鐔津文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三

鐔津文集　卷第三

宋 釋契嵩 撰 常熟瞿氏鐵琴銅劍樓藏弘治十二年刊本

鐔津文集卷第三

　　　　　藤州鐔津東山沙門　契嵩　撰

　　輔教編下

　　　孝論並敘〈一十二篇〉

敘曰夫孝諸教皆尊之而佛教殊尊也雖然其

不甚著明扵天下蓋亦吾徒不能張之而吾嘗慨

然甚媿念七齡之時吾先子方啓手足即命之出

家稍長諸兄以孺子可教將奪其志獨吾母曰此

父命不可易也逮攝衣將訪道於四方族人留之

亦吾母曰汝已従佛務其道宜也豈以愛滯汝汝

其行矣嗚呼生我父母也育我父母也吾母又成

我之道也昊天罔極何以報其大徳自去故鄉凡

二十七載未始不欲南還墳隴脩法爲父母之㝠

賛猶不果然辛卯其年自以弘法嬰難而明年鄊

邑亦嬰扵大盜吾父母之墳廬得不爲其剽𭧂望

之漣然泣下又明年㑹事益有所感遂著孝論一

十二章示其心也其發明吾聖人大孝之奧理宻

意㑹夫儒者之殆亦盡矣吾徒之後學亦可以

視之也

　　　明孝章苐一

二三子祝𩬊方事於吾道逮其父母命之以佛子

辭而不徃吾嘗語之曰佛子情可正而親不可遺

也子亦聞吾先聖人其始振也為大戒即曰孝名

為戒蓋以孝而為戒之端也子與戒而欲亡孝非

戒也夫孝也者大戒之𠩄先也戒也者衆善之𠩄

以生也為善微戒善何生邪為戒微孝戒何自邪

故曰使我疾成於無上正真之道者由孝徳也

　　　孝本章苐二

天下之有為者莫盛扵生也吾資父母以生故先

扵父母也天下之明徳者莫善於教也吾資師以

教故先扵師也天下之妙事者莫妙扵道也吾資

道以用故先扵道也夫道也者神用之本也師也

者教誥之本也父母也者形生之本也是三本者

天下之大本也白刃可冐也飲食可無也此不可

忘也吾之前聖也後聖也其成道𣗳教未始不先

此三本者也大戒曰孝順父母師僧孝順至道之

法不其然㢤不其然㢤

　　　原孝章苐三

孝有可見也有不可見也不可見者孝之理也可

見者孝之行也理也者孝之所以出也行也者孝

之𠩄以形容也其形容而其中不脩則事父母

不䔍恵人不誠脩其中而形容亦脩豈惟事父母

而恵人是亦振天地而感神也天地與孝同理

也神與孝同靈也故天地神不可以不孝求

不可以詐孝欺佛曰孝順至道之法儒曰夫孝置

之而塞乎天地之而橫乎四海施之後丗而無

朝夕故曰夫孝天之也地之義也民之行也至

㢤大矣孝之為道也夫是故吾之聖人慾人為善

也必先誠其性而然後發諸其行也孝行者養親

之謂也行不以誠則其養有時而匱也夫以誠而

孝之其事親也全其恵人䘏物也均孝也者効也

誠也者成也成者成其道也効者効其孝也為孝

而無効非孝也為誠而無成非誠也是故聖人之

孝以誠為貴也儒不曰乎君子誠之為貴

　　　評孝章苐四

聖人以精神乘變化而交為人畜更古今混然茫

乎而世俗未始自𮗜故其視今牛羊唯恐其是昔

之父母精神之所來也故戒扵殺不使𭧂一㣲物

䔍扵懐親也諭今父母則必扵其道唯恐其更生

而䧟神乎異𩔖也故其追父母扵既徃則逮乎七

丗為父母慮其未然則逮乎更生雖譎然駭丗而

在道然也天下苟以其不殺勸則好生惡殺之訓

猶可以移風易俗也天下苟以其䧟神為父母慮

猶可以廣乎孝子慎終追逺之心也況其於變化

而得其實者也校夫丗之謂孝者局一丗而闇玄

覧求扵人而不求於神是不為逺而孰為逺乎是

不為大而孰為大乎曰應生孝順心愛護一切

衆生斯之謂也

　　　必孝章苐五

聖人之道以善為用聖人之善以孝為端為善而

不先其端無善也為道而不在其用無道也用𠩄

以驗道也端𠩄以行善也行善而其善未行乎父

母能善乎驗道而不見其道之善䏻為道乎

是故聖人之為道也無所不善聖人之為善也未

始遺親親也者形生之大本也人道之大恩也唯

大聖人為䏻重其大本也報其大㤙也今夫天下

之為道者孰與於聖人夫聖人之道大臻巍巍乎

獨尊於人天不可得而生也不可得而死也及其

應物示同乎天人尚必順乎人道而不敢忘其母

之旣死不敢拒其父之見命故方其成道之初而

登天先以其道諭其母氏三月復歸乎丗應命還

其故示父於道而其皆化逮其䘮父也而聖

人躬與諸釋其棺以趨𦵏聖人可謂與人道而

大順也今夫方為其徒於聖人則晚路末學耳乃

欲不務為孝謂我出家專道則吾豈敢也是豈見

出家之心乎夫出家者將以道而善也善而

不善其父母豈曰道邪不唯不見其心抑亦於

聖人之法也謂父母與一生𥙷䖏菩薩䓁故當

承事供養故律教其弟子得減衣鉢之資而養其

父母父母之正信者可恣與之其無信者可稍與

之有所訓也矣

　　　廣孝章苐六

天下以儒為孝而不以佛為孝曰既孝矣又何以

加焉嘻是見儒而未見佛也佛也極焉以儒守之

以佛廣之以儒人之以佛神之孝其至且大矣水

固趨下也洫而決之其𠩄至不亦速乎火固炎上

也噓而鼔之其𠩄舉不亦逺乎元徳秀唐之賢人

也䘮其母哀甚不能自效刺肌𤁋血繪佛之像書

佛之而史氏稱之李觀唐之聞人也居父之憂

刺血寫金剛般若布諸其人以資其父之𡨋有

竒香發其舍郁然連日及之其鄰夫善固有其大

者也固有其小者也夫道固有其淺者也固有其

奧者也奧道妙乎死生變化也大善徹乎天地神

明也佛之善其大善者乎佛之道其奧道者乎君

子必志其大者奧者焉語不曰乎多聞擇其善者

而之

　　　戒孝章苐七

五戒始一曰不殺次二曰不盜次三曰不邪淫次

四曰不妄言次五曰不飲酒夫不殺仁也不盜義

也不邪淫禮也不飲酒智也不妄言信也是五者

脩則成其人顯其親不亦孝乎是五者有一不脩

則棄其身辱其親不亦不孝乎夫五戒有孝之藴

而丗俗不睹忽之而未始諒也故天下福不臻而

孝不勸也大戒曰孝名為戒蓋存乎此也今夫天

下欲福不若篤孝篤孝不若脩戒戒也者大聖人

之正勝法也以清浄意守之其福若諸左右也

儒者其禮豈不曰我戰則克𥙊則受福蓋得其道

矣其詩豈不曰愷悌君子求福不回是皆言以其

正也夫丗之正者猶然況其出丗之正者乎

　　　孝出章苐八

孝出於善而人皆有善心不以佛道廣之則為善

不大而為孝小也佛之為道也視人之親猶已之

親也衛物之生猶已之生也故其為善則昆蟲悉

懐為孝則神皆勸資其孝而䖏丗則與丗和平

而亡忿爭也資其善而出丗則與世大慈而勸其

丗也是故君子之務道不可不辨也君子之務善

不可無品也中庸曰茍不至徳至道不凝焉如此

之謂也

　　　徳報章苐九

養不足以報父母而聖人以徳報之徳不𠯁以逹

父母而聖人以道逹之道也者非世之𠩄謂道也

妙神明出死生聖人之至道者也徳也者非丗之

𠩄謂徳也備萬善幽明聖人之至徳者也儒

不曰乎君子之所謂孝者先意承志諭父母於道

參直養者也安䏻為孝乎曰君子之𠩄謂孝也國

人稱願然曰幸㢤有子如此所謂孝也已雖然蓋

意同而義異也夫天下之報㤙者吾聖人可謂至

報㤙者也天下之為孝者吾聖人可謂純孝者也

曰不如以三尊之教度其一丗二親書曰𮮐稷

非馨明徳惟馨不其然㢤不其然㢤吾従聖人之

後而其徳不其道不明吾徒父母而媿扵聖

人也夫

　　　孝略章苐十

善天下道為大顯其親徳為優告則不得其道徳

不告則得道而成徳是故聖人遁於山林逮其

以道而返也徳被乎上下而天下稱之曰有子若

此尊其父母曰大聖人之父母也聖人可謂略始

而圗終善行權也古之君子有𠩄為而如此者呉

㤗伯其人也必大志可以張大義必大絜可以持

大正聖人推勝徳於人天顯至正扵九嚮故聖人

之法不頋乎丗嗣古之君子有𠩄為而如此者伯

夷𠦑齊其人也道固尊扵人故道雖在子而父母

可以拜之冠義近之矣禮曰巳冠而字之成人之

道也見扵母母拜之俗固本扵真其真巳脩則雖

僧可以與王侯抗禮也而武事近之矣禮曰介者

不拜為其拜而蓌拜也不拜重莭也母拜重禮也

禮莭而先王猶重之大道烏可不重乎俗曰聖人

無父固㢤小人之好毀也彼䀮然而豈見聖人為

孝之𭰹渺也哉

　　　孝行章苐十一

道紀事其母也母游必以身荷之或與之𦔳而道

紀必曰吾母非君母也其形骸之累乃吾事也烏

可以勞君邪是可謂篤於親也慧能始鬻薪以養

其母將従師患無以為母儲殆欲為傭以取資及

還而其母巳殂慨不得以道見之遂寺其家以善

之終亦歸死於是也故曰葉落歸根能公至人也

豈測其異徳猶示人而不忘其本也道丕㑹其丗

之亂乃母逃於華隂山中丐食以為養父死扵

事而丕徃求其遺骸既至而亂骨不辨道丕即祝

之遽有髑髏躍至其前蓋其父之骸也道丕可謂

全孝也智蔵古僧之勁直者也事師恭於事父師

𣳚則心䘮三年也常超事師中禮及其𣳚也奉之

如存故燕人羙其孝悌焉故律制佛子必減其衣

盂之資以養父母也然此諸公不遺其親於聖人

之意得之矣智蔵常超謹於奉師蓋亦合於其起

教之大戒者也可法也矣

　　　終孝章苐十二

父母之喪亦哀縗絰則非其𠩄宜以僧服大布可

也凡䖏必與俗之子異位過斂則以時徃其家送

葬或扶或導三年必心喪靜居脩我法賛父母之

過䘮期唯父母忌日孟秋之既望必營齋講誦

如蘭盆法是可謂孝之終也昔者天竺之古皇先

生居父之䘮則肅容立其䘮之前如以心䘮而略

其哭踴也大聖人也夫及其送之或或導大聖

人也夫目犍連䘮母哭之慟致饋於神目犍連

亦聖人也尚不能泯情吾徒其欲無情邪故佛子

在父母之䘮哀慕可如目犍連也心䘮可酌大聖

人也居師之䘮必如䘮其父母而十師之䘮期則

有隆殺也唯稟法得戒之師心䘮三年可也法雲

在父母之憂哀慕殊甚飲食不入口累日法雲古

之髙僧也慧約殆至人乎其父母垂死與訣皆號

泣若不䏻自存然䘮制哭泣雖我教略之蓋欲其

泯愛惡而趣清浄也茍愛惡未忘逰心扵物臨䘮

而弗哀亦人之安忍也故泥洹之時其衆撫膺大

呌而血現若波羅奢華蓋其不忍也律宗曰不展

哀苦者亦道俗之同恥也吾徒臨䘮可不哀乎

　　　壇賛〈者自後人尊其法而非六祖之意也今従其舊不敢改易亦可〉

　　　　　　〈謂則論在其本下卷之末〉

賛者告也發而告也壇者至人之所以宣

其心也何心邪佛𠩄傳之妙心也大哉心乎資始

變化而清浄常若凡然聖然幽然顯然無𠩄䖏而

不自得之聖言乎明凡言乎昧昧也者變也明也

者復也變復雖殊而妙心一也始釋迦文佛以是

而傳之大龜氏大龜氏相傳之三十三世者傳諸

大鍳〈六祖謚𭈹大鍳禪師〉大鍳傳之而益傳也之者抑亦

多端固有名同而實異者也固有義多而心一者

也曰血肉心者曰縁慮心者曰集起心者曰堅實

心者若心𠩄之心益多也是𠩄謂名同而實異者

也曰真如心者曰生㓕心者曰煩惱心者曰菩提

心者脩多羅其𩔖此者殆不可勝數是𠩄謂義多

而心一者也義有覺義有不覺義心有真心有妄

心皆𠩄以別其正心也方壇之𠩄謂心者亦義

之覺義心之實心也昔者聖人之將𨼆也乃命乎

龜氏教外以傳法之要意其人滯跡而忘返固欲

後世者提本而正末也故𣵀槃曰我有無上正法

悉巳付囑摩訶迦葉矣天之道存乎易地之道存

乎簡聖人之道存乎要要也者至妙之謂也聖人

之道以要則為法界門之樞機為無量義之𠩄㑹

為大乘之椎輪法華豈不曰當知是妙法諸佛之

秘要華嚴豈不曰以少方便疾成菩提要乎其扵

聖人之道利而大矣㢤是故壇之宗尊其心要

也心乎若明若冥若空若靈若𡨜若惺有物乎無

物乎謂之一物固彌扵萬物謂之萬物固統扵一

物一物猶萬物也萬物猶一物也此謂可思議也

及其不可思也不可議也天下謂之玄觧謂之神

㑹謂之絶待謂之黙體謂之通一皆離之遣之

遣之又遣亦烏䏻至之微其果然獨得與夫至人

之相似者孰䏻諒乎推而廣之則無徃不可也

而裁之則無𠩄不當也施扵證性則𠩄見至親施

於脩心則𠩄詣至正施於崇徳辯惑則真妄易顯

施扵出世則佛道速成施於救世則塵勞易歇此

壇之宗所以旁行天下而不厭彼謂即心即佛

淺者何其不知量也以折錐地而淺地以屋漏

窺天而小天豈天地之然邪然百家者雖苟勝之

弗如也而至人通而貫之合乎群斷可見矣至

人變而通之非預名字不可測也故其顯之有

倫有義宻之無首無尾天機利者得其深天機

鈍者得其淺可擬乎可議乎不得巳況之則圓頓

教也最上乘也如來之清浄禪也菩薩蔵之正宗

也論者謂之玄學不亦詳乎天下謂之宗門不亦

宜乎壇曰定慧為本者趣道之始也定也者靜

也慧也者明也明以觀之靜以安之安其心可以

體心也觀其道可以語道也一行三昧者法界一

相之謂也謂萬善雖殊皆正於一行者也無相為

體者尊大戒也無念為宗者尊大定也無住為本

者尊大慧也夫戒定慧者三乘之逹道也夫妙心

者戒㝎慧之大資也以一妙心而綂乎三法故曰

大也無相戒者戒其必正覺也四弘願者願度度

苦也願斷斷集也願學學道也願成成𡨜滅也滅

無𠩄滅故無𠩄不斷也道無𠩄道故無𠩄不度也

無相懴者懴非所懴也三歸戒者歸其一也一也

者三寳之𠩄以出也摩訶般若者謂其心之至

中也般若也者聖人之方便也聖人之大智也固

能𡨜之明之權之實之天下以其𡨜可以泯衆惡

也天下以其明可以集衆善也天下以其權可以

大有為也天下以其實可以大無為也至矣㢤般

若也聖人之道非夫般若不明也不成也天下之

務非夫般若不冝也不當也至人之為以般若振

不亦逺乎我法為上上根人者冝之也物重

用則不勝大方小授則過也従來黙傳分付者宻

之謂也密也者非不言而闇證也真而密之也

不觧此法而謗毀謂百刼千生㫁佛種性者防

天下亡其心也偉乎壇之作也其本正其跡効

其因真其果不謬前聖也後聖也如此起之如此

示之如此𣸪之浩然沛乎若大川之注也若虗空

之通也若日月之明也若形影之無礙也若鴻漸

之有序也妙而得之之謂本推而用之之謂跡以

其非始者始之之謂因以其非成者成之之謂果

果不異乎因謂之正果也因不異乎果謂之正因

也跡必顧乎本謂之大用也本必顧乎跡謂之大

乘也乘也者聖人之喻道也用也者聖人之起教

也夫聖人之道莫至乎心聖人之教莫至乎脩調

神入道莫至乎一相止觀䡄善成徳莫至乎一行

三昧資一切戒莫至乎無相正一切定莫至乎無

念通一切智莫至乎無住生善滅惡莫至乎無相

戒篤道推徳莫至乎四弘願善觀過莫至乎無相

懴正所趣莫至乎三歸戒正大體裁大用莫至乎

大般若發大信務大道莫至乎大志天下之窮理

盡性莫至乎黙傳欲心無過莫善乎不謗定慧為

始道之基也一行三昧徳之端也無念之宗觧脫

之謂也無住之本般若之謂也無相之軆法身之

謂也無相戒戒之最也四弘願願之極也無相懴

懴之至也三歸戒真𠩄歸也摩訶智慧聖凡之大

範也為上上根人直也黙傳傳之至也戒謗

戒之當也夫妙心者非脩𠩄成也非證𠩄明也本

成也本明也以迷明者復明𠩄以證也以背成者

復成𠩄以也以非而之故曰正也以非

明而明之故曰正證也至人暗然不見其威儀而

成徳為行藹如也至人頽然若無𠩄持而道顯扵

天下也蓋以正而之也以正證而證之也於

此乃曰罔罔證罔因罔果穿鑿叢脞競為其

繆乎至人之意焉噫放戒定慧而必趨乎混茫之

空則吾末如之何也甚乎含識溺心而浮識識與

業相乘循諸嚮而未始息也象之形之人與物偕

生紛然乎天地之間可勝數邪得其形於人者固

萬萬之一耳人而能覺㡬其鮮矣聖人懐此雖以

多義發之而天下猶有𠩄不明者也聖人救此雖

以多方治之而天下猶有𠩄不醒者也賢者以智

亂不肖者以愚壅苹平之人以無記惽及其感物

而發喜之怒之哀之樂之益蔽者萬端曖然若夜

行而不知𠩄至其承於聖人之言則計之慱之若

䝉霧而望逺謂有也謂無也謂非有也謂非無也

謂亦有也謂亦無也以不見而卻蔽固終身而不

得其審焉海𠩄以在水也魚龍死生在海而不見

乎水道𠩄以在心也其人終日道而不見乎心

悲夫心固㣲妙幽逺難明難湊其如此也矣聖人

既𨼆天下百世雖以書傳而莫得其明驗故壇

之宗舉乃直示其心而天下方知即正乎性命也

若排雲霧而頓見太清若登㤗山而𠩄視廓如也

王氏以方乎世書曰齊一變至扵魯魯一變至扵

道斯言近之矣𣵀槃曰始従鹿野苑終至䟦提河

中間五十年未曽一字者示法非文字也防以

文字而求其𠩄謂也曰依法不依人者以法真而

人假也曰依義不依語者以義實而語假也曰依

智而不依識者以智至而識妄也曰依了義不

依不了義者以了義盡理也而菩薩𠩄謂即

是宣大𣵀槃者謂自與同也聖人𠩄謂四

人出世〈即四依也〉護持正法應當證知者應當證知故

至人推本以正其末也自與同故至人

如也依義依了義故至人顯而合義也合

也依法依智故至人密變之通之而不苟滯

也示法非文字故至人之宗尚乎黙傳也聖人如

春淘淘而發之也至人如秋濯濯而成之也聖人

命之而至人効之也至人固聖人之門之竒徳殊

勲者也夫至人者始起扵㣲自謂不識丗俗文字

及其成至也方一席之而顯道救世與乎大聖

人之云為者若合符契也固其玄徳上智生而知

之將自表其法而示其不識乎死始四百年法流

四海而不息帝王者聖賢者更三十世求其道而

益敬非至乎大聖人之𠩄至天且厭之乆矣烏䏻

若此也予固豈盡其道幸蚊蜟飲海亦預其味敢

稽首布之以遺後學者也

　　　真諦無聖論

真諦者何極妙絶待之謂也聖人者何神智有為

之謂也有為則以言乎權絶待則以詣乎實實之

所以全心而泯跡權之所以攝末而趨本然則真

諦也者豈容擬議扵其間㢤𦕅試寓言以明其藴

耳夫真諦者群生之元心也衆聖之實際也如也

非如也非非如也𨼆羣心而不昧現聖智而不曜

神明不䏻測巧歴不䏻窮故般若曰苐一真諦無

成無得言其軆而存之則清浄空廓聖凡泯然言

其照而用之則彌綸萬有鼔舞群動然則體而存

之若其本乎照而用之似其末乎當其心扵至

本也黙乎清浄而絶聖棄智是亦宜爾𠩄謂苐一

義諦廓然空𡨜無有聖人孰為繆乎而秦人以為

太甚逕庭不近人情若無聖人而知無者誰歟是

亦未諭其微旨也若夫凡聖知覺者真諦之影響

妄心之攀縁耳存乎影響即凝滯扵名數以乎攀

縁則眩惑於分別是則非聖而聖而聖人𠩄以大

聖無知而知其真知𠩄以徧知昔人有問於昔人

曰云何是苐一義諦應曰廓然無聖問者或曰對

朕者誰應曰不識然斯人也非昧聖而固不識也

蓋不欲人以形言而求乎真諦者也而問人不悟

乃𣸪云云刻舟求劒逺亦逺矣以指摽月其指𠩄

以在月以言諭道其言𠩄以在道顧言而不顧其

道非知道也眎而不眎其月非識月也𠩄以至

人常妙悟扵言象之表而獨得於形骸之外浄名

黙爾而文殊稱善空生以無而天帝以無聞

而聞其不然乎

鐔津文集卷苐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