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惟錄 (四部叢刊本)/列傳卷十一下
罪惟錄 列傳卷十一下 明 查繼佐 撰 吳興劉氏嘉業堂藏手稿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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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惟録列傳之十一下
徐階夏寅
徐階字子升南直華亭〈人〉嘉靖癸未進士第三人授編修
與告歸娶永嘉張璁議撤孔子象階力異議且得罪廷臣
多申救者勿問謫延平推官毀滛祠剏杜學清乆繫盜阻
溪亂監司以屬階設方畧旬日𫉬其渠帥歴僉事副使
督學浙江江西稱𫐠王文成 有説亦像祀焉累進國子
𥙊酒為籍籍諸生淑慝月朔 誦之以吉服受淑籍素
服受慝籍遷吏部右侍𭅺故亊吏部官率鐍閑示𫿞階特
破例開門延訪無陞禮部尚書荘敬皇太子薨階議䘮
禮稱旨累請立皇〈太〉子不報庚戌鹵闌入逼都城階請出
�李珍於 敵愾自效中涓䧟鹵歸為鹵乞貢
階計緩之令辯士先之風諭淂戒備及勤王兵集鹵果退
𧺫聶豹戍所為都御史料鹵且言�安卒善𢧐雲中卒善
諜冝各用其所長時朶顔三衛寔隱導鹵階以露其跡必
大治之不可而忘之不可姑責〈以〉扞圉失職使彼易受而
後撫之上以為然自是言便冝者率宻諮階階請益任用
初孝烈方皇后宮闈之變有翊䕶功及崩上意祧二宗而
以孝烈主祔廟階言女後不先入廟冝祀之奉天殿別室
上怒趍階𠕂議階不得已更請太廟奉先殿各益一室令
仁宗緩祧而後先祔上亦不許竟桃仁宗祔孝烈然天下
皆以階議為正加少保兼東閣大學士上欲罷入衛䘚階
言非計因請汰營兵老弱者而取其餉以充賞賚倡勇敢
皆見納一品滿三載進柱國太子太傅倭犯邊海階請並
責承守令俾恊將較主守失事者罪之鹵數宣大不
得耕畜戍䘚月餉七鐶僅易米二斗而畿甸二麥熟階議
移餉其地米價且漸平上如其議給事中吳時來主事董
傅䇿張翀極論閣臣𫿞嵩罪嵩疑〈階〉𠩄使詔下三臣獄考
掠無實二臣逺戍階𫉬觧尋加太子太師進少師己嵩姦
益露上乆察階忠宻札諮問不絶鮮及分冝矣於是御史
鄒應龍復踵論嵩父〈子〉切上勒嵩致仕下其子世蕃獄戍
之上以嵩去忽忽不樂手諭階欲傳嗣令擬詔階謝不敢
吏禮二部奏遷應龍通政𨗇議報可矣忽內㫖切責二
部應龍僉邪不冝官階力觧得免上乆亦悟輟嵩直廬賜
階階既居首揆盡反嵩政務收人心用物望𫿞杜筐篚天
下翕然想望風采前是軍功率及閣臣階以為倖不冝與
賞將作大匠徐未有殊寵上欲崇以宮保階力持祖宗無
是例上為黙然十五年滿加上柱國固辭會方士熊�䓁
進長生餌階力言不可用上因問此日乩何以不 下荅曰
此邪術惑聴未冝𣸧信上亦頗怠厭之鹵大㓂通州階請
先備順義以竒兵徼之古北口鹵果走順義不能入出古
北口遇伏大敗去請城張家灣以固委輸穆宗在𥙿邸景
王未之囯愛幸日異姦人謀欲廢興階為匡䕶萬端景王
䘚就國上下制建穹壇及更興都故宮殿階苐以蔵匱為
言工已𥘉䣕𢡟卿挾嵩熖𡻕益淮揚塩課〈額〉十餘萬額不
登啇多亡匿急則雉階請仍其舊戶部主事海瑞上書
戅得罪逮詔獄階言瑞求死以沽直言母與其名瑞得
母死上乆病欲幸與都以階言且止穆宗即位請罷齋醮
𡈽木復諌諍得罪諸臣舉莭行及怙退乆廢者御史齊康
受新鄭拱㫖力詆階階引罪乞休九卿大臣咸代階辯而
䑓諫〈同〉劾康連新鄭新鄭去位康亦逺謫時有中㫖令館
臣〈撰中秋〉致語階謂先帝新棄群臣非宴樂時臣不敢奉
詔上於是為罷宴上謁陵甫至齋宮使中貴以意問曰祀
在次日即輕𮪍一出𮗚形勝恐無害階曰上以祀來乎以
以𮗚形勝來乎上遂先陵事己欲用太監李用䓁分營
兵又命修內教塲勒中貴習𮪍射階持甚力上難階且止
至欲一幸南海子以階諌不果一品九年𠕂滿力求去詔
慰㽞加伯爵俸固辭尋階與中使李茅忤稱病不出御史
張齊因汚階奸利六亊階𠕂䟽辭𫉬𠃔新鄭𠕂起啣階舊
漢陽知縣孫克𪪺家人公事入京科臣韓楫誤以階同
郷謂階所遣猝入其臥索𥝠書不得彰言克弘夤縁𨗇
轉極口詆階拱又使𠩄暱監司郡守曲伺階黨里必侵階
階恬然不校拱敗𫉬免甲戌孫元春舉進士每戒之曰無
兢之地可以逺忌無恩之身可以逺謗咸謂名言卒年八
十有一贈太師謚文貞階材器老成學本姚江生平無
媵之侍無臺榭之餙與人無偽田宅祿以推分弟侄
所著有世堂集文有根抵𫿞扵法度同郷夏寅能文留
心世務嘗以諸武侯范文正公文文山自期歴官布政
使嘗䟽論両京離合之𫝑以制之天下重臨清徐州以固南
北𠰸㗋正風俗立紀綱崇文化作人才並議文廟禮樂之
數皆��夲又曰此生不學此日閒過此身一敗為三可
惜
論曰姚江身其學不能逺忌與謗然則文貞其有加精
者矣英明之朝其用諌貴陳與諷歴朝良弼得行其直
幸而成名與不得行其直幸而成名於格心之法尚差
𢇁𮮐文貞之以無兢無恩自處其成名而非幸也哉夏
寅三可惜不従致知入頋立論頗合則
張任
張任字希尹南直嘉定人嘉靖中以進士高第擢工部主
事出督淮浦漕艘強於職吏不敢夤縁為奸有竒羨悉以
歸長府比三𡻕得八萬金滿考無害晉員外治武庫同舎
郎黃元恭鞏與任皆好為亢直言頗侵分冝嵩嵩聞之不
善也㑹幸帥鸞白上請勾稽武庫仗淂藉以中任任䓁悉
外𥙷任淂大名府通判量移同知嘉興遷𡊮州府𡊮政分
冝里居也分冝嘗從容謂次相華亭階為我擇一良守階
曰以趙頴川鉤距所不知欲袵席之則亡踰任者而分冝
故�之遂以任任至官廼日取分冝𭧂橫舎人子加三木
焉曰此因而主惠小民意也去𥙷嚴州𫿞俗樸而簡任
一切用柔道理之鄢中丞𢡟卿者挾分冝重不觧臺紱而
治鹺政所至假檢攝為恫喝公𥝠帤如掃獨難任無𠩄問
曰去之此曹子強項不易語蓋時淳安有海瑞雲既分冝
罷任始擢山東按蔡副使乆之佐治漕工甫就官署火妻
楊與子女四俱灼任病悸乞骸骨不報進𠫵貴州藩至
長沙忽心動復上章乞歸不待報而外艱訃至矣起浙江
右布政移山西時嶺右大藤破八寨蠻連龍哈布咳二圡
司獷虣任以右都御史出廵撫廣西簡行伍申約束蠲
逋賦𤼵公𢈔斥貪墨抽鋭士分道治賊刈其東岄黠者
㨗聞復大誓師合搗其穴不三月悉盪平斬級垂萬鹵男
女如之牛畜器械萬萬計圖善後七筴設三鎮戍要害分
信地迂衛所廣屯田開道路議糧餉上從之而任病礬卒
矣贈兵部左侍𭅺録子入太學
論曰分冝能安𡊮州守而鄢御史不侵嚴州希尹作用
故別或猶以華亭好口故然則清勤素白亦果忘之歟
功名在藤蠻以強項淂行其𠩄為故又以𡊮州分冝不
能不存任任之𦍒也
趙貞吉
趙貞吉字孟靜號大洲四川內江人性通穎六𡻕讀書日
盡數年十五淂王守仁傳習録以為𫉬所歸嘉靖戊子
甫郷薦走謁故相楊文忠廷和於里廷和一見嘆曰孟靜
杜稷臣也內艱事佛埋古剎不擲沐觧衣者數年舉禮部
廷對都御史王廷相撫其曰雖沼安䇿弗能過矣上嫌
其語竟置二甲尋悔之乃首列庶吉士特㫖留舘授編修
貞吉奏請求直儒以賛大業為執政所不懌謁告歸𧺫歴
𨗇子監司業進諭六舘士首掲中庸性道教為訓鹵薄都
都城嫚書入朝責欵急上集群臣議日中莫敢𤼵貞吉大
言曰城下之盟春秋恥之莫下詔引咎録周尚父之功
以勵帥釋沈束之獄以開言路損軍之令重賞功之
格文武百司共為城守遣官宣諭諸將並督力𢧐詔以
左春坊左諭徳兼監察御史領勅宣諭並給白金若干惟
所措頋勅未有督𢧐語貞吉以宣諭亊畢還奏上怒謂貞
吉所領金未有措置苐為尚文束遊説詔錦衣逮杖落職
𥙷廣西荔波典史量移徽州府判己而上每念及貞吉歴
𨗇光祿寺卿六任皆南都三殿災貞吉移書執政言大工
復作不冝提編加賦重困於民相嵩見之大忤又三年陞
南戸部右侍𭅺艱歸改北時議薊州増設戶侍一員督餉
練兵嵩以屬貞吉貞吉以部中與薊州何異出無益嵩作
色且罷嗾其黨給亊張益劾貞吉奪官去貞吉屏居王溪
荘聚諸生復申致知之㫖隆慶改元𧺫吏部侍部兼翰林
院學士蹔掌國子事充日講官時北鹵陷石州貞吉數與
執政議事不合乃自求南禮部既行上頋講筵無貞
吉諭還貞吉日講乃復以禮部尚書兼故官時議招練南
兵十萬於張家灣貞吉執不可曰曩南京建振武營已致
大變今欲十振武營於都城側㢤進文淵閣大學士入輔
大政請論大同臣棄城之罪不果行又請遵柤制𭣣兵
權以戎務將見官軍九萬人分為左右中前後五營
各擇一將統之責令開營教習仍以文官廵覈之每𡻕春
秋校閲凢將官能否軍士勇怯枝藝生熟皆淂奏聞而賞
罰行焉要令五營盡成精鋭有亊則領勅將兵於閫外亊
畢則納印歸卒於營中上以為善而亦不果詔貞吉兼掌
都察院加太子太保㑹兵部尚書霍冀為科臣所論劾疑
貞吉主使力䟽求退貞吉亦䟽辯乞休上不𠃔閣臣髙拱
啣故相徐階欲中以危法追䟽階假託遺詔凡𧺫用先帝
罪臣明係讐主冝有以治之貞吉拂衣𧺫曰是則將如
宋奸黨碑矣拱色變迄不淂逞於故相階嗣又以故錦衣
陸炳係階姻家嗾御史追劾舊例一品爵應議拱不待議
擬削爵沒産自是貞吉與拱大忤亡何俺荅孫把漢阿
吉等內降貞吉請慰來者心詔與那阿吉指揮使阿力哥
正千戶時鹵求封貢朝議紛然貞吉獨請督撫姑置封貢
亊苐令俺荅速獻投鹵叛入趙全等九人易其孫去是時
考察科道㫖從內出貞吉曰是新鄭將𠋣法為報復計也
䟽爭之給事中吳時來伉直不附拱拱鋭欲去之貞吉不
可爭至日中拱知貞吉不可奪卒從貞吉以故䑓省名士
得全者衆然拱益恨貞吉刺骨嗾給亊中韓楫枉劾貞吉
貞吉䟽懇放歸俾拱復專內閣上允貞吉暫還時論惜焉
後鹵果還叛人趙全䓁獻俘禮成上以貞吉甞與議廕一
子中書舎人貞𠮷抵家諸門人請設教聖水寺擬作二通
遺諸門人內篇曰経世通外篇曰出世通二通各分二門
內篇門曰史通曰業通外篇門日説通曰宗通內通之門
八部史通部曰統曰𫝊曰制曰誌業通部曰典曰行曰藝
曰術八部具而百代九流之緒備矣外通之門四部説通
部日經曰律曰論宗通部曰單傳直指四部具而頓漸半
圓之㫖悉矣疾作輟編卒年六十有九贈少保謚文粛貞
吉孝友天至剛忠英偉稱其氣貌觧褐即身任天下先一
語雖百挫不囬其文章不襲人後而慱辯雄𣸧要歸於道
論曰跡文粛所著𫐠儒禪兼以是為文成之學也而不
大見其用如文成新鄭以忌故忤文粛𨚫不能奪女
粛聖水寺固在也在文成學擬禪而不言禪在文粛學
擬禪之學不必不言禪此有同異㣲分處
守禮
守禮字與立山東徳平人嘉靖己丑進士司理彰徳有
盜橫連士族百家平之入立事兵部閲髙䴡貢使卻其𥝠
交國王為立坊界上以志其亷歴按察山西晉籓遣官清
牧地㕍門外酷㡬致亂閧傷王官守禮但治倡亂者使吏
代輸其賦亊平改布政陝西㤗藩以𭣣地侵民田立石隴
上守禮仆其隴上石田還民韓貧宗譁㑹城晝閉曉譬定之
且入覲蔵吏奉羨金為裝叱不受吏曰徒嬴後人矣曰安
知後人必入此既上計髦其小吏吏未髦也為引罪布政
㨿報不實何忍小吏受枉尚書敬服歴吏部侍郎時議添
設重臣省災各郡守禮曰是擾之也責廵撫便尚書缺守禮
攝部相嵩意有𥝠屬不應令別推必𥝠屬必不應以是忤
意𨗇南禮部尚書條禦倭四亊精𨕖將而重任之調近兵
以𢧐練郷兵以守曰上獷不任也倭野𢧐則長攻城
則短冝占地令清野且𭄿輸巨室不責小民以傭賃之意
通之亡何用災異自劾去穆宗即位𧺫尚書戶部時𤼵帑
金賚議汰伍守禮曰以萬金賈衆怨哉議止嘗曰屯塩
不𣸪則國費無經錢法多鑄而務精則𥝠鑄無所取嬴門
課稅兼𭣣銀錢則民不致偏滯復上寛農重本䟽艱歸𧺫
刑部請𫿞酷吏復抗論客兵之害冝畿輔郡縣一切編為
保甲無事則耕有事則𢧐即以客兵行糧食之不果行時
追論方士王金進藥世廟詿誤守禮獨以為誣一時服其
得體改左都御史振紀綱禁侈靡且請端夲原自朝廷始
曲阜世令不任朝議流官易之守禮請舉賢者以代世職
如故以太子太保致仕守禮通術嘗論宣鎮退守南山為
非計又論揚州坐啇無力赴報中塩多積滯以致啇
不行墾曰亦不舉何以𥙿又論招軍不如練土兵而無
軍名可以精用著有家訓靜思稿若干䘚謚端粛
論曰端粛風格初見寕三籓而禦倭𥙿邊両算確有
禆百世惜不果其行誠練郷兵扼要但清野毋令狂逸
倭自盡此周亜夫委數郡之䇿也何至與為東西坐大
困而練土著一法後世防無過是不徵兵而兵是即
與以募餉而無安家在道之費而餉減彼耳目習則畧
生患害切則怒勇且問護其里與飽人而䕶其里孰急
飽近者護其里與飽逺者而走以䕶其里孰便又況危
疑怨毒氣䘮則力敝夫何𠩄頼之而主計者卒不出
此則以喜功與缷責両念無寔寔固圉之意李牧十年內
不責功而將畧千載莫嫓蓋將將者之矣觀明季榆林
廢將尚自繕致死豈非練土著之明騐歟
徐中行
徐中行字子與淛江長興人白晢羙姿容能古文詞工談
𥬇以嘉靖進士授刑部主事與諸曹李攀龍王世貞交驩
同年梁有譽宗臣吳國倫咸相劘切㑹𭅺官楊継盛上書
劾相嵩論死中行時饘食繋中間入一慰勞慷慨欷𭭔進
郎中継盛䘮歸中行觧槖追之相嵩乃伺諸嘗善継盛
者於是太宰李黙蜚語下法曹當中行讞黙素知中行
中行意稍寛之詔不可出知汀州府時廣㓂蕭五以衆犯
汀中行啟関入避難男女無數堅壁老賊賊不能破移圍
指揮董珖壘中行開城恊撃敗之盡𢼠其所俘歸復令㐲
兵髙吳道徼之擒其酋推功武平令故中行畫乜已謂三
圖當要衝議城之以一通判控治㓂益觧歸𧺫汝寕伊
王上寵創築城垣及諸不法事甚夥中行承㑹勘緩頬
為王數利害悉王悚立毀垣及省諸不法有大猾誣中通
判何甲逮何義不受辱雉經死而猾踞橫自若中行為
捕猾致於理汝人快之左𨗇歸士民道哭中行性好客
客滿座所稍能綴韻語操一藝者問衣衣之問食食之為
草書𭊌薦立數十凾不中行坐是益困意樂之𥙷長蘆
之轉運判官甫三月𨗇瑞州府同知超為山東按察僉亊
內艱𥙷湖廣廵武昌故友諒陳氏後曰柯彩鳯者貟湖為
盜藪中行掩而斃之於獄捜其積粟藏鏹以賑飢人活萬
計黃鶴樓燬計以殿材新之忽江漲有大木無主隨水
下者數十以𣗳樑棟楚人異之𠫵議雲南𨗇副使福建所
攜書數千逺不能歸寘滇庫轉𠫵政有𭶑而蠧於倉者
凢七十家中行亷淂之以輕重受謫自是軍食足進按察
使中行三治其省政益習城西有積水百頃一山踞之為
創亭榭沿堤植𣑯李橈徐進與僚從稱觴賦詩樂也𨗇
江西右左藩偶宗室有䦧墻者互自𤼵其隱中行百思所
以保全之不淂在輿忽眩不可語抵署中夜䘚貧不能歸
䘮時王世𢡟分部南康為經紀其道里費海內與中行一
面無弗嗚咽悲詫中行孝友敦睦寛然長者性有臧而無
否財好施為詩格髙而調近體宏䴡悲壯無子有青
蘿館集續集天目山堂前集若干
論曰此風雅之歸也王李始之中原稱七子其諸附以
見者猶或鄙簿書為塵褁頗尚晉麈子與弇州故克
辦艱難而弇州猶𡢃紀載時天子尚清浄中原無事所
為韻語大率雍容浩慱而無惻憫欝離之情
喻時
喻時字中甫號吳皐 光遂人嘉靖中以進士令吳江
用治行苐一徴拜御史鹵欲求貢或謂狡紿我弗許便時
䟽曰鹵以虗紿我而我絶之是授彼名也鹵以寔輸我
而我逆拒之是創彼心也我且又代大不為彼先不為
彼後內固吾守而外探其㡬此在一才吏任之仍條備鹵
十四事上之咸報聞相嵩𥘉幸上有墨聲時抗䟽論列謂
其人險而獪乆之且亂天下䟽入度淂罪素服候訊㐲闕
上心動時言而難去嵩為已弗䆒時遂出視鹺河東𡻕旱
或曰旱利鹺勿禱雨時毅曰吾豈忍以吾職易吾民禱輙
應於是𡻕大稔而鹺額亦不縮相嵩日益貴用亊時移疾
歸強𧺫按蜀自方面大將而下廉諸不法狀窮治亡所縱
蜀以大治一夕夢灼爛數十百人環號救次日問所部
則有野火飛渡江為災近千家焚死者不能殮時為棺槥
埋之夕復夢來謝歴右僉都御史西輔六郡時練兵寔
𨕖將扼險鹵𮪍入犯距浮圖峪十里覘我師整逡廵引去
改督操江佐南䑓數上䟽陳便冝計擒大盜汪然朱良弼
䓁振武營兵驕𠕂倡亂時奪其謀進左副都督䜊運時故
嘗為江南會悉利𡚁為四議以請其大指約束長賦者毋
𥝠兊留減存料銀添給運䘚行糧改徴腳直詔可著為令
薦督陜西三軍務時至則奨率將士出擄首鹵百餘
馬駝牛羊稱是鹵吉能賓兎台吉入㓂時合三鎮兵邀破
之𫉬首鹵五百餘又以延綏兵搗鹵𫉬百餘級三上㨗乆
之拜兵部右侍𭅺恊理戎政鹵入㓂京城時佐大帥鎮逺
侯營於郭鹵不敢越而南出為南兵部以浮言謝去已復
召為南戸部侍𭅺條上四亊曰明主𨕖重部𨕖省觧納分
水兊詔次第行之乆竟以不勝䘚
論曰忤分冝諸口皆從積權已甚之後吳臯彂之最早
使輙平抑之可不至流毒縉紳許許顧分冝䆒不尋𬽦
吳臯也則吳臯力自逺與一決而以身殉言者稍別後
丗盛稱殉之者而首論嵩輙忘之
程㸅
程㸅字文純江西南城人嘉靖中舉郷試授景州學正砥
礪名莭次以文藝主瀛洲書院充浙江考官鄭尚書曉其
首𨕖也內艱𥙷曹州轉松江府學㸅力鎮浮誕崇亷貭謹
條約上禮𧨏士習丕變擢知塩城縣塩城海邑民竈賦猺
多奸𡚁覈正之拯旱蝗活𡨚獄築堤捍決河治倉便轉運
凢與民興利去害恐後轉上元俗雜政殷勲閹虓驁臺省
牽制㸅一意利民以誠感孚與誦翕然有誤殺孝陵獸坐
死㸅白司㓂得末減時霍尚韜為南宗伯頗有風格民謡
有曰禮部霍韜天有日上元程㸅月無雲歴守鎮逺鎮逺
不率方也㸅勤恤其隱屏𥝠餽寛𣙜市懲𭧂橫清驛傳
決疑獄省浮費毀滛祠建社學卭苗叛豪猾與𥝠通者痛
鋤禁擒其酋懾不敢犯轉陜西苑馬寺少卿稽侵地復
牧軍簿覈丁馬除𥙷疾作致仕去㸅入官四十年初終一
徳白建莭婦孝子忠烈祠塟野死者其折獄不務苛訊要
以理屈其心令訟者愧伏退或相視泣觧每去必有誦聲
獨居一樓兄子又舉其半他鬻作籬自障為詩有風雨半
間樓之句葢紀實雲
論曰程南城風莭治安攸頼而以乙榜鞅掌四十年不𫉬
啖長安一𮮐資格之拘如此使在制科𥘉造沈尚書固
年尚書冨楊都御史信民勲莭㸅當之𥙿如也乃副苑
馬曰過此無以處之矣
張佳㣧
張佳㣧字肖父蜀人也自號崌崍山人嘉靖二十九年進
士為滑令有弁而急裝者一髯輔之至邑門叱曰我官校
也縣官欲捕邑耿氏豪度與令連出七首交令項𨒪與
我萬金免全佳㣧曰即安所得萬金髯者曰以問蔵吏佳
㣧曰蔵無金即有之上賦長名氏子蔵金法必死死䓁寕
死法引其項前曰速取去髯者曰吾苐淂金湏汝首何為
佳㣧徐謂曰郭中多冨入我出一𥿄授之即不萬可半致
也呼一小吏書應賦二十人人致二百金來時承簿跼蹐
儀門外淂令所賦金主名乃皆游徼驍武者也人偽奉二
十金而䄂短兵前謁令曰倉卒中所賦金止此佳㣧陽怒
曰賦汝人二百金今十一何以觧二公槖一人忽前出七
首䄂中髯之首己落地群縳�者訊之則知名賊也急跡
郊外有四𮪍並執而磔於市佳㣧治滑有聲時李於鱗守
順徳為比壤佳㣧嘗出其詩贄於鱗於鱗為折節講釣禮
陞戸部主事與王元羙遊而豫章余徳甫汝南張𦔳甫𣸪
相與翺翔其間稱三甫雲官頗浮沉最後為都御史廵撫
應天中蜚語去召撫陝西未上改宣府鹵別部長滿五擁
鉄𮪍六百闌入獨石口行剽掠時己通互市乆矣佳㣧檄
大帥麻錦伏兵邀之生𫉬其副八頼滿五使求之辭甚哀
佳㣧以屬大帥錦俾建旗鼓縳八頼將斬而馳赦之八頼
感激去逡廵滿五驕挾益賞佳㣧下令有浮予一餅一
者斬滿五乃媾段柰台吉馬駝牛羊以償然滿五銀定倘
不浪強俺荅不能制於是廷議梢益之賞以覊縻之佳㣧
獨建議謂漸不可長鹵既聞佳㣧治兵互相恐乃更還所
掠人畜獻馬百六十疋牛羊槖駝稱之求勿觧互市上稱
佳㣧處分能慴鹵是𡻕佳㣧所減省緍錢以萬計城七堡
一城又城獨石半壁貓児峪三城修南山墻萬六千九
百四十丈功倍而費省入為兵部右侍郎先是浙撫以中
㫖減營卒月餉三之一且以新錢半之時錢法壅不行卒
無所得食噪而撫軍車中撫軍以二千金謝過南関榷
使王謙亷而淂民身出以片語安之次日二𭶑魁馬文
英楊廷用陽自詣両臺使曰吾實為之請受法他無與
也然兵皆匣刄待矣䑓使者無如何姑以好語慰藉縱二
人弗治具聞詔以佳㣧出代鎮而市民之亂復作則苦夜
役不均乗兵亂踵𧺫者𥘉城中諸柵各設役夫戶捐錢粟
募遊手充之主是必正身受役而役者徃徃𠋣豪有力以
免前游手又以驟失蒃亦怨㑹有丁佐卿者僑處素舞大
與市大猾相結詣官府請如故事便率不聼佐卿忿曰即
吾曹無爪距營兵之不𫆀諸大猾稍稍動而㑹佐卿坐
他法郡杖而之三木諸大猾聲衆奪之立響應二千人
焚𥘉豪有力免役者之家掲長竿裂所掠衵衣幟之袖白
刄相向破両䑓使者門盡挾其衣裝以出監司而下走匿
佛廬僅免佳㣧方抵治從數卒輕肩輿好諭之衆叩首退
已而復剽掠巨室夜火光亘天佳㣧宻授䇿營帥誘前二
𭶑文莫廷用令剪亂民贖罪二人奉命喜帥群䘚𡚒討之
擒其豪五十人梟諸市亂遂戢乃佯功二𭶑給帯意自
得蟻視群䘚稍侵侮之群䘚怒曰爾吾伍也何至是佳㣧
復授䇿營帥乗群怒禽二𭶑戮之餘皆赦勿治兵民両安
優詔拜右都御史兼兵部右侍郎縂督薊遼三鎮時遼左
與大鹵上蠻近而開原故屬逞家奴仰家奴與之通為
嚮𨗳數犯佳㣧令大帥李成梁率精𮪍搗其營斬二奴
復有寕逺伯設㐲之㨗築墩百七十七墻六萬五千七百
尺加太子太保陞兵部尚書致仕䘚
論曰崌崍與弇洲等並𭅺署時六七雄詩壇頫一丗乃
獨沉毅蔵用不露知非止詩人已也弇洲與詩期以周
條矦之畧崌崍自信不如非謙也然而料邉故長頗有
成績至定浙閩不過反掌事以其不成亂不入叛遂為
悉情寔於此
梁夢龍
梁夢龍字軋吉號鳴泉北直真定人嘉靖癸丑進士以庻
吉士改兵科給亊中劾先後両冡宰李黙吳𩿾號敢言擢
吏科都清以順天府丞副臬河南河決沛縣領河務躬箕
功成𠫵籓関內治兵精𫿞隆慶中歴僉都御史鎮撫山
東先是遼飢跨海息登萊島峙中者數千乆之出沒抄刦
無虗日夢龍調上招安三䇿東𡈽遂安已河塞宿口覆
運艘數百議通海運屬夢龍加俸一級以右副都移鎮中
州中州盜蟻結夢龍曰吾𫉬盜報功訌吾民矣法當使無
盜畫九議行之不數月戶廢扃臥也神廟嗣立歴戶兵二
部侍𭅺改右都出制薊遼剔除四鎮疾苦於是簡軍實修
馬政築城壘謹斥堠擇將領精偵間先後奏大㨗九俘斬
共三千八百餘級名酋首三十餘顆𫉬馬三千五百餘匹
一子太學生一子錦衣衛千戶墻成晉太子少保召
入視兵部事除積馬之令以薊遼㨗晉太子太保千戶
世襲陞吏部尚書有故人求莭龯驚曰此豈餅飥可呼取
𫆀其入慙去江陵居正卒張四維為政素與夣龍㕁夢龍
遂為御史李植所訐及乞骸骨歸所著有賜麟堂集讀書
日録史要編海運新考各干
論曰諸才大率能無盜不能使無盜隆萬間中上安
平不見兵革夢龍所云不訌民可以不訌民也而事
亦易見功然非江陵之善用鳴泉鳴泉即欲以難見功
亦甚不易張四維時有乞骸而已
楊慱〈子俊民〉
楊慱字維約號虞坡山西蒲州人嘉靖乙丑進士知盩厔
徙長安治清有盜督𡈽兵犁其穴陞兵部主亊上幸承
天大學士翟鸞行檄慱賛畫廵遼東時建州海西二部
貢不至諜為兀𠃔住所閉遏慱言鸞令得𥙷貢而勅遼東
鎮撫治兀𠃔住閉謁之罪調職方鹵犯朔州議備京師既
出陽和塞條善後歴僉都御史廵撫甘粛條屯田亊冝以
上撃鹵八里河灘頗斬𫉬復㨗鎮𦍑求昌山丹鎮番等處
𥘉哈宻牙木蘭為𡈽魯番所廹以五千衆內附𥘉議安挿
白城山未果慱至促修威鹵並金塔寺古城添築白煙䓁
城堡凢七建墩䑓一十有二諸樂從移帳七百有六數
十年番患不作請增榆林泉大蘆泉諸處墩䑓鑿龍首䓁
渠墾田三萬餘𤱔上從之以功轉副都時鎮長峪橫嶺
三城為鹵衝慱令固鎮以扞二城嘗與縂督曽銑合𠫵
仇鸞及鸞內結殺銑而慱為上所信𫉬免鸞敗拜兵部侍
𭅺經畧薊保二鎮慱謂古比口潮河外實殘元避暑故道
北鹵入㓂之第一門戶也乃相度地𫝑増築墻堡分屯勁
兵以為應援又創為墩城之法行之小村大村各異使之
家自為守人自為𢧐台還提九門故事𡻕七月輙分兵
守陴如㓂至慱曰此自疲術也亟罷其營兵不勞而費省
出縂督薊遼保定軍務先是臣多調客兵慱謂當練士
兵為根本又謂增兵不如練兵増馬不如飬馬禦敵之機
敢戰不如慎守縂以匹馬不入為功三十三年西鹵把都
児 紏其諸部七大酋十餘萬𮪍百道並進慱
督軍右北口禦甚力鹵不得入併力孤山堡夜躡堞上我
軍斮腕墮鹵氣沮多所斬馘鹵退屯馬頭山連亘數十里
令死士持火器潛入鹵營夜四五駭之鹵驚自相蹂躪
死比明遁去論功晉右都御史兼侍𭅺一子錦衣衛千
戶明年鹵萬𮪍入馬蘭谷撃卻之召拜兵部尚書加太子
少保議固宣大冝守北口石門一帯議防薊遼冝守冷口
古北口昌平紫荊倒馬関一帯而又明𢧐地調兵食俱有
碩畫歸㑹鹵俺荅黃台吉脫脫合圍大同右衛六閱月
召還夲兵出援鹵退去議善後城守以為廢將在城妻孥
利害切身不賞而勸與現任互為守城之主而分守出𢧐
之事不預請蠲鹵州縣稅糧有差復議守隘調度激厲
壯勇恊同薊鎮同報鹵謀修復墩堡申明職掌數事而
功則廵撫與本兵不淂預賞以防張大掩餙之罪上皆𠃔
行遂與大同右衛東路牛心山等堡塞築墩䑓二千八百
七十二座濬大濠二道各長三十里小濠六十四道晉太
子太保鹵酋哱來最驍輕𮪍計擒之鹵徙帳去巳鹵
復入薊州慱移鎮居庸擺耀武者三㨿墻舉火旌旗徑千
里鹵望見震不敢近塞召還加少保慱語諸將曰兵馬按
伏為要然湏設於賊衆將至之日不先時以老師於賊衆
必由之䖏不避地以玩㓂敵過即掣不愆期以匱財時浙
督胡宗憲入賂相嵩欲以平倭功封侯慱執不可授柱國
贈三代請給三鎮播種之資可得秋望比之𡻕荒召賈省
費實多已鹵土蠻等大㓂遼東破錦州營授方畧𨚫之已
而鹵自墻子嶺磨刀峪潰墻入犯京師戒𫿞縂督楊𨕖誤
聴偵者馳援潘冡口慱邀止其行不得手為書三止之又
不得內援縂兵孫臏遊撃趙溱𢧐死灤東副縂兵胡鎮
重創走宣大縂督江東率衆壁順義鹵飽去望塵尾之𠫵將
趙琥伏大撃之頗㨗慱乃條上經畧薊鎮事冝六則俱報
可復上京營十亊一核操練之實二核𢧐守之實三核將
領之實四核軍士之實五核論議之寔六核火噐之實七
核兵車之實八核城守之實九核彈壓之實十核哨探之
寔上悉著為令舊例擺始六月迄九月撤慱曰當以
鹵情緩急為序不必拘泥月分一品𠕂考改吏部帝崩荘
皇帝奉遺詔録忠諌舉遺皆賛成之修平宸濠功復
新建伯王守仁爵一品三考晉少傅兼太子太傅謝病歸
復𧺫以冡宰行兵部事時報鹵警寕前急慱為條議預防
中窽神宗嗣立以一品四考晉少師兼太子太師請擢兵
科兵部屬及差御史俱以曽厯亊者取用以偹他日
兵偹督撫之用癸酉分獻夕月壇疾作歸數月䘚贈太傅
謚㐮毅子俊民字伯章號夲菴嘉靖壬戌進士調禮部主
亊有詔賜賚戚里趍徃宣吉謝曰此內賜也冝於迎和門
頒之非禮官所淂與不徃歴僉都御史督漕甫二年積羨
八萬五千餘金令民得占墾東𡈽間田而其租數年可
易草萊為沃壌改兵部左侍𭅺㑹議鹵王嗣封欵未可
罷陞戶部尚書首言萬暦六年所増內供銀二十萬冝停
取餉向止四十萬今增至二百八十餘萬冝損裁議未
決而寕夏䘚叛朝鮮中倭東師且迫議增塩筴議拜爵免
罪議𭄿輸議借漕議轉山東粟而又皇長子出講長公主
婚仁聖皇太后䘮百𥙷苴恐後時增取滇金趍辦鋪宮珠
寳內㫖㳫至俊民每亊爭執𥘉止礦議既而奸弁獻䛕以
濟大工為名於是礦使四出採珠𣙜稅稽積塩括羨贖利
盡歸宦官而民害始大百諌不入進太子太保攝家宰卒
贈少保俊民沉審有大畧兢兢法理間亦以𫞐輔正稍規
模㐮毅雲而完莭粹行以觸讒忌至死猶追訾其估計事
論曰國家壞於不知兵而好言𢧐楊維約諸條晝事事
可行亊事行之歴乆逺可無𡚁惜乎朝廷專務粉餙意
不甚屬及其衰也撫而思維約亦何及哉子俊民之
能於度支襄毅之教也蓋知農而後可以雲知兵
張居正〈孫同敞入致命目中〉
張居正字時大號太嶽湖廣江陵人也嘉靖丁未進士以
庻吉士授編脩輙𣸧求國家故典與時政取𮕵之時𫿞嵩
為首輔居正有其門入頗淂嵩意居正衆斥之歴國子司
業與𥙊酒髙拱善𨕖侍𥙿邸講讀己𥙿王即大位居正以
院學士進吏部左侍𭅺兼東閣大學士緫裁世宗寔録進
禮部尚書武英殿大學士時閣臣六人徐階李春芳頗折莭
下士而郭樸陳以勤號長者獨髙拱躁戾頗不容言路居
正最後拜獨持體分威望重於他相上言六事大率慨丗
宗末𱵲政體漸即凌夷急振刷之未能也而拱去趙貞吉
入位居正下然自長軰間呼居正張子有所語朝事則
曰唉非爾少年所觧居正內怫與中貴人李芳謀復召拱
俾領吏部計以扼貞吉拱至春芳去貞吉不能為拱下亦
去尋閣臣獨居正與拱両人而拱益狷淺言官先後抗章
極論拱拱意居正實使之面斥居正數居正色赭謝亡何
上晏駕司禮馮保乆見抑拱奉太后命立逐拱上㓜沖居
正尊上嫡母仁聖皇太后亦尊生母李貴妃皇太后特加
慈聖二字徙居乾清宮撫視上主持國秉馮保稍稱肺腑
內臣加居正右柱進兼中極殿大學士居正受平䑓面
諭慨然以天下為己任政自己出㑹大計竣亊請上召群
臣廷之有曰近𡻕以末士習澆漓官方刓缺愛𢙣橫生
恩讐交錯漸使朝廷威福之柄徒為人臣酬報之資此後
有不精白乃心恪㳟其職我祖宗憲典甚𫿞朕不敢爾赦
勑下百官悚慄居正一意以其朷所陳六事力行之期於
法之必行言之必效首重考成於部院六科及外撫按凢
所奉行章奏各以大小緩急為期限違限者逓劾之內外
官復重乆任郡國守相有異等進廷陛慰勞之六曹積有
功能拜卿寺轉䑓省有司積穀不如數不淂陞𨗇此其用
入行政之大凢也盡取天下之𡈽田清丈之俾足國𥘉故
額民無逋賦官無重歛用給事中楊言之説以清驛傳自
兩都大臣及各省方面不淂濫一夫一馬用提學御史禇
鉄之説以清學校大邑不能過十五人鹵𡻕與我互市饒
馬則減民種馬令以其價歸太僕𡻕可積金四百餘萬此
其樽莭理財之大畧也嘗設御屏文華殿後繪天下輿圖
左列文衘右列武衘各為浮帖十日一易以便朝夕省覧
凢事取上㫖行之上或欲免刑居正曰𡨚憤不太和不
復與其瘐死獄中而人不知不如伸法而天下警黔國朝
弼數犯法當逮朝議難之居正擢用其子而使單𮪍縳之
貸死錮南京上欲加封戚臣都督王偉伯爵及加厚戚臣
武清伯李偉坆貲皆封還內㫖執不行凢賚添織𥙷賞
開鑄及殿工㤙例諸上諭俱為停止又以逮議與受事多
意見不侔乃令謀善者即經畧其事計定斷而行之録
功不𠫵文士之力平嶺東賊藍一清林鳯䓁又平嶺西羅
旁及諸狼賊四川都蠻皆出秘算而籌亦無遺䇿紅力
寨善飬木屯之㨗為大創撤戚継光縂理薊門主於善
守揣測曲中鎮奉行東自四海冶西盡甘州五千餘里
㡬無𤇺火居正自取獨斷呂調陽張四維先後共事拱手
受成而已數年間法紀大張𡚁亦盡剔㑹留都一小閹酔
辱科臣趙參魯事聞居正以馮保意為降㫖謫參魯外典
史於是科臣余𢡟學御史𫝊應禎次第䟽爭杖戍奪職有
差居正至俯上前泣不肯𧺫上下御座手扶之陸奉常嘗
貽書諷居正以為太過居正荅書謂伊周當大過之時為
大過之事而啇周之業頼之以存㒒以一𥪡儒擁十餘齡
㓜主立天下臣民之上威徳未建民有玩心㒒一以尊主
庇民振舉頽廢為務凢以定國是一人心所謂剛過乎中
吾知安國耳諸何足惜上以師臣待居正所賜御札皆不
名為搆第江陵御書匾閣曰純忠居正有子嗣修得舉禮
部上㧞為一甲第二人尋進居正左柱國太𫝊上將大婚
慈聖且去乾清返慈寕諭居正善納誨帝外艱居正內念
身退政事必紛更費𥙷救頋露意馮保言上固㽜之於是
院部䑓省咸上章請留居正居正遂不奔䘮祗請不造朝
青衣角帯入閣理政大婚時紫橫玉從事時詞臣胡中
行趙用賢部臣艾穆沈思孝䓁咸具䟽請相臣終制進士
鄒元標至雲元宰首斁大倫何以師表天下中行用賢奪
職去艾穆等謫戍已得㫖歸塟上諭內閣調陽等大事母
得專決湏馳張先生處分調陽不安累䟽乞休比居正還
朝道經㐮陽王出候折簡邀宴即偏殿其賔主出過南陽
唐王亦如之抵京召見平䑓予假十日乃入閣復遣司禮
李佑郊迎其母穿御道而過烏斯蔵投書盛詡居正徳意
有所餽上聞勅受之𥘉廵按御史趙應元以未㑹塟請告
䑓長陳炌論糺應元斥為民戶部員外王用汲劾炌居正
益䟽䑓省紀綱必冝振粛上奪用汲官亦斥為民繇是大
小廷臣悉勤亊居正勿二以功一子指揮僉事加𡻕
祿百石後又予一子尚寳司丞上漸偹六宮屢宣進太倉
金錢居正以海內水旱為災徐宿民屑榆皮為粥捐賑不
可緩乞上首儉徳宮中服御可省者省之賞賚可裁者裁
之至雲施布以惠緇黃不存活億兆功徳𨺚也於是
蠲貸詔時下五年太倉𡻕餘壹千三百餘萬石八年紅朽不
可食子𢡟修敬修與四維子甲徴皆中式而敬修狀元及
第授禮部主事南兵部趙丗卿言時政隂詆居正出為藩
國長史大察去之𥘉上即位馮保朝夕𧺫居提抱力小有
扞格輙聞慈聖慈聖素誨上嚴且曰內庭可矣即張先生
聞之柰何上故𫿞居正而馮保意自得所以事上不能一
切從順上漸長厭之左右用事皆貴幸意不甘保素居正率
請於上削為淨軍且勸上戒遊宴以重𧺫居專精神以廣
㣧嗣莭賞賚以省浮費卻珍玩以端好尚親萬㡬以明庻
政勤講學以資治理上廹於太后不淂已皆報可居正又
嘗纂古君入治亂之事其治者八十一亂者三十六應隂
陽之數繪為圖以俗語觧之使易曉名曰帝鑑圖説上之
至是復屬儒臣記髙皇帝及列聖寳訓實録分𩔗成書幾
四十欵請以經筵之暇進講又立𧺫居泣紀上言動日命翰
林臣四員入直應制備顧問嘗曰夲朝立國規模大畧似
啇綱維丕振人心不搖此用威之效也皇上冝體行之滿
十二載加上柱國太傳䟽辭上柱國乆之病四閲月不愈
以遼東 �功進太師臨革猶張目曰主恩
未報柰何上為輟朝數日贈上柱國謚文忠自是四維始
為政漸更故事中貴人張誠者𥘉見𢙣馮保出外至是以
故所幸復入遂言保居正交結專恣悉且言珍藏踰天
府上心動謫保奉御居南京籍其家而言官新進者益務
攻居正御史楊四知語峻遂奪居正上柱國太師兼太
子太師再奪謚居正所任王王國光諸人皆以次黜削
而中行用賢元標等皆召還𨗇秩有差劉䑓贈光祿少卿
四維遂矯居正一切務為寛大𭣣人心而法度漸廢弛矣
初遼王見廢至是其妃上辯𡨚䟽且曰庻人庫中金寳萬
計悉入居正讐語也上輙命籍其家淂黃金萬両白金十
餘萬両敬修自死後謚孝烈尚給田四千𤱔贍其母已
復𠡠法司盡削居正官籍戍其弟都指揮居易及其子編
修嗣脩越二十餘年論大定海內思其功上亦𣸧念之凢
誥贈及謚俱給還如故永暦中偏安粵西同敞者號別山
孝烈敬修之孫也以諸生為●●瞿式報門人歴官兵都
侍𭅺兼翰林院學士縂督江東〈殉崇楨甲申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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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曰天下事徃徃有持其是不足以濟共持其是益不
足以濟各持其是既不足以濟且為禍亊有大小時有
緩急善百世者不頋一時制萬物者不姑息一事此豈
𥪡儒所能觧明興無大臣寔拜三公者止文忠一人耳
功在社稷也別山即無所見其莭概亦無愧乃祖按萬
暦元年王大臣一事欲藉以敗同官髙拱出紀録大非
信筆大臣𥘉供戚継光何不逮継光一訊𨐌儒既與啓
處行教之何不並𨐌儒一貭既雲緹𮪍已及髙門時髙
家居胡速也而不竟髙之至與不至吏部慱太僕幼滋
既明向江陵言之則亊大彰継中何必暗指其事衆給
諌非一口何持五日不淂止也白一清臨審厲聲雲本
無影響安得誣之是未嘗畏江陵而大臣所供何曽識
髙閣老一語曷不究問到底送法司時大臣即啞可手
畫辛儒亦病啞乎度江陵勇以致君自任何至𩔰犯公
論如此且與馮保內合豈無他題目足以難新鄭者而
爲不了之案遺譏萬世史入細書存疑也非此鍊石以
𥙷天安淂孫敞之願入地而呼天者㢤
任環
任環字應乹山西潞安人舉進士知廣平沙河滑三縣陞
蘇州府同知嘉靖癸丑倭㓂東南是時天下承樂乆吏民
不知兵革賊至輙奔環獨訓民兵身先之自書姓名於腹
背手足曰吾死識而𭣣之聞者感泣與䘚士同食或連
日室腹露宿立泥淖未嘗自異其所部益自𡚒敗賊上海
之八團賊𡚒刄及庖人蔽免三創守太倉憤賊疽發背
環子請環還郡叱曰吾敢以疾辭臣死忠妻死節子死孝
三語而已歸以語爾母吾不能泯泯與婦子對泣幃榻間
也賊至褁瘡出海怒濤如山舟人咸震眩失色環意氣益
厲麾斬百餘級未㡬連敗之隂沙敗之佯山敗之南山賊
望見環旌旗輙遁擢按察使整蘓松兵備甲寅賊復入
犯民爭走城阻鑰號野亟命啟入曰入賊吾當之活數十
萬人一再敗賊葑門進副使賜金綺一子副千戶世襲
內艱𧺫倭平乞終制許之陞山東布政再居䘚贈光祿
寺卿
論曰明文武判環非將門子乃不忘馬革如是腹背手
足書姓名可以怒甲士百千環也使以督治倭何至縻
年𡻕泥金錢坑䘚隊張皇駭𢧐朝野哉
陳尭
陳堯字敬甫南直通州人弱冠舉於郷從呂文荘柟學大
指反求二字嘉靖中進士𮗚政工部時議廟興獻大內勿
𨗇尭上議部尚書禮縁情著也而制於法弗用以主事都
水治清沍厰廉勤嘗請改鑿黃河上游避口以逹清江
不果後治河者檢故牘行之世受利歴營繕郎中時將作
頗費尭獨務莭省建沙河行宮議徴啇尭不可工畢所省
金錢數十萬計己建大髙玄殿堯入視工籍汰其十之三
已又視工直籍汰如之蓋𠩄汰率中貴人之𥝠人與虗直
中貴既無如尭何則目尭陳古人陳古人云尭𠩄省又數
十萬計工完上功上獨不𨗇尭乆出知台州抵府掃去一
切供億讞決以情𮕵三尺而行吏抱案堂皇受成事諸從
持挺両廡惴惴日昃不淂飽然率以善滿去竟尭任無訾
陬者調南安郡多佳山水數從其賢士大夫㳺以尭不好
飲相與稱尭醒翁作醒翁亭記比尭歐陽尭亦因自號以寓
景止轉長蘆運使時塩課不入尭請禁𥝠塩烈課増至萬
餘𠫵政廣西搜伏田革濫費民不病轉貴州按察使時三
殿災𠩄採木𠋣貴州兵民不勝力尭為更畨之議紓其攰
布政使用苛法採丹砂以貢都御史議開未寕銀池堯皆
力持之右布政雲南未上移廣西左他郡兵𡻕五百戍㑹
城浸溢倍之者三尭悉勒如故諸降胡徙粵者丗廩已𭣣
別子託報効世半廩堯苐令廩及身已𠩄裁省復萬計晉
右副都御史撫四川分冝嵩頗不善也六番招討楊氏死
二子爭立且用兵尭移檄授其長嫡符爭已白蓮教𧺫千
人尭苐捕首難衆觧滇苗大酋鳯継祖拒捕以其衆跳建
昌尭曰待之継祖乆覘尭亡他意束身歸尭進工部右侍
𭅺兼右僉都縂理河道時議修髙郵河堤當用石石所從
逺不易就尭請多𣗳木隔以板茭𡈽寔之省費過半復請
蠲淮徐河三萬金召侍𭅺刑部未代而景㳟王自楚返
塟輜重千艘黃河徙道者百二十里尭探刁陽湖得故
道令舟自潰口入轉逹明陵母所亡失移疾歸尭性〈好〉
書尭手不廢以嫉悪聞卒祀郷賢子大科進士為河南
司理
論曰陳古人人計足任諸不効莭者居多夫財𥙿而何
弗辦也避河口𣗳木髙郵禁𥝠長蘆柔寕反側似非
料費然利在大逺縂㽞有餘嗟今人皆而古人醒哉
陸光祖
陸光祖字與䋲浙江平湖人嘉靖丁未進士知濬縣治衝
民多轉徙光祖奏裁舊額之役糧五之一民多任俠自經
鹵訌嘗以激變𧺫乆之為不逞者先祖𭣣之尺籍中名曰
義兵使公効民氣靜曲周人李珍反畏其能不入境兵
部議內地氏築邊光祖不可令出錢僱民民安秋大潦
乞賑撫按不許光祖自為䟽上之得減課十之三亷邑文
人盧柟𡨚為平反其獄擢南主事忤相嵩以母病乞歸嵩
罷𧺫禮部𭅺中賛尚書主伊王典楧罪痛革諸王府襲封
請婚䓁濫費守𨹧內侍張�進甘露請㤙卻之縣令吳府
上方藥希寵口至邸切責之府悔稱疾去景寕王以𥝠中
有司維垣䟽爭之淂可神宗生𥙿邸請告廟受百官賀
㽞中轉吏部議逓減吏胥頂首大計外吏有不當去冡
宰欲以其父夙稍假之光祖意不奪改文選獨開門延訪
大言曰𣗳𣗥局戶而知天下士有是理哉從蜚語中白王
崇右張瀚䓁 資超擢海瑞劉陽張澤薛申等㑹試後考
庻吉士𥘉不 例光祖曰非丑禾無才乎自𨺚慶戊辰始
科必選著為令侍𭅺朱衡外𨗇嗾御史孫丕揚論其恣橫
內璫王本仁以宿憾搆之免去神廟嗣立歴工部侍𭅺時
相居正專爭奪情者相継謫削光祖遺書規諷語頗切至
部臣王用汲救御史趙應元忤居正且不測光祖故與居
正同籍推相善排闥入委曲開喻得觧嘗論折漕事居正
至色變不為奪䘚論復罷居正卒𧺫改吏部侍𭅺諸後
進皆文致居正罪以逄當路光祖謂居正府𫞐非弄𫞐也
且擁䕶㓜主綢繆國家其功安可冺衆以其異出𨗇南工
部而䟽論隨之或陳其生平大莭得不問阻凍潞河便赴
其友張佳㣧陪 墻𣸪見劾求去不許竟掛冠還里堅
臥𠕂䟽求退淂請未㡬𧺫南刑部尚書主事劉以漢持不
受囑為御史所劾光祖抗章直之已改南吏部特䟽內監
張鯨奸賄請早建國本寛諫臣李沂皆留中入尚書刑〈部〉
改吏部部 嘗書光祖御屏下署清正二字雲文𨕖郎
王敦執法中涓啣之嗾罷去光祖力爭之壬辰大計�罷
卓異而特設清吏一科謂主卓異天下將矯䖍鷙詭而騖
於名主清吏天下必刻意勵行以礪其實忽內㫖枚卜侍
𭅺張位趙南臯二人光柤執不可謂閣臣所薦即稱得人
而祖制決不可壊𥝠薦內降其端決不可啓詔是之尋得
與㑹推 �田義與元輔合謀中蜚語先祖固請老乗
傳歸尋卒贈太子太保謚荘簡𥘉光祖為御史丕揚所訐
掌銓所以推轂丕揚者無不至御史蔡時𪔂陳登雲皆
先後忤光祖者光祖知登雲才引為知己時𪔂方廵塩両
淮以亊謫去淮啇遂誣之以賄光祖為刑部力白其誣及
為冡宰率汲汲引用老成或曰登用後進可為將來地曰
老成逼桑榆不及今用之𡘤忽岩穴矣吾不敢先身謀而
後國家世稱為中興吏部雲
論曰陸荘〈簡〉是非鑿鑿而性不任矯䖍御屏二字評可
以移為吏〈部〉作謚夫以趙南臯而奉內降使非光祖力
持祖訓趙不 後世貽𮗸規諷江陵力抉用汲彼以為
愛江陵之至〈矣〉掌銓不圖報復世以為難乃益用推引
提䕶豈非有得於好知惡𢙣知羙之㫖者乎國爾忘身
中興〈吏部〉有之矣
周思兼
周思兼字叔夜號萊𡶶南直華亭人也少抱嬴疾㡬殆嘉
靖癸夘扶疾試並㨗丁未出知平度州州凋敝𡻕屢祲思
兼曰救𮎰莫省事諸政令不便者悉蠲之而身廵行阡
陌問疾若縳一籃轝置盂飯其〈上不從〉輿𨽻令其郷民得
次舁舁一郷郷懽呼迎吾父來吾郷更生矣居一載州大
治父雪鵠來𮗚子治潛東萊民舎問守何狀曰徃太守理
一訟費𡻕月即理亦㘴困今守神明一食頃可立決今故
無訟晨𧺫見其家柌設主〈率〉妻子環拜而祝之廹視則其
子�也藩府閹縱莊奴奪民産 僉亊執法捶莊奴斃獄
閹怒嗾王聞下所司擬僉事〈大辟〉思兼奏撫檄再訊王盛
具邀思兼思兼輙赴之嚴 席王不能一詞及閹奴已
思兼對成案曰是胡難決僉事無意殺人決杖不如法
當淂杖今為宗藩故加罪一等閹誣告法當戍以宗藩故
末減足矣於是僉事竟淂平復〈故〉職旁郡饑民掠入界卒
持之急且作亂思兼曰此軰皆〈亦子饑〉求食耳作小木牌
數千散四郊令曰執此就撫可得粟所散牌一刻集城下
吏恐不敢納思兼縱開関人諭之皆復業去嘗割月俸贍
士之賢而貧者至不能自為朝夕忽有野鴿來巣簷下種
𩔗驟繁因取以𥙷給井㫖州人驚謂天所惠亷吏也以治
行苐一當𨗇州父老伏闕乞還任乆之擢繕部員外𭅺督
厰清源州當去復道𡘜擁車不得行同年生李姓者貌
𩔗思兼偶經平度人爭傳呼故周君至踴躍奔赴比見各
嘆息去李𥘉不知何故既而曰叔夜何以得民如此厰窰
多羨利猾民食其中思兼至 以獻則怒卻之呼
䘚為擔水濯庭堦曰母以汚我故亊公𥝠船北上者例𢃄
磚有額貯堤河獨中使不肯思兼法行中使惕不敢皆如
例時河𫝑將決思兼冐赤日去蓋募民嚢圡築堤堤成甫
三日秋漲大發萬煙井免於汨沒晉水部𭅺廵通惠河政
如清源僉湖廣按察司亊武岡〈州〉有庻宗將軍五人恣豪
徤集無頼白日探丸殺人嘗持〈刄入〉王宮王亟走匿斫柱
岀州倅以下悉奉指使監司為不入境者垂二十年思兼
詣州度非遊徼可辦𥝠聴民自捽捕已而民各縳豪黨至
悉置之獄五將軍怒臂七首入思以去思兼思兼逆知之
佯為揖而捫其臂曰母妄動吾為足下百口計即足下廼
為此曹死𫆀五將軍計沮而退〈列其罪錮〉髙墻所奪田宅
子女悉還民州民為塑像立碑思兼拒不淂使人毀像仆
碑民爭舁蔵之攝江防有巨盜劉某者其黨挾妖術積
不能擒度無可自容扵思兼暮夜宻投千金思兼思兼怒
廣設方畧竟殱之艱去卒年四十有七從祀學宮
論曰跡叔夜諸政以循謹頋両拄籓豪一不能舌一
不𡚒臂英畧百倍又況治河已盜俱有逺慮利非所
動名亦非所動也平度祠之為一叔夜同年生似之為
一叔夜武岡塑之為一叔夜安得分身以厭群望
李𨗇
李𨗇字子升江西南昌人嘉靖中以進士為庻吉士奉昭
聖皇太后遺詔使蜀復使滇餽遺無所受改南工部主事
諸衛貢舶例勾衛卒運之監稅每盡槖其路費至挫産不
能給𨗇請官董之無令苦卒進武𨕖𭅺中𭶑䘚孫寕以他
亊失守備魏國意遂誣以盜孝陵壖地所株引多𨗇行勘
寕忤魏白之與吏部𭅺楊忠愍輯定樂志擢濟南知府山
東諸籓臬祿俸例籍太山香貲貯郡藏郡長率𥝠其貴重
者𨗇獨㑹諸寮劑等之不以毫髪自盃徳王請惠民藥局
益府地𨗇執不可已復請織〈造局〉𨗇復持不可改二局祠
薛文清王文成二公使儒生� 書其中以杜王請歴按
察廣西時靖江王與諸宗䦧下𨗇治𨗇乃奏記王曰大王
挾貴凌諸宗人諸宗人亦挾衆抗大三両挾有不敵也萬
一諸宗人中心有司之約束褁足不入端禮門大王能晏
然己乎且宗人之去賤無㡬罪易勝也其指逾萬數不易
盡罪也大王急下教自責令諸宗人一切聴臺議月朔必
朝見𥙊必從請名請婚惟大王則大王之貴長在而諸宗
人亦永服王曰善靖江以寕進湖廣左布政使當入覲宿
郵中盜以左使當大槖夜窺之無所得得一稍重者踰垣
出之則古石研也進右副都御史撫右輔中貴人馮保𣸧
州人也有兄女出嫁中道盜可五十人剽其裝以去兄訟讐
家為之州守以非讐家縱去兄遂詣𨗇謂守納財賄𨗇固
知守不問兄乃𥝠捕讐家鍜錬五毒脅問官強誣服引同
盜至百餘人獄上𨗇曰馮始牒五十人今胡倍之盡反狀
為破械中貴人聞之怒真盜果他發中貴人慚鹵自墻子
嶺𨈆京師東北𨗇走三千𮪍勤王合諸鎮蹙鹵境外多所
鹵斬歴兵部左侍𭅺兼僉都出總督両廣倭方入掠率諸
軍大破之斬鹵以千計古田右廣亂藪也𨗇調狼𡈽兵十
三萬七千人進蕩其寨柵六十有五即陳擒大酋韋銀豹
斃黃朝猛斬首萬餘降其衆二萬𨗇請進古田為州出監
司填之以功進右都御史左廣盜蘓継相世蟠㨿掲陽之
黃寨僣稱王而其黨曽魁㩀石硿杜髙山㨿大莭相犄角
為聲援左廣大帥郭成故嘗討下之継相間因成𥝠人戈
楠賄成且中己𨗇召成切責之令縳盜自贖成激強自力
斬戈楠遂破継相窮追之𫉬於五房復破擒曽魁時杜髙
山乗間襲奪資餉以去益𡚒躡之破其太莭寨𫉬髙山於
古銅鼓障前後淂村柵三十六俘斬千餘人復進破海豊
賊曽朝元下村柵十一鹵斬五百餘朝元砣死還破継相
之黨楊仁寳於幾重坑追至鵝毛山淂仁寳散賊田二十
萬頃予民時舶主許瑞者擁萬衆出沒近島名事中國而
隂𨗳倭三百犯廣之大金門𨗇使諭瑞急縳倭自効不者
吾以兵掃若瑞惶怖掩倭艘悉𫉬以獻𨗇前後所捕誅倭
及劇盜凢十大勝㑹新鄭拱為首輔不喜𨗇於𨗇功多所
裁削𨗇因清逺𩗗風作地震英徳開建諸邑大水上䟽引
罪且乞裁諸濫稅不報請告歸尋江陵當國馳草㡬千言
大率𭄿以崇寛大慎用人宥直臣修𢧐守諸大計故劉御
史䑓以論糺江陵削官里居𨗇修書問之及劉死戍所𨗇
𡘜之慟𨗇貧及卒㡬無以殮
論曰李兩廣才辦賊頋大勝者十似勇於功名乃其祠
文清及文成即未辯両家之學同異而以古為歸求之
於心事有原委非必以其風莭崖異也而亊在底定之
為小儒所難即又豈以清介為歸者哉
孫丕揚
孫丕揚字𩔰之號立亭陝西冨平人嘉靖丙辰進士以行
人擢御史首劾大學士𫿞嵩詞切直上弗罪出視居庸按
順天皆以風裁著已換淮揚有縣尉考績下等當繋訊丕
掦竒其貌笞之五還其官勉無員㑹按部過其邑尉不郊
迎怪之則擲三首庭下匍伏謝罪曰感公恩殺賊自効後
至萬死景王就封中官驛騷甚丕揚亷一驛丞與中官同
里能善視之授以指丞故作無意謁中官令中官淂見之
語洽因曰此間孫御史曽彈分冝公所知也屬某詗伺內
侍所為而公奉法如是當具白之幸更約束旂尉母自累
累王中官頗戢隆慶中髙拱𠕂相専特䟽紏之拱大怒擬㫖
切責言官遂誣以前任不法使保定僉事甲証之奪官聼
勘萬暦元年拱以罪罷𧺫右僉都御史廵撫保定故僉亊
尚在入謁丕揚飯之曰努力為之勿以前故自疑僉事感
激自𡚒果與薦牘丕揚以拱故瀕死然拱所在行諸大政
未嘗不心折與諸司語稱髙先生不敢字也居官𫿞而清
無不奉法謹加副都歴應天府尹南都諸曹為減騶從屏
聲樂進大理卿歴戸部侍郎南右都人以方海剛雲已
觧官歸二十一年𧺫刑部尚書甫之官請清天下𡨚獄又
上約束郡邑省刑䟽謂天下法之害民者不在大辟逺戍
之重刑而在過撻過罰之輕典重則動必掣肘禍人也恆
難輕則欲可從心禍人也恆易上嘉納行之復改左都
時上漸不視朝䑓章凌替丕揚𨤲正之上言掌道之任使
冝專按差之舊貫冝仍廵視之責成冝乆丕揚以亷隅自
厲謹取予不苟言𥬇諸御史入謁無不洒然變色進吏部
尚書創掣籖之法以示至公不便者目銓部為籖部以𮗸
之已分籖為東西南北以通其窮制曰可着為令仍諭吏
部官缺上親擇之丕揚𫉬申㑹推之法上曰用人卿專職
也科道官職司彈劾不淂㑹舉滿三𡻕加太子太保嘗按
𠫵政丁此呂不罷之呂黨還訐丕揚丕揚復自白詔戌
此呂於是江西人咸怫丕揚而浙人沈思孝素以直莭聞
者亦不喜丕揚大學士張位與此呂同郷內主之丕揚因
抗意紏位弄權結黨有㫖切責乞歸已復𧺫吏部尚書年
八十矣務剛毅屹然嶽立而性頗𥚹少容遂與刑部侍𭅺
呂坤恊而交𢙣思孝推坤為都御史不報所推內外大僚
數十人留中丕揚乃言朝署俱空叩閽無路國家亦安用
此臣乞賜骸骨亦不報大學士向髙代請之蒙褒可於是
復視事時諸缺候𨕖者淹不淂㫖丕揚乃令便冝代署
借俸辦事中外稱便上聞之亦不罪也明年辛亥大察時
東林浙人互黨不並立副都御史許宏綱有時望名為公
平而以浙人故不能堅持御史金明時借攻訐自安舉朝
大譁丕揚致與弘綱水火丕揚所黜湯賓尹張嘉言徐大
化劉國縉䓁皆與東林為難而王紹徽喬應甲方有清名
以𡻕例出為藩司於是攻東林及秦人者益𧺫為難丕掦
乞歸不許竟掛冠去䘚贈太保謚恭介
論曰孫恭介世以比海罡失其倫矣罡𥚹執且屑
不可以善逺大立亭擢縣尉使殺賊善驛丞使間中官飯
僉事使𡚒後効諸如此海能望其涯涘乎海法人不能
以守孫法可遵之無斁也頋籖𨕖之法所以示無𥝠非
所以善器使天官黜陟賢否大略耳夫果達與藝不審
而用之皆敗貪詐與忮不曲借而概棄之無功反用而
才者亦或相非概棄而不才者必至旁嚙自改為籖部
乃有此𫞐用否乎且以示不足也輕朝廷之所為職掌
也其法止以避黨而於是黨從此益滋古開門延客人
未嘗疑其為𥝠獨非吏部歟
陳洪濛
陳洪濛字元卿浙江臨安人號抑菴貌偉而髯嘉靖中與
兄𮗚察甲同成進士洪濛授刑部主事歴𭅺中所𨽻錦衣
緹𮪍逮治亡命巨盜日三四至為㢲心衡之犯內服不𡨚
擢知彰徳府宗室驕子弟人人惴相約髯使君在勿犯洪
濛務隱卹閭閻治有聲郡鄭藩厚烷以老儒好危言獻四
箴觸天子怒遂有既廢見淴子祐橏誣王罪罪大辟以上
詔內侍及司㓂緹帥徃治之以屬洪濛洪濛不事巧鍜不
淂實中貴恐即非縣官指柰何洪濛曰法如是止耳王卒
㘴長繋國無奪其後復爵如故以郡守第一𨗇江西按察
副使兵九江除戎器蒐䘚𥙷艘完城堞諸盜𧺫必窮跡
其窟而洗之內艱歸𧺫故九江治益以椘之蔪黃振舊政
治平進山西左𠫵政時伊王治河南以驕恣不道聞天子
使刑部侍𭅺趙大佑䓁徃按如鄭故亊大佑請洪濛移洪
事以洪濛嘗治鄭獄平故洪濛自晉來恊治伊獄捕逮其
國臣翼虎者拷訊不少借王坐長繋加䓁國除洪濛還晉
所部𫉬諜及大盜之持白蓮教者以功論賜帑金又嘗
設法輸𢈔數萬石救隣道飢擢按察湖廣𨗇四川左布政
使時方建大朝宮材木俱取辦蜀困且不支洪濛從容調貲
費公𥝠頼以濟晉右副都御史廵撫貴州兼督山東辰沅
諸軍時施州蠻黃中叛跳川東支羅牛欄坪囤剽掠傍郡
邑詔洪濛偕椘蜀二鎮合兵討之洪濛自川東入𣸧箐多
張疑兵誘賊賊矢石盡則間道𡚒死士繞出其後破殺鹵
千五百餘級焚洞砦百餘而蜀兵亦從西北躝之黃中廹
乃挺身跳入椘叩軍門請死蓋貴與蜀兩鎮有𢧐功而椘
坐淂戎首蜀與椘爭功不能決洪濛苐謂椘蜀勢異而勦
撫兩得皆天威也平之尋又與石都督邪憲合筴破叛酋
楊珂之六洞十二寨悉俘其父子兄弟餘黨歸農者萬計
請老方候代傳鎮逺卭水巴苗普面䓁叛洪濛復率憲
兵輿疾刻定之曰即病不以遺後人勞洪濛歸而御史三
上前後𢧐勛賜白金文綺加䓁乆之病良已屢薦不𧺫𥘉
洪濛在娠母夢宋蘓文忠公冕而入乃生稍長欲奪其業
使習吏洪濛不肯曰即奈何獨棄我吏屬文不能如兄𮗚
察敏十五忽病病中夣與故王新建視師大㨗既覺若脫
然病酒者自是文思勃𤼵以文章成名既視師貴陽過文
成故謫所爲恍然前夢洪濛性孝友好施予伉直不能腹
蔵過然亦不復留以是人雖外荘洪濛而中無怨者尢不
好侈靡間挾二奚輕刀信步湖山間猝值之不知爲貴人
也所著書有五經輯畧性理纂要諸子粹言葩經講義督
撫奏䟽台鴈詠稿蔵於家子禹謨以進士爲中書舎人
論曰佐治鄭伊両籓獄即何難西南反側夫合文忠文
成為一身舞茟練戈自應夙贍獨異夢文忠而不能文
夢文成而不能文者忽而能文又從病中悟得余頗不
信及余從子嗣馨自言病中恍有人投以格子眼遂
爽然格物之理要是病乃易慮或不是謊
郭正域
郭正域字羙命湖廣江夏人萬暦中進士𨕖庻常䆒心典
故諸興革利𡚁講之熟與首輔一貫意相左方侍講讀東
宮例不當外調出為南京𥙊酒倣司馬光十科胡瑗三齋行
之師道請罷納貢不冝以明經之𨕖等於鬻爵李寕逺
子以都督就婚魏國𮪍而過文廟不下學録執而抶之都
督怒愬魏國願以免劵抵學録正域曰學録奉公是先師
抶也天子尚皮弁拜廟乃走馬其門乎魏國氣平𨗇
事神廟之季政亊墮廢一貫主於隱約待悟正域曰聞之趙
韓王之補牘陳晉公之執奏李文靖之焚詔即皆非乎一
貫語塞及沈鯉入相正域上二字一曰仝一曰緩仝者勿
獨為君子也緩者持乆而入之時琞積於鯉而正域與鯉
莫逆一貫益恨之遂有南北黨之目正域以侍𭅺攝宗伯
事多𠩄持正爭大體抑𥝠人馮僉事坐椘人抗內監陳奉正
域請必直之一貫曰不死數毆稅監者而僉事安得免正
域曰苦無主名一貫謂何必主名正域怫人可無名死乎
閹魯保𥨸両淮塩政兼蘇杭織造請專勅與関防閣為草
敕既正域持関防不與曰任両職誨爭不可西畨闡化王
遣僧入貢例與鈔淂鈔無𠩄用棄之市猾執上賜昂鈔直
䂓利正域言惠不以寔不如無惠詔改折著為令孟夏之
朔有事太廟㑹日食正域按禮諸侯旅見於天子入門不
終禮者四日食其一也朔救日翼日𥙷享從之因請䘏
小民重大臣録䑓省簡方面議宗法覈貯省內供賤寶
玉赦諌臣修朝房以副天下仰望主謚議𥙷謚七人為伍
文定吳悌魯穆楊宗鄒智楊源陳有年而大學士呂本
在議中輔臣一貫𢋫意怫正域曰黃光昇謚則海瑞當殺許
論謚則沈諌當殺呂本謚彼守禮諸臣不當鐫其秩而
沒其䘏乎留中己椘宗假王之獄𧺫一貫謂親王不當勘
問正域以事関宗社不勘是非安淂大明及九卿䑓省詳
議大畧責成撫按居多禮部節略以進而言者謂正域黨
楚宗匿議不以寔聞一貫𥘵椘王王訐正域勒歸聼勘行
次陽村而妖書之事又𧺫妖書者為東朝作危語波一貫初
不知誰何茟也上怒大索一二䑓省以正域頗與四明二
欲傾正域及鯉鯉兄方官國子邏䘚圍守其舎而正域數
僕有摘死無狀偶淂皦生光情稍近刑部尚書蕭䄂片
𥿄授𭅺王跡古脫生光而歸罪正域述古正色曰獄情不
出囚口出䄂中乎訊日御史牛應元沈𥙿學士唐文獻爭
力事稍觧僕纍方釋而兄方亦淂請歸正域在家候勘卒
而椘事竟詘宗人熹宗登極贈太子太傅
論曰蛟門之與沈帰徳郭江夏其相厄不知何自𧺫大
約朝廷方尚口而相臣欲以隱約為格心兩無疪而兩斆
也即以假王事蛟門或以事乆逺繁重姑安之以存大體
而必賊椘宗以快王是欲以不安為安而正域又或以椘
宗之必不安以拄寕波後世以此案比梃撃為両可原似乎
不深求持挺撃者與不深求覆椘者皆可以息爭然而事有
不同梃撃斷冝存其是而以渾厚安神祖之心假王自冝
著其非而以平反審天潢之寔搃之強安其所不安而黨
成矣匪生光之誣服江夏其不完矣夫如妖書者只冝自
問而防川何為
梁應澤
梁應澤字射矦先世籍清苑永樂𥘉以扈駕功世錦衣徙
順天應澤成萬暦乙未進士授戶部主事領通州倉稱亷
能歴知徽州一秉寛大禁稅奄之害民緝𮪍較之勾挕冨
尹以威明著時奸啇請以織造㱕內監應澤抗言內監
淂以騐駁有司不便報可副使河南擒巨盜二紅四紅
散其黨南計典去𧺫㭪鳯翔平涼清韓藩逋賦萬計有搆
富宗於韓王者矯令籍其家應澤立擒首𢙣置之法韓宗
以安復以擴攞出沒設墩堡練義勇條上土𨔶班軍屯塩
法皆報可歴雲南按察使已再舉卓異而朝貴齕之復調
平涼𠫵政按察九江天啓中璫𦦨張甚拷掠汪文言至誣
坐黃太僕賍不辦應澤讞其獄為助輸免其追比改山東
布政使時以蓮賊兵防餉急應澤建抽借二議不增賦而
餉足毛文龍借牽制為名先後増餉𡻕至五十一萬米二
十萬布二萬至欲撤天津東兗磁州真定兵以其餉餉海
外應澤上言餉不可撤議淂擢右僉都御史撫治鄖陽
上言天下大計兵餉為先冝合戶兵督撫為一人又言毛
文龍非有大志當核其用兵㡬何駐兵何地督師受上知
遇宜服兵屯田生聚教訓無專𠋣辦餉以病民上溫㫖荅
之叛將冠漢中授計関南道劉應遇殱之降其衆崇禎二
年都城告警入衛應澤最先還治擒礦盜千入緝蓮妖教
加右副都廵撫如故請減遼餉三萬有竒宛人誦之四年
疾㱕䘚贈兵部右侍郎所著有古名臣經濟畧三子以樟
領郷薦苐一庚辰進士
論曰梁侍𭅺津津古名臣經濟其自命有在矣不餉海外
已測毛覺華不𠯁恃合戶兵撫為一人鴻寳後𣸪
言之矣事不一手左右互撃古開屯乆任一手之力也
夫
釗遇
劉遇字玉庸別號念劬湖廣孝感人以萬暦辛夘郷試
七上春官不第令永寕邑連陝州靈寳諸山險阻民易為
亂㘴郷貴焦氏凌轢赴圍城斬木遇受命治之遂單𮪍
僕五立抵城登樓開諭諸亂若聚衆不觧報𬽦乎叛乎
叛不赦果報𬽦吾䏻𭣣焦氏快汝衆羅拜數焦氏衍豊者
罪泣下觧散去於是請罪衍豊擬薪律而衆詣永寕降
歴戶部主事傾家代同郷楊忠烈漣入賍不魏逆敗上
六大苦䟽且為諸㕦觧網有雲完賍諸臣聞有挈族盡逃
為海濱瘴厲者諸臣之子有死於途為晝號之者殺其
身破其家𣸪絶其祀忠䰟不民先帝應昭鍳之上為惻然
未完之賍悉與豁免陞啇雒道白水之難賊㡬二萬諭降之
渠三十有竒自詣獄尋赦去漢南㓂起𣸪親行伍十二𢧐
平之調関南大𠫭零賊背川𣸪叛借撫行勦無𣸪遺孽奉
特命廵撫甘粛自荘入涼北走蔡旗東抵黒山入鎮番渡
河出塞合圍扵蘓武山而還復自甘粛經平川臙脂堡由
金塔直至嘉峪関歴廵視周二千餘里嘔血畫便冝八欵
入告時銀歹黒岩把都䓁部咸膜拜奉約耕牧五百里外
秋防無𮪍躝入辛未正月之三日忽衣冠向北拜奉特恩
不䏻終事朝矣絶口不及家事卒詔賜𥙊葬贈副都御
史
論曰國𥘉用人甲乙並進嘉隆以來限資格𬨨甚其自
乙榜建牙開府者海忠介艾平江皆由直莭杖戍𩔰此
外指不屈獨遇與孫元化劉可訓丘禾嘉㕦書授
鉞一時四人元化罪誅可訓事去獨禾嘉䘮師大凌罪
不足贖應遇盡瘁𤇺𠩄至績庻不烈皇帝破格
求才至意
張延登
張延登字濟羙號華東山東鄒平人萬暦二十年進士歴
內黃上蔡二縣有治行在官資用一切自家致之考𨕖兵
吏二科給事中時朝論紛囂獨䟽陳王道無黨之説福王
請益地上䟽言周𥘿諸藩地少而延景府地廣而促此夲
朝得失之林也時東事方𣪞大僚充位報至輙令廷臣
㑹議延登䟽言遼左之患在撫鎮𨗇易不常委任失人功
罪不明賞罰不決𠩄致即議兵餉亦當覈舊曰十一萬之
數與近日八萬之數稽其逃亡隱佔而不當議增今未見
其形先傳其影聼塘報之恐喝輙令廷臣射覆而在事之
人反䄂手旁觀坐待一成之畫偷得避嫌之便成則𭣣其
功敗則不執其咎此人臣之利非國家之計也其後東事
果敗如延登言己未主大計以公事投劾去天啓𥘉歴太
僕寺卿其㑹議遼事有曰今日非盡罷四方募兵之使不
足以息山澤思亂之人心非蚤罷登津各撫之建置併力
於廣寕不足以省天下無益之加𣲖當時以為至言四年
以𫞐奄有干政之漸疾㱕七年陞右副都御史廵撫浙江
首上䟽毀奄祠崇禎元年閩㓂周三老擁三百餘艘䦨入
石浦延登率標兵撃走之賊轉攻爵谿不下聞大兵至宵
遁乃復㑹三區兵進勦賊攻徤跳守將吳用冝死之乗勝
復犯石浦延登遣𠫵謀成大用以火攻之焚其巨艦三十
餘艘擒賊首滾江龍賊走大陳山立柵自固復督諸軍深
入燬其巢追至下鎮𨵿賊去加兵部右侍郎兼右都御史
五年陞工部尚書改左都七年主大計尋乞歸乆之𧺫南
京右都署南京刑部事多所平反䘚年七十有六贈太子
太保弘光中謚忠定延登為人伉爽英逹尚氣莭吳麟
徴祁彪隹夏𠃔劉理順先後並出其門
論曰以氣莭聞門多殉國之士制科射覆乃有心印頋
當時欲以射覆了東事乎坐待偷淂四字足以銘當國
治兵諸公外此護覆而並以不射為工矣曰雖覆無力
也張鄒平治海未見全略使受遼左而淂行其説豈止
人臣之利哉
朱家民
朱家民字同人別號天民南直江都人籍扵滇世居関壯
繆祠傍母夢大蛇自祠出繞其室生家民㓜稱神童日誦
萬言登丙午郷薦㑹滇南沮賊就選涪州知州清戶口除
包賠給牛種剪豪強興學校通啇賈凢興除皆便民𥙷湖
州同知改真定撫賞宣雲才守推第一擢知府貴陽時安
酋作亂㑹城困奉中丞三善檄走蜀借援圍觧陞安普監
軍副使大小百餘𢧐闢路抵盤江黔自安酋𨈆後蓬蒿數
千里次苐築城十一座爲其民生聚計議造鐵橋自董之
橋成復建鼓樓爲橋䕶建月城爲樓䕶水西之酋不敢南
越由按察使𨗇布政使以亷惠稱烽息餘餉六萬還官録
功加一級召對賜宴推廵撫延綏四䟽乞帰家民操醇潔
不市恩不修郄推心置腹自奉儉約為粒殍槥死不倦曽
大計入覲值保安州𥘉䧟奉部㽞不三月而定家民紀事
詩有白髪平番人尚舊丹編留𦍤姓傳香之句以三子潮
逺貴贈榮祿大夫潮逺以大都督搃兵漳潮䓁䖏
論曰朱光祿應盤錯有餘而卒不克竟其用或曰退食
之暇䆒心宗旨頋生平奉王文成範文正為法而猶恍
惚空無乎子潮逺文武才𠩄著有風動石恍然亭集行
世
朱爕元
朱爕元字𢡟和別號恆岳淛江山隂人萬暦壬辰進士以
大理評事歴廣東提學副使㱕省十年𧺫陝西按察使分
廵隴右𨗇四川右布政使天啓元年藺酋奢崇明以奉調
援遼兵至重反一呼二十萬分道㓂成都爕元誓衆登
陴多𠩄擒斬間誘賊驍將來歸朝廷以為能擢爕元僉都
御史廵撫四川專任討賊遂率大兵兼程追勦定敘州復
重賊乃渡瀘水去三年加兵部侍郎督川湖陝西七
月遂入藺州清其巢穴拓地千餘里先是賊誑煽諸謂
己淂成都水西安氏為藺接界世相𬽦殺至是與安彥
觧𬽦相結互為唇齒㑹黔撫王三善敗沒於大方崇明子
寅最雄狡乗𫝑復藺爕元立賞格購降授之計宻令
圖奢氏而身率師出遵義為黔聲援朝廷晉處元兵部尚
書賜尚方劍改撫貴州莭制貴湖川雲廣五省軍務爕元
大治兵分道並進而所遣降斬奢寅首來獻遂專討水
西既艱歸而黔事壊崇禎二年仍𧺫撫貴州縂督如故乃
合滇黔蜀三方進勦而親督大軍駐六廣逼大方賊犯赤
水爕元令守將佯北誘之至永寕大兵出其後互𡚒撃賊
遂大潰臨陣斬崇明彥餘賊及逺近諸復擁安位以
抗王師爕元窮逼之安住大恐乞降率諸四十八目納
欵乆之黔人復𧺫釁相讐殺爕元立誅首亂者數人事乃
足九年移師誅五洞叛苗益剪水西羽翼由是黔中遂安
自貴陽上下六衛及椘之清平偏鎮四衞一千六有餘里
皆設亭障通商旅如內地矣方藺州𥘉定諸將吏咸𣣔郡
縣其地爕元不可請以外四里膏壤歸永寕衛而內四里
深險磽者分給降將使各守其圡上從之事在奢崇明
安彥傳𥘉龍場𭐏者在藺州水西之界二酋常爭此地
奢氏敗水西假之以居㑹蜀人爭功欲設官屯兵以自廣
爕元力言不便謂內激藺必死之鬬外挑水西扼吭之
嫌兵端一開未易猝止讒者謂曲庇安民天子亦疑之詰
責數四有㫖行勘而爕元持議益堅及勘地界䘚如爕元
議安位死無嗣朝廷又欲用兵郡縣之爕元復䟽言水西
有宣慰公𡈽有各目𥝠𡈽公𡈽冝㱕朝廷𥝠𡈽冝𢌿分守
詔竟從之録功累加三少䕃錦衣二人戊寅䘚於官賜𥙊
葬如禮
論曰以藺援遼離穴不勇即使東㨗亦卒難制豈皆如石
砫之忠闔門死國哉建此䇿者自冝追辟而不問廟計
何在也既窘東北又釁西南一之不脩兼以両𢢑藏竭
伍缺而任西南者又轉輾務盡以逄內喜功之一念不
知其不勝任夫両拳分應豈有倖哉而況流氛孔熾分
應無既如恆岳頗才而事以𧺫倒益費朝廷又不知𠩄以
用恆岳矣
熊廷弼
熊廷弼號芝岡湖廣江夏人少強記牧牛讀書髙偉辯
負膂力左右射萬暦丁酉郷試苐一戊戌〈成〉進士司理
保㝎時稅監王虎枉盜礦多人極鍛錬𧆞𠫵隨亦以他事
在禁撫按以獄屬廷弼治虎飲廷弼酒語次及𠫵隨廷弼
曰公粛客以此乎虎語塞乃問虎礦絶否曰久絶矣何不
撤礦曰即行之不二年也然則臣廷弼老不任哉曰三十
未老也廷弼曰礦絶何利礦而公論撓礦不休天子乆厭
之矣臣今撓礦必論然榮於百薦牘臣未老必復用而
公則危虎悟釋三百人而廷弼亦釋𠫵隨以報兩人遂相
得䘚請撤礦上從之以能擢監察御史時給諫宋一�劾
遼東廵撫趙楫及寕逺伯成梁棄地罪命廷弼徃勘㑹張
𤍞代稅監髙淮與廷弼先後出廷弼宻授意寕前道使稅
者騷之𤍞懼反走遇廷弼薊州廷弼恐之曰稅不罷則遼
必叛遼叛是淮以禍遺公也不如合辭請罷稅善果得請
稅罷出関諸役方即迓輙勾淂其奸利者戍配數十人而
軍餘避役賄大吏為舎人者咸聞風去相沿搃兵責其營役
錢貧冨差廷弼革其十之九以實伍謝騶從過半以數𮪍
冐雪出勘至撫順関𮗚碑界訖建州以中軍入謁慰之曰
吾不攜一兵此意知之乎建州遂以五百𮪍入衛所進酒
輙飲之諸𮪍嚙指曰大帥乃不疑我上言楫成梁可斬者
八二人以奧援不報當是時建兵已吞南𨵿結𭭕西鹵使
東圖北𨵿亦西犯壊欵議使我不暇東頋以希淂志於
遼廷弼曰是當反其計用之親北關以𣗳其𬽦撫西鹵以
伐其羽翼召南𨵿灰扒諸部以攜其腹心斷其手足而是
時挿漢適盜薊總督王象乹檄遼撫李植總兵杜梥搗
其巢牽之梥夜出塞無所得則殺屬夷百數十人以哈流
兎㨗聞廷弼頓足曰敵方嗾鹵與我難而更挑之乎上書
請易帥不報於是拱兎脩哈流兎之怨䧟大勝堡屢入殺
數千百人而治欵鹵皆洶洶建師因結宰賽侵北𨵿開
原益危廷弼親廵開原為北關觧宰賽怨皆感服乃大修
自三坌河歴遼瀋汎懿鉄開𢪔北𨵿七百餘里而甃清
河等七城不經督撫請命不費縣官金錢而事辦復上䟽
請修西河六百里上曰盡如此御史吾何㑹楊鎬以
遼撫出代李植廷弼復上 䟽曰臣惟遼左今日之患莫大
於無人連年受鹵撿拾無遺族屬殘而𥙷軍不淂田土
拋廢而徴糧不淂禎軍不得則墩軍盡不淂不佐以堡軍
堡軍盡不淂不佐以營軍而營軍又漸盡矣徴糧不淂則
額糧軍食必乏軍食乏京運自不淂不多而京運且不
至矣自臣好功以開釁棄人以償𬽦而本務不修
以人予鹵則今日存遼之計當以保人為第一義而保人之
計莫先於寔內與固外實內之事非一屯田積貯為大固
外之事非一修併堡為大髙城𣸧池息民飬士外固封
宇內務農田蠲其煩苛簡其文法鹵來則拒去則弗追搃
之㩀險而坐以困之不逺出以倖功任其去來順逆我皆
待之於境內握之於尊爼而欵𢧐之𫞐無一不自我之
因偹陳修築堡之利十有五以為用守為𢧐𠩄以存遼
而復有三幸五懼之説㣲侵撫臣於是與楊鎬交相駁議
遂還督學應天坐勘家居四十五年撫順清河連破四
道之師皆沒京師大震亟𧺫廷弼大理丞兼御史宣慰遼
東而開原復破殺掠數萬事益急立陞兵部右侍𭅺兼僉
都御史經畧遼東隨四蒼頭出関而鉄嶺敗信復至廷弼
乗夜趨三坌河時遼陽且空城逃廷弼執倡逃在籍知州
李尚皓等斬逃將劉遇莭王㨗王文𪔂並籍最貪𠫵將陳
險之家戮之以狗於是諸將股慄積惰俱𧺫頋城中自三
路敗後精鋭皆盡潰䘚僅三萬人鎧仗不具所募南衛新
兵萬人輙散去而掘濠防瀋者聞北関破盡矣鋤钁走軍
中日數驚或請撤瀋衛遼廷弼曰徒示弱速敵無濟也廼
偽為褁糧欲進狀敵聞之疑不進於是乗間濬濠練軍為
守禦計廼上言曰今日制敵之説有三一曰恢復一曰進
𠞰一曰固守顧以此時驟雲恢勦臣知其難不如分布要
害以守為𢧐之淂䇿也為靉陽為清河為撫順為柴路三
坌河間俱當設重兵主將一禆將十五士䘚三萬使各路
自為一分合竒正以當一面而鎮江南障四衛東顧朝鮮
當設副將一禆將八士卒二萬夾鴨緑而守與四路總為
一分合竒正以成全局無警就彼操練小警自為堵禦大
敵互相應援又復出偏師迭妨其耕牧疲敵於奔命見
可而進知難而止而又宿兵二萬遼陽駐防以壯中堅存
兵一萬海州三坌河以偹後勁㽞防海運兵一萬以杜南
侵計用兵一十八萬步𮪍半之諜後金改元稱號並有西
𨵿灰扒魚皮島刺惡古里知價河伊難一𢃄海東諸處
又𭣣集開鉄兵萬人計兵已近十萬應以十八萬非侈也
十八萬人計餉三百二十萬糧百八萬石馬九萬匹計荳
九十七萬二千石草二千乙百六十萬束責成兵部戶部
督撫各有鎮通盤合濟而以守為𢧐之局成上𠡠行之且
大修城親至撫順𨵿示規畫進兵狀將軍賀世賢曰此乆
委敵徼卒且不敢徃勿輕廷弼曰吾疑之以使敵自偹暇
我三月工可竣也城完又以四路惟撫順坦直距瀋陽奉
集各六七百里於是復城奉集而命世賢以三萬人守瀋
柴國柱以二萬人守奉集敵大入両軍扼之互有殺傷竟
不西越光宗即位下璽書勞苦廷弼方廵奉集而敵十
萬至瀋陽廷弼擐甲禦卻之㑹光宗崩給諌姚宗文請欵
西鹵察北𨵿遺裔閲視遼東廷弼曰講不足恃與宗文忤
而諸在事劉國縉閻鳴泰韓原善皆與廷弼相左蜚語徧
京師於是御史馮三元張修徳給事中魏應嘉交章論廷
弼廷弼抗䟽力辯即請三臣出勘言官以劾者勘可劾者
非體乃令給諌朱童蒙徃還報稱廷弼守遼瀋功廷弼歸
待後命以𡊮應㤗代之天啓元年御史周宗建等交章訟
廷弼勞當𧺫兵部亦言廷弼在遼修城濬濠𫿞戍防布火
器復奉集瀋陽二空城還為重鎮官軍士民皆垂泣道
訴遼陽數十萬生靈皆廷弼𠩄㽞誠如諌官言大學士劉
一燝擬㫖報可時黨事紛勝給事中郭鞏劾一燝𥝠廷弼
而御史江秉謙又劾鞏下廷議㑹警益急𧺫廷弼兵部
添註右侍𭅺趣入朝未至而遼陽失熹宗怒謫郭鞏於外
須廷弼急時已用寕前道王化貞為廣寕廵撫化貞恢譎
自喜踈不識機事大言我兵不必多有西鹵百萬在西兵
可無調有布衣孫得功子弟兵在過河可無𢧐有李永芳
內應在餉可無轉輸有河東粟麥在第淂三萬人渡河敵
可不勞而致𭟼下也當事者𢙣聞艱難便化貞遂以才可
獨任發帑金百萬與購西鹵廷弼至聞前計愕曰虎酋雖
有衆非後金敵孫淂功䓁皆市儈郷兵皆白徒易去就不
可用李永芳受後金恩厚未敢信我軍屢敗𰚾失𡘜死扶
䘮不暇未可輕過河遂進三方合制之議一在天津一在
登萊一在小海搃以內䕶畿輔外為廣寕後援相機進取
而獨主化貞者意忤上乃晉廷弼兵部尚書兼右副都御
史駐山海關廷弼薦用佟卜年等請宥髙出胡嘉棟等立
功自贖言者復以保逆保逃為廷弼罪言官孫𤇍至追劾
大學士一燝及吏部尚書周嘉謨以誤用廷弼嘉謨罷去
適毛文龍有鎮江之㨗化貞因誇大之欲乗勝進取廷弼
以為小勝不足狃以是釁日益積而大學士葉向髙從田
間來素與廷弼㕁化貞又其門下士䟽稱化貞才當專任
不冝更受節制化貞請屯兵西平盤山廷弼言堡馹窩卒
百計小屯兵千計不能首當敵一莭破則西平鎮武盤山
無不瓦觧冝置㳺兵河上出沒不測以亂之而大軍營廣
寕柵壘𠋣角練士待𢧐計遼陽去廣寕三百六十里自河
至廣寕尚二百里南阻海北界西鹵中僅路隄一道隄外
潮溝沮如蒿沒人馬難決驟又無居人可掠即欲至廣
寕而束於一隄度四五日至彼且疲吾固壘勿與𢧐不出
旬日彼自歸乃可乗也化貞遺書京師誓必復遼中秋前
後㨗音當至衆皆惑之㑹御史方震孺賑䘏至河上上言
河不足恃者六廷弼又極言河上不可駐兵化貞堅不
聼河上兵露無恃皆怨旦夕思敵至可逃廷弼見廣寕武
偹大弛拊膺曰事去矣連章請彂援兵且曰臣言可用則
願如臣所請不可用則請罷臣專任化貞且言河西人心
己去臣呼兵而兵不應呼餉而餉不應呼工匠器械無一
應者臣知事不可為願㽞臣言以為他日左劵化貞恚使
入言兵部已欲渡河而廷弼沮之子是尚書張鶴鳴侍𭅺
王任晉及䑓諌多右化貞上言機不可失下部議言人人
殊鶴鳴䓁又言化貞撤則毛文龍必不為用廣寕土兵必
潰西鹵必觧體冝用撫臣特賜尚方劍加卿貳啣以重之
而更推廷弼他所廷弼將自右屯還關而在晉復力言經
臣不可撤廷議未決敵已渡河連破西平振武守將多死
化貞所任先𨦟孫淂功奔還廣寕呼城中亟降登陴者至
欲縳化貞以獻化貞獨以數𮪍馳出廷弼將視河上離右
屯七十里聞敵己渡河趣𤼵兵援振武振武敗耗至則趨
閭陽將援廣寕而廣寕敗耗𣸪至遂遣各道分三路䕶潰
兵民入𨵿而身以五千人駐大凌河待化貞化貞至見廷
弼而泣廷弼曰六萬人蕩平遼陽竟何如化貞慚謝問計
廷弼曰今無及矣惟有䕶百萬生靈入𨵿勿以資敵詔逮
化貞而廷弼奪官聼勘勘官乃謂化貞棄廣寕廷弼棄右
屯罪均㑹勘論死讞語有云比之楊鎬更多一逃比之應
㤗反欠一死未決逆奄用事欲殺楊左等無名以為入廷
弼賄緩其死五年閣臣丁紹軾出遼陽傳上前謂廷弼所
𢰅將以掩罪餙功懐不𮜿上震怒立命矣市傳首九坐
沒帑十七萬捕妻子繫獄掠治長子兆珪不勝椘自刎死
毅宗即位奄敗少子兆璧甫成童詣闕訟𡨚工部主事徐
爾一亦上䟽謂廷弼一案罪無一㩀而勞有足矜按遼時
早見事機及與化貞共事所謂因兵因間因糧者皆預䇿
其必敗名是經畧而無其寔如屢䟽原𣲖兵馬不與部覆
又髙置之若謂不死守右屯則又有説昔唐郭李之討史
思明也既與九莭度之師同潰似冝扼河陽橋而𫝑不能
為尾生之柱則今右屯者郭李之𠩄為河陽橋也舎此止
山海一重門限矣且能全此五千人不散至大凌河面付
化貞正與慕容三萬獨全事相𩔗豈淂與化貞之獨握兵
馬誤用西鹵誤信永芳以致潰敗者同曰道乎所謂罪無
一㩀者此也四路初�遼陽一空城耳經理未一載屹然
金湯築奉集瀋陽屯虎皮馹迎拒敵兵於橫江之上又當
廣寕再潰廷弼至關盡勒缷刀馬在外伺𨵿騐放凡二百
八十餘萬人以息擁潰所謂功有足矜者此也才既籠蓋
一時氣又凌厲一丗而掲辯紛紛致攖衆怒是足以殺其
身者哉夫為廷弼鳴𡨚者閣臣韓爌部臣周嘉謨科臣
惠世掦臺臣周宗建等皆當世賢豪長者㑹爌復用更言
之乃淂身首歸葬𣸪原官謚㐮愍
論曰㐮愍一字經曰守此時賤守字以為怯至無可守
而後思此一字無及矣李侍御清稱㐮愍功不及忠粛
而勞苦與𡨚以死相似蓋用與不用之分也余謂才相
埒而一見一不及見一専任一姑任之名任之則用與
不用両法外另一難英雄一法使萬世呌屈嗟黨事
之𠩄貽毒至此哉其遺書經畧全集而外有續草續牘
或曰陳新甲罪大才亦大馮元颷才短楊嗣昌才大罪
大搃不望㐮愍涯涘頋孫閣部承宗差與左右固
関門幸䖏呼而必應之時福過之矣嗟在朝以淂寸為
功不知以不失寸為功蓋用人甚難也
又曰㐮愍負才使氣誠有之以是衆正咸與可而爾
有疵之者如職方耿如杞主事鹿継差並怫經而�撫
撫言𢧐徑言守撫言三岔河可駐全師徑言廵徼必及
撫言扼險可竒勝徑言兵潰可虞撫言不事召募經言
必益兵撫言欵鹵可恃徑言不可恃撫言孫李內應經
言間諜可虞水火如是而廟算兼任之乎且坐以同律
萬古呌屈按遼陽傳出丁紹軾䄂中立付西市而㦯傳
應暘者襄愍故屬弁也化貞逄璫諜應暘𮗚音經
後有圖䜟數語坐妖言矣市連襄愍死之日洗沐整
冠北拜曰我大臣也奉㫖豈敢草草手持一䟽作屍諫
提牢主事張時齊斥囚安淂上書廷弼曰此趙髙之言
也獄中上書古有之矣絶命祠有雲他日倘拊髀安淂
𧺫死𩲸絶筆歎可惜一歎天地白玩前二語己知東鑰
必不固圖䜟之識頗近之
蔡復一
蔡復一字元福建同安入萬暦戊戌進士以戶曹累陞
湖廣按察使兼𬋩兵備分廵荊岳而強虎清溪筸子坪等
哨兵索餉為亂復一計擒首亂六人誅之事定遂陳制苗
實政議將有三曰重責成曰𫿞制馭曰察機權議兵有七
曰𨕖精鋭曰除戎器曰申䇿應曰守要害曰割冒糧曰明
賞罰曰𫞐勦撫而議苗糧淂法有曰生苗之敢於刼者熟
苗為之嚮導也察何嚮導懸糧以待其擒賊自郊然後𥙷
給熟苗約束而生苗自不為患矣又曰如本酋絶原糧作
缺不許他苗冐領以偹勞賞勿輕許名糧名糧無窮而勞
賞一時有限也其有頭目侵削苗糧者許本苗赴理仍禁
客𡈽漢民不許𥝠買苗籌而議漢民有三一曰防啓釁圡
官招集流民中有豪俠險徤之徒交結哨官既放債以折
兵糧又逼債以致兵窘致無告者挺身以投夷懐𬽦者紏
苗以釋怨此豪民實開之釁也冝𫿞行禁革二曰遏投住
凢熟苗與苗寨民不許縱入內地其思漢願囬者聼官發
原籍當差行李貨物不許官兵動敢有新投苗寨者
擒以謀叛論仍行保甲法其縱容戶口投苗者事𤼵連坐
三曰絶勾引生苗入犯或分隊潛入而㑹某䖏或先期散
伏而𤼵某時其至必有所藏其饑必有所食無勾引接
濟彼然不知內地虗實又安敢入不測之淵哉而議𡈽
司者有二曰覈戍兵曰責擔承而兵事四蠧之議爲切
要一曰占兵兵既役於官則不復問撃刺之事矣卒曰何
彼䄂手而我荷殳伍皆觧體一曰賣兵兵不任𢧐其𥙷伍
必有恆餉而哨官居爲竒貨有兵與無兵同一曰賣苗苗
之攻哨亦可畏也惟與苗爲市可以饜其惏心一名賂十
餘金以上既可徳苗又可𦘺已而禍遺飬癰一曰賣路卑
辭與約苟完本哨而已餌於東而刼西餌於外而刼內遂
以盧麻二縣爲𡋹此四蠧縂屬膏肓而賣苗路不治之
疾因條五議曰束隊伍曰把苗路曰立㑹哨曰練火攻曰
責欺縱以制四蠧陞右布政使改山西左天啓元年以右
副都御史撫治隕陽時貴州廵撫王三善䧟沒以兵部右
侍𭅺兼僉都御史出撫貴州加縂督上䟽言黔之禍在苗
不在水西其害在無民不在無兵黔自鎮逺府至亦資孔
道千餘里四面環苗而以一線鳥道孤行於其間苗有儂
有𦍕有狆有蔡有宋與玀犬羊非制苗無以孤賊非附
民無以寔黔於是出兵勦諸叛苗先後共攻破一百七十
四寨擒斬二千三百餘人及其黨阿賈等有名寨首五十
餘人蓋六衛苗酋惟天保阿秧最雄受水西偽都督官職
自二酋擒水西失𫝑官兵始淂力西討矣復一未淂代
卒於官
論日蔡侍𭅺制苗諸議頗悉而其如利苗之不制而因
以制苗為功頋此日制苗有功無觧扵不制賊之罪
也典樞者欲藉以缷罪則不可何則制苗與制賊難易
懸矣
徐光啓
徐光啓字子先號𤣥扈南直上海人也先世從宋南渡祖
毋尹以莭聞光啓㓜矯摯饒英分嘗雪中躡城雉疾馳縱
逺跳讀書龍華寺飛陟塔頂趺頂盤中與鸛爭䖏俯而嘻
其為文層折於理於情進凡思五六指乃祝筆故讀之者
不辭凡思五六指猝未易識而寔可試諸行徃徃顧盻物
表神運千仭之上以北雍㧞順天首觧甲辰成進士𨕖庻
常好論兵事以為先能守而後𢧐約以二言曰求精曰責
寔㑹萬暦末年廟謨腐於體例臣勞頺於優尊此四字可
呼沉𥧌後數十年長計無過此光啓甫釋一口𥙿之也
授簡討分禮闈與同官魏南樂不恊移病歸田於津門蓋
欲身試屯田法因就間彊理數萬𤱔後草農政全書十二
以聞本此歴左春坊左賛善奉𠡠封慶藩盡卻餽遺時
方東顧四路進兵光啓䟽上此法大謬䇿楊經畧鎬必敗
且曰杜將軍當之不復返矣及全覆歎曰吾姑言之而不
意其或騐也分列五要無過練兵除器而最切監䕶朝鮮
意以內兵萬不可振則因糧海國為之訓成嚴旅譬我特
設犄角猝便呼應名為振孱寔則將助朝廷未嘗浪一金
錢而車徒不辦自足時未便明言止以監䕶二義先示威
惠光啓且釋中秘書竟欲身之已淂㫖行矣為言官祝耀
柤所沮不果𮗚他日朝鮮他效我失左臂大事去則所料
己在二十餘年之前哉改訓兵通州以詹事府兼河南道
御史甫就事又以安家更畨二議不恊事不就㑹神廟崩
予告回籍天啓改元遼警𧺫光啓知兵一再投書遼撫熊
廷弼有曰人皆天之勞子其所厚予者勞之更甚願深體
此意於煩惱中淂大安慰今日之計獨有厚集兵𫝑固守
遼陽次則保全海蓋四州為上䇿多儲守噐精講守法而
善用火礟為最良且曰足下欲空瀋陽之城併兵合𫝑亦
無不可第斷不冝以不練之卒浪營城外致䘮鋭氣寒城
守蓋自廷弼受命而東其指在守與光啓頗合祇以廟無
成畫議論分㳫群以黨事相左撓廷弼者衆未㡬瀋遼相
繼失守光啓曰吾言之而又不意其或騐也請急用前法
堅壁廣寕時復以撫委任不𢧐守無㩀而光啓練兵
除器之説徒令舌敝無𥙷大壊臺抨疾歸癸亥即家拜禮
部右侍𭅺兼翰林院侍讀學士纂修神廟實録時魏璫用
事南楽廣㣲以通譜𫝑張意引光啓為重固不應益忤嗾
䑓臣論劾閒住崇禎𥘉𧺫原官𥙷筵講官䟽請講筵併
𠫵論軍國重大事冝及古今沿革利弊以勞加太子賔客
充熹宗實録副搃裁時挿酋虎墩兎犯宣大上時一䟽
有曰用寡莭費臣言之屢矣請但與臣精兵五千唯臣〈所〉
須母或牽沮試要害不騐臣執其咎騐則以次逓増然〈亦〉
不得踰三萬一當十可三十萬也不果用改本部左十一
月遵化不守都城驚甚光啓應召平䑓曰臣故言之而不
意其或騐也急請嚴垜守毖火器走勅招𢯦師𡊮崇煥自
遼左入援倖𢧐輙敗及事定請終練兵除器之説不果用
陞禮部尚書兼輸林院學士恊理事府事辛未八月大
凌河兵覆光啓䟽萬全之策有雲用𢧐以為守先歩而緩
𮪍冝聚不冝散冝精不冝多陳車營之制甚悉條奏中有
曰速召孫元化於登州此議行後可無呉橋之變矣不果
時廷臣酷水火光啓中立不逄黨故此置忘之獨天子
知其學主自盡將之以誠不任氣特寺𠡠以原官兼東閣
大學士𠫵預機務時督師孫承宗行老謝事上意光啓
之光啓爾自意可盡展其所欲為卒不果進太子太保
兼文淵閣尚書如故代享太廟釋奠先師八月病乞休不
許慰問特至病猶請以山東𠫵政李天終暦事誡家
人速上農政全書以畢吾志卒年七十有三贈少保謚文
㝎以農政一書〈有〉禆本加贈太保並両光啓寛仁果
毅澹泊自好〈生〉平務有用之學盡絶諸好訪坐論無
間食甞曰冨國必以本業強國必以正兵大指率以退
為進曰此先子勇退遺教因權之諸大政無不以此遂〈於〉
治暦明農塩屯火攻漕河等咸𠩄究治先是元年五月〈日〉
蝕欽天監推箕刻數不合光啓受命監修暦事與西洋龍
華民湯望䓁精心測騐上暦書前後共三十一大約
按地南北差其〈後〉先以交食不誤為凖所為農書計十二
目而終之以𮎰政其議屯田以墾𮎰為苐一義立虗實二
法招𢯦之其議塩法也歸重禁𥝠剖悉明暢至論火攻不
惟其攻惟其守曰以大勝小以多勝寡以精勝粗以有捍
衛勝無捍衛獨於漕議謂漕能使國貧漕能使水費漕能
使河壊國貧者東南五倍而致一西北坐而靡之水費者
自淮以北涓滴為漕用則滋田者寡河壊者㑹通河橫絶
萬世不能 河易決必以 望為主使
形水𫝑瞭然於中�經權而治之之法可以施矣且曰
可待�而河不能為我難則兼採支運之意以莭次之諸
議雜見志中蓋四十年耳�目營指畫口授惟此他無及
也宦邸蕭然敝衣數襲外�著𫐠手草塵束而已啓居約嗇
如寒士門無賔不設姫媵𠫊事至不旋馬訓子孫母
空期明日期明〈日則〉今日是作夢之日以夢廢今日而明日
不醒當奈何 從主退作觧且曰吾児可倖吾孫其不免
矣其審以天道也夫
論曰求精責寔四字平平無竒文㝎持之終身不�
時深而騐物切以為求治䘚不能易此時非東林以�
懟東林即東林爾�以空言難非東林而文㝎中立既
不譽𤼵��以四字善東林而後可以難非東林至於
固圉亦只練〈兵除〉噐四字是𠩄謂寔也精也總之以救尚
口之窮又按文㝎嘗著選練論有義募義餉義薦之𭄿定
營制有散可散操合可〈合〉操之用因民兵代戍之議而曰即
此費以飽近京丁壯自足成練因固京師之議而曰火砲
我之𠩄長勿與敵共之因帑議而曰欲𥙿諸餉必行屯田
而隨有墾荒議旱田用水議以官爵招致巨室議及
屯額科 宜通邊額宜貶諸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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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弱鹵攵㝎曰文盛則武衰自然之理也今韃 不
古冒頓五胡之強以其樂華凨之故嗟乎使中朝無黨以
光啓為中樞而專任熊經畧東事守在遼東一語乃終
始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