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靖康要録
卷四
卷五 

  四月一日

詔皇太子、大寧郡王諶,嫡長而賢,年甫就傅,可依大臣所請,擇日降制,立為皇太子。

  二日

臣僚上言:「近日朝廷元惡大憝,悉行竄殛,而殘孽未殄,士論不厭。李彥括田京東西,賊民之大者,監司守令助彥為虐者,猶未放逐,監司如王子獻,郡守如韓宗胄,縣令如劉願、王滸,此數人罪惡尤著,王子獻在京東與彥為婣好,倚勢裒刻,百姓嗟怨,欲食其肉。宗胄守唐日,斂數百千以供西城,剝膚椎髓,民不堪命,比因軍興,調發恣橫滋甚,民至有自經、蹈河、赴井而死者,不可勝計,道路流聞,情所不忍。劉願、王滸挾西城之威,殘虐百姓,與宗胄相埒。伏望亟正典刑,使為惡者知戒。近見除向子韶為京東漕,其人操守堅正,有徇國愛民之心,凡李彥黨與,在京東為民蠧者,宜悉使之究治,鋤其根穴,京師亦乞遴選漕臣,如京東施行,庶幾兩路編氓,積年寃憤,一旦消釋。」奉聖㫖:王子獻已施行外,韓宗胄等並罷,京西路委井度,餘依。

皇弟、相國公梴,為檢校少傅、保寧軍節度;建安郡王楧,為檢校少傅、安逺軍節度;溫國公棟,為檢校少傅、靖難軍節度;嘉國公椅,為檢校少傅、彰信軍節度;儀國公桐,為檢校少傅、肇慶軍節度;瀛國公樾,為檢校少傅、雄武軍節度;昌國公柄,為檢校少傅、平海軍節度;潤國公樅,為檢校少傅、興徳軍節度;皇伯、晉康郡王孝騫以下,並加恩有差,以上即位故也。

  三日

車駕幸宜春苑,奉迎太上皇帝。

少宰呉敏奏:「臣聞子路,人告之以有過則喜,此風不見於世久矣。臣有私懇,上恃聖眷,敢冒陳之。乃者侍御史孫覿言太學諸生又將伏闕為變,而太學生呉若為之唱,上誤聖聴,呉若罷逐,今孫覿既責,呉若未還。臣近稍聞外議,謂若常言臣之過,而臣勸陛下逐之,故至今不復。臣初不以為信,昨太學生上書,亦有道此者,則若之有是言,審矣。臣愚竊謂,如臣方䝉拔擢任使,而若乃能上書言臣之過,此人之所難,且以臣之故而逐若,此臣之所不安也。伏望聖㫖召還呉若,以慰衆論,以明臣區區願聞其過之心,以廣陛下求言之意,不勝僣越。」奉聖㫖:依奏。

是日,太上皇帝入國門。

  五日

聖㫖:依熈豐法,監司守貳並替成資闕。

  六日

駕詣龍徳宮,朝見太上皇帝。

髙陽闗路安撫使陳遘、中山路安撫使詹度並奏,殺獲敵兵,其金人已過保州出塞,前去保䕶僖祖、順祖陵寢,並無踈虞。

詔曰:「朕承祖宗之休烈,嗣守厯服,夙興夜寐,弭躬節事,日再御朝,深訪元元之疾苦,務便安之,而聞四方郡縣,奸吏故習,叨懫弗革,朕甚悼焉。頃縁扞冦,俾招戰士,聞荊湖間至居民等第雇募,財匱力屈,軍食調發,固已騷動,而京西漕臣,驅民陸運,牛車擔負,老壯道斃,今若此類,則云少間,然而貪吏盜攘,苛吏掊克,種種如故,租稅折科,至増數倍,供億和市,或弗與直,吏治之悖謬抵此,而欲望王澤究宣,邦本安阜,其道甚艱。朕方詔輔臣,擇精明吏,出按此屬,使重置於法,故先播告,監司守令,庶㡬承風,遵畏簡書,自求新益,以稱朕意,毋忽。」

  七日

制尚書右丞耿南仲除門下侍郎。

知樞密院事李綱,四上劄子,以昨與大臣議論不協之故,橫遭誣衊,有玷國體,欲乞罷免。奉御批:令封還,卿奏豈可如此。朕委付之意至矣,更勿少疑,不得再請,雖累百章,亦當封還。又詔:「卿屢貢封章,懇求去位,自陳危懇,甚駭予聞。乃者敵在近郊,士庶伏闕,一朝倉卒,衆數十萬,忠憤所激,不謀同辭,此豈人力也哉!不恱者造言,何所不可?故卿不自安,殊不知朕深諒卿之不豫知也。前日宰執臺諫沮師敗謀,格塞公議,已悉罷逐。方今四海所願,以為輔佐,多聚廟堂,朕於任賢勿貳,去邪勿疑,自以為庶幾焉。卿其深體朕心,亟安厥位,以濟國事。」

制曰:「朕以菲徳,獲承丕基,圖政罔協於中,施澤未究於下,攬有司之抗議,援故實以力陳,謂慎主器,所以嚴七廟之承,謂早建儲,所以系四海之望,欲邁周家千嵗之盛治,宜稽漢帝初元之舊文。朕恧焉以慙,瞿然而改,惟縉紳之言甚大,念宗社之計莫先,勉徇衆懷,遂正國本,誕揚顯冊,敷告外朝。皇子、檢校少傅、寧國軍節度使、大寧郡王諶,生有竒姿,性得異稟,弱靡好弄,屹爾成人之儀,長則嗜書,粹然盛徳之器。比肇封於西土,猶虛位於東宮,是用憲祖宗之彛章,信龜筮而協吉,實天心之是祐,非朕志之敢私。嗚呼!朕方逺慕成康之隆,近圖文景之懿,庶阜民俗,克靖我家,惟爾益懋於令猷,惟爾益勤於典學,忠以勵庶邦之享,孝以興天下之仁,時其榮懷,爾益譽處。可立為皇太子,仍令所司,擇日備禮冊命。」

  八日

臣僚上言:「知陜州王復,闒茸貪饕,臨民無狀,蓋王黼、童貫、梁師成之僕𨽻也,交結近習,賂遺權貴,進非其道,處非其據。今雖落職,猶以通議大夫玷守名藩,不加汰斥,未厭輿論。」奉聖㫖:王復放罷。

臣僚上言:「國朝因唐舊制,刋定三品五品之服,毎郊祀慶成,疏恩四海,有司以告,然必限以歴仕之年,拘以通籍之例,除其罪故去官之日,如是乃得五品服焉,又如是而官至大夫,乃得三品服焉。一坐汙墨,終身不豫也,其法可謂嚴矣。唯中外更踐,望實兼著,則燕朝對敭間,有特賜之寵,以昭異數,然率三數嵗不一有也。近嵗服章之濫,未見前比,兒童稚齒,垂金曳紫,袂相屬、肩相摩也。外則部刺史,州縣之吏,託以辦職,亦獲此賜,夤緣干請,薦紳指笑而特賜者,十常三四矣。又復聴以婦人冠帔改換,於是執政大臣、王侯妃戚之家,子孫弟姪,內外婣黨,人人得之,朱紫紛亂,不勝其濫矣,習以為常,恬不知愧。方陛下修明紀綱,裁抑僥倖,服章之𡚁,安可不革?昔唐宣宗重惜服章,有司常具緋紫數襲,從行以備賞賜,或半嵗不用其一,故當時以緋紫為榮。伏望眀降詔㫖,自今不許因事特賜,與援例改換,其日前非縁陛對,元係臣僚賞賜,與冠帔改換者,在京委禮部,在外委郡守,移牒告諭,俾之自陳,悉從釐正,若官品相當,及曽任從官以上者,自合如令。其賞賜金𢃄者,亦乞准此施行。」奉聖㫖:依奏。

御史臺言:「根究到保和殿大學士蔡行,自戎寇迫近畿甸之前,擅去朝廷,逃歸東南。」奉㫖:責授昭化軍節度副使,襄陽府安置。又「根究到工部侍郎馮溫舒,非因差出,擅離職守。」奉聖㫖:馮溫舒落職。

徽猷閣直學士、河北都運呂頥浩,差提舉西京崇福宮。

詔吏部:隨龍人,令取索推恩數內,門下侍郎耿南仲遷正奉大夫;資政殿學士王易簡遷中大夫。應隨龍官吏並諸色祇應人䓁有官資人,各與轉四官,無名目人,並補承節郎。

譚世勣、李熈靖,並除顯謨閣待制、提舉醴泉觀,依舊管勾龍徳宮。

詔龍徳宮,日具道君皇帝起居平安以聞。

  九日

少宰呉敏奏:「皇天眷佑有宋,以開中興之業。《詩》曰:『周雖舊邦,其命維新』,今日之謂也。方今民未見徳,敵未畏威,謂宜大更革以承天休,而玩嵗愒日,何以有成?臣不勝大懼。伏望明詔宰執,置司辟屬,遵上皇詔㫖,取祖宗舊法,悉加討論,復其宜於今者,以幸天下成王酌先祖之道,宣光復古,庶幾在此。」奉聖㫖:依奏,置司討論。既而詔少宰呉敏、太宰徐處仁,各薦屬官十員,仍差宰臣充詳議提舉官 —— 徐處仁踏逐到呂本中、范宗尹為吏房,趙柟、李亘為戶房,劉寧止、張元幹為兵房,安元、方若為禮房,莫儔為刑房,劉彥適為工房。呉敏踏逐到梅執禮、晁說之為吏房,張慤、向子諲為戶房,折彥質為兵房,孫傅為禮房,胡安國、李朴為刑房,李彌大、江端友為工房。於尚書省令𠫊置司,以侍從官為㕘議,餘官為檢討,分六房,使各討論,限半年結局。奉聖㫖:依奏,提舉官差李綱、呉敏、徐處仁。

太學生陳東,補廸功郎,除太學録,既而東辭不受命。

少宰呉敏劄子奏:「道君皇帝方舉堯舜之盛徳,以授聖神,而陛下方建宣光之大功,以安宗廟,茲者行宮還闕,法駕郊迎,慈孝藹然,契濶悲喜,天地為之開霽,神人莫不感動,中外大慶,古今所無,此誠宗社之休,臣民之福也。臣聞嚴君平為人臣言,依於忠,為人子言,依於孝,臣竊謂今日羣臣之任,正在於此,願下臣章,曉諭羣臣,使凢進見於上皇之側者,皆能發眀聖孝晨夕思慕之心,以助慈愛,凡進見於陛下之側者,皆能傳道上皇聖慈起居悅豫之意,以安孝心。雖二聖交歡,天性至情,無待於此,然先事而言,臣之職也。臣不勝大願。」奉聖㫖:依奏。

少宰呉敏劄子:「六經垂訓,蓋天所以奠世法也,猶之江河淮濟,經流中國,終入大海。自三代以後,凡生民有一飯之安,皆六經之功,世蓋由之而不知,獨恨更秦之禍,禮缺樂亡,而近者王安石以經術自任,又廢其一,其意以謂魯史既亡,而三《傳》不足取信,則《春秋》永無復可考。殊不知聖人作經,豈不料後世綿逺,羣言次第湮沒,而此經獨存,當是之時,聖人豈不欲眀其說於天下,且人之立言,詞不達意,而必待補足其說,則其文亦繆矣,而聖人之經,豈乃是此?是蓋弗思之甚也。昔韓宣子適魯,見《易象》與《魯春秋》,曰:『周禮盡在魯矣!』《易》明天道,而《春秋》著世法,譬如覆載之間,象緯昭於上,而形質列於下,是皆一氣所成。然則文王之作《易》,孔子之作《春秋》,是皆周禮之所在也。臣愚願下明詔,復立《春秋》學官,今嵗貢舉,遂以取士,庶幾同講聖人之遺經,以輔世教,臣不勝大願。」奉聖㫖:依奏。

臣僚上言:「河陽鄭州,當兵馬徃來之衝,京西路漕臣陸宰,未嘗過而問也,但自為逃竄計,不復以國家為意。」奉聖㫖:陸宰落職,送吏部。

少宰呉敏劄子:「臣伏聞布衣江端友,隠居京城東郊,素有髙行,士大夫多稱道之。臣頃見呉升,詳言其迎養所生母之孝,又嘗聞搢紳誦其詩,而端友躬耕蔬食,守節自重。頃聞講議司欲招之,端友訖不肯就。自陛下即位求直言,端友當圍城時,上書論事甚衆,而終不肯一至公卿之門。近者陛下招延草茅,鄒柄、任申先、尹焞、鄧肅之流,偶未及端友,臣愚伏望特加官,使以風四方。」奉聖㫖:賜同進士出身,與補承務郎。

  十一日

詔王永從、呉滸、楊邦直,皆係騷擾東南之人,臣僚累有章疏。永從降授秉義郎致仕;呉滸、楊邦直並除名勒停,送諸州編管。日下押出門。

  十三日

乾龍節,百官上夀,賜宴於紫宸殿,太上皇帝賜功徳疏一軸,香山子一座,真龍夘瓶、真鳯嘴杯各一。

种師道、种師中等奏:「昨奉聖訓,保守三鎮,驅逐金人出界,其中山、河間府兩鎮,並沿邉州軍,並已平安,獲到賊俘並歸業人口,不計數目。奏聞事。」

  十五日

太宰徐處仁劄子:「唐馬周上疏太宗,言:『陛下誠欲厲精,求政不煩,逺采上古,但及貞觀初,則天下幸甚。』臣愚以馬周之言,可謂切於治道,乃者金賊乘虛深入,蹂踐陵侮,無所不至,國朝以來,未有此辱。陛下初即大位,日御便座,近見羣臣,視閱四方奏報,與士民所上章,徃徃夜分不寐,而又恭儉約素,無所嗜好,専以天下國家安危,存亡之幾,拳拳於心,勤勞可謂至矣,故不二月,而金賊出境,社稷再安,此豈股肱翊賛之勲,爪牙宣力之效哉?葢聖徳勤儉,得天心之助也。《書》曰:『終始惟一,時乃日新』、《詩》曰:『靡不有初,鮮克有終』,臣願陛下日慎一日,雖休勿休,凡修身治國之要,必稽之於祖宗,考之於今日,如嬪御之多寡、宴遊之疎數、土木之營造、道佛之齋醮、近習之權寵、戚里之祿秩、賜予之厚薄、費用之豐約,凡欲有所為,必仰而念曰:『祖宗之法何?如靖康之初何?』如三復審諦,然後行之,則國勢安強,民情悅豫,紀綱立而外國畏,足以刷金人深入之恥矣。伏望陛下留神於斯八者,朝夕思之,如盤盂几杖之銘,不忘於起居飲食之間,業業兢兢,常如今日,則陛下可以比隆堯舜之盛治,而臣愚亦庶幾馬周之忠,君臣俱榮,不其偉與?」奉御札:覽卿所奏甚喜,朕心素定,無有少易。

太宰徐處仁劄子:「學之為王者事,誠先務也。陛下毓徳春宮十有二年,寢門問安而退,以經史自娯。臣聞靡不有初,終之實難,願陛下數御邇英,延見講讀之臣,仍依故事,時召宰執並赴講筵,研究經義,詢求治道,探之以驗物,稽之以決事,興起治功,並隆於唐虞三代之時,實天下幸甚。」奉聖㫖:依奏。

臣僚上言:「否泰以類相反,而君子小人各以其類相為徃來,方今天下奸惡如織,蕪穢郡縣,戕賊黎元,凡才無爛羊之能,濫寵有續貂之歎,吏部充塞,無闕以擬注,版曹空匱,不給祿廩,若不一大鏟革,恐終不可有為。今以軍興多故,郡縣餉運,鞭笞良民,無直而糴,上下皆𡚁,公私共勞,而奸宄無用之人,坐糜食廩之蓄,此所謂繁其華,去其實,而披其枝,傷其心者也。願詔吏部稽考庶官,凡由楊戩、李彥之公田,王黼、朱勔諸道之應奉,童貫、譚稹等西北之師,孟昌齡父子河防之役,與夫䕫蜀、湖南之開疆,闗陜、河東之改幣,呉越、山東陂田,宮觀池苑營繕之功,後苑書藝文字庫等之賞淫,朋比徳,各從其類。又若近習所引獻頌可采,効用宣力,應奉有勞,特赴殿試之流,此皆殃民蠧國,敗俗妨賢,奸兇取位,賕賄買官,所叨恩數,不限髙卑,一切追奪,還其本秩,若非此族而橫取名器,如節度橫行之貴仕,秘殿延閣之華資,或以童稚奴僕而濫膺,或以商賈胥徒而貨取,人人論列,簡牘徒煩。願令吏部畧具閥閱,闗諸臺諌,分使㸔詳,上之朝廷,次第裁抑。其坐公田等事,如鮮于可等,非理譴逐,宜自元㫁月日,復其資秩恩數,量才推擢,以勸忠良,然後位著可清,賢能可進,民生可安,國用可節。昔唐去斜封墨勅之官,一日停數千員,不以為疑,則今亦何難之有?夫糞土為墻,則匠石不施塗,塈鄭衛調瑟,則伶䕫難致簫韶。願陛下順天休命,而一新之。」[1]奉聖㫖:依奏。

顯謨閣直學士、知平江府李倫,落職,提舉華州雲臺觀。以任大理卿日,與朱汝賢為傳信平江府事,皆取決朱勔之家也。

聖㫖:王黼家屬,特令任便居住。其咸平縣墳地,約三頃,蘇州田産,嵗課約二千石,並特與給還。

戶部尚書聶山,罷領開封尹。詔賜聶山改名昌。

監察御史胡舜陟奏:「竊聞河北金寇已遁,今日備禦之計尤不可不講,葢金寇徃來中國如踐無人之境,其鋒未嘗少挫,而又載金帛以徃,轂擊而肩摩,敺畧産畜,與夫編民子女,襁屬不絶,一舉而獲利如此,輕我之心必甚,復來之期,今秋決矣,古人所謂來而不能困,而得氣去後未易服者,此也。然則邉患之事,今為急務,正使愛日而圗之,孜孜汲汲,以至折膠之時,猶恐勿及,若曰㓂退未必復來,偷頃刻之安,務茍簡之集,臣恐禍至甚於前日,《傳》曰:『日中必熭,操刀必割。』貴及時也。時者易失而難得,從時者,若救火追亡,蹶而趨之,若夫邉城以北,深溝髙壘,據其要害,阻其走集,使騎不得越,明斥堠,謹守備,選將以任之,練兵以使之,積粟以實之,誠為今日先務,經營措畫,今其時也,舎今日而不為,恐無及矣。葢自童貫開燕,以燕為邉,然如雄州、中山、河間疆埸備禦,一切廢罷,凢百邉事,久習誕謾,兵以少為多,粟以無為有,將以不才為才。臣願陛下詔三省樞密院,使各加意,務為實事,更惜寸隂而為之,先條邊防之事其大者有幾,雞鳴而起,曰:『今日為某事,用某人,明日亦然。』而日復一日,所為不輟,庶幾能為先患之防。向蔡靖到燕山日,以危急告朝廷,而白時中、李邦彥恬為無慮,失其機㑹,遂使胡騎長驅,莫之能禦,臣所以乞朝廷,孜孜汲汲,措畫邊事,恐蹈覆車之轍,復貽陛下宵旰之憂也。伏望睿㫁,督責大臣,使之愛日,措畫邊備,天下幸甚。」奉聖㫖:三省措置。

  十六日

臣僚上言:「臣聞唐徳宗巡狩奉天,自發洋州,百姓進獻瓜菓,欲各與散官,陸贄不可,曰:『爵祿者,天下之公器,而國之大柄也,惟勲功才徳所宜處之。』夫散官,虛名也,贄猶力爭至數千百言而不已,誠以所係者重也。臣伏聞上皇東巡州縣,供饋無缺,此乃臣子之常分,何足為功,兼供匱之物,自一毫以上,皆出行人及坊郭鄉村有物力之人,非出於供饋者之家也,供饋愈辦,則剝民愈深,臣訪聞其間巧於謀身者,多是交結近習,縱其請求,須索無藝,徃徃縁此得其懽心,揄揚賛美,達之上皇,遂至増秩賜金,行宮如市,有再任者,有進三官者,有賜黃金至百兩者,有召赴都堂審察者,濫賞橫賜,非散官之比也。陛下修眀百度,抑絶奔競如此,而士大夫冒犯亷隅,僥倖茍得如彼,況上皇鑾輿還闕,將士冒行陣,突鋒鏑,以衛䕶社稷者,或橫屍原野,暴露邊鄙,未聞少加恩典,而首及州縣猾邪之徒,非所以示天下之公也。所有遷官進職指揮,伏望寢罷,以安人情。」契勘上皇經由道路宣力人 —— 寧陵知縣趙子游、喻光祖、葉景述,各轉三官等。聖㫖:轉三官人,轉兩官,餘轉兩官人,轉一官。

御史中丞陳過廷言:「國家承祖宗積累之盛,比年以來,國用匱之,海內空虛,細民愁苦,盜賊縱橫。金人乗中國無備,敢以數萬直抵京闕者,葢將相大臣同惡相濟二十餘年,所以至此。蔡京竊弄威福於前,王黼竊弄威福於後,蔡京、王黼敗壞法度於內,童貫、蔡攸敗壞法度於外,爭權兢利,其初雖相為矛盾,至於包藏禍心,害民蠧國,則若合符節,然竄殛之刑,獨加於王黼,而蔡京、童貫止於善地安置而已。罪同罰異,其誰不疑?雖天心隆恕,務欲保全,奈天下憤嫉何?奈四裔侮笑何?若京及貫不肆諸市朝,不投之荒裔,誠不足以厭天下之意。」奉聖㫖:蔡京移衡州安置;童貫責授昭化軍節度副使、郴州安置。

臣僚上言:「伏見朱勔父子,皆衡州一處安置,典刑未正。臣竊謂人臣之罪,莫大於僣越,義在不赦。謹按朱勔於私家建神霄殿,乃安奉上皇御容於其中,恃此脅持上下,凡節朔,郡縣吏與監司經由皆朝拜於其家,人臣之家,有朝拜之稱,此何理也?借應奉挽舟之名,私募人兵數千,實以自衛,不𨽻州郡,結為死黨,大逆不道,跡狀眀甚。竊弄威柄,江淮以東,均被其毒,魚奪民産,無有紀極。如平江司理院,意欲得之,州郡即時遷徙,無敢不從者,㓙焰若此,若不早為之所,竊恐別致生事。伏望肆諸市朝,與衆棄之,散遣其子孫,投之四裔,以絶奸倖,天下幸甚奉。」聖㫖:朱勔移韶州羈管。

制以檢校少保、平涼軍節度使范訥為右金吾衛上將軍,依前中太乙宮使。訥以疾辭節,故有是命。

制加鎮洮軍節度种師道為太尉,依前河北宣撫使。

聖㫖:朱勔子姪分散諸州居住。朱沖、朱勤官爵並行追奪。

監察御史胡舜陟奏:「伏見臣僚論宇文虛中罪狀,宜正刑典,陛下俯循公義,特罷樞密,然猶以資政殿大學士、知青州,士論藉藉,豈所當得?謹按虛中天資奸佞,善儷權貴,始由梁師成以進,其後童貫平燕,遂為㕘謀,凡貫欺妄君父、文飾己功而見於章奏者,皆虛中為之。自貫始開燕薊,謀取雲中,蠧國䘮師,妄竊功賞,招納叛亡,構成邊患,皆虛中主謀,及貫聞㓂至,棄兵遁歸,而虛中亦與之偕來,遂使邊城不守,敵騎長驅,在律當與貫相次受誅也。朝廷猶責以後效,進大學士,用為軍前宣撫使,虛中輙遁逃淮甸,至煩聖㫖,遣內侍追尋,始趨闕下,自知罪惡昭著,不可逃責,乃巧詞詭說,求使虜帳,是時和議已定,虛中何與焉?掠為己功,遂㕘樞廷,其懷奸誤國,方命營私,罪不在王球之下,自朝廷議割三鎮,凡士大夫以至閭閻,僮夫匹婦,莫不皆以為非,獨虛中與李梲、李鄴、鄭望之軰,以為當然,其意實欲賣國結虜,自為身謀,於是為虜張大其勢,恐脅朝廷,李鄴謂虜如龍如虎,虛中謂體生鱗甲,不可與敵,是反於虜為說客,使我畏縮甘心割地,古人罪六國之臣曰:『外挾強秦之威,內刦其主,以求割地,大逆不忠,無過此者。』虛中之謂也。今以袐殿峻職,出鎮巨藩,欲望早賜流竄,以為誤國方命者之戒所有。錢葢嘗任邊帥,無過失,乞且留青州,以免數易之弊。」奉聖㫖:曽孝序差知青州,宇文虛中候替人到,發來赴闕。

聖㫖:宰執請受,可權支三分之二,支賜減半支一次。從少宰吳敏之請也。

聖㫖:梅執禮、吳幵、楊時,並兼侍講;王㝢、莫儔、孫傅並兼侍讀,餘並罷。

斡離不遣計議使賈霆、副使冉企弓來議三鎮未下,就差王球引伴到闕。時球至中山府望都縣,趕及肅王,斡離不以三鎮未下,未令肅王回,故遣賈霆等隨球先來。

制太師、鎮南軍節度鄭紳進封樂平郡王;駙馬都尉、康國公致仕錢景臻加食邑;應道軍節度朱孝孫加檢校少傅;鎮安軍節度劉宗元加食邑;岳陽軍節度王舜臣加檢校少師;鎮海軍節度劉延慶加檢校少保;保靜軍節度姚古加檢校太師;奉國軍節度髙俅加檢校太保;保信軍節度劉敷加檢校太保;武成軍節度劉敏加檢校少師;瀘川軍節度錢忱加檢校少保;嚮徳軍節度張楙加檢校少師;陸海軍節度鄭翼之、安徳軍節度鄭成之,並加檢校少保。

少傅、鎮西軍節度、衛國公餘深,加食邑。

  十八日

臣僚上言:「寳文閣學士、前知京兆府盛章,昨自罪廢,復𫎇收用,宜率徳改行,上副朝廷之意,而章虎狼之性不悛,豺虺之毒滋甚,肆行兇虐,毒流一方。近者召兵闗陜以赴國難,章坐觀事勢,遲留不行,進無勤王之心,退有營私之志,而又乗勢作威,一日殺僇無辜者數十人,軍兵洶洶,幾至變亂,賴朝廷已賜廢罷,使之赴闕。葢是從官罷帥之故事,非召還也,例皆止於近地,陳乞外任或宮觀,未有乗此徑赴闕廷者。章志在茍得,無復亷恥,聲言召還,遽至城外,臣恐隂懷結構,復圖進用,若萬一使之立朝,則民庶忿怒之情,士大夫公議不與,必至喧沸。伏望與一外任宮觀,不得復入宮門,以為奸邪小人茍得毋恥之戒。」奉聖㫖:依奏,差提舉江州太平觀。

太宰徐處仁劄子:「乞將河北、河東、京東、京西路應係官田,召募強勇,使為永業,並依陜西弓箭手法,以為民兵。又乞漸修馬政,以為禦戎之備。」奉聖㫖:並送詳議司。

聖㫖:陽武知縣蔣興祖、長垣知縣上官敏功,能死於職守,各贈五官,與一子恩澤;太康知縣康國材、扶溝知縣惠厚下、東眀知縣宋晟,能率衆守禦,與改合入官;尉氏主簿曹嗣宗、巡轄李充美,因賊至,皆死於職守,各贈三官,與一子恩澤;雍丘縣丞趙不矜、攝縣事措置有方,敵不能犯城,鄢陵縣監酒稅趙子璆,能率衆扞禦,各轉兩官;鄢陵知縣張膺,因敵犯闕,乃稱母喪,輒去官守,賊退復就職,可除名勒停;鄢陵縣尉,金兵未至而遁,可勒停。

宣教郎呉安國、武翼郎王觀,奉使絶域。

  十九日

門下侍郎耿南仲言:「臣竊見陛下即位之初,夏國賀正人使,襲用前例,持珠玉而來,欲邀厚利。三省同奉聖㫖:『夏人賫到珠玉,更不收買,賜錢一萬貫』。又開封府籍沒到王公之家,有雕鏤靡麗之物甚衆,奉聖㫖:『華侈什物,並行毀棄』,於是開封裒集華侈什物,焚於通衢,都人聚觀,無不嘉歎。以此見陛下不寶逺物、不貴異物,以敦樸為天下先也。臣竊記陛下初立為皇太子,曽具劄子奏上皇,乞裁減東宮庶事,其言曰:『慎乃儉徳,惟懷永圖立身之始』,敢不念茲,今兩降聖㫖,如是信克踐其初矣。臣聞古聖帝明王所以風化天下,事不在大,亦不在多,發於至誠而天下化矣。史稱漢文之徳化,亦不過一二事而已,陛下日新,斯徳久而不渝,則民風厚,邦本固,漢文之治不足道也。伏望收臣所陳,宣付史館。」奉聖㫖:依奏。

監鳯州酒稅務徐秉哲,行殿中侍御史。

  二十二日

御史中丞陳過庭奏:「近年建節之臣,雖胥吏廝役軰,亦有濫除者,功臣貴戚,羞與為伍。比者平涼節度范訥抗章,有請願歸環衛,聖恩隆厚,特授以右金吾衛上將軍。制命一頒,衆皆歡忭,臣計相繼亦有請者,今欲乞除宗室及實有軍功人,別作措置外,其餘節度,並依范訥換授施行。」奉聖㫖:令吏部開具除授,因依聞奏。契勘鄭紳係太師、鎮南軍節度;余深係少傅、鎮西軍節度。奉聖㫖:鄭紳為上皇皇后父,特免換外。余深特進觀文殿大學士

王易簡除資政殿大學士。

制皇弟南康郡王栻,進封和王;平陽郡王榛,進封信王。皆以將出閣也。

  二十三日

臣僚上言:「竊以國家治亂在用人,用人在責實。熈寧間,王安石執政,改更祖宗之法,附㑹經典,號為新政,以爵祿招誘輕進冒利之人,使為奧援,挾持新政,期於必行,自比商鞅,天下始被其害矣,以至為士者,非性命之說不談,非莊老之書不讀,上慕軒黃,下比堯舜三代,以漢唐為不足法,流𡚁至今,為害日久。晉以王衍溺於莊老,遂至南渡,今天下之士,撡筆弄墨,朝誨夕諭,升孔子之堂,宗虛無之教,而欲風教不壞,朝廷乂安,其可得乎?朝廷以科舉取卓偉之才,以詩賦待才能之士,以策論試操守之節,或質以吏學,或究以時政,今之策士,盡成虛無不根之言,欲士詳於古今治亂,不可得矣!國家以詩賦為名臣者,不可勝記。變更舊章之後,至今五紀,特立不羣為大臣幾何人哉?國富民康,果及祖宗之時乎?不待辨說可知矣!今國威不彰,由用人不責其實,救之之術,莫若遵祖宗成憲,王安石解經有不負聖人之㫖者,亦許收用,至於老莊、《字說》,並行禁止。」奉聖㫖:送禮部詳議。

聖㫖:陳瓘子 —— 正彚,昨縁言蔡京坐罪,可召赴闕,取㫖與差遣。

  二十四日

手詔:「朕初嗣厯服,遭時艱難,強鄰陵侮,侵擾邊境,達於都畿,賴祖宗社稷之靈,賢士大夫、勤王將士之力,以克捍禦,而倉卒之間,輔臣失計,割三鎮以賂之。天啟朕心,屏去邪回,決策堅守,今者重兵尾襲,敵騎遁逃,朔部無虞,與天下同慶。然而敵情狡獪,未有所懲,秋髙馬肥,慮復侵軼,非以虎符,起天下兵,控扼郊陲,蕩攘邊塞,則何以震懼外邦,奮張天威,以定中興之業?詔到仰諸路安撫、總管、鈐轄司名下所管州軍,遴選將佐,訓練正兵,招填闕額,繕治器甲,儲蓄芻糧,豫備軍需,以聴朕命。夫一嵗之間,再勤師旅,良非獲已,共攄大憤,以圖休息,茲惟其時。條件付樞密院施行。」

司諫陳公輔言:「臣𫎇陛下不以臣狂愚,擢在諫省,此古者拾遺補闕之官,自宰相執政以下,臣能論之,皆不為難,唯於陛下聖躬,倘有遺闕,臣拾而補之,茲為稱職,臣所以不避鼎鑊之罪,上干雷霆之威,伏惟睿慈,時賜矜察,臣下情不勝惶恐懇切之至。臣竊覩陛下以孟夏享景靈東西二宮,遂幸陽徳佑神觀,臣淺陋,不熟本朝典故,不知享親之後,退而游幸,祖宗有是例耶?抑近世為之?若近世為之,自不可為法,若祖宗之例,亦有可議焉。夫誠心齋戒以薦神眀,瞻其威靈,如在其上,退而思之,不忘於心,豈容於此日擁嬪御、具聲樂,以肆游幸之樂耶?臣恐此舉不足以示孝也。臣又觀陛下自初即位,恭謝之時,輿服樸素,儀衛簡約,以至供帳什物,伶倫官侍皆少如今日,故百姓觀之,莫不歡呼感戴,以手加額,皆言恭儉之徳,過乎仁祖矣。陛下前日之出,輿服鮮明,儀衛衆多,以至供帳什物,伶倫官侍,皆盛於向時,故百姓觀之,已有相顧駭歎竊訝之者,安知其不聚談族議,謂恭儉之徳,不如仁祖乎?仰惟陛下天性恭儉,自養徳東宮,以至即位之初,未嘗少變,今日之事,必左右近習之臣,以諛言媚惑,謂陛下有崇髙富貴之勢,必務為光華盛麗,以歆艷觀聴。夫貴為天子,富有四海,而區區於此,是特示天下以不廣也。況今冦難未平,民力未裕,財用未饒,兵計未辦,臣下之奢僣未革,風俗之淫靡未消,全在陛下恭儉節用,如大禹、文王,以救今日之𡚁,豈可漸為奢靡,異乎初即位之時,使百姓議之乎?臣竊為陛下惜之也。太上皇帝奉養素厚,陛下不可薄於親,必須損己所有,以供奉之。若陛下不自過為儉約,而供奉上皇又欲隆厚,則天下財物,何以給之哉?臣愚,伏望聖慈今後孟享既罷,即時還宮,其餘行幸,除詣龍徳、寧徳二宮外,皆乞暫罷,葢上皇既居外宮,非時不出,陛下亦自不當游幸矣。仍願車駕之出,務令簡儉,但如初即位時可也,此臣得於百姓之言,葢彼見陛下自初即位恭謝之時,簡儉如此,今未三月,儀物稍多,若是自此天下無事之後,豈不復肆侈靡之欲耶?非獨百姓憂之,臣固以為深憂也。《傳》曰:『有始有卒者,惟聖人乎』,惟陛下念之。臣愚昩,不識忌諱,觸冒宸聰,無所逃死,在陛下處之而已。」奉聖㫖:孟饗今後更不帶過宮觀,儀衛輿服,但係故事,伶倫聲樂,朕素所不好,並未嘗用,左右嬪御,盡數皆已放出,不曽設置,供帳飲食,已曽減省,可更令簡儉。披覽忠言,倍深欣歎。

  二十五日

聖㫖:宇文虛中落職,與宮祠;鄭望之、李鄴昨除戶部侍郎、給事中指揮,更不施行。知懷州霍安國,知密州郭奉世,近降再仕指揮,更不施行;王孝迪落職,提舉南京鴻慶宮。

臣僚上言:「上皇聖詔,有曰『縉紳賢能陷於黨籍』,此上皇晚悟之意,陛下所宜奉承,不可緩者也。近日黨人中,惟司馬光獨𫎇褒崇,如呂公著、韓維、范純仁、呂大防、安燾軰,皆猶未及。公著迨事仁祖,稱其有顔氏之節,英宗、神宗尤加禮遇,神宗嘗賜手札曰:『託中外腹心之寄,均皇家休戚之重,無逾卿者。』其眷遇可謂至矣,備載國史,不可誣也。凡在元祐黨籍,皆一時名流,願一洗之,悉追還舊職與合得恩澤。如陳瓘、鄒浩,在建中初,並命言路,天下稱為『鄒陳』,今瓘已褒贈,而浩未見其敘復,願早賜施行,以允公議。」奉聖㫖:令吏、刑部開具職位姓名、元犯因依,及未曽牽復,不管漏落,具狀申尚書省。

聖㫖:臺諌天子耳目之官,宰執不當薦舉,當出親擢,立為定製,急速報行。

臣僚上言:「仰惟太上皇帝崇奉道教,奬借羽流,嘗降㫖立視官之法,寵以虛名,他事不容其比擬,聖意㫁可識矣,名品既定,僥倖漸萌,陳乞百端,遂同文階入雜壓,封贈其父母,奏補其親屬,身死有遺表恩澤,坐立與從官爭席,其家得為官戶,其親得以用䕃,且市井小人,僕夫賤𨽻,皆可披戴,所費不過百千緡,因結請託,一為道官,恩數遂與士大夫無異。又有挾隂陽卜祝及詭怪誕妄之術,得先生處士之名,官視正郎,恩數越於道流,其在外者,則緋袍象簡、冠帶魚袋,出入州縣,軒然自得,士人為之切齒,上皇察其有害無利,去年冬嘗詔罷道官,又詔道籙院道官品等一切指揮,並依元豐法,頗快天下之憤,且視官之法既罷,其人與編戶等耳,其封贈父母而弟姪尚可䕃用,其奏薦恩澤而親戚尚在仕途,根本既伐,枝葉何得獨茂乎?欲乞諸路委監司一員,差官根究,拘收毀抹入官盡削官戶之籍,若先生處士,其人元不以伎術進身,果有徳行道藝,為士流推服者,許報奏別給,如違,並科違制之罪。」奉聖㫖:應道官、處士、先生封贈奏補告勅,委諸路提刑司拘收類聚,繳申禮部。

  二十七日

監察御史胡舜陟奏:「伏見今日構成邉患,幾傾社稷,實自歸朝官趙良嗣便佞狡獪,虜中奸雄,始得罪於其國而逃,童貫得之,延為上客,遂與金人有海上之盟,因以叨竊寵祿,日與貫謀開燕,敗契丹百年之好,召金寇侵陵之禍,以良嗣肆諸市朝,未足以償吾赤子肝腦塗地之苦。今猶居郴,安處善地,典刑未正,公議不容。近童貫亦移郴,豈可使二賊共處,伏望特賜睿㫁,戮之於市。其指使楊思順、妻濟陽郡夫人侯氏,與其家屬,並徙嶺表,以快天下憤懣之情。」奉聖㫖:趙良嗣取首級。

  二十九日

聶山除開封尹,恩數並依尚書例;梅執禮除戶部尚書;王時雍工部尚書。

臣僚上言:「近請置詳議司討論祖宗舊法,雖已許置司辟屬,而言者屢論以為不當置。見今未曽開局,欲乞更不置司,如聖意尚欲討論,即乞令尚書省六曹,各具其事,上之都省,送中書省取㫖施行。」奉聖㫖:依奏。

臣僚上言:「馭將之方,屢以為言,如何灌子若孫,當行削奪羈置,庶使將帥知逃遁者,禍及子孫,有以累其心。至於姚平仲,恐當差人根捕行遣,倘或又如徃嵗藏竄半年,以幸復用,無所懲艾。」奉聖㫖:何灌子孫,並勒停送唐州羈管;姚平仲立賞錢三千貫,召募告捉,白身與承信郎,有官人轉三資。

聖㫖:資政殿大學士髙伸,除延康殿學士,宮祠;髙堯明,追五官,勒停;馮溫舒、蔡修並已降指揮。以御史臺根究到擅離職守故也。

御史中丞陳過廷言:「罪惡之著,莫甚蔡攸,當京擅權専政,彼則以隂謀詭計,出入宮禁,外示異同,中實附㑹。及童貫興師召亂,彼又副之,出構邊隙,歸冒重賞,以襦袴之資而當大位,以斗筲之器而握重兵,蠧國害民,亞於京、貫,竄殛之罰,不可以免。今雖降指揮,令侍京於貶所,又官為大夫,列於侍從,如是而曰竄斥,可乎?」又奏:「京以奸惡竄之逺方,諸子及孫,自當隨侍,今翛居杭州,絛居宿州,諸孫居拱州,各攜妻妾,自圗安便,其不孝又甚矣!宜令所屬,發遣赴京貶所,庶稍知人倫之義。」奉聖㫖:蔡京移韶州,朱勔移循州,蔡攸可節度副使,永州安置。蔡京子孫,分送湖南,朱勔子孫,分送湖北。京、攸、貫、勔,並差使臣管押前去。又奏:「臣竊惟太上皇帝聰眀仁恕,圖任宰輔,推以誠心,委之不疑,而左右大臣,勿克奉承,託正論以為奸,飾浮詞而肆誕,倘可取恱一時,雖詒後世之憂勿顧也,倘可持祿固位,雖詒四海之患勿恤也。自蔡京作相二十年,假紹述之名,而無紹述之實,作威作福,紛更妄舉,致使熈豐法度蕩然掃地,王黼繼之,七八年間,託享上為名,而無享上之實,懷奸營私,招權納貨,致使奸贓之吏布滿天下,凡於古無所稽攷,於經無所依據,則必曰自我作古,臺諌敢有論列,有司敢有申眀,則必曰規,揺時政、竭民力、耗國用,以事虛名,則必曰此三代甚盛之舉也,崇儉約、抑浮冗,以圖實效,則必曰此五代鑴削之計也。毎建一議,立一法,未見是非利害,必立嚴禁,不得干與,又立重賞,許人告訐,大臣坐視而不敢言,黎庶懷憤而無所訴,監司守令觀望風指,惟恐奉行之緩,天下化之,悉為文具,於今而後,不可不戒!臣愚,伏望聖慈特降明詔,戒飭中外臣僚,各究乃心以揚職業,雖朝廷已降指揮施行,事件或於民間不便,於政事有妨者,並許開析利害申陳,勿以前日憚於權臣,不問可否,到即施行,爭報就緒而已,庶有實利及於天下,豈勝幸甚!取進止。」

  1. 案《歷代名臣奏議》卷一百四十一,此許翰為御史中丞時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