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麗史/卷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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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憲大夫工曹判書集賢殿大提學知 經筵春秋館事兼成均大司成臣鄭麟趾奉 敎修〉
仁宗一
編輯仁宗恭孝大王,諱楷,字仁表,古諱構。睿宗長子,母曰順德王后李氏,睿宗四年十月己亥,生。性仁孝寬慈。十年二月立爲王太子。十七年四月丙申,睿宗薨,諸弟以王幼,頗有覬覦心,平章事李資謙奉王,卽位於重光殿。朝夕奠殯,哭踴盡哀,左右侍臣哀慟不能止。
丁酉,王詣景靈殿,告卽位,遣使告於太[1]廟九陵。甲寅,葬睿宗於裕陵。
五月庚午,享於太[1]廟。辛未,追尊母后,爲文敬王太后。乙亥,以李資謙守太師中書令邵城侯,金景庸爲樂浪郡開國公,李瑋爲桂陽公,林有文、金晙爲門下侍郞平章事,韓安仁爲中書侍郞平章事,崔弘宰、金若溫叅知政事,李資諒爲樞密院使,金沽知樞密院事,文公美爲樞密院副使。丙子,以尹惟志爲尙書左僕射,李英闡爲兵部尙書,崔卓爲戶部尙書。丁丑,賜太后封崇執事官吏,職一級。戊寅,以封崇太后,御神鳳門赦。
六月戊子朔,王如奉恩寺。己亥,以僧德緣爲國師,學一爲王師。庚子,慮囚。辛丑,王受菩薩戒於乾德殿。丁未,宋持牒使進武校尉姚喜等六十九人來。
秋七月戊午,叅知政事致仕李軌卒。庚午,親設金光經道場於乾德殿三七日。辛未,醮於崇福殿。己卯,親行虞祭。辛巳,命三品以上,會都省,議重刑。
八月庚寅,御宣政殿,決重刑。己亥,賜羅景純等及第。壬寅,親行虞祭。
九月甲子,詔改生辰安貞節,爲慶龍節。乙亥,命修睿宗實錄,以寶文閣學士朴昇中,翰林學士鄭克永,寶文閣待制金富軾,充編修官。己卯,慮囚。
冬十月壬辰,設百高座道場於會慶殿,齋僧三萬於中外。庚子,冊李資謙,爲漢陽公。癸卯,親行虞祭。
十一月丁卯,設八關會,王御帳殿受賀,幸法王寺。東女眞酋長實現來,獻馬。丙子,親饗年八十以上男女,及義夫節婦篤廢疾於闕庭,賜物有差。特賜李資謙母金氏金帛藥物,加等。
十二月丙戌朔,親行虞祭。丙申,放帶方公俌於京山府,殺中書侍郞平章事韓安仁,閤門祗候李仲若,流樞密院副使文公美,寶文閣學士鄭克永,知御史臺事李永,尙書右丞韓安中,禮部郞中韓沖,承宣韓柱,侍御史林存,閤門祗候文公裕,右正言崔巨鱗,員外郞任元濬於外。戊戌,以崔弘宰權判樞密院事。己酉,慮囚。
元年
編輯○(癸卯)元年春正月甲子,宋持牒使許立來。己巳,親醮於純福殿。庚午,幸外帝釋院。庚辰,親醮於乾德殿。壬午,中書侍郞平章事李資諒卒。
二月甲午,親醮於闕庭。戊戌,燃燈,王如奉恩寺。癸卯,王如興王寺,移御長源亭。
三月丙子,慮囚。
夏四月丁亥,王還宮。癸巳,王以睿宗小祥,如安和寺行香。癸卯,賜卞純夫等及第。己酉,親行虞祭。庚戌,以金緣判秘書省事監修國史。壬子,幸外帝釋院。
五月丁巳,以旱,避正殿,集僧內殿,講佛經禱雨。己未,幸普濟寺。癸亥,慮囚。甲子,造土龍聚巫禱雨。幸龜山寺。己巳,醮於會慶殿禱雨。
六月癸未,王如奉恩寺。乙酉,東南海都部署使朴景麟錯報女眞兵船三十艘來犯境,遣加發兵馬判官楊齊寶等禦之。至慶州,不見虜而還。甲午,宋國信使禮部侍郞路允迪,中書舍人傅墨卿來。庚子,迎詔於會慶殿。詔曰:「逖聞嗣國,甫謹修方諒。惟善繼之初,克懋統承之望,遽經變故,深極傷摧。肆遄命使之華往,諭象賢之寵,載蕃賚予,倂示哀榮。宜祗[2]服於王靈,用永遵於侯度。今賜卿禮物,具如別錄。」癸卯,王詣魂堂,受祭奠弔慰詔。詔曰:「惟爾先王,祗愼明德,宜綏厥位,毗予一人。天命難諶,遽以訃諗,緬惟永慕,諒極哀摧。纂嗣雲初,踐修是屬,勉思抑割,用副眷懷。今賜祭奠弔慰禮物,至可領也。」祭睿宗文曰:「惟王躬秉一德,嗣有東土。孝友肅恭,惠迪神祇[3],克紹於前文人,四國是式。而忠誠夙著,義篤勤王,旅貢在庭,服命惟勤。朕惟王介在海隅,能知役志於享,乃心罔不在王室,嘉乃丕績,眷顧不忘。方將洊飭使人,往諭厥志示鎭撫於爾邦,孰謂天不憖遺,遽聞大故?邦國殄瘁,震悼於懷。今錫爾恤典用褒,乃顯德以寧爾都。尙其來止,歆我寵靈,永垂裕於爾後,服休無斁。」路允迪等告王曰:「帝聞先國王薨逝,嗣王傳業,故遣使致奠。弔慰詔書祭文皆御製親扎。在元豐閒祭弔止是常例,今恩禮甚異。大觀年閒所降詔書內,特去權字,以示眞王之禮。今此御扎,亦示殊恩。但先王爲已受遼冊命,故避諱耳,今遼命已絶,可以請命朝廷。」王答[4]曰:「弊邦自祖宗以來,樂慕華風。況我先考以禮事大,以忠述職,雖在海外,心常在於王室,故天子灼見,屢加寵澤。今又親製祭文,特示異恩。於臣職銜,又去權字,雖先考嘗蒙此禮,小子何足以當之?所謂冊命,天子所以褒賞諸侯之大典也,今憂制未終,而遽求大典,於義未安,實增惶愧。冀於明年,遣使謝恩,幷達微誠。惟公等善爲敷奏。」甲辰,慮囚。戊申,太白晝見。
秋七月辛酉,宋使路允迪等還。王附表以謝。壬戌,太白晝見。乙丑,中書侍郞平章事金沽卒。癸酉,親設消災道場於乾德殿五日。
八月辛巳朔,日食。庚子,以李資謙判西京留守事。甲辰,幸妙通寺。遣河則寶如遼,自龍州泛海,不達而還。
九月乙卯,王以文敬太后忌辰,如安和寺行香。丁巳,決內外重刑。己未,幸普濟寺。丙子,慮囚。
冬十月乙酉,親行虞祭。戊子,設百高座道場於會慶殿,飯僧三萬。
十一月壬戌,設八關會,幸法王寺。
十二月壬午,肆赦,秩祀山川。饗耆老及篤廢疾者,賜物有差。丙午,以金至和判兵部事林有文、崔弘宰爲門下侍郞平章事,金若溫爲中書侍郞平章事,拓俊京爲吏部尙書叅知政事,朴昇中爲樞密院使,金仁揆同知樞密院事,李資德爲樞密院副使。
二年
編輯○(甲辰)二年春正月丙辰,晝晦。辛酉,門下侍郞平章事金晙卒。
二月乙酉,流同知樞密院事崔弘宰於昇州褥地島。
三月己巳,尙書右僕射李德羽卒。以文翰自任,嘗修肅宗實錄,以勞拜戶部侍郞。
閏月甲申,日赤無光。乙酉,親醮闕庭。丙戌,日色黃赤。壬辰,大風晝晦。
夏四月丁巳,王如安和寺。壬申,奉安睿宗晬容於景靈殿。遷惠宗神主於順陵。甲戌,祔睿宗於太[1]廟。
五月丁丑朔,賜高孝沖等及第。庚子,宋商柳誠等四十九人來。初明州杜道濟、祝延祚隨商船到本國,不還,明州再移文取索。國家上表請留,至是,誠等來傳明州奉聖旨牒云:「杜道濟等許令任便居住。」
六月丁未,王如奉恩寺。戊申,幸靈通寺,命有司,修葺崇福院。辛酉,謁顯陵。癸亥,謁昌陵。丁卯,謁裕陵。癸酉,謁綏陵。
秋七月己卯,親禘於太[1]廟。甲申,冊李資謙,爲朝鮮國公。戊子,遣樞密院副使李資德,御史中丞金富轍,如宋謝恩,獻方物。
八月戊午,李資謙納其第三女於王。庚申,百官賀納妃。甲子,幸妙通寺。庚午,御神鳳樓,大赦,敎曰:「朕自叨上嗣,濫位震宮,不能以孝行,奉於君親,仁德聞於士庶。不天遘禍,易月終喪。抱弓劒以哀號,覩羹墻而永慕。欲尊外家之長,以慰先後之靈。況朝鮮國公,忠誠夾輔,功業旣崇,遣使策命公及夫人,兼敘用諸子壻,宜以餘恩推及內外,斬絞二罪以下咸赦除之,望秩山川,饗老人及篤廢疾、鰥寡、孤獨、義夫、節婦,賜物有差。凡有職者,各以次陞職。」壬申,下敎,冊王妹承德宮主,爲長公主。曲宴宰樞侍臣,徹夜。
九月庚辰,王如安和寺。甲午,太白晝見,經天六日。丙申,王如玄化寺,宴宰樞侍臣。
冬十月丁未,以慶龍節,宴群臣於乾德殿,常叅以上官,各賜馬一匹。又宴宰樞侍臣於含元殿。壬子,封王妹興慶宮主,爲公主。甲寅,幸外帝釋院。
十二月甲子,以林有文檢校太保守太尉判尙書戶部事上柱國,金若溫檢校司徒守司空門下侍郞平章事上柱國,拓俊京檢校司徒守司空中書侍郞平章事,李壽檢校司徒守司空叅知政事,朴昇中檢校司空政堂文學判翰林院事,金仁揆檢校司空吏部尙書知門下省事,李資德爲工部尙書知樞密院事,許載同知樞密院事。
三年
編輯○(乙巳)三年春正月庚寅,李資謙又納苐四女於王。壬辰,百官賀納妃。
三月己卯,制:「義州郞將庾淸曾被虜北遼,今自拔還,宜令赴京授本職。一行軍忠占亦授本州校尉。」庚辰,慮囚。己亥,幸崇福院,賜號興聖寺,設齋張樂,以落之。仍宴宰樞侍從官。庚子,還宮赦。
夏四月庚戌,幸李資謙第宴,夜還。戊辰,幸普濟寺禱雨。
五月壬申朔,遣司宰少卿陳淑,尙衣奉御崔學鸞如金,金以國書非表又不稱臣不納。丁丑,幸妙通寺禱雨。丙申,親醮闕庭。
六月壬寅,王如奉恩寺。乙巳,再雩。丁未,雨。
秋七月庚午朔,賜李陽伸等及第。
八月己未,幸西京。
九月壬午,樂浪伯金景庸卒。
冬十月己酉,門下侍郞平章事致仕林有文卒。
十一月丁丑,至自西京。
十二月壬戌,以拓俊京爲門下侍郞平章事,李壽爲中書侍郞平章事,朴昇中、李資德、金仁揆並叅知政事,許載知門下省事,李之美知樞密院事,智祿延、金縝、金富佾並同知樞密院事。是歲,金滅遼。
四年
編輯○(丙午)四年春正月甲午,白虹貫日。
二月丁巳,淮安伯沂卒。戊午,順宗延福宮主金氏卒。庚申,冊王妃李氏,爲延德宮主。辛酉,內侍祗候金粲,內侍錄事安甫鱗,與同知樞密院事智祿延,上將軍崔卓、吳卓,大將軍權秀,將軍高碩等,謀誅李資謙、拓俊京,不克,資謙、俊京擧兵犯闕。壬戌,焚宮闕。癸亥,劫王移御南宮,殺安甫鱗、崔卓、權秀、高碩,及宿衛左僕射洪灌等十七人。其餘軍士死者,不可勝計。甲子,資謙等流智祿延、金粲於遠地,道殺祿延。
三月丁卯朔,資謙劫王,移御其第。辛未,以國家多事,停選擧。辛卯,召百官,議事金可否,皆言不可。獨李資謙、拓俊京曰:「金昔爲小國,事遼及我。今旣暴興,滅遼與宋,政修兵強,日以強大。又與我境壤相接,勢不得不事。且以小事大先王之道,宜先遣使聘問。」從之。癸巳,黃霧四塞。甲午,日色如血。乙未,遣李之美,告太[1]廟,筮事金可否。其文曰:「惟彼女眞自稱尊號,南侵皇宋,北滅大遼,取人旣多,拓境亦廣。顧惟小國與彼連疆,或將遣使講和,或欲養兵待變,稽疑大筮,神其決之。」赦斬絞以下罪。以李拓之黨謂之衛社,授職有差。
夏四月丙午,王如安和寺,李資謙扈從。王回望舊宮,泫然淚下。丁未,遣鄭應文、李侯如金,稱臣上表曰:「大人垂統,震耀四方,異國入朝,梯航萬里,況接境之伊邇,諒馳誠之特勤。伏惟,天縱英明,日新德業,渙號一發,群黎無不悅隨,威聲所加,隣敵莫能枝梧。實帝王之高致,宜天地之冥扶。伏念,臣塉土小邦,眇躬涼德,聞非常之功烈,久已極於傾虔,惟不腆之苞苴,可以伸於忠信。雖愧蘋蘩之薦,切期山藪之藏。」金回詔曰:「省所上表,稱臣幷進奉土宜匹物等事具悉。朕以推亡固存,寔帝王之造,以小事大,乃社稷之圖。繄魁偉之渠材,蘊變通之遠業。卿家傳王爵,世享胙封。抗章竭尊獎之誠,任土盡委輸之節。仍稱卑號,足見全能。加非兵革之威,誘不玉帛之惠,自然來者,不曰良哉?且君父之心,予已堅篤,而臣子之義,汝毋易忘。卜世卜年,是彝是訓。外有合行條件事等,卽次發使前去宣諭。」辛亥,以拓俊京爲門下侍郞判兵部事,李壽爲門下侍郞平章事判禮部事,李資德、許載並叅知政事,金富佾爲政堂文學,李之美判樞密院事,金珦、金義元並同知樞密院事,金富軾爲御史大夫樞密院副使。
五月丙寅朔,移御延慶宮。乙亥,大雨雹。庚辰,命文武百官齋僧祈雨。乙酉,李資謙遣兵,將犯御寢,王密諭拓俊京,執資謙囚之。丙戌,流李資謙及妻子於外。餘黨分配遠地。丁亥,宣旨:「朕以幼沖,承襲祖業,意欲倚賴外家,事無大小,一切委任,而縱爲貪暴,殘民害國。朕雖知之,無以防閑。至今月二十日,患起倉卒,判兵部事拓俊京倡義定難。功不可忘,宜令所司論功懋賞。軍器少監崔思全同心密輔,可幷賞功。」辛卯,流平章事朴昇中於蔚珍。
六月丙申朔,王如奉恩寺。甲辰,設消災道場於天福殿。乙巳,以拓俊京檢校太師守太保門下侍郞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李公壽判吏部事,金珦爲戶部尙書知門下省事,崔思全爲兵部尙書。乙卯,出李資謙女二妃,納殿中內給事任元敱女爲妃。庚申,以李珍福爲右僕射鷹揚軍上將軍,高公現爲兵部尙書龍虎軍上將軍,林修爲殿中監左右衛上將軍。又以鄭惟晃等二十人有扈駕及捕賊功,賜職有差。
秋七月丁卯,宋遣閤門祗候侯章、歸中孚等六十餘人來。王迎詔於天福殿。詔曰:「朕居春宮十有餘載,罔敢怠逸,四方所聞。道君太[1]上皇帝享國日久,厭於萬機之煩,爰議內禪。朕辭不獲命,遂登大寶,深惟祖宗基構之崇,上皇付託之重,夙夜兢惕[5],懼不克任。而金人不道,乘郭藥師背叛之故,陷沒燕山,俶擾邊境,達於都畿。方朕卽位之初,遭此震驚,以故未及與王相聞。朕惟王世濟忠孝,膺授顯冊,屛翰之舊,久受國恩。肆我烈祖神宗皇帝,命使修聘,禮意備至,情同骨肉,義則君臣。以至於我道君太上皇帝,錫賚不貲,待遇加等。朕惟中國與王遠隔遼海,而恩禮如此,豈有他庶幾?艱難有以敵愾耳。王國與金相望,無數百里之遠,而不能蕩其巢穴,以報中國,豈累朝待遇殊絶之意耶?金人者固嘗臣屬於王,以叢爾海隅之醜,背天逆神,滅絶契丹,遂陵中國,滛暴滋甚。使其得志,何有於王哉?孤軍深入,理當勦殄,朕以其劫質肅王而去,第命將士驅逐出境。方將起天下之兵,問罪小醜,王其率勵師衆,相爲表裏,以行天誅。夫糾[6]逖王慝,獻俘本朝,以報中國數世之恩,大忠也。取亂攻昧,誅討滛暴,以伸威沙漠之外,大義也。拓地開境,覆其巢穴,報驟驕不臣之虜,大威也。一擧而三者皆得,王何憚而不爲?高爵厚賜,朕於王無所愛惜,王其勉之。」侯章在館又致書於王曰:「章等來時,奉皇帝聖旨。祖宗行堯舜之道,務本敦化,與本國講好,幾二百年,禮無不備,我道君太上皇帝繼而承之,恩崇益厚。比緣奸人啓議,悉興邊事,使金人猖蹶,興無名之師,雜烏合之衆,襲其不備,擾我中原,恣行劫掠。是時,有勤王之師數百萬,大臣獻議曰:『不擊於黃河之南,可邀於大河之北。正玆深入,若大兵一擧,則無遺矣。』今皇帝登祚之初,孝悌恭儉,旰食晏寢,任賢使能,崇信顧義,未欲殄滅。於是,金人悔過告和,請路求歸沙漠,主上因而資之以金帛,爲犒軍之具。復有無厭之求,窺伺河北關鎭,人神共怒。事不獲已,待以秋涼,必興師討伐,乘此之時,本國安可坐視?若將兵境上,共爲掃除,是結無窮之好耶?因玆成功,別遣使人前來。」答[4]云:「本國自祖先以來,承事上朝,恭順之誠,未嘗敢怠。神宗皇帝,雖遠隔遼海,而天日之明,無不鑑炤,降使修聘,恩禮尤厚。道君太上皇帝,繼而承之,待遇加等,錫賚倍常,實百生難報之恩也。惟天地不責其報,而區區感激之心,庶幾萬一。今者,伏承奉使宣贊來傳詔書,以金人不道,滛暴滋甚,方將起天下之兵,問罪小醜,令小國率勵師衆,相爲表裏,以行天誅。孤自初奉讀,不覺流涕。惟金人之始也,固嘗臣屬於我國,而常以寇掠爲事,我國以邊鄙甫寧,不欲生事,來則懲而禦之,去則備而守之,要在羈縻而已。我祖肅王代,有酋長盈歌,力以制群兇,威以降諸部,雄視白山,數侵吾境。吳達、惠奴相繼,而作凶勢益振。昨者,被掠人自大金還來言:『上朝使臣到蕃土,禮數一如降使北遼之例。』又聽邊人之言:『金人陷沒契丹,遂犯上朝地界,皇帝以登祚之初,未欲殄滅,因其請和,而許之。』以中國之大,而如此,況小國孤立其將安恃乎?今年四月,特遣使修好,已經累朔,尙未回報。載念本國,天災流行,府庫焚蕩。凡爲禦戎之具,靡有孑遺,方議鳩工,以圖興復。今詔書委曲諭示,此實雪舊恥,報大恩之日也。然以殘弊之兵,當新勝之虜,恐非勉強所能及也。但冀訓勵師徒,修整器械,待王師臨壓彼境,則弊國敢不盡力相爲表裏。假託威靈,助平戎醜,孤所願也。天實臨之,惟奉使宣贊復命日,宜以此意奏聞。」癸未,侯章還,王附表以聞。略曰:「王人驟至,天詔俯頒,拜命殊尤,撫躬隕越。竊以一王乃域中之大,諸夏爲天下之尊。況九聖之承明,統庶邦而無外,凡爾含識,固宜歸心,苟或爲讎,實雲匪茹。惟金人之爲暴,値丹國之不天。旣乘新勝之鋒,浸有橫行之意,妄圖猾夏,遂及侵疆。恭惟,皇帝陛下,新握乾符,遹追聖政。遭繹騷於京國,軫赫怒於淵衷,將欲應天而順人,伐叛而問罪。特馳使,指曲示訓詞謂:『犯漢者義必加誅,而尊周者禮當敵愾。』遂令師旅並擧,表裏相攻。言念小藩世蒙厚德,常願盡忠於報上,豈能無意於勤王?忽奉讀於絲綸,第難禁於涕淚。宜卽奔命,以待興師。但爲弊封,本非勝國,近經災孽,焚盡畜藏,其於儲偫資糧,繕修器械,必也整齊而後動,固難造次而可圖。況又賊勢兇強,未宜輕觸,虜地險隘,豈易長驅?然帝命之臨門,理無迴避。俟王師之制敵,少助威靈。但願聖明灼知誠懇。」壬辰,幸普濟寺。
八月乙巳,設佛頂道場於天福殿。
九月乙丑,遣樞密院副使金富軾,刑部侍郞李周衍如宋,賀登極。庚午,王如安和寺。辛未,金宣諭使同僉書樞密院事高伯淑、鴻臚卿烏至忠等來,金主勑伯淑等曰:「高麗凡遣使往來,當盡循遼舊仍取,保州路及邊地人口在彼界者,須盡數發還。若一一聽從,卽以保州地賜之。」
冬十月丙申,慶龍節,宴群臣於天福殿。戊戌,王餞金使於大明宮。附回表謝,一依事遼舊制。壬子,召還金粲爲殿中內給事。癸丑,幸南京。己未,幸藏義寺。
十一月壬戌朔,宴群臣於延興殿。甲子,幸仁壽寺。庚午,至自南京入御延慶宮。丁亥,移御壽昌宮。
閏月壬辰朔,赦。犯二罪者,免刑流之,犯流以下,免罪。饗年八十以上及鰥寡孤獨孝順節義者,賜物有差。乙未,設般若道場於重華殿。丙辰,飯僧於禁中。
十二月丙寅,李資謙死於貶所。癸酉,遣衛尉卿金子鏐,刑部郞中柳德文,如金謝宣諭,表曰:「高伯淑至,密傳聖旨:『保州城地許屬高麗,更不收復。』切以勾麗本地,主彼遼山,平壤舊墟,限於鴨綠,累經遷變。逮我祖宗,値北國之兼幷,侵三韓之分野,雖講隣好,未歸故疆。及乎天命惟新,聖王旣作,見兵師之起義,致城堡之無人。當臣父先王時,有大遼邊臣沙乙何來,傳皇帝勑旨曰:『保州本高麗地,高麗收之可也。』先王於是理其城池,實以民戶。當此之時,雖小邦未嘗臣屬上國,而先帝特欲寵綏隣藩,霑以訓辭,賜之舊土。及後嗣之繼序,遭聖德之承天,備認德音,恭修臣職。惟此東濱之寸土,本爲下國之邊陲,雖嘗見奪於契丹,謂已拜恩於先代,特推異渥,仍屬弊封,豈僥倖而致玆?蓋遭遇之異甚。深仁大義,不可名言。緜力薄材,若爲報效,惟當備春秋之事,守藝極之常,擧邦國而樂輸傳子孫而永誓。高明在上,悃愊無他。」己卯,設消災道場於天福殿。庚辰,以金仁存檢校太師門下侍中,金珦爲兵部尙書,崔惟迪爲戶部尙書,召還韓柱爲刑部郞中知制誥。
五年
編輯○(丁未)五年春正月丁酉,金遣高隨,來賀生辰。庚子,移御壽昌宮。丙午,金使還,王餞於重華殿,附表以謝。
二月己巳,移御延慶宮。納刪定都監判官金璿女,爲次妃。乙亥,幸西京。庚辰,謁太祖眞殿。
三月癸巳,金子鏐、柳德文齎詔還自金。詔曰:「省所上表,謝宣諭,幷進奉物事具悉。卿撢人未諭之前,願爲附屬,禹會旣通之後,益亮勤悰。因嘉志在於畏天,當卽恩綏而賜地,頃陳貢篚,止上謝章。領閱之餘,獎嘆雖切,尙託言於戶口,未別奏於誓封。但其事事以訖成,忠於世世而可信,所諭之言,其或不定,所得之地,將何以憑?」諫官奏:「子鏐入金,不能御下,其從者與金人鬪傷。金人誚讓,執都部署,申錫杖之,請治辱命之罪。」乃免官。甲辰,西京妖僧妙淸,日者白壽翰說王,設灌頂道場於常安殿。戊申,王與妃及兩公主幸興福寺,遂與宰樞近臣御樓船於大同江中流宴樂。己酉,慮囚。壬子,移御九梯宮天興殿。癸丑,命政堂文學金富佾講書洪範。甲寅,御麒麟閣,命承宣鄭沆,講書說命、周官。乙卯,流拓俊京於嵒墮島,崔湜於草島,尙州牧副使李侯進,龜州使邵億,郞將鄭惟晃,西材場判官尹翰等於遠地。御麒麟閣,命鄭知常,講書無逸,召從臣及西京儒臣二十五人賦詩,賜酒食。丙辰,王與妃及兩公主御龍舟於大同江,沿流宴樂,召宰樞侍臣侍宴。丁巳,移御觀風殿。戊午,詔[7]曰:「朕荷天地之景命,襲祖宗之遺基,奄有三韓,於玆六載。智不能謀,明無所觸,災變相仍,略無寧歲。去年二月,亂臣賊子,乘閒而起,陰謀發覺。朕不得已咸致於法,自是引咎責躬,慙德多矣。今以日官之議,行幸西都,深省旣往之愆,冀有惟新之敎,布告中外,咸使聞知。一,方澤祭地祇[3],四郊迎氣。一,車服制度,務從儉約。一,除冗官不急之務。一,勸農力田,以給民食。一,務儲官穀,以待救民。一,取民有制,常租調外,毋得橫歛。一,撫民安土,無使逃流。一,濟危鋪、大悲院厚畜積,以救疾病。一,無以官庫陳穀,抑配貧民,強取其息,又無以陳朽之穀,強民舂米。一,山澤之利,與民共之,毋得侵牟。」
夏四月丙寅,大雨雹。庚午,王妃任氏生元子,百官表賀。乙亥,設般若道場於長樂殿。乙酉,以文公美爲吏部尙書,韓安中爲尙書右丞,韓沖爲禮部侍郞,文公裕爲閤門祗候,李神倚爲千牛衛上將軍,鄭克永爲東京留守使,林存爲晉州牧副使,崔巨鱗爲尙州牧副使。公美等皆資謙所流,至是召還復職。
五月壬辰,流同知樞密院事崔惟迪於慶州,刑部侍郞蔡碩於珍島縣。乙未,御靈鳳樓,命兩京神騎擊毬,賜物有差。辛丑,慮囚。金富軾等至宋明州,會金兵入汴,道梗不得入,癸卯,乃還。
六月乙丑,賜王佐材等及第。庚午,以金仁存判吏部事,李公壽判兵部事,金富佾爲戶部尙書判禮部事,金珦檢校太尉守司空,金富軾知樞密院事,崔滋盛同知樞密院事,崔思全爲吏部尙書知都省事,文公美爲禮部尙書知制誥,鄭克永判衛尉事翰林學士。乙酉,慮囚。
秋七月辛亥,至自西京,入御延德宮,下詔曰:「今春巡西京駐蹕,至秋乃還,將以推恩及諸有衆。諸扈從人有所犯者,若非故犯勿論。諸隨駕人員及西京迎駕百司各加同正職一級,諸勞役僕隸[8],賜物有差。其餘未盡稱下者,令攸司以類,聞奏施行。」丙辰,宋敎練使明州副使張詵來。是月,西京西北道蝗。
八月甲子,移御延慶宮。乙亥,幸普濟寺。丁丑,以李瑋爲中書令,任元敱爲禮賓少卿御史雜端。辛巳,改延慶宮,爲仁德宮,天福殿爲天成殿。
九月己丑,遣國子司業李仲如金,賀天淸節。甲午,王如安和寺。丁酉,幸王輪寺。癸卯,慮囚。丁未,幸妙通寺。己酉,金宣慶使永州管內觀察使耶律居瑾,秦州團練使張淮等來。丙辰,王迎詔於天成殿,詔曰:「勍敵奉天而廢立事,蓋非常,諸侯爲朕之蕃,宣理當誕告。厥初汴宋請復幽燕,密修浮海之勤,申結與隣之好。先皇帝曲矜懇至,卽示允兪。曾無知施以固盟,飜更納亡而構怨。迨桓纘紹,復佶雲爲。仍久示於含弘,訖無聞於悔禍,以致人神共怒,天地不容。止勞將帥之一征,旋致窠巢之坐覆,宗祧失守,父子見俘。載惟積釁之深,至有易姓之事,謂神器不可無主,議降新封。況生民惟懷至仁,共推舊宰。已於今年三月初七日,宣諭元帥府,差人押送趙主父子幷燕王越王鄆王以下宗族四百七十餘人赴闕。仍備禮冊命亡宋太[1]宰張邦昌,爲大楚皇帝,都於金陵。於戲!獲盈貫之元惡,於是輸成,畢造物之全功,所宜同慶。今賜卿衣帶犀金銀絹匹段[9]等物,至可領也。」
冬十月丁卯,命有司,刷諸李所奪土田臧獲,悉還本主。己巳,金使耶律居瑾還,王附表以謝,表曰:「非常勝事,不世異恩,實千古之未聞,擧一方而祗服。皇帝陛[10]下應三靈之符讖,襲累世之宗祧。仁之所漸者深,則義之所制者衆,德之所施者廣,則威之所屈者多。故得神兵一揮,率土大定,東西南北,拓地增疆,華夏蠻夷,望風束手。功業光輝於竹素,威靈聳動於乾坤。今者飭使節以有宣,與侯邦而同慶,便蕃上眷,渥縟多儀。惠厚及遐,固論酬而無計。心存事大,但忠藎以爲期。」丁丑,設百座道場於天成殿,命內外齋僧[11]三萬。
十一月乙未,幸奉嚴寺落成。遣石俊如金,謝賀生辰,李瑱賀正。
十二月庚午,門下侍中金仁存卒。戊寅,慮囚。壬午,以李公壽判吏部事監修國史,金富佾爲中書侍郞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金珦、崔滋盛叅知政事,金富軾爲戶部尙書,文公美同知樞密院事。是月,太白晝見經天。
六年
編輯○(戊申)六年春正月丁亥,王不豫,宰樞百官禱於廟社山川佛祠道宇。辛卯,慮囚。壬辰,金遣蕭懷玉,來賀生辰。乙巳,仁德宮火。丙午,移御延德宮。壬子,移御壽昌宮。是月,太白晝見經天。
二月乙卯朔,王引見金使蕭懷玉。以不豫故,至是受詔。癸亥,南京宮闕火。戊辰,燃燈,王如奉恩寺。庚午,移御壽昌宮。丁丑,幸普濟寺。
三月丁亥,宋綱首蔡世章賫高宗卽位詔來。庚寅,移御興王寺薦福院。壬辰,親設華嚴道場於弘敎院五日。戊戌,幸弘圓寺,飯僧。壬寅,以李公壽爲門下侍中,金富佾守司徒判尙書兵部事,金珦爲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李璹檢校司徒守司空左僕射判禮部事,崔滋盛檢校司空判工部事,金富軾爲翰林學士承旨。甲辰,慮囚。丁未,以崔思全守司空尙書左僕射。
夏四月乙卯,詔曰:「比來天文有變,時令不調,冀推恩而寬刑,或調氣而消災。宜令有司慮囚,赦二罪以下,望祀國內山川,饗耆老及篤廢疾、節義、孝順、鰥寡、孤獨,賜物有差。又元曉、義想、道詵,皆古高僧,宜令所司封贈。」丁巳,南界海賊多起,以御史中丞鄭應文爲宣撫使,往諭之。癸亥,王如安和寺,經宿而還。甲子,移御大明宮,卽順天館。己巳,帶方公俌卒於京山府。甲戌,太白晝見經天。己卯,詔崔惟迪緣坐子罪,實非自作。許量移田裡。庚辰,賜李元哲等及第。
五月己亥,移御延德宮,醮於闕庭。庚子,移御大明宮。乙巳,移御壽昌宮。庚戌,禱雨於廟社山川。
六月甲寅朔,王如奉恩寺。己未,設菩薩戒道場於重華殿。辛酉,以崔弘宰爲門下侍郞平章事,崔弘義爲戶部尙書左右衛上將軍。丁卯,宋國信使刑部尙書楊應誠,齊州防禦使韓衍等來,初應誠至江亭移牒接伴所云:「准勑,今將欲至碧瀾亭。貴國禮意勤腆,若不預行開陳,必至虛有煩勞。緣爲二聖在遠,臣子不忍聽樂筵會。今將舊例檢炤,迎詔拜表日,依例用樂外,如有筵會,則赴坐免樂。幷免送衣帶花酒。」己巳,迎詔於壽昌宮,詔曰:「數遇中微,變生外圉,肆朕纘紹,方圖敉寧。惟三韓之舊邦,實累世之與國,嚮煩信使,來效充庭,乃緣艱虞,久緩報聘。想亦量其多故,當不替於素懷。玆奉大金之尺書,特馳一介之行李,航海越境,良有溷煩,救災恤民,必加軫助。聊將薄物,不逮彝儀。今差楊應誠韓衍等,充國信使副,兼賜國信禮物、衣帶、金鍍銀器、雜色匹段[9]、散馬等物。」應誠等歸館,復上語錄云:「昔周室多難,或言於晉文曰:『求諸侯[12],莫如勤王,諸侯信之,且大義也。』晉文旣定王室,因成霸業,載之書典,光耀無窮。竊惟貴國在海東,最號爲大,世著忠順。自通使以來,本朝待遇貴國,恩禮加厚,未始小衰。此者,時遇艱難,國家多事,不料狄人用詐,遂勤二聖遠征,上下憂勞,莫遑寧處。重念貴國,秉禮重義,而又本朝恩遇,積有歲年,非他國之比。方玆緩急,義當責望,正仗大義,勤王時也。今皇帝初登寶位,遣使撫問國王,就煩津發,迎請二帝。於傳宣拜詔日,已嘗一一面陳,繼以公牒,移館伴所,再煩申覆,誠懇備至,諒蒙體悉。貴國以謂去金道路險阻,不可前行,在祖宗時,金人嘗附貴國之使入貢,當時道路自通,未聞不可行也。貴國又恐金人亦由此遣使,然金人自破契丹後,皆由河東山北通使,必不由此而來。若貴國慮金人因此生事,應誠等今此奉使,只是素隊百十人,持國書禮幣,前去講和,卽非爭鬪。貴國苐津發,使人一行至界上。先報知金人,以聽可否,或裁減人數,一切從之,自是無由生事。若使由貴國之路,迎請二帝,則不虧二百年忠順之義,亦以報列聖眷遇之恩。國家報功倍於疇昔,而四方諸國益仰令名,信服高義,實有無窮之休。而貴國重臣,皆有恊贊奉戴之忠,國家賞典傳於不朽。非一時使人私己之利也,敢盡布腹心,惟冀國王謀及重臣,恊濟玆事。無以暴起之狄人,遂失久要於華夏。早希與決,無至稽留。」王以書答曰:「本國自祖宗以來,事大以誠。故自神考,至於太上道君皇帝,視同一家,其異恩厚禮,豈易名言?惟天地不責其報,而區區感激之意,庶幾萬一。伏聞,二帝遠征,擧國憂憤,雖不能應時,奔問官守,而臣子之心豈遑寧處?且皇帝孝悌,群公忠義,必也動天地,感鬼神,天地鬼神,共相恊贊,豈使二聖久勞沙漠?每祝早還京闕,以副天下之望。皇帝初登寶位,首遣侍臣,就傳詔命,欲令小國津發前去,迎請二聖,使副又於傳詔日,一一面諭,繼以公牒懇意備至,敢不拜命?然女眞之始也,分居部落,未有定主故,嘗臣屬我國,或隨我使人,入貢上國。此後漸致強盛,常爲邊患,近者陷沒大遼,侵犯上國。自此兵威益大,抑令小國稱臣,仍約定禮數,一依事遼舊例,小國不得已而從之。然其俗好戰,常疾我樂率上國,近於疆界,修葺城壘,屯集兵士,意欲侵陵小國。如聞使節假道入境,必猜疑生事。非特如此,必以報聘爲名,假道小邦遣使入朝,則我將何辭以拒?苟知海道之便,則小國之保全難矣,而淮南兩浙,緣海之地,得不慮其窺覦耶?苟爲不然,小國豈敢恬不從命?玆事實大,非敢飾言。惟使副曲察情衷,少迴雅意,歸奏闕下。」癸酉,慮囚,出輕繫。辛巳,幸外帝釋院。
秋七月丙戌,叅知政事李璹罷。庚寅,幸普濟寺。壬子,幸王輪寺。
八月庚午,宋使楊應誠等還,王御重華殿,引見附謝表曰:「皇使鼎來,天暉遠逮,仰龍光而拜賜,戰冰炭以交懷。恭惟皇帝陛下,應戴舜之誠,懋興周之業。敉功不替,圖並受於丕基,哲命自貽,勤用祈於初服。乃眷東土,實爲世臣,特煩法從之班,曲示訓辭之重。仍加好賜,敷錫異恩。奉咫尺之威,固將殞越,讀懇惻之語,徒自涕洟。蓋念遐藩,素陶聲敎,遠自祖先之世,亟叨恩禮之加,延及後侗,益圖內面。忽聞邊鄙之爲梗,遂致春秋之後倫。而況帝室多艱,鑾輿遠狩,但增驚駭,罔識端倪。悵無路以奮臂,阻問安於行在。分災救患,當輸敵愾之忠,緜力薄材,難展勤王之効,憂媿滋劇,神明所監。緣臣繆纘孫謨,適丁厄會災荒薦,至人物凋殘,內逼逆臣跋扈之兇,外虞強國覘伺之釁。方初平難兼講和隣。匪曰爲功,幸無生事。非不知擧弊邑,以奔朝廷之敎命,盡微勞,以答[4]累代之寵靈。勢有未便,事難自遂。但期睿聖曲亮忱誠,察臣方處於艱危。赦臣實非於逋慢,永加容德,俾遂曲全,則藝極其存,無失小邦之事大,文威所被,敢忘荒服之尊王?指白日以誓心,冀皇天之垂炤。」時,應誠等往復不已,又答[4]曰:「上朝先是降詔,令小國往諭女眞來朝。小國竊慮女眞不可使窺中國富盛,不敢奉詔。朝廷不以爲然,遂多方招諭,厚賜金帛。彼旣知中國虛實,窺心一動,長驅深入,騷擾京師。小國與金國疆埸相接,知情僞甚熟,今使節由此而往,則猜疑生隙,禍不旋踵。假令使節由此往彼,彼必由此復禮。又況其國東濱大海,尤善水戰。彼托以復禮,審知淮浙形勢,萬一具戰艦,浮海而下,擊其不意,竊恐北苦陸戰,南苦水戰,首尾受敵,爲患必鉅,事至於此,雖悔可追。小國所以不獲奉詔者,天地洞鑑,不敢飾辭。雖曠日持久,更不敢他議。」仍選日請附回表。應誠等答[4]曰:「貴國君臣,必以爲有害,而不從,只欲使人還歸。是終不許也。」遂不受附表,例贈宴幣衣對禮物亦皆不納而去。甲戌,遣禮部侍郞尹彥頤如宋,上表曰:「天地之仁,各令萬物以咸遂,帝王之道,不責衆人之所難。敢吐忱辭,仰干聰聽。竊念本國地分東鄙,世事中華。守千萬里之封疆,未躬於朝請,顧二百年之恩禮,但誓於忠勤。昨者聞兩聖之播遷,擧三韓而悲痛。旣不能奔問官守,以申臣子之誠,又未得首倡義兵,以徇國家之難。今伏遇皇帝陛下起從元帥之府,光襲先王之基冀,與臣民共迎鑾輅。詔書下而老幼垂泣,德意形而遐邇宅心。至諴感神,豈無厥應?宸極反正,今也其時。臣屬室家焚蕩之餘,當軍國擾攘之際,愧未遑於慶禮,辱先遣於皇華。雖命出重嚴,乃事難遵稟。蓋彼金國接我鴨濱,旣乘猾夏之威,又有害隣之意,常令密諜,以待釁端。如聞仗節之假途,則必應時而生事。或揚兵可畏而加責,或復禮爲名而請行,在此路衝,將何辭拒?彼衆我寡,旣難可以與爭,唇亡齒寒,又焉知其非禍?豈徒今日之扼腕,必有他時之噬臍。職此多艱,理非自慢。伏望,皇帝陛下,念臣內懷嚮慕,憫臣外迫侵陵山藪示藏,雷霆收怒。小國有保全之幸,上朝無藩屛之危。率諸侯而尊周王,非敢期齊晉之故事,任厥土而作禹貢,願不失靑徐之舊儀。丹慊不誣,皇天是證。」甲戌,以崔思全守司空尙書左僕射。乙亥,幸西京。自四月至是月,太白晝見經天。
九月丁亥,遣李愈如金,賀天淸節。丙午,命行從宰樞,與妙淸、白壽翰,相定新宮於林原驛地。以林景淸爲樞密院副使。
冬十月壬子朔,東南海安撫使鄭應文奏:「溟珍、松邊、鵝洲三縣,海賊佐成等八百二十人投附,已於陝州三歧縣置歸厚就安二場,晉州宜寧縣置和順場,以處之。」群臣陳賀。庚戌,慮囚。甲寅,至自西京,入御壽昌宮。癸亥,遣吏部尙書崔濡,衛尉少卿宋覲如金,謝宣慶,幷進方物。甲子,幸神衆院。
十一月戊子,移御仁德宮。己丑,遣工部員外郞兪元胥如金,謝賀生辰,閤門通事金澤賀正。丁酉,移御壽昌宮。戊申,移林原驛,作新宮,命內侍郞中金安督役。時方寒沍,民甚怨咨。
十二月甲寅,尹彥頤還自宋,詔曰:「朕比遣使軺,亟馳殊域,念父兄之遠狩,邈川陸之相望,假道無從,問安罙切。爰荷藩維之舊,庶資疆埸之通,遽諗奏封,備陳誠悃。鑑觀彌日,慨嘆在中。顧孝友之思,雖欲伸於己志,然幾微之慮,亦當盡於人情。旣諒恭勤,無忘屛衛。」乙卯,慮囚。癸亥,以崔思全叅知政事判尙書刑部事,韓沖爲樞密院副使,崔滋盛爲吏部尙書,尹俌爲刑部尙書,崔濡、康侯顯爲左右散騎常侍。壬申,金遣錦州管內觀察使司古德,衛尉少卿韓昉等來。甲戌,王迎詔於重華殿,詔曰:「朕聞夏商而來,莫非不仁失天下,漢魏以降,則有故事爲諸侯。玆載籍之具書,非一時之創見。惟宋太上皇趙佶、少帝桓,所以背恩而失信,與其致討以就俘,亦已使聞,不須重敘。自玆朞歲,邈在別都,比詔詣於闕庭,因面數其過失。顔之厚矣,省伊戚之自貽,人皆知之,顧何辭而以對?殞越於下,咸服其辜。然罪可釋,愚可哀,終棄絶之弗忍。惟名不正,言不順,亦爵號之旣加,已於今年八月二十六日,降封趙佶曰昏德公,趙桓曰重昏侯。事皆惟新,理宜誕告,言念至公之擧,諒恊同慶之誠。嗚呼!命不於常,國必自伐。惟皇上帝之震怒,不爲桀亡,非予一人之能令,侯於周服。敬爾有土,其聽朕言。今差司古德、韓昉等充報諭使副,仍賜卿衣帶、匹段[9]、銀器等,具如別錄,至可領也。」司古德等上語錄云:「承樞密院剳子,准奉聖旨,候到國,有合計議。事件須至定疊,回日卻具申覆,以憑奏聞,開立下項。保州之地,初有詔諭,更不收復,意謂貴國必能祗[13]率舊章,遵奉王室。故朝廷不愛其地,特行割賜。爾後數歲,貴國尙未進納誓表。故於回謝宣諭詔內云:『尙託言於戶口,未別奏於誓封。但其事事以訖成,忠於世世而可信,所諭之言,其或不定,所得之地,將何以憑?』伏覩詔書,旨意坦然明白,逮今貴國未嘗遵依,第據守上項州城,於理豈爲穩便?不識進退之閒,終欲如何。及自脅從,幷逃移戶口其數頗多,皆稱物故,殆未可亮。今年八月十四日,安北都護府牒來遠城爲人民越江到昌朔州,地分耕種。勘會公案:『昨蒙先皇帝勑賜鴨江爲界,及承簽院高伯淑宣諭聖旨,更不收復保州一城境內,今來貴國人民,有耕種事理不便,到請懲戒,寢罷勘會。』昨來朝廷差降高伯淑宣諭時,言議語錄,但傳勑旨,許賜保州,並無一城境內語句,兼未畫定界至。自是見得係內地分,宜約束[14]封吏,無令依前,輒有更添妄煩理會。天會五年二月九日,貴國謝恩使,末減斷遣外。依國朝典憲,犯者合出徵償,入被死之家。此時送伴所具牛馬頭匹及銀兩數牒,過到今經久,並未依應送納,於禮似爲未安。右上數事,貴國果能推誠享上。卽納誓表,皎然自明,朝廷亦當回賜誓詔,兼別降指揮,申畫封疆,一切務從寬大,成長久之計。今年三月五日,來遠城收到無主馬二匹,多日無人識認。相度弓口左右收得,必是界外行到,尋已令交付訖。今年八月十四日,東京兵馬都部署司,准東路軍司申,巡檢司申,於海岸收捉貴國金鐵衣等六人,狀稱『浮海値風,漂流到此。』情可憐憫,亦仰移文分付訖。今年八月十四日,東京兵馬都部署司,准東路統軍司申,巡檢司[15]申,因巡邊收捉到貴國崔頗喜,尋責得狀稱係天齊城所管,因盜本國牛馬,捉敗同賊,爲此避罪,將妻幷馬一匹來到。據上項,賊人幷將到物件亦令分付訖。右上三司邊境細故,朝廷亦不遺忽,一一指揮有司,卽令移文送付,無少底滯。實恐邊吏壅遏,不達王所,故各具聞白,庶見朝廷待貴國之意。」又上語錄云:「於謝保州表內云:『擧邦國以樂輸,傳子孫而永誓。高明在上,悃愊無他』之言辭意輕汎。具如近代宋人夏國,與舊遼洎朝廷所立誓書及表,皆有『若渝此盟,社稷傾危,子孫不紹。』或『神明殛之,無克胙國』之語。相度旣永敦誓好,果無食言。辭意雖重,於理無可避者。至如自古盟載之辭,如此類者非一,兼貴國與遼時誓表,必自有故事,朝廷所收圖書亦可考據。此事誠非創行要索,朝廷秪欲永通歡好,美意灼然。伏望裁酌,早賜端的垂諭,以憑回日申覆朝廷,具行聞奏。」王答[4]曰:「昨蒙親授剳錄,今逐所有事件,一一論報,謹具如後。保州之境本高麗地分,嘗爲舊遼所幷,頃屬大朝統一中外,先皇帝眷顧小國,使邊臣沙河賜之。又簽院高伯淑奉使日,宣諭更不收復保州。小國不勝慶幸,奉表陳謝曰:『擧邦國以樂輸傳子孫而永誓,高明在上,悃愊無他。』以此誓心,更無章表。意謂盟誓多是敵國交相疑忌,故不得已而爲之。如春秋所記衰周列國之事。今則聖人受命,廓然一統,惟是下藩中心悅服,恭修職貢,一依高伯淑來諭條件,罔有愆忘。今玆諭以:『未進納誓表,於理不爲穩便。』又言:『卽納誓表,朝廷亦當回賜誓詔,爲長遠之計。』聞命以還,不勝感懼,當候回謝報諭,行李入朝,兼上表以聞。其人口逃移,是臣父先王生前,不獲臣事上國時事,當時臣幼少,未嘗聞知。況高伯淑來日,宣諭許令小國取便,遂兼表上謝。今更以讓,殆未可亮,實深驚恐,莫知所圖。天會五年,金子鏐入朝,不能檢下,致令崇吉刺傷人命。回來,卽令奪子鏐職田遠流,兼刑崇吉。自來小國舊法,犯罪人處斷流配外,更不徵贖。是以因循,至於今日。遽沐來諭,亦多兢恐,切冀更受指揮。先皇帝時,邊臣沙河奉宣勑賜鴨江爲界,遂言此後,其境內寸草尺木,不令吾人採取。況遇今皇帝,謂小國必能祗率舊章,遵奉王室,不愛其地,特賜割賜。而只許保州一城,不許傍側小土。此豈朝廷以至仁大德,撫字小邦之意乎?是以緣邊官吏,見上國人民,越江到昌朔州地耕種,遂移文,請徵戒寢罷。今沐來言:『係內地分,宜約束封吏,無令依前,妄煩理會。』此違自來受命慶賴之心。是以惶恐,不知所爲。向者來遠城收到無主馬二匹,東路巡檢司於海岸收捉金鐵衣等六人浮海値風漂流到此,又因巡邊收捉崔頗喜避罪將妻幷馬入幷令交付。當初聞之,雖喜然,謂出上國邊官處分,今聞朝廷雖細事,不以遺忽,一一指揮有司,移文分付。乃知朝廷寵綏下國至深至厚,感荷之誠萬萬於此。亦當俟來次行李,兼附表以謝。」
〈世家卷第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