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警富新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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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命償命祈伯喪良 賊薦賊簡當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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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貴興轉入後堂,只見兒子應科啼叫不已。一見貴興,涕泗頻收。貴興攜他回步廳堂,與簡、葉打話。簡、葉曰:「號泣之聲,原來令嗣叫食」。於是爭捐利幣,同相撫弄一番。貴興曰:「前日妹子縊死,賤內墜亡。此兒終日叫喊,使我心神頓喪,懷恨入骨。揆厥所由,皆為天來所致,二君能與吾雪得此恨,當謝洋錢三千兩。如追兇手,自有周全。」二人聽罷,相顧吐舌,暗忖:「他係巨方之家,紳衿之輩。縱然壞事,擔待有人。」於是一齊問曰:「尊意雪恨若何?」貴興曰:「吾被梁天來陷了我一家二命。當以他兄弟二命償還,才快我心所願。汝等可常懷利刃,早晚潛窺。如遇其面,下妨與他結果。慎勿誤中他人。」當日,簡、葉正欲當街搶奪,一旦見此意外之財,安有不肯之理?乃慨然許諾。貴興大悅,即撿出花銀五十兩,交簡、葉權作茶資。正是:

  多財自有邀奸匪,
  重賞還能召勇夫。

  二人領過此財,與貴興辭別出門。行至荒僻處,葉盛謂簡當曰:「貴興所言若此。從來殺人償命,決不可逃。如此大財,非吾所有。大哥請自為之。」(意義逼真,文法變幻曲折)簡當曰:「公事公辦,豈敢私為?何無將此財奔往省城,與人鬥勝爭雄,或可發財,逃而不返﹔如不可勝,再作商量。賢弟意下如何?」葉盛鼓掌贊曰:「大哥有此妙計,小弟敢不遵從。」二人計議己定,從陸路至省城灘館。不數日,盡將此財附之白虎青龍,恰似從前景地。二人且忿且悒。不得已,借宿於場中,以圖後計。(天下之傾家者,莫速於傅天下之敗德者﹒亦莫甚於傅信乎聊齋之判言也歟!)

  再說貴興自從發附簡、葉往刺天來,意其他必死於二人之手。常使人往梁家探聽,絕無影響,心中正在疑惑,忽聞人報:「簡、葉流落在省。」貴興立攜宗孔、喜來三人同往尋他。甫到省城,貴興即述簡葉之貌,著令喜來入城諮訪,自與宗孔在沙面稽查搜尋。既窮查無蹤遺蹟,貴興戚然不樂。宗孔曰:「省城地廣人稠,增數十萬人而不見其多,減數十萬人而不見其少﹔九流共集,三教同居。旦夕之間,豈可驗見?」

  越三日,喜來侵早出門,遍走一遭,力軟筋疲,憩息於永清門外。遙見兩個漢子,手提數股青蚨,朗誦攤經,大驚小怪而來。喜來暗日﹔「此必簡當、葉盛也。」(讀者亦以為簡當、葉盛)慌忙近前叫曰:「簡、葉哥,我家大爺等候多時。請往三德店敘話。」二人答曰:「吾非簡、葉,吾乃簡、時頭家。(唐國史補云:今之博徒,假借分兩,謂之頭家。什一而取,謂之乞頭。乞頭聊貸所謂頭家也。)汝欲找他,速往前邊賭館隊中,裸體結辮,束手旁觀者是也。」喜來煩謝,逕至賭館。果見二人,神色無聊,徒自吁嗟,束手立於局旁,與人體皮,口中猶喝:「青龍中了,中了!」(二人在喜來眼中寫出敗北之賭棍。)喜來低聲告曰:「請二位大哥到凌大爺小店敘話。」

  二人聞叫失色,不得已跟著喜來而往。二人附耳低聲說個:「如此,如此。」不一時,同至三德店。貴興尚未開口,簡當曰:「小人往日負托,有誤大爺,特來領責。今後自必效勞。」葉盛亦曰:「緣為天來連日閉門,早晚窺探不睹其面。有人說他在省,是以我等奔來,仍未探其虛實。因見鹽引合價,欲借銷以值音信。不意被巡下所獲,乃將昔日之茶資用盡,然後始得脫羅。」宗孔曰:「誤人誤已之事,切不可為。」(爾之所為如何?)貴興曰:「既然如此,我今亦不究汝前非。嗣後務必盡力與吾作事,不可再此。」宗孔曰:「爾等須要將功補過,勿負大爺之期望也。」葉盛曰:「大爺果要取他的命報已之仇,我等二人實不敢允。」貴興曰:「久聞二兄百黨千朋,意中曾有此人否?」簡當曰:「人素所拜服者,惟林大有,頗能相托。此人智勇兼休,謀之必成,取之必得,身材雖小,跳躍如風。現在北門外,販賣鴉片為業。」貴興聽得大喜,再給洋錢二百,糾他同來,吁嚀告誡:「不可再蹈前非。」二人不息點頭,去如箭急。

  且說林大有一日在館中,自覺心內恢恢,閒往城隍廟頑耍。見一個少年弟子,眉清目秀,一表人才,腦後一個師傅,鬍鬚滿面,皓首紅顏。招牌上大書「師徒並考」四字。林大有暗道:「兩個師徒,人物非凡。必然有奸。」信手揭下一個「閉」字求測,那少年問道:「占何事?」林大有答曰:「求財。」少年舉筆判云:

  字義本來閉,休作出門討。
  若不信吾言,此禍非關細。

  林大有覽畢,心中愈加懊惱,不覺憂形於色。師傅見此光景,如何討取卦資?從容解曰:「小徒學問空疏,殊非此字意義。」乃將『門』字內添一『才』字,極口贊曰:「正好財氣當門,何得作這等判語?」遂執筆改其批云:

  字義雖然閉,須作出門計。
  若肯信吾言,此財非是細。

  林大有見此批改,憂作喜多,予卦資而去。旁人皆言:「師傅判得有理,真不枉老成練達。」

  林大有行不多時,聞前途一人叫曰:「林大哥,適間何往?使我遍尋不見。可速歸館,免卻外人等候。」未知林大有歸館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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