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徐先生歸嚴陵序
嚴陵徐先生大年,嘗被召至京師,與修《元史》。書成上進,詔擇纂修之士官之,先生以老乞還甚力。會春官議修《五禮》,為一代之典,乃復奏留之。未幾,其書又成,先生固申前請。大臣知其志,不欲強煩以事,乃命有司具禮傳送以歸其鄉。
都之大夫士相與祖餞幕府門外。有言者曰:「先生之學,宜備顧問;先生之文,宜掌綸;先生之經術操履,宜在成均,為學者師。今皆不可得,顧令以布衣老於家。歸雖先生之志,然豈不為司人物之柄者惜哉?」
余進而解之曰:「皇上始踐大寶,首下詔徵賢,又責郡國以歲計貢士,欲與共圖治平,甚盛舉也。故待賈山澤者,群然{艸造}庭,如水赴海,而隱者之廬殆空矣。朝廷待以庶秩,猶梓人用材,巨細畢取,豈獨於先生有遺哉?蓋先王之為政,莫先於順人情,亦莫先於厚民俗。力有所不任者,不迫之使必為;義有所可許者,必與之使有遂。所以人之出處皆得,而廉恥之風作矣。今先生以齒髮非壯,厭載馳之勞,戀考槃之樂,抗辭引挹。上之人不違其請者,蓋將縱之山林,使其鳥飛魚泳於至化之中,以明吾天子之仁。又將以風厲海內,使皆崇退讓而息躁競也。順人情而厚民俗,實在於是,故寧失一士之用,而不惜以其所得者大也。不然,先生豈苟去之徒,而大臣豈棄材之士哉?況先生之歸也,必能著書立言,以淑諸人;詠歌賦詩,以揚聖澤。則又非潔身獨往而無所補者也,尚何疑哉?吾又聞漢祖中興,嚴光不屈,後世莫不高之。今先生之鄉,即光之鄉也。嘗遊其耕釣之處,山高水長,想瞻遺風,必有邈契乎千載之上者矣。今之歸,其無負於夙昔之志哉!若余遭逢明時,不能裨益萬一,懷恩苟祿而不去,於先生蓋有愧焉矣。」於是言者是之,請書貽先生以識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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