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 (四部叢刊本)/卷第十七

卷第十六 荀子 卷第十七
唐 楊倞 注 景上海涵芬樓藏黎氏景宋刊本
卷第十八

荀子卷第十七

     登仕郎守大理評事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 倞 注

性惡篇第二十三當戰國時競爲貪亂不脩仁義而荀卿明於治道知其可化無勢位

以臨之故激憤而著此論書曰惟天生民有欲無主乃亂惟聦明時乂亦與此義同也

人之性惡其善者僞也僞爲也矯也矯其本性也凡非天性而人作爲之者

皆謂之僞故爲字人傍爲亦㑹意字也今人之性生而有好利焉

順是故爭奪生而辭讓亡焉天生性也順是謂順其性也

而有疾惡焉順是故殘賊生而忠信亡焉

疾與嫉同惡烏路反生而有耳目之欲有好聲色焉順

是故淫亂生而禮義文理亡焉文理謂節文條理也

則從人之性順人之情必出於爭奪合於

犯分亂理而歸於暴故必將有師法之化

禮義之道道與導同然後出於辭讓合於文理

而歸於治用此觀之然則人之性惡明矣

其善者僞也故枸木必將待櫽括烝矯然

後直枸讀爲鈎曲也下皆同櫽括正曲木之木也烝謂烝之使柔矯謂矯之使直也鈍金必

將待礱厲然後利礱厲皆磨也厲與礪同今人之性惡

必將待師法然後正得禮義然後治今人

無師法則偏險而不正無禮義則悖亂而

不治古者聖王以人之性惡以爲偏險而

不正悖亂而不治是以爲之起禮義製法

度以矯飾人之情性而正之以擾化人之

情性而導之也使皆出於治合於道者也

矯彊抑也擾馴也今之人化師法積文學道禮義者

爲君子縱性情安恣睢而違禮義者爲小

人用此觀之然則人之性惡明矣其善者

僞也孟子曰人之學者其性善孟子言人之有學適所以成其天性之善

非矯也與告子所論者是也曰是不然是不及知人之性而

不察人人之性僞之分者也不及知謂智慮淺近不能及於知猶

言不到也書曰予沖人不及知之凡性者天之就也不可學不

可事禮義者聖人之所生也人之所學而

能所事而成者也聖人之所生明非天性也事爲也任也周禮太宰職六曰事典

以富邦國以任百官鄭雲任事也不可學不可事而在人者謂

之性可學而能可事而成之在人者謂之

僞是性僞之分也不可學不可事謂不學而能不事而成也今人之

性目可以見耳可以聽夫可以見之明不

離目可以聽之聦不離耳可見之明常不離於目可聽之聦常不離

於耳目明而耳聦不可學明矣如目明耳聦之不假於學是乃天性也

孟子曰今人之性善將皆失喪其性故也

孟子言失喪本性故惡也曰若是則過矣今人之性生而離

其朴離其資必失而喪之朴質也資材也言人若生而任其性則離其質

朴而偷薄離其資材而愚惡其失喪必也用此觀之然則人之性惡明

矣所謂性善者不離其朴而美之不離其

資而利之也不離質朴資材自得美利不假飾而善此則爲天性使夫資朴

之於美心意之於善若夫可以見之明不

離目可以聽之聦不離耳使質朴資材自善如聞見之聦明常不離

於耳目此乃天性也故曰目明而耳聦也故曰如目明耳聦此乃是其性不然則是

矯僞使之也今人之性飢而欲飽寒而欲煖勞而

欲休此人之情性也今人飢見長而不敢

先食者將有所讓也勞而不敢求息者將

有所代也所以代尊長也夫子之讓乎父弟之讓乎

兄子之代乎父弟之代乎兄此二行者皆

反於性而悖於情也然而孝子之道禮

義之文理也故順情性則不辭讓矣辭讓

則悖於情性矣用此觀之然則人之性惡

明矣其善者僞也

問者曰人之性惡則禮義惡生禮義何從而生惡音烏

應之曰凡禮義者是生於聖人之僞非故

生於人之性也故猶本也言禮義生於聖人矯僞抑制非本生於人性也故陶

人埏埴而爲器陶人瓦工也埏擊也埴黏土也擊黏土而成器埏音羶然則器

生於工人之僞非故生於人之性也言陶器自是生

於工人學而爲之非本生於人性自能爲之也或曰工人當爲陶人故猶本也故工人斵木而

成器然則器生於工人之僞非故生於人

之性也聖人積思慮習僞故以生禮義而

起法度然則禮義法度者是生於聖人之

僞非故生於人之性也自是聖人矯人性而爲之如陶人工人然也

夫目好色耳好聲口好味心好利骨體膚

理好愉佚是皆生於人之情性者也膚理皮膚文理

也佚與逸同人勞苦則皮膚枯槁也感而自然不待事而後生之

者也受性自爾不待學而知也夫感而不能然必且待事而

後然者謂之生於僞是性僞之所生其不

同之徴也故聖人化性而起僞言聖人能變化本性而興起矯

僞起於信而生禮義老子曰智惠出有大僞莊子亦云仁相僞也義相虧

也皆言非其本性也禮義生而製法度然則禮義法度

者是聖人之所生也故聖人之所以同於

衆其不異於衆者性也所以異而過衆者

僞也聖人過衆在能起僞夫好利而欲得者此人之情

性也假之人有弟兄資財而分者且順情

性好利而欲得若是則兄弟相怫奪矣

戾也或曰拂字從木旁弗擊也方言云自關而西謂之拂今之農器連枷也且發辭也且化禮義之

文理若是則讓乎國人矣故順情性則弟

兄爭矣化禮義則讓乎國人矣凡人之欲

爲善者爲性惡也爲其性惡所以欲爲善也夫薄願厚惡

願美狹願廣貧願富賤願貴苟無之中者

必求於外故富而不願財貴而不願埶苟

有之中者必不及於外旣有富貴於中故不及財勢於外也用此

觀之人之欲爲善者爲性惡也無於中故求於外亦猶貧願富

今人之性固無禮義故彊學而求有之也

性不知禮義故思慮而求知之也然則生

而已則人無禮義不知禮義性而已謂不矯僞者人無

禮義則亂不知禮義則悖然則生而已則

悖亂在已用此觀之人性惡明矣其善者

僞也不矯而爲之則悖亂在已以此知其性惡也

孟子曰人之性善曰是不然凡古今天下

之所謂善者正理平治也所謂惡者偏險

悖亂也是善惡之分也已善惡之分在此二者分扶問反今誠

以人之性固正理平治邪則有惡用聖王惡

用禮義矣哉有讀爲又惡音烏也雖有聖王禮義將

曷加於正理平治也哉今不然人之性惡

今以性善爲不然者爲人之性惡也故古者聖人以人之性惡以

爲偏險而不正悖亂而不治故爲之立君

上之埶以臨之明禮義以化之起法正以

治之重刑罰以禁之使天下皆出於治合

於善也是聖王之治而禮義之化也今當

試去君上之埶無禮義之化去法正之治

無刑罰之禁𠋣而觀天下民人之相與也

倚任也或曰𠋣偏倚猶傍觀也若是則夫彊者害弱而奪之衆

者暴寡而譁之衆者陵暴於寡而諠譁之不使得發言也天下之悖

亂而相亡不待頃矣頃少頃也本或爲須須㬰用此觀

之然則人之性惡明矣其善者僞也故善

言古者必有節於今善言天者必有徴於

節準徵驗凡論者貴其有辨合其符驗辨別也周

禮小宰聽稱責以傅別鄭司農雲別之爲兩兩家各執其一符以竹爲之亦相合之物言論議如別之合如符之驗然可

施行故坐而言之起而可設張而可施行今

孟子曰人之性善無辨合符驗坐而言之

起而不可設張而不可施行豈不過甚矣

哉故性善則去聖王息禮義矣性善則不假聖王禮

性惡則與聖王貴禮義矣故櫽栝之生

爲枸木也繩墨之起爲不直也立君上明

禮義爲性惡也用此觀之然則人之性惡

明矣其善者僞也直木不待櫽栝而直者

其性直也枸木必將待櫽栝烝矯然後直

者以其性不直也今人之性惡必將待聖

王之治禮義之化然後皆出於治合於善

也用此觀之然則人之性惡明矣其善者

僞也

問者曰禮義積僞者是人之性故聖人能

生之也言禮義雖是積僞所爲亦皆人之天性自有聖人能生之衆人但不能生耳

之曰是不然夫陶人埏埴而生瓦然則瓦

埴豈陶人之性也哉豈陶人亦性而能瓦埴哉亦積僞然後成也工人

斵木而生器然則器木豈工人之性也哉

夫聖人之於禮義也辟亦陶埏而生之也

辟讀爲譬然則禮義積僞者豈人之本性也哉

凡人之性者堯舜之與桀跖其性一也君

子之與小人其性一也言皆惡也今將以禮義積

僞爲人之性邪然則有曷貴堯禹曷貴君

子矣哉所以貴堯禹者以其能化性異於衆也有讀爲又凡所貴堯禹

君子者能化性能起僞僞起而生禮義然

則聖人之於禮義積僞也亦猶陶埏而生

之也聖人化性於禮義猶陶人埏埴而生瓦用此觀之然則禮義

積僞者豈人之性也哉旣類陶埏而生明非本性也所賤於

桀跖小人者從其性順其情安恣睢以出

乎貪利爭奪故人之性惡明矣其善者僞

桀跖小人是人之本性也天非私曾騫孝已而外衆人

曽參閔子騫也孝已殷髙宗之太子皆有至孝之行也然而曾騫孝已獨

厚於孝之實而全於孝之名者何也以綦

於禮義故也三人能矯其性極爲禮義故也天非私齊魯之

民而外秦人也然而於父子之義夫婦之

別不如齊魯之孝具敬父者何也孝具能具孝道敬父

當爲敬文傳冩誤耳敬而有文謂夫婦有別也以秦人之從情性安恣

睢慢於禮義故也豈其性異矣哉綦禮義則爲曾閔慢

禮義則爲秦人明性同於惡唯在所化耳若以爲性善則曾閔不當與衆人殊齊魯不當與秦人異也

塗之人可以爲禹曷謂也塗道路也舊有此語今引以自難言若性惡何

故塗之人皆可以爲禹也曰凡禹之所以爲禹者以其爲仁

義法正也然則仁義法正有可知可能之

人皆有之然而塗之人也皆有可以知仁義

法正之質皆有可以能仁義法正之具然

則其可以爲禹明矣今以仁義法正爲固

無可知可能之理邪然則唯禹不知仁義

法正不能仁義法正也唯讀爲雖將使塗之人固

無可以知仁義法正之質而固無可以能

仁義法正之具邪然則塗之人也且內不

可以知父子之義外不可以知君臣之正

不然以塗之人無可知可能之論爲不然也今塗之人者皆內可

以知父子之義外可以知君臣之正然則

其可以知之質可以能之具其在塗之人

明矣今使塗之人者以其可以知之質可

以能之具本夫仁義之可知之理可能之

具然則其可以爲禹明矣今使塗之人

伏術爲學專心一志思索孰察加日縣久

積善而不息則通於神明參於天地矣伏術伏膺

於術孰察精孰而察加日累日也縣久縣繫以久長故聖人者人之所積而

致也雖性惡若積習則可爲聖人書曰唯狂克念作聖曰聖可積而致然

而皆不可積何也曰可以而不可使也可以爲而

不可使爲以其性惡故小人可以爲君子而不肯爲君

子君子可以爲小人而不肯爲小人小人

君子者未甞不可以相爲也然而不相爲

者可以而不可使也故塗之人可以爲禹

然則塗之人能爲禹未必然也雖不能爲

禹無害可以爲禹足可以徧行天下然而

未甞有能徧行天下者也夫工匠農賈未

甞不可以相爲事也然則未甞能相爲

事也用此觀之然則可以爲未必能也雖

不能無害可以爲然則能不能之與可不

可其不同逺矣其不可以相爲明矣工賈可以相爲

而不能相爲是可與能不同也可與能旣不同則終不可以相爲也此明禹亦性惡以能積僞爲聖人非禹性本善也聖人異

於衆者在化性也堯問於舜曰人情何如舜對曰人

情甚不美又何問焉妻子具而孝衰於

親嗜欲得而信衰於友爵祿盈而忠衰於

君人之情乎人之情乎甚不美又何問焉

唯賢者爲不然引此亦以明性之惡韓侍郎作性原曰性也者與生俱生也情也者接於

物而生也性之品有三而其所以爲性五情之品有三而其所以爲情七曰何也曰性之品有上中下三上焉者善而已矣中

焉者可道而上下也下焉者惡焉而已矣其所以爲性者五曰仁曰禮曰信曰義曰智曰上焉者之於五也主於一而行於四

中焉者之於五一也不少有焉則少反焉其於四也混下焉者之於五也反於一而悖於四性之於情視其品情之品有上中

下三其所以爲情者七曰喜曰怒曰哀曰懼曰愛曰惡曰欲上焉者之於七也動而處其中中焉者之於七也有所甚有所亡

然而求合其中者也下焉者之於七也亡與甚直情而行者也情之於性視其品孟子之言性曰人之性善荀子之言性曰人

之性惡揚子之言性曰人之性善惡混夫始善而進惡與始惡而進善與始也混而今也善惡皆舉其中而遺其上下者也得

其一而失其二者也叔魚之生也其母視之知其必以賄死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食我之生也叔向之母聞其號也知必滅其宗越椒之生也子

文以爲大慼知若敖氏之鬼不食也人之性果善乎后稷之生也其母無災其始匍匐也則歧歧然嶷嶷然文王之在母也母

不憂旣生也傅不勤旣學也師不煩人之性果惡乎堯之朱舜之均文三之管蔡習非不善也而卒爲姦瞽叟 -- 臾 ?之舜鮌之禹習

非不惡也而卒爲聖人之性善惡果混乎故曰三子之言性也舉其中而遺其上下者也得其一而失其二者也曰然則性之

上下者其終不可移乎曰上之性就學而愈明下之性畏威而寡罪是故上者可學而下者可制也其品則孔子謂不移也曰

今之言性者異於此何也曰今之言者雜老佛而言也雜老佛而言之也者奚言而不異有聖人之

知者有士君子之知者有小人之知者有

役夫之知者多言則文而類終日議其所

以言之千舉萬變其統類一也是聖人之

知也文謂言不鄙陋也類謂其統類不乖謬也雖終日議其所以然其言千舉萬變終始條貫如一是聖

人之知也少言則徑而省論而法若佚之以繩是

士君子之知也徑易也省謂辭寡論而法謂論議皆有法不放縱也論或爲倫佚猶引也佚

以繩言其直也聖人經營事廣故曰多言君子止恭其所守故曰少言也其言也諂其行也

悖其舉事多悔是小人之知也言諂行悖謂言行相違也

齊給便敏而無類雜能旁魄而母用齊疾也給謂應

之速如供給者也便謂輕巧敏速也無類首尾乖戾雜能多異術也旁魄廣博也毋用不應於用便匹延反魄音薄

析速粹孰而不急析謂析辭若堅白之論者也速謂發辭捷速粹孰所著論甚精

孰也不急亦不急於用也不恤是非不論曲直以期勝人

爲意是役夫之知也期於必勝人惠施之論也徒自勞苦爭勝而不知禮義故曰役

夫之知也有上勇者有中勇者有下勇者天下

有中敢直其身中謂中道敢果決也直其身謂中立而不𠋣無回邪也先王

有道敢行其意言不疑也上不循於亂世之君

下不俗於亂世之民循順從也俗謂從其俗也仁之所在

無貧窮仁之所亡無富貴唯仁所在爲富貴禮記曰不祈多積多文

以爲富也天下知之則欲與天下同苦樂之得權位則與天

下之人同休戚苦或爲共也天下不知之則傀然獨立天地

之間而不畏是上勇也傀傀偉大貌也公回反或曰傀與塊同獨居之貌也

禮恭而意儉大齊信焉而輕貨財大重也齊信謂釐齊於信

賢者敢推而尚之不肖者敢援而廢之

是中勇也尚上也援牽引也輕身而重貨恬禍而廣

恬安也謂安於禍難也而廣自說言以辭勝人也解佳買反苟免不恤是

非然不然之情以期勝人爲意是下勇也

繁弱鉅黍古之良弓也繁弱封父之弓左傳曰封父之繁弱鉅與拒同黍當

爲來史記蘇秦說韓王曰谿子少府時力距來司馬貞雲言弓弩埶勁足以拒於來敵也然而不得

排㯳則不能自正排㯳轉正弓弩之器㯳巨京反桓公之蔥大

公之闕文王之録莊君之曶闔閭之干將

莫邪鉅闕辟閭此皆古之良劒也蔥闕録曶桓公齊

太公周文王楚莊王之劒名皆未詳所出蔥青色也録與緑同三劒以色爲名曹植七啓說劒雲雕以翠緑亦其類也曶劒光

采慌忽難視以形爲名也闕未詳或曰闕缺也劒至利則喜缺因以爲名鉅闕亦是也干將莫邪巨闕皆呉王闔閭劒名辟閭

未詳新序閭丘卬謂齊宣王曰辟閭巨闕天下之良劒也或曰辟閭即湛盧也閭盧聲相近盧黑色也湛盧言湛然如水而黒

也又張景陽七發說劒曰舒辟不常李善雲辟卷也言神劒柔可卷而懷之舒則可用辟閭或此義歟然而不加砥

厲則不能利不得人力則不能斷驊騮騹

𩦸纎離緑耳此皆古之良馬也皆周穆王八駿名騹讀爲騏謂青

驪文如博棊列子作赤𩦸與此不同纎離即列子盜驪也然而前必有銜轡之

制後有鞭䇿之威加之以造父之馭然後

一日而致千里也夫人雖有性質美而心辨

知必將求賢師而事之擇賢友而友之得賢

師而事之則所聞者堯舜禹湯之道也得

良友而友之則所見者忠信敬讓之行也身日

進於仁義而不自知也者靡使然也靡謂相順從也

或曰靡磨切也今與不善人處則所聞者欺誣詐

僞也所見者汙漫淫邪貪利之行也汙穢行也漫誕

漫欺誑也莊子北人無擇曰舜以其辱行漫我也身且加於刑戮而不自知

者靡使然也傳曰不知其子視其友不知

其君視其左右靡而已矣靡而已矣

君子篇第二十四凡篇名多用初發之語名之此篇皆論人君之事即君子當爲天子恐傳寫誤也

天子無妻告人無匹也告言也妻者齊也天子尊無與二故無匹也

四海之內無客禮告無適也適讀爲敵禮記曰天子無客禮

莫敢主焉君適其臣升自阼階不敢有其室也足能行待相者然後進口

能言待官人然後詔官人掌喉舌之官也不視而見不

聽而聦不言而信不慮而知不動而功告

至備也盡委於羣下故能至備也天子也者埶至重形至

佚心至愈愈讀爲愉志無所詘形無所勞尊無

上矣詩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濵

莫非王臣此之謂也詩小雅北山之篇率循也濵涯也聖王在

上分義行乎下則士大夫無流淫之行百

吏官人無怠慢之事衆庶百姓無姦怪之

俗無盜賊之罪莫敢犯大上之禁大讀爲太上至

尊之天下曉然皆知夫盜竊之人不可

以爲富也皆知夫賊害之人不可以爲

壽也皆知夫上之禁不可以爲安也由

其道則人得其所好焉不由其道則必

遇其所惡焉道謂政令是故刑罪綦省而威

行如流治世曉然皆知夫爲姦則雖隱

竄逃亡之由不足以免也莫不服罪而

自請刑戮書曰凡人自得罪此之謂也言人人自得其

罪不敢隱也與今康誥義不同或斷章取義歟故刑當罪則威不當罪

則侮爵當賢則貴不當賢則賤不當則爲下所侮賤

古者刑不過罪爵不踰德故殺其父而臣

其子殺其兄而臣其弟言當罪而用賢歸於至公也謂若殛鮌興

禹殺管叔封康叔之比者刑罰不怒罪爵賞不踰德分然

各以其誠通善惡分然其忠誠皆得通達無屈滯是以爲善者

勸爲不善者沮刑罰綦省而威行如流

政令致明而化易如神傳曰一人有慶兆

人賴之此之謂也尚書甫刑之辭亂世則不然刑

罰怒罪爵賞踰德以族論罪以世舉賢

所謂罪人以族官人以世公羊亦云尹氏卒曷爲貶譏世卿也故一人有罪而三

族皆夷德雖如舜不免刑均是以族論罪

三族父母妻族也夷滅也均同也謂同被其刑也先祖當賢後子孫

必顯行雖如桀紂列從必尊此以世舉賢

當賢謂身當賢人之號也列從謂行列相從當或爲甞也以族論罪以世

舉賢雖欲無亂得乎哉詩曰百川沸騰山

冢崒崩髙岸爲谷深谷爲陵哀今之人胡

𢡚莫懲此之謂也詩小雅十月之交之篇毛雲沸出也騰乘也山頂曰

冢崒者崔嵬髙岸爲谷深谷爲陵言易位也鄭雲慘曾也懲止也變異如此禍亂方至哀哉今在位之人何曾

無以道德止論法聖王則知所貴矣論議法效聖王以義制

事則知所利矣以義制事則利博論知所貴則知所

養矣事知所利則動知所出矣養謂自奉養所出謂所從

二者是非之本而得失之原也故成王

之於周公也無所徃而不聽知所貴也桓

公之於管仲也國事無所徃而不用知所

利也呉有伍子胥而不能用國至乎亡倍

道失賢也故尊聖者王貴賢者霸敬賢者

存慢賢者亡古今一也故尚賢使能等貴

賤分親䟽序長幼此先王之道也故尚賢

使能則主尊下安貴賤有等則令行而不

流邪移也各知其分故無違令親䟽有分則施行而不悖

施謂恩惠親䟽有分則恩惠各親其親故不乖悖施式豉反分扶問反長幼有序則

事業捷成而有所休捷速也長幼各任其力故事業速成而亦有所休息之時

故仁者仁此者也仁謂愛說也此謂尚賢使能等貴賤分親䟽序長幼五者也愛

說此五者則爲仁也義者分此者也分別此五者使合宜則爲義也節者死

生此者也能爲此五者死生則爲名節也忠者惇慎此者也

如順人臣能厚順此五者則爲忠也兼此而能之備矣兼此仁義忠節而能之則爲德

備而不矜一自善也謂之聖一皆也徳備而不矜伐於人皆

所以自善則謂之聖人夫衆人之心有一善則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如也聖人包容萬物與天地同功何所矜伐爲也不矜

矣夫故天下不與爭能而致善用其功

而推衆力故天下不敢爭能而極善用於衆功矜則有敵故不尊也有而不有也夫故

爲天下貴矣有能而不自有詩曰淑人君子其儀

不忒其儀不忒正是四國此之謂也詩曹風尸鳩之

篇言善人君子其儀不忒故能正四方之國以喻正身任物則四國皆化恃才矜能則所得者小也


荀子卷第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