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紀/23
卷二十三
編輯西夏稱元德七年
春正月,使金賀正旦。
金主始朝日,禮畢,方命各國使人入賀。(《金史·交聘表》及《禮志》)二月,圍宋杏子堡。
賀正使回,乾順知金人圍汴益急,乘隙圍杏子堡。堡在延州平戎寨北,兩山對峙,地險厄。鄜延副總管劉光世據之,不能克。(《宋史·劉光世傳》)
三月,取宋天德、雲內、武州及河東八館。
先是,金人滅遼,粘罕遣撒拇來許割天德、雲內、金肅、河清四軍及武州等八館之地,約攻麟州以牽制河東之勢。至是,夏人乘金與宋攻戰之際,遂由金肅、河清渡河,自取之。(《宋史·夏國傳》)
夏四月,陷宋震威城,殺其兵馬監押朱昭。
夏人知宋戍邊士卒入援汴京,遂乘虛入侵,河外諸城悉望風褫氣,遂至震威。震威距府州三百里,最為孤絕。昭率老、幼嬰城。諸城既先下,敵怒不得昭,遂約金人並力來攻。昭募銳卒千餘人,與約曰:「賊知城中虛實,有輕我心,若出其不意攻之,可一鼓而潰。」於是夜縋兵出,薄其營,果驚亂,城上鼓譟乘之,殺獲甚眾。夏人設木鵝梯衝以臨城,飛矢雨激,卒不能施。然晝夜進攻不止,其酋悟兒思齊介冑來,以氈盾自蔽,邀昭計事。昭常服登陴,披襟問曰:「彼何人,乃爾不武!欲見我,我在此,將有何事?」思齊卻盾而前,數宋朝失信,曰:「大金約我夾攻京師,為城下之盟,劃河為界。太原旦暮且下,麟府諸壘悉已歸我。公何恃而不降?」 昭曰:「上皇知奸邪誤國,改過不吝,已行內禪。今天子聖政一新,汝獨未知耶?」乃取傳禪詔敕宣讀之,眾愕眙,服其勇辯。是時諸城降者多,昭故人從旁語曰: 「天下事已矣,忠安所施?」昭叱曰:「食人之祿,死人之事。汝既背義偷生,不異犬彘。尚敢以言誘我乎?今日我唯有死耳!」因大罵,矢石亂下,夏眾散走。凡被圍四日,城多圮壞。昭以智補禦,皆合法,然力竭不可支。昭乃下城坐廳事,召諸校謂曰:「城且破,妻子不可為賊汙,幸先戕我家而背城死戰,勝則東向圖大功,不勝則暴骨境內,大丈夫一生之事畢矣!」眾未應,昭幼子戲階下,遽起手刃之。長子驚視,又殺之。徑領數卒屠其家人,舁屍納井中。部將賈宗望母適過前,昭起呼曰:「媼鄉人也,吾不欲刃,請自入井!」媼從之,遂並覆以土。將士將妻孥者,又皆盡殺之。昭謂眾曰:「我與汝曹,俱無累矣。倘我先死,汝曹有得脫者,願馳至府穀,言我今日事。」會部落子有陰與夏人通者告之,曰:「朱昭與其徒各殺其家人,將出戰。人雖少,皆死士也。」夏人大懼,以利啖守兵,得登城。昭勒眾於通衢接戰,自暮達旦,屍填街不可行。昭躍馬從缺城出,馬蹶墜塹。夏人歡呼曰:「得朱將軍矣!」欲生致之。昭瞋目仗劍,無一敢前,旋中矢而死,年四十六。凡被圍百日而城陷云。(《宋史·夏國傳》及《朱昭傳》)
宋賜國主詔書。
時金人犯闕,夏人亦起兵。鄜延路繳進夏人檄書,宋帝命草詔賜夏國主,解其意以慰撫之。詔曰:「朕居春宮,十有餘載,勿敢怠逸,四方所聞。道君太上皇帝,享國日久,厭萬乘之繁,爰議內禪。朕辭不獲命,遂登大寶。深惟祖宗基構之隆,上皇付託之重,夙夜兢惕,懼不克任。而金人不道,乘郭藥師背叛之故,陷沒燕山,俶擾邊境,達於都畿,肆為貪殘,劫質以往。永念卿屏翰之舊,信誓皎然,義當戮力,同濟艱難,以敵王愾。而陝西奏報,乃言卿國點集重兵,五路深入,攻陷城堡,殺傷兵民。朕惟卿明允篤誠,世濟忠孝,主於西陲,藩屏帝室,多歷年所,英聲流聞。今至於茲,殆朕德弗類,嗣政於初,未能綏撫之所致也。西顧悵然,良自傷悼。及得鄜延路帥臣章疏,繳到卿國檄書公牒,省覽再三,乃知構兵起於誤聽。檄書初言中國失德數事,皆曩時大臣誤國,上皇已降詔書,深自悔悼。今朕克己求治,以儉先天下。凡淫巧奢麗之具,一切屏去;蠹國害民之臣,咸已竄誅。前日之事,所不復論。中言賀正人使之歸,所見京城整齪兵甲、修治樓櫓,疑有奸臣變亂,此乃提防金人之故,豈有他哉!終言於本朝信誓之久,義須救援。以此知卿忠義有素,誤聽致此,初無他心。至於過差之辭,朕初不之辜也。公牒言國書之寶,與舊不同。此乃有司用寶差誤,已重竄責。凡茲細故,朕既釋然,卿亦宜亮。夫金人以蕞爾海隅之國,背天逆神,滅絕契丹,遂陵中國,淫暴滋甚。使其得志,何有於卿哉!孤軍深入,理當剿殄。朕以皇弟肅王在其軍中,第命將士驅逐出境,邊城宴然。前遣康隨、鄭惟康道意,必亮此誠。詔到,卿宜釋去疑慮,撫諭將士,抽回甲兵,修好如故。高爵厚賜,朕何愛焉!今遣武功大夫王佑、武功郎馬持告諭。故茲詔示,想宜知悉。夏熱,卿比平安好?遣書指不多及。」(《李忠定公文集》)
金人襲奪夏所侵宋地。
金貴人兀室以數萬騎陽為出獵,掩至天德,逼逐夏人,悉奪天德、雲內、河東八館武州,惟金肅、河清在大河西,金不能取之。初,金人約以兵取關中,以三城八館報之。既而夏人自取其地。至是金復背約,襲奪之。於是絕好。(《宋史,夏國傳》)
秋八月,犯宋涇原。
統製李庠聚兵柏林堡拒之,夏兵分番迭進,庠兵潰,涇原第二將曲端力戰,乃卻。(《宋史·曲端傳》)九月,陷宋西安州。
元符中,以南牟會新城建為西安州,在蘭州西北,逼鄰夏境,乾順襲取之。(《宋史·欽宗本紀》及《地理志》)
冬十月,與遼亡將小鞠錄驅幽、薊兵圍宋建寧寨,破之,殺其寨主楊震。
初,遼亡將鞠錄西奔,擾宋麟、府,為楊震父宗閔所敗,俘其父母妻子。鞠錄乃走西夏,約共攻宋建寧寨報仇,遂殺震。(《宋史·楊震傳》)
使金賀天清節。(《金史·太宗本紀》)十一月,陷宋懷德軍,殺其知軍事劉詮、通判杜翊世。
初,經略使席貢牒知懷德軍劉詮,詮奉檄即日就道。夏人素聞詮名,乃屯兵綿亙十里而圍之。詮晝夜修戰守之備,敵百計攻城,詮悉以術破之。後矢盡糧絕,詮度力不支,乃同通判杜翊世聚焚府庫,環牙兵為三匝,出戰譙門中,官軍殲焉。翊世同妻張氏義不受辱,遂火其室,舉家死於烈焰中,翊世自縊死。詮欲自裁,已為敵所執。夏太子遣人置之別室,將官之。詮罵曰:「我寧死,顧肯降賊耶!我苟不死,決不貸汝!」遂遇害。是役,吳玠以百餘騎追擊夏人,斬首百四十級,卒以眾寡不敵退守。(《宋史·欽宗本紀》及《吳玠傳》、《四川總志》)
遣使如金請和,金人執其使。(《宋史·夏國傳》)十二月,攻宋蘭州,入通川、圓子諸堡,大掠。
蘭州恃河為固,每歲河冰合必嚴兵以備,士不釋甲者累月。元符中,蘭州錄事參軍張叔夜築寨天都山,夏兵不敢窺境。自西安、懷德失守,乾順遣兵攻天都,圍蘭州,力攻五日,大俘二堡人畜而還。(《西夏書事》)
西夏稱元德八年
春正月,遣使如金賀正旦。
金主以宋帝誓書、地圖示使人,使人稽首稱賀。(《金史·交聘表》及《西夏書事》)宋以河西三州畀夏,旋復取之。
金人再犯宋,宋同知樞密院聶昌出河東為金人所劫,以便宜割河西三州隸西夏。晉寧軍民大恐,曰:「棄麟、府、豐,晉寧豈能獨存?」徐徽言曰:「此使人矯詔耳。三郡在河西,設有詔,猶當執奏,況無之耶?」遂率兵復取三州,夏人所置守長皆出降。徽言慰遣之。(《宋史·徐徽言傳》)
二月,金人陷宋汴京,以徽、欽二帝北行。(《金史·太宗本紀》)三月,金人割宋陝西北鄙地與夏。
金人立宋異姓少宰張邦昌為大楚皇帝,乃劃陝西分界:自麟府路洛陽溝東距黃河西岸,西歷暖泉堡、鄜延路米脂穀至累勝寨、環慶路威邊寨,過九星原至委布穀口、涇原威川寨、略古蕭關至北穀川、秦鳳路通懷堡至古會州,自此直距黃河,依見今流行分熙河路盡四邊以限封域。復分陝西北鄙以易天德、雲內,以河為界。及婁室定陝西,婆盧火率兵先取威戎城。軍至威戎東與敵遇,擊走之,生致二人,問之,乃知為夏將李遇取威戎也,乃還其人而與李遇通問。李遇軍威戎西,蒲察軍威戎東,而使使議事於婁室。婁室報曰:「元帥府約束,若兵近夏境,則與夏人相為犄角,毋相侵犯。」李遇亦使人報婁室曰:「夏國既以天德、雲內歸大國,大國許我陝西北鄙之地,是以至此。」蒲察等遂旋軍。既而金元帥宗翰不欲以陝西北鄙與夏,會金主欲罷陝西兵並力南伐,河東諸將不可,曰:「陝西與西夏為鄰,事體重大,兵不可罷。」宗翰曰:「初與夏約夾攻宋人,而夏弗應。而耶律大石在西北交通西夏,吾舍陝西而會師河北,彼必謂我有急難。河北不足虞,宜先事陝西,略定五路。既弱西夏,然後取宋。」宗翰蓋有意於夏人也。議久不決。(《金史·西夏傳》及《宗翰傳》)
夏五月,宋徽宗第九子康王構即皇帝位於南京,是為高宗。改元建炎。自是宋南渡矣。(《宋史·欽宗本紀》)金人為夏求侵地於宋。
金既奪夏地,乃責償於宋,遣左監軍希尹以國書授通問使傅秀,為夏國請熙寧以來侵地。(《宋史·夏國傳》。按《建炎以來係年要錄》:是月,趙子松建三屯之議,大略以為開邊之患,驗在目前,不可不慮。其熙河五路進築州軍堡寨,欲望將不係緊要控扼去處並罷,明諭夏人,示以德意。)
秋九月,金人來約侵宋,許之。
金兀朮回雲中,遣保靜軍節度使楊天吉如夏,約侵宋,同取陝西,許之。金嘗渝盟於西夏矣,而乾順許之者,蓋畏其威,亦欲從而擄掠耳。(《宋史·夏國傳》及《大金國志》。按宋熊克《中興小紀》:金人左副元帥尼雅滿之自馳歸雲中也,遣使往夏國,約同入陝西,夏人從之。與此作無術不同。)
十月,遣使入金賀天清節。(《金史·太宗本紀》)
是歲,改元正德。(《宋史·夏國傳》)
西夏稱正德二年
春正月,遣使如金賀正旦。
金主問夏國事宜,使者以歲饑告,命發西南邊粟市之。(《金史·高宗本紀》及《西夏書事》)宋遣主客員外郎謝亮持詔來諭。
亮西入關,鄜延經略使王庶遺亮書曰:「夏國為患小而緩,金人為患大而急。方其挫銳熙河,奔北鄖延,秋稼未登,兵士困餓。閣下苟能仗節督諸路協同義舉,雖未足盡雪舊恥,亦可驅逐渡河,全秦奠枕,徐圖恢復矣。」亮不能用,遂由環慶入西夏。慶曆後,夏國主嘗以賓禮見使者,亮至,乾順乃倨然見之,留居數月,始與約和罷兵。亮歸,而夏兵已躡其後。(《宋史·夏國傳》)
取宋定邊城。(《宋史·夏國傳》)冬十月,遣使如金賀天清節。(《金史·太宗本紀》)金遣使來求天德八館之地。
初,夏國因契丹為金人所敗,遂率眾取其天德八館之地。八館者,膏腴產稻,夏國得之殊喜。至是,金人怙強,遣使求之,謂他日以陝西奉償,夏國懼不敢違,而中懷怨憤。又夏國世為知府州折氏所困,時可求已降於金,故金欲因折氏以並夏國。(《中興小紀》)
西夏稱正德三年
春正月,遣使如金賀正旦。
金諸將兵破陝西諸郡,蕃、漢由綏德城逃入夏界者甚眾。使人入見,金主諭謹守邊備,勿納流民。(《金史·太宗本紀》及《西夏書事》)二月,遣書宋邊臣,索鄜延。
金帥婁室連陷長安、鳳翔,宋隴右大震。夏人諜知關陝無備,遂檄延安府言:「大金割鄜延以隸本國,須當理索,敢違拒者,發兵誅討之。」帥臣王庶檄報曰:「金人初犯本朝,嘗以金肅、河清畀爾,今誰與守?國家以奸臣貪得,不恤鄰好,遂至於此。貪利之臣,何國無之,豈意夏國躬蹈覆轍!比聞金人慾自涇原徑搗興、靈,方切寒心,不圖尚欲乘人之急。幕府雖士卒單寡,然類皆節制之師,左支右吾,尚堪一戰。果能辦此,何用多言。」因遣諜間其用事臣李遇,夏人竟不出。(《宋史·夏國傳》)
七月,宋再使謝亮來。
宋知樞密院事張浚使川、陝,謀北伐金,欲通夏國為援,奏請國書二封,一如常式,一用敵國禮。宋帝詔從之,故有是役。(《宋史·高宗本紀》及《係年要錄》)
冬十月,遣使如金賀天清節。
金蒲察、婁室悉取鄜、坊二州地,與夏境接壤。乾順懼其兵威,遣使先期至,金主命仍隨高麗使同見。(《金史·交聘表》及《西夏書事》)是歲,取宋保安軍德靜寨。
時宋鄜延之東皆金人,西北即夏境,其屬宋者唯保安一軍、德靜一寨。安撫使郭浩間道之德靜,置司招收散亡,與夏人對壘一年,敵不敢犯。浩去,夏人復來,權帥耿友諒戰敗,僅以身免,遂取保安、德靜寨。於是,宋陝以西諸路盡失。(《宋史·郭浩傳》)
西夏稱正德四年
春正月,遣使如金賀正旦。
宋兵敗於高橋,宋帝航海,金將阿裏蒲盧渾狀聞,金主出示高麗、夏二國使人,以誇其盛。(《金史·交聘表》及《西夏書事》)宋謝亮還。
乾順已稱製,不得要領而還。(《宋史·高宗本紀》及《夏國傳》)冬十月,宋環慶路統製慕洧叛宋來附。
張浚富平之敗,斬環慶經略使趙哲。哲將統製官慕洧為環州豪族,遂自慶陽叛附夏國,乾順納之。(《宋史·高宗本紀》)遣使賀金天清節。
金人立劉豫為齊帝,豫遣使謝封冊並賀天清節。夏使遂班於齊使、高麗使之下。(《金史·交聘表》及《太宗本紀》)金遣使來索故遼耶律大石。
使來言,聞耶律大石在和州之域,常與夏人合謀,請執與之。乾順報曰:「小國與和壤州地不相接,且不知大石所住也。」(《西夏書事》)
西夏稱正德五年
春正月,遣使賀金正旦。(《金史·交聘表》)二月,宋同州觀察副使劉惟輔棄德順軍求附,不受。
金人略宋熙河,惟輔不能守,焚積粟去。金人追及,所部皆走。惟輔與親信數百匿山寺中,遣人輸款於夏國,求附。夏人拒不納。其親信軍詣金人降,金人殺惟輔。(《宋史·夏國傳》。按《高宗紀》劉惟輔死節係於建炎四年十二月甲午,與此異。)
秋八月,宋始不頒《曆日》。
自兵交以來,雖未修職貢,宋猶歲頒《曆日》。至是,宋帝始詔,以夏本敵國,毋復頒《曆日》。(《宋史·夏國傳》)冬十月,遣使賀金天清節。
和州回鶻執耶律大石之黨撒瓜迪裏突迭獻於金,金主知夏國不與大石合,使人入見,諭慰之。(《金史·交聘表》及《西夏書事》)慕洧叛降於金。
金將撤離喝攻慶陽,破之。慕洧見金兵強,遣使以城降。(《金史·撒離喝傳》)十一月,宋川陝宣撫使吳玠始遣人來通書。
川陝地,金已十得其四。時玠敗金將兀朮於和尚原,西路稍通,乃貽書夏國,使背擊金人。乾順不應。(《宋史·夏國傳》及《吳玠傳》)
西夏稱正德六年
春正月,使金賀正旦。
時金以陝西地賜劉豫。乾順遣使賀正,請環、慶二州,金主不許。(《金史·交聘表》及《西夏書事》)秋九月,遣人答吳玠通書。
時與金人有隙,屢遣使至宋吳玠、關師古軍中通意。(《宋史·夏國傳》)餘睹(《係年要錄》作伊都)叛金來附,不納。
餘睹謀結燕雲之人圖女真,為遼復仇。粘罕偵知,欲誅之。餘睹父子微覺,以遊獵為名,逃入夏國。乾順問兵幾何,答云:「親兵二、三百。」乾順以其兵少不納,遂投韃靼。金人乃分捕餘睹叛黨。於是,河東八館五百戶、山金司、兀寶王府、南北王府四部族衙諸契丹相溫酋首率眾蜂起,逃入夏國,亦或北奔沙漠。契丹赴金者由此一亂,幾成灰燼。(《遼史·餘睹傳》、《宋史·夏國傳》及《松漠紀聞》)
冬十月,使金賀天清節。(《金史·交聘表》)
西夏稱正德七年
春正月,使金賀正旦。
金主以納契丹叛人詰責,使人頓首謝罪。(《金史·交聘表》及《西夏書事》)秋八月,攻金懷德城,不克。
靖康中,夏兵破懷德,設兵戍之。及金人以陝西地畀劉豫,命夏國割懷德與之,乾順心怏怏。時豫寇伊陽,知其無備,以五萬眾攻之。知軍事龐迪開門以待,夏兵疑不敢入。迪以數千騎分門突出,夏眾驚潰,失軍資、牛、羊甚夥。(《金史·龐迪傳》)
冬十月,使賀金天清節。
使人與齊使同入,見齊使,以攻懷德告,金主令持詔還諭責之。(《金史·交聘表》及《西夏書事》)
西夏稱天德八年
春正月,使金賀正旦。
乾順命使人奏告,請於陝西互市,金主不許。(《金史·交聘表》及《西夏書事》)秋七月,宋命吳玠來通信。(《宋史·高宗本紀》)冬十月,使金賀天清節。
金主有疾,不視朝,命使人就館燕。(《金史·交聘表》及《西夏書事》。按是年,奉使者當是宥州刺史王圭。周氏春《西夏書》云:「王圭者,宥州刺史也。金天會十二年冬十一月,皇弟都統經略郎君撻懶向獵於梁山之陽,至唐乾陵,殿廡頹然,爰命有司鳩工修飾。是時復謁陵下,繪像一新,迴廊四起,不勝欣懌,與禮陽太守酣飲而歸,遂刻乾陵無字碑陰為行記。時圭與職方郎中董應期從行。」)
十二月,答吳玠書。
玠奏末帝言:「夏國數通書,有不忘本朝意。」(《宋史·夏國傳》)金遣人來索馬,卻之。
金帥粘罕既取遼,將謀夏,夏為備已久。忽求釁於夏,言欲馬萬匹,夏人從其請。先以所練精兵每一馬以二人禦之,紿言於金人曰:「萬馬雖有,然乏人牽攏,今以五千人押送,請遣人交之。」粘罕選善騎射者往取,實欲窺之也。至境,未及交馬,夏人群起,金兵悉斃,復持馬歸。粘罕氣沮,由是不敢西向發矢。(《揮麈後錄》)
西夏稱大德元年
春正月,金主薨於明德宮,皇孫亶嗣位,是為熙宗。(《金史·太宗本紀》)金遣使來報哀,並告繼位。(《金史·熙宗本紀》)
三月,遣使如金弔祭,詔賜宴,不舉樂。(《金史·熙宗本紀》)夏五月,歸孝子程俊母邵氏。
俊會州人,幼時父母陷於夏國,常號泣自毀。迨長,捐家財數十萬往贖,未至,北向號泣,寢食俱廢。夏人感動,還其母邵氏。俊日夕承順,奉養備至,鄉里稱為至孝。(《甘肅通志》)
秋九月,以濮王仁忠為中書令。
仁忠性謹嚴,持法峻,人不敢幹以私。晉王察哥廣起第宅,橫征多誅求,蕃、漢苦之。仁忠上疏劾,察哥為之罷役,朝野肅然。乾順嘉其風力,使由左樞密進中書令。察哥陰間之,不問。(《西夏書事》)
西夏稱大德二年
春正月,使金賀正旦。(《金史,交聘表》。)
使金賀萬壽節。
熙宗本七月七日生,以同皇考忌日,改用正月十七日。(《金史·熙宗本紀》)夏六月,金人以主名來報。
偽齊劉豫表請金主,以御名音切及同音字號降示。金主從禮臣議,並報夏、高麗二國。(《西夏書事》)秋七月,取樂州,復取西寧州。
夏州乳酪河與二州相近,乾順遣兵襲取樂州,進攻西寧、保塞,綏邊諸寨俱潰,守將棄城遁。(《西夏書事》)
西夏稱大德三年
春正月,使金賀正旦。(《金史·交聘表》)使金賀萬壽節。(《金史·交聘表》)降蕃趙繼忠奔宋。
繼忠,吐蕃瞎征子,初名董合,神宗時與兄木征以洮河降,賜姓名,授六宅副使、西蕃三十八族大首領。梁乙逋與中國構難,遣兵脅降之,遂為役屬。至是,因西川宣撫使請內附,夏國遂失右臂。(《宋史·夏國傳》)
知西安州任得敬,納其女為妃。
得敬,本西安州判,夏兵取西安,率兵民出降,乾順命權知州事。有女年十七,使其弟德聰飾之以獻,乾順納為妃,賞賚甚厚,擢得敬為靜州防禦使。(《西夏書事》)
秋九月,遣使乞地於金,金與以河外三州地。
乾順既得西寧,與金積石等州鄰逼,遣使以厚幣如金,表乞河外諸州。金主以積石、樂、廓三州與之。時秦人在三州者數千,皆願歸金,金主請約之。權樞密院事劉筈曰:「三小州不足為輕重,恐失兩國大信。」遂以其地來歸。(《金史·劉筈傳》)
冬十月,宋鄜延故將李顯忠謀執金帥撒裏曷(《金史》作撒離喝)歸宋,不克,遂來奔。
顯忠青澗人,自唐以來世襲蘇尾九族巡檢。顯忠年十七,隨父永奇出入行陣。金人陷延安,授永奇父子官,永奇聚泣曰:「我宋臣也,世襲國恩,乃為彼用耶?」會劉豫令顯忠帥馬軍赴東京,永奇密戒之曰:「汝若得乘機,即歸本朝,毋以我故貳其志。事成,我亦不朽矣。」顯忠至東京,乃密遣其客雷燦,以蠟書赴行在。已而劉豫廢,兀朮授顯忠知同州。顯忠至憩省父,永奇教顯忠曰:「同州入南山,乃金人往來驛路,汝可於此擒其酋渡洛、渭,由商、虢歸朝。第報我知,我當以兵取延安而歸。」顯忠赴同州,即遣黃士成等持書由蜀至吳報歸朝事。金元帥撒裏曷來同州,顯忠以計執之,馳出城至洛河,舟船後期不得渡,與追騎屢戰皆勝。顯忠憩高原,望追騎益多,乃與撤裏曷折箭為誓:「不得殺同州入,不得害我骨肉,」皆許之。遂推之下山崖,追兵爭救得免。顯忠攜老、幼長驅而北,至鄜城縣,急遣人告永奇。永奇即摯家出城,至馬翅穀口為金人所及,家屬二百餘口皆遇害。是日天昏大雪,延安人聞之,皆泣下。顯忠僅以二十六人奔夏。(《宋史·李顯忠傳》)
冬以兵自河清軍渡河,由金雲中府、天德軍界取所亡馬於韃靼,既而回國,往返並不假道。
昔粘罕嘗欲假道夏國以攻宋川陝,夏人拒之。今乃擅越金境,以取所亡馬,金亦莫之問罪。蓋是時粘罕、兀室罷軍事,彼知撒裏曷無能為也。(《大金國志》)
西夏稱大德四年
春正月,使金賀正旦及萬壽節,請通互市。
時齊國已廢,金盡收陝西地。乾順使請於綏德諸州互市,金主以陝西新定,不許。(《金史·交聘表》及《西夏書事》)夏五月,更積石州為祈安城。
積石蕃族強悍,乾順以兵威脅之,諸部皆服,因更其城名「祈安」。(《西夏書事》)秋八月,立任氏為皇后。
任氏壯重寡言,御下有恩意,與曹氏並居妃位,相得甚歡。得敬欲後其女,常以貨賄饋朝貴及宗室執政權者。於是御史大夫芭裏祖仁言:「古者,天子娶後,藩國來媵,渚侯一娶九女,蓋奉宗廟、廣繼嗣,陰教之職不可缺,中宮之位不可虛也。伏見陛下,兩妃並立,位號相夷,而無嫡以統之,則勢必近爭情且生妒,豈所以防淫慝、塞禍亂乎?今宜擇簪紱名家、勳庸世族、素優才行,配合坤儀,庶幾上協神祗之心,下副臣民之望。」乾順詢之群臣,咸謂門第才德,無過任妃。乾順遂使芭裏祖仁持冊,立為皇后,授得敬靜州都統軍。(《西夏書事》)
是歲,李顯忠擒青面夜叉(一作野義)。
顯忠之宋奔也,夏人甚喜,遣翰林學士楊某郊勞,禮意良厚。楊推誠,顯忠亦無隱,自是無彼我之間。楊因暇日語及金人自得志中原,恃其強盛,每見侵陵,亦有並吞之意,知顯忠雄傑,故深相結納,將倚為用。適有間自延安來報,自顯忠之西,金人即飭兵分捕顯忠家屬二百口,無長幼悉遇害。會大雪,顯忠中夜自挈壺酒過楊,楊延之臥內,相與對酌。顯忠因泣數行下,具言父母妻子之亡,切齒疾首,恨不即死,願得二十萬人,生擒撒裏曷,取陝西五路歸於夏,顯忠亦得報不共戴天之仇。楊惻然。翌日,為顯忠請於乾順。乾順曰:「爾能立功,則不靳借兵。」時有酋號青面夜叉者,有射騎數萬,恃勇桀驁,要索無厭,擾邊十餘年矣。夏主患之,顧國中無能製之者,以是屬顯忠。顯忠欣然自任。問須兵幾何,顯忠曰:「當以計取,得精銳五百足矣。」夏主曰:「此虜未易輕圖,與騎三千。」命裹糧卷甲,晝夜疾驅。既逼其境,遇行者,俘以自隨。奄至其穴,乃伏騎於旁岡阜間,噪其三面,虜倉卒惶駭。夜叉者,金冠鐵面具,畫如鬼物,故號「夜叉」。未幾,夜叉持大刀,跨馬名赤駝,指呼布陣。顯忠謂之曰:「汝徒恃犬、羊眾,實不勇。果勇,能與我挑戰乎?」夜叉問顯忠為準?顯忠曰:「因汝不臣其主,汝主有請大國,命我伐汝。無多言,速出戰!」夜叉怒,揮刀躍馬而前。顯忠預戒一騎:「俟我與之交馳,從旁過之。」及鋒未接,一騎出焉。夜叉顧視間,顯忠伺隙投槍,手摔其背,夜叉身偃仆,遂挾以歸。其徒窘迫潰走,伏騎乘之,眾悉降。乾順大悅,以顯忠為靜難軍承宣使、鄜延歧雍等路經略安撫使,遂許出師。(《宋史·李顯忠傳》及《名臣碑傳琬琰集》、《名臣言行錄》)
西夏稱大德五年
春正月,使金賀正旦及萬壽節。
時高麗貢使未回,金主賜燕,夏使與高麗三使並會。(《金史·交聘表》及《西夏書事》)是月,太白、熒惑合於井。司天謂不利兵。乾順不聽。(《西夏書事》)
二月,慕洧攻宋環州,宋以隴右都護劉錡來救。
先是,錡與夏人戰屢勝,有威名。夏人兒啼,輒怖之曰:「劉都護來!」啼遂止。(《宋史·高宗本紀》及《劉綺傳》)金慕洧請降,復納之,以為山訛首領。
洧入金,仕至熙河經略使。及金人與中國議和,歸陝西、河南地。洧以官守隨例當留關中。洧懼誅,謀潛師襲取關陝。涇原路經略使張中彥與環慶趙彬合兵聲討,洧兵敗,亡入夏國,乾順納之,授以官。(《金史·張中彥傳》及《西夏傳》)
三月,攻府州,取之。
建炎中,府州守將折可求以城降金,撒裏曷許廢劉豫立之。及豫廢,和議成,割河南、陝西歸中國,府州在陝西屬中,撒裏曷恐可求失望生變,假會飲,鴆殺之。乾順知府州無主,遣兵乘間取其城。(《宋史·夏國傳》及《西夏書事》)
靈芝生於後堂高守忠家,乾順作《靈芝歌》,俾中書相王仁宗和之。
乾順以所作《靈芝歌》刻石學校。(《宋史·夏國傳》及虞集《斡相公畫像讚》)夏五月,遣李顯忠等伐金。
顯忠既立功,乾順乃許出兵二十萬騎,以文臣王樞、武臣移訛為陝西招撫使,顯忠為延安招撫使,統之伐金。顯忠所至,無不望風迎降,獨延安閉門拒守。顯忠謂之曰:「吾之此來,只求捕害親者。若得其人,吾於延安之人何憾焉。」已而兵馬都監薛昭縋城見顯忠曰:「始告捕者蘇常、柳仲二入耳。」俄有捕二人以獻者,顯忠詰之遂服,因剖心以祭。(《宋史·李顯忠傳》及《名臣言行錄》)
顯忠自夏歸宋。
顯忠軍至延安,總管趙惟清大呼曰:「鄜延路今復歸宋矣!已有敕書。」顯忠與官吏觀敕書,列拜。顯忠大哭,眾皆哭,百姓哭聲不絕。乃以舊部八百餘騎往見王樞、移訛,曰:「顯忠已得延安府,見講和敕書招撫,可以本部軍歸國。」移訛不從,曰:「初經略乞兵來取陝西,今既到此,乃令我歸耶?」顯忠知勢不可,乃出刀斫移訛,不及,擒王摳縛之。夏人以鐵鷂子軍來,顯忠以所部拒之,馳揮雙刀,所向披靡,夏兵大潰,殺死蹂踐無慮萬人,獲馬四萬匹。顯忠揭榜招兵,以紹興九年為文書,每得一人予馬一匹,旬日間得萬人,皆驍勇少壯。行至鄜州,已有馬、步軍四萬餘。撒裏曷在耀州,聞顯忠來,一夕遁去。顯忠至宋,宋帝撫勞再三。(《宋史·李顯忠傳》。按《宋史全文》六月壬申,簽書樞密院事樓招至長安留十餘日,李世輔因遂說夏人南歸,夏人多懷土,獨與願從者二千人來。炤聞之,因與宣諭使周聿,皆以書招世輔歸朝。)
六月,夏招撫使王樞赴行在。
宋樞密行府準備差遣王晞韓以夏國招撫使王樞至行在,樓炤言:「陝西新復,正與夏國為鄰,此等留之無益,還之可使知恩。」乃詔閤門引見,令臨安府燕犒,差行在官館伴。秦檜又召樞至都堂,諭講和意,並還近所獲夏國之俘百九十人歸之,仍命晞韓伴送至境上。晞韓,興化軍人,宣和六年進士,樓炤宣撫關陝,辟為屬,改京秩。朝廷欲借兵西夏,犄角金人。至是管押生蕃人口歸夏,道無疏虞。(《宋史·高宗本紀》及《西夏紀事本末》)
乾順薨,年五十七,在位五十四年,改元天儀治平四年、天佑民安八年、永安三年、貞觀十三年、雍寧五年、元德八年、正德八年、大德五年,諡曰聖文皇帝,廟號崇宗,葬顯陵。(《宋史·夏國傳》。按《宋史·夏國傳》作年五十七,考乾順於宋哲宗元祐元年六月嗣位,時方三歲,是年歲在丙寅,至高宗紹興九年己未,以甲子計之,當年五十六。《宋史》五十七,蓋史臣以紀元計數,而高宗建炎元年即欽宗靖康二年九月,或誤以一年作二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