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靑陸集
卷之六
作者:金德謙
1647年

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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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山堂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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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覓一足。南走欲盡。至靑坡而成一斷壠。去朝市不遠。而實多田野趣。相公自平時卜其陽。今葺小堂數間。名之曰愛山。余見其自堂之前。環左右。生於顧眄者皆山也。遠者如朝。近者如對。高者如立。低者如跂。朝而望之則宿雲初散。群峯爭出。蒼然蔚然。或奇或恠。夕而望之則暝色四起。蒼翠隱見。歸鳥已盡。薄雲獨還。千態萬像。供四時而不窮者。皆於堂得之。相公之愛。其在此乎。世之以山爲可愛者。以其所立冥奧。與世隔絶。理亂不聞。榮辱不及。深林邃谷。足爲隱者之所盤旋也。其次如四明,天台爲天下別界。玄聖之所遊化。靈仙之所窟宅。丹丘福庭。可以解域中之常戀也。今山則異於二者。而相公愛之。至於名其堂。豈所愛異乎人。而獨愛此尋常丘壑哉。蓋相公早以碩德偉量。匪躬於朝。彜鼎所銘。照爛一世。而及其扈聖崆峒。忠勞獨著。隱然負當世喬嶽之望。數年來。雖解相印。朝有大議。必咨於公。若龜之決疑。不特主上注意。臨亂獨善。亦非公之素心。則所謂深林邃谷。可愛而不可入。丹丘福庭。可慕而不可尋。而玆山之嶙峋翔舞。適爲一堂之助。公退之暇。悠然相對。亦足以寓樂山之趣。此所以愛之而不知倦者也。比之於人。中行之士。不可得以見之。故狂者狷者。以其有所進取。而爲夫子所與也。然則相公之愛。非愛山也。乃愛君也。愛君篤而不能勇退於危急之際。故托於近郊之山。寓其愛爾。使相公朝焉廟堂。建大議贊大政。而自公委虵。退食於堂。靜對蒼顔。憑几以思曰。今日之議。果可以雪國恥而制外敵。今日之政。果足以宣主德而紓民隱乎。二者皆得。則怡然自適。遣興於杳靄之間。其或嘉謀嘉猷。一有未告。則出峀之雲。不可以爲悅。歸山之鳥。不足以爲悅。唯斯謀斯猷得行而爲我後德。則可以爲悅。以此思之。日復一日。終使國恥雪而外敵制。主德宣而民隱紓。浯溪勒中興之碑。雲臺煥功臣之像。然後幅巾藜杖。逍遙於此。看西山之爽氣。受東臯之素謁。優哉游哉。聊以卒歲則是堂也。與裵晉公綠野堂。可以並稱。而相公之能事畢矣。相公爲誰。梧陰先生海原君某也。

白川鄕校再創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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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退之越十一年。姜侯絪。自宣城增秩。移領郡章。其政以興滯補弊爲務。而尤所汲汲者。學校也。一日掃簿牒。行乎校之舊墟。喟然歎曰。斯文非倭冦所可得喪。而風化之源。不可▦▦廢。今者賊壘已掃。天朝經略之兵撤。▦▦▦。設庠序而申孝悌。惟此時爲然。乃詢士人▦▦▦者。而以其役屬焉。令一下而四境爭趍之。材自公鳩。而役則子來。越一年之九月。殿先成。次而廡於東西。次而齋於左右。而嵬然其前者。卽所謂明倫堂也。於是。先聖陟降之所。諸生游藝之地。次第而備。澗壑始滌其腥穢。草木皆著其文章。山助乎仁。水助乎智。若初不經兵火者。旣落。有一人作而曰。樹伐於宋。而禮自若。經焚於秦。而道不灰。是校之蕪。亦何病於夫子之道。然當其廢也。俎豆埋棄於賊塵。絃誦寂寞於空山。竹帛盡而士不見遺經。衿佩散而人不知讀書。道雖未喪。而行之無日。及其寒煙一掃。茂草旣剪。輪奐之構。再出林間。儒林生氣。韋布知歸。湖學之徒。將見成羣。道之行也。未必不基於此。則是校之興。豈非斯文之助。而姜侯之功於此著矣。顧其崇以南面玉振金聲。而顔,曾群弟子。列侍左右。盛德光輝。若接於人。而誾誾侃侃。亦可想像。使其出入瞻仰之際。或尋其所樂之事。或慕其所言之志。逢原於孝悌。願安於忠信。一言必於是。一行必於是。則其德日進。其業日修。上不愧於身通六藝之列。而下可以友從祀之諸君子矣。不然而徒禽息於堂。獸偃於齋。入則不知孝。出則不知悌。五者之倫。未能一焉。土墻當面。靈臺長夜。昔日文風委於蔓草。而忠信之化。終歸寂寂。則非吾之所望於二三子也。安君應慶。請而識其說。是歲之萬曆三十五年丁未也。某記。

自可堂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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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君述古。卜淸明東谷。而構一堂。以自可名之。其言曰。天下雖有佳山麗水。必可於吾意。然後以之樂飢而棲遅。若衆人所皆可。而吾獨不見其可。則無以取適而寓閑居之樂。是惡得謂之可乎哉。是谷也。宅不幽。勢不阻。求田者往焉。問舍者由焉。而曾不誅一茅於其間。此衆人所不可。而自吾觀之則所可者在焉。山自屋上。邐迤而北。成一斷麓。而障於谷口。此非可於幽居者乎。前有翠峰。濃抹如黛。開戶靜對。長爲不速之賓。此非可於樂山者乎。泉涌雲根。細而成澗。深浴鸂𪅍。淺浮桃花。濯纓其上。日夕忘歸。則自適之樂。非不可也。白雲無心。時或出峀。一舒一卷。皆足怡悅而不堪持贈。則獨樂之興。無不可也。況乎乘春種花。帶雨移竹。則土肥而不待養。泉潤而不待澆。欝翳左右。色色成林。爲園之可。無以易此。合五可環一堂。而有力者莫之爭。偸閑者莫之占。貧而不見負。窮而不見棄。此所以吾所自可。而其異乎人之所可者也。夫陋巷非可樂。而顔子不改其樂。曲肱不足樂。而聖人稱之以樂。聖賢之樂。在於自得。吾之樂。在於自可。樂有大小而所可則一也。登吾堂者。有見於此。則足以知吾之所可而於其意。亦庶乎其可也。旣語遂書。以爲記。

蜃樓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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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海若與西海若。遊於十洲之上。相謂曰以水爲國。其來久矣。而制度多闕。水底之居。則有珠宮焉。有貝闕焉。至於波上。則遊焉而無可倚之欄。息焉而無可居之所。斯豈非水府之一大欠乎。乃謀所以立樓於空中。呼四瀆之龍曰女噓氣成雲。曰六鰲。女斷足立柱。曰鮫人。女獻蝦鬚之簾。曰𩵶參軍。女驅水族以役。曰鱉主簿。女出入水晶宮。略倣其制而創之。於是百靈奔走。各效其技而樓成焉。顧其以虛無爲基。以渺茫爲界。去梁而代以虹霓。不礎而負以積水。鎭之以水犀。以辟游塵。䟽之以鮫綃。以納海色。其他瓌奇之餙。丹雘之彩。可玩可愛。可驚可恠之物。皆取諸海市。而無不備焉。以其不土不木。而結構之工。皆本於蜃。故請名之曰蜃樓。浮空者水也。而浮水者樓也。望之若碧瓦朱欄。參差於縹渺之間。不可得以狀也。其制必俟群仙出遊之期。一瞬而成之。去則亦一瞬而毀之。一成一毀。皆出於造化之自然。然則成亦空也。毀亦空也。空者存而不存。亡而不亡。自與天地相爲終始。是亦斯樓之一奇也。其視高樓傑閣。飛出半天。以爲萬世歌舞之計。而一朝時移事改。滿目荒墟者。豈不遠哉。於落之夕。魚頭參政。請識其異。以爲記。

保晩亭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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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沙相公卜巴江之南岸。而創一小亭。名之曰保晩。凡沿江上下而亭者。不一其所。而或與城市相近。或與村屋相比。未免爲塵埃之所侵。喧囂之所及。而是亭也。獨無二者之累。又兼諸亭之勝。豈非造物者爲相公慳。而待今日之卜乎。吾觀造物之所以爲相公謀者。可謂至矣。何者。人皆擇地。而地亦擇人。故麗水佳山。本無常主。使有常主。則相公之介。不得以有此也。明月淸風。不費一錢。一丘一壑。價自相稱。使無晉錫。則相公之貧。不得以卜此也。敭歷兩朝。聲望藹蔚。主眷時譽。隆於一世。國有誣則奉命而必雪。奏有請則竭誠而獲伸。至於前後欽差。若楊若朱若熊諸學士。俱以玉皇之近侍。藝苑之英遊。旣見莫不悅。旣別莫不思。情詞芳訊。千里交飛。名已盛矣。位亦高矣。不有今日。則相公之重。不得以臥此也。是三者。莫之爲而爲。不容私力於其間。智者不及。愚者亦不及。非造物。孰能使之然乎。然造物之所以如此者。亦相公之所爲也。使相公實無保晩之心。而啜糟鋪醨。與衆皆醉。和光同塵。終日以俟。則雖造物之力。安能與時屈伸。一日而引著於勝地哉。抑吾之所望於造物者。不止此也。有園以之樂。有流以之濯。偃息而養疾。婆娑而自適者。此誠今日之幸。而時必有泰。道無常屈。必使白駒就食於塲。緇衣復詠於今。謝爾江𩿨。辭爾野雲。進退廟堂之上。陶鑄明良之化。然後掛冠都門。適此樂郊。浴乎風乎。詠而歸於斯亭。則造物之能事畢矣。而人皆稱之曰。壯而能行。晩而能保者。相公有焉。

聽籟十客軒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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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之好客者。但取於人而不取諸物。此非眞能好客者也。聽籟主人。與世相違。不樂於京。乃於唐城府之西。卜其居構一軒。環植衆芳。而各有所取。松竹以貞。梅菊以香。芙蓉友其淨。霜葉愛其光。至如號稱花王者。牧丹也。性知節序者。四季也。梧桐奇材而碧者最貴。海棠名花而騷人多詠。合而稱之曰十客。而桃李之屬皆逐焉。其言曰。吾之於客也。必取此者。非謂世無客也。吾居旣僻。而吾性亦懶。居僻則人厭。性懶則交踈。不厭不踈。與我相從者。獨有此客。吾以是取焉。顧其夾階森羅。形形色色。或帶雨露。或排霜雪。四時相對。其意無倦。海日昇空。綠陰婆娑。晩照頹軒。衆影橫斜。朝夕與處。其色不厭。園翁告去。谿友不來。寂寂庭畔。四無人聲。而在我坐側者。此客也。罷釣前溪。薄暮獨歸。望之如待。卽之如迎而動我喜色者。此客也。十爲盈數。亦已多矣。得酒則酌其前。見月則坐其間。數畒荒園。指爲樂土。一庭蒼苔。視爲賓筵。使俗慮得消。身世兩忘者。皆以客之功。抑又思之。使我有劒客。則必以腐儒而辭我。使我有酒客。則必以貧居而謝我。欲要詞客。則我懶於吟詠。欲要俠客。則我短於權力。其誰能一炎涼保終始。如十客之不變者哉。信陵之客。所求者食。而不見報恩之人。翟門之客。所逐者利。而返致雀羅之張。以此見之。則吾之十客。勝於三千。而翟公之客。不足論也。夫盛衰榮落。物所不免也。我不以此而變於客。窮達進退。人所不免也。客不以此而變於我。此所以主人不負客。客亦不負主人也。軒兮軒兮。可以終吾生而倘佯。客皆應曰。誠如主人之言。請記而爲序。

贈震一觀察關東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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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之爲江山囿者關東也。山之以蓬壺名者金剛也。人莫不理芒鞋撫竹杖。欲一遊其間。而局束中虛過百年者何限。況受方面按玉節。布政甘棠之下。露冕丹丘之境。使千岩萬壑之態。輸於兩眸者。則尤非偶然也。汝自騎省。出按於此。聖恩之所無私。人力之所不容。私自恠之曰。往在甲午。我在金城。仙山在望而乍經兵火。遊筇四絶。荊棘塞路。加以秦兵。有且至之憂。溝壑積餓殍之骨。居官者。有何興而探勝景於山中也。俄棄印組。未償宿願。汝於癸亥。以言官。左遷銀溪。席未暖而罷歸。岩洞之間。屐亦未及。無乃造物好事。而欲售遠賈於吾家。以償前後之願耶。何其幸哉。然方岳之寄。所職非一。朝廷號令。朝布夕下。則隨事策應。不可緩也。一道民瘼。巷議腹誹。則剔蠧洗瘡。不可怠也。按事主公法。而明於黜陟。差役均列邑。而合於輕重。吾職無曠。餘閑可乘。則足以探江山之勝。而答此造物之意也。時屬淸秋。微霜乍降。千林成錦。萬壑收煙。或乘藍輿。或蠟草屨。蔭琪樹。濯靈泉。探歷於一萬二千峯之間者。可謂奇遊而抑末也。吾將語子遊。夫山水者形也。所以爲山水者理也。見其形而遺其理。則未可謂之遊也。東山泰山。夫子登之。而魯與天下。皆見其小。絶險崇峀。子長遊焉。而文章之發。勝於平日。遊金剛者。獨不可學此歟。若能見山而會其所以峙。臨水而究其所以流。取而爲方寸仁智之樂。發而爲學海波瀾之助。則小魯小天下之意。可以想見。而子長之遊。亦可驗其不虛矣。將行。贈以序。

參朮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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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元行沖以參朮諷狄仁傑。且請自備藥物之末。仁傑曰。吾藥籠中物。何可一日無也。行沖不爲悅口之脯醢。而必以參朮自期者。將以藥仁傑而去無妄之疾也。仁傑不以無疾自負。而必蓄之以藥籠者。將欲爲大醫而醫一國也。世未甞無參朮也。而非行沖。則不以進於仁傑。非仁傑。則不以蓄諸籠而試之醫國也。有人在山野中。採得此藥。而偶記行沖之言。進之一人。則曰果良藥也。當試之。試與否未之知。而觀其病痛未去。則雖試之。必不盡其方也。如盡其方。則效於仁傑者。豈不效於今世之人乎。旣而又進之一人。則頗有諱疾之色。而視參朮若無覩。未幾而病發於四肢。其身且不保。況望其醫乎國乎。嗚呼。仁傑不可得以見之。則參朮亦不可得以試之。如或有人因一身之疾。而喩一國之病。牛溲馬勃。以至敗鼓之皮。俱收並蓄。將以責其效。其不棄參朮明矣。豈非今世之仁傑乎。夫攻一身之疾。莫如參朮。攻一國之病。莫如人材。以國病視之。則人材卽參朮也。以身病視之。則參朮猶人材也。行沖之薦於仁傑。仁傑之貯於藥籠者。良以此也。然均是參朮也。而其種或不一。長於神農之圃。采以和扁之方。服之無急效。而使元氣日壯。風邪自退者上也。生於陰崖絶谷之中。精氣內專。不變於燥濕者次也。其性甚燥。其氣甚淺。自外視之。似爲良藥。而及其試之。適以生人之病者最下也。以最上者。謂不足於用。而生於陰崖者。又不信其爲良。病旣急而無以治。則乃取其最下者以代之。此庸醫之所以敗於前。而今世之疾無時可愈也。今當恢其藥籠而廣儲之。知其爲最上。則用之而壯元氣。使邪氣。不得姦其間。其次者。采之以時。乾之以方。榮衛或虛則以投之。氣血或傷則以試之。旣驗其精氣。而可治其膏肓。則雜以申椒。贈之君子。使得壽斯民而通神靈。其最下者。雖備藥物之末。而姑退之。待其燥者沉淺者深。然後試之。使不與凡草木同腐。然後得免爲庸醫之歸。而瘡痍者以甦。呻吟者以瘳。擧一世復躋於壽域。而仁傑不得專美於前矣。嗚呼。一參朮也。而行沖獨知之。仁傑獨用之。無行沖無仁傑。則參朮其終不得見用於世耶。抑是藥之在於天下者。無古今也。如使大醫之醫國者。復生於世。則行沖仁傑。必不借於前代而擧世之人。庶幾無疾病歟。故廣其說而竊比於行沖雲。

唐德宗十年不赦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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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曰。人君果可赦乎。果不可赦乎。曰有可赦焉。有不可赦焉。小人而有罪者。是不可赦者也。君子而微譴者。是可赦者也。不可赦而赦。則罪在於赦。可赦而不赦。則罪在於不赦。所貴乎無赦者。小人犯罪。不得倖免也。非以此爲穽於君子。而世之暗主。欲遠君子。則乘其微譴。利其擯斥。托愼赦之名。而吝可赦之赦。是忌君子也。陷君子也。忌君子陷君子。而一於無赦者。雖曰美政。吾必謂之褊心也。德宗。唐之中主也。末年至十年無赦。無赦美政也。人或與之。然德宗此心。果眞在於愼赦乎。不過惡君子也。惡君子之見宥也。何以明其然也。甞考諸史見之。德宗之末。所惡者君子。所譴者正人。陸贄以盡言而貶。陽城以痛哭而斥。貶之斥之。惡之甚也。惡之甚者。赦之遽乎。盧杞姦也。帝以爲相。裵延齡佞也。帝欲作相。帝之失孰大於此。而二人廷爭焉面折焉。若旋逐而旋赦。則貶者還斥者近。間吾之政。謫吾之用人。復甚於前日矣。猜忌之念。以此痼焉。是心不忘。而日復一日。今年不赦。明年不赦。又明年不赦。以至十年之久。適二人卒而赦始行。使二人不死。則德宗之不赦。不特十年而已也。曾以是爲帝之美政乎。治世之得罪者必小人。故貴於無赦。亂世之得罪者必正人。故貴於有赦。然則德宗之末。貴於有赦。而不貴於無赦也。不幸而君子犯科。故帝愼於赦至於此。若使延齡輩一陷於罪。則帝之赦。將不勝其煩。庸詎知赦之可愼乎。以此言之。於小人則無終日之怒。於君子則有終身之怒。帝之心。是誠何心哉。易曰。赦過宥罪。書曰。五罰之疑。有赦。若不論賢否。不度輕重。而一於無赦。則聖人必不以此立訓也。德宗之所可法者。在先聖。則宜莫如舜也。而舜有眚災之赦。在祖宗。則宜莫如太宗。而太宗縱死囚。嗚呼。德不如舜遠矣。治不及太宗。亦遠矣。而獨於愼赦。求過於舜與太宗。帝之褊心。亦已甚矣。或者曰。陸贄陽城。果賢矣。然因數子之賢。而至於數赦。則安知故縱者多。而爲小人之幸乎。是亦不思之甚也。夫玉石俱焚。古人所戒。而周制八議。有議賢議能之法。其身有罪。苟賢且能。則尙且議之。況因小人之罪。而不恕君子之微譴乎。且帝固用赦矣。興元元年。大赦罪。已至使驕將悍卒。莫不感泣。赦而如此。則何失之有。但是赦也。非帝之本意而勸之者。陸贄也。贄今見忤。故幷與其赦而非之。帝之心公乎褊乎。嗚呼。小人在罪。則天下猶恐有赦。君子在譴。則天下猶恐無赦。天下恐其有赦而吾赦之。則是赦以一己也。天下恐其無赦而吾赦之。則是赦以天下也。赦以天下者。其心公。赦以一己者。其心褊。向使德宗。知赦以天下。則知帝者天下。罪帝者天下。而帝不預焉。豈不爲君子之幸。而後王之所可法乎。由其失於褊心。而深惡君子。故可赦而不赦。至於如此。此所謂罪在於無赦也。然光武明君也。吳漢賢臣也。而以無赦爲諫。世之人主。效德宗之無赦。而戒德宗之褊心。則其亦善矣。謹論。

故吳秀才竑妻尹氏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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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氏之先。著於南原。譜曰。祖故判書諱暾。曰父前察訪諱衡俊。其質淑靜。其行簡默。一言一事。動遵女則。年十八。聘爲吳秀才配。秀才姿稟玉潤。孝友天至。志學不倦。書亦入神。凡於外物。視之泊如。至於父母所與文房之具。亦必辭之。辭而不獲。則敬受而藏之。以待父母他日之用。尹氏旣有美質。又多觀感。事舅姑盡孝。御婢僕有方。心行之可服者。列女傳所鮮有。歲乙丑。秀才遘疾沉綿。不離床蓆者十朔。而晝夜奉護。不解衣帶。湯藥必親奉。廁牏必親洗。未甞少懈。秀才一日氣絶。知其必不能救。決意與之同死。潛以所佩小刀刺其頸。赤血亂瀉。諸親驚救多方。絶而少甦。而秀才終至不起。自是一粒不入口。哭泣不絶聲。朝夕奉奠。身必自親。葬旣卜。泣訴於舅姑。願隨喪車。親往葬所。少伸臨壙之慟。舅姑力止曰。葬地之去此三百餘里。婦人決不可往。以此不果行。蓋其意托會葬以往。欲自決而同入於穴也。旣返魂。哀毀之慘。一如初喪。塊處秀才所終之房。朝夕哭祭之外。一步不出外。糓液專絶。日中以糟糠作稀粥。一番沃喉而止。氣力漸盡。一步九顚。而祭必自奠。一日不廢。如是者六箇月。今年五月初七日。行夕祭撤。自言有胷腹痛。求吸南靈草。又飮燒酒一小盞。仍厚覆衣衾而臥。至夜四更。忽有氣息將絶之狀。在傍之婢。爲之驚疑。急起燃燈。舅姑蒼黃奔救。則已無及矣。其父母住在不遠。而亦不及於未絶之前。日明將襲閱所藏衣籠。則中有一紙諺書。乃襲與大小殮諸具之錄也。又於小箱中。得二封諺書。則於前面各書上白是。一則曰姑前。一則曰母主前。令女族開讀。則字字衷赤。天哀地慘。內外男女親屬。莫不悲裂。至於族黨隣里家諸婢頂粥盆而來者。亦皆流涕而不自已。書中又有一言曰。家翁無子女。後祀必絶。吾非不欲割情苟存。躬執三年之祭。而慟不自抑。不忍獨活。以至殞絶。願以家翁次兄之次子爲後。使家翁香火不絶。則九泉之下。吾得瞑目雲。其從容自盡。懇惻所言。眞若生而相與告語者。此乃學道君子所難能。而婦人處置裕如。夫行高於一世者。或得以見之。行高於千萬世者。不可得以見之。若尹氏之行。可謂高於千萬世。不可使之無傳。故略記其一二。

成仁錄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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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之難成也久矣。能殺其身。以服聖訓者。莫如兩先生。雖其精忠大節。不與骨皆朽。而昭揭烈烈者。得是錄益著。兵火之後。逸而罕見。圃隱之後曰兵使鄭應聖。得一本而鋟諸梓。復使人人對其卷而想其人。所以表前後之共貞。而尤惓惓於家聲者。吁其至矣。謹跋。

揭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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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經理回帖自此至日本回書。庚子年間。以承文院製述官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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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辱復帖。若承警欬。區區之心。豈堪銘佩。第於下面。其稱使價之語者。反覆再三。令人短氣。狡虜多詐。野心難恃。朝雖無警。夕而可懼。況托和通書。禍心未已。此則大人之所親睹也。海上之警。其可謂必無乎。不穀未甞得一夕安寢。然抑恃以無恐者。徒以大人之臨辱。與水兵之留屯爾。一以借重皇靈。一以賈勇疲兵。不啻如猛虎之在山。藩籬之衛宅。故曾以三千願留之意。懇懇於奏咨。陪臣之還。尙未旬日。其間有何可恃之勢。而遽出願撤之言乎。無根之說。誤徹大人之聽。至以奏聞見敎。不幸孰甚焉。若賊必不來。小邦必無憂。而天兵不必賴。則於役之勞。曷月之怨。不穀私常閔於中。當以可撤之狀。或爲面陳。或爲咨稟於大人。何待於使價之行言乎。唯大人明察。舍旃舍旃則幸甚。

李提督承勛回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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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承大人詳玩庭議。勤賜指諭。利害所關。感激冞增。至於積十月之哀。冐久戍之勞。則不穀亦常戚戚於心。而若癢痾疾痛之切於身者也。小邦待變。朝夕方急。而君臣弱植。自強無策。所以得一夕安寢者。只仗天兵之在。則欲留各營之兵。以控南服之勢者。豈非至願。而公私之竭。日甚一日。三千口餉之外。決無可辦之路。故上本請留。止於三千。而並乞折銀。此乃反覆自量。不獲已而有此陳請。豈有一毫餘力。而故爲此冐昧之擧哉。小邦區區之情。已盡於前奏。大人高明。亦必想見。今不敢更有他言。以積僭瀆之罪。惟在大人上酌天朝之議。下察不穀之情。善爲裁處。以惠小邦。

李提督回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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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雨彌日。未候起居。大人先辱以書。又餽以禮。拜嘉之餘。只增感激。弊賦已竭。只恐供億不繼。使王師。或有飢色。豈敢有速撤之願乎。今者聖諭及兵部貴諸大人。仍爲撫鎭雲。終始保全。皇恩若天。而虎豹在山之勢。隱然足恃。其留也。睿筭有在。其撤也。廟謨必審。不糓何敢任之。大人軫念小邦。其於善後之策。懇懇至此。不穀可謂無國而有國也。但大人臨戎抱慼。未伸孝思。瞻望旅櫬。每切沉痛。小邦之故也。此非言語所可謝。不宣。

史指揮世用回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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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札慇勤。兩盡事情。不穀之幸也。良荷良荷。大人視小邦猶同室。爲之奔走。前已勤矣。今者跋涉水草。不以爲勞。而且恤目前殘破。奉以簡約。耐其苦淡。一鷄之殺。心有所不忍。一毫之物。義有所不屑。其在小邦禮接之心。則大有所慊。而惠之所及。孰不知感。至於二策。以大義言之。則小邦之於倭。爲萬世難忘之仇。而無一天共戴之理。設使萌其悔禍之心。以盡區區之禮。無以泄不穀枕戈之憤。而他日變詐亦所難測。然大人籌畫。曲盡利害。事之集與不集。只仰天朝成筭而已。謀人極其忠。不任感佩之至。

答吳都司宗道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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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諭丁寧。過於自謀。不穀何幸蒙此左右之勤乎。私懷感激。無以稱報。變詐之賊。甞我百端。然一天所恥。萬世難忘。塩奴爨婦。實切此心。而兵孤力綿。迄今抱羞。罪在不穀。痛心疾首。食不下咽。奉書請和。豈有其理。但今日之策。善後爲急。而上下無謀。莫知機宜。唯望經理各衙門諸大人。筭無遺策。以終拯溺之仁而已。

日本回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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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陸相交。古人所譏。而有問不答。亦云非禮。玆布遠情。以報惠書。貴邦弊邑。隔海爲隣。世結懽好數百餘年。貴邦曾無塩奴爨婦之忿。而遽驅無名之兵。先侵與國之境。使廟社丘墟。生靈魚肉。若爭曲直。則將軍亦無辭矣。兵連禍結。十年於玆。麋爛之慘。兩國相當。要和之說。或可勉從。但皇朝之於弊邑。視之如子。不唯救難於一時。使經理提督諸將官。領兵留屯。於今不撤。故謀無輕重。事無大小。必皆先稟於皇朝。聽其處決。況此講和之事。尤不可不待准可而輕決於兩言也。戊戌以後。所送之價。天將帶去。至今未還。故久闕回音。以致貴邦之恠訝爾。非有他意於其間也。古語曰。信不由衷。質無益也。設使弊邑。不惜一使。再尋前好。而貴邦之無信。猶夫前也。則區區盤血。只欺鬼神。誠能以信爲本。有如皎日。毋踵前失。要爲永好。則天朝自有解紛之擧。而弊邑亦遵香火之約矣。

除咸鏡道都事。以親老乞免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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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人臣分義。只以陳力就列爲重。區區私情所不暇顧也。然親年七十。則勿敘遠地。至刊於金石者。所以崇奬孝理。不廢人倫之至情也。國以孝待人子。人子不可以不孝自處。而不籲號聖慈。以伸烏鳥之情也。伏願聖明憐察焉。臣於本月十四日政。得授本職。其在闒茸。榮實極矣。拜命就道。當如不及。但以老母之年。今方九十。口無餘齒。食不知味。氣息變於朝夕。疾病生於須刻。棄如此之母。而赴最遠之域。則望雲何補於定省。而倚閭必媒乎心疾。思之及此。臣實罔極。人孰無親。而百歲者罕。西山之日。其餘幾何。此臣之所以不忍遠離。而吐露至情於天日之下者也。伏願聖明。許令遆免。俾遂私願。則母子餘生。無非祝君之日也。臣不勝席藁屛營之至。謹昧死以聞。

甲子封事反正二年秋七月。在錦山上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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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以臣以衰朽餘生。幸値義擧。晩赴盟壇。參扈龍飛。纔瞻日表。遽授郡章。共理非才。自知鉅心之罪。逢時更化。欲獻野人之芹。第以職卑人微。韜舌逾年。近者伏見殿下備忘記。則以禁奢侈。節財用。求人才。恤民隱。擇守宰。爲切務。以之勉相臣。以之警兩銓。以之勑臺諫及方伯。此乃堯舜禹湯之言。而堯舜禹湯之心也。大小之臣。必𢥠然易慮。一心一力。求所以仰體聖意。殿下亦將日新又新。有始有終。求所以必行是敎。魯之一變。正在今日。有君如此。不言則刑。況以勳府之啓。身無寸效。而濫蒙恩階藏獲之霑。感激之心。尤不能自禁。略陳愚衷。仰瀆睿鑒。伏願聖明垂察焉。勿以人廢言。夫更張之政。大本爲先。紀綱法度。是也。粵自廢朝。上無道揆。下無法守。人心俗尙。波流風靡。渙散久矣。汙染極矣。反正以後。雖急於改絃之擧。而寂無朞月之效者。以二者未立也。以大公發政令。至正行賞罰。則紀綱不期振而自振。使科條若畫一。輕重同絜矩。則法度不期正而自正。然後殿下備忘之敎。不歸於捕風捉影。而可以副宵衣旰食之心也。伏願殿下。先其所當先者焉。軍政之弊。其疾痼矣。今使査滌逃故。通融作戶。以紓一族之怨。此誠不忍人之心。不忍人之政也。但其中。稱以逃亡者。不是高飛。或匿於他道及四隣之境。而一族或有相通者。稱以物故者。非有左契。死於他官者。以寸紙立案。難核其虛實。如此者什居二三。而又括閑遊品官。使充作闕之戶。品官之中。老而不合者。失須臾毋死之望。壯而可合者。皆是納粟受帖之人。此外閑遊者。什無一二。臣恐所得者小。所失者大也。何者。一族之侵。行之已久。品官之侵。於今始見。驚擾之怨。反倍於一族。使彼無怨。使此興怨。必非救弊之本意也。以王政言之。輕徭薄賦。使民各安田裡。則流亡還集。軍額無闕。而一族之弊自祛。以權宜言之。號牌之法。行之以實。則漏丁逃軍。無所隱伏。不侵品官。而虛簿之額可實。伏願殿下亟使廟堂。講其最長之策。以救軍政之弊焉。採薇之恤。自古至矣。上年赴西之軍。屬於逆適。及其叛也。如猛虎之驅羊。雖欲歸正。其勢必難。及至黃州。始投於元帥。其背逆向順之心。可以贖當初䝱從之罪。今者更使抄赴。以准十二朔之限。靡室靡家。不足言也。當其初赴。已給資裝。今不再給。使之自備。杼軸皆空。家啼族泣。祈父之呼。不忍聞也。臣以爲軍情之向背。最關於成敗之機。此屬中道歸順之際。我軍必增其氣。賊勢必見其弱。比之終始附賊。賊滅始退者。豈不有關。一時之功。不可不論。他日之事。不可不勸也。朝廷旣頒事目。雖附賊之軍。喩以免罪。使各安居。謂附賊非其本心。而全釋其罪。知此屬不無其功。而猶使再赴。後有臨機向義者。竊恐以此爲戒而沮其心也。賞罰之權。未免小差。其中取考元帥印票有無。兵曹與元帥彼此相驗。無印票者。使之准防。有印票者。減其朔數之半。而調蘆嶺以下。前年未赴者代之。則勞逸無不均。而軍情無不悅矣。伏願殿下使備局速爲酌處焉。量田之擧。在今急矣。莫大者祭享。莫重者御供。而皆使減損。殿下之節用。無以加矣。而國用方竭。百司皆空。此由田結之多漏。而賦入之不實也。足用之策。只在量田而已。然別設都監。分遣御史。則先貽騷擾之弊。而不足以致經界之正也。唯使守令。各盡其心。出入阡陌。親核陳墾之虛實。田品之肥瘠。大邑則限以兩年。小邑則限以一年。而專委方伯。黜陟勤慢。使八路田結。得完於三年之內。隨其覆審之先後。筭出逐年之貢賦。則歲入必倍於今日。而國不患貧。食亦可足矣。不然而一可一否。掣肘度日。僅拾秋毫之微。以救目前之急。設使天朝。降助糧之勑。則國何以奉其旨。奴賊有犯塞之警。則軍何以繼其餉乎。伏願殿下。亟命度支。試行臣策。則猶愈於刮毛龜背。坐而待盡也。臺諫之風采。所繫重矣。君必虛心而樂聞。臣必盡言而勿欺。然後公論立而是非定矣。若聽不如流。言有未盡。則上何以聞其過失。下何以稱其職分乎。雖所見未及。所論或激。明王莫不容受者。所以不損其風采也。今殿下日御經筵。時許輪對。政有得失而無不聞。事有是非而無不燭。然耳目之寄。則在於臺諫矣。苦口者瞑眩。而捨此則死病不可醫。逆耳者忠言。而非此則亂國不可理。殿下勿謂逆適之已亡也。今者國勢。未可謂已定。人心未可謂盡服。於此而政或失道。民或離心。則一適雖亡。而諸適爭起矣。臺諫所以隨事必爭。李貴之所以強聒不止者。非欲沽直。實有深慮也。伏願殿下。益恢虛受之量。以奬敢諫之風。則四聦無不達。四門無所壅。而聖德之進。可軼於堯舜矣。孟子曰。不以堯舜。望其君。賊其君者也。臣之愚衷。實出於此也。臣伏見古之聖王於正心誠意修身齊家之道。不待勉強而躬行已至。猶必銘於盤盂。刻於几杖者。恐敬心小弛。而怠心易勝也。六經語孟。無非格言。殿下所以不怠於朝晝之講者。將以學於古訓。進修聖德也。然萬機至煩。精神有限。十二時間。不息之功。未免間斷也。聽之以耳。不若見之以目。戒之於衆。不若愼之於獨。此盤盂几杖之所以必刻也。大學之書。止於十章。而誠正修齊治平之道。皆備焉。寫作一屛。名曰大學屛。而張於寢殿。則便於顧諟。觸眼可法。此卽盤盂几杖之箴。而屋漏之一常參。燕閑之一經筵也。山水之障。無補於修德。梅竹之畫。不足以治心。伏願殿下以臣此欵。下於弘文館。列書於屛而進之。則出入相對者。孔子曾子也。坐臥所見。孔子曾子之訓也。其於緝煕之功。不無小補也。臣欲造獻而嫌於私獻。不敢作俑也。群臣孰不欲納殿下於無過之地。而擧義臣僚。尤不勝惓倦。不知殿下念之否乎。嘉言嘉謨。日陳於前。而臣敢以一得瞽言。遠徹於冕旒之下。可見其愚不自量。而取笑於一時也。伏願聖明垂察焉。謹昧死以聞。

批答。省䟽具悉。嘉爾愛君憂國之誠。䟽辭當議處焉。

備邊司回啓曰。金某䟽內所陳。切實明白。有非尋常貢言者比。其曰大公發政令。至正行賞罰。科條若畫一。輕重同絜矩等語。深得立紀綱正法度之要。唯在聖上體念而毋忽焉。其曰輕徭薄賦。使流亡還集。而姑緩品官之括。先行號牌之法雲者。亦得先後本末之序。宜令該曹採施而憑處焉。其曰赴西軍爲賊適所驅。而中路歸正者。勿使再戍雲者。亦不無意見。而其中陣上有功之人。旣已分輕重施賞。其餘散遣本家者。帥臣旣與渠輩約束再赴。今方入送。似難更議。其曰足用之策。只在量田。專委守令監司。限年責完雲者。亦是今日之急務。宜令該曹。度勢而量處焉。至於末端所言願恢虛受之量。以奬敢諫之風。使四聦無不達。四門無所壅等語。益見惓惓之忠。以堯舜望其君者也。大學十章。作爲一屛。以便顧諟者。亦得古人丹扆金鑒之意。令詞臣稟處。何如。

兵曹回啓曰。當今國家莫急莫重之事。只有軍政一事。而流亡相繼。充補無策。不得已爲搜括閑遊品官。以充闕額之計。今見金某䟽內辭緣。果爲切實。依備邊司回啓施行。似爲便當。待號牌公事停當後。更議處置。何如。

四時之序。成功者去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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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理回幹。節分以四。寒暑互易。消長交至。若環相循。如夜而晝。人處成功。視此當悟。貴不可極。榮不可久。去必以可。速亦隨時。不辱不殆。其不在斯。范蠡伯越。扁舟遠浮。子房佐漢。赤松同遊。皆法天時。以保明哲。有違於此。禍必終及。昭昭此理。亙古亘今。日何俟終。戒在吾心。

祭奉常正李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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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名尙俊。字秀夫。與余並被己卯司馬選。旣亡。葬於楊州陶山。返魂於海美。余自錦山。賫文與奠。送人致哀。

嗚呼。世以利交。君取同志。世與我踈。君獨知己。如蘭其臭。斷金其利。聯鑣藝苑。掉鞅試席。蓮籍同登。龍門後躍。炎涼互變。趍向不易。居必相尋。動必相逐。或住湖莊。書憑過鴈。或入都門。日對靑眼。白頭在世。化日新昇。同宰湖甸。亦曰得朋。年友盍簪。營門設樽。照以肝膽。親比弟昆。君先解職。我未投紱。渭水江雲。幾月幾日。夢寐知親。萍水異流。良會未再。浮生遽休。身生世家。才出人右。割鷄數邑。留碑萬口。玉曾近頂。心實若凂。官終太常。自甘鷁退。書札在篋。音容如昨。魂胡倐逝。使我莫覿。陶山草宿。海墅路阻。淚灑風前。吹送何所。臥不問疾。殮不撫棺。遺孤未恤。吊賻亦晩。百年交道。辜負此別。何以寄謝。鷄綿與哭。

祭判敦寧李公直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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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靈銀潢一派。崑玉元精。剛方成質。廉約出誠。仕不求名。志愈守靜。動遵直道。行避捷徑。屢佩銅章。碑在人口。一轡澄淸。印多解綬。晩峩豸冠。人避𩣭馬。空囊赴燕。有贐皆謝。事君竭忠。居職盡悴。旣躋卿月。自同寒士。齒德並尊。燕毛生色。養唯待祿。貧不願逐。行義上徹。寵擢斯加。班亞台階。事光朝家。鳳儀三朝。金閱百鍊。年臨上壽。兩楹夢奠。生爲世欽。沒貽人慟。余自登門。猥側侍奉。山今一頹。我將安仰。更對厖眉。只期黃壤。

詞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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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宗大王卽位四十年。陳賀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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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侔六七聖。存克敬而祈天。龍飛四十春。享純嘏而永命。民懽久戴。世罕今休。恭惟寅畏殷宗。欽明虞帝。鬼神默祐。無疾病於吾王。山川葉靈。綿瓜瓞於寶曆。時臻諸福。慶自一人。伏念日邊葵心。湖外藩服。違離象闕。未捧萬年之觴。瞻望蓬萊。竊效三呼之祝。

大殿冊封頒詔。陳賀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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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綸先布。許一國之輿情。星槎特臨。頒再命之寵典。榮隆前後。頌咽臣民。恭惟龍潛以時。天與厥位。社稷爲重。豈衆議之終辭。曆數攸歸。果萬里之明見。玆恩命之至又。邁晉錫之以三。伏念屍居逾瓜。寸心戀闕。燕雀同賀。雖阻百僚之班。葵藿自傾。不覺大陽之遠。

大妃殿陳賀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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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見天日。貴履母儀之尊。恭承鳳綸。更兼坤章之錫。玄黃動篚。雨露成恩。恭惟聖配先王。行蹈內則。忍空宮之幽廢。憂患猶生。從大策於危疑。宗社以定。玆蒙萬里之見。獲此五采之施。伏念一辭簾前。遠屛湖外。宣仁不私。竊喜同堯而齊舜。馬後至老。佇見含飴而弄孫。

中殿陳賀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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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窕配聖。繼關雎之正風。錫予自天。煥異數之曠世。十行含澤。五章交輝。恭惟不求袂良。唯體坤順。動遵女史。盡婦道於塵埃。貴居椒房。行儉德於絺絡。宜承紫泥之封典。致有今日之皇恩。伏念遠守藩屛。遙聞渙汗。阻翟幃於日下。未預舞蹈之班。采樛木於周南。只貢頌禱之懇。

冬至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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碩果不食。氣循環於地中。稚陽欲萌。雷有聲於夜半。群陰乍退。暖律潛催。恭惟寒極回春。旱餘降雨。在璿璣而齊政。天且弗違。調玉燭而致和。時自恆若。關纔報閉。仁及含生。伏念遠效葵傾。久忝郊寄。千門萬戶。遙想次第之開。三呼再稽。願無出入之疾。

正朝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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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鑰已換。驚律管之初灰。王春乍回。應斗柄之東指。三元贊德。萬類含榮。恭惟命新舊邦。業恢前緖。改絃易轍。化一世而更張。抑陰扶陽。葉九疇而恆若。玆當少昊之御。茂膺五福之臻。伏念南服逾年。北闕馳戀。與民拭目。瞻日進之休光。稽首呼山。貢葵傾之微懇。

獻履襪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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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嬪高門。濫托葛藟之蔭。迎祥嘉節。敢修履襪之儀。惟禮則然。非物之美。恭惟舅姑。內敎主敬。外事以嚴。如瑟如琴。允葉家人之吉。止慈止孝。能獲福履之綏。玆趁夜半之雷。恭進手中之製。伏念婦食貧不怨。宜室爲心。鷄初鳴而拜堂。縱愧內則之訓。日南至而獻祝。願享上壽之齡。

白川鄕校重創上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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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林會吾道之災。久泣學舍之草。邦君復聖人之宇。忽架彩虹之樑。何幸而身親見之。於今而文未喪矣。述夫自生民未盛於夫子。而此邦莫尙於尊師。父子君臣夫婦長幼朋友之倫。知斯五者。灑掃應對禮樂射御書數之敎。或聞一焉。縱未及其門。尙餘澤之不斬。雖曰未之學。乃所願則匪他。爰卜天慳之一區。乃奉玉振之大聖。鳥獸風雨之害。環數仞而自除。殿廡齋堂之䂓。倣太學而是殺。正素王南面之位。溫良恭儉讓之餘輝。次章甫諸子之班。顔閔曾思孟之列侍。歷累歲而增餙。環百里而聳瞻。何國運値雲雷之屯。而天心助卉服之逆。三都禮樂文物。揔委兵甲之塵。千里草木山川。盡被腥膻之汚。已見魯泮之無所。況望鄭校之能存。萊夷費人。痛未郤於身後。秦燒楚炬。慨無救於目前。一邦靑衿。抱祭器而焉往。兩丁玄酒。迨十年而不陳。蜀郡之儒化何歸。武城之絃歌久寂。使庠序不復。雖有粟而食諸。而公私未遑。故棄基於嚮也。今侯好古。而甞聞俎豆。學孔而得見文章。貯氷壺於一襟。不受泥滓之點。恢政刃於數郡。務浚風化之源。漢璽褒良。耀三品之頂玉。叔度來暮。咽五袴之民謠。筭百廢於下車。專一意於興校。其毀其成係治亂。道以晦而以明。彌高彌堅無古今。人所仰而所鑽。未堪此世之長夜。可忍舊基之終墟。其爲我鳩。命二三子而一力。無貽民病。廢朝夕饗而僝功。仍面勢於山陽。不違龜筮之兆。剔燒痕於林際。更開泉石之顔。拓信土而建基。較心匠而授役。執斧執鋸。群工咸聽於梓人。是尺是尋。衆材皆中於繩墨。上焉棟下焉宇。取大壯而爲䂓。大宜桷小宜楣。責奚斯而盡制。星一周而乃訖。德百世而可觀。翼左右而設廡。以之護聖居而尊其道。分東西而作室。使之處學徒而明其倫。以智而謀。以仁而居。知陟降之在此。無侈於前。無廢於後。想䂓矩之得宜。聊陳六偉。助擧雙虹。拋梁東。山與尼丘互始終。道體試憑高處驗。魯邦還小兩眸中。拋梁西。乾坤到此露端倪。嵬然數仞墻猶在。學得其門路不迷。拋梁南。仁智之樂一半參。凾丈各敎言爾志。超然點也異乎三。拋梁北。天之高也同其極。仰瞻屋漏斯無愧。所樂應從心上得。拋梁上。江漢秋陽不可尙。元氣沖融扶棟宇。斯文日月看重朗。拋梁下。可止可行無不可。君子居之莫言陋。夷而中國是爲夏。伏願上梁之後。闥四海而無虧。基億載而不拔。天以位地以奠。不見陵谷之互遷。水益淸山益奇。盡洗氛祲之舊染。培忠信於十室。流敎雨於互鄕。立之道之綏之動之。得邦家而勿替。博也厚也悠也久也。配天地而無窮。

延安五賢書院上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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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斐不可忘。仰山斗於旣遠。聞風足以立。喜典刑之尙存。宜爲百世之師。創此特地之構。伏以聖朝興運。君子有儒。寒暄一蠧之挺生。以吾道而自任。晦齋靜庵之相繼。振斯文於將墜。有若退溪。亦鍾閒氣。至於五爲盛。不其然乎才難。以其數已周。幸復見夫名世。月征日邁。造次必法於前修。尺步繩趍。踐履一本於小學。洗流俗口耳之習。使人昭昭。䟽千古義理之源。如泉混混。得接圃隱之餘緖。可見魯國之多賢。以之事君。必欲俗煕皡而君堯舜。使之行道。竊期家孔孟而戶程朱。在當日未究其設施。而後學益切於思慕。顧此互鄕之小子。亦歆沒世之流風。審思明辨之開來。孰不曰道之所在。嘉言篤行之如昨。未可謂今也則亡。雖警欬之莫承。抑鑽仰之可效。我師道也。不必鄕先生而後尊。文將喪焉。何待國太學之從祀。爰卜依仁之一所。乃得廢校之舊基。同志鳩功。三歲草創。圭臬辨方位。務合至正之䂓。松栢爲桷楹。蓋取後凋之節。承以兩旁之黌舍。屹然中立之正堂。半畒塘中。虛涵活水之鑑。數仞墻畔。因開入德之門庭。可容立雪之徒。階以循進學之序。比竹林之精舍。損七子列祀之䂓。較西澗之書堂。增三劉設次之制。寒士可以庇。凌廣廈之千間。得志所不爲。謝衰題之數尺。玆效六偉。助擧雙梁。拋梁東。蒼龍蟠屈翠嵐中。孕靈毓秀需今日。暮暮朝朝氣欝蔥。拋梁南。十里荷池雲影涵。冰底潛龍時或躍。玄功神德與天參。拋梁西。山連平野互高低。地靈亦與人謀協。驅使風雲護璇題。拋梁北。飛鳳蒼蒼萬古色。可待高崗時一鳴。聖君今日周文德。拋梁上。日星並照光愈朗。棟隆不撓自堂堂。髣髴諸公任重象。拋梁下。龍盤礎底祥雲惹。基因信土作因天。悠久也兼博厚也。伏願原泉不竭。儒林自新。草木皆著其文章。山水有助於仁智。英才出矣。學成藪而藝成林。君子居之。瀑爲容而谷爲德。

禁史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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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可禁乎。宇宙間公論紛紛。國乘而野記。炳是非邪正之莫遁。懼世譏而欲禁。笑東窓之大癡。人如見其肺肝。豈爾禁之可止。屬南渡之天地。爲左腹之妖狐。偸殘命於北虜。病國是於南朝。皷和戎之邪議。擯勤王之正士。換江南於龜玆。屈天子於犬豕。吳山胡馬。爾實召之。汴京禾黍。爾實致之。罪罄竹而何盡。惡流海而難洗。旣所行之若是。慮難逃於衆議。董史懲載實之筆。麟經懼誅心之法。思不善之是掩。尤所憚者野錄。於焉厲禁之是立。禁一時之直史。鉗秦民之巷議。抑唐人之腹誹。將使媚虜之計。冀不歸於大書。誤國之惡。庶不載於特筆。將區區之一禁。蓋平生之孔慝。旣無憚於不善。胡有禁於記惡。是欲掩而難掩。豈公論之可滅。不知己惡之可禁。反禁人之議己。是又成乎一史。慨爾禁之惡在。嗚呼。魯之春秋。誅萬古之亂賊。楚之擣扤。寓一時之鈇鉞。禁史而可以藏奸。孰無禁於古今。雲胡老奸之莫念。反欲禁其難禁。一時之議可息。萬古之誅難避。曾何益於設禁。尙爾惡之備記。重曰嗟爾奸人。毋禁乎史。爾苟不善。史必記之。嗟爾奸人。毋禁乎史。爾苟爲惡。雖禁必錄。何煩於禁。一善足矣。

夢裏好事多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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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霜侵北扉之夜。關月冷南天之色。歌六噫而瀉恨。憶舊主而飮泣。魂耿耿而假寐。化南遊之蝴蝶。忘殷墟之麥秀。覲舜殿之衣裳。趍長樂之曉鍾。隊玉筍之舊行。策覲王於玉帳。謀刷恥於楡塞。世傑未死於平章。秀夫不入於雲海。日再瑞於陳橋。鼎不改於周邑。幾淚痕之尙在。柱擎天之未折。或草檄於轅門。揚我武於九伐。或獻俘於鳳闕。賀中興之偉烈。依然一枕中事。怳若四十年久。忽一聲之胡笳。喚覊夢於中路。曾余好兮何歸。慨今時則不然。泣圓扃之夜雨。怨北風於天邊。念孤臣之初志。非一夢之可了。把挽日之金戈。血胡兵之十萬。誓一心於存楚。期盡瘁於匡漢。何時勢之不利。與夢中而異好。沉日舸於風濤。換金甌於犬豕。餘一生於宇宙。面有靦於天地。將興撥之大志。徒蹔試於夢裏。縱蘧然之非眞。尙雲幸於見君。苟余夢之果驗。可華胥乎乾坤。空半記而不記。視九死而自甘。已焉哉。天實爲之。吾不復夢見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