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警富新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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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凌美閒煙攻石室 黃千總兵按沙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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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喜來一夜在街頭探聽,偶遇黃千總查夜回衙。奔回報知兄弟。林大有聞報喝聲,眾人住腳。再說凌氏是晚準備禦賊之計。家中所有老幼尊卑咸躲入石室之中。惟祈福年庚稍長,不可入去。囑他睡在迴廊,以報外邊消息。移時,月到中天,銀河瀉影,祈福聽得大炮一聲,如雷灌耳,又聞得四圍嘶喊,恰似山崩潮長,颶作傾垣。(不在貴興口中敘出,卻在祈福耳中所來,敘法奇妙,令讀者猜摸不著。)即向石室裡報曰:「果有賊到,爾等可速閉石門!」言罷,躲入後園。

  林大有催進,叫周贊先、李亞添數十人在沙街口把守,以防策應﹔越文、越武等並立東街。熊亞七逾牆而下,大展四門,叫曰﹔「兄弟進來!」眾賊匪蜂擁而入。林大有見樓門扃閉,提刀一劈,兩隻木門隨手摺去。樓內婦人喊救,四鄰雞犬鳴吠。還有鐵門,急難砸下。

  宗孔叫熊亞七、尤亞美十餘人攻打不入。於是殺獵取油,塗油於門。下邊架滿柴稈,放藥入裡,舉火焚燒。霎時間,一對鐵門紅如旭日。林大有引錘撞去,樓中各婦寂然(寫樓內筆筆提點,句句關照,嚇殺驚人。)惟程三嫂在門楣上舉水澆淋。准想鐵門兒早已展開了。

  是時東街上更練雖有數人執戈前來護救,卻被越文等攔截,不敢拒敵。右鄰梁翰昭聞炮聲震地,又見火氣沖天,急令家人鳴鑼助喊,單身投報黃千總。

  且說祈福在園惶遽,意欲逾垣而走。只見四圍高峙,只得躲落池中,將荷葉覆在頭上,不敢號救。(正與樓內人相反襯)當下貴興見攻破兩重樓門,意謂天來兄弟勢必不能逃生。誰知更入一層,又有石門塞閉。怒喝林大有曰:「爾等可乘夜攻開,與吾雪恨,不使眾人脫逃。」林大有曰:「大爺不須叮囑,小人自有工夫,再與眾兄弟催攻。」大有攻之已久,競如鐵壁銅城。林大有擲錘歎曰:「自來擄掠多人,石室之堅,未嘗有此!」(此時林大有已有退意。)貴興曰:「如此完固,力之奈何?」美閒答曰:「彼有護身之方,吾有討命之法。」即以桐油捻樓,放火取煙。絞煙入室,攻屈得幾個女流喊聲斷續。(二字描寫煙攻)樓上樓下,奔去奔來,兩邊鼻鼾不絕,幾行眼淚爭流。凌氏將欲登樓,程三嫂偶然下閣,二人相遇,一總傾來(敘明老生少死之由),程三嫂翻身再走,而凌氏伏地不起矣。(讀者至此,總以凌氏必遭於死,豈意為後文得蘇伏線由,明其何以得不死。是故敘法微細,真不可及。)長媳、次媳,(八命中次媳葉氏有其二矣!)有呼無吸﹔春桃、秋菊(二婢之名)似鼠如蝦。孫媳雖賢,托與來主服侍﹔桂嬋無憾,此宵可與桂仙同游賦詩。程三嫂且由糯米可餐,只恨者成壽飯!腹中兒可憐天鬼,未曾出世已先亡。正是:

  八命銜冤千古恨。
  七屍遭劫一門傷。

  且說梁翰昭飛奔投報千總。黃公聞報,此時正在寤寐之間,急提兵策應。兵至沙街,忘帶火藥。林大有聽得沙街有簇軍馬,當前喝聲:「柳毓放炮!舉提各器械!」熊亞七、尤亞美矢發如雨。驚得黃公心膽俱喪。因見賊勢浩大,遂按兵不動,貴興謂林大有曰:「如今石至裡寂然不動。天來必然結果了。我等須當回去。酌酒酬勞。」言罷放炮三聲而散。(果如寫得聲勢)黃千總趕得火藥前來,這賊黨已遠去矣。

  是晚,張風在大王廟中,聽得炮聲震地,人馬喧天,一夜心中驚怪。凌晨而起,尚未澡洗,(流丐不肯澡洗亦是如常。)亟往梁家打探。但見祝融仍在,回祿猶存,滿目赭垣,不性歎息:「喜得天來猶未遇害。」即趨往省城報知。

  且說天來兄弟。父子三人到店。店內人皆言:「草堂壽誕,正宜歸家報本,何以反奔而來?」天來具道其故。一人頓足歎曰:「梁兄差矣,但凡橫逆之來,心中先有主宰,才可解得意外之變,消得局申之危。胡不在本地方官處,齎款禮儀,求請其發兵防禦,然後與母祝壽,豈不美哉?不謂棄母而逃,不顧家人,不謀取救,竟然襝手待斃,保身明哲,果如是乎?」(此公大有卓見,惜乎未記其姓氏耳!)天來聞說,如夢初覺,似醉方醒。俄見張風當前,心中先吃一驚。張風叫曰:「梁大爺,家中不可了!昨夜三更時分,果然被賊所害,打劫不遂,舉火焚燒﹔燃燒不成,絞煙入室。至今石室尚未開門,但不知有多少人在裡面。大爺可速回家。」天來聞說失色,登時氣死在店,逾時方醒。遂偕子弟與張風四人,僱舟而返。

  將就到門,遙見務德里司李公、千總黃公同相勘驗。天來兄弟、父子三人,向石室裡呼之不應,聽之無聲,駭然放聲大哭。李公指後牆責曰:「此為護室之所,不應拆去,以致竊匪從此往來。(明是賊寇,何言竊匪?)大為一家之害!」天來稟曰:「前為凌貴興毀拆,填塞魚池。」李公細看牆下魚池,果有殘磚敝瓦,塞去大半。(餘小半為祈福是晚躲身之計,讀者須知敘法,一字不能苛且。)李公曰:「猶幸窈匪未曾掠物。(人命為重,物為輕。)我今回去詳堂。如彼不能自開石室,可速令工人砍鑿。」言罷,偕黃千總回衙而去。未知司爺去後何如,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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