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鑑總類 (四庫全書本)/卷15下
通鑑總類 卷十五下 |
欽定四庫全書
通鑑總𩔖卷十五下 宋 沈樞 撰
謙遜門
漢光武不許竇融讓職
建武十三年以冀州牧竇融為大司空融自以非舊臣一旦入朝在功臣之右毎召㑹進見容貌辭氣卑恭已甚光武以此愈親厚之融小心久不自安數辭爵位上疏曰臣融有子朝夕教導以經藝不令觀天文見䜟記誠欲令恭肅畏事恂恂守道不願其有才能何況乃當𫝊以連城廣土享故諸侯王國哉因復請間求見光武不許後朝罷逡巡席後光武知欲有讓遂使左右𫝊出它日㑹見迎詔融曰日者知公欲讓職還土故命公暑熱且自便今相見宜論它事勿得復言融乃不敢重陳請
呉嚴畯力辭代魯肅
建安二十二年魯肅卒孫權以從事中郎嚴畯代肅督兵萬人鎮陸口衆人皆為畯喜畯固辭以樸素書生不閑軍務發言懇惻至於流涕權乃以呂䝉兼漢昌太守以代之衆嘉嚴畯能以實讓
晉羊祜拜官多避讓
咸寧三年羊祜為南城郡侯祐固辭不受祜毎拜官爵常多避讓至心素著故特見申於分別之外祜歴事二世職典樞要凡謀議損益皆焚其草世莫得聞所進達之人皆不知所由常曰拜官公朝謝恩私門吾所不敢也
羊祜身沒讓存
四年羊祜卒武帝哭之甚哀是日大寒涕淚霑鬚鬢皆為氷祜遺令不得以南城侯印入柩武帝曰祜固讓厯年身沒讓存今聽復本封以彰髙美
劉寔著崇讓論
太康十年武帝為皇孫遹髙𨕖僚佐以㪚騎常侍劉寔志行清素命為廣陵王傅寔以時俗喜進趣少廉讓嘗著崇讓論欲令初除官通謝章者必推賢讓能乃得通之一官缺則擇為人所讓最多者用之以為人情爭則欲毀己所不如讓則競推於勝已故世爭則優劣難分時讓則賢智顯出當此時也能退身修己則讓之者多矣雖欲守貧賤不可得也馳騖進趨而欲人見讓猶卻行而求前也
東晉王述不肯讓尚書令
興寧二年以揚州王述為尚書令述每受職不為虛讓其所辭必於不受及為尚書令子坦之白述故事當讓述曰汝謂我不堪邪坦之曰非也但克讓自美事耳述曰既謂堪之何為復讓人言汝勝我定不及也
北魏髙祖嘉於烈有謙讓之美
齊建武二年魏髙祖見羣臣於光極堂宣下品令為大𨕖之始光祿勲於烈子登引例求遷官烈上表曰方今聖明之朝理應謙讓而臣子登引人求進是臣素無教訓乞行黜落魏王曰此乃有識之言不謂烈能辦此乃引見登謂曰朕將流化天下以卿父有謙讓之美直士之風故進卿為太子翊軍校尉又加烈散騎常侍
謝朓三讓吏部郎
永泰元年明帝賞謝朓之功遷尚書吏部郎朓上表三讓明帝不許中書疑朓官未及讓國子祭酒沈約曰近世小官不讓遂成恆俗謝吏部今授超階讓別有意夫讓出人情豈闗官之大小邪
梁韋叡不與羣帥爭先告捷
天監六年曹景宗與羣帥爭先告捷韋叡獨居後世尤以此賢之詔増景宗叡爵邑
湛僧智歸功於夏侯
大通元年譙州刺史湛僧智圍魏東豫州刺史元慶和於廣陵司州刺史夏侯自武陽引兵𦔳僧智至城下慶和舉城降以讓僧智僧智曰慶和欲降公不欲降僧智今往必乖其意且僧智所將應募烏合之人不可御以法公持軍素嚴必無侵暴受降納附深得其宜乃登城拔魏幟建梁幟慶和束兵而出吏民安堵獲男女四萬餘口臣光曰湛僧智可謂君子矣忘其積時攻戰之勞以授一朝新至之將知己之短不掩人之長攻成不取以濟國事忠且無私可謂君子矣
唐房𤣥齡請解機務
貞觀十三年加左僕射房𤣥齡太子少師𤣥齡自以居端揆十五年男遺愛尚上女髙陽公主女為韓王妃深畏滿盈上表請解機務太宗不許𤣥齡固請不已詔㫁表乃就職太子欲拜𤣥齡設儀衞待之𤣥齡不敢謁見時人美其有讓𤣥齡以度支繫天下利害嘗有闕求其人未得乃自領之
崔羣謂遂王嫡子不當讓
元和七年立遂王宥為太子更名恆諸姬子澧王寛長於恆憲宗將立恆命崔羣為寛草讓表羣曰凡推己之有與人謂之讓遂王嫡子也寛何讓焉憲宗乃止
憲宗不肯纂述平蔡之功
十四年裴度纂述蔡鄆用兵以來上之憂勤機畧因侍宴獻之請內印出付史官憲宗曰如此似出朕志非所欲也弗許
蜀趙廷𨼆願以昭武讓李肇
後唐長興三年昭武留後趙廷𨼆白孟知祥以利州城塹已完頃在劍州與牙內都指揮使李肇同功願以昭武讓肇知祥襃諭不許廷𨼆三讓知祥召廷𨼆還成都以肇代之
呉柴再用以戰功歸社稷之靈
清泰二年呉徳勝節度使柴再用卒先是史官王振嘗詢其戰功再用曰鷹犬微效皆社稷之靈再用何功之有竟不報
後漢郭威不肯獨膺爵賞
乾祐二年郭威至大梁入見𨼆帝勞之賜金帛衣服玉帶鞍馬辭曰臣受命期年僅克一城何功之有且臣將兵在外凡鎮安京師供億所須使血食不乏皆諸大臣居中者之力也臣安敢獨膺此賜請徧賞之於是徧賜宰相樞密宣徽三司侍衞使九人與威如一𨼆帝欲特賞威辭曰運籌建畫出於廟堂發兵饋糧資於藩鎮暴露戰鬬在於將士而功獨歸臣臣何以堪之議者以郭威不專有其功推以分人信為美矣而國家爵位以一人立功而覃及天下不亦濫乎
簡傲門
晉何綏與人書疏詞禮簡傲
永嘉三年何綏及弟機羨汰侈尤甚與人書疏詞禮簡傲河內王尼見綏書謂人曰伯蔚居亂世而矜豪乃爾其能免乎人曰伯蔚聞卿言必相危害尼曰伯蔚比聞我言自已死矣及永嘉之末何氏無遺種
東晉殷浩欲正蔡謨傲上之罪
永和六年蔡謨除司徒三年不就職詔書屢下太后遣使諭意謨終不受於是穆帝臨軒自旦至申使者十餘返而謨不至時穆帝方八嵗甚倦問左右曰所召人何以至今不來臨軒何時當竟太后以君臣俱疲乃詔必不來者宜罷朝中軍將軍殷浩奏免吏部尚書江虨官㑹稽王昱令曹曰蔡公傲違上命無人臣之禮若人主卑屈於上大義不行於下亦不知所以為政矣公卿乃奏謨悖慢傲上罪同不臣請送廷尉以正刑書謨懼帥子弟素服詣闕稽顙自到廷尉待罪殷浩欲加謨大辟㑹徐州刺史荀羨入朝浩以問羨羨曰蔡公今日事危明日必有桓文之舉浩乃止下詔免謨為庻人
矜伐門
晉王濬與王渾爭功不已
太康元年王濬之入建業也其明日王惲乃濟江渾以濬不待已至先受孫皓降意甚愧忿渾濬爭功不已武帝命劉頌校其事以渾為上功濬為中功濬自以功大而為渾父子及黨與所挫抑每進見陳其攻伐之勞及見枉之狀或不勝忿憤徑出不辭武帝每容恕之益州䕶軍范通謂濬曰卿功則美矣然恨所以居美者未盡善也卿旋斾之日角巾私第口不言平呉之事若有問者輒曰聖主之徳羣帥之力老夫何力之有此藺生所以屈㢘頗也王渾能無愧乎濬曰吾始懲鄧艾之事懼禍及身不得無言其終不能遣諸胷中是吾褊也時人咸以濬功重報輕為之憤邑博士秦秀等並上表訟濬之屈武帝乃遷濬鎮軍大將軍
劉毅自矜建義之功
義熈八年劉毅性剛愎自謂建義之功與劉𥙿相埓深自矜伐雖權事推𥙿而心不服及居方岳常怏怏不得志𥙿每柔而順之毅驕縱滋甚嘗雲恨不遇劉項與之爭中原及敗於桑落知物情去已彌復憤發𥙿素不學而毅頗涉文雅故朝士有清望者多歸之毅既據上流隂有圖𥙿之志求兼督交廣二州𥙿許之毅表求至京口辭墓𥙿往㑹之於倪塘寧逺將軍胡藩言於𥙿曰公謂劉衞軍終能為公下乎𥙿黙然久之曰卿謂何如藩曰連百萬之衆攻必取戰必克毅固以此服公至於涉獵傳記一談一詠自許以為雄豪以是搢紳白面之士輻湊歸之恐終不為公下不如因㑹取之𥙿曰吾與毅俱有克復之功其過未彰不可自相圖也
陳侯安都恃功驕慢
天嘉四年司空侯安都恃功驕橫數聚文武之士騎射賦詩齋中賓客動至千人部下將帥多不遵法度檢問收攝輒奔歸安都文帝性嚴整內銜之安都弗之覺及侍宴酒酣或箕踞傾倚嘗陪樂遊園褉飲謂上曰何如作臨川王時文帝不應安都再三言之文帝曰此雖天命抑亦明公之力宴訖啟借供帳水飾欲載妻妾於御堂宴飲文帝雖許之意甚不懌明日安都坐於御座賓客居羣臣位稱觴上夀安都遣其別駕周𢎞實自託於舎人蔡景厯並問省中事景厯錄其狀具奏之因希㫖稱安都謀反安都自京口還建康文帝引安都宴於嘉徳殿於坐收安都囚於嘉徳西省因出蔡景厯表以示於朝乃下詔暴其罪惡明日賜死初髙祖在京口嘗與諸將宴杜僧明周文育侯安都為夀各稱功伐髙祖曰卿等悉良將也而並有所短杜公志大而識闇狎於下而驕於上周侯交不擇人而推心過差侯郎傲誕而無厭輕佻而肆志並非全身之道卒皆如其言
唐張行成諫太宗與羣臣校功
貞觀十五年太宗臨朝謂侍臣曰朕為人主常兼將相之事給事中張行成退而上書以為禹不矜伐而天下莫與之爭陛下撥亂反正羣臣誠不足望清光然不必臨朝言之以萬乘之尊乃與羣臣校功臣竊為陛下不取太宗甚善之
呉沈行思與盛師友論功
後梁開平四年呉越王鏐之巡湖州也留沈行思為巡檢使與盛師友俱歸行思謂同列陳曰王若以師友為刺史何以處我時瓌已得鏐密㫖遣行思詣府乃紿之曰何不自詣王所論之行思從之既至數日瓌送其家亦至行思恨買已取鍛鎚擊殺之因詣鏐與師友衆執之鏐斬行思以師友為婺州刺史
後唐莊宗自矜十指上得天下
同光元年荊南髙季興在洛陽還謂將佐曰新朝百戰方得河南乃對功臣舉手雲吾於十指上得天下矜伐如此則它人皆無功矣其誰不解體又荒於禽色何能久長吾無憂矣乃繕城積粟招納梁舊兵為戰守之備
李榖與韓熈載各言攻取之易
天成元年韓熈載將奔呉密告其友汝隂進士李榖榖送至正陽痛飲而別熈載謂榖曰呉若用吾為相當長驅以定中原榖笑曰中原若用吾為相取呉如囊中物耳
後晉楊昭儉諫齊主刻石紀功
開運元年滑州河決浸汴曹單濮鄆五州之境環梁山合於汶詔大發數道丁夫塞之既塞齊王欲刻碑紀其事中書舍人楊昭儉諫曰陛下刻石紀功不若降哀痛之詔染翰頌美不若頒罪已之文齊王善其言而止
南唐取楚自謂諸國指麾可定
後周廣順元年南唐百官共賀湖南平起居郎髙逺曰我乘楚亂取之甚易觀諸將之才但恐守之甚難耳唐主自即位以來未嘗親祠郊廟禮官以為請唐主曰俟天下一家然後告謝及一舉取楚謂諸國指麾可定魏岑侍宴言臣少遊元城樂其風土俟陛下定中原乞魏博節度使唐主許之岑趨下拜謝其主驕臣佞如此
恬退門
漢揚雄恬於勢利以樂道
天鳯五年初成帝之世揚雄為郎給事黃門與莽及劉秀並列哀帝之初又與董賢同官莽賢為三公權傾人主所薦莫不拔擢而雄三世不徙官及莽簒位雄以耆老久次轉為大夫恬於勢利好古樂道欲以文章成名於後世乃作太𤣥以綜天地人之道又見諸子各以其智舛馳大扺詆訾聖人即為怪迂析辨詭辭以撓世事雖小辯終破大道而惑衆使溺於所聞而不自知其非也故人時有問雄者常用灋應之號曰灋言用心於內不求於外於時人皆忽之唯劉秀及范逡敬焉而桓譚以為絶倫大司空王邑納言嚴尤聞雄死謂桓譚曰子常稱揚雄書豈能傳於後世乎譚曰必傳顧君與譚不及見也凡人賤近而貴逺親見揚子雲祿位容貌不能動人故輕其書昔老耼著虛無之言兩篇薄仁義非禮學然後好之者尚以為過於五經自漢文景之君及司馬遷皆有是言今揚子之書文義至深而論不詭於聖人則必度越諸子矣
東晉王述年三十尚未知名
咸康元年王導辟王述為中兵屬述性沈靜每坐客辨論蠭起而述處之恬如也年三十尚未知名人謂之癡導以門地辟之既見唯問在東米價述張目不荅導曰王掾不癡人何言癡也嘗見導每發言一坐莫不贊美述正色曰人非堯舜何得每事盡善導改容謝之
顧和殷浩固辭遷職
永和二年穆帝以顧和為尚書令殷浩為揚州刺史和有母喪固辭不起謂所親曰古人有釋衰絰從王事者以其才足幹時故也如和者正足以虧孝道傷風俗耳識者美之浩亦固辭㑹稽王昱與浩書曰屬當厄運危弊理極足下沈識淹長足以經濟若復深存挹退茍遂本懐吾恐天下之事於此去矣足下去就即時之廢興則家國不異足下宜深思之浩乃就職
北魏彭城王好恬素不樂勢利
齊永元二年魏以彭城王𢣢錄尚書事𢣢固辭不免𢣢雅好恬素不樂勢利髙祖重其事幹故委以權任雖有遺詔復為世宗所留𢣢每乖情願常悽然歎息為人美風儀端嚴若神折旋合度出入言笑觀者忘疲敦尚文史物務之暇披覽不輟小心謹慎初無過失雖閒居獨處亦無惰容愛敬儒雅傾心禮待清正儉素門無私謁
北齊王晞苦辭侍郎
陳天嘉元年北齊肅宗欲以王晞為侍郎苦辭不受或勸晞勿自疎晞曰我少年以來閲要人多矣得志少時鮮不顛覆且吾性實疎緩不堪時務人主恩私何由可保萬一披猖求退無地非不好作要官但思之爛熟耳
北周蘇威屏居山寺除官不拜
大建十三年北周美陽公蘇威少有令名晉公䕶強以女妻之威見䕶專權恐禍及已屏居山寺以諷讀為娯周髙祖聞其賢除官不拜宣帝就除大將軍隋主為丞相髙熲薦之隋主召見與語大悅居月餘聞將受禪遁歸田裡熲請追之隋主曰此不欲預吾事耳置之及受禪徵拜太子少保追封其父為邳公以威襲爵
唐岑文本拜官有憂色
貞觀十八年以岑文本為中書令文本既拜還家有憂色母問其故文本曰非勲非舊濫荷寵榮位髙責重所以憂懼親賓有來賀者文本曰今受弔不受賀也
蘇頲固辭職以終制
景雲元年許文貞公蘇薨制起復其子頲為工部侍郎頲固辭睿宗使李日知諭㫖日知終坐不言而還奏曰臣見其哀毀不忍發言恐其隕絶睿宗乃聴其終制
孔吏部不肯居朝廷
大中四年吏部侍郎孔溫業白執政求外官白敏中謂同列曰我輩須自㸃檢孔吏部不肯居朝廷矣
鄭祇徳以子尚主求㪚地
九年江西觀察使鄭祇徳以其子顥尚主通顯固求㪚地以祇徳為賓客分司
韋澳辭戸部乞小鎮
十一年先是判戸部有缺京兆尹韋澳奏事宣宗欲以澳補之辭曰臣比年心力衰耗難以處繁劇屢就陛下乞小鎮聖恩未許宣宗不悅及歸其甥栁玭尤之澳曰主上不與宰輔僉議私慾用我人必謂我以它歧得之何以自明且爾知時事浸不佳乎由吾曹貪名位所致耳以澳為河陽節度使
後唐盧質固辭為相
同光元年晉王下教置百官於四鎮判官中選前朝士族欲以為相河東節度判官盧質為之首質固辭請以豆盧革盧程為之王即召革程拜行臺左右丞相以質為禮部尚書
呉宋齊丘以退讓為髙
長興二年吳徐知誥欲以內樞使宋齊丘為相齊丘自以資望素淺欲以退讓為髙謁歸洪州塟父因入九華山止於應天寺啟求𨼆居吳主下詔徵之知誥亦以書招之皆不至知誥遣其子景通自入山敦諭齊丘始還朝除右僕射致仕更命應天寺曰徵賢寺
𨼆逸門
漢光武屢徵處士
建武五年是嵗詔徵處士太原周黨㑹稽嚴光寺至京師黨入見伏而不謁自陳願守所志博士苑升奏曰伏見太原周黨東海王良山陽王成等蒙受厚恩使者三聘乃肯就車及陛見帝廷黨不以禮屈伏而不謁偃蹇驕悍同時俱逝黨等文不能演義武不能死君釣采華名庶㡬三公之位臣願與坐雲臺之下考試圖國之道不如臣言伏虛妄之罪而敢私竊虛名誇上求髙皆大不敬書奏詔曰自古明王聖主必有不賓之士伯夷叔齊不食周粟太原周黨不受朕祿亦各有志焉其賜帛四十匹罷之光武少與嚴光同遊學及即位以物色訪之得於齊國累徵乃至拜諫議大夫不肯受去耕釣於富春山中以夀終於家王良後歴沛郡太守大司徒司直在位恭儉布被瓦器妻子不入官舍後以病歸一嵗復徵至滎陽疾篤不任進道過其友人友人不肯見曰不有忠言竒謀而取大位何其往來屑屑不憚煩也遂拒之良慙自後連徵不應卒於家
李業等不受公孫述徵命
十二年初公孫述徵廣漢李業為博士業固稱疾不起述羞不能致使大鴻臚尹融奉詔命以刼業若起則受公侯之位不起賜以毒酒融譬㫖曰朝廷貪慕名徳四時珍御不以忘君宜上奉知已下為子孫身名俱全不亦優乎業乃歎曰古人危邦不入亂拜不居為此故也君子見危授命何乃誘以髙位重餌哉遂飲毒而死述恥有殺賢之名遣使弔祠賻贈百匹業子翬逃辭不受述又聘巴郡譙𤣥𤣥不詣亦遣使者以毒藥劫之太守自詣𤣥廬勸之行𤣥曰保志全髙死亦奚恨遂受毒藥𤣥子瑛願奉家錢千萬以贖父死太守為請述許之述又徵蜀郡王皓王嘉恐其不至先繫其妻子使者謂嘉曰速裝妻子可全對曰犬馬猶識主況於人乎王皓先自刎以首付使者述怒遂誅皓家屬王嘉聞而歎曰後之哉乃對使者伏劍而死犍為費貽不肯仕述漆身為癩陽狂以避之同郡任永馮信皆託青盲以辭徵命
樊英進退無據黃瓊練達官曹
永建二年初南陽樊英少有學行名著海內𨼆於壺山之陽州郡前後禮請不應公卿舉賢良方正有道皆不行安帝賜策書徵之不赴是嵗順帝復以策書𤣥纁備禮徵英英不得已到京稱疾不肯起疆輿入殿猶不能屈順帝使出就太醫養疾月致羊酒其後順帝乃為英設壇令公車令導尚書奉引賜几杖待以師傅之禮延問得失拜五官中郎將數月英稱疾辭位有詔譬㫖勿聴英初被詔命衆皆以為必不降志南郡王逸素與英善因與其書多引古譬諭勸使就聘英順逸議而至及後應對無竒謀深策談者以為失望河南張楷與英俱徵謂英曰天下有二道出與處也吾前以子之出能輔是君也濟斯民也而子始以不訾之身怒萬乘之主及其享受爵祿又不聞匡救之術進退無所據矣時又徵廣漢楊厚江夏黃瓊厚既至豫陳漢有三百五十年之戹以為戒拜議郎瓊將至李固以書逆遺之曰君子謂伯夷隘栁下恵不恭不夷不恵可否之間聖賢居身之所珍也誠遂欲枕山棲谷善政少而亂俗多必待堯舜之君此為士行其志終無時矣常聞語曰嶢嶢者易缺皦皦者易汙盛名之下其實難副近樊君被徵初至朝廷設壇席猶待神明雖無大異而言行所守亦無所缺而毀謗布流應時折減者豈非觀聴望深聲名太盛乎是故俗論皆言處士純盜虛聲願先生𢎞此逺謨令衆人歎服一雪此言耳瓊至拜議郎稍遷尚書僕射瓊昔隨父香在臺閣習見故事及後居職達練官曹爭議朝堂莫能抗奪數上疏言事順帝頗採用之李固郃之子也少好學常改易姓名杖策驅驢負笈從師不逺千里遂究覽墳籍為世大儒每到太學密入公府定省父母不令同業諸生知其為郃子也
陳蕃薦五處士徵之皆不至
延熹二年尚書令陳蕃上疏薦五處士豫章徐穉彭城姜肱汝南袁閎京兆韋著潁川李曇桓帝悉以安車𤣥纁備禮徵之皆不至穉家貧常自耕稼非其力不食恭儉義讓所居服其徳陳蕃為豫章太守以禮請署功曹穉不之免既謁而退蕃性方峻不接賓客唯稺來特設一榻去則縣之肱與二弟仲海季江俱以孝友著聞不應徵聘肱嘗與季江俱詣郡夜於道為盜所劫欲殺之肱曰弟年幼父母所憐又未聘娶願殺身濟弟季江曰兄年徳在前家之珍寶國之英傑乞自受戮以代兄命盜遂兩釋焉桓帝既徵肱不至乃下彭城使畫工圖其形狀肱臥於幽闇以被韜面言患疾不欲出風工竟不得見之桓帝又徵安陽魏桓其鄉人勸之行桓曰夫干祿求進所以行其志也今後宮千數其可損乎廐馬萬匹其可減乎左右權豪其可去乎皆對曰不可桓乃慨然歎曰使桓生行死歸於諸子何有哉遂𨼆身不出
管寧等往依公孫度以避世
初平二年公孫度威行海外中國人士避亂者多歸之北海管寧邴原王烈皆往依焉寧少時與華歆為友嘗與歆共鋤菜見地有金寧揮鋤不顧與瓦石無異歆捉而擲之人以是知其優劣邴原逺行遊學八九年而歸師友以原不飲酒㑹米肉送之原曰本能飲酒但以荒思廢業故㫁之耳今當逺別可一飲燕於是共坐飲酒終日不醉寧原俱以操尚稱度虛館以𠉀之寧既見度乃廬於山谷時避難多居郡南而寧獨居北示無還志後漸來從之旬月而成邑寧每見度語唯經典不及世事還山專講詩書習俎豆非學者無見也由是度安其賢民化其徳邴原性剛直清議以格物度已下心不安之寧謂原曰潛龍以不見成徳言非其時皆招禍之道也密遣原逃歸度聞之亦不復追也王烈器業過人少時名聞在原寧之右善於教誘鄉里有盜牛者主得之盜曰吾惟刑戮是甘乞不使王彥方知也烈聞而使人謝之遺布一端或問其故烈曰盜懼吾聞其過是有恥惡之心既知恥惡則善心將生故與布以勸為善也後有老父遺劍於路行道一人見而守之至暮老父還尋得劍怪之以事告烈烈使推求乃先盜牛者也諸有爭訟曲直將質之於烈或至塗而反或望廬而還皆相推以直不敢使烈聞之度欲以為長史烈辭之為商賈以自穢乃免
東京殷浩累辭徵辟
建元元年殷浩累辭徵辟屏居墓所幾將十年時人擬之管葛江夏相謝尚長山令王濛常伺其出處以卜江左興亡嘗相與省之知浩有確然之志既返相謂曰深源不起當如蒼生何庾翼請浩為司馬浩不應翼遺浩書曰王夷甫立名非真雖雲談道實長華競明徳君子遇㑹處濟寧可然乎浩猶不起
謝安以山水文籍自娯
昇平四年謝安少有重名前後徵辟皆不就寓居㑹稽以山水文籍自娯雖為布衣時人皆以公輔期之士大夫自相謂曰安石不出當如蒼生何安每遊東山常以妓女自隨司徒昱聞之曰安石既與人同樂必不得不與人同憂召之必至安妻劉惔之妹也見家門貴盛而安獨靜退謂曰丈夫不如此也安淹鼻曰恐不免耳及弟萬廢黜始有仕進之志時已年四十餘征西大將軍桓溫請為司馬安乃赴召溫大喜禮重之
夏主殺𨼆士韋祖思
元熈元年夏主勃勃徵𨼆士韋祖思祖思既至恭懼過甚勃勃怒曰我以國士徵汝汝乃以非𩔖遇我汝昔不拜姚興今何獨拜我我在汝猶不以我為帝王我死汝曹弄筆當置我於何地邪遂殺之
北魏世祖徵崔𤣥等差次敘用
宋元嘉八年魏世祖詔曰今二寇摧殄將偃武修文理廢職舉逸民范陽盧𤣥博陵崔綽趙郡李靈河間邢穎勃海髙允廣平游雅太原張偉等皆賢之胄冠冕州邦易曰我有好爵吾與爾縻之如𤣥之比者盡敇州郡以禮發遣遂徵𤣥等及州郡所遣至者數百人差次敘用崔綽以母老固辭𤣥等皆拜中書𤣥舅崔浩每與𤣥言輒歎曰對子真使我懐古之情更深
梁陶𢎞景謂之山中宰相
大同二年丹陽陶𢎞景博學多藝能好養生之術仕齊為奉朝請棄官𨼆居茅山武帝早與之遊及即位恩禮甚篤每得其書焚香䖍受屢以手敇招之𢎞景不出國家每有吉凶徵討大事無不先諮之月中常有數信時人謂之山中宰相將沒為詩曰夷甫任散誕平叔坐論空豈悟昭陽殿遂作單于宮時士大夫競談𤣥理不習武事故𢎞景詩及之
北周處士韋夐十徵不屈
陳永定三年周處士韋夐志尚夷簡魏周之際十徵不屈周太祖甚重之不奪其志世宗禮敬尤厚號曰逍遙公晉公䕶延之至第訪以政事䕶盛修第舎夐仰視堂歎曰酣酒嗜音峻宇彫牆有一於此未或不亡䕶不悅
隋王通教授於河汾之間
仁夀三年是嵗龍門王通詣闕獻太平十二策文帝不能用罷歸通遂教授於河汾之間弟子自逺至者甚衆累徵不起楊素甚重之勸之仕通曰通有先人之𡚁廬足以庇風雨薄田足以具𩜾粥讀書談道足以自樂願明公正身以治天下使時和年豐通也受賜多矣不願仕也大業末卒於家門人謚曰文中子
唐田遊巖被徵無所規益
開耀元年髙宗徵田遊巖為太子洗馬在東宮無所規益右衞副率蔣儼以書責之曰足下負巢由之俊節傲唐虞之聖主聲出區宇名流海內主上屈萬乘之重申三顧之榮遇子以商山之客待子以不臣之禮將以輔導儲貳漸染芝蘭耳皇太子春秋鼎盛聖道未周僕以不才猶參庭諍足下受調䕶之寄是可言之秋唯唯而無一談悠悠以卒年嵗向使不飡周粟僕何敢言祿及親矣以何酬塞想為不達謹書起予遊巖竟不能荅
司馬承禎指終南山為仕宦㨗徑
景雲二年睿宗召天台山道士司馬承禎問以隂陽數術對曰道者損之又損以至於無為安肯勞心以學數術乎睿宗曰理身無為則髙矣如理國何對曰國猶身也順物自然而心無所私則天下理矣睿宗歎曰廣成之言無以過也承禎固請還山睿宗許之尚書左丞盧藏用指終南山謂承禎曰此中大有佳處何必天台承禎曰以愚觀之此乃仕宦之㨗徑耳藏用嘗𨼆終南天后時徵為左拾遺故承禎言之
宋璟以山人言涉佞䛕不用
開元六年有薦山人范知璿文學者並獻其所為文宋璟判之曰觀其良宰論頗涉佞䛕山人當極言讜議豈宜偷合茍容文章若髙自宜從選舉求試不可別奏
肅宗待李泌為賓友
至徳元載初京兆李泌幼以才敏著聞𤣥宗使與忠王遊忠王為太子泌已長上書言事𤣥宗欲官之不可使與太子為布衣交太子常謂之先生楊國忠惡之奏徙蘄春後得歸𨼆居潁陽肅宗自馬嵬北行遣使召之謁見於靈武肅宗大喜出則聮轡寢則對榻如為太子時事無大小皆咨之言無不從至於進退將相亦與之議肅宗欲以泌為右相泌固辭曰陛下待以賓友則貴於宰相矣何必屈其志肅宗乃止
李泌衣紫袍以絶羣疑
肅宗與泌出行軍軍士指之竊言曰衣黃者聖人也衣白者山人也肅宗聞之以告泌曰艱難之際不敢相屈以官且衣紫袍以絶羣疑泌不得已受之服之入謝肅宗笑曰既服此豈可無名稱出懐中敕以泌為侍謀軍國元帥府行軍長史泌固辭肅宗曰朕非敢相臣以濟艱難耳俟賊平任行髙志泌乃受之
肅宗為李泌築室於山中
二載李泌求歸山不已肅宗固留之不能得乃聴歸衡山敕郡縣為之築室於山中給三品料
代宗為李泌起書院於蓬萊殿側
大厯三年初代宗遣中使徵李泌於衡山既至復賜金紫為之作書院於蓬萊殿側代宗時衣汗衫躡屨過之欲以泌同平章事泌固辭代宗曰機務之煩不得晨夕相見誠不若且居密近何必署敇然後為宰相邪後乃命中使為泌塟二親又為泌娶盧氏女為妻資費皆出縣官賜第於光福坊令泌數日宿第中數日宿蓬萊院
南唐宋齊丘乞歸九華舊𨼆
後晉天福八年唐侍中周宗年老恭謹自守中書令宋齊丘廣樹朋黨百計傾之宗泣訴於唐主唐主由是薄齊丘乃出齊丘為鎮海節度使齊丘忿懟表乞歸九華舊𨼆唐主知其詐一表即從之賜書曰今日之行昔時相許朕實知公故不奪公志仍賜號九華先生封青陽公食一縣租稅齊丘乃治大第於青陽服御將吏皆如王公而憤邑尤甚
致仕門
漢薛廣徳縣安車以𫝊示子孫
永光元年御史大夫薛廣徳俱以災異乞骸骨賜安車馳馬黃金六十斤罷太子太傅廣徳歸縣其安車以𫝊示子孫為榮
晉劉坦乞聽劉寔請老
永嘉三年劉寔連年請老懐帝不許尚書左丞劉坦上言古之養老以不事為優不以吏之為重謂宜聽寔所守詔寔以侯就第
宋何尚之致仕復起視事
元嘉二十九年尚書令何尚之以老請致仕退居方山議者咸謂尚之不能固志既而詔書敦諭數四尚之復起視事御史中丞袁淑錄自古𨼆士有跡無名者為真𨼆傳以嗤之
沈慶之不效何公往而復返
孝建二年南兗州刺史沈慶之請老以為開府儀同三司慶之固讓表䟽數十上又面自陳乃至稽顙泣涕武帝不能奪聴以始興公就第厚加給奉頃之武帝復欲用慶之使何尚之往起之尚之累陳上意慶之笑曰沈公不效何公往而復返尚之慙而止
齊沈淵表百官致仕並窮困私門
建武元年永明中御史中丞沈淵表百官年七十皆令致仕並窮困私門詔依舊銓敘
荊南梁震自稱荊臺𨼆士
後唐清泰二年荊南節度使髙從誨性明達親禮賢士委任梁震以兄事之震常謂從誨為郎君楚王希範好奢靡游談者共誇其盛從誨謂僚佐曰如馬王可謂大丈夫矣孫光憲對曰天子諸侯禮有等差彼乳臭子驕侈僭忲取快一時不為逺慮危亡無日又足慕乎從誨久而悟曰公言是也他日謂梁震曰吾自念平生奉養固已過矣乃捐去玩好以經史自娯省刑薄賦境內以安梁震曰先王待我如布衣交不復事人矣遂固請退居從誨不能留乃為之築室於土洲震披鶴氅自稱荊臺𨼆士每詣府跨黃牛至㕔事從誨時過其家四時賜與甚厚自是悉以政事屬孫光憲臣光曰孫光憲見微而能諫髙從誨聞善而能徙梁震成功而能退自古有國家者能如是夫何亡國敗家喪身之有
知足門
漢張良自以封侯為布衣之極
五年張良素多病從髙祖入闗即道引不食榖杜門不出曰家世相韓及韓滅不愛黃金之資為韓報讎疆秦天下振動今以三寸舌為帝者師封萬戸侯此布衣之極於良足矣願棄人間事欲從赤松子游耳
二疏上疏乞骸骨
元康三年皇太子年十二通論語孝經太傅疏廣謂少傅受曰吾聞知足不辱知止不殆今仕宦至二千石宦成名立如此不去懼有後悔即日父子俱移病上疏乞骸骨宣帝皆許之加賜黃金二十斤皇太子贈以五十斤公卿故人設祖道供張東都門外送者車數百兩道路觀者皆曰賢哉二大夫或歎息為之下泣廣受歸鄉里日令其家賣金共具請族人故舊賓客與相娯樂或勸廣以其金為子孫頗立産業者廣曰吾豈老誖不念子孫哉顧自有舊田廬令子孫勤力其中足以共衣食與凡人齊今復增益之以為贏餘但教子孫怠墮耳賢而多財則損其志愚而多財則益其過且夫富者衆之怨也吾既無以教化子孫不欲益其過而生怨又此金者聖主所以恵養老臣也故樂與鄉黨宗族共饗其賜以盡吾餘日不亦可乎於是族人悅服
晉司馬孚不以尊寵為榮
泰始八年安平獻王孚性忠慎宣帝執政孚常自退損後逢廢立之際未嘗預謀及武帝即位恩禮尤重元㑹詔孚乘輿上殿武帝於阼階迎拜既坐親奉觴上夀如家人禮孚雖見尊寵不以為榮常有憂色臨終遺令曰有魏貞士河內司馬孚字叔逹不伊不周不夷不恵立身行道終始若一當衣以時服斂以素棺詔賜東園溫明祕器諸所施行皆以漢東平獻王故事其家遵孚遺㫖所給器物一不施用
齊王僧䖍不欲一門有二台司
永明元年開府儀同三司王僧䖍固辭開府謂兄子儉曰汝任重於朝行登三事我若復有此授乃是一門有二台司吾實懼焉累年不拜武帝乃許之加僧䖍特進儉作長梁齋制度小過僧䖍視之不悅竟不入戸儉即日毀之初王𢎞與兄弟集㑹任子孫戲適僧達跳下地作虎子僧綽正坐采蠟燭珠為鳯凰僧達奪取打壊亦復不惜僧䖍累十二博棊既不墜落亦不重作𢎞歎曰僧達俊爽當不減人然後終危吾家僧綽當以名義見美僧䖍必為長者位至公台已而皆如其言
隋韋世康有止足之志
開皇十五年以吏部尚書韋世康為荊州總管世康和靜謙恕在吏部十餘年時稱亷平常有止足之志謂子弟曰祿豈須多防滿則退年不待暮有疾便辭因懇乞骸骨文帝不許使鎮荊州時天下唯有四總管並揚益荊以晉秦蜀三王及世康為之當世以為榮
唐張嘉貞不營家産
開元十七年張嘉貞不營家産有勸其市田宅者嘉貞曰吾貴為將相何憂寒餒若其獲罪雖有田宅亦無所用比見朝士廣占良田身沒之日適足為無賴子弟酒色之資吾不取也聞者是之
蜀王宗弁不肯求進不已
後梁開平三年蜀蜀州刺史王宗弁稱疾罷歸成都杜門不出蜀主疑其矜功怨望加檢校太保固辭不受謂人曰㢘者足而不憂貪者憂而不足吾小人致位至此足矣豈可求進不已乎蜀主嘉其志而許之賜與有加
躁進門
漢賈捐之欲媚石顯以求進
永光元年賈捐之與楊興善捐之數短石顯以故不得官稀復進見興新以材能得幸捐之謂興曰京兆尹缺使我得見言君蘭京兆尹可立得興曰君房下筆言語妙天下使君房為尚書令勝五鹿充宗逺甚捐之復短石顯興曰顯方貴上信用之今欲進第從我計且與合意即得入矣捐之即與興共為薦顯奏稱譽其美以為宜賜爵闗內侯又共為薦興奏以為可試守京兆尹石顯聞知白之元帝乃下興捐之獄令顯治之奏興捐之懐詐偽更相薦譽欲得大位罔上不道捐之竟坐棄市興髡鉗為城旦
宋范自謂才用不盡
元嘉十七年始興王濬為揚州刺史時濬尚幼州事悉委後軍長史范尋遷左衞將軍沈演之為右衞將軍對掌禁旅俱叅機密有雋才而薄情淺行數犯名教為士流所鄙性躁競自謂才用不盡常怏怏不得志吏部尚書何尚之言於文帝曰范志趨異常請出為廣州刺史若在內舋成不得不加鈇龯鈇龯亟行非國家之美也文帝曰始誅劉湛復遷范人將謂卿等不能容才朕信受讒言但共知其如此無能為害也
齊張敬兒意欲無限
永明元年車騎將軍張敬兒好信夢初為南陽太守其妻尚氏夢一手熱如火及為雍州夢一胛熱為開府夢半身熱敬兒意欲無限嘗謂所親曰吾妻復夢舉體熱矣又自言夢舊村社樹髙至天武帝聞而惡之㑹有人告敬兒遣人至蠻中貨易武帝疑其有異志㑹武帝於華林園設八闗齋朝臣皆預於座收敬兒敬兒脫冠貂投地曰此物誤我遂殺敬兒並其四子
王融三十內望為公輔
十一年中書郎王融自恃人地三十內望為公輔嘗夜直省中撫案歎曰為爾寂寂鄧禹笑人行逢朱雀桁開喧湫不得進搥車壁歎曰車前無八騶何得稱丈夫竟陵王子良愛其文學特親厚之鬱林王即位十餘日即收王融下廷尉使中丞孔稚珪奏融險躁輕狡招納不逞誹謗朝政融求援於竟陵王子良子良憂懼不敢救遂於獄賜死時年二十七
王融速求富貴
建武元年竟陵文宣王子良以憂卒明帝常憂子良為變聞其卒甚喜臣光曰孔子稱鄙夫不可與事君未得之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茍患失之無所不至王融乘危徼幸謀易嗣君子良當時賢王雖素以忠慎自居不免憂死跡其所以然正由融速求富貴而已輕躁之士烏可近哉
北齊祖珽欲求宰相
陳光大元年齊祕書監祖珽與黃門侍郎劉逖友善珽欲求宰相乃疏趙彥深元文遙和士開罪狀令逖奏之逖不敢通彥深等聞之先詣上皇自陳上皇大怒執珽詰之珽因陳士開文遙彥深等朋黨弄權賣官鬻獄事上皇曰爾乃誹謗我乃鞭二百配甲坊尋徙光州敇令牢掌別駕張奉福曰牢者地牢也乃置地牢中桎桔不離身夜以蕪菁子為燭眼為所熏由是失明
唐姜公輔詣陸贄求遷官
貞元八年右庻子姜公輔久不遷官詣陸贄求遷贄密語之曰聞竇相屢奏擬上不允有怒公之言公輔懼請為道士徳宗問其故公輔不敢泄贄語以聞參言為對徳宗怒參歸怨於君貶公輔為吉州別駕又遣中使責參
鄭顥營求作相甚切
大中十年判戸部駙馬都尉鄭顥營求作相甚切其父祇徳聞之與書曰聞汝已判戸部是吾必死之年又聞欲求宰相是吾必死之日也顥懼累表辭劇務宣宗以顥為祕書監
後唐孔謙賂伶宦求租庸使
同光二年孔謙復短王正言於郭崇韜又厚賂伶宦求租庸使終不獲意怏怏表求解職莊宗怒以為避事將寘於法景進救之得免
髙尚門
齊魯仲連不願帝秦
周赧王五十七年秦攻邯鄲楚王使春申君將兵救趙魏王亦使將軍晉鄙將兵十萬救趙秦王使謂魏王曰吾攻趙旦暮且下諸侯敢救之者吾已拔趙必移兵先擊之魏王恐遣人止晉鄙留兵壁鄴名為救趙實挾兩端又使將軍新垣衍間入邯鄲因平原君説趙王欲共尊秦為帝以卻其兵齊人魯仲連在邯鄲聞之往見新垣衍曰彼秦者棄禮義而上首功之國也彼即肆然而為帝於天下則連有蹈東海而死耳不願為之民也
魯仲連不受平原君封
五十八年趙平原君欲封魯連使者三返終不肯受又以千金為魯連夀魯連笑曰所貴於天下之士者為人排患釋難解紛亂而無取也即有取者是商賈之事也而連不忍為也遂辭平原君而去終身不復見
魏子順以魯連為髙士之次
秦孝文王元年齊田單克聊城歸言魯仲連於齊王欲爵之仲連逃之海上曰吾與富貴而詘於人寧貧賤而輕世肆志焉魏安釐王問天下之髙士於子順子順曰世無其人也抑可以為次其魯仲連乎王曰魯仲連彊作之者非體自然也子順曰人皆作之作之不止乃成君子作之不變習與體成習與體成則自然也
操守門
漢尚符璽郎不肯以璽授霍光
後元二年霍光金日磾上官桀共領尚書事光輔幼主政自己出天下想聞其風采殿中嘗有怪一夜羣臣相驚光召尚符璽郎欲收取璽郎不肯授光欲奪之郎按劍曰臣頭可得璽不可得也光甚誼之明日詔增此郎秩二等衆庶莫不多光
嚴延年劾霍光擅廢立主
元平元年侍御史嚴延年劾奏大將軍光擅廢立主無人臣禮不道奏雖寢然朝廷肅然敬憚之
馬援謂丈夫窮益堅老益壯
建武元年馬援少時以家用不足辭其兄況欲就邊郡田牧況曰汝大才當晚成良工不示人以朴且從所好遂之北地田牧常謂賓客曰丈夫為志窮當益堅老當益壯後有畜數千頭榖數萬斛既而歎曰凡殖財産貴其能賑施也否則守錢虜耳乃盡散於親舊聞隗囂好士往從之囂甚敬重與決籌䇿
馬援不答梁松拜
二十五年馬援軍至臨鄉擊破蠻兵斬獲二千餘人初援嘗有疾虎賁中郎將梁松來𠉀之獨拜牀下援不荅松去後諸子問曰梁伯孫帝壻貴重朝廷公卿已下莫不憚之大人奈何獨不為禮援曰我乃松父友也雖貴何得失其序乎
種暠拒中常侍迎太子
建康元年立皇子炳為太子改元赦天下太子居承光宮順帝使侍御史種暠監其家中常侍髙梵從中單駕出迎太子時太傅杜喬等疑不欲從而未決暠乃手劍當車曰太子國之儲副人命所係今常侍來無詔信何以知非姦邪今日有死而已梵辭屈不敢對馳還奏之詔報太子乃得去喬退而歎息愧暠臨事不惑順帝亦嘉其持重稱善者良久
傅燮拒趙忠不求私賞
中平三年以中常侍趙忠為車騎將軍靈帝使忠論討黃巾之功執金吾甄舉謂忠曰傅南容前在東軍有功不侯天下失望今將軍親當重任宜進賢理屈以副衆心忠納其言遣弟城門校尉延致殷勤於傅燮延謂燮曰南容少荅我常侍萬戸侯不足得也燮正色拒之曰有功不論命也傅燮豈求私賞哉忠愈懐恨然憚其名不敢害出為漢陽太守
魏徐邈清介不改其常
嘉平元年光祿大夫徐邈以清節著名盧欽嘗著書稱邈曰徐公志髙行潔才博氣猛其施之也髙而不狷潔而不介博而守約猛而能寛聖人以清為難而徐公之所易也或問欽徐公當武帝之時人以為通自為涼州刺史及還京師人以為介何也欽荅曰往者毛孝先崔季珪用事貴清素之士於時皆變易車服以求名髙而徐公不改其常故人以為通比來天下奢靡轉相倣傚而徐公雅尚自若不與俗同故前日之通乃今日之介也是世人之無常而徐公之有常也
王祥獨不拜晉王
咸熈元年進晉公司馬昭爵為王增封十郡王祥何曾荀顗共詣晉王顗謂祥曰相王尊重何侯與一朝之臣皆已盡敬今日便當相率而拜無所疑也祥曰相國雖重要是魏之宰相吾等魏之三公王公相去一階而已安有天子三公可輒拜人者捐魏朝之望虧晉王之徳君子愛人以禮我不為也及入顗遂拜而祥獨長揖王謂祥曰今日然後知君見顧之重也
東晉顔含修己守道
咸康四年光祿勲顔含以老遜位論者以王導帝之師傅名位隆重百僚宜為降禮太常馮懐以問含含曰王公雖貴重理無偏敬降禮之言或是諸君事宜鄙人老矣不識時務既而告人曰吾聞伐國不問仁人向馮祖思問佞於我我豈有邪徳乎郭璞嘗遇含欲為之筮含曰年在天位在人修己而天不與者命也守道而人不知者性也自有性命無勞蓍龜致仕二十餘年年九十三而卒
北魏古弼不以肥馬給獵騎
宋元嘉二十一年魏世祖畋於河西尚書令古弼留守詔以肥馬給獵騎弼悉以弱者給之世祖大怒曰筆頭奴敢裁量朕朕還臺先斬此奴弼頭鋭故世祖常以筆目之弼官屬惶怖恐並坐誅弼曰吾為人臣不使人主盤於遊畋其罪小不備不虞乏軍國之用其罪大今蠕蠕方彊南寇未滅吾以肥馬供軍弱馬供獵為國逺慮雖死何傷且吾自為之非諸君之憂也世祖聞之歎曰有臣如此國之寶也賜衣一襲馬二匹鹿十頭它日世祖復畋於山北獲麋鹿數千頭詔尚書發牛車五百乘以運之詔使已去世祖謂左右曰筆公必不與我汝輩不如自以馬運之遂還行百餘里得弼表曰今秋榖懸黃麻菽布野豬鹿竊食鳥鴈侵費風雨所耗朝夕三倍乞賜矜緩使得收載世祖曰果如吾言筆公可謂社稷之臣矣
顧顗之獨不降意於戴法興等
大明二年初武帝在江州山隂戴法興戴明寶蔡閑為典籖及即位皆以為南臺侍御史凡選授遷徙誅賞大處分武帝皆與法興尚之參懐內外雜事多委明寶三人權重當時而法興明寶大納貨賄凡所薦達言無不行天下輻湊門外成市家産並累千金吏部尚書顧顗之獨不降意於法興等蔡興宗與顗之善嫌其風節太峻顗之曰辛毗有言孫劉不過使吾不為三公耳顗之常以為人稟命有定分非智力所移唯應恭己守道而闇者不達妄意僥倖徒虧雅道無闗得喪乃以其意命弟子願著定命論以釋之
齊虞悰不肯贊惟新之政
建武元年海陵王即位起居飲食皆諮宣城王而後行嘗思食蒸魚菜太官令荅無錄公命竟不與皇太后令曰嗣主沖幼庶政多昧弗克負荷太傅宣城王宜入承寶命明帝即皇帝位大赦改元以王敬則為大司馬陳顯達為太尉王晏加驃騎大將軍徐孝嗣加中軍大將軍蕭諶為領軍將軍度支尚書虞悰稱疾不陪位明帝以悰舊人慾引參佐命使王晏齎廢立事示悰悰曰主上聖明公卿戮力寧假朽老以贊惟新乎不敢聞命因慟哭朝議欲糾之徐孝嗣曰此亦古之遺直乃止明帝與羣臣宴㑹詔功臣上酒王晏等興席謝瀹獨不起曰陛下受命應天順人王晏妄叨天功以為己力明帝大笑解之座罷晏呼瀹共載還令省欲相撫悅瀹正色曰君巢窟在何處晏甚憚之
梁王承等不徃朱異之門
大同五年朱異善伺𠉀人主意為阿䛕用事三十年廣納貨賂欺罔視聴逺近莫不忿疾園宅玩好飲膳聲色窮一時之盛毎休下車馬填門唯王承王稚及褚翔不往
唐宋璟不與楊思朂交言
開元四年明皇將幸東都以宋璟為刑部尚書西京留守令馳驛詣闕遣內侍楊思朂迎之璟風度凝逺人莫測其際在塗竟不與思朂交言思朂素貴幸歸訴於明皇明皇嗟歎良久益重璟
王毛仲不能致宋璟
十三年王毛仲有寵於上百官附之者輻湊毛仲嫁女明皇問何須毛仲頓首對曰臣萬事已備但未得客明皇曰張説源乾曜輩豈不可呼邪對曰此則得之明皇曰知汝所不能致者一人耳必宋璟也對曰然明皇笑曰朕明日為汝召客明日明皇謂宰相朕奴毛仲有昬事卿等宜與諸達官悉詣其第既而日中衆客未敢舉筯待璟久之方至先執酒西向拜謝飲不盡巵遽稱腹痛而歸璟之剛直老而彌篤
韓休守正不阿
二十一年蕭嵩薦韓休為黃門侍郎同平章事休為人峭直不干榮利及為相甚允時望始嵩以休恬和謂其易制故引之及與共事休守正不阿嵩漸惡之宋璟歎曰不意韓休乃能如是明皇或宮中宴樂及後苑遊獵小有過差輒謂左右曰韓休知否言終諫疏已至明皇嘗臨鏡黙然不樂左右曰韓休為相陛下殊痩於舊何不逐之明皇歎曰吾貌雖痩天下必肥蕭嵩奏事常順指既退吾寢不安韓休常力爭既退吾寢乃安吾用韓休為社稷耳非為身也
嚴挺之竟不詣李林甫
二十四年張九齡與嚴挺之善欲引以為相嘗謂之曰李尚書方承恩足下宜一造門與之欵暱挺之素負氣薄林甫為人竟不之詣林甫恨之益深
張彖不肯謁楊國忠圖富貴
天寶十一載楊國忠既為相以天下為己任裁決機務果敢不疑居朝廷攘袂扼腕公卿以下頥指氣使莫不震慴臺省官有才行時名不為己用者皆出之或勸陜郡進士張彖謁國忠曰見之富貴立可圖彖曰君輩倚楊右相如泰山吾以為氷山耳若皎日既出君輩得無失所恃乎遂𨼆居嵩山
甄濟不畏安祿山脅召
至徳二載初汲郡甄濟有操行𨼆居青巖山安祿山為采訪使奏掌書記濟察祿山有異志詐得風疾舁歸家祿山反使蔡希徳引行刑者二人封刀召之濟引首待刀希徳以實病白祿山後安慶緒亦使人強舁至東京月餘㑹廣平王俶平東京濟起詣軍門上謁俶遣詣京師肅宗命館之於三司令受賊官爵者列拜以媿其心以濟為祕書郎國子司業
杜黃裳怒韋執誼以一官相買
永貞元年先是太常卿杜黃裳為裴延齡所惡留滯臺閣十年不遷及其壻韋執誼為相始遷太常卿黃裳勸執誼帥羣臣請太子監國執誼驚曰丈人甫得一官奈何啟口議禁中事黃裳勃然曰黃裳受恩三朝豈得以一官相買乎拂衣起出
李鄘恥由宦官進
元和十二年初吐突承璀方貴寵用事為淮南監軍李鄘為節度使性剛嚴與承璀互相敬憚故未嘗相失承璀歸引鄘為相鄘恥由宦官進曰吾老安外鎮宰相非吾任也鄘至京師辭疾不入見不視事百官到門者皆辭不見
韋溫拒鄭注叅佐之請
太和九年鄭注為鳯翔節度使欲取名家才望之士為叅佐請禮部員外郎韋溫為副使溫不可或曰拒之必為患溫曰擇禍莫若輕拒之止於逺貶從之有不測之禍卒辭之
王皥力辨郭后祔廟之事
大中二年初憲宗之崩宣宗疑郭太后預其謀故即位待郭太后禮殊薄郭太后意怏怏及崩宣宗不欲以郭后祔憲宗有司請塟景陵外園禮院檢討官王皥奏宜合塟景陵神主配憲宗室奏入宣宗大怒白敏中召皥詰之皥曰太皇太后汾陽王之孫憲宗在東宮為正妃逮事順宗為婦憲宗厭代之夕事出曖昧太皇太后母天下歴五朝豈得以曖昧之事遽廢正嫡之禮乎敏中怒甚皥辭氣愈厲諸相㑹食周墀立於敏中之門以俟之敏中使謝曰方為一書生所苦公第先行墀入至敏中㕔問其事見皥爭辨方急墀舉手加顙歎皥孤直明日皥坐貶官
韋保衡憚李璋方嚴
咸通十三年韋保衡欲以其黨裴條為郎官憚左丞李璋方嚴恐其不放上先遣人達意璋曰朝廷遷除不應見問懿宗以璋為宣歙觀察使
後梁李愚不肯拜衡王
貞明一年均王聞前河南府參軍李愚學行召為左拾遺衡王友諒貴重李振等見皆拜之愚獨長揖均王聞而讓之曰衡王於朕兄也朕猶拜之卿長揖可乎對曰陛下以家人禮見衡王拜之宜也振等陛下家臣臣於王無素不敢妄有所屈久之竟以抗直罷為鄧州觀察判官
後周李榖以人臣盡節為對
廣順元年初太祖討河中已為人望所屬李榖時為轉運使太祖數以微言諷之榖但以人臣盡節為對太祖以是賢之即位首用為相
周行逢竟不能屈徐仲雅
顯徳三年前天䇿府學士徐仲雅自馬希廣之廢杜門不仕行逢慕之署節度判官仲雅曰行逢昔趨事我奈何為之幕吏辭疾不至行逢迫脅固召之面授文牒終辭不取行逢怒放之邵州既而召還㑹行逢生日諸道各遣使致賀行逢有矜色謂仲雅曰自吾兼鎮三府四隣亦畏我乎仲雅曰侍中境內彌天太保徧地司空四隣那得不畏行逢復放之邵州竟不能屈
通鑑總𩔖卷十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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