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十三 三朝北盟會編
卷九十四 靖康中帙六十九
卷九十五 

起靖康二年四月十五日甲戌盡二十日己卯

十五日甲戌,兵馬大元帥府劄子。

劄曰:「金賊邀請二帝北去,當府已星夜措置邀迎外,契勘金賊先於三月初七日抑逼宰相張邦昌僭稱僞號,今來邦昌已歸寳退避,所有三月八日已後稱中㫖事,並不得施行,差到官不許放上,如有闕官,即開具狀申,以憑差官填闕施行,兼自今後,凡有公事,並須申稟當府與决,如有姦詐僞冒可疑文字,並不得施行,繳連供申。」

大元帥府以顔岐充大元帥府㕘議,康周望爲王府記室。

李綱傳檄京師。

檄云:「與湖南安撫郭三益等㑹合荆南勤王之師,旬日得精兵十萬,見起發前來勤王,開封府散榜曉諭。」

趙子崧勸進第二狀。

「子崧十二日、十四日皆具稟,情迫言切,上凟王聴,必䝉賜察。子崧再三思之,大王尚未離濟,必欲謙遜持重,則姦詭之計一日萬變,不可少失機㑹,兼兩歲用兵,人情只思安定,若萬一變生不測【舊校云:別本作「不如初意」】,又生一秦,何可禦也?二帝危辱,正坐謀者不臧,依違失斷,玩視幾變,一旦禍發,四顧不知所出,今大王處多故之際,天心助順,逆人自歸,以大軍壓之,故未敢變,若稍遲疑,是天與不取也!伏望大王深以社稷爲念,俯采芻蕘之言,速賜進府至京城,一舉而定,某日決可到城,恐城中以計誘致,卻散大軍,未敢委兵趨行府,況奔走勸進,皆希功幸賞,無特操之士,某實恥之,專以大兵壓城,以待鸞旂,不勝祈懇,誠切之至。」

孫覿爲宰執等乞大元帥聽政狀。

「右。某伏聞金賊犯順,侵逼郊畿,太上皇帝、皇帝陛下,二聖䝉塵,賊臣僭號,中外臣子罔不痛心。元帥大王徳望在人,勲業盛大,躬總戎律,王室所憑。方今道路不通,威令阻隔,百姓歸命,兆民係心,伏望大王傳令四方,總決庶務,上體二聖屬望之意,下答黎庻歸仰之情,指揮將臣,征伐醜虜,收復京邑,奉迎乘輿。某等情迫於中,憂憤所激,謹具狀,令修武郎王倚、保義郎趙子昱奔詣行府申聞。某等不勝惶懼激切,䖍祈懇禱之至。」

十六日乙亥,差路允迪、范宗尹充奉迎使副,請車駕進發。

并差内侍省御藥扶持官,閤門、皇城司帶衞士班直、供帳、御府御輦、逍遥車,及下禮部、太常,討論車駕至京奉迎禮儀。

南外宗正等勸進第二狀。

「具位。右。某近率宗室并隨行官吏朝奉大夫、權應天少尹叔近等具狀被吿,乞兵馬大元帥大王權聴國政事,續奉答語,難狥眾情,難議施行。某等竊以逆虜犯闕之後,道路隔絶,於今半年,而二聖播遷,宗社無守,恭惟大王至親且賢,功盖天下,羣心所歸,實在今日,儻䝉俯從衆言,以安宗社,少紓中外憂憤之情,則訓民練兵,邀迎可期;若徒欲履正守節,而不思祖宗創業之艱難,非海内所望於大王也!某等迫切之誠,實不能已,謹具狀披吿兵馬大元帥大王,伏乞王慈,早賜允許施行。謹狀。」

批答。

「禮備大經,存而可考,國有常典,實不敢渝。屬王室之艱難,當元帥之寄委,逆胡肆暴,神器至危,惟早墜之是思,雖省愆而何補?薦聞誠懇,祗益兢慙,念父兄方冒於燕塵,不遑寜處,顧臣子輒從於國事,豈所當然?茲國璽之來,辭已藏於守者,覬鑾輿之復,誓必遂於忠心,所請難議施行。靖康二年四月十六日。」

十七日丙子,南外宗正等勸進第三狀。

「具位。右。某近率宗室叔近等兩具狀,乞兵馬大元帥大王權聴國事,復奉答語,所請難議施行者。某等竊以國家幅員萬里,承平百年,尊君親上之義,逺近無二。伏自虜再犯順,四方不聞詔令者凡六易月,彼既講和,將謂京師人人延跂以聆徳音,今二聖既行,京邑空虚,道路相傳,莫不撫心號泣,誓必邀迎。然宗廟社稷不可一日不享,臣民萬物不可一日不治,政教號令不可一日不行於天下,凡此非大王,誰可爲者?大王爲太上皇之子,皇帝之弟,則親孰親於大王?王于大邦,兼臨兩鎭,而以大元帥之重,統天下之兵,則貴孰貴於大王?聰明仁信,温恭勤儉,風動海内,而忠孝特立,亘古所未嘗有,則徳孰盛于大王?克敵制勝,慮無遺策,狂虜雖熾,畏威而不敢邇,則功孰髙于大王?爲人子,爲人弟,爲人臣,而鑾輿䝉塵,警蹕滋逺,神器蕩然,人人憂疑,則今日之於大王,億兆同辭,請大王權聴國事,乃天人之心,大王尚可辭乎?大王俯順眾情,則國家之綱紀復正,徳澤復流,政事復修,刑威復振,内可以防未萌之姦,外可以覊不制之虜,奉迎二聖,可以如天之志矣!時不可違,機不可失,宗社再安,在此一舉,惟大王深察而孰慮之,則天下幸甚!某等不勝傒望激切,俟命之至,謹三具狀披告,伏乞王慈,早賜允許施行,謹狀。」

批答。

「國步艱難,金寇猖獗,鑾輿播越,詔令不下,無所稟承,遐邇之心,翕然見屬,謂天下之權,必主於一,故連日之請,乃至再三,雖輿情難以輒違,而孝心有所不忍,方將徧覽所上,詳熟以思,俟入京城,躬謁宗廟,若鑾輿未還,即撫定民庶,權聴國事,宜體兹意,無復重陳。」

開封府揭榜曉示种深文狀。

開封府掲榜云:「傳到京兆府安撫使劄子:據從議郎、秦鳯路經畧使司准備將領第一副將、本路竒兵勤王种深狀申:契勘准秦鳯路都總管司劄子及西道都總管司牒,差統制秦鳯路竒兵軍兵前去勤王,深伏念在熙秦守官幾二十年,漢番人情,委是諳熟,今據回紇國大使木瓜心及諸國首領等,爲金人侵犯南朝官家阿爺,木瓜心等情願自備人馬、衣甲、口食前去厮殺,共約三十萬人馬,及其呾呾國,亦使忽令族首領結通温來,傳送言語,要自夏國出來,皆由河東前去,㑹問撥遣去訖。契勘前項諸首領,亦爲深在熙秦累年管勾茶場,日逐相見,人情逺邇,大段習熟,今來逐人爲見深,乞前去勤王,各自情願自備甲馬口食,隨深前去,委是赤心忠義,兼人馬驍鋭强壯,深已指揮各人首領統押,分數路前去破敵,及已差撥得力使臣,多齎金帛前去激賞上項首領,令取便路兼程起發,行前來京師會合。伏乞指揮施行。」
小貼子:「契勘深一行軍馬經過縣鎭,民居往往以錢糧犒賞,父老多稱前後所過軍馬無此整肅,人人皆願隨深前去勤王,亦乞照㑹施行。」

胡舜陟劄子,乞下詔播告四方。

「臣伏見都城圍閉以來,號令不及於四方凡半年有餘矣。民間固已驚疑,復因破城之後,將士踰城而出者,刼掠州縣,自守一方,京西、河北爲之大擾,又外路聞二聖北轅,皆謂中國無主,深慮姦雄竊發,有害吾民,今已遣使奉迎康王即位,當有大霈,膏澤天下,則變亂自消。然臣見尚書省劄子排辦儀衞,置造輿輦,尚未了畢,旬日之間,外有變故,安可不慮?今陛下臨朝聽政,臣愚以謂宜先下詔,播告四方,使天下曉然知中國有主,康王即位有日,以破亂臣賊子之心,以慰海隅元元之望,實宗廟之福,不然,臣恐詔書稽緩,變故横生,四海干戈,鼎沸雲擾,都城孤立,爲患非輕,取進止。」

趙子崧繳李健所得尚書省劄子狀。

「據户部員外郎李健等申,見到太康縣侯所申文字報事,須議指揮。右。勘㑹金人大軍四月初二日起發前去,次日即遣武義大夫同恩、李興、潘謹燾三人,同往京東路州探問元帥大王行府所至,宻行具覆,去後,初五日,續遣閤門宣賛舍人蔣師愈、承務郎程僎同王府内知蔡琳等,齎手劄文字前去。初七日,又差吏部侍郎謝克家同勾當軍頭引見司韋淵、直秘閣吳何,齎玉寳詣行在。初十日,差尚書左丞馮澥、尚書右丞李回,充奉迎使副,齎文武百僚、張邦昌以下勸進表章,并元祐皇后手書前去,兼今月初一日,爲奉迎康王未至,恭請元祐皇后垂廉聴政,以俟復辟。於十一日吉辰,皇后入居禁中,就内東門殿垂廉聴政,三省樞宻院官日赴奏事,兼大元帥康王行府已差到使臣黄永錫、同恩等,於本月十四日,又齎回三省樞宻院奏狀,乞早整鑾輅,衛清宫闕訖,右,劄付户部李郎中等照㑹。靖康二年四月十五日。押。今月十六日午時,據李健等備申到十五日尚書省劄子,取到元本,繳申在前。右。子崧等節次具狀劄申,乞早定大計,號令四方,事失機㑹,悔不可及,今來又據李健所得尚書劄子,稱初十日已差右丞馮澥等,充奉迎使副,齎文武百寮、張邦昌已下勸進表章,并元祐皇后手書前去,契勘京師事體,既已反正,唯望大王入主社稷,以安生靈,遲疑未發,事久變生,不可不慮,或聞議者以謂京師已經殘破,不可復入,止欲即位軍中,便圖遷徙,某愚慮深爲不然,今禍變非常,姦僞未戢,欲致中興,當謹舉措,理宜先入京師,謁宗廟,覲母后,明正誅賞,降霈四方,若京師果不可都,自可徐議所向,今逡廵猶豫,日復一日,深恐有誤大計,兼母后雖已稱制,未肯便出號令,四方之逺,不知僭僞反正之因,士民憂疑,姦宄窺伺,若更遲留,旦暮之間,必致别召禍亂,伏望詳酌前後所申,斷以不疑,早賜聴納,以慰天人之望。」
小帖子:「崧等前申,乞移軍南京,當時虜騎未退,事勢與今日不同,訪聞趙野、范訥不戢其下,縱令虜掠,發掘丘墓,人心胥怨,又兩軍時有忿爭,萬一行府入南京,趙范二軍,必趨帳下,恐有郭汜、李傕之變,伏乞王慈開納,徑還京城,早定大計,以副人望。」

范瓊除龍神衞四廂都指揮使、京城四壁都巡檢使。

范瓊進加軍職,以京城圍閉彈壓之功也。汪長源亦除閤門宣贊舍人、管幹軍頭引見司,使臣各傳一官。

十八日丁丑,開封府揭榜曉示副元帥公文。

開封府揭榜曉示:「准兵馬副元帥公文:當府統率軍兵,奉大元帥康王指揮,㑹合分遣諸處人馬,追襲掩截金人,仍令隨事便宜措置。自承康王劄子,星夜間道速走使臣等,徧督河北、河東路諸州軍府,將合心併力,占據要害,斷絶橋梁,把隘圍擊,救迎二聖與諸王、皇族并后妃,期還宫闕,與三軍將校,臣子死節,誓報國恩,亦先檄下大名府路,催諸處人馬將士,隨渡徑過,與西路人馬相約掩擊去訖。契勘自去年十一月後,金人登城,按甲不動,假唱和議,使四方勤王之師坐待近畿,詭詐百出,使四方蹤跡差誤,致使二帝出郊,乃輦載金帛,罄竭帑藏,以遂賊計,又邀擁鑾輿及皇族子孫后妃已下,踰河北去,及至啟行,外方知覺,四方痛切忠憤,呼天號訴,日月慘色,豈期夷狄禍我中國,乃至上累君父!竊惟大宋,一統天下,祖宗功徳,滋休太平,自古莫比,本縁姦臣誤國,階怨生隙,流毒貽患,是至今日,以天下之大,宗社之重,上天眷佑,宋垂億萬年,其必有大頼公卿將帥一心,保䕶廟朝,安存士庶,以此又見大宋之恩徳甚深,縻有窮已。今大元帥康王忠孝友愛,出自天性,總兵於外,親擐甲胄,冒犯風雨,欲戡定國難,輯寧方夏,㑹諸路勤王之兵,何啻百萬,前此守和議盟,以俟賊退,俯爲生靈,毎戒輕動,暨國家已落賊計,蒼天奈何,自是康王聞此,淚盡繼血,雖草木無知,亦皆悲慟,左右勸勉,曾若莫聞,便欲躍馬自奮,手格逆虜,以雪父兄之恥,見不住進發人馬,嚴督忠義士,數路合擊,雖封王建節,皆許充賞,期於力救駕回,以慰中外,故未忍歸朝,瞻望闕庭,欵謁宗廟,與本朝父老軍民僧道相見,伏想輿情,日久顧望,必興念祖宗積累之厚,遽遭金胡作孽,致二帝遷播,惟康王爲社稷宗廟之頼,竚成大功,禔福天下,當所駐兵距都城已近,須至公移,慰撫都人者。」

元祐皇后遣馮澥、李回齎書來勸進。

左丞李回、右丞馮澥至濟州,以元祐皇后聖㫖,齎書勸進曰:「吾以薄徳,罹此多難,雖救時敢愛于髪膚?而昧道若臨於淵氷,顧邦基之所頼,繫神器之有歸。比遣使軺,往馳書牘,蓋上天之眷顧,實四海之傾心,諒惟撥亂之姿,已定興王之業,方長嬴之届序,宜祉福之具膺,竚來御於法宮,以誕揚於丕號,羣情攸属,遐邇増懷,故兹書示,想宜知悉。」

十九日戊寅,御封太常少卿汪藻撰書,送御史臺看詳,如得允當,仰申三省施行。

當日,胡舜陟等奉凖御封降到手書,看詳極為允當,伏乞早賜施行。百官凡三拜表勸進,詔張瀓措置排辦,行在所至程頓事務。

有㫖:奉先、普安兩院、皇子、帝姫欑堂,爲金人發掘,速差官繕治。

宗室叔尚即青城,置招募救駕義兵所。

又分遣使揭黄旗,入城召募,應募者多游惰之人。

大元帥府擺布駐劄人馬,議定以庚寅起發濟州。

是日,幕府劄下,宣總司於宛亭駐劄,趙子崧於東明駐劄,宗澤所部領一行,并權邦彦、閭丘陞、姚鵬等人馬,分擺於長垣衞城南華駐劄防托,候大元帥人馬起發,仰至二十四日,次第前進至拱州南京以來,次第下寨,其餘孔彦威、劉浩、丁順、張換、王澈等,並别聽指揮。

東道副總管朱勝非領兵來衞,進謁於濟州。

《日曆》曰:先是,勝非權知南京,邦昌書差使臣齎一書至勝非,勝非送使臣下獄,以邦昌書繳申大元帥府,隨即以兵來衞,王見而嘉其忠。

二十日己卯,趙子崧第三狀勸進。

「子崧恭奉四月十四日王㫖,令諸頭項人兵不得亂近傍城門,驚動人民等事。子崧自發前軍,即以如此約束,令來遵從嚴命,再行戒諭諸軍甚戢,近城及城内百姓,悉皆安堵無虞,但都人士庻未知大王還闕之期,日夕焚香泣望,子崧竊謂大體一正,防秋甚近,合措置事正復不少,今内外束手,日復一日,坐以廢事,甚可畏也!又況盜賊充斥,人民失所,日俟恩霈,庶幾安業,且使四方萬里之逺,咸知神器有主,人皆退聽,伏望大王俯狥羣情,仰慰二聖付託之意,戒有司整飭鑾輿,即日還闕,或狩南都,亟下徳音,大宥羣生,天下幸甚!儻或遲疑,變生不測,子崧亦不知税駕之所矣!唐突王聽,死有餘罪。」
小帖子:「訪聞荆南眞州、海州、嚴州、黄州、蔡光之間有大賊,而嚴州尤猖獗,惟大霈一出,則不勞兵革,自然消弭,伏乞深賜體察。」

先遣觀察使臣黄永錫回。

使臣成忠即黄永錫先奉兵馬大元帥康王丙寅手書,詣張邦昌觀變,還,具言邦昌遣謝克家來歸玉璽,太母垂簾,遣馮澥、李回奉詔書前來勸進,邦昌已出內東府,京師見將大元帥檄書雕印出賣,内外傳報,軍民驩呼以望,迎立康王,王曰:「宗廟社稷幸弗毁滅,不榖願蹈節死義,以雪大恥爾!豈敢偃然而當大事耶?」

五軍將士呈稟,取二十一日擺拽人馬,䕶衞兵馬大元帥入南京。

兵馬大元帥府:契勘二十日,五軍將士保衞兵馬大元帥康王入南京,今將軍率領諸項人馬,各路將校著將軍開府督視,鋒利器械,刀仗鮮明,儀從及將所屬兵卒、步馬弓弩等項,俱整點擺拽。辛彦宗依舊充先鋒統制,丁順充先鋒副統制,祁超依舊充前軍副制,王澈充前軍副統制,張瓊依舊充左軍統制,孔彦威充左軍副統制,張俊依舊充中軍統制,劉浩充中軍副統制,華實依舊充後軍統制,張㬇充後軍副統制,後収楊惟忠依舊都統制。右。具呈禀。奉王㫖,依此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