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章黃先生文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十八
| 豫章黃先生文集 卷第十八 宋 黃庭堅 撰 景嘉興沈氏藏宋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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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章黃先生文集第十八
黃庭堅魯直
記十四首
江州東林寺藏經記
南康軍開先禪院修造記
洪州分寧縣雲巖禪院經藏記
洪州分寧縣青龍山興化禪院記
太平州蕪湖縣吉祥禪院記
康軍部昌縣清隱禪院記
吉州隆慶禪院轉輪藏記
懷安軍金堂縣慶善院大悲閣記
瀘州大雲寺滴乳泉記
吉州西峯院三秀亭記
吉州慈恩寺仁壽塔記
天鉢禪院準禪師舍利塔記
淸隱院順濟王廟記
自然堂記
江州東㭑寺藏經記
元豐三年夏四月提㸃寺務司言大相國寺星
居院六十區院或有屋數楹椄棟寄櫩市井犬
牙庖煙相及風火不虞請合東西序為僧舎八
區以其六為律院以其二為禪坊詔可之賜祠
部度僧牒二百給其費其六年秋七月落成賜
兩禪院名其東曰慧林其西曰智海尚書禮部
言浄因院僧道臻奉詔選舉可住持慧林智海
院者今選於四方得蘇州瑞光院僧宗夲江州
東林寺僧常緫詔所在給裝錢上道聽乗驛於
是常緫固稱老病山野不能奉詔禮部以聞詔
勿奪其志緫公天下大禪師門人常數百或千
人方京師虛慧林智海以擇士也禪林之子弟
皆願其師得之及緫公不出出道俗傾動相與
謀曰吾師不肯為西用又將棄東林而追寂於
窮山凡可以安緫公者皆盡心力為之於是能
者致力巧者獻工富者輸財辯者勸施數年之
間為夏屋千楹其廢興則自有記最後度為轉
輪蓮華經蔵屋未及成而遣其徒永
來乞予
記予見之為蔵經其物材無苦調護墨工是
正板籍積書如山盡歴邦手如數一二予以謂
能成緫公所商度無疑也予問夫用力則外
奰而不來用智則物猜而不應不用智與力物
歸之無極此其故何哉邦之言曰蓮華藏丗界
海非人非天虎嘯於陘震風薄木龍鳴於川大
雲垂空若有召之者而不知其所從來吾師之
道芒乎昧乎物故萃乎予應之曰如緫公之不
應詔而西也似若有謂未必直其妙處然而來
者芸芸豈眞知之者耶子勉之藏成予為若作
記元祐六年某月既歿緫公之丗而經櫝猶在
寓舍及其門人思度時邦與後來主事者枘鑿
有不合因謝去乆之度來告曰轉輪藏及藏殿
今有六乞士發心猛烈殆將化成惟是藏經者
邦有勛焉而先師之手澤也願終先師之志刻
石紀之黃庭堅曰方緫公盛時化蟻穴蜂房為
廣夏百區何其易也比其晚節末路度成一經
藏而身不及見又何其難也所謂強弩之末不
能穿魯縞行百里者半九十者乎抑仞而有者
其成壊自有數當成於度之丗者雖緫公亦不
得仞而有之耶古之得道者閲丗或餘百年而
捿遲蓽門之下雖有大檀越不聽增一草蓋知
三界一切法衆生諸煩惱即是道場堅固法在
此不在彼耶
南康軍開先禪院修造記
廬山開先華藏禪院江南李氏中主所作也初
中主年十五先主秉楊氏國柄鎭金陵留中主
與宋齊丘參廣陵政事中主年少好文無經丗
之意喜物外之名問舍於五老峯下欲蟬蛻冠
冕之間鳯鳴林丘之表有野夫獻地焉山之勝
絶處也萬金買之以為書堂時方多故未暇㑹
先主開國身任丗子稍駸駸於富貴然語其舊
僚未甞一日忘廬山也其後中主嗣國數年乃
即書堂為僧舍蓋方其富盛時傾國服為之亦
推野夫獻地為已有國之祥故名曰開先以了
山道人紹宗主之所謂拾枯松煑瀑布者也及
中主作洪都蓋甞弭節雍容故榻與畫𧰼存焉
太平興國二年又賜名曰開先華藏然其主僧
率常以行義耆老至善暹時乃有衆數百人所
謂海上橫行暹道者也於是開光始為禪林矣
由宗十四傳而今行瑛出焉自瑛之前有道行
者或不屑於丗務有幹局者或義不足以感人
故其補敝枝傾僅僅有之不足言瑛得道於東
林常緫其材器能立事任人役物如轉石於千
仞之溪無不如意初苦痰癖屢求去而不可臥
病坊者餘三年乃作意一新之惟表章李氏時
佛屋一區以其壯大簡古留為後觀後人所作
僧堂一區亦髙深安隠視佛屋兄弟也故不毀
開先之屋無慮四百楹成於瑛丗者十之六窮
壯極麗迄九年乃即功方來之衆與其勤舊雖
千人宴坐經行冬夏無不得其所願賔客之有
事於四方者雖數百人夜半而過門無不得其
所求蓋廬山開先棲賢歸宗圎通四禪院飯遊客
常居飯僧之半而瑛以其餘與遣化於四方之
所入興舊起廢其成功也難故其落成也乞記
於豫章黃庭堅庭堅曰夫沙門法者不住資生
行乞取足日中受供林下託宿故趙州以斷薪
續禪牀宴坐三十年藥山以三篾繞腹一日不
作則不食今也毀中民百家之産而成一屋奪
農夫十口之飯而飯一僧不已泰乎夫不耕者
燕居而王食所在常千數百是以有㑹昌之籍
沒窮土木之妖龍蛇虎豹之區化為金碧是以
有廣明之除蕩可不忌邪瑛曰然有是也今法
王眞子為丗界主佛母浄聖同轉道樞泰山之
雲雨天下河海潤極千里何憂魔事邪雖然廣
明之盜三災彌綸一切共業影響豈特末法比
丘之罪邪㑹昌之詔吾又有以訂之其說不過
人其人火其書廬其居夫毗盧遮那宮殿樓閣
充遍十方普入三丗於諸境界無所分別彼又
安能廬吾居有大經卷量等三千大千丗界藏
在一微塵中彼又安能火吾書無我無人無佛
無衆生彼又安能人吾人雖然妙莊嚴供實非
我事我於開先似若夙負成功不毀夫子強為
我記之我住此山十有二年隨縁所作窮於是
矣我將煑東溪之菜縣折腳木牀以待夫子解
𦝫而共飯黃庭堅曰此上人者蓋如來藏中之
說客菩提場中之游俠邪欲作記者亦窮於是
因自書使刻之
洪州分寜縣雲巖禪院經藏記
江西多古尊宿道場居洪州境內者以百數而
洪州境內禪席居分寜縣者以十數二十年來
住持者非其人十室而八也其有戶籍而單丁
住持上官租者十室而五也分寜縣中唯雲巖
院供十方僧山谷道人自爲童兒時數之未甞
得人其號十方名存而實亡矣元祐末山谷以
憂居里中有玉山僧法清屍此禪席而十方僧
往來不得展鉢託宿清聞山谷甞道雲巖初無
藏經慨然欲辦此縁其人才智足以興事而道
行不能感人論者紛紛而中廢清亦得罪去矣
韶陽老人得道於黃龍祖心禪師被褐懐玉隠
約山間二十餘年矣自言山野不解丗事無出
山為人意邑中賢士大夫及其耆宿商度曰欲
興雲巖法席必得本色道人若是則莫宜韶陽
公於是逼致之韶陽公幡然受請入居方丈之
東死心寮中居數月粥魚齋鼔隱隱谹谹聞者
動心升堂入室肅肅雍雍觀者拱手韶陽公曰
與十方人作粥飯緑則可矣非老人為道而來
之意古人云我若一向舉揚宗乗法堂前草深
一丈吾恐雲巖門外荊棘生焉不得已衆竭力
為我置藏經且於末法中作佛事衆亦不解老
人語而謀為轉輪蓮華經藏庇以華屋大為經
堂嚴以金碧有山者獻木有田者獻榖如此且
閲三歳檀化為魔種種沮壊韶陽壁立不戰不
祈諸魔所攝去魔即佛作大莊嚴逺近傾倒魔
復為檀自謝負墯鳴蠡伐鼔相我成功於是四
方來觀者乃曰江東西經藏乃十數未有盛於
雲巖者也而此經藏者發端於山谷不得不為
之記山谷曰物之成壊蓋自有數要以有道者
為所依然後崇成韶陽所以不得已而置藏經
是中有正法眼句禪子自當於死心寮中求之
凡此藏經主工者僧悟機如京師印經者僧希
文韶陽老人者大長老悟新山谷道人者責授
涪州別駕戎州安置黃庭堅
洪州分寜縣青龍山興化禪院記
幕阜山之東黃龍山之下曰青龍山背山而嚮
溪有道埸曰興化禪院相傳以為隋初有頭陀
卜築此山得名曰靈臺院至㑹昌而籍沒大中
再許度人有利相禪師實化草萊皆為金碧號
澄心院嗣興者曰伏虎禪師歳逺失其名蓋常
以道行伏虎鄉民生敬其經行死奉其塔廟至
今遺基巋然水旱猶請禱之此後子孫食其田
宅而已至慶曆中賜名興化禪院於今七丗無
赫赫可紀紹聖丙子歳衆請漳州僧以弼住持
弼甞入黃龍心泐潭文之丈室自以為聞得力
句於東林常緫禪師不能𥙷壊支傾偷過歳月
銳意興作必欲自我一新之尚有東林之規摹
又得長沙僧志秀為之佐故七年而大廈彌山
凡所以尊崇經像安養聖賢包容作務館榖賔
客無不稱事髙明顯融又栽杉十萬以關盛衰
蓋方事之初民愼展者家有古墳櫧林相其材
可大用而人以為不可得已而櫧林之中夜聞
鍾梵或以告弼試往喻之愼氏四十餘院欣然
同施人歆其祥於是傾財獻力遂崇成耳惟積
敝難振大縁難成非其時不興非其人不能夫
更六丗而𥙷破支壊粗合茍完可謂積敝矣空
山之間四旁去州縣逺徹故作新費以鉅萬可
謂大縁矣櫧林鍾梵非所應有而驚動此其興
之時也弼以淨行而主此縁秀又為之竭力凡
一切作務病者不悔死者不怨皆曰今我盡心
盡力必將惠我三昧其人又能也夫東林千歳
之功發地除之不遺一像一室為屋千楹成壊
無不如意然未及以道接十方也而化去今弼
尚未老訖臻厥成尚行緫公之道哉故為之記
記其興廢而勸請之
太平州蕪湖縣吉祥禪院記
太平州蕪湖縣吉祥院者考之載籍不知其所
本父老言曩猶有石刻雲院基扵晉永和二年
而亡其名又言江南李昪初為徐溫乞子時徐
知訓不能容昪置酒伏劒士欲殺之行酒吏刁
彥能知其故以手爪語昪昪寤起走伏於此院
北山間古松下以免及昪有國名院曰永夀雲
其後僧紹熈焚巢毀像埽地幾盡天聖初知縣
事太常博士董黃中逐紹熈以授僧自元而院
中興景祐大饗帝於明堂賜院名曰吉祥元之
徒繼主事者曰可旻亦有道行俗縁以故其佛
事崇成上北山斬竹開屋凡數十楹旻死其弟
可雲可暹敗隳寺居略如紹熈時鍾魚不鳴像
設風雨雲等不能有廼求以十方人主事閲知
縣事晉陵胡宗質開封李士髙始以邑中士大
夫耆老之願起宣州廣教禪院僧慶餘傳法住
持蕪湖未甞有十方院院又蕪廢不可措手人
以爲興之難而餘以元豐八年五月二十八日
來就法席是日竹筍彌山人以為瑞有屠者故
凶忍於是方欲解牛三夕不能奏刀已而牛見
夢送我吉祥院屠以語市中人市中人則共買
牛與吉祥至今以供麥磑方念作經藏而法鼔
自鳴餘亦不知寒暑日乞於市上風饕雪虐道
無行人而夫湏襏襫出作佛事故邑人動心焉
其耆老亦有脩禪奉律信有是道者以是坐賈
行商與田間著姓破慳捨有日月至焉然餘自
貧士一錢而乞之而人有施四十萬者故歳行
八周興舊起廢於今可以安方來禮勤舊下逮
冗從皆有舎區又為大轉輪
藏其費鉅萬歳
之不易居民薦菑於水火若不可為而餘之立
志如山不可回奪餘之言曰蕪湖大縣故甞為
丹陽郡治所直中江之㑹舳艫相屬千里連檣
輔我者衆則吾事當有濟時百足之蟲至死不
僵吾以是歿吾丗為之以能難成遂濟登茲黃
庭堅曰此山蓋為永夀院者幾百年為吉祥院
者又五十年矣今乃蔚為禪居再閲廢興可為
累歎物之成壊相尋馮虛而責實蓋難為功今
餘之功緒且終是必將齋心服形退藏於密延
四方之有道者為之法供養豈使法鼔虛鳴反
為磑下牛所笑哉故為之記其所從來使後有
考焉餘蓋授法於太平州興國脩睦而其同學弟
仲珪實左右之
南康軍都昌縣清隠禪院記
發豫章下流略鄱陽之封據彭蠡上游距落星
灣輿行一舍舟行百里有大聚落是為古之鄡
陽今為都昌縣治所山悠而水逺能隂而善晴
𦫵南山而望之如李成范寛得意圖畫蓋南山
之於都昌如娟秀人直其眉目清明處也其東
則謝康樂繙經臺其西則石壁精舍見於康樂
之詩石壁之灣洄古木怪石又陶
公之釣臺
也野老巖之下盤折為隈隩其土泉甘而繁松
竹曰清隱寺者唐泰陵皇帝所賜名也其後縣
令陳杲用咸通赦書改築於南山之陽自爾餘
百年閲廢興多矣守者非其人至無用芘風雨
以食熈寜甲寅令王師孟初得廬山僧建隆主
之遂為南山清隠禪院乙卯丙辰而隆卒長老
惟湜自廬山來百事權輿願力成就而僧太𤦺
實為之股肱於今八年宮殿崇成凡所以安衆
作佛事者靡不斬新松竹欣欣安樂雨露而無
斧斤引髙泉以致日用器械竒巧如人血脈周
流於百體也隂房蘚壁戶牖通達昔者蟲蛇之
寢廟虎豹之燕居無不畚築丹堊糞其寛衍以
為園𬞞老者有所休壯者有所游少欲而常足
無聚祿而望人之腹余得意於山川以來隨食
南北二十年矣未甞不愛樂此山之美故嘉歎
清隠之心賞風月而同歸清隠曰吾與子同與
不同付與五湖雲水惟是艱難以至燕樂強為
我記之清隠出於福清林氏飽諸方學最後入
浮山圓鑒法逺之室浮山臨濟之七丗孫如雷
如霆觀父可以知子矣
吉州隆慶禪院轉輪藏記
維物外禪師沖日有道行以江西楊氏順義中
築室於廬陵郡之仁山其言傳故院不廢至於
今為隆慶禪院熈寜乙卯禪師利儼自黃龍慧
南道人所來樂仁山而駐錫焉儼器宇重深才
智能任事其初舉事縁占人心告以刻華嚴
經論板書經費鉅萬人勸其功期月而成儼曰
黃龍知見之香可以普薫斯人矣於是安意莊
嚴此山即以其書告衆人曰吾師雲五十六億
萬歳當有大丈夫來自善足天於龍華菩提木
下三轉法輪度諸有縁人稱有所施法佛及僧
是爲將來聽法種子其㑹盟以二月十九日至
元豐三年其日逺近皆㑹有異僧來訖飯忽不
知所如道俗震動四年六月㑹者傾江西湖南
而僧伽浮圖出光明相照此㑹人無不歸心故
儼因此㑹供施轉化多人爲轉輪經藏木石金
碧妙天下之材百工妙天下之手閱三歳而崇
成機發於踵大車左旋人天聖凡東出西沒鬼
工神械耀人心目其費無慮二千萬皆人自勸
非機巧智力所能儼之言蓋如此豫章黃庭堅
曰夫一缾一鉢行若飛鳥而宴坐十年荊棘草
萊化為金碧歳無豐凶施者常滿門彼非有大
才智鼔舞斯人安能若是因其落成為之記
懐安軍金堂縣慶善院大悲閣記
直金堂縣南有山如城壁東西行者風雨以為
保障是謂金堂山有一峯發於其麓自北而南
出絶峯上極得地坦平表裏見其江山縣之爽
塏處也縣南故有僧坊曰天王院天聖中賜名
曰慶善為舎五百楹成於僧化之師文紀至化
之乃度作千手眼大悲菩薩閣於峯頂規摹之
初智者笑之愚者排之化之意益堅其求於人
不避寒暑雨雪其受人施不計貧富多寡積十
五年而功乃成於是又即山南北而為宮與大
悲閣髙下相望為屋將百楹矣初其匠事未能
半而壯麗宏敞動人心目於是笑之者皆助之
謀排之者皆借之力已而檀施傾數州其用錢
至一千萬然後聖相圓滿千手所持多象犀珠
金間見増出無一臂不用不以人功歳計所能
辦也觀者傾動或至懴悔涕泣於是化之自武
其功因餘外兄張子安乞余文記之子安亦言
化之醇樸不琱鐫盡心於佛事所作殊勝可紀
也桉千手眼大悲菩薩者觀丗音之化相也維
觀丗音應物現形或至於八萬四千手眼昔楊
惠之以塑工妙天下為八萬四千不可措手故
作千手眼相曰後丗雖有善工不能加也已而
果然今之作者皆祖惠之雲金堂本廣漢郡之
新都聚邑至唐咸亨中以金堂山而名其縣化
之其縣人也子安通直郎知金堂縣事張君禔
也大悲閣作元祐二年之九月將落成於新天
子改元之某月
瀘州大雲寺滴乳泉記
瀘州大雲寺西偏崖石上有甘泉滴瀝一州泉
味皆不及也余名曰滴乳泉然寺僧宗惠埋其
上泉滴來不汲汲似為死骨所觸余聞葬書死
而葬泉源者其子孫皆當病水瘇而死其毒數
丗不已惠若有子孫何忠告之遷以避數丗之禍
吉州西峯院三秀亭記
廬陵比缺守輒以它吏攝承託宿傳舎吏胥視
民為俎豆執鞭者衆羊失其牧歳歳仍饑饉夜
有枹鼔不治聲聞京師元豐六年春詔用夀春
魏侯魏侯有家法以吏能名一丗至則引見官
吏問救弊所先下書教民諭以苦語奬拔才能
昭勸不勉戒敕宿負聽以功除桉行州左右曹
三獄累械至三百餘決其得情引慝釋其㸃染
攀牽唯上請須報逺逮證左與繫輕而捕重者
乃付有司其所裁遣蓋去三分之二人氣以和下
車之十二日芝草二本産於州院獄門之東其
後得一本於郡齋便坐之室而最盛於西峯僧
舎之秀野亭一月之閒凡産芝二十餘磊落權
竒人物象成最後寺僧來獻黃芝異本同頴黃
者慶色異本同頴者不爭之祥今郡侯樂士愛
民天澤優渥五榖順成鈔盜其將衰息健訟之
民且化為慈祥弟友魏侯亦將鴻漸於臺省以
受福民之慶則靈芝之生不獨為唐瑞魏侯因
即秀野亭以為三秀屬豫章黃庭堅記之魏侯
名綸字君俞其歳之六月甲戌記
吉州慈恩寺仁夀塔記
吉州東山慈恩寺治平 皇帝賜名也寺有江
南李氏保大中刻石曰龍興寺而髙僧傳言仁
夀舎利塔在發蒙寺寺三易名其歳月皆失欵
識其傳曰隋文皇帝方隠約時有異人以舎利
一掬遺之曰以此福蒼生因忽不見帝以示僧
曇遷置堂中閱數日數有盈縮遷曰吾聞法身
過於數量非丗智所及此未可量有尼智僊數
大言人以為狂而不信隂謂帝曰象教堙沉一
切鬼神皆西兒當父母天下其後周失其牧隋
文受命仁夀改元廼詔分舎利三十置浮圖於
天下髙爽地所至皆發祥下瑞三年又以所餘
舎利五十有三分置五十三州皆選有道行僧
調護至其州卜吉地為浮圖吉州發蒙寺其一
也實以西京光明道場僧慧最將命發地八尺
得豫章板古瓴甓中置銀甖舎利觀者皆震動
唐天祐中夜雷雨大晦
厥明視之浮圖左旋
殆且盈尺故基宛然不相函蓋非人力所及靈
瑞傳聞崇奉傾數州由天聖以來屢見光景志
恠者或過其實而曲士持議以為無是道彼恢
詭譎恠流俗喜傳無以為有寡見淺聞又裁耳
目之外謂之不然故曰夏蟲不信冰霜醯雞斷
無天地彼何足論大方之家故咨攷實録遺主
塔僧師惠以告來者師惠喜事有經論學樂以
余言勒之金石
天鉢禪院凖禪師舍利塔記
維東福勝故號天鉢有來鎡錤在同光之末令
初堂堂大覺印可干戈日尋禪子宴坐眞人開
宋六合爲家時維令凖以弟繼初持臨濟家法
鼔板鍾魚寂寥百年有僧父子父餬其鄰子乞
於市文慧重元海岱維清如雷如霆十州震驚
盲者得眼檀者傾施日飯三百猶故不賜覺海
若沖提印了空雪山醍醐法示一味飲者不同
沖子智航蓋士夫選諸根猛利透出魔𦊰昔在
天鉢風雨及牀瓶鉢三丗冬溫夏涼有窣堵波
畚築所開發函得骨莫詔其誰稽首摩佛舎利
湧出銜齒附骨如珠瑟瑟廼考圖記凖實藏此
夀七十五同光之季累甓莊嚴鍾唄威儀使見
聞發心維航智悲林下家間得意自足蒿萊荊
棘不純不縟因時成文證德訓俗如象遇雷如
龜藏六攷石作銘閱丗陵谷
清隠院順濟王廟記
諸行無常一切皆苦諸法無我寂滅為樂無上
兩足尊初說脩妬路為海居種性開此甘露門
故娑竭以無耳聞經無垢以非男成佛維順濟
王承佛記莂有大福田為丗津梁得自在力當
時十處十㑹皆聽圎音今日三江五湖不忘外
護所以作南山之檀越應清隠之爐香以佛事
作神通化血食為淨供雖然天陽門下法士徧
周普光法堂當仁分坐不妨於法界海見作魚
龍入觀音門能施無畏鍾魚鼔板釋迦苦口丁
寜雷雨風濤順濟家常相助因行不妨掉臂南
山飯在往來船非唯曲為今時亦與後人作
古記
自然堂記
佛者惠言吾同郡人自豫章來客於湖隂將二
十年其居故屋數間舊開東軒於鄰室之籬角
黮黒漸洳不堪人居蝸涎蛛網經緯幾席有以
攺作告之者則應之曰未遑也間而徘徊其下
徜徉乎旁乆乃得之因其舊蓋不易一瓦塞故
嚮以為壁搴故壁以為明不加一木而堂成知
言師而來者莫不粲然油然忘其歸予獨嘉其
意近於自然為之名曰自然堂且為道其所以
名曰動作寢休頽然於自得之
其行也不以
為人其止也不以畏人時損時益處順而不逆
此吾所謂自然也彼體弱而健強名辱而羨榮
汨汨然日有是心然且取混沌之術而假脩之
者自然尚能存乎雖然凡此者近之矣而未也
若夫道之妙者則吾不能為若言之而使若得
之也亦不能為吾言之矣言師善鼔琴丹青而
不有其能讀經論多自得其意不事外飾如山
野人可與言者也
豫章黃先生文集第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