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志/卷200

烏桓

烏桓者本東胡也。漢初，匈奴冒頓滅其國，餘類保烏桓山，因以爲號焉。俗善騎射，弋獵禽獸爲事，隨水草放牧，居無常處。以穹廬爲舍，東開向日，食肉飲酪，以毛毳爲衣，貴少而賤老。其性悍塞，怒而殺父兄，而終不害其母，以母有族類，父兄無相仇報故也。有勇健，能理決鬭訟者推爲大人，無世業相繼。邑落各有小師數百，千落自爲一部。大人有所召呼則刻木爲信，雖無文字而部眾不敢違犯。氏姓無常，以大人健者名字爲姓。大人以下，各自畜牧營產，不相徭役。其嫁娶則先略女通情，或半歲百日，然後送牛馬羊畜以爲聘幣。壻隨妻還家，妻家無尊卑，旦旦拜之而不拜其父母。爲妻家僕役一二年間，妻家厚遣送女居處，財物一皆爲辦。其俗，妻後母報寡、嫂死則歸其故夫計謀從用，婦人唯鬭戰之事乃自決之。父子男女相對踞蹲，以髠頭爲輕便。婦人至嫁時，乃養髮，分爲髻，著句決，飾以金碧，猶中國有簂步搖。婦人能刺韋作文繡織氀，男人能作弓矢鞍勒，鍜金鐵爲兵器。其土地宜穄及東牆，東牆似蓬草，實如穄子，至十月而熟。見鳥獸乳孕以別四節。俗貴兵死，斂屍以棺，有哭泣之哀，至葬則歌舞相送。肥養一犬，以彩繩纓牽，並取死者所乘馬、衣物皆燒而送之，言以屬纍犬，使獲死者神靈歸赤山。赤山在遼東西北數千里，如中國人死者鬼神歸岱山也。敬鬼神，祠天地、日月、星辰、山川及先大人有健名者。祠用牛羊，畢皆燒之。其約法，違大人言者罪至死；若相賊殺者，令部落自相報，不止詣大人，告之廳，出馬牛羊以贖死。其自殺，父兄則無罪，若亡畔，爲大人所捕者，邑落不得受之，皆徙逐於雍狂之地，沙漠之中。其土多蝮蛇，在丁令西南、烏孫東北焉。烏桓自爲冒頓所破，眾遂孤弱，常臣伏匈奴，歲輸牛馬羊皮，過時不具輙沒其妻子。及漢武帝遣驃騎將軍霍去病擊破匈奴左地，因徙烏桓於上谷、漁陽右、北平、遼東五郡塞外，爲漢偵察匈奴動靜。其大人歲一朝見，於是始置護烏桓校尉，秩二千石，雍節監領之，使不得與匈奴交通。昭帝時，烏桓漸彊，乃發匈奴單于冡墓以報冒頓之怨，匈奴大怒，乃東擊破烏桓。大將軍霍光聞之，因遣度遼將軍范明友，將二萬騎出遼東，邀匈奴而擄，已引去。明友乘烏桓新敗，遂進擊之，斬首六千餘級，獲其三王首而還，由是烏桓復寇幽州，明友輙破之。宣帝時，乃稍保塞降附。及王莽篡位，欲擊匈奴，興十二部軍，使東城將嚴尤領烏桓。丁令兵屯代郡，皆質其妻子於郡縣，烏桓不便水土，懼久屯不休，數求謁去。莽不肯遣，遂自亡畔還爲抄盜，而諸郡盡殺其質，由是結怨於莽，匈奴因誘其豪帥以爲吏，餘皆爲羈縻屬之。光武初，烏桓與匈奴連兵爲寇代郡以東，尤被其害。居止近塞朝，朝發穹廬，暮至城郭，五郡民庶家受其辜，至於郡縣損壞、百姓流亡。其在上谷塞外白山者最彊富。建武二十一年，遣伏波將軍馬援將三千騎出五阮關掩擊之，烏桓逆知悉，相率逃走，追斬百級而還，烏桓復尾擊援後，援遂晨夜奔歸北入，塞馬死者千餘匹。二十二年，匈奴國亂，烏桓乘弱擊破之，匈奴轉北徙數千里。漢南地空，帝乃以幣帛賂烏桓。二十五年，遼西烏桓大人郝且等九百二十二人率眾向化，詣闕朝貢，獻奴婢、牛馬及弓、虎、豹、貂皮。是時，四夷朝賀，絡繹而至，天子乃命大會勞饗，賜以珍寶。烏桓或願留宿衛，於是封其渠帥爲侯、王、君長者八十一人，皆居塞內，布於緣邊。諸郡令招來種人給其衣食，遂爲漢偵候，助擊匈奴。鮮卑時，司徒班彪上言：「烏桓天性輕黠，好爲寇賊，若久放縱而無總領者，必復侵掠居民，但委主降掾吏，恐非所能制。臣愚以爲，宜復置烏桓校尉，誠有益於附集，省國家之邊慮。」帝從之，於是始復置校尉於上谷𪧟城，開營府，並領鮮卑，賞賜質子，歲時互市焉。及明、章、和三世，皆保塞無事。安帝永初三年夏，漁陽烏桓與右北平胡千餘寇代郡上谷。秋，雁門烏桓率眾王無何與鮮卑大人邱倫等及南匈奴骨都侯，合七千騎寇五原，與太守戰於九原高渠谷。漢兵大敗，殺郡長吏。乃遣車騎將軍何熙、度遼將軍梁慬等擊，大破之。無何乞降，鮮卑走還塞外，是後烏桓稍復親附，拜其大人戎末廆爲親漢都尉。順帝陽嘉四年冬，烏桓寇雲中，遮截道上商賈車牛千餘兩，度遼將軍耿曅率二千餘人追擊，不利，又戰於沙南，斬首五百，烏桓遂圍曅於蘭池城，於是發積射士二千、度遼營千人配上郡，屯以討烏桓，烏桓乃退。永和五年，烏桓大人阿堅、羌渠等與南匈奴左部句龍吾斯反畔，中郎將張耽擊破斬之，餘悉眾降。桓帝永壽中，朔方烏桓與休屠屠各並畔，中郎將張平擊平之。延熹九年夏，烏桓復與鮮卑及南匈奴寇緣邊，九部俱反，張冀討之，皆出塞去。靈帝初，烏桓桓大人上谷有難樓者，眾九千餘落；遼西有邱力居者，眾五千餘落，皆自稱王。又遼東蘓僕延，眾七千餘落，自稱峭王；右北平烏延，眾八百餘落，自稱汗魯王，並勇健而多計策。中平四年，前中山太守張純畔，入邱力居眾，自號彌天安定王，遂爲諸郡烏桓元帥，寇掠青、徐、幽、冀四州。五年，以劉虞爲幽州牧，虞購募斬純首，北州乃定。獻帝初平中，邱力居死，子樓班年少，從子蹋頓有武略，代王總攝三郡，眾皆從其號令。建安初，冀州牧袁紹與前將軍公孫瓚相持不決，蹋頓遣使詣紹求和親，遂遣兵助擊瓚，破之。紹矯制，賜蹋頓、難樓、蘓僕延、烏桓烏延等皆以單于印綬。後難樓、蘓僕延率其部眾奉樓班爲單于，蹋頓爲王，然蹋頓猶秉計策。廣陽人閻柔少沒烏桓、鮮卑中，爲其種人所歸信，柔乃因鮮卑殺烏桓校尉，邢舉而代之，袁紹因寵慰柔以安北邊。及紹子尚敗，奔蹋頓，時幽、冀吏民奔烏桓者十萬餘戶。尚欲憑其兵力復國中國，會曹操平河北，閻柔率鮮卑、烏桓歸附操，即以柔爲校尉。建安十二年，曹操自征烏桓，大破蹋頓於柳城，斬之首，虜二十餘萬人。袁尚與樓班、烏延等皆走遼東。遼東太守公孫康並斬送之，其餘眾萬餘落悉徙中國雲。

鮮卑

鮮卑者，亦東胡之支也。別依鮮卑山，故因號焉。其言語習俗與烏桓同，唯婚姻先髠頭，以季春月大會於饒樂水上，飲讌畢，然後配合。又禽獸異與中國者，野馬、原羊、角端牛。以角爲弓，俗謂之角端弓者。又有貂、豽、鼲子、皮毛柔蝡，故天下以為名裘。漢初，亦爲冒頓所破，還竄遼東塞外，與烏桓相接，未嘗通中國焉。光武初，匈奴彊盛，率鮮卑與烏桓寇抄北邊，殺略吏民，無有寧歲。建武二十一年，鮮卑與匈奴人入遼東，遼東太守祭彤擊破之，暫獲殆盡，由是震怖。及南單于附漢，北虜孤弱。二十五年，鮮卑始通驛，使其後都護府偏何等詣祭彤求自効功，因令擊北匈奴左伊育訾部，斬首二千餘級。其後，偏何連歲出兵擊北虜，還輙持首級詣遼東受賞賜。三十年，鮮卑大人於仇賁、滿頭等率種人詣闕朝賀，慕義內屬，帝封於仇賁爲王，滿頭爲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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