靑莊館全書/卷五十二
耳目口心書五
編輯開𮢶已久。元氣漸薄。理之固也。巢居木食之民。𨈬榦氣力。偉壯異常。故大暑盛寒。不生疾病。而年壽亦應。人皆可以享百年。及至伏犧。改以宮室衣裳。則習俗一大變。時人漸脆弱。露宿風飧。不堪其苦。而有夭閼之兆。故天生神聖。不得不設此擧耳。自此以後。生物漸減殺。周時猶有如長狄者。後世那得有此輩。先王制禮。天理人情。酌量無欠。如父母之喪。未殯之前。勺水不入口。旣殯則三日矣。方食粥。朝暮二溢米。旣虞卒哭。䟽食水飮。不食菜果。小祥食菜果。大祥食醴醬。禫而飮醴酒。食乾肉。三代之時。人人氣稟健實。且六十者始食肉。則六十以前人。蔬食而氣自如。故雖遭喪。不大損也。今人那得一一守此禮乎。論語。子曰。古者民有三疾。今也或是之亡也。古之狂也肆。今之狂也蕩也。古之矜也廉。今之矜也忿戾。古之愚也直。今之愚也詐而已矣。范氏註之曰。末世滋僞。豈惟賢者不如古哉。民性之蔽。亦與古人異矣。今看此說。則後世僞詐日勝。不可與三代同化矣。李瑞雨超燕齋文集序銘曰。天爲氣母。譬如酒瓮。釀以爲人。篘釃日用。古往今來。宜其薄醨。液盡滓留。惟有醯鷄。眞名言哉。
上古之書。大抵肇於象形。故六意中象形太半也。自蒼頡造科斗古文。以至周世。書無旁歧。周宣王周之中世。文明漸生。史籕始變古文。造大篆。籕文至秦。李斯作小篆。古意益剝。至王次中八分。程邈隷書而後。古文寢微矣。古篆淳樸。只象其形。故日字但一圈子。月字但半圈子。鳥如鳥。魚如魚。口如口。目如目。凡動筆句曲處。無一折突之勢。蓋象天地間自然生成之物。圓者。甚多也。雖有方者。無四稜。均方者。如身軆中毛骨竅節臟腑。皆無四稜突然之物。草木禽獸。皆可類推。而果實鳥卯。尤團圓。天理難掩處也。草中雖有如益母草者。然何甞四稜平而且銛哉。是葢稟命於天。天陽而圓。故物皆肖天也。至於人所作爲器用諸物。多有方者也。圓之爲道活轉故大。方之爲道局定故小也。自秦時風俗一大變。故字亦隨變。八分隷書之類。無一圓勢。皆易而方形。如日字四稜突出。月字上平下豁。何甞象日月之形乎。魚鳥無翎鱗之形。口目失睫吻之象。畫畫點點。鉤戟釰錐。欹仄縱橫。頓無圓媚之勢。此亦非人力所可挽回也。戰國兵爭。至秦而殺人無數。故書自然象五兵也。大抵秦以前屬陽。秦以後屬陰故也。小篆。卽科斗籀文之苗裔。而八分隷書之祖宗也。天性慘刻之李斯。象其世俗爲之兆眹也。至草書而世變尤奇。至張顚而爲草書之聖者。以其顚狂異常故也。至宋蘓黃輩。欹斜放縱。五兵尤錯落。亦末世事也。至洪武作正韻。字軆微茫之間。法固森然。頒天下。作同文之治。然稜角銛利。頗象大明三百年至明至嚴之治也。凡爲國者。永遵此式。使用於科塲。可見字學不訛耳。梵書左旋向右。蒙古書亦然。華書右旋向左。此亦陰陽之別也。朝鮮訓民正音字勢。亦右旋向左。其爲小中華。於此可見。
陳圖南。入華山隱居。周世宗。召問黃白之術。不對。放還山。宋太宗召至。宰相宋琪等問曰。先生得玄默修養之。可以授人乎。摶曰。鍊養之道。皆所不知。假令白日升天。何益於世。今聖上。洞達古今。深究治亂。誠有道仁聖之主也。正君臣同德協心。興化致治之時。勤行修鍊。無過於此。琪等表上其言。帝益重之。元有異僧名指空元君。順帝問道。答雲。所以修者。宵衣旰食。修明政刑。四海咸安。彜倫攸敘。豈不彌綸天地。安得不永爲人皇者歟。又丞相㮶思監。至齎盛素羞以供。亦問於指空。意在增福。指空曰。凶頑至此而王綱利。愚民來供則國風淳。王臣遊。此民無益。公相之來。是謂不可。修行多道。途異而理同。在知人。在安民。忠於君。孝於親。無私於己。公於天下。助君以仁。誠能足備。則生生世世。立人間天上王臣矣。愚按圖南。學仙者也。指空。學佛者也。語能如此。可謂善諷而不欲強誘引爲己黨者也。昔嚴君平賣卜成都。各因其人。誘以忠孝友弟。凡爲異學者。皆從此法可也。雖吾道。亦不過仍其材與勢而利道之。可爲活通。而天下無棄人矣。又感異術者。盍以此二人。反諸己乎。近有相地人樸重昌老。而以術名於世。余甞問風水有驗乎。掉頭而笑曰。人皆不循天理。徒事地理。我亦不知也。斯言足了當惑風水者也。
古人曰。六合之外。存而不論。言甚正大。然豪傑之士。恥一物之不知。六合之大。獨不可以知之乎。凝然靜想。無憑無托。思入廣漠。亦足而發狂。屈原之天問。亦發狂之聲也。今畧考諸書之異同。載之春秋。元命苞曰。日左旋。周天二十三萬里。論衡曰。日月一日一夜。行二萬六千里。說文曰。日經四百里。週千二百里。至地高二萬五千里。循黃道而行。尙書考靈曜曰。日光照四十萬六千里。日出於列宿之外。萬有餘里。晉書曰。日去地常八萬里。徐整長曆曰。日月經千里。周圍三千里。下於天七千里。周髀曰。日光外照。經八十一里。地說書曰。日月照地。四十五萬里。安定胡氏曰。南極入地下三十六度。北極出地上三十六度。一晝一夜。行九十餘萬里。人一呼一吸爲一息。一息之間。天行已八十餘里。人一晝一夜。有萬三千六百餘息。故天行九十餘萬里。徐整長曆曰。大星經百里。中星五十里。小星三十里。北斗七星。星間相去九千里。皆在日月下。其陰星不見者。相去八十里。關令內傳曰。北斗一星面百里。相去九千里。尙書考靈曜曰。地有四游。冬至地上北而西三萬里。夏至地下南而東三萬里。春秋分則中矣。又曰。二十八宿之外。東西各有一萬五千里。是謂四游之極。謂之四表。據四表之內。幷星宿內。總有三十八萬七千里之經天中央。正半之處。則十九萬三千五百里。地在於中。厚三萬里。春分之時。地在正當中。自此漸漸而下。至夏至之時。地下萬五千里。地之上畔與天中正。夏至之後。地漸漸而上。至秋分地正當天之中央。自此地漸漸而上。至冬至。地上萬五千里。地之下畔與天中平。自冬至後。地漸漸而下。地常升降於三萬里之中。管子曰。地東西二萬八千里。南北二萬六千里。出水者八千里。受水者八千里。淮南子曰。天有九部八紀。地有九州八柱。九州之外。有八埏。八埏之外。有八紘。八紘之外。有八極。八極之廣。東西二億三萬三千里。南北二億三萬一千五百里。詩含神霧曰。天地相去億五萬里。山海經曰。帝令竪亥。步自東極。至於西極。五億十萬九千八百八步。河圖括地象曰。禹所治四海內地東西二萬八千里。南北二萬六千里。孝經援神契曰。計九州之別壤。山陵之大。川澤所注。萊洹所生。鳥獸所聚。九百一十一萬八千二十四頃。磽确不墾者。千五百萬三千頃。淮南子曰。禹使大帝。步自東極。至於西極。二億三千五百里七十五步。關令內傳曰。地厚萬里。張衡靈憲曰。地深一億萬六千二百里。王嬰古今通論曰。地厚三萬里。管子曰。天下名山。五千三百七十。出鐵之山。三千六百有九。括地圖曰。天下之泉。三億三萬三千五百一十有九。其在遐荒絶域。殆不得而知矣。
非生於中國者。能文尤難。以其方言枳之也。如中州人一言一語。無非文字。自孩兒時。耳所聞。口所說。皆有音義。但不學文之前。目不辨某字耳。是故。石季龍目不知書。而使人讀漢史。從旁聽之。心已融解。鄭康成婢。能誦詩。雖野氓里婦。聞人讀傳奇。皆皷掌喧笑。但使讀之則不知耳。故古人男女。纔四五歲。先讀論語孝經烈女傳等書。以其口耳皆通。而目識其字。只隔些兒耳。故事半功倍。如東小兒。安能初讀論語等書也。如百言之文。使中國人讀之。無加無減。只百言。東國人則以方言釋之。百言幾至三四百言。又有吐幾五六十言。比中國四五倍。終年矻矻。讀得幾書。故東國人文章識見。終不及中國。中國之愚氓。應反勝於東國之畧解文字者。使中國之愚氓。加東國之畧解文字者之工。其識解頗有可觀耳。東國尤爲俗陋所拘。不能脫出。至京城近畿外方之文軆。判然有異。以其山川局小故也。俗儒又不知字義。不辨大荳小荳。每稱豆太。蓋以荳爲小荳。太爲大荳。甚至製表者。以荳分太平爲對陋矣。古俗官府簿記。書大荳幾石。煩難具書。只書大字。其下作一點。象荳形。久而浸訛。合爲太字。擧世皆以太荳。爲太。牢不可罷。靑生菽。俗亦呼之爲靑太。金慕齋日記。亦曰村人饋靑太。
古今書籍之多。蓋緣類與選耳。一切書籍。摘行綴句。入此出彼。改頭換面。類書尤無好者。選書亦多。而大同小異。淵鑑類凾。爲類書之大家。康煕命儒臣張英等一百三十餘人編之。凡四十三部四百五十卷。目錄四卷。康煕親序之曰。昔者孔子之繫易也。曰方以類聚。又曰。本乎天者親上。本乎地者親下。則各從其類也。於諸卦則曰。其穪名也小。其聚類也大。蓋以天下古今事物之理。畢具於易。而易之爲書。因理象物。因物徵辭。以斷天下之疑。而成天下之務者。各從其類以明之。然則類書之作。其亦不違於聖人立言之意歟。書之最著者。藝文類聚。北堂書鈔。初學記白帖。杜氏通典。宋明以來。撰者寢廣。若博而不繁。簡而能覈者。抑亦鮮矣。獨兪安期唐類凾。頗稱詳括。大抵祖述歐陽詢之類聚。稍刪存書鈔,初學記,白帖,通典而附益之。安期。明人也。而曰唐類凾者。以其皆唐輯也。旣缺宋以來書而唐以前。亦有脫漏者。爰命儒臣逖稽。旁搜泝洄往籍。網羅近代。增其所無。詳其所畧云云。其凡例曰。原本唐類凾所載藝文類聚,初學記,北堂書鈔,白帖。旁及通典,歲華紀麗諸書。此皆初唐以前典故藝文。今自唐初以後。五代宋遼金元。至明嘉靖年止。所采太平御覽,事類合璧,玉海,孔帖,萬巷谷,事文類聚,文苑英華,山堂考索,潛確類書,天中記,山堂肆考,紀纂淵海,問奇類林,王氏類苑,事詞類奇,翰苑新書,唐詩類苑及二十一史,子集裨編。咸與蒐羅。悉遵前例。編入原本類凾。以藝文類聚居一。初學記居二。北堂書鈔居三。白帖等書居四。而以詩文殿之。今以釋名總論。沿革緣起居一。典故居二。對偶居三。摘句居四。詩文居五。余以爲富贍廣博。不可勝言。然大明事實及詩文。比諸它代。收入頗畧。是可欠也。夷字或易以彜。或書以𡗝。亦陋習也。玄字易以元。曄字闕華之縱畫。蓋彼康煕諱也。胤字亦缺乙。
木弘恭字世肅。日本大坂賈人也。家住浪華江上。賣酒致産。日招佳客賦詩。購書三萬卷。一歲所費數千餘金。以故自築縣至江戶數千餘里。士無賢不肖。皆稱世肅。又附商舶得中華士子詩數篇。以懸其楣。搆蒹葭堂於江濱。與竺常,淨王,合離,福尙修,葛張,罡元鳳,片猷之徒。作雅集於堂上。甲申歲。成大中士執之入日本也。請世肅作雅集圖。世肅手寫諸人。皆以詩書軸。笁常作序以予之。竺常釋也。深曉典故。性又深沉。有古人風。淨王常徒也。淸楚可愛。合離亦奇才。今記其詩文。雖未脫孤陋。可愛遠人之風流。墨蹟皆瀟灑。畵亦超脫。
河曲合離詩曰。千里鄕爲水。誰言景似吳。殷富家多少。風流客有無。只是春晨飮。何如稧會圖。回舟傳好事。人尙在菰蘆。
映山福尙修詩曰。俱陪風月勝。賦筆幾爲遊。名境蒹葭古。小園鳥禽幽。寒藻偏依水。芳花半入樓。那知金石契。瑤琴樂未休。相逢湖海侶。狂態任吾踈。人醉三春酒。家藏萬卷書。繞樓山色秀。掬水月光虛。招隱非難賦。幽情本有餘。
蠧葊葛張詩曰。千秋會友有文章。花圃藥欄舊草堂。罏酒應同司馬賣。架書不讓鄴侯藏。微雲淡路𩿨千點。踈雨浪華雁數行。湖海溯遊人幾在。蒹葭隔浦欹帆檣。
隔凡罡元鳳詩曰。一水春漲後。蒹葭繫小艭。人誰非舊識。詩自出新腔。夜雨晴觀海。晨花聚覆江。此中許深酌。可倒二三缸。
芝菴釋淨王詩曰。高堂常會友。況召向陽春。海曙雲霞繞。花開禽鳥臻。道流容我輩。文雅屬伊人。莫逆平生好。何須問主賓。園林遲日永。談笑無偏餘。座上連陳榻。門前倂呂車。三冬堪用史。二酉足藏書。不厭西窓下。還留秉燭初。
木弘恭詩曰。小堂掘江曲。幾載共相羊。投轄常浮白。論文日攤黃。誰知結交地。不屑少年塲。盟社如斯在。何愁𥳑且狂。
北海片猷詩曰。蒹葭堂上浪華春。一片春心畵裏新。誰識溯回何限興。慇懃寫寄異方人。
竺常序曰。蒹葭之集。以文同也。而其人各異志。其道或不同。其能使洽然樂怡然適者。豈徒以文而已哉。蓋異者易畔也。世肅能諧之以和。同者易流也。世肅能齊之以禮。此蒹葭之所以集也。世肅旣禮且和。以故締綴文儒韻士。一鄕一國。以至於四海。無不揄揚。伊人於蒹葭之上焉。世肅之交。不亦富乎。迺今會朝鮮諸公之東至也。如世肅者。皆執謁館中諸公。則悅世肅如舊相識。及其將返。龍淵成公。請使世肅作蒹葭雅集圖。同社者各題其末曰。齎歸以爲萬里顔面雲爾。嗚呼。成公之心與夫寘身蒹葭之堂者。豈有異哉。則世肅之交。一鄕一國。以至四海固矣。夫今何以得之異域萬里之外。惟國家之待大賓。可謂儼然重矣。而至其私覿之愉愉也。顧與世肅輩爲之矣。雖世肅之禮且和乎。苟非國家所與其能如是乎。余也文非其道。然亦辱成公之視。猶世肅也。其感於異域萬里之交。不能無欝乎內。而著乎外也。作蒹葭雅集圖後序。日本寶曆十四年甲申五月四日。淡海竺常。書於浪華之僑居。
軸後題曰。蒹葭堂集者。越後片孝秩平安。那波孝敬平安。合麗王浪華。福承明浪華。𡶩公翼浪華。葛子琹淡海。僧太眞伊勢。僧藥樹主人。浪華木世肅。
張童子健。玉城裔也。年十一。和子美同谷七歌。寄其從兄倬。辭甚䧺雅。其一曰。世鄙山中藜藿美。欲追巢父洗吾耳。十年自製芰荷衣。結茆爲廬空谷裏。天寒歲暮陰風起。病驥悲鳴枯草死。相思不飮令心哀。秪擬歸夢洛城來。其二曰。遙望長安倚斗柄。悠悠我懷寄天命。佇立逍遙以相羊。短衣牛歌纔掩脛。寒窓夢和蕭蕭雪。留向空階滴夜靜。對月書床歌始放。和罷琳瑯意惆悵。其三曰。與兄飄飄各一方。三餘讀書誰㝡強。堂前硉兀千尋栢。歲寒空送風雨長。荒鷄呼月未三更。夜夜夢見在我傍。晴牕手摺寒梅發。素女氷姿兼玉骨。其四曰。手摺瑤花憶別離。夢中兄強我曾痴。梧葉明年開滿樹。共聽秋雨正何時。去年往在長安裏。滿目龍蛇畵㫌旗。憶兄悲歌不忍奏。兄應思我眠白晝。其五曰。書樓夜臥風緊急。四山屛擁雲樹濕。洛陽城裏凝暮雪。江上寒雲觸石立。坐聽東墻人響屐。擁裘來看玉霙集。旅食京華歸夢長。滄浪一曲水雲鄕。其六曰。千里悠悠隔龍湫。極目山川自欝樛。地遠長安勞東望。潮連滄海欲西遊。憶昔東坡梧樹下。一葉秋聲風雨休。殘夢不成冬夜遲。窓外蕭蕭松栢姿。其七曰。日夜思兄令人老。山坡悠悠隔遠道。遠道展轉不可思。曉窓歸臥月上早。惟有蠟燭空相對。替人垂淚傷懷抱。悲歌更和陽春曲。歲暮陰風一何速。
心溪宗姪光錫。衷襟烱然。言入虛無。幾陷佛老之學。余甚憂之。近者猛下工夫。爲聖賢之學。入孝出恭。越有規矩。眞可敬也。然其所啽哢者。逈出尋常。多有悟解。人皆不知。余獨知其頭頭皆道。時箴其太僻者。而甞笑曰。君詩。宛是讀楞嚴經者口中語。非讀大學人口中語。遂斂手而對曰。心無所纍。語或灑脫。何害吾道。
龜井魯字道哉。日本人也。年二十餘。才思慧敏。其胡笳歌曰。月白風蕭瑟。胡笳度曲淸。何人多旅想。無地不邊聲。霜下千門肅。沙平獨戍橫。生憎天際鴈。捴向故鄕鳴。折楊柳詩。送客之大板曰。送客河南柳。枝枝苦不長。自添春雨色。復斷幾人膓。
邊子欽若淳爲詩。恥作套語。自創一門。語皆朗悟。人或嗤之。不以爲動。性踈雅方。其苦思若忘形骸者。炯然如臥石觀音。子欽向余誦其雪屋煙發。新旭射成紫色詩曰。野雪隆然屋。大逼白駞伏。凍煙結其背。頳盤映相郁。如駞恣食塩。別挺亭亭肉。子欽向人誦其詩。人必絶倒。子欽瞑目而哂曰。聞人詩。整襟而坐。不言不笑。其詩必莊語也。凡我所誦。人必笑之。何也。秋日子欽與諸才子。遊白蓮峯。有詩曰。蒼涼瓦葉自名亭。庭栢磨風赤甲零。岩㝡泓琤泉以慧。夕無陰翳月之靈。欲開花菊霜何遏。無住心人境使停。七子者皆詩味雋。知音絃柱互相聽夜詠曰。硯汁經冬湛如藍。尙容吾輩禿筆含。閒漆旅口招過鶴。工織愁紋上臥蠶。玅契與梅同冷暖。世情如橘劇酸甘。平生塗轍應無異。燈下相隨影秪三。
春日逢子欽。子欽誦其數聯曰。黃芽綠莢如孩動。縐水紋嵐似縠纖。水暖鳧雛泡影嬲。寺空狐女佛光參。余曰。故是袁中郞。近聞稚川觀中郞集。仍與子欽作數篇。頓進一格。有曰。春嫌全露先侵柳。雲悵無依竟度杉。子欽不無存神之化也。子欽笑曰。立中郞書院。以吾爲配享耶。一中郞雖不可無近者。散作百中郞。無乃太濫耶。
有人輯摹趙觀我齋榮祏所畵東國風俗。凡七十餘帖。許煙客泌。以俚諺評之。其題三女裁縫曰。一女剪刀。一女貼囊。一女縫裳。三女爲姦。可反沙碟。其題醫女曰。天桃高䯻木魚鬂。紫的回裝草綠衣。應向壁藏新買宅。誰家今夜夜遊歸。妓女多家壁藏洞故云。柳惠甫逐帖作六言評。其評築土墻者曰。魚遊河長短合。木克土升降遲。豊飯三時喫了。雇錢十文藏之。評石魚商曰。生鮮石魚負去。手持大者誇張。小婢中門走出。喚生鮮石魚商。李進玉又評曰。生鮮商對答聲。耳何聡。口何疾。耳不聡。賣不得。生鮮腐。本錢失。進玉又評纏桶匠曰。弊戰笠。不見日。桶匠聲。必䧺大。瞞人細糠塞孔。卽時汲水灑灑。惠甫評泥匠曰。終不脫一雙襪。浮堦上大罵雲。石子多馬糞小。初見如此役軍。文人才士。不知通俗。不可謂盡美之才也。此數子者。曲盡其妙。若以俚俗斥之。非人情也。淸儒張潮有雲。文士能爲通俗之文。而俗人不能爲文士之文。且幷不能爲通俗之文。儘知言也。
康煕三十一年。琉球中山王貞上言曰。康煕二十三年。蒙冊封。天使汪楫題准臣國陪臣子弟入監讀書。臣貞遵奉兪旨。業於康煕二十五年。遣官主梁成輯等三人。同貢使魏應伯進京。仰荷皇上。令其入監讀書。月糜廩餼。季給衣服。正梁成楫等。感泣高厚。殫心誦讀之時也。但伊父前經節次入貢。萬里梯航。罔辭勞瘁。今皆年老。奉養需人。臣貞亦當念之矣。且梁成楫等三人。俱未有室。父母之願。人皆有之。況臣國人皆愚昧。自成楫等進監之後。臣貞忘其返國。與臣言忠。與子言孝。以宣布皇上一道同風之化。更爲不淺。今據梁成楫等乞題請歸養等情應否。准其歸養。臣貞未敢擅便。伏乞睿鑑。琉球風俗。比諸夷㝡美。世謂小朝鮮。今閱此奏。信然也。其人姓名。亦如中國也。
尤侗外國竹枝詞。其言琉球曰。歡會門中蘆扇開。美姬含米上行盃。金簪長史雍容甚。皷篋新從太學來。注曰。門名歡會。以金葫蘆團扇。爲儀衛。美姬含米。造酒名曰米。奇官皆金簪子弟。入國子監讀書。歸爲長史。侗蓋記成楫入監之事也。幷錄於此。
徐文長詠物。古來難比。其造語逈出言句之外。其水仙花詩曰。杜若靑靑江水連。鷓鴣拍拍下江煙。湘夫人正蒼梧去。莫遣一聲啼竹邊。其畫雪牡丹詩曰。銀海籠春冷茜濃。松媒急貌不能紅。太眞月下胭脂頰。試問誰曾見影中。
羣芳譜曰。宋洪邁有痰疾。因晩對。上遣使諭。令以胡桃肉生薑。臥時嚼服數次。卽愈。如旨服之。朝而痰嗽止。
夷堅志曰。臨川有人。被蝮傷。卽昏死。一臂如股。少頃遍身皮脹黃黑。一道人。以新汲水。調香白芷末一斤。灌之。黃水自口中出。腥穢逆人。良久消縮如故。
劉根別傳曰。今年春當有病。可服棗核中仁二七枚。能常服之。百邪不復干也。
孫公談圃曰。曾魯公七十餘。苦痢疾。鄕人陳應之。用水梅花臘茶服之。遂愈。子孝寬。言其父。異其術。親記一冊後。
癸辛雜志曰。韋昭曰今人食馬肝者。合芍藥而煮之。馬肝至毒。或誤食之至死。則制食之毒者。宜莫良於芍藥。故獨得藥之名耳。
又曰。昔有婆羅門僧東來。見人食麵。駭雲此有大熱。何以食之。及見蘿菔。曰賴有此耳。
又曰。喉閉之疾。極速而烈。前輩傳帳帶散。惟白礬一味。然或時不盡驗。老醫敎以用鴨嘴膽礬硏細。以釅醋調灌。甫下咽。卽大吐去膠痰凡數升卽差。然膽礬難有眞者。養生之家。不可不預備。
又曰。熊膽善辟塵。試之之法。以淨水一器。塵罩其上。投膽粟許。則凝塵豁然而開。以之治目障翳極驗。每以少許淨水。畧調閉。盡去筋膜塵土。入氷腦一二片。或洟癢。加生薑粉些少。時以銀箸點之。絶奇。赤眼亦可用。
又曰。余退瘍發於外臁。不良於行。痛癢雜作。友人兪和父笑曰。吾能三日已此疾。法當先以淡虀水。滌瘡口浥乾。次用局方駐車丸。硏極細。加乳香少許。乾糝之。無不立效。遂如其說。用之數日。良愈。蓋駐車丸。本治血痢滯下。而此瘡亦由氣血凝注所成。醫者。意也。古人處方治疾。其出人意表如此。
又曰。小兒瘡痘。固是危事。然要不可擾之。大要固臟氣之外。任其自然耳。惟本事方棯金散最佳。又陳南劒剛翁雲。切不可多服升麻湯。只以四君子湯。加黃茋一味爲穩耳。括蒼陳坡言。其孫三歲。發熱七日。瘡出而倒。靨色黑。唇口氷冷。危症也。一士曰。恰有藥。因爲經營少許。俾服之。移時卽紅潤如常。其法。用狗蠅七枚。擂碎和醅酒少許。調服。蠅夏月極多易得。冬月則藏於狗耳中。不可不知也。
又曰。痘瘡後餘毒上攻。遂出內障。目不辨人。老醫一方。用蛇蛻一具。淨洗焙燥。又天花粉等分。細末之。以羊子肝破開入藥在內。麻皮縛定。用泔水熟煮切食之。凡旬餘而愈。
程史曰。醫言杖皆有瘢。惟噬膚之初。傅以金箔。則瘢立消。意金木之性相消耳。
睽車志曰。王亨正嗜牛炙。忽病瘧半年。百藥無效。沉頓中。夢黃衣人告雲。汝勿食牛則生。更食死。旣寤誓不復食。病亦遂愈。
稽神錄曰。江西村中。有人震死。旣而空中呼曰誤矣。可將蚯蚓爛擣覆臍中。當差。如言擣之。遂蘓。
養老方曰。正月十六日。以川椒細末一二分。入頭垢和爲蠶豆大。凹之以窩。寘於眼角。別揉熟艾米粒大內凹中。每眼角炙七壯。或九壯。俟淸明日。復炙之。連炙三年。益加淸彩。
焦氏類林曰。冬至夜子時。梳頭一千二百。以贊陽氣。終歲五藏流通。名爲神仙洗頭法。
廣濟方曰。立冬日。採桑葉一百二十片。遇閏年多采十片。每用十片。遇洗眼日期。煎湯洗之。治眼百疾。
月令廣義曰。立秋日。太陽未升。采楸葉熬膏如常法。擣汁濃煎收藏。搽瘡瘍立愈。
又曰。立秋日。以赤小豆七粒或十四粒。服井華水。面西呑下。一秋不犯痢疾。
又曰。立秋日鷄鳴時。汲井華水。長幼皆飮少許。卻百病。
搜神記曰。外姊夫蔣士先。得疾下血。言中蠱。其家密以蘘荷。寘席下。忽大笑曰。蠱我者。張小小也。乃收小小。已亡走。自此解蠱藥用之。多驗。
葛洪治金瘡方曰。用薔薇炭末一方寸七。日三服之。
古今驗錄曰。五月五前齋戒。看桑下有兎葵者。至五日午時。至桑下呪曰。繫黎乎俱當蘓婆訶。呪畢。以手摩桑陰一遍。口齧兎葵及五葉草。嚼熟以唾。塗手熟揩令遍。再齊七日。不得洗手。後有蛇蟲蠍蠆咬傷者。以此手摩之。卽愈也。
劉禹錫傳信方曰。張延賞判官。被斑蜘蛛咬頭上。一宿。腫如數升椀。幾至不救。張公募能療者。一人應召曰。可治。遂取大藍汁一椀。加麝香䧺黃。以蜘蛛投之。隨化爲水。點咬處。兩日而愈。
本草綱目曰。宋時。東京開河。掘得石碑。梵書大篆。一詩無能曉者。林靈素逐字辨譯。乃是治風方。其法以紫色浮萍。日乾蜜丸。每服一粒。以豆淋酒化下。治諸風。服過百粒。卽爲全人。其詩曰。天生靈草無根榦。不在山間不在𡵫。始因飛絮逐東風。汎梗靑靑飄水面。神仙一味去沈疴。采時須在七月半。
感遇傳曰。靑州刺史張士平。中年。夫婦皆𥌒。一日遇書生。爲開井一眼。得新泉洗之。眼俱如初。因留其說以救世。其要曰。子午之年。五月戌酉。十一月卯辰。爲吉。丑未之年。六月戌亥。十二月辰巳。寅申之年。七月亥子。正月巳午。卯酉之年。八月子丑。二月午未。辰戌之年。九月申未。三月寅丑。巳亥之年。十月申酉。四月寅卯。按其方位年月日時。𮢶井。卽爲福地。士平拜受訖。書生升天去。葢太白星官也。
風俗通義曰。乕者陽物。百獸之長也。能執搏挫銳噬食鬼魅。今人卒得惡遇。燒悟乕皮。飮之。擊其爪。亦能辟惡。
又曰。今人卒得鬼刺痱。吾殺䧺鷄。以傅其心上。病賊風者。作鷄散。東門鷄頭。可以治蠱。
顔氏家訓曰。庾肩吾。常服槐實。年七十餘。目看細字。鬚髮猶黑。
又曰。吾甞患齒。搖動欲落。飮食熱冷。皆苦疼痛。見抱朴子牢齒之法。早朝叩齒三百下爲良。行之數日。卽平愈。
劉禹錫治瘰癧法曰。取鉛三兩。鐵器中熬之。久當有腳如黑灰。取此灰。和酣塗癧子上。仍以舊帛貼之。數數去帛。拭惡汁。又貼如此。半月許。亦不痛不破不作瘡。
筆談曰。蛛爲蜂所螫嚙。芋梗微破。以瘡就嚙處磨之。自後人有爲蜂螫者。挼芋梗傅之則愈。
又曰。有一田家。忽通身潰爛。寺僧識之曰。此天蛇毒耳。取木皮煮飮一㪷許。令其恣飮。初日疾減半。兩三日頓愈驗。其木。乃今之秦皮也。不知天蛇何物。或雲。草間黃花蜘蛛是也。人遭其毒。仍爲露水所濡。乃成此疾。露涉者。亦當戒之。
又曰。芎藭不可久服。多令人暴死。苦參潔齒。其氣傷腎。使人腰重。墨藏漫錄曰。荔芰皮。不可燒引屍蟲。
又曰。天平山白雲寺。有數僧。得蕈一叢。共煑食。至夜發吐。內三人急取鴛鴦草生啖。遂愈。鴛鴦草。藤蔓而生黃白花。處處有之。治癰疽瘇毒。尤妙。或服或傅皆可。蓋沈存中良方所載金銀花。
又曰。王安石爲相日。奏事殿上。忽偏頭疼。不可忍。請歸治疾。裕陵令中書偃臥。賜金盃藥曰。左疼卽灌右鼻。右則反之。左右俱疼。幷灌之。卽時疼愈。明日入謝。上曰。禁中自太祖時。有此數十方。不傳人間。此其一也。因幷賜此方。蘓軾過金陵。安石傳其方。用之如神。但目赤少時。頭疼卽愈。法用新蘿蔔取自然汁。入生龍腦少許調勻。昂頭使人滴入鼻竅。
志林曰。醫人李惟煕雲。菱芡皆水物。菱寒而芡暖者。菱開花背日。芡開花向日故也。又雲。桃杏雙仁輒殺人者。其花本五出。六出。必雙仁。
又曰。姚歡患癬疥。周匝頂踵。或敎服黃連。遂愈。久服故髮不白。其法以黃連去鬚。酒浸一宿。焙乾爲末。蜜圓如梧桐子大。空心日午臨臥。酒呑二十粒。
又曰。贈米元章曰。松脂以眞定者爲良。細布袋盛。漬水一日。沸湯煮。浮水面者。以新竹笊籬。掠取投新水中。久煑不出者。皆棄不用。入生伏令末不製。但削去皮。搗羅細末拌勻。每日早取三錢。已著口中。用少熟水攪漱。仍以指。如常法熟揩齒畢。更啜少熟水嚥之。仍以嗽吐如常法。能牢牙駐顔烏髭也。
澠水燕談曰。釋晉明得風疾。眉髮俱墮。百骸腐潰。忽有異人。敎服長松。明不識之。復告雲。長古松下。取根餌之。皮色薺苨三五寸。味微苦。類人參。淸香可愛無毒。服之益人。兼解諸蠱毒。明采服不旬日。髮復生。顔皃如古。
墨客揮犀曰。蟲之類能入耳者。不獨蚰蜒。如壁虱螢火,叩頭蟲,皁莢蟲。皆能入耳爲害。余從祖多患腹疼。類爲蟲所食。或敎之以桃葉爲枕。一夕蟲自鼻出。形如鷹嘴。有人爲蚰蜒入耳。遇其極時。不覺以頭撞柱。至血流不知雲。癢甚不可忍。蚰蜒入耳。往往食膸。至冬。又能滋生。凡蟲入耳者。惟用生油灌之。
又曰。凡菌爲羹。照人無影。不可食。食殺人。
又曰。凌霄花金錢花渠那異花。皆有毒。不可近眼。有人仰視淩霄花。露滴眼中。後遂失明。
酉陽雜俎曰。苽兩鼻兩蒂。殺人。簷下滴菜有毒。菫黃花及赤芥。殺人。大醉不可臥黍穰上。汗出眉髮落。婦人有娠。食薑令胎內消。十月食霜菜。令人面無光。船底苔療天行。寡婦藁薦草節。去小兒霍亂。自縊死繩。主顚狂。孝子衿灰。傅面𩈅。東家鷄棲木。作灰治失音。蟹腹下有毛殺人。獸歧尾鹿斑如豹羊。心有竅。悉害人。白馬鞍下肉食之。傷人五臟。烏自死目不開。鴨目白。烏四距。卵有八字。幷殺人。
又曰。鴝鵒取其目睛。和人乳硏滴眼中。能見煙霄外物。
又曰。百勞。博勞也。相傳伯奇所化。取其所踏枝。鞭小兒。能令速語。南方繼母有娠。乳兒病如霍。唯鵙毛治之。
又曰。象胸前小橫骨。灰之酒服。令人能浮水出沒。
又曰。虎鬚治齒痛。茄子熟者食之。厚膓胃。動氣發疾。根能治竈瘃。
西溪叢語曰。許叔微精於醫雲。五臟蟲皆上行。惟肺蟲下行。最難治。當用獺爪爲末。調藥於初。四六日。治之。此二日。蟲上行也。
又曰。泉州一僧。能治金蠶蠱毒。如中毒者。先以白礬末。令甞不澁。覺味甘。次食黑豆不腥。乃中毒也。卽濃煎石榴根皮汁飮之下。卽吐出有蟲。皆活。無不愈者。李晦之雲。凡中毒。以白礬牙茶搗爲末。冷水飮之。
又曰。淳于意治王美人懷子而不乳。來意以蒗蕩一撮。用酒飮之。旋乳。今醫方。並不言通乳。
老學菴筆記曰。予族子相小服兎絲子。凡數年。忽背瘇。適四五月間。金銀藤開花時。乃大敗。依良方所載法。飮之兩日。至數斤。背瘇消盡。
楓囪小牘曰。子瞻手墨一紙雲。足疾。惟威靈仙,牛膝二味。爲末蜜丸。空心服。必效之藥也。但威靈仙。難得眞者。俗醫所用。多藁本之細者耳。其驗以味極苦而色紫黑如胡黃連狀。且脆而不軔。折之有細塵起。向明視之。斷處有黑白暈爲眞。腫痛拘攣。皆可已久。乃有走及奔馬之效。二物當等分。或視五臟氣虛宲。酌飮牛膝酒及熟水。皆可下。獨忌茶耳。
鶴林玉露曰。嶺南人。以檳榔代茶。且謂可以禦瘴。
採蘭雜志曰。一婦人病陰中癢。不敢告人苦甚。平日奉觀世音像甚謹。正病時。見一尼採藥一凾至曰。煎此洗之。卽愈矣。尼忽不見。啓視之。乃蛇床子,吳茱萸,苦蔘也。
嫏嬛記曰。一人爲蛇傷。痛苦欲死。見一小兒來曰。可用兩刀在水內。相磨取水飮之効。言畢。化爲綠螈走入壁穴中。其人如方。卽愈。
潛居錄曰。八月朔。以盌盛取樹葉露。硏辰砂。以牙筯染點身上。百病俱消。謂之天炙。古人以此日。爲天醫節。祭黃帝岐伯。
蓼花洲閒錄曰。范文正公四子。長曰純祐。通兵書學道家。能出神。一日方觀坐。爲妹婿蔡交以杖擊戶。神驚不歸。自爾遂失心。有子早世。只一孫女喪夫。亦病狂。甞閉於室中。牕外有大桃樹。花適盛開。一夕斷𭬵登木。食桃花幾盡。明朝人見其單身坐於樹杪。以梯下之。自是遂愈。再嫁洛人奉議郞任諝。以壽終。
養疴漫筆曰。凡人溺死者及服金屑未死者。以鴨血灌之。可活。
又曰。耳暴聾者。用全蠍去毒。爲末酒調滴耳。聞水聲。卽聾愈。
又曰。枸杞子。榨油點燈觀書。能益目力。
又曰。金瘡刀斧傷。用獨殼大栗。硏爲乾末傅之。立止。或倉卒用生嚼傅。亦驗。
又曰。癰疽惡瘡初腫起。當歸次黃蘗皮羗活爲細末。生鷺鶿膝擂汁。調傅瘡之四圍。自然收毒。聚作小頭。卽破切。不可倂瘡頭傅之。恐毒氣四攻。不可收也。
又曰。骨鯁用犬涎。糓芒用鵝涎。無弗愈者。皆以意推也。
又曰。孝宗甞患痢。衆醫不效。德壽憂之。過宮。偶見小藥遣中使詢之曰。汝能治痢否。對曰。專科。遂宣之至。請問得病之由。語以食湖蟹多。故致此疾。遂令診脈曰。此冷痢也。其法用新采藕節細硏。以熱酒調服。如其法。數調卽愈。
又曰。病眼生赤瘴者。取田螺一枚去殼。掩以黃連末糝之。置於露中。曉取則肉化爲水。以之滴目。赤瘴自消。
又曰。越州某學錄雲。少時苦嗽。百藥不療。或敎用向南柔桑條一束。每條寸折。納鍋中。大約用水五碗。煎至一碗。於盛暑中。遇渴飮之。服一月而愈。
又曰。象山縣。有村民患水腫者。以爲鬼禍。訊之卜者。卜者授之方。用田螺,大蒜,車前草。和硏爲膏。作大餠覆臍上。水從便出。數日遂愈。
文昌雜錄曰。有一士子。爲魚鯁所苦。累日不能飮食。忽見賣白錫者。因買食之。頓覺無𧏮。後見孫眞人書。已有此方矣。鼎州通判柳應辰。爲余傳治魚鯁法。以倒流水半盞。先問其人。使之應。吸其氣入水中。面東誦元亨利貞七遍。吸氣入水。飮少許卽差。亦甞試之。甚驗。
續明道雜志曰。有富家子竊出遊倡。隣人有闘者。排動屋壁。富人子方驚懼。疾走出。惶惑突入市。市方陳刑屍。富人子走仆屍上。因大驚。到家發狂。龎安時爲劑藥。求得絞囚繩。燒爲灰以調藥。一劑而愈。
穌譚曰。凡中風中暑中氣中毒中惡乾霍亂一切速暴之症。生薑自然汁。加童便調服。立可解散。
又曰。魏國公徐鵬擧。老而御女不衰。人傳其術。以紅棗數十枚。令姬妾。口含而寢。過夜則煮食之。
又曰。治寒氣腹痛緊陰危篤者。急飮熱酒。外用蔥慰法。蔥白碗粗一束。麻繩纏住。切去頭尾。留中一寸厚。放在臍中上。葢片布。以熨斗貯火熨之。令熱氣入腹。蔥壞再𥣫。以汗出痛止。爲度。
又曰。病鼻赤者。乃陽明經胃火上炎。一方只食鹽一味硏細。每晨起撮少許擦齒。噙水蕩漱。旋吐掌中。掬以洗面。行之月餘。而鼻色復舊。且有益於齒。
又曰。口瘡無問新舊。遇夜臥。將自己兩睪丸。以手攊緊。左右交手。揉三五十遍。每夜睡覺輒行之。愈於服藥。
又曰。凡産後。不問有病無病。卽用童便好酒煮。熱服之。百病不作。
又曰。小兒急慢驚風。痰涎壅盛。塞於咽喉。其響如潮。名曰潮涎。但用金星礞石。火煅過。硏細末。入生薄荷汁內。少加蜂蜜。調和溫水服之。良久。其藥自裏痰從大便出。
升菴外集曰。蠱毒。〈一本。作妖術。以魚肉害人。〉在上。則服升麻吐之。在下則服欝金下之。或合升麻欝金服之。不吐則下。宋李巽岩侍郞燾。爲雷州推宮。鞠獄。得此方。活人甚多。
菽園雜記曰。病痔者。用苦𮐣菜。或鮮者或乾者。煮湯以熟爛爲度。和湯寘器中。閣一版。其上坐以薰之。候湯可下手。撩苦𮐣頻頻澡洗。湯冷卽止。日洗數次。予使宣府時。曾患此疾。太監弓勝。授以此方。洗數日。果見效。𮐣一作苣。北方甚多。南方亦有之。
說儲曰。療時疾者。服大黃良。陳宜中。夢神人語曰。天災流行。人多死於疫癘。惟服大黃者生。事見宋史。
楮記室曰。凡風狗,毒蛇咬傷者。只以人糞塗傷處。新糞尤佳。
遯齋閒覽曰。淮西士人楊勔。中年得異疾。每發聲言應答。腹中輒有小聲效之。數年間。其聲浸大。有道士曰。此應聲蟲也。久不治。延及妻子。宜讀本草。遇蟲所不應者。取服之。讀至雷丸。蟲乃無聲。頓餌數粒。遂愈。
物理小識曰。兒呑鐵針。以乳香荔支朴硝爲末。以犬豕脂。入鹽和之。呑下自愈。若碎鐵。則用皁莢硇砂。雷斅曰。鐵遇神砂。如泥似粉。神砂應卽硇砂也。何子元曰。鐵鍖煅金銀。多年以槌皁角。則一夕破。鐵中堅塊曰核。入香油則核散。福鐵皆塊也。筆醮白水。周畵擊之。隨畵處斷。此理亦奇。
又曰。兒生墮地不啼。擊水瓢迫貓命叫。卽啼。兒語遅。取鵙所𨄌枝鞭兒。卽語。中通曰。俗稱不啼兒。爲悶寂生。旁人呼其父名。父應。兒卽啼。
莫氏八林曰。誤呑釣魚鉤者。以其釣絲穿繭口向外。更以光滑念珠。穿其絲如絫絫然。逼入喉中。其鉤膮肉爲繭所蒙。因念珠之路相承。拔之卽出。
客中閒集曰。張甲僑居司徒蔡謨家。遠出數宿。謨晝眠夢。甲雲。暴病心腹疼。腹滿不得吐而死。所病乾霍亂。可治而人莫知其藥。故死耳。但以蜘蛛生斷去腳呑之。則愈耳。謨覺探之。果死。其後有乾霍亂者。試用輒瘥。
又曰。栗。惟兗州宣州者。最勝。一毬數顆。其中扁者。謂之栗楔。能治腎虛腰腳無力。以袋盛之。風處俟乾。每朝吃十餘顆。次吃豬腎粥助之。久必強健。葢風乾者。勝於日曝。而火煨油炒。勝於煮蒸。仍須細嚼。連液呑嚥。則有益。若頓食至飽。反致傷脾。蘓子申詩云。老去自添腰腳病。山翁服栗久傳方。客來爲說晨興晩。三咽徐收白玉漿。此得食栗之訣也。
又曰。中州集曰。貞祐中。高琪秉國。士夫被笞辱。醫家以酒下地龍散。投以蠟丸。則受杖失痛。范中歌曰。嚼味誰知味最長。一桮卯酒地龍香。䄵來紙價長安貴。不重新詩重藥方。疻痏靑腫。用菜菔爛罨之卽消。或用菉荳粉調附。
又曰。象牙,牡鼠,肝腦,栗屑,鳥鷄尾灰,白梅,人爪,人齒,垽和,黑虱。皆能出箭頭鐵針在肉者。張子和儒門事親方。端午取莨菪。作丸。黃丹衣之。置臍而箭頭自出。劉薦叔曰。近日行伍中。惟以乾莧菜。與砂糖塗之。能出箭頭與鉛砲子。此常驗。則古方所未載也。
又曰。蚯蚓糞能治蜂螫。余少時摘黃柑。爲遊蜂所毒。急以井泉調蚯蚓糞塗之。其痛立止。聞之。昔人。見石蜂爲蜘蛛所罥。蛛出取蜂。受螫而墮。爬沙墻角以後。足抵蚯蚓糞。掩其傷。須臾健行。卒啖其蜂於網。
霏雪錄曰。葛可久。姑蘓人。同郡富人女。年可十七八。忽四肢萎痺。不能自食。目瞪。可久曰。此不難治。乃悉其房中香匲流蘓之屬。發藉地板掘土爲坎。舁女子其中。扃其扉。戒家人。候其手足動而作聲。久之果然試藥一丸。明日自坎中出矣。葢此女平日嗜香。而脾爲香氣所蝕故也。
羣碎錄曰。巴荳與蜣蜋。硏塗傷處。可出箭鏃。
又曰。宋書雲。張收爲猘犬所傷。食蝦蟆膾而愈。又推碎杏仁。納傷處卽愈。
近峯聞畧曰。江西人患傷寒疾。多以豆豉湯飮之。汗出卽愈。
又曰。近有穉子。戱以線,錘置口中。誤呑之。有胡僧啖以餳糖半斤。卽於谷道中隨穢而下。凡誤呑五金者。皆可啖。
三餘贅筆曰。煮蕈時。和燈心草。或以銀簪淬之。若燈心與簪色黑。卽有毒棄之勿食。
塵餘曰。有名醫將入蜀。見負薪者猛汗。於河中浴醫曰。此人必死。隨而救之其人。入店中。取大蒜細切。熱麵澆之食之。汗出如雨。醫曰。貧下人且知藥。況富貴乎。遂不入蜀。
菊坡叢語曰。今小兒乳哺時。値母有孕。輒眉心靑黑。泄瀉黃瘦。此病俗謂之記。爾雅翼言。伯勞能療繼病。繼病者。母有孕而乳子。使子得疾如痁。
〈庚午春戚從弟金民城盛汝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