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陽先生文集 (四部叢刊本)/卷四
青陽先生文集 卷四 元 餘闕 撰 景常熟瞿氏鐵琴銅劍樓藏明刊本
|
青陽先生文集卷之四 門人淮西郭奎子章輯
序
送帰彥溫赴河西㢘使序
河西本匈奴昆耶休屠王之地三代之時不通扵中漢
始取而有之置五郡其間自李唐以來拓䟦氏乃王其地
號為西夏至扵遼宋日事戰伐故其民多武勇而少文理
然以予𮗚之予家合淝合淝之戍一軍皆夏人人面多𥠖
墨善𮪍射有長身至八九尺者其性大抵質直而上義平
㞐相與雖異姓如親姻凡有𠩄得雖簟食豆𦎟不以自𥝠
必召其朋友朋友之間有無相共有餘即以與人無即以
取諸人亦不少以屬意百斛之粟數千百緍之錢可一語
而致具也𡻕時徃耒以相勞問少長相坐以齒不以爵獻
夀拜舞上下之情怡然相讙醉即相與道其郷鄰親戚各
相持涕泣以為常予初以為此異郷相親乃尓及以問夏
人凢中之俗莫不皆然其異姓之人乃如此則其親姻
可知矣宜其民皆親上死長而以彈丸黒子之地抗二大
𫝊世五六百年而後亡非偶然也自數十年來吾夏人
之㞐合淝者老者皆巳亡少者皆巳長其習日以異其俗
日不同少貴長賤則少傲其長兄強弟弱則兄棄其弟臨
小利害不翅毫髮則親戚相賊害如仇讐予猶疑江淮之
土薄而人之生長扵此者亦因以變及以問夏人凢中
之俗今亦莫不皆然其扵親姻如此則異姓之人可知也
夫夏小也際時分裂而用武必不篤扵𠩄教而區區
遐方教之亦未必合扵先王之法及家受天命一海內
𭣣其兵甲而摩以仁柔飬之以學校而誘之以利祿今百
餘年扵茲絃誦之聲內自京師逹扵海其教亦云至矣
而俗廼日降如此吾不知其何也我祖宗之置肅政㢘
訪司扵天下大要以風俗為先而其職以學校為重故世
謂之風憲是得先王為治之意也故嘗選任尊官非道徳
爵位出乎庻僚者不得與是選所以為民表也今皇帝用
嵬名公為御史大夫公乃歴選朝著盡㧞諸名臣為㢘訪
使而無帰君彥溫以樞宻院判官而為河西君少擢科目
能古文辭有大節由國子士五轉而遷是官仐為廉使
扵夏必能興學施教以澤吾夏人吾夏人聞朝廷以儒臣
為尊官以蒞已必能𮗚扵學以服君之化風俗必當丕変
以復扵古其異姓相與如親姻如國𥘉時如余所云者矣
故道吾夏之俗以朢吾帰君焉
送月彥明經歴赴行都水序
中國之水頼禹治之而悉平而河獨為患至今未巳者何
也河失禹之道而治河者不以禹之所治治之也蓋河出
崑崙合諸戎之水東流以入中國其性勁悍若人性之有
強力其來也甚逺而其注中國也為甚下又若建瓴水扵
峻宇之上則其所難治也固冝且中原之地平曠夷衍無
洞庭彭蠡以為之滙故河嘗橫潰為患其執非多為之委
以殺其流未可以力勝也故禹之治河自大邳而下則析
為三渠大陸而下則播為九河然後其委多河之大有所
冩而其力之所分而患可平也此禹治河之道也自周定
時河始南従訖扵漢而禹之故道失矣故西京時其受患
特甚雖以武帝之才乗文景冨庻之業而一瓠子之㣲終
不能塞而付之無可柰何而後巳自瓠子𠕂決而其流為
屯氏諸河其後河入千乗而徳棣之河又播為八漢人指
以爲太史馬頬河者是其委多河之大有所冩而力有所
分大抵偶合扵禹所治河者由是而訖東都至唐河不爲
患者千數百年或者以謂玉景隄防之力及大不然使無
屯氏及徳棣諸河河之大無所冩而力無所分景以㝷文
之防而捍猶螳螂之駕而可以捍大車之奔吾不信也惟
河之委既多大有所冩而力又有所分景之隄防特以捍
漸水之衍溢者耳比趙宋時河又南決至於南渡乃由彭
城合汴泗東南以入惟而漠之故道又失以河之大且力
惟一淮以為之委無以冩而分之故今之河患與武帝無
異余嘗以爲中國之地西南髙而東北下故水至中國而
入海者一皆趍扵東北古河自龍門即穿西山踵趾而入
大陸地之㝡下者也然河天下之獨水也凢水一石率泥
數斗嘗道出梁宋𮗚河所決凢水之所比其去即穹㞐
大木盡沒地中漫不見蹤跡河之行扵地方也數十年而
河徙千乗自漢而後千數百年而河徙彭城然南方之地
本髙於北故河之南徙也難而其北徙也易自宋南渡至
今殆二百年而河旋北迺其勢然非有他也比者河北
破金堤輸豊沛曺鄆諸郡大受其害天子哀民之墊溺廼
䟽桞河𣣔引之南工不就又遣平章政事嵬名公御史中
丞李公及禮部尚書㤗不花公沉雨珪有邸及白馬而祀
之河之患不已乃㑹諸老臣集議治河者諸老臣無能言
其獨尚書㤗不華公以為當濬河棄道復引河以入彭
城而待制楊梓人力以為棄道不可濬設使濬之而河未
必入廟堂無𠩄遣都水使者相其便害或者以為當
築隄起曹南訖嘉祥東西三百里以障河之北流則漸可
啚以導之使南廟堂之廼置都水分監以任其事選朝
臣之知水者為都水而吾同年月君彥明為元幕將行以
問扵余余不知河事者雖然諺有之曰不習為吏眡巳成
事以事巳成者為君言則古所以治河者可見也今河惟
不反故道則其勢可障而排之使南使反扵故道由漢之
千乗以入海則囯家將無水患千餘年如東都與唐之時
乎今禹之九河既不可復考而河亦不復徳棣之間漢人
以為太史馬頬河者尚未泯可㝷究如𫃵河之道是將
大有所寫而力有所分非若一淮之小而扼其勢而使之
橫潰為吾民害也今夫廟堂之議非以南為壑也其慮以
為河之北則㑹通之其係扵朝廷甚重余則以為河
北而㑹通之不何也以汶而不可以河也河北則
汶自彭城以下必微微則吾有制而相之亦可以舟以
書所謂浮於汶逹於河者是也余特𣣔防鉅野而使河不
妄行俟河復千乗然後相水之冝而修治之特一人之𥝠
言也朝廷方事隄防固無事此廼以彥明言者似迂逺而
不切也萬一隄防不𠯁以禦河則余之言或有時而驗焉
故為之敘
送樊時中赴都水庸田使序
家置都水庸田使扵江南本以為民而賦稅為之後往
年使者昧扵本末之義民嘗以旱告率挋之不受而盡征
其租入比又以水告復逮繫告者而以為姦治之其心以
為官為都水而民有水旱之患如我何扵是吳越之人咻
然相譁以為厲巳㑹天子問民所苦迺以為民實水非姦
遂劾逐使者破械縦民而以聞上朝議乃歴選公卿有學
術知大體者為之使而吾樊君時中以江南湖北道肅政
㢘訪使而𨗇是職自君之來官僚葉和吏畏民服政以大
行命下之日無不相視嗟咨以惜其去獨其友余闕躍然
曰東南民力自前巳謂之竭矣況今三百餘年昔之盛者
衰登者耗今其貧者力作以苟生冨者悉力以供賦有持
其産為酒食子人人皆望而去之其窮而無告甚扵前世
益逺矣其可重困之今而得賢使者以蒞之修其溝澮相
其作息不幸而有水旱之災則哀矝而為之𠩄民之窮者
其少瘳矣乎今之木之實繁者其技披其本䟽者其幹㧞
況扵與民乎哉故善樹木者簡其實而厚其本善為
者䟽其賦而厚其民理之較然者也時中慷慨有大志臨
大事果毅不擇利害而為之今其行也其能有以大慰吳
越之民望以副朝廷之𠋣注也必矣二月𥘉吉式發鄂城
卉木繁盛賔僚具在各為詩以羙之予故首序焉
送范立中赴㐮陽詩序
宋髙宗南𨗇合淝遂為邊地守臣多以武人為之凢百餘
年間未嘗一𡻕無兵革故民之豪傑者皆去而為將校累
功多至莭制郡中衣冠之族惟范氏商氏氏三家而巳
三家之在當時貴不過通判𩔰者或至知縣與府族亦未
甚大也皇元受𠇮包褁兵革休飬元元民既冨庶矣而又
修禮樂㝎治具諸武臣之子弟無𠩄用其能多伏匿而不
出春秋月𦍤郡太守有事扵斈衣深〈衣戴〉烏角巾執豆罍
爵唱賛道引者皆三家之子孫也故其材皆有𠩄成就至
學校官纍纍有焉當宋季時諸武臣之冨貴眡三家篾如
也而百餘年之後惟儒家子入為弟子出為人師隨其才
之大小皆有聞扵時雖天道忌滿惡而儒者之澤深且
逺古然也范氏世多聞人立中尤通敏由郡直斈為㐮
陽教諭宋亡時蜀流寓之士多在江漢意必有老成典刑
人也有老成典刑人與之逰立中此行將大有得范氏之
後有大𩔰者必立中也扵其行也書以贈之
李克復総管赴贑州詩序
仁皇帝即位録懐來功髙位者無慮數十百人獨韓
李公以甘盤之𡚒為㝡𩔰位平章総百度君臣一德銳精
治古而韓公相業見稱於天下後世者設科士其㝡也
元綂𥘉余忝論薦計偕如京師與諸同年求韓公子孫得
今伯徴太常相往來又識克復屯田扵京師比來佐泗州
而君復為泗州屯田提舉日與君䖏念天下士所以復見
前代賔興之盛者由韓公士不及見韓公見屯田不其猶
見韓公乎且與太常同年辱使納禮故以太常之事君者
事君𦍤月𡻕時必諸僚友造君苐君暇亦輕裘緩帯以
一小吏持馬過我我必為之傾蓋而後去君色𫿞而氣和
有斈而知體坐終日屹然扵先朝人物故實無不熟而知
聴其言亹亹如環之無端坐客無置一辭也去年秋既
書滿宰相以君有門閥且乆更事非散地所冝䖏奏為贑
州路総𬋩州之長貳及諸屯田與九州之人往賀君闕在
次舉琖拜君言曰仁皇帝之文徳入人也深天下不忘仁
皇帝必及扵韓公朝廷録勲舊家首言君斯文之興可俟
矣請以為天下賀又曰韓公以道術昌其家君兄弟
保功名以有光扵韓公中二千石請以賀君又言江之
西文教之盛者曰吉曰贑多士彬彬焉人之𠩄以厲扵斈科
目之興也扵韓公之始而厲扵斈獨不扵韓公之季以治
哉贑雖號難治君䖏之餘知其為易也請以賀扵是程泗
州賦詩四韻坐客人士皆為詩以道其行使書吾以為引
君𩔰民詩集序
我囯𥘉有金宋天下之人惟才是用之無所專主然用儒
者為㞐多也自至元以下始浸用吏雖執政大臣亦以吏
為之由是中州小民粗識字治文書者得入臺閣共筆
劄累日積月皆可以通𩔰而中州之士見用者遂浸寡
況南方之地逺士多不自至扵京師其抱材緼者又往
往不屑為吏故其見用者尤寡也及其乆也則南北之士
亦自町畦以相訾甚若晉之與秦不可與同中囯故夫南
方之士微矣延祐中仁皇初設科目亦有所不屑而甘自
沒溺扵山林之間者不可勝道是可惜也夫士惟不得用
扵世則多力扵文字之間以為不朽而文辝者有幸有
不幸者至扵老而無𠩄用矣而其文又遂泯不𩔰是又可
哀也比年大江之南山林之士有挾其文藝逰上囯而遇
知扵當世士之彈冠而起者相踵京師大官之家皆有其
客而週知扵當世者亦比比有之若豫章楊顯民者抱其
才藴不屑扵科目甘自𣳚溺扵山林之閒當士群起而有
遇之時而又終不肯一出以干時譽是其中必有所
而然也予雖不識𩔰民然聞其人力斈而操行通古今之
務江南之士漸其澤而有名作甚衆其弟子之登科目仕
州縣者亦能以政其家固貧而年又將老廼日䔥然吟
詠以自樂無少怨怒不平之氣其殆古有道之士耶余讀
而愛之其弟子凃頴持其所謂水北小房集者來京師將
刻之以傳扵世余為題其首使後知𩔰民南州之士有所
者也是蓋有道之士也
貢㤗父文集序
余天性素迂常力矯治之然終不入繩墨矯治或甚則
遂病不能勝因思以為迂者亦聖賢以為羙徳遂任之一
切其所樂常行四方必迂者然後心愛之而與之合凢
捷機変者雖強與之然心終不樂也故暫合而去京師
天下聲利之區也迂非所冝有嘗隂以求之士大夫之間
得一人焉曰貢㤗父㤗父故斈士仲章君之子能詩文少
逰太斈有時名因自貴重不妄為進取有所不可交者亦
不妄與交故吾二人者驤然相得若魚之泳扵江獸之赱
扵林也時㤗父為應奉翰林文字固多暇者即與聚盍有
𬞞一品魚一盤飲酒三行或五行即相與賦詩論文凡
史詞章古今上下治亂賢否啚書彛噐無不言者意少適
即聮鑣過市㩀鞍談謔信其所如而止及暮無所止則相
與問曰將何之皆曰無所之也乃各䇿馬還自古暨今在
公貴人能求賢常少然自至元𥘉姦回執政乃大惡儒者
因當囯者罷科㪯擯儒士其後公卿相師皆以為常然
而小夫賤𨽻亦皆以儒為詆當是時士大夫有欲進取
立功名者皆強顔色昏旦往𠉀扵門媚以妾婢始得尺
寸此正迂者之所不能為也因翶翔自放無所求扵人巳
而皆無所遇予既帰淮南㤗父亦以親嫌辤官歸除〈紹㒷〉推
官不相見者為㝡乆去年大原賀君為丞相蒐羅天下人
才之有政譽者而㤗父之治為浙東西苐一廼得復召為
應奉余適入朝為待制相見益𭭕計其別十年矣吾年少
扵㤗父髪皆白而㤗父銳然面紅白如�出其別後所
為詩文甚冨且大進益知為㤗父真豪士也夫以士之賢
無所遇而淹扵下僚冝其悲憤無聊而不盡也頋乃自
樹卓卓以其餘力而勤扵文斈且其貌充然非其中有
所蓋不尓然則吾㤗父之迂又過我逺矣夫古之賢
士多不兼扵文藝文藝雖卑而世亦貴而傳之者愛其人
故也不賢者之扵文藝雖極其精人猶將賤之亦何以為
也㤗父忠孝人也其功名事業當不待文與詩而𫝊而況
扵兼有之耶余昔與之別今見其文如此今又當別去計
相見時其文又必有過此矣扵其行也序而識之
送元哲序
文者物之成章者也在天而為三辰在地而為川岳其在
扵人若堯舜之治化孔孟之道徳仲由之政冉求之藝一
皆謂之文今持以言辝之精為文者夫言之精莫精扵周
公孔子二聖人之扵言豈有求其精而然㢤而其文何其
若是其蔚也其楊雄司馬相如韓子歐陽子始號為工扵
文者彼其扵周公孔子之文非不𣣔窮日夜之力極一世
之𠩄好孜孜焉追硺磨礪以求其精而卒不至焉濂溪
二程大子之學其視楊雄司馬相如韓子歐陽子蓋有𠩄
不暇然味其言淵然而𭰹雄然而厚晬然而醇使得列扵
聖門雖顔子曽子將不過則夫言之精者又若不待窮
日夜之力極一世之𠩄好孜孜焉追琢磨礪以求至扵聖
人而後賢此無他聖賢道徳之光積中而彂外故其言不
期其精而自精譬猶天地之化雨露之潤物之魂魄以生
葩華毛羽極人之智巧所不能為亦自然耳故學扵聖人
之道則得聖人之言學扵聖人之言則非惟不得其道並
所謂言胥不至矣金谿元喆𡚒以文章名江南既擢
弟其文又傳扵京師衆謂元喆之文冝為天子粉飾太平
鋪張鴻業以𫝊扵後世㑹有守之選遂以為興化録事
余知元喆終以文選非乆扵外者也扵其別也故與之論文
送許具瞻序
余讀周易之謙未嘗不掩而歎曰聖人待小人之心一
何如是其至也夫陽君子也隂小人也小人盛則干君子
故隂至三則君子盛亦未嘗不下小人故陽至三則謙
謙虛也陽本實而雲虛者不自滿假故屈而下扵隂也是
謙以下為徳者也𥘉而謙謙下而又下者也二則浸以上
矣故以鳴謙鳴者以言謙也三則益上而位髙故以勞謙
勞者以功謙者也以功而謙厚之至也厚之至而民焉有
不服者乎故三之辭曰勞謙君子有終謙而民既服君子
之道終矣謙既終民既服進而之四何施而不可聖人之
心猶以為吾之待小人者未之厚也又自反而撝謙故四
之辭曰無不利撝謙其徳巳厚其謙已撝進而之五而小
人者之終不可以化入也扵是乎有侵伐之師故五之辭
曰不冨以其鄰利用侵伐不冨以鄰徳之盛也利用侵伐
順之至也聖人之待小人至是可謂盡心焉耳矣昔者禹
征有苗苗民逆𠇮益之賛禹惟在扵謙禹遂有舞干之舉
此其𠩄謂撝謙〈也謹猶撝而未〉格則其侵伐者禹終得而巳乎哉
祖宗受𠇮汛掃六合以有堯舜所未有之天下聖天子紹
承熈洽愛民猶子堯舜之仁不是過也頃者盜起海隅剽
民財犯官其罪可誅而區區赤子又特一將校之力𠩄
能舉迺不以為罪止扵招諭盜又止我省臣以求降此尤
可誅也而亦其請且曰徳不下宣此吏之罪遂盡変易
並海之為宣慰及其郡縣之官選能當其任者得三十八
人親御便為給符傳而諭遣之嗚呼此𠩄謂無不利撝謙
而禹之所以待苗民者也三十八人之中天台許君具瞻
當治鄞具瞻余同年進士也其行端㓗其材勇以幹前知
武義時攝金華縣事武義之民群訢憲府請還君金華之
民亦群訴扵憲府留君不𣣔其去其得民如此可謂茲
選矣故余為道聖天子愛民之深與夫所用具瞻者如此
非惟勉具瞻亦以告夫民也
贈刑部史鎦彥通使還京序
舒岸大江為城北赱英頴南直番歙西通黃蘄湘漢鄂岳
東距鳩巢𠩄謂四通八逹之地也自之興所在舒介
其間而獨徇義乗莭不與之共戴天故群盜環攻之舒亦
不少屈撓日治矝㦸弓矢以與之相格閗盜大至則男操
兵婦給餉童子負瓦石空巷乗城與之決戰如是者今五
年其勞如此故其冨者日貧而貧者日死以耗入其市㕓
里䔥然適其野榛莾𣳚人不見行跡至其館簠簋不治餼
牽不具委積不充使者之道此怒而去者往往有焉其以
公事來者多眡賂以為喜慍喜為春溫慍為秋凜或怒而
去則民相與踧踖曰禍其始此耳不甘食安䖏者累月而
未寕逮無事迺巳浚儀鎦君彥通為秋官亦以事來㞐
郡浮啚毎食𬞞一噐飯一盂饋之珎羞則辤盡之財則艴
然以怒持莭至軍中勇者執手以勉之創者涕泣以勞之
其㞐此特乆而民愛之如始至惟恐其去巳也傳曰有功
而見之則也君重其民情而閔其勞民之也亦其冝
也臨川毛順孫受君尤至與士大夫賦詩以羙之餘故䖏
合淝知君為㢘而有以為士之羙君者非譽也故序
而冠諸其首
為髙士方壼子歸信州序
尭舜之時以幽并為𦍤易元興舉尭舜未有之天下而一
之而幽并始為土中以為四方之極然其地去荊數千
里而氣苦寒而多風非其土着至則手皸而𠯁裂其㞐䖏
服食異用絺果茗魚鱐之物不以易皆性之所不
便故南方之人其至者恆少非為名與利無而至焉又
況浮啚老子之徒以遺外世俗為道其扵名與利蓋有𠩄
不屑故其至者尤少至焉者則亦名利之人也髙士方
壼子至正中至自信州余始遇之以為名利之人也徐與
往耒見其氣泊然其貌充然人與之譚當世之事則俛而
不荅獨其性好𦘕人以禮求之始為出其一二皆䔥散非
世人𠩄及嘗為余言太行者天下之脊而㞐庸虎北者
天下之岩險也其雄傑竒䴡非江南之𠩄有天府之蔵王
公鉅人之𠩄有皆古之名晝余𠩄願見者今皆見之而有
以慊吾志充吾之𠩄操吾非若世俗者區區而至也余曰
賢㢤方壼其古𠩄謂善操技者與夫輪扁之為斵知斵之
為羙不知有王公之貴知斵之為得不知有𣈆楚之冨故
其為技也古今之善斵者莫加焉今子㡬扵是矣其有不
臻扵古者耶吾黨之學者苟遷扵物其尚望子耶扵其
行也相率為詩以贈之
聚魁堂詩序
安慶郡文學秦宗徳特其友人豫章嚴撰書耒請曰去年
丙申江西行中書之郷試也臨江貢士有曽魯者偕其友
廬陵解𮐃髙飛鳯劉倩玉俱就試寓止同舎往還復同舟
而載拆號四人者俱在甲乙選列捷報至髙與劉觧乃留
魯家郷人因名曽氏之館曰聚魁堂雲璞與魯姻婭也復
率大夫士之文辭者賦詩羙之謂宗徳常獲𥝠扵公書
耒請序願勿辝將以爲榮焉余曰科目取士吾嘗司文衡
扵中外矣退而攷其所得父子同榜者有之兄弟聮名者
有之師生俱在選者有之若同志同升鮮有聞如曽魯者
也其理似不偶然豈有數存其間耶然不𠯁泥也余惟愛
魯之交友得人而人之與魯交登科目發身也由此而
升以行道以致君以澤民將無不可吾意四方者亦嘗彈
冠相慶矣則親朋賦詩以誌喜也固冝宗徳曰斯言甚善
請書以為序
送李宗㤗序
淮東南西北道之地其民忠而能守囯者三郡曰廬夀舒
自之興壽守先治戰俻與民為守至敗然不能保其近
地民無耕收而長淮之餉道又絶以父子相食而後潰
廬大郡其南沮澤之地大而有名者三十六俗名之曰圍
地廣而𠯁耕而守與將才下余嘗識之凡其日之所營夜
之𠩄思非宴楽之事則掊克之政也民有持耒耜扵門者
則曰召使奪而辱之民飢以死城大而不能守乃歛四境
郷兵以守之又無以食以賦冨者大都剽吏殺人而莫之
禁至以其兵去之城遂䧟余至舒時囯門之外數十里之
地皆盜柵也幸戰而勝乃為攘剔旁近之地令民耕之築
壘以護其作役其不耕者時莭與之繕城隍修予㦸而
又明其政刑平其賦歛治其爭訟朞月而頗張今民之勇
者無敢譁弱者無𠩄悵如氶平特然惟教民之術有未治
耳方將與學士修其庠舎共講唐虞治道夫人性命之
則禍亂有不𠯁㝎者若姑孰李宗秦志學而行端又吾𠩄
當延而禮之者也而力不𠯁宗㤗族人䧟在姑孰者聞多
自㧞扵宣將往來之又義之所不敢止者姑序吾懐而與
之別
蔵乗法䟽後序續增
天下之書者未嘗無要法五聲十二管可以盡天下之
音聲十干十二支可以盡天下之甲子𧰼形指事轉註諧
聲㑹意假借可以盡天下之文字其統之有宗其㑹之有
元充之而不窮合之而不遺知者創物其有功扵世𩔗如
此佛氏有法䟽書㑹萃名義而藏十二部之理無不在誠
要法也西菴遂公罷講逰方二十年歸乃取而脩訂之𥙷
其𠩄未俻白其𠩄未明去其所未安明性相析機冝刋定
名體目曰蔵乗法䟽濡湏有道之士文公無學以衣資若
干貫刻之板以恵四方昔邵子皇極經世以元㑹運世
為十二萬九千六百年以盡事物無窮之變其文其義
冨蔡西山撮其機括為指要一編其有功扵邵子大矣遂
公之書是亦大蔵之指要與余讀傳燈婆子請趙州轉經
繞禪床一市雲轉經巳婆雲只轉得半蔵半蔵全蔵姑置
勿問五千四十八一周行頃何為而轉之此父西菴不
傳之妙因書之末在學者所自得
青陽先生文集卷之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