南
侯左良玉以僞太子為名發兵攻士英士英矯詔責可法
入援可法即合諸鎮兵倍道抵浦口促陛見言太子䖏分
士英又懼可法用事不許陛見而令大鋮親詣淂功軍勒
淂功禦上流時北師下亳州向邳塗泗告急可法諸京求
宻陳軍機有㫖凱奏後入見可法歎曰奏凱談何容易面
君不知何日矣痛哭而返兼程抵汛而徐泗己不守矣退
保揚州屢䟽防江急不應北師天長六合廣昌良佐以
其衆降而東平澤清屯淮南觀望可法與中軍胡茂禎專
為城守計以控大江標兵僅三千人馳檄請援不報乃調
兵部員外𭅺何剛水師於白楊河亦調縂兵李棲鳯入援
而船𨾏火器多為劉澤清𠩄攫去四月十七日北師抵揚
州西門使人諭可法降可法誓死不奪彂馬兵𢾗百與北
師對仗鹵三人斬首十六北師故匿其精鋭索話可法令
故降從副將出陳答之返雲𠩄見不過許定國故標而
己城中𭭕然謂敵昜辦也可法復血書寸𥿄請急救勿緩
不報乃與知府任民育及何剛劉肇基乙才樓挺莊
子固等晝夜乗城誓以死守北師豫王知可法與士英二
使李遇春奉王檄至曰公忠義聞華夏而不能見信於朝
廷死無益也盍遨逰二帝以成名乎可法不荅乃復以書
至可法不啓視輙焚之毅曰天朝無降宰相有與城盡耳
輙為書辭其母與妻付侄𠫵將史淂威復題公署而致豫
王札一蓋相拒九晝夜二十五日城西北潰守者爭破門
走可法營西門聞城破㧞刀自剄為陶旗皷及𠫵將許謹
荘子固等𠩄持道遇主事施鳯儀並奔鈔関以筏渡河北
師入盡屠舊城可法僅以二百餘騎逆寳城寺離城數里
北師跡之急還決𢧐不勝一時敗𣳚或曰可法執赴新
城南門樓不屈死而南都尚以可法不死會可法所常坐
青驢悲鳴野走邵伯人淂之始知督師與俱亡可法年
四十二無子妻欲為置妾可法曰爾何時乃及此霍去病
𠩄不敢也姪得威𫯠遺命為可法子乃具衣冠招魂葬於
梅花嶺左側可法忠孝性成清介莫及常言封疆之臣死
封疆耳甫渡江衣重襲輙用印記其諸遺筆付淂威皆署
四月十九日與北師豫王者曰敗軍之將不可言勇國
之臣不可言忠失守封彊寔有餘恨將以骸骨歸鍾山之
側求太祖髙皇〈帝鑒〉��心上母太夫人者曰兒在宦途
一十八年諸苦備嘗不能有益朝廷致曠違於定省不忠
不孝何以立天地之間今以死殉城不足贖罪望大人委
之大數勿復過悲與夫人者曰可法死矣前與夫人有約
當於泉下相候也其書州公署有雲可法受先帝厚恩
不能復大𬽦受今上厚恩不能保𭛌𡈽受慈母厚恩不能
偹孝飬遭時不偶有志未伸一死以報朝廷固其分也可
法自奉儉與下卒同衣食賞賚以忠義相激一軍呼為
勝爺嫌其姓也折莭下賢而竒謀不任時同殉州者知
府任民育字時澤濟寕人由甲子舉人守濟寕有功可法
薦知州驅妻子置一室中縦火焚之乃吉服持印坐堂
上執不屈死監軍道吳爾壎字介子崇德人癸未進士
投繯大東門不死擲水又不死兵部員外何剛字慤人上
海人庚午郷薦以賛書出鎮白楊河引還運餉徐泰間方
謁可法可法令出成剛曰為國家死則死之為知己死則
死之城破投繯不死與爾壎咸殘死主事施鳳儀分守
便義門亦見害而副將乙才劉肇基咸執不屈大罵
而死黃鉉字九 澤人� 鄉薦為督餉僉事與𬋩餉
通判吳道𨺚 鯨字䋲海寄籍江都佐城
守見害其 屈死侍郎衞㣧文縊死盧
涇林字渭生長 歸� 爾德崑山人張𣷉嘉定人胡
如甡如瑾胡臨並桐城人皆禮賢舘士城破死之而周志
畏者江都人後薙髪南門之福圓庵欲以僧起事覺見殺
時武聀同難者又有搃兵馬應奎丘雲龍馬守卿副將李
豫𠫵將李𨺚徐統仁馮國用陳光玉陶國祚逰擊李大忠
孫開忠都司以下姚懐龍等十六七人乆之三吳舞兵咸
以可法尚存每借其名為勢而北師報㨗無為州有雲𫉬
偽督史可法偽籓黃淂功二人
論曰設定巢非貴陽而以潞之潞即不辦中興然而道
隣居中用事寕南無君側之問靖南無上流之禦尚或
偷息河上即否螂臂南中世有將相不和而成功閫外
者乎或曰可法既立四鎮當以黃靖南自予身為各援
勦亦或自行其意鞭䇿諸傲不然權輕而但清約可盟
鬼神何濟也不周傾天柱折二百七十八年之運始之
金𨹧終之金陵一人関絶續之大㢤相傳可法入𠫵將
張弘家禆將馬應魁死則萬無不識印襲之理即非
城樓死亂兵矣或曰介子𥘉不獲自㓗當在回向之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