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書纂箋 (四庫全書本)/全覽

四書纂箋 全覽


  欽定四庫全書     經部八
  四書纂箋       四書類
  提要
  等謹案四書纂箋二十八卷元臨川詹道𫝊撰此書畧仿陸徳明經典釋文之例取朱子章句或問集注正其音讀攷其名物度數間釋朱子所引之成語如真積力久出荀子勸學篇孝子愛日出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子孝至篇皆為証其出處胡一中嘗稱其羽翼朱子良不誣也其所援引亦間有牴牾如瑚璉之注朱子本因包咸之文道傳既引明堂位夏后氏之四璉殷之六瑚辨其異同而復謂夏曰瑚商曰璉本於爾雅釋器今攷爾雅初無其文則道傳杜撰附會也又此書於朱子所引諸儒皆詳其名字里居而孟子盡心章引陳氏厭于嫡母之説實陳耆卿孟子記蒙中語耆卿字夀老臨海人見葉適水心集此獨失載亦未免于疎漏然大致皆有根柢猶元儒之務實學者視蹈襲空言之流過之逺矣乾隆四十三年六月恭校上
  總纂官紀昀陸錫熊孫士毅
  總 校 官 陸 費 墀











  欽定四庫全書
  大學纂箋卷一
  元 詹道𫝊 撰
  子程子曰大程子諱顥字伯淳號明道先生小程子諱頣字正叔號伊川先生集註初以大程子小程子為别次稱伯子叔子最後以其學同通稱程子去子者有德之稱猶今稱先生然子程子倣公羊𫝊子沈子之例也大學孔氏之遺書以其書放失闕畧故謂之遺書詳朱子所序程氏遺書大略皆此意而初學入德之門也於今可見古人為學次第者獨賴此篇之存而論孟次之學者必由是而學焉則庶乎其不差矣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
  程子曰親當作新 大學者大人之學也明明之也明德者人之所得乎天而虛靈不昧以具衆理而應萬事者也但為氣禀所拘人欲所蔽則有時而昬然其本體之明則有未嘗息者故學者當因其所𤼵而遂明之以復其初也新者革其舊之謂也言既自明其明德又當推以及人使之亦有以去上聲其舊染之汚音烏也止者必至於是而不遷之意至善則事理當然之極也言明明德新民皆當止於至善之地而不遷蓋必其有以盡夫音扶天理之極而無一毫人欲之私也此三者大學之綱領也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靜靜而后能安安而后能慮慮而后能得
  止者所當止之地即至善之所在也知之則志有定向靜謂心不妄動安謂所處上聲下同而安慮謂處事精詳得謂得其所止
  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
  明德為本新民為末知止為始能得為終本始所先末終所後此結上文兩節之意
  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治平聲後倣此
  明明德於天下者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德也心者身之所主也誠實也意者心之所𤼵也實其心之所發欲其必自慊而無自欺也致推極也知猶識也推極吾之知識欲其所知無不盡也格至也物猶事也窮至事物之理欲其極處無不到也此八者大學之條目也
  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誠意誠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齊家齊而后國治國治而后天下平治去聲後倣此
  物格者物理之極處無不到也知至者吾心之所知無不盡也知既盡則意可得而實矣意既實則心可得而正矣修身以上上聲明明德之事也齊家以下新民之事也物格知至則知所止矣意誠以下則皆得所止之序也
  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
  壹是一切也正心以上皆所以修身也齊家以下則舉此而錯音措之耳四字出祭義
  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
  本謂身也所厚謂家也此兩節結上文兩節之意右經一章蓋孔子之言而曾子述之其𫝊去聲下同十章則曾子之意而門人記之也舊本頗有錯簡今因程子所定而更考經文别為序次如左
  凡𫝊文雜引經𫝊若無統紀然文理接續血脈貫通深淺始終至為精密熟讀詳味久當見之今不盡釋也
  康誥曰克明德
  康誥周書克能也康誥本文云克明德慎罰此只取上三字下文引太甲顧諟天之明命亦去先王字皆引經之活法
  太甲曰顧諟天之明命大讀作泰諟古是字
  太甲商書顧謂常目在之也諟猶此也或曰審也天之明命即天之所以與我而我之所以為德者也常目在之則無時不明矣
  帝典曰克明峻德峻書作俊
  帝典堯典虞書峻大也
  皆自明也
  結所引書皆言自明已德之意
  右𫝊之首章釋明明德
  此通下三章至止於信舊本誤在沒世不忘之下
  湯之盤銘曰茍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盤沐浴之盤也新定邵氏曰日日盥頮人所同也日日沐浴恐未必然内則篇記子事父母不過五日燂湯請浴三日具沐而已斯銘也其殆刻之盥頮之盤歟銘名其器以自警之辭也盤銘惟見於此名者書之名即此九字之名也如苟字從艹從句則書也喚為苟字則名也苟誠也論語苟至於仁苟亦訓誠湯以人之洗濯其心以去上聲下同惡如沐浴其身以去垢故銘其盤言誠能一日有以滌其舊染之汚而自新則當因其已新者而日日新之又日新之不可略有間去聲徒玩反
  康誥曰作新民
  鼔之舞之之謂作易繫辭鼔之舞之以盡神摘此四字言振起其自新之民也
  詩曰周雖舊邦其命維新
  詩大雅文王之篇言周國雖舊至於文王能新其德以及於民而始受天命也
  是故君子無所不用其極
  自新新民皆欲止於至善也
  右𫝊之二章釋新民
  詩云邦畿千里惟民所止
  詩商頌𤣥鳥之篇邦畿王者之都也畿方千里王者所自治王制云四海之内九州州方千里而畿居其一也止居也言物各有所當止之處也
  詩云緡蠻黄鳥止于丘隅子曰於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鳥乎緡詩作緜
  詩小雅緡蠻之篇緡蠻鳥聲丘隅岑鋤林反紆弗反之處子曰以下孔子說詩之辭言人當知所當止之處也
  詩云穆穆文王於緝熙敬止為人君止於仁為人臣止於敬為人子止於孝為人父止於慈與國人交止於信於緝之於音烏
  詩文王之篇穆穆深逺之意於歎美辭緝繼續也熙光明也敬止言其無不敬而安所止也引此而言聖人之止無非至善五者乃其目之大者也學者於此究其精微之藴委粉於問二反而又推類以盡其餘則於天下之事皆有以知其所止而無疑矣
  詩云瞻彼淇澳菉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喧兮有斐君子終不可諠兮如切如磋者道學也如琢如磨者自修也瑟兮僴兮者恂慄也赫兮喧兮者威儀也有斐君子終不可諠兮者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澳於六反菉詩作緑猗叶韻音阿僴下版反喧詩作咺諠詩作諼並況晩反恂鄭氏讀作峻
  詩衞風淇澳之篇淇水名澳隈烏回反也猗猗美盛貌興去聲也斐文貌切以刀鋸居御反琢以椎直追反鑿皆裁物使成形質也磋以鑢音慮他浪反磨以沙石皆治物使其滑澤也治骨角者既切而復扶又反下同磋之治玉石者既琢而復磨之皆言其治之有緒而益致其精也瑟嚴密之貌僴武毅之貌赫喧宣著盛大之貌諠忘也道言也學謂講習討論之事自修者省星上聲察克治之功恂慄戰懼也威可畏也儀可象也引詩而釋之疑非𫝊所釋爾雅訓釋篇已載其文而無者字以明明明德者之止於至善道學自修言其所以得之之由恂慄威儀言其德容表裏之盛卒乃指其實而歎美之也
  詩云於戲前王不忘君子賢其賢而親其親小人樂其樂而利其利此以没世不忘也於戲音烏呼樂音洛
  詩周頌烈文之篇於戲歎辭前王謂文武也君子謂其後賢後王小人謂後民也此言前王所以新民者止於至善能使天下後世無一物不得其所所以既沒世而人思慕之愈久而不忘也此兩節詠歎淫泆其味深長當熟玩之詠歎之淫泆之本樂記語
  右𫝊之三章釋止於至善
  此章内自引淇澳詩以下舊本誤在誠意章下
  子曰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無情者不得盡其辭大畏民志此謂知本
  猶人不異於人也情實也引夫子之言而言聖人能使無實之人不敢盡其虛誕之辭蓋我之明德既明自然有以畏服民之心志故訟不待聽而自無也觀於此言可以知本末之先後矣
  右𫝊之四章釋本末
  此章舊本誤在止於信下
  此謂知本
  程子曰衍與羨同延面反文也
  此謂知之至也
  此句之上别有闕文此特其結語耳
  右𫝊之五章蓋釋格物致知之義而今亡矣此章舊本通下章誤在經文之下
  如字嘗竊取程子之意以補之曰所謂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窮其理也葢人心之靈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惟於理有未窮故其知有不盡也是以大學始教必使學者即凡天下之物莫不因其已知之理而益窮之以求至乎其極至於用力之久而一旦豁然貫通焉則衆物之表裏精粗無不到而吾心之全體大用無不明矣此謂物格此謂知之至也
  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惡惡臭如好好色此之謂自謙故君子必慎其獨也好惡上字皆去聲謙讀為慊苦刼反
  誠其意者自修之首也毋者禁止之辭自欺云者知為善以去上聲下同惡而心之所𤼵有未實也謙快也足也獨者人所不知而已所獨知之地也言欲自修者知為善以去其惡則當實用其力而禁止其自欺使其惡惡則如惡惡臭好善則如好好色皆務決去而求必得之以自快足於已不可徒茍且以徇外而為去聲人也然其實與不實蓋有他人所不及知而已獨知之者故必謹之於此以審其幾平聲
  小人閒居為不善無所不至見君子而后厭然揜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視己如見其肺肝然則何益矣此謂誠於中形於外故君子必慎其獨也閒音閑厭鄭氏讀為黶於簡反閒居獨處去聲也厭然消沮上聲閉藏之貌此言小人隂為不善而陽欲揜之則是非不知善之當為與惡之當去上聲也但不能實用其力以至此耳然欲揜其惡而卒不可揜欲詐為善而卒不可詐則亦何益之有哉此君子所以重去聲以為戒而必謹其獨也
  曾子曰十目所視十手所指其嚴乎
  引此以明上文之意言雖幽獨之中而其善惡之不可揜如此可畏之甚也
  富潤屋德潤身心廣體胖故君子必誠其意胖步丹反胖安舒也言富則能潤屋矣德則能潤身矣故心無愧怍則廣大寛平而體常舒泰德之潤身者然也蓋善之實於中而形於外者如此故又言此以結之右𫝊之六章釋誠意
  經曰欲誠其意先致其知又曰知至而后意誠蓋心體之明有所未盡則其所發必有不能實用其力而苟焉以自欺者然或已明而不謹乎此則其所明又非已有而無以為進德之基故此章之指必承上章而通考之然後有以見其用力之始終其序不可亂而功不可闕如此云
  所謂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則不得其正有所恐懼則不得其正有所好樂則不得其正有所憂患則不得其正忿弗粉反懥勑值反好樂並去聲
  程子曰身有之身當作心 忿懥廣韻玉篇並陟利反怒也蓋是四者皆心之用而人所不能無者然一有之而不能察則欲動情勝而其用之所行或不能不失其正矣
  心不在焉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
  心有不存則無以檢其身是以君子必察乎此而敬以直之然後此心常存而身無不修也
  此謂修身在正其心
  右𫝊之七章釋正心修身
  此亦承上章以起下章蓋意誠則真無惡而實有善矣所以能存是心以檢其身然或伹知誠意而不能密察此心之存否則又無以直内而修身也自此以下並以舊文為正
  所謂齊其家在修其身者人之其所親愛而辟焉之其所賤惡而辟焉之其所畏敬而辟焉之其所哀矜而辟焉之其所敖惰而辟焉故好而知其惡惡而知其美者天下鮮矣辟讀為僻惡而之惡敖好並去聲鮮上聲
  人謂衆人之猶於也辟猶偏也五者在人本有當然之則然常人之情惟其所向而不加察焉則必陷於一偏而身不修矣
  故諺有之曰人莫知其子之惡莫知其苗之碩諺音彦碩叶韻時若反
  諺俗語也溺愛者不明貪得者無厭平聲是則偏之為害而家之所以不齊也
  此謂身不修不可以齊其家
  右𫝊之八章釋修身齊家
  所謂治國必先齊其家者其家不可敎而能敎人者無之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敎於國孝者所以事君也弟者所以事長也慈者所以使衆也弟去聲長上聲
  身修則家可敎矣孝弟慈所以修身而教於家者也然而國之所以事君事長使衆之道不外乎此此所以家齊於上而敎成於下也
  康誥曰如保赤子心誠求之雖不中不逺矣未有學養子而后嫁者也中去聲
  此引書而釋之又明立敎之本不假强上聲為在識其端而推廣之耳
  一家仁一國興仁一家讓一國興讓一人貪戾一國作亂其機如此此謂一言僨事一人定國僨音奮
  一人謂君也機發動所由也僨覆敗也左隱三年鄭伯之車僨於濟此言敎成於國之效
  堯舜帥天下以仁而民從之桀紂帥天下以暴而民從之其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從是故君子有諸已而后求諸人無諸已而后非諸人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諸人者未之有也好去聲
  此又承上文一人定國而言有善於已然後可以責人之善無惡於已然後可以正人之惡皆推已以及人所謂恕也不如是則所令反其所好而民不從矣喻曉也
  故治國在齊其家
  通結上文
  詩云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宜其家人而后可以敎國人夭平聲蓁音臻
  詩周南桃夭之篇夭夭少去聲好貌蓁蓁美盛貌興去聲也之子猶言是子此指女子之嫁者而言也婦人謂嫁曰歸宜猶善也
  詩云宜兄宜弟宜兄宜弟而后可以敎國人
  詩小雅蓼音六蕭篇
  詩云其儀不忒正是四國其為父子兄弟足法而后民法之也
  詩曹風鳲音尸鳩篇忒差也
  此謂治國在齊其家
  此三引詩皆以詠歎上文之事而又結之如此其味深長最宜潛玩
  右𫝊之九章釋齊家治國
  所謂平天下在治其國者上老老而民興孝上長長而民興弟上恤孤而民不倍是以君子有絜矩之道也長上聲弟去聲倍與背同絜胡結反
  老老所謂老吾老也興謂有所感𤼵而興起也孤者幼而無父之稱絜度待洛反下同也矩所以為方也言此三者上行下效捷疾業反於影響所謂家齊而國治也亦可以見人心之所同而不可使有一夫之不獲矣是以君子必當因其所同推以度物使彼我之閒各得分去聲願則上下四旁均齊方正而天下平矣
  所惡於上毋以使下所惡於下毋以事上所惡於前毋以先後所惡於後毋以從前所惡於右毋以交於左所惡於左毋以交於右此之謂絜矩之道惡先並去聲
  此覆解上文絜矩二字之義如不欲上之無禮於我則必以此度下之心而亦不敢以此無禮使之不欲下之不忠於我則必以此度上之心而亦不敢以此不忠事之至於前後左右無不皆然則身之所處上聲上下四旁長短廣狹彼此如一而無不方矣彼同有是心而興起焉者又豈有一夫之不獲哉所操平聲者約而所及者廣此平天下之要道也故章内之意皆自此而推之
  詩云樂只君子民之父母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惡惡之此之謂民之父母樂音洛只音紙好惡並去聲下並同
  詩小雅南山有臺之篇只語助辭言能絜矩而以民心為已心則是愛民如子而民愛之如父母矣
  詩云節彼南山維石巖巖赫赫師尹民具爾瞻有國者不可以不慎辟則為天下僇矣節讀為截辟讀為僻僇與戮同
  詩小雅節南山之篇節截然髙大貌師尹周太師尹氏也按詩傳尹氏葢吉甫之後周大夫家父作此詩以譏王之用尹氏也具俱也辟偏也言在上者人所瞻仰不可不謹若不能絜矩而好惡徇於一已之偏則身弑國亡為天下之大戮矣
  詩云殷之未喪師克配上帝儀監于殷峻命不易道得衆則得國失衆則失國喪去聲儀詩作宜峻詩作駿易去聲
  詩文王篇師衆也配對也配上帝言其為天下君而對乎上帝也監視也峻大也不易言難保也道言也引詩而言此以結上文兩節之意有天下者能存此心而不失則所以絜矩而與民同欲者自不能已矣
  是故君子先慎乎徳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財有財此有用
  先謹乎德承上文不可不謹而言德即所謂明德有人謂得衆有土謂得國有國則不患無財用矣
  德者本也財者末也
  本上文而言
  外本内末爭民施奪
  人君以德為外以財為内則是爭鬭其民而施之以刼奪之敎也蓋財者人之所同欲不能絜矩而欲専之則民亦起而爭奪矣
  是故財聚則民散財散則民聚
  外本内末故財聚爭民施奪故民散反是則有德而有人矣
  是故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貨悖而入者亦悖而出悖逆也此以言之出入明貨之出入也自先謹乎德以下至此又因財貨以明能絜矩與不能者之得失也
  康誥曰惟命不于常道善則得之不善則失之矣道言也因上文引文王詩之意而申言之其丁寧反覆之意益深切矣
  楚書曰楚國無以為寶惟善以為寶
  楚書楚語言不寶金玉而寶善人也國語楚語王孫圉聘於晉趙簡子問曰楚之白珩猶在乎其為寳也㡬何矣曰楚之所寳者曰觀射父能作訓辭以行事於諸侯使無以寡君為口寶又有左史倚相能通訓典以敘百物以朝夕獻善敗于寡君使無忘先王之業若諸侯之好幣具而導之以訓辭寡君其可以免罪於諸侯而國民保焉此楚國之寳也若夫白珩先王之玩也何寶之焉
  舅犯曰亡人無以為寶仁親以為寶
  舅犯晉文公舅狐偃字子犯亡人文公時為公子出亡在外也仁愛也事見檀弓禮記檀弓篇晉獻公之喪秦穆公使人弔公子重耳且曰寡人聞之亡國恒於斯得國恒於斯雖吾子儼然在憂服之中喪亦不可久也時亦不可失也以告舅犯舅犯曰孺子其辭焉喪人無寶仁親以為寶父死之謂何又因以為利而天下其孰能說之孺子其辭焉此兩節又明不外本而内末之意
  秦誓曰若有一个臣斷斷兮無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人之有技若已有之人之彦聖其心好之不啻若自其口出寔能容之以能保我子孫黎民尚亦有利哉人之有技媢疾以惡之人之彦聖而違之俾不通寔不能容以不能保我子孫黎民亦曰殆哉个古賀反書作介㫁丁亂反媢音冐
  秦誓周書春秋傳僖三十三年秦穆公襲鄭晉襄公率師敗諸殽歸而作秦誓斷斷誠一之貌彦美士也聖通明也尚庶㡬平聲也媢忌也違拂戾也殆危也
  唯仁人放流之迸諸四夷不與同中國此謂唯仁人為能愛人能惡人迸讀為屏古字通用
  迸猶逐也言有此媢疾之人妨賢而病國則仁人必深惡而痛絶之以其至公無私故能得好惡之正如此也
  見賢而不能舉舉而不能先命也見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逺過也逺去聲
  命鄭氏云當作慢程子云當作怠未詳孰是 若此者知所愛惡矣而未能盡愛惡之道蓋君子而未仁者也
  好人之所惡惡人之所好是謂拂人之性菑必逮夫身菑古災字夫音扶
  拂逆也好善而惡惡人之性也至於拂人之性則不仁之甚者也自秦誓至此又皆以申言好惡公私之極以明上文所引南山有臺節南山之意
  是故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驕泰以失之
  君子以位言之道謂居其位而修己治人之術𤼵已自盡為忠循物無違謂信驕者矜髙泰者侈肆此因上所引文王康誥之意而言章内三言得失而語益加切蓋至此而天理存亡之㡬平聲決矣
  生財有大道生之者衆食之者寡為之者疾用之者舒則財恒足矣恒胡登反
  吕氏名大臨字與叔藍田人曰國無遊民則生者衆矣朝音潮無幸位則食者寡矣不奪農時則為之疾矣量入為出則用之舒矣愚按此因有土有財而言以明足國之道在乎務本而節用非必外本内末而後財可聚也自此以至終篇皆一意也
  仁者以財𤼵身不仁者以身𤼵財
  𤼵猶起也仁者散財以得民不仁者亡身以殖丞職反
  未有上好仁而下不好義者也未有好義其事不終者也未有府庫財非其財者也
  上好仁以愛其下則下好義以忠其上所以事必有終而府庫之財無悖出之患也
  孟獻子曰畜馬乗不察於雞豚伐冰之家不畜牛羊百乗之家不畜聚斂之臣與其有聚斂之臣寧有盜臣此謂國不以利為利以義為利也畜許六反乘斂並去聲
  孟獻子魯之賢大夫仲孫蔑也仲孫慶父之曾孫事成公襄公畜馬乘士初試為大夫者也伐冰之家卿大夫以上上聲喪祭用冰者也孔氏疏曰按書傳士飾車駢馬詩云四牡騑騑大夫以上乃得乘四馬今下云伐冰之家是卿大夫今别云畜馬乘故知士初試為大夫者也左昭四年大夫命婦喪浴用冰喪大記云士不用冰故知卿大夫也士若恩賜亦得用之但非其常故士喪禮賜冰則夷槃可也伐鑿取也周制仲春以後喪祭用冰秋涼則止金氏曰伐冰斬冰也然斬冰有國之事若卿大夫則受冰之家非斬冰也豈卿大夫之家喪祭則取冰於公故謂之伐與周禮天官凌人掌冰正歳十有二月令斬冰三其凌春始治鑑凡内外饔之膳羞鑑焉凡酒漿之酒醴亦如之祭祀共冰鑑賔客共冰大喪共夷槃冰凌冰室也鑑瓦盆之屬以盛冰置食物酒醴于中防餒敗也夷盤者實冰盤中置尸牀之下以寒尸也百乗之家有采地者也采音菜箋見論語千乗注君子寧亡己之財而不忍傷民之力故寧有盜臣而不畜聚斂之臣此謂以下釋獻子之言也
  長國家而務財用者必自小人矣彼為善之小人之使為國家菑害並至雖有善者亦無如之何矣此謂國不以利為利以義為利也長上聲
  彼為善之此句上下疑有闕文誤字 自由也言由小人導之也此一節深明以利為利之害而重平聲言以結之其丁寧之意切矣
  右𫝊之十章釋治國平天下
  此章之義務在與民同好惡而不専其利皆推廣絜矩之意也能如是則親賢樂利各得其所而天下平矣
  凡𫝊十章前四章統論綱領㫖趣音娶後六章細論條目工夫其第五章乃明善之要第六章乃誠身之本在初學尤為當務之急讀者不可以其近而忽之也









  大學纂箋卷一



  欽定四庫全書
  大學纂箋卷二
  元 詹道𫝊 撰
  或問大學之道吾子以為大人之學何也曰此對小子之學言之也曰敢問其為小子之學何也曰愚於序文已略陳之而古法之宜於今者亦既輯而為書矣學者不可以不之考也邵武李氏曰孝宗淳熙十四年丁未先生年五十八編次小學書成内篇三立教明倫敬身外篇二取古人之嘉言以廣之善行以實之凡三百八十五章云曰吾聞君子務其逺者大者小人務其近者小者今子方將語音御人以大學之道而又欲其考乎小學之書何也曰學之大小固有不同然其為道則一而已是以方其幼也不習之於小學則無以收其放心養其德性而為大學之基本及其長上聲下同也不進之於大學則無以察夫音扶義理措諸事業而收小學之成功是則學之大小所以不同特以少去聲長所習之異宜而有髙下淺深先後緩急之殊非若古今之辨義利之分判然如薫蕕音猶冰炭之相反而不可以相入也今使幼學之士必先有以自盡乎灑上去上聲去聲應對進退之間禮樂射御書數之習俟其既長而進乎明德新民以止於至善是乃次第之當然又何為而不可哉曰幼學之士以子之言而得循序漸進以免於躐等陵節四字出學記之病則誠幸矣若其年之既長而不及乎此者欲反從事於小學則恐其不免於扞胡半反胡客反不勝平聲勤苦難成之患此句亦出學記欲直從事於大學則又恐其失序無本而不能以自達也則如之何曰是其歳月之已逝者則固不可得而復扶又反下同追矣若其工夫之次第條目則豈遂不可得而復補邪蓋吾聞之敬之一字聖學之所以成始而成終者也為小學者不由乎此固無以涵養本原而謹夫音扶下同灑掃應對進退之節與夫六藝之教為大學者不由乎此亦無以開𤼵聰明進德修業而致夫明德新民之功也是以程子𤼵明格物之道而必以是為說焉不幸過時而後學者誠能用力於此以進乎大而不害兼補乎其小則其所以進者將不患於無本而不能以自達矣其或摧頽已甚而不足以有所兼則其所以固其肌膚之會筋音斤骸之束見禮運而養其良知良能之本者亦可以得之於此而不患其失之於前也顧以七年之病而求三年之艾非百倍其功不足以致之若徒歸咎於既往而所以補之於後者又不能以自力則吾見其扞格勤苦日有甚焉而身心顛倒眩瞀迷惑終無以為致知力行之地矣況欲有以及乎天下國家也哉曰然則所謂敬者又若何而用力邪曰程子於此嘗以主一無適言之矣嘗以整齊嚴肅言之矣至其門人謝氏之說則又有所謂常惺惺法者焉尹氏之説則又有所謂其心收斂不容一物者焉觀是數說足以見其用力之方矣曰敬之所以為學之始者然矣其所以為學之終也奈何曰敬者一心之主宰而萬事之本根也知其所以用力之方則知小學之不能無賴於此以為始知小學之賴此以始則夫音扶大學之不能無賴乎此以為終者可以一以貫之而無疑矣蓋此心既立由是格物致知以盡事物之理則所謂尊德性而道問學由是誠意正心以修其身則所謂先立其大者而小者不能奪由是齊家治國以及乎天下則所謂修已以安百姓篤恭而天下平是皆未始一日而離去聲乎敬也然則敬之一字豈非聖學始終之要也哉 曰然則此篇所謂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於至善者亦可得而聞其說之詳乎曰天道流行𤼵育萬物其所以為造化者隂陽五行而已而所謂隂陽五行者又必有是理而後有是氣及其生物則又必因是氣之聚而後有是形故人物之生必得是理然後有以為健順仁義禮智之性必得是氣然後有以為魂魄五臟百骸之身周子所謂無極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者正謂是也然以其理而言之則萬物一原同無人物貴賤之殊以其氣而言之則得其正且通者為人得其偏且塞先則反者為物是以或貴或賤而不能齊也彼賤而為物者既梏于毒反於形氣之偏塞而無以充其本體之全矣唯人之生乃得其氣之正且通者而其性為最貴故其方寸之間虛靈洞徹萬理咸備蓋其所以異於禽獸者正在於此而其所以可為堯舜而能參天地以賛化育者亦不外焉是則所謂明德者也然其通也或不能無清濁之異其正也或不能無美惡之殊故其所賦之質清者智而濁者愚美者賢而惡者不肖又有不能同者必其上智大賢之資乃能全其本體而無少不明其有不及乎此則其所謂明德者已不能無蔽而失其全矣況乎又以氣質有蔽之心接乎事物無窮之變則其目之欲色耳之欲聲口之欲味鼻之欲臭四肢之欲安佚所以害乎其德者又豈可勝平聲言也哉二者相因反覆深固是以此德之明日益昬昧而此心之靈其所知者不過情欲利害之私而已是則雖曰有人之形而實何以逺於禽獸雖曰可以為堯舜而參天地而亦不能有以自充矣然而本明之體得之於天終有不可得而昧者是以雖其昬蔽之極而介音戛然之頃一有覺焉則即此空去聲乞逆反之中而其本體已洞然矣是以聖人施敎既已養之於小學之中而復扶又反開之以大學之道其必先之以格物致知之說者所以使之即其所養之中而因其所𤼵以啓其明之之端也繼之以誠意正心修身之目者則又所以使之因其已明之端而反之於身以致其明之之實也夫音扶既有以啟其明之之端而又有以致其明之之實則吾之所得於天而未嘗不明者豈不超然無有氣質物欲之累而復得其本體之全哉是則所謂明明德者而非有所作為於性分去聲之外也然其所謂明德者又人人之所同得而非有我之得私也向也俱為物欲之所蔽則其賢愚之分固無以大相逺者今吾既幸有以自明矣則視彼衆人之同得乎此而不能自明者方且甘心迷惑沒溺於卑汚音汙茍賤之中而不自知也豈不為去聲之惻然而思有以救之哉故必推吾之所自明者以及之始於齊家中於治國而終及於平天下使彼有是明德而不能自明者亦皆有以自明而去上聲其舊染之汚焉是則所謂新民者而亦非有付畀必至反増益之也然德之在已而當明與其在民而當新者則又皆非人力之所為而吾之所以明而新之者又非可以私意茍且而為也是其所以得之於天而見形甸反於目用之間者固已莫不各有本然一定之則程子所謂以其義理精微之極有不可得而名者故姑以至善目之而𫝊去聲所謂君之仁臣之敬子之孝父之慈與人交之信乃其目之大者也衆人之心固莫不有是而或不能知學者雖或知之而亦鮮上聲能必至於是而不去此為大學之敎者所以慮其禮雖粗復而有不純已雖粗克而有不盡且将無以盡夫音扶修己治人之道故必指是而言以為明德新明之標的也欲明徳而新民者誠能求必至是而不容其少有過不及之差焉則其所以去上聲人欲而復天理者無毫髪之遺恨矣大抵大學一篇之指總而言之不出乎八事而八事之要總而言之又不出乎此三者此愚所以斷都玩切然以為大學之綱領而無疑也然自孟子沒而道學不得其𫝊世之君子各以其意之所便者為學於是乃有不務明其明德而徒以政敎法度為足以新民者又有愛身獨善自謂足以明其明徳而不屑乎新民者又有略知二者之當務顧乃安於小成狃女九反於近利而不求止於至善之所在者是皆不考乎此篇之過其能成已成物而不謬者鮮上聲矣 曰程子之改親為新也何所據子之從之又何所考而必其然邪且以已意輕改經文恐非𫝊如字疑之義奈何春秋穀梁𫝊云信以𫝊信疑以𫝊疑𫝊疑二字本此曰若無所考而輒改之則誠若吾子之譏矣今親民云者以文義推之則無理新民云者以𫝊去聲文考之則有據程子於此其所以處上聲之者亦已審矣矧未嘗去上聲其本文而但曰某當作某是乃漢儒釋經不得已之變例而亦何害於𫝊疑邪若必以不改為是則世蓋有承誤踵訛心知非是而故為穿鑿附會以求其說之必通者矣其侮聖言而誤後學也益甚亦何足取以為法邪 曰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靜慮而后能得何也曰此推本上文之意言明德新民所以止於至善之由也蓋明德新民固皆欲其止於至善然非先有以知夫音扶下同至善之所在則不能有以得其所當止者而止之如射者固欲其中去聲下同夫正音征音谷然不先有以知其正鵠之所在則不能有以得其所當中者而中之也知止云者物格知至而於天下之事皆有以知其至善之所在是則吾所當止之地也能知所止則方寸之間事事物物皆有定理矣理既有定則無以動其心而能靜矣心既能靜則無所擇於地而能安矣能安則日用之閒從七從反容閒音閑暇事至物來有以揆之而能慮矣能慮則隨事觀理極深研㡬平聲無不各得其所止之地而止之矣然既真知所止則其必得所止固已不甚相逺其間四節蓋亦推言其所以然之故有此四者非如孔子之志學以至從心孟子之善信以至聖神實有等級之相懸為終身經歴之次序也 曰物有本末事有終始知所先後則近道矣何也曰此結上文兩節之意也明德新民兩物而内外相對故曰本末知止能得一事而首尾相因故曰終始誠知先其本而後其末先其始而後其終也則其進為有序而至於道也不逺矣曰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云云致知在
  格物何也曰此言大學之序其詳如此蓋綱領之條目也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者明明德之事也齊家治國平天平者新民之事也格物致知所以求知至善之所在自誠意以至於平天下所以求得夫至善而止之也所謂明明德於天下者自明其明德而推以新民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德也人皆有以明其明德則各誠其意各正其心各修其身各親其親各長上聲其長而天下無不平矣然天下之本在國故欲平天下者必先有以治其國國之本在家故欲治國者必先有以齊其家家之本在身故欲齊家者必先有以修其身至於身之主則心也一有不得其本然之正則身無所主雖欲勉强上聲下同以修之亦不可得而修矣故欲修身者必先有以正其心而心之𤼵則意也一有私欲雜乎其中而為善去上聲惡或有未實則心為所累雖欲勉强以正之亦不可得而正矣故欲正心者必先有以誠其意若夫音扶知則心之神明妙衆理而宰萬物者也人莫不有而或不能使其表裏洞然無所不盡則隱微之閒真妄錯雜雖欲勉强以誠之亦不可得而誠矣故欲誠意者必先有以致其知致者推致之謂如喪致乎哀之致言推之而至於盡也至於天下之物則必各有所以然之故與其所當然之則所謂理也人莫不知而或不能使其精粗隱顯究極無餘則理所未窮知必有蔽雖欲勉强以致之亦不可得而致矣故致知之道在乎即事觀理以格夫音扶物格者極至之謂如格于文祖之格言窮之而至其極也此大學之條目聖賢相𫝊所以教人為學之次第至為纎悉然漢魏以來諸儒之論未聞有及之者至唐韓子名愈字退之乃能援音袁以為說而見形甸反於原道之篇則庶㡬其有聞矣然其言極於正心誠意而無曰致知格物云者則是不探音貪其端而驟語其次亦未免於擇焉不精語焉不詳之病矣何乃以是而議荀揚哉韓文集荀與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也擇焉而不精語焉而不詳荀子名況字卿戰國時趙人也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子名雄字子雲西漢成都人也各有所著書今傳於世 曰物格而后知至云云國治而后天下平何也曰此覆說上文之意也物格者事物之理各有以詣其極而無餘之謂也理之在物者既詣其極而無餘則知之在我者亦隨所詣而無不盡矣知無不盡則心之所𤼵能一於理而無自欺矣意不自欺則心之本體物不能動而無不正矣心得其正則身之所處上聲不至陷於所偏而無不修矣身無不修則推之天下國家亦舉而措之耳豈外此而求之智謀功利之末哉曰篇首之言明明德以新民為對則固専以自明為言矣後段於平天下者復扶又反以明明德言之則似新民之事亦在其中何其言之不一而辨之不明邪曰篇首三言者大學之綱領也而以其賔主對待先後次第言之則明明德者又三言之綱領也至此後段然後極其體用之全而一言以舉之以見形甸反音扶天下雖大而吾心之體無不該事物雖多而吾心之用無不貫蓋必析之有以極其精而不亂然後合之有以盡其大而無餘此又言之序也 曰自天子至於庶人云云未之有也何也曰此結上文兩節之意也以身對天下國家而言則身為本而天下國家為末以家對國與天下而言則其理雖未嘗不一然其厚薄之分去聲亦不容無等差楚加反矣故不能格物致知以誠意正心而修其身則本必亂而末不可治不親其親不長上聲下同其長則所厚者薄而無以及人之親長此皆必然之理也孟子所謂於所厚者薄無所不薄其言蓋亦本於此云 曰治國平天下者天子諸侯之事也卿大夫以下蓋無與音預焉今大學之敎乃例以明明德於天下為言豈不為思出其位犯非其分去聲而何以得為為下去聲已之學哉曰天之明命有生之所同得非有我之得私也是以君子之心豁然大公其視天下無一物而非吾心之所當愛無一事而非吾職之所當為雖或勢在匹夫之賤而所以堯舜其君堯舜其民者亦未嘗不在其分去聲内也又況大學之敎乃為去聲天子之元子衆子公侯卿大夫士之適音的子與國之俊選去聲而設是皆将有天下國家之責而不可辭者則其所以素敎而預養之者安得不以天下國家為已事之當然而預求有以正其本清其源哉後世敎學不明為人君父者慮不足以及此而茍循於目前是以天下之治去聲日常少亂日常多而敗國之君亡家之主常接迹於當世亦可悲矣論者不此之監而反以聖法為疑亦獨何哉大抵以學者而視天下之事以為已事之所當然而為之則雖甲兵錢穀籩豆有司之事皆為去聲已也以其可以求知於世而為之則雖割股廬墓弊車羸力為反馬亦為去聲人耳善乎張子敬夫之言曰張子名栻字敬夫號南軒廣漢人乃朱子同志之友也為已者無所為而然者也此其語意之深切蓋有前賢所未𤼵者學者以是而日自省悉井反焉則有以察乎善利之間而無毫釐之差矣 曰子謂正經蓋夫子之言而曾子述之其𫝊去聲則曾子之意而門人記之何以知其然也曰正經辭約而理備言近而指逺非聖人不能及也然以其無他左驗且意其或出於古昔先民之言也故疑之而不敢質至於𫝊文或引曾子之言而又多與中庸孟子者合則知其成於曾氏門人之手而子思以授孟子無疑也蓋中庸之所謂明善即格物致知之功其曰誠身即誠意正心修身之效也孟子之所謂知性者物格也盡心者知至也存心養性修身者誠意正心修身也其他如謹獨之云不慊口簟口刼二反之說義利之分恒言之序亦無不脗武粉反又音泯合焉者故程子以為孔氏之遺書學者之先務而論孟猶處上聲其次焉亦可見矣曰程子之先是書而後論孟又且不及乎中庸何也曰是書垂世立敎之大典通為去聲天下後世而言者也論孟應機接物之微言或因一時一事而𤼵者也是以是書之規模雖大然其首尾該備而綱領可尋節目分明而工夫有序無非切於學者之日用論孟之為去聲人雖切然而問者非一人記者非一手或先後深淺之無序或抑揚進退之不齊其問蓋有非初學日用之所及者此程子所以先是書後論孟蓋以其難易去聲下同緩急言之而非以聖人之言為有優劣也至於中庸則又聖門𫝊授極致之言尤非後學之所易得而聞者故程子之敎未遽及之豈不又以為論孟既通然後可以及此乎蓋不先乎大學無以提挈綱領而盡論孟之精微不參之論孟無以融貫㑹通而極中庸之歸趣然不㑹其極於中庸則又何以建立大本經綸大經而讀天下之書論天下之事哉以是觀之則務講學者固不可不急於四書而讀四書者又不可不先於大學亦已明矣今之敎者乃或棄此不務而反以他說先焉其不溺於虛空流於功利而得罪於聖門者㡬希矣
  或問一章而下以至三章之半鄭本元在没世不忘之下而程子乃以次於此謂知之至也之文子獨何以知其不然而遂以為𫝊之首章也曰以經統𫝊以𫝊附經則其次第可知而二說之不然審矣 曰然則其曰克明德者何也曰此言文王能明其徳也蓋人莫不知德之當明而欲明之然氣稟拘之於前物欲蔽之於後是以雖欲明之而有不克也文王之心渾然天理亦無待於克之而自明矣然猶云爾者亦見其獨能明之而他人不能又以見夫音扶未能明者之不可不致其克之之功也 曰顧諟天之明命何也曰人受天地之中以生故人之明德非他也即天之所以命我而至善之所存也是其全體大用蓋無時而不𤼵見形甸反於日用之閒人惟不察於此是以汩音骨於人欲而不知所以自明常目在之而真若見其參於前倚於衡也則成性存存而道義出矣 曰克明峻德何也曰言堯能明其大德也 曰是三者固皆自明之事也然其言之亦有序乎曰康誥通言明徳而已太甲則明天之未始不為人而人之未始不為天也帝典則専言成德之事而極其大焉其言之淺深亦略有序矣
  或問盤之有銘何也曰盤者常用之器銘者自警之辭也古之聖賢兢兢業業固無時而不戒謹恐懼然猶恐其有所怠忽而或忘之也是以於其常用之器各因其事而刻銘以致戒焉欲其常接乎目每警乎心而不至於忽忘也曰然則沐浴之盤而其所刻之辭如此何也曰人之有是德猶其有是身也德之本明猶其身之本潔也德之明而利欲昬之猶身之潔而塵垢音苟音烏又去聲之也一旦存養省悉井反察之功真有以去上聲下同其前日利欲之昬而日新焉則亦猶其疏平聲音藥音蚤雪而有以去其前日塵垢之汚也然既新矣而所以新之之功不繼則利欲之交将復扶又反下同有如前日之昬猶既潔矣而所以潔之之功不繼則塵垢之集将復有如前日之汚也故必因其已新而日日新之又日新之使其存養省察之功無少間斷間去聲㫁徒玩反則明德常明而不復為利欲之昬亦如人之一日沐浴而日日沐浴又無日而不沐浴使其疏瀹澡雪之功無少間斷則身常潔清而不復為舊染之汚也昔成湯所以反之而至於聖者正惟有得於此故稱其德者有曰不邇聲色不殖貨利又曰以義制事以禮制心有曰從諫弗咈音佛改過不吝又曰與人不求備檢身若不及此皆足以見其日新之實至於所謂聖敬日躋牋西反云者則其言愈約而意愈切矣然本湯之所以得此又其學於伊尹而有𤼵焉故伊尹自謂與湯咸有一德而於復如字政太甲之初復扶又反下同以終始惟一時乃日新為丁寧之戒蓋於是時太甲方且自怨自艾音乂於桐處上聲仁遷義而歸是亦所謂苟日新者故復推其嘗以告于湯者告之欲其日進乎此無所間斷而有以繼其烈祖之成德也其意亦深切矣其後周之武王踐阼存故反之初受師尚父丹書之戒曰敬勝怠者吉怠勝敬者滅義勝欲者從欲勝義者凶退而於其几席觴豆刀劒戸牖莫不銘焉蓋聞湯之風而興起者今其遺語尚幸頗見形甸反於禮書願治去聲之君志學之士皆不可以莫之考也大戴禮武王踐祚篇武王踐祚三日召師尚父而問焉曰黄帝顓帝之道可得而見與曰在丹書王欲聞之則齊矣王齊三日師尚父奉書而入道書之言曰敬勝怠者吉怠勝敬者滅義勝欲者從欲勝義者凶凡事不强則枉弗敬則不正枉者滅廢敬者萬世王聞書之言惕若恐懼而為戒書於席四端為銘焉銘曰安樂必敬無行可悔一反一側亦不可不志殷監不逺視爾所代几銘曰皇皇惟敬口生㖃口戕口鑑銘曰見爾前慮爾後盤銘曰與其溺于人也寕溺于淵溺于淵猶可游也溺于人不可捄也楹銘曰毋曰胡殘其禍将然毋曰胡害其禍将大毋曰胡傷其禍将長杖銘曰於乎危於忿疐於乎失道於嗜欲於乎相忘於富貴帶銘曰火滅修容慎戒必共共則夀屨銘曰慎之勞勞則富觴豆銘曰食自杖食自杖戒之驕驕則逸户銘曰夫名難得而易失無勤弗志而曰我知之乎無勤弗及而曰我知之乎擾阻以泥之若風将至先揺揺雖有聖人不能為謀牗銘曰隨天之時以地之財敬祀皇天敬以先時劒銘曰帶之以為服動必行德行德則興倍徳則崩弓銘曰屈伸之義廢興之行無忘息過矛銘曰造矛造矛少間弗忍終身之羞余一人所聞以戒萬世子孫曰此言新民其引此何也曰此自其本而言之蓋以是為自新之至而新民之端也 曰康誥之言作新民何也曰武王之封康叔也以商之餘民染紂汚俗而失其本心也故作康誥之書而告之以此欲其有以鼓舞而作興之使之振奮踴躍以去去聲其惡而遷於善舍上聲其舊而進乎新也然此豈聲色號令之所及哉亦自新而已矣曰孔氏小序以康誥為成王周公之書而子以武王言之何也曰此五峰胡氏之說也胡氏名宏字仁仲建安人文定公安國之子也其說見皇王大紀蓋嘗因而考之其曰朕弟寡兄云者皆為武王之自言乃得事理之實而其他證亦多小序之言不足深信於此可見然非此書大義所關故不暇於致詳當别為去聲讀書者言之耳 曰詩之言周雖舊邦其命維新何也曰言周之有邦自后稷以來千有餘年至于文王聖德日新而民亦丕變故天命之以有天下是其邦雖舊而命則新也蓋民之視效在君而天之視聴在民君德既新則民德必新民德既新則天命之新亦不旋日矣 曰所謂君子無所不用其極者何也曰此結上文詩書之意也蓋盤銘言自新也康誥言新民也文王之詩自新新民之極也故曰君子無所不用其極極即至善之云也用其極者求其止於是而已矣
  或問此引𤣥鳥之詩何也曰此以民之止於邦畿而明物之各有所止也 曰引緜蠻之詩而系以孔子之言孔子何以有是言也曰此夫子說詩之辭也蓋曰鳥於其欲止之時猶知其當止之處豈可人為萬物之靈而反不如鳥之能知所止而止之乎其所以𤼵明人當知止之義亦深切矣 曰引文王之詩而繼以君臣父子與國人交之所止何也曰此因聖人之止以明至善之所在也蓋天生烝民有物有則是以萬物庶事莫不各有當止之所但所居之位不同則所止之善不一故為人君則其所當止者在於仁為人臣則其所當止者在於敬為人子則其所當止者在於孝為人父則其所當止者在於慈與國人文則其所當止者在於信是皆天理人倫之極致𤼵於人心之不容已者而文王之所以為法於天下可𫝊於後世者亦不能加毫末於是焉但衆人類為氣稟物欲之所昬故不能常敬而失其所止唯聖人之心表裏洞然無有一毫之蔽故連續光明自無不敬而所止者莫非至善不待知所止而後得所止也故𫝊引此詩而歴陳所止之實使天下後世得以取法焉學者於此誠有以見其發於本心之不容己者而緝熙之使其連續光明無少間斷則其敬止之功是亦文王而已矣詩所謂上天之載無聲無臭儀刑文王萬邦作孚正此意也曰子之說詩既以敬止之止為語助之辭而於此書又以為所止之義何也曰古人引詩斷音短章或姑借其辭以明己意未必皆取本文之義也曰五者之目詞約而義該矣子之說乃復扶又反有所謂究其精微之藴而推類以通之者何其言之衍廷面反而不切邪曰舉其德之要而總名之則一言足矣論其所以為是一言者則其始終本末豈一言之所能盡哉得其名而不得其所以名則仁或流於姑息敬或墮於阿䛕孝或陷父而慈或敗子且其為信亦未必不為尾生白公之為也荘子云尼生與女子期於梁下女子不來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 左哀十六年鄭人殺子木其子勝在呉子西召之使處吳竟為白公曰楚邑公邑宰十六年請伐鄭子西許之未起師晉人伐鄭楚救之勝怒曰鄭人在此讎不逺矣勝自厲劒子期之子平見之曰王孫何自属也曰勝以直聞不告女音汝庸為直乎将以殺爾父遂作亂殺子西子期于朝又況𫝊之所陳姑以見形甸反物各有止之凡例其於大倫之目猶且闕其二焉苟不推類以通之則亦何以盡天下之理哉 曰復扶又反引淇澳之詩何也曰上言止於至善之理備矣然其所以求之之方與其得之之驗則未之及故又引此詩以𤼵明之也夫音扶如切如磋言其所以講於學者巳精而益求其精也如琢如磨言其所以修於身者已密而益求其密也此其所以擇善固執日就月將而得止於至善之由也恂慄者嚴敬之存乎中也威儀者輝光之著乎外也此其所以睟雖萃反面盎背施於四體而為止於至善之驗也盛德至善民不能忘蓋人心之所同然聖人既先得之而其充盛宣著又如此是以民皆仰之而不能忘也盛德以身之所得而言也至善以理之所極而言也切磋琢磨求其止於是而已矣曰切磋琢磨何以為學問自修之别彼列反也曰骨角脈理可尋而切磋之功易去聲所謂始條理之事也玉石渾全堅確克角反而琢磨之功難所謂終條理之事也 曰引烈文之詩而言前王之没世不忘何也曰賢其賢者聞而知之仰其德業之盛也親其親者子孫保之思其覆敷救反育之恩也樂其樂者含哺蒲故反鼔腹而安其樂也利其利者耕田鑿井而享其利也此皆先王盛德至善之餘澤故雖己没世而人猶思之愈久而不能忘也上文之引淇澳以明明德之得所止言之而𤼵新民之端也此引烈文以新民之得所止言之而著明明德之效也 曰淇澳烈文二節鄭本元在誠意章後而程子置之卒章之中子獨何以知其不然而屬音燭下同之此也曰二家所繫文意不屬故有不得而從者且以所謂道盛德至善没世不忘者推之則知其當屬乎此也
  或問聴訟一章鄭本元在止於信之後正心修身之前程子又進而寘之經文之下此謂知之至也之上子不之從而寘之於此何也曰以𫝊之結語考之則其為釋本末之義可知矣以經之本文乘之則其當屬音燭於此可見矣二家之說有未安者故不得而從也曰然則聴訟無訟於明德新民之義何所當去聲也曰聖人德盛仁熟所以自明者皆極天下之至善故能大有以畏服其民之心志而使之不敢盡其無實之辭是以雖其聴訟無以異於衆人而自無訟之可聴蓋已德既明而民德自新則得其本之明效也或不能然而欲區區於分爭辨訟之間以求新民之效其亦末矣此𫝊者釋經之意也曰然則其不論夫終始者何也曰古人釋經取其大略未必如是之屑屑也且此章之下有闕文焉又安知其非本有而并失之也邪
  或問此謂知本其一為聴訟章之結語則聞命矣其一鄭本元在經文之後此謂知之至也之前而程子以為衍文何也曰以其複音福出而他無所繫也曰此謂知之至也鄭本元隨此謂知本繫於經文之後而下屬音燭下同誠意之前程子則去上聲其上句之複而附此句於聽訟知本之章以屬明德之上是必皆有說矣子獨何據以知其皆不盡然而有所取舍上聲於其間邪曰此無以他求為也考之經文初無再論知本知至之云者則知屬之經後者之不然矣觀於聽訟之章既以知本結之而其中間又無知至之說則知再結聴訟者之不然矣且其下文所屬明德之章自當為𫝊文之首又安得以此而先之乎故愚於此皆有所不能無疑者獨程子上句之所刪鄭氏下文之所屬則以經𫝊之次求之而有合焉是以不得而異也曰然則子何以知其為釋知至之結語而又知其上之當有闕文也曰以文義與下文推之而知其釋知至也以句法推之而知其為結語也以𫝊之例推之而知其有闕文也 曰此經之序自誠意以下其義明而𫝊悉矣獨其所謂格物致知者字義不明而𫝊復扶又反下同闕焉且為最初用力之地而無復上文語緒之可尋也子乃自謂取程子之意以補之則程子之言何以見其必合於經意而子之言又似不盡出於程子何邪曰或問於程子曰學何為而可以有覺也程子曰學莫先於致知能致其知則思日益明至於久而後有覺爾書所謂思曰睿睿作聖董子所謂勉强上聲下同學問則聞見博而智益明出漢武建元元年賢良策正謂此也學而無覺則亦何以學為也哉或問忠信則可勉矣而致知為難奈何程子曰誠敬固不可以不勉然天下之理不先知之亦未有能勉以行之者也故大學之序先致知而後誠意其等有不可躐者苟無聖人之聰明睿智而徒欲勉焉以踐其行去聲事之迹則亦安能如彼之動容周旋無不中去聲禮也哉惟其燭理之明乃能不待勉强而自樂音洛下同循理爾夫音扶下同人之性本無不善偱理而行宜無難者惟其知之不至而但欲以力為之是以苦其難而不知其樂耳知之而至則循理為樂不循理為不樂何苦而不循理以害吾樂邪昔嘗見有談虎傷人者衆莫不聞而其間一人神色獨變問其所以乃嘗傷於虎者也夫虎能傷人人孰不知然聞之有懼有不懼者知之有真有不真也學者之知道必如此人之知虎然後為至耳若曰知不善之不可為而猶或為之則亦未嘗真知而已矣此兩條者皆言格物致知所以當先而不可後之意也又有問進修之術何先者程子曰莫先於正心誠意然欲誠意必先致知而欲致知又在格物致盡也格至也凡有一物必有一理窮而至之所謂格物者也然而格物亦非一端如或讀書講明道義或論古今人物而别彼列反其是非或應接事物而處上聲其當去聲否皆窮理也曰格物者必物物而格之邪将止格一物而萬理皆通邪曰一物格而萬理通雖顔子亦未至此惟今日而格一物焉明日又格一物焉積習既多然後脫然有貫通處耳又曰自一身之中以至萬物之理理㑹得多自當豁然有箇覺處又曰窮理者非謂必盡窮天下之理又非謂止窮得一理便到但積累魯水反多後自當脫然有悟處又曰格物非欲盡窮天下之物但於一事上窮盡其他可以類推至於言孝則當求其所以為孝者如何若一事上窮不得且别窮一事或先其易去聲者或先其難者各隨人淺深譬如干蹊萬徑皆可以適國但得一道而入則可以推類而通其餘矣葢萬物各具一理而萬理同出一原此所以可推而無不通也又曰物必有理皆所當窮若天地之所以髙深鬼神之所以幽顯是也若曰天吾知其髙而已矣地吾知其深而已矣鬼神吾知其幽且顯而已矣則是已然之詞又何理之可窮哉又曰如欲為孝則當知所以為孝之道如何而為奉養去聲之宜如何而為温凊七性反之節莫不窮究然後能之非獨守夫音扶孝之一字而可得也或問觀物察已者豈因見物而反求諸已乎曰不必然也物我一理纔明彼即曉此此合内外之道也語其大天地之所以髙厚語其小至一物之所以然皆學者所宜致思也曰然則先求之四端可乎曰求之性情固切於身然一草一木亦皆有理不可不察又曰致知之要當知至善之所在如父止於慈子止於孝之類若不務此而徒欲汎然以觀萬物之理則吾恐其如大軍之遊騎奇去聲出太逺而無所歸也又曰格物莫若察之於身其得之尤切此九條者皆言格物致知所當用力之地與其次第工程也又曰格物窮理但立誠意以格之其遲速則在乎人之明暗耳又曰入道莫如敬未有能致知而不在敬者又曰涵養須用敬進學則在致知又曰致知在乎所養養知莫過於寡欲又曰格物者適道之始思欲格物則固已近道矣是何也以收其心而不放也此五條者又言涵養本原之功所以為格物致知之本者也凡程子之為說者不過如此其於格物致知之𫝊詳矣今也尋其義理既無可疑考其字義亦皆有據至以他書論之則文言所謂學聚問辨中庸所謂明善擇善孟子所謂知性知天又皆在乎固守力行之先而可以驗夫音扶大學始敎之功為有在乎此也愚嘗反覆考之而有以信其必然是以竊取其意以補𫝊文之闕不然則又安敢犯不韙音偉之罪為無證之言以自託於聖經賢𫝊之間乎曰然則吾子之意亦可得而悉聞之乎曰吾聞之也天道流行造化𤼵育凡有聲色貌象而盈於天地之閒者皆物也既有是物則其所以為是物者莫不各有當然之則而自不容已是皆得於天之所賦而非人之所能為也今且以其至切而近者言之則心之為物實主於身其體則有仁義禮智之性其用則有惻隱羞惡恭敬是非之情渾然在中隨感而應各有攸主而不可亂也次而及於身之所具則有口鼻耳目四肢之用又次而及於身之所接則有君臣父子夫婦長幼朋友之常是皆必有當然之則而自不容已所謂理也外而至於人則人之理不異於已也逺而至於物則物之理不異於人也極其大則天地之運古今之變不能外也盡於小則一塵之微一息之頃不能遺也是乃上帝所降之衷書湯誥篇烝民所秉之彞詩烝民篇劉子所謂天地之中左成十三年劉康公成肅公會晉侯伐秦成子受脤于社不敬劉子曰吾聞之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謂命也是以有動作禮義威儀之則以定命也能者養之以福不能者敗以取禍夫子所謂性與天道子思所謂天命之性孟子所謂仁義之心程子所謂天然自有之中張子所謂萬物之一原張子名載字子厚家於鳯翔府邵縣横渠鎮世號横渠先生 正蒙書誠明篇曰性者萬物之一原非有我之得私也邵子所謂道之形體者邵子名雍字堯夫諡康節河南人 性者道之形體見擊壤集序但其氣質有清濁偏正之殊物欲有淺深厚薄之異是以人之與物賢之與愚相與懸絶而不能同耳以其理之同故以一人之心而於天下萬物之理無不能知以其稟之異故於其理或有所不能窮也理有未窮故其知有不盡知有不盡則其心之所𤼵必不能純於義理而無雜乎物欲之私此其所以意有不誠心有不正身有不修而天下國家不可得而治也昔者聖人蓋有憂之是以於其始敎為之小學而使之習於誠敬則所以收其放心養其德性者已無所不用其至矣及其進乎大學則又使之即夫音扶事物之中因其所知之理推而究之以各到乎其極則吾之知識亦得以周徧精切而無不盡也若其用力之方則或考之事為之著或察之念慮之微或求之文字之中或索山客反之講論之際使於身心性情之德人倫日用之常以至天地鬼神之變鳥獸草木之宜自其一物之中莫不有以見其所當然而不容已與其所以然而不可易者必其表裏精粗無所不盡而又益推其類以通之至於一日豁然而貫通焉則於天下之物皆有以究其義理精微之所極而吾之聰明睿智亦皆有以極其心之本體而無不盡矣此愚之所以補乎本𫝊闕文之意雖不能盡用程子之言然其指趣要歸則不合者鮮上聲矣讀者其亦深考而實識之哉曰然則子之為學不求諸心而求諸迹不求之内而求之外吾恐聖賢之學不如是之淺近而支離也曰人之所以為學心與理而已矣心雖主乎一身而其體之虛靈足以管乎天下之理理雖散在萬物而其用之微妙實不外乎一人之心初不可以内外精粗而論也然或不知此心之靈而無以存之則昬昧雜擾而無以窮衆理之妙不知衆理之妙而無以窮之則偏一作褊狹固滯而無以盡此心之全此其理勢之相須蓋亦有必然者是以聖人設敎使人黙識此心之靈而存之於端莊靜一之中以為窮理之本使人知有衆理之妙而窮之於學問思辨之際以致盡心之功巨細相涵動靜交養初未嘗有内外精粗之擇及其真積力乆而豁然貫通焉則亦有以知其渾然一致而果無内外精粗之可言矣今必以是為淺近支離而欲藏形匿影别為一種上聲幽深恍惚艱難阻絶之論務使學者莽模黨反然措其心於文字言語之外而曰道必如此然後可以得之則是近世佛學詖淫邪遁之尤者而欲移之以亂古人明徳新民之實學其亦誤矣 曰近世大儒有為格物致知之說者曰格猶扞音汗也禦也能扞禦外物而後能知至道也此司馬公之說又有推其說者曰人生而靜其性本無不善而有為不善者外物誘音酉之也所謂格物以致其知者亦曰扞去上聲外物之誘而本然之善自明耳孔周翰說是其為說不亦善乎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則則物之與道固未始相離去聲也今曰禦外物而後可以知至道則是絶父子而後可以知孝慈離如字君臣而後可以知仁敬也是安有此理哉若曰所謂外物者不善之誘耳非指君臣父子而言也則夫音□外物之誘人莫甚於飲食男女之欲然推其本則固亦莫非人之所當有而不能無者也但於其間自有天理人欲之辨而不可以毫釐力之反正作氂差耳惟其徒有是物而不能察於吾之所以行乎其間者孰為天理孰為人欲是以無以致其克復之功而物之誘於外者得以奪乎天理之本然也今不即物以窮其原而徒惡去聲物之誘乎已乃欲一切扞而去上聲之則是必閉口枵虛驕反腹然後可以得飲食之正絶滅種上聲類然後可以全夫婦之别筆列反也是雖裔以制反戎無君無父之敎有不能充其說者況乎聖人大中至正之道而得以此亂之哉 曰自程子以格物為窮理而其學者𫝊之見形甸反於文字多矣是亦有以𤼵其師說而有助於後學者邪曰程子之說切於已而不遺於物本於行去聲事之實而不廢文字之功極其大而不略其小究其精而不忽其粗學者循是而用力焉則既不務博而陷於支離亦不徑約而流於狂妄既不舍上聲其積累之漸而其所謂豁然貫通者又非見聞思慮之可及也是於說經之意入德之方其亦可謂反復芳服反亦作覆詳備而無俟於𤼵明矣若其門人雖曰祖其師說然以愚考之則恐其皆未足以及此也蓋有以必窮萬物之理同出於一為格物知萬物同出乎一理為知至如合内外之道則天人物我為一通晝夜之道則死生幽明為一達哀樂音洛好惡並去聲之情則人與鳥獸魚龞為一求屈伸消長之變則天地山川草木為一者似矣吕與叔說然其欲必窮萬物之理而専指外物則於理之在已者有不明矣但求衆物比類之同而不究一物性情之異則於理之精微者有不察矣不欲其異而不免乎四說之異必欲其同而未極乎一原之同則徒有牽合之勞而不睹貫通之妙矣其於程子之說何如哉又有以為窮理只是尋箇是處然必以恕為本而又先其大者則一處理通而觸處皆通者謝顯道說其曰尋箇是處者則得矣而曰以恕為本則是求仁之方而非窮理之務也又曰先其大者則不若先其近者之切也又曰一處通而一切通則又顔子之所不能及程子之所不敢言非若類推積累之可以循序而必至也又有以為天下之物不可勝平聲窮然皆備於我而非從外得也所謂格物亦曰反身而誠則天下之物無不在我者是亦似矣楊中立說然反身而誠乃為物格知至以後之事言其窮理之至無所不盡故凡天下之理反求諸身皆有以見其如目視耳聽手持足行之畢具於此而無毫髪之不實耳固非以是方為格物之事亦不謂但務反求諸身而天下之理自然無不誠也中庸之言明善即物格知至之事其言誠身即意誠心正之功故不明乎善則有反諸身而不誠者其功夫地位固有序而不可誣矣今為格物之說又安得遽以是而為言哉又有以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為非程子之言者尹彦明說則諸家所記程子之明此類非一不容皆誤且其為說正中庸學問思辨弗得弗措之事無所咈音佛於理者不知何所病而疑之也豈其習於持敬之約而厭夫音扶下同觀理之煩邪抑直以己所未聞而不信他人之所聞也夫持敬觀理不可偏廢程子固已言之若以已偶未聞而遂不之信則以有子之似聖人而速貧速朽之論猶不能無待於子游而後定今又安得遽以一人之所未聞而盡廢衆人之所共聞者哉禮記檀弓上有子問於曾子曰聞喪於夫子乎曰聞之矣喪欲速貧死欲速朽有子曰是非君子之言也曾子曰參也與子游聞之有子曰然然則夫子有為言之也曾子以斯言告於子游子游曰甚哉有子之言似夫子也昔者夫子居於宋見桓司馬自為石槨三年而不成夫子曰若是其靡也死不如速朽之愈也死之欲速朽為桓司馬言之也南宮敬叔反必載寳而朝夫子曰若是其貨也喪不如速貧之愈也喪之欲速貧為敬叔言之也曾子以子游之言告於有子有子曰然吾固曰非夫子之言也又有以為物物致察而宛轉歸已如察天行以自强察地勢以厚德者亦似矣胡安國説然其曰物物致察則是不察程子所謂不必盡窮天下之物也又曰宛轉歸已則是不察程子所謂物我一理纔明彼即曉此之意也又曰察天行以自强察地勢以厚德則是但欲因其己定之名擬其已著之迹而未嘗如程子所謂求其所以然與其所以為者之妙也獨有所謂即事即物不厭不棄而身親格之以精其知者為得致字向裏之意而其曰格之之道必立志以定其本居敬以持其志志立乎事物之表敬行乎事物之内而知乃可精者胡仁仲說又有以合乎所謂未有致知而不在敬者之指但其語意頗傷急迫既不能盡其全體規模之大又無以見其從七恭反容潛玩積久貫通之功耳嗚呼程子之言其答問反復之詳且明也如彼而其門人之所以為說者乃如此雖或僅有一二之合焉而不免於猶有所未盡也是亦不待七十子喪去聲而大義已乖矣出家語尚何望其能有所𤼵而有助於後學哉間獨惟念昔聞延平先生之敎先生姓李氏諱通字愿中受學於豫章羅仲素仲素即龜山楊文靖之髙弟也文靖倡道東南從游者衆然語其潛思力行任重詣極則羅公一人而已羅公授道於延平延平授道於朱子以為為學之初且當常存此心勿為他事所勝凡遇一事即當且就此事反復推尋以究其理待此一事融釋脫落然後循序少進而别窮一事如此既久積累之多胷中自當有灑然處非文字言語之所及也詳味此言雖其規模之大條理之密若不逮於程子然其功夫之漸次意味之深切則有非他說所能及者惟嘗實用力於此者為能有以識之未易去聲以口舌爭也曰然則所謂格物致知之學與世之所謂博物洽聞者奚以異曰此以反身窮理為主而必究其本末是非之極摯與至同彼以徇外誇多為務而不覈下革反其表裏真妄之實然必究其極是以知愈博而心愈明不覈其實是以識愈多而心愈窒陟力反此正為去聲下同已為人之所以分不可不察也
  或問六章之指其詳猶有可得而言者邪曰天下之道二善與惡而已矣然揆厥所元而循其次第則善者天命所賦之本然惡者物欲所生之邪穢也是以人之常性莫不有善而無惡其本心莫不好去聲下並同善而惡惡上去聲然既有是形體之累而又為氣稟之拘是以物欲之私得以蔽之而天命之本然者不得而著其於事物之理固有瞢莫中反然不知其善惡之所在者亦有僅識其粗而不能真知其可好可惡之極者夫音扶下同不知善之真可好則其好善也雖曰好之而未能無不好者以拒之於内不知惡之真可惡則其惡惡也雖曰惡之而未能無不惡者以挽音晚之於中是以不免於茍焉以自欺而意之所𤼵有不誠者夫好善而不誠則非唯不足以為善而反有以賊乎其善惡惡而不誠則非唯不足以去上聲惡而適所以長上聲乎其惡是則其為害也徒有甚焉而何益之有哉聖人于此蓋有憂之故為大學之敎而必首之以格物致知之目以開明其心術使既有以識夫善惡之所在與其可好可惡之必然矣至此而復扶又反進之以必誠其意之說焉則又欲其謹之於幽獨隠微之奥以禁止其苟且自欺之萌而凡其心之所𤼵如曰好善則必由中及外無一毫之不好也如曰惡惡則必由中及外無一毫之不惡也夫好善而中無不好則是其好之也如好好色之真欲以快乎已之目初非為去聲人而好之也惡惡而中無不惡則是其惡之也如惡惡臭之真欲以足乎已之鼻初非為人而惡之也所𤼵之實既如此矣而須㬰之頃纎芥之微念念相承又無敢有少間㫁焉則庶乎内外昭融表裏澄澈而心無不正身無不修矣若彼小人幽隱之間實為不善而猶欲外託於善以自蓋則亦不可謂其全然不知善惡之所在但以不知其真可好惡而又不能謹之於獨以禁止其苟且自欺之萌是以淪陷至於如此而不自知耳此章之說其詳如此是固宜為自修之先務矣然非有以開其知識之真則不能有以致其好惡之實故必曰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又曰知至而后意誠然猶不敢恃其知之已至而聴其所自為也故又曰必誠其意必謹其獨而毋自欺焉則大學工夫次弟相承首尾為一而不假他術以雜乎其間亦可見矣後此皆然今不復扶又反平聲出也 曰然則慊之為義或以為少又以為恨與此不同何也曰慊之為字有作嗛口簟反者而字書以為口銜物也然則慊亦但為心有所銜之義而其為快為足為恨為少則以所銜之異而别筆列反下同之耳孟子所謂慊於心樂毅所謂慊於志則以銜其快與足之意而言者也史記列傳樂毅遺燕惠王書曰自五伯以來功未有及於先王者也先王以為慊於志孟子所謂吾何慊漢書所謂嗛栗姬則以銜其恨與少之意而言者也西漢外戚𫝊景帝立齊栗姬男為大子王夫人男為膠東王長公主嫖有女欲與大子為妃栗姬謝不許長公主欲與王夫人夫人許之會薄皇后廢長公主日譖栗姬短景帝嘗屬諸姬曰吾百歳後善視之栗姬怒不肯應言不遜景帝心銜之而未𤼵也長公主日譽王夫人男之美帝亦自賢之王夫人知嗛栗姬又陰使人趣大臣立栗姬為皇后大行奏事文曰子以母貴母以子貴今大子母宜號為皇后帝怒曰是乃所當言邪遂案誅大行而廢大子為臨江王栗姬以憂死卒立王夫人為皇后男為大子讀者各隨所指而觀之則既並行而不悖矣字書又以其訓快與足者讀與愜同則義愈明而音又異尤不患於無别也
  或問人之有心本以應物而此章之𫝊以為有所喜怒憂懼便為不得其正然則其為心也必如槁木之不復扶又反下同生死灰之不復然乃為得其正邪曰人之一心湛大減反然虛明如鑑之空如衡之平以為一身之主者固其真體之本然而喜怒憂懼隨感而應妍蚩充之反俯仰因物賦形者亦其用之所不能無者也故其未感之時至虛至靜所謂鑑空衡平之體雖鬼神有不得窺其際者固無得失之可議及其感物之際而所應者又皆中去聲節則其鑑空衡平之用流行不滯正大光明是乃所以為天下之達道亦何不得其正之有哉唯其事物之來有所不察應之既或不能無失且又不能不與俱往則其喜怒憂懼必有動乎中者而此心之用始有不得其正者耳𫝊者之意固非以心之應物便為不得其正而必如枯木死灰然後乃為得其正也惟是此心之靈既曰一身之主茍得其正而無不在是則耳目鼻口四肢百骸莫不有所聽命以供其事而其動靜語黙出入起居唯吾所使而無不合於理如其不然則身在於此而心馳於彼血肉之軀無所管攝其不為仰面貪看鳥回頭錯應人者㡬希矣孔子所謂操則存舍則亡孟子所謂求其放心從其大體者蓋皆謂此學者可不深念而屢省悉井反之哉
  或問八章之辟舊讀為譬而今讀為僻何也曰舊音舊説以上章例之而不合也以下文逆之而不通也是以間者竊以類例文意求之而得其說如此蓋曰人之常情於此五者一有所向則失其好去聲下同去聲之平而陷於一偏是以身有不修不能齊其家耳葢偏於愛則溺焉而不知其惡矣偏於惡則阻焉而不知其善矣是其身之所接好惡取舍上聲之間將無一當去聲於理者而況於閨門之内恩常掩義亦何以勝其情愛暱尼質反音鼻之私而能有以齊之哉曰凡是五者皆身與物接所不能無而亦既有當然之則矣今曰一有所向便為偏倚而身不修則是必其接物之際此心漠然都無親踈之等貴賤之别筆列反然後得免於偏也且心既正矣則宜其身之無不修今乃猶有若是之偏何哉曰不然也此章之義實承上章其立文命意大抵相似蓋以為身與事接而後或有所偏非以為一與事接而必有所偏所謂心正而后身修亦曰心得其正乃能修身非謂此心一正則身不待檢而自修也 曰親愛賤惡畏敬哀矜固人心之所宜有若夫音扶敖惰則凶德也曾謂本心而有如是之則哉曰敖之為凶徳也正以其先有是心不度待洛反所施而無所不敖爾若因人之可敖而敖之則是常情所宜有而事理之當然也今有人焉其親且舊未至於可親而愛也其位與德未至於可畏而敬也其窮未至於可哀而其惡未至於可賤也其言無足去上聲取而其行去聲無足是非也則視之泛然如塗之人而已爾又其下者則夫子之取瑟而歌孟子之隱去聲几而卧蓋亦因其有以自取而非吾故有敖之之意亦安得而遽謂之凶德哉又況此章之㫖乃為去聲慮其因有所重而陷於一偏者𤼵其言雖曰有所敖惰而其意則正欲人之於此更加詳審雖曰所當敖惰而猶不敢肆其敖惰之心也亦何病哉
  或問如保赤子何也曰程子有言赤子未能自言其意而為之母者慈愛之心出於至誠則凡所以求其意者雖或不中去聲而不至於大相逺矣豈待學而後能哉若民則非如赤子之不能自言矣而使之者反不能無失於其心則以本無慈愛之實而於此有不察耳傳之言此葢以明夫音扶使衆之道不過自其慈幼者而推之而慈幼之心又非外鑠式約反而有待於强上聲為也事君之孝事長之弟亦何以異於此哉既舉其細則大者可知矣 曰仁讓言家貪戾言人何也曰善必積而後成惡雖小而可懼古人之深戒也書所謂爾惟德罔小萬邦惟慶爾惟不德罔大墜厥宗亦是意爾 曰此章本言上行下效有不期然而然者今曰有諸已而后求諸人無諸已而后非諸人則是猶有待於勸勉程督音篤而后化且内適自修而遽欲望人之皆有已方僅免而遂欲責人以必無也曰此為去聲治其國者言之則推吾所有與民共由其條教法令之施賞善罰惡之政固有理所當然而不可已者但以所令反其所好則民不從故又推本言之欲其先成於已而有以責人固非謂其専務修己都不治人而拱手以俟其自化亦非謂其矜已之長愧人之短而脅之以必從也故先君子之言曰文公父名松字喬年號韋齋先生有諸已不必求諸人以為求諸人而無諸已則不可也無諸己不必非諸人以為非諸人而有諸已則不可也正此意也曰然則未能有善而遂不求人之善未能去上聲惡而遂不非人之惡斯不亦恕而終身可行乎哉曰恕字之㫖以如心為義葢曰如治已之心以治人如愛已之心以愛人而非苟然姑息之謂也然人之為心必嘗窮理以正之使其所以治已愛己者皆出於正然後可以即是推之以及於人而恕之為道有可言者故大學之𫝊最後兩章始及於此則其用力之序亦可見矣至即此章而論之則欲如治已之心以治人者又不過以强上聲下同於自治為本蓋能强於自治至於有善而可以求人之善無惡而可以非人之惡然後推己及人使之亦如我之所以自治而自治焉則表端景正景即影字古只作景至晉葛洪始加彡源潔流清而治已治人無不盡其道矣所以終身力此而無不可行之時也今乃不然而直欲以其不肖之身為標準視吾治敎所當及者一以姑息待之不相訓誥不相禁戒将使天下之人皆如己之不肖而淪胥以陷焉是乃大亂之道而豈所謂終身可行之恕哉近世名卿之言有曰范純仁字堯夫諡忠宣公人雖至愚責人則明雖有聰明恕已則昬茍能以責人之心責己恕己之心恕人則不患不至於聖賢矣此言近厚世亦多稱之者但恕字之義本以如心而得故可以施之於人而不可以施之於己今曰恕己則昬則是己知其如此矣而又曰以恕己之心恕人則是既不知自治其昬而遂推以及人使其亦將如我之昬而後己也乃欲由此以入聖賢之域豈不誤哉藉令平聲其意但為欲反此心以施於人則亦止可以言下章愛人之事而於此章治人之意與夫音扶中庸以人治人之說則皆有未合者蓋其為恕雖同而一以及人為主一以自治為主則二者之間毫釐之異正學者所當深察而明辨也若漢之光武亦賢君也一旦以無罪黜其妻其臣郅音質委粉反不能力陳大義以救其失而姑為緩辭以慰解之後漢郅惲𫝊郭皇后廢惲乃言於帝曰臣聞夫婦之好父不能得之於子況臣能得之於君乎是臣所不敢言雖然願陛下念具可否之計無令天下有議社稷而已帝曰惲善恕己量主知我必不有所左右而輕天下也是乃所謂不能三年而緦功是察放飯流歠而齒決是憚者光武乃謂惲為善恕己量主則其失又甚逺而大啟為人臣者不肯責難陳善以賊其君之罪一字之義有所不明而其禍乃至於此可不謹哉 曰既結上文而復扶又反引詩者三何也曰古人言必引詩葢取其嗟嘆咏歌優游厭飫依據反有以感𤼵人之善心非徒取彼之文證此之義而己也夫音扶以此章所論齊家治國之事文具而意足矣復三引詩非能於其所論之外别有所𤼵明也然嘗試讀之則反復吟咏之間意味深長義理通暢使人心融神會有不知手舞而足蹈者是則引詩之助與音預為多焉葢不獨此他凡引詩云者皆以是求之則引者之意可見而詩之為用亦得矣曰三詩亦有序乎曰首言家人次言兄弟終言四國亦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之意也
  或問上章論齊家治國之道既以孝弟慈為言矣此論治國平天下之道而復扶又反以是為言何也曰三者人道之大端衆心之所同得者也自家以及國自國以及天下雖有大小之殊然其道不過如此而已但前章専以己推而人化為言此章又申言之以見形甸反人心之所同而不能已者如此是以君子不惟有以化之而又有以處上聲下同之也蓋人之所以為心者雖曰未嘗不同然貴賤殊勢賢愚異稟茍非在上之君子真知實蹈有以倡尺亮反之則下之有是心者亦無所感而興起矣幸其有以倡焉而興起矣然上之人乃或不能察彼之心而失其所以處之之道則彼其所興起者或不得遂而反有不均之歎是以君子察其心之所同而得夫音扶絜矩之道然後有以處此而遂其興起之善端也曰何以言絜之為度待洛反下同也曰此莊子所謂絜之百圍賈子所謂度長絜大者也莊子人間世篇匠石之齊至于曲轅見社櫟樹其大蔽牛絜之百圍 賈子過秦論試使山東之國與陳涉度長絜大比量權力則不可同年而語矣前此諸儒蓋莫之省悉井反而强上聲訓以挈口結反殊無意謂先友太史范公名如圭文公父韋齋之友乃獨推此以言之而後其理可得而通也蓋絜度也矩所以為方也以己之心度人之心知人之所惡去聲下同者不異乎己則不敢以己之所惡者施之於人使吾之身一處乎此則上下四方物我之際各得其分去聲不相侵越而各就其中校音敎其所占之地則其廣狹長短又皆平均如一截然方正而無有餘不足之處去聲是則所謂絜矩者也夫音扶為天下國家而所以處心制事者一出於此則天地之間将無一物不得其所而凡天下之欲為孝弟不倍者皆得以自盡其心而無不均之歎矣天下其有不平者乎然君子之所以有此亦豈自外至而强上聲為之哉亦曰物格知至故有以通天下之志而知千萬人之心即一人之心意誠心正故有以勝一己之私而能以一人之心為千萬人之心其如此而已矣一有私意存乎其間則一膜音莫之外便為胡越雖欲絜矩亦将有所隔礙牛代反而不能通矣若趙由之為守則易去聲尉而為尉則陵守王肅之方於事上而好去聲人佞己推其所由蓋出於此而充其類則雖桀紂盜跖音隻之所為亦將何所不至哉史記酷吏𫝊周陽由者其父趙兼以淮南王舅父侯周陽故因姓周陽氏由為郎事孝文及景帝景帝時為郡守武帝即位吏治尚循謹甚然由居二千石中最為酷暴驕恣所居郡必夷其豪為守視都尉如令為令必陵太守奪之治由後為河東都尉時與其守勝屠公相告言罪勝屠公當抵罪義不受刑自殺而由棄市魏志王肅傳肅太和中拜散騎常侍肅字子雍東海郡人史評曰劉寔以為肅方事上而好下佞已此一反也性嗜榮貴而不求苟合二反也吝惜財物而治身不穢此三反也曾子曰所惡於上毋以使下止此之謂絜矩之道嗚呼肅豈知是哉曰然則絜矩之云是則所謂恕者己乎曰此固前章所謂如愛己之心以愛人者也夫子所謂終身可行程子所謂充拓音托得去則天地變化而草木蕃音煩充拓不去則天地閉而賢人隱皆以其可以推之而無不通耳然必自其窮理正心者而推之則吾之愛惡取舍上聲皆得其正而其所推以及人者亦無不得其正是以上下四方以此度音鐸之而莫不截然各得其分去聲若於理有未明而心有未正則吾之所欲者未必其所當欲吾之所惡者未必其所當惡乃不察此而遽欲以是為施於人之準則則其意雖公而事則私是将見其物我相侵彼此交病而雖庭除之内跬丘弭反步之間亦且參商參音森參商二星名矛盾盾食允反而不可行矣尚何終身之望哉是以聖賢凡言恕者又必以忠為本而程子亦言忠恕兩言如形與影欲去上聲其一而不可得蓋惟忠而後所如之心始得其正是亦此篇先後本末之意也然則君子之學可不謹其序哉 曰自身而家自家而國自國而天下均為推己及人之事而傳之所以釋之者一事自為一說若有不能相通焉者何也曰此以勢之逺邇事之先後而所施有不同耳實非有異事也蓋必審於接物好惡不偏然後有以正倫理篤恩義而齊其家其家已齊事皆可法然後有以立標準胥教誨而治其國其國已治去聲民知興起然後可以推己度音鐸物舉此加彼而平天下此以其逺近先後而施有不同者也然自國以上上聲則治於内者嚴密而精詳自國以下則治於外者廣博而周遍亦可見其本末實一物首尾實一身矣何名為異說哉 曰所謂民之父母者何也曰君子有絜矩之道故能以己之好惡知民之好惡又能以民之好惡為己之好惡也夫音扶好其所好而與之聚之惡其所惡而不以施焉則上之愛下真猶父母之愛其子矣彼民之親其上豈不亦猶子之愛其父母哉 曰此所引節南山之詩何也曰言在尊位者人所觀仰不可不謹若人君恣己徇私不與天下同其好惡則為天下僇如桀紂幽厲也 曰得衆得國失衆失國何也曰言能絜矩則民父母之而得衆得國矣不能絜矩則為天下僇而失衆失國矣 曰所謂先慎乎德何也曰上言有國者不可不謹此言其所謹而當先者尤在於德也德即所謂明德所以謹之亦曰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以修其身而已矣 曰此其深言務財用而失民何也曰有德而有人有土則因天分地不患乎無財用矣然不知本末而無絜矩之心則未有不爭鬭其民而施之以刼奪之敎者也易大傳曰何以聚人曰財春秋外傳曰王人者將以導利而布之上下者也故財聚於上則民散於下矣財散於下則民歸於上矣言悖而出者亦悖而入貨悖而入者亦悖而出鄭氏以為君有逆命則民有逆辭上貪於利則下人侵畔得其㫖矣 曰前既言命之不易矣此又言命之不常何也曰以天命之重而致其丁寧之意亦承上文而言之也蓋善則得之者有德而有人之謂也不善則失之者悖入而悖出之謂也然則命之不常乃人之所自為耳可不謹哉 曰其引秦誓何也曰言好善之利及其子孫不好善之害流於後世亦由絜矩與否之異也曰媢疾之人誠可惡矣然仁人惡之之深至於如此得無疾之已甚之亂邪曰小人為惡如字千條萬端其可惡者不但媢疾一事而已仁人不深惡乎彼而獨深惡乎此者以其有害於善人使民不得被其澤而其流禍之長及於後世而未已也然非殺人于貨之盜則罪不至死故亦放流之而已然又念夫音扶彼此之勢雖殊而苦樂音洛之情則一今此惡人放而不逺則其為害雖得不施於此而彼所放之地其民復扶又反何罪焉故不敢以己之所惡施之於人而必逺而置之無人之境以禦魑抽知反音媚而後已蓋不惟保安善人使不蒙其害亦所以禁伏凶人使不得稔其惡雖因彼之善惡而有好惡之殊然所以仁之之意亦未嘗不行乎其間也此其為禦亂之術至矣而何致亂之有曰迸之為屏必郢反何也曰古字之通用者多矣漢石刻詞有引尊五美屏四惡者而以尊為遵以屏為迸則其證也漢蔡邕本傳漢靈帝時校書東觀以經籍去聖久逺俗學穿鑿疑誤後學與堂谿典等奏求正定六經文字帝許之邕乃自書丹於碑鑴刻立於太學門外於是晩學咸取正焉曰仁人之能愛人能惡人何也曰仁人者私欲不萌而天下之公在我是以是非不謬靡幼反而舉措得宜也 曰命之為慢與其為怠也孰得曰大凡疑義所以決之不過乎義理文勢事證三者而已今此二字欲以義理文勢決之則皆通欲以事證決之則無考蓋不可以深求矣若使其於義理事實之大者有所鄉許亮反音佩而不可以不究猶當視其緩急以為先後況於此等字既兩通而於事義無大得失則亦何必苦心極力以求之徒費日而無所益乎以是而推他亦皆可見矣曰好善惡惡如字人之性然也有拂人之性者何哉曰不仁之人阿黨媢疾有以陷溺其心是以其所好惡戾於常性如此與民之父母能好惡人者正相反使其能勝私而絜矩則不至於是矣 曰忠信驕泰之所以為得失者何也曰忠信者盡己之心而不違於物絜矩之本也驕泰則恣己徇私以人從欲不得與人同好惡矣 曰上文深陳財用之失民矣此復扶又反言生財之道何也曰此所謂有土而有財者也夫音扶洪範八政食貨為先見尚書洪範篇三八政疇子貢問政而夫子告之亦以足食為首蓋生民之道不可一日而無者聖人豈輕之哉特以為國者以利為利則必至於剥民以自奉而有悖出之禍故深言其害以為戒耳至於崇本節用有國之常政所以厚下而足民者則固未嘗廢也吕氏之說得其㫖矣有子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孟子曰無政事則財用不足正此意也然孟子所謂政事則所以告齊梁之君使之制民之産者是已豈若後世頭會古外反箕斂力驗反厲民自養之云哉漢陳餘傳秦為亂政外内騷動百姓罷敝頭㑹箕斂以供軍費財匱力盡 曰仁者以財𤼵身不仁者以身𤼵財何也曰仁者不私其有故財散民聚而身尊不仁者惟利是圖故捐身賈音古禍以崇貨也然亦即財貨而以其效言之爾非謂仁者真有以財𤼵身之意也曰未有府庫財非其財者何也曰上好去聲下同仁則下好義矣下好義則事有終矣事有終則為君者安富尊榮而府庫之財可長保矣此以財𤼵身之效也上不好仁則下不好義下不好義則其事不終是将為天下僇之不暇而況府庫之財又豈得為吾之財乎若商紂以自焚而起鉅橋鹿臺之財德宗以出走而豐瓊林大盈之積皆以身𤼵財之效也史記紂使師涓作新淫聲北里之舞靡靡之樂厚賦稅以實鹿臺之財而盈鉅橋之粟以酒為池縣肉為林為長夜之飲百姓怨望而諸侯有畔者周武王於是遂率諸侯伐紂紂亦𤼵兵距之牧野甲子日紂兵敗紂走登鹿臺衣其寳玉衣自焚而死又書武成篇乃反商政政由舊散鹿臺之財𤼵鉅橋之粟大賚于四海而萬姓恱服唐書陸贄傳始帝播遷府藏委棄至是天下貢奉稍至乃於行在夾廡署瓊林大盈二庫别藏貢物贄諫以為今師旅方殷瘡痛呻吟之聲未息遽以珍貢私别庫恐羣下有所觖望不滿所望請悉出以賜有功給軍賞帝悟即撤其署曰其引孟獻子之言何也曰雞豚牛羊民之所畜許六反養以為利者也既已食君之祿而享民之奉矣則不當復扶又反與之爭此公儀子所以拔園葵去上聲下同織婦而董子因有與之齒者去其角傅之翼者兩其足之喻皆絜矩之義也史記公儀休為魯相食茹而美拔其園葵而棄之見其家織布好而疾出其家婦燔其機云欲令農夫工女安所售其貨乎 西漢書董仲舒以賢良對策曰夫天亦有所分予上聲予之齒者去其角傅之翼者兩其足是所受大者不得取小也占之所予禄者不食於力不動於末是亦受大者不得取小與天同意者也按角音䘵鳥觜也聚斂之臣剥民之膏血以奉上而民被其殃盜臣竊君之府庫以自私而禍不及下仁者之心至誠惻怛當葛反寧亡己之財而不忍傷民之力所以與其有聚斂之臣寧有盜臣亦絜矩之義也昔孔子以臧文仲之妾織蒲而直斥其不仁以冉求聚斂於季氏而欲鳴鼓以聲其罪以聖人之宏大兼容温良博愛而所以責二子者疾痛深切不少假借如此其意亦可見矣曰國不以利為利以義為利何也曰以利為利則上下交征不奪不饜以義為利則不遺其親不後其君蓋惟義之安而自無所不利矣程子曰聖人以義為利義之所安即利之所在正謂此也孟子分别筆列反義利拔本塞原之意其傳蓋亦出於此云 曰此其言菑害並至無如之何何也曰怨己結於民心則非一朝一夕之可解矣聖賢深探其實而極言之欲人有以審於未然而不為無及於事之悔也以此為防人猶有用桑羊孔僅宇文融楊矜陳京裴延齡之徒以敗其國者桑𢎞羊楊慎矜朱子以在宋避諱故各去一字 桑𢎞羊洛陽賈人之子漢武帝朝為治粟都尉領大司農盡管天下鹽鐡後為御史大夫昭帝朝與燕王旦謀反坐誅 孔僅漢武帝朝為大農丞領鹽鐵事後為大農令 宇文融辨洽多詐唐𤣥宗朝為覆田勸農使擢兵部員外郎兼侍御史又兼租地安輯户口使拜御史中丞有司劾融交不逞作威福貶平樂尉司農𤼵融在汴州紿隱官息錢巨萬給事中馮紹烈深文推證詔流嵓州道廣州惶恐而卒 楊慎矜唐𤣥宗朝為御史知雜事後授御史中丞以蓄䜟緯妖言賜死 陳京事唐德宗帝討李希烈財用屈京為紿事中與户部侍郎趙賛請税民屋間架籍賈人資力以率貸之後以事罷為秘書少監卒 裴延齡唐德宗朝為司農少卿領度支取宿姦老吏與謀以固帝幸延齡資苛刻専剥下附上肆騁譎怪時人側目及死人語以相安惟帝悼不已故陸宣公之言曰陸公名贄字敬輿蘇州嘉興人事唐德宗諡曰宣民者邦之本財者民之心其心傷則其本傷其本傷則枝榦凋瘁秦醉反而根柢蹷其月反拔矣吕正獻公之言曰吕公名公著字晦叔諡正獻河南人小人聚斂以佐人主之欲人主不悟以為有利於國而不知其終為害也賞其納忠而不知其大不忠也嘉其任怨而不知其怨歸於上也嗚呼若二公之言則可謂深得此章之㫖者矣有國家者可不監哉 曰此章之文程子多所更平聲下同定而子獨以舊文為正者何也曰此章之義博故傳言之詳然其實則不過好惡義利之兩端而已但以欲致其詳故所言已足而復扶又反更端以廣其意是以二義相循間去聲形甸反層出有似於易置而錯陳耳然徐而考之則其端緒接續脈絡貫通而丁寜反復為去聲人深切之意又自别見於言外不可易也必欲二說中判以類相從自始至終畫為兩節則其界辨雖若有餘而意味或反不足此不可不察也







  大學纂箋卷二
<經部,四書類,四書纂箋__中庸纂箋>



  欽定四庫全書
  中庸纂箋卷一
  元 詹道傳 撰
  中者不偏不倚無過不及之名庸平常也
  子程子曰不偏之謂中不易之謂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此篇乃孔門傳授心法子思恐其久而差也故筆之於書以授孟子其書始言一理中散為萬事末復合為一理放之則彌六合巻之則退藏於密其味無窮皆實學也善讀者玩索色窄反而有得焉則終身用之有不能盡者矣
  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
  命猶令也性即理也天以隂陽五行化生萬物氣以成形而理亦賦焉猶命令也於是人物之生因各得其所賦之理以為健順五常之德所謂性也率循也道猶路也人物各循其性之自然則其日用事物之間莫不各有當行之路是則所謂道也修品節之也性道雖同而氣禀或異故不能無過不及之差聖人因人物之所當行者而品節之以為法於天下則謂之教若禮樂刑政之屬是也蓋人知己之有性而不知其出於天知事之有道而不知其由於性知聖人之有教而不知其因吾之所固有者裁之也故子思於此首發明之而董子所謂道之大原出於天亦此意也
  道也者不可須㬰離也可離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離去聲
  道者日用事物當行之理皆性之德而具於心無物不不有無時不然所以不可須㬰離也若其可離則為外物而非道矣是以君子之心常存敬畏雖不見聞亦不敢忽所以存天理之本然而不使離於須㬰之頃也
  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見音現
  隱暗處也微細事也獨者人所不知而己所獨知之地也言幽暗之中細微之事跡雖未形而幾平聲則己動人雖不知而己獨知之則是天下之事無有著見明顯而過於此者是以君子既常戒懼而於此尤加謹焉所以遏人欲於將萌而不使其潛滋暗長上聲於隱微之中以至離道之逺也
  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逹道也樂音洛中節之中去聲喜怒哀樂情也其未發則性也無所偏倚故謂之中發皆中節情之正也無所乖戾故謂之和大本者天命之性天下之理皆由此出道之體也達道者循性之謂天下古今之所共由道之用也此言性情之德以明道不可離之意
  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
  致推而極之也位者安其所也育者遂其生也自戒懼而約之以至於至靜之中無少偏倚而其守不失則極其中而天地位矣自謹獨而精之以至於應物之處無少差謬靡㓜反而無適不然則極其和而萬物育矣蓋天地萬物本吾一體吾之心正則天地之心亦正矣吾之氣順則天地之氣亦順矣故其效驗至於如此此學問之極功聖人之能事初非有待於外而修道之教亦在其中矣是其一體一用雖有動靜之殊然必其體立而後用有以行則其實亦非有兩事也故於此合而言之以結上文之意
  右第一章子思述所傳之意以立言首明道之本原出於天而不可易其實體備於己而不可離次言存養省悉井反察之要終言聖神功化之極蓋欲學者於此反求諸身而自得之以去上聲音扶外誘之私而充其本然之善楊氏所謂一篇之體要是也其下十章蓋子思引夫子之言以終此章之義
  仲尼曰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
  中庸者不偏不倚無過不及而平常之理乃天命所當然精微之極致也唯與惟通君子為能體之小人反是
  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時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無忌憚也
  王肅本作小人之反中庸也按孔疏引唐陸氏曰云云程子亦以為然今從之 君子之所以為中庸者以其有君子之德而又能隨時以處上聲中也小人之所以反中庸者以其有小人之心而又無所忌憚徒案反也蓋中無定體隨時而在是乃平常之理也君子知其在我故能戒謹不睹恐懼不聞而無時不中小人不知有此則肆欲妄行而無所忌憚矣
  右第二章 此下十章皆論中庸以釋首章之義文雖不屬音燭而意實相承也變和言行者游氏曰以性情言之則曰中和以德行去聲言之則曰中庸是也然中庸之中實兼中和之義
  子曰中庸其至矣乎民鮮能久矣鮮上聲下同
  過則失中不及則未至故惟中庸之德為至然亦人所同得初無難事但世教衰民不興行去聲故鮮能之今已久矣論語無能字
  右第三章
  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過之愚者不及也道之不明也我知之矣賢者過之不肖者不及也知者之知去聲道者天理之當然中而已矣知愚賢不肖之過不及則生禀之異而失其中也知者知之過既以道為不足行愚者不及知又不知所以行此道之所以常不行也賢者行之過既以道為不足知不肖者不及行又不求所以知此道之所以常不明也
  人莫不飲食也鮮能知味也
  道不可離人自不察是以有過不及之𡚁
  右第四章
  子曰道其不行矣夫音扶
  由不明故不行
  右第五章 此章承上章而舉其不行之端以起下章之意
  子曰舜其大知也與舜好問而好察邇言隱惡而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善執其兩端用其中於民其斯以為舜乎知去聲與平聲好去聲舜之所以為大知者以其不自用而取諸人也邇言者淺近之言猶必察焉其無遺善可知然於其言之未善者則隱而不宣其善者則播而不匿其廣大光明又如此則人孰不樂音洛告以善哉兩端謂衆論不同之極致蓋凡物皆有兩端如小大厚薄之類於善之中又執其兩端而量度徒洛反以取中然後用之則其擇之審而行之至矣然非在我之權度精切不差何以與音預此此知如字之所以無過不及而道之所以行也
  右第六章
  子曰人皆曰予知驅而納諸罟擭陷阱之中而莫之知辟也人皆曰予知擇乎中庸而不能期月守也予知之知去聲罟音古擭胡化反阱才性反辟避同期居之反
  罟網也擭機檻也陷阱坑坎也皆所以揜取禽獸者也擇乎中庸辨别彼列反衆理以求所謂中庸即上章好去聲問用中之事也期月匝作答反一月也言知禍而不知辟以况能擇而不能守皆不得為知也
  右第七章 承上章大知而言又舉不明之端以起下章也
  子曰回之為人也擇乎中庸得一善則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
  回孔子弟子顔淵名拳拳奉上聲持之貎服猶著陟略反也膺胷也奉持而著之心胷之間言能守也顔子蓋真知之故能擇能守如此此行之所以無過不及而道之所以明也
  右第八章
  子曰天下國家可均也爵禄可辭也白刃可蹈也中庸不可能也
  均平治也三者亦知仁勇之事天下之至難也然皆倚於一偏故資之近而力能勉者皆足以能之至於中庸雖若易去聲下同能然非義精仁熟而無一毫人欲之私者不能及也三者難而易中庸易而難此民之所以鮮上聲能也
  右第九章 亦承上章以起下章
  子路問强
  子路孔子弟子仲由也子路好去聲勇故問强
  子曰南方之强與北方之强與抑而强與與平聲
  抑語辭而汝也
  寛柔以教不報無道南方之强也君子居之
  寛柔以教謂含容巽順以誨人之不及也不報無道謂横去聲逆之來直受之而不報也南方風氣柔弱故以含忍之力勝人為强君子之道也
  衽金革死而不厭北方之强也而强者居之
  而審反席也記内則將衽注衽卧席也金戈兵之屬革甲胄直又反之屬北方風氣剛勁故以果敢之力勝人為强强者之事也
  故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矯中立而不倚强哉矯國有道不變塞焉强哉矯國無道至死不變强哉矯
  此四者汝之所當强也矯强貎詩曰矯矯虎臣是也詩泮水篇倚偏著直略反也塞悉則反未達也國有道不變未達之所守國無道不變平生之所守也此則所謂中庸之不可能者非有以自勝其人欲之私不能擇而守也君子之强孰大於是夫子以是告子路者所以抑其血氣之剛而進之以德義之勇也
  右第十章
  子曰素隱行怪後世有述焉吾弗為之矣
  素按漢書當作索山各反蓋字之誤也前漢藝文志引此全文素作索顔師古註索隱求索隱暗之事真氏曰三國志方技傳亦作索隱索隱行怪言深求隱僻之理而過為詭古委反異之行去聲也然以其足以欺世而盗名故後世或有稱述之者此知之過而不擇乎善行之過而不用其中不當强而强者也聖人豈為之哉
  君子遵道而行半塗而廢吾弗能已矣
  遵道而行則能擇乎善矣半塗而廢則力之不足也此其知雖足以及之而行有不逮當强而不强者也巳止也聖人於此非勉焉而不敢廢蓋至誠無息自有所不能止也
  君子依乎中庸遯世不見知而不悔唯聖者能之不為索隱行怪則依乎中庸而已不能半塗而廢是以遯世不見知而不悔也此中庸之成德知去聲之盡仁之至不頼勇而裕如者正吾夫子之事而猶不自居也故曰唯與惟通後倣此聖者能之而已
  右第十一章 子思所引夫子之言以明首章之義者止此蓋此篇大㫖以知去聲下同仁勇三達德為入道之門故於篇首即以大舜顔淵子路之事明之舜知也顔淵仁也子路勇也三者廢其一則無以造七到反道而成德矣餘見第十二章
  君子之道費而隱費符味反
  費用之廣也隱體之微也
  夫婦之愚可以與知焉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婦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所不能焉天地之大也人猶有所憾故君子語大天下莫能載焉語小天下莫能破焉與去聲
  君子之道近自夫婦居室之間逺而至於聖人天地之所不能盡其大無外其小無内莊子終篇至大無内謂之大一至小無内謂之小一又楚詞逺游篇道可受而不可傳其大無外兮其小無垠可謂費矣然其理之所以然則隱而莫之見也蓋可知可能者道中之一事及其至而聖人不知不能則舉全體而言聖人固有所不能盡也侯氏曰聖人所不知如孔子問禮問官之類家語觀周篇孔子謂南宫敬叔曰吾聞老𥅆博古知今通禮樂之原明道德之歸則吾師也今將往矣敬叔與俱至周問禮於老𥅆左傳昭十七年郯子來朝公與之宴昭子問焉曰少昊氏鳥名官何故也郯子曰吾祖也吾知之云云仲尼聞之見於郯子而學之既而告人曰吾聞之天子太官學在四夷猶信所不能如孔子不得位堯舜病博施去聲之類愚謂人所憾胡暗反於天地如覆敷救反載生成之偏及寒暑災祥之不得其正者
  詩云鳶飛戾天魚躍于淵言其上下察也鳶余専反
  詩大雅旱麓音鹿之篇鳶鴟處脂反類戾至也察著也子思引此詩以明化育流行上下昭著莫非此理之用所謂費也然其所以然者則非見聞所及所謂隱也故程子曰此一節子思喫緊居忍反去聲人處活潑潑普活反地讀者其致思焉
  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婦及其至也察乎天地
  結上文
  右第十二章子思之言蓋以申明首章道不可離之意也其下八章雜引孔子之言以明之
  子曰道不逺人人之為道而逺人不可以為道
  道者率性而已固衆人之所能知能行者也故常不逺於人若為道者厭其卑近以為不足為而反務為髙逺難行之事則非所以為道矣
  詩云伐柯伐柯其則不逺執柯以伐柯睨而視之猶以為逺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睨研計反
  詩豳悲巾反風伐柯音哥之篇柯斧柄則法也睨邪視也言人執柯伐木以為柯者彼柯長短之法在此柯耳然猶有彼此之别彼列反下同故伐者視之猶以為逺也若以人治人則所以為人之道各在當去聲人之身初無彼此之别故君子之治人也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其人能改即止不治蓋責之以其所能知能行非欲其逺人以為道也張子所謂以衆人望人則易去聲從是也
  忠恕違道不逺施諸己而不願亦勿施於人
  盡己之心為忠推己及人為恕違去也如春秋傳齊師違穀七里之違言自此至彼相去不逺非背音佩而去之之謂也左哀二十七年晉伐鄭齊師救鄭及留舒違穀七里穀人不知杜註留舒齊地違去也道即其不逺人者是也施諸己而不願亦勿施於人忠恕之事也以己之心度徒洛反人之心未嘗不同則道之不逺於人者可見故己之所不欲則勿以施於人亦不逺人以為道之事張子所謂以愛己之心愛人則盡仁是也
  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庸德之行庸言之謹有所不足不敢不勉有餘不敢盡言顧行行並去聲顧言君子胡不慥慥爾子臣弟友四字絶句
  求猶責也道不逺人凡己之所以責人者皆道之所當然也故反之以自責而自修焉庸平常也行者踐其實謹者擇其可德不足而勉則行益力言有餘而訒則謹益至謹之至則言顧行矣行之力則行顧言矣慥慥篤實貎言君子之言行如此豈不慥慥乎贊美之也凡此皆不逺人以為道之事張子所謂以責人之心責己則盡道是也
  右第十三章 道不逺人者夫婦所能丘未能一者聖人所不能皆費也而其所以然者則至隱存焉下章放此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願乎其外
  素猶見形甸反在也言君子但因見在所居之位而為其所當為無慕乎其外之心也
  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乎貧賤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難行乎患難君子無入而不自得焉難去聲
  此言素其位而行也
  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於人則無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援平聲
  此言不願乎其外也
  故君子居易以俟命小人行險以徼幸易去聲
  易平地也居易素位而行也俟命不願乎外也徼堅堯反求也幸謂所不當得而得者
  子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諸正鵠反求諸其身正音征鵠工喜反胡卦反布曰正棲皮曰鵠二語射義注皆侯之中射之的也詩傳侯張布而射之者也正設的於侯中而射之者也大射則張皮侯而設鵠賔射則張布侯而設正 按朱子曰周禮梓人有皮侯采侯獸侯皮侯則設鵠乃大射之侯箋見論語第三篇采侯則設正賔射之侯也正之方外如鵠亦三分其侯而居一中二尺畫朱其外次白次蒼次黄次黒充其尺寸使大如鵠其旁畫以雲氣亦如正之數五正者天子也諸侯則三正去𤣥黄孤大夫二正去青白直以朱緑也若獸侯則燕射之侯鄉射記云天子熊侯白質諸侯麋侯赤質大夫布侯畫以虎豹士布侯畫以鹿豕蓋用布而畫獸頭於正鵠之處天子諸侯則以白土赤土塗其布為質士則用布而不塗其側所畫雲采亦如采侯之差等又按叢説云射有三天子至大夫皆有之士則無大射而有賔射燕射也又按三禮辨云天子九十歩侯諸侯七十歩侯大夫五十歩侯歩近者鵠差小取其巧也歩逺者鵠差大取其力也子思引此孔子之言以結上文之意
  右第十四章 子思之言也凡章首無子曰字者放此
  君子之道辟如行逺必自邇辟如登髙必自卑辟與譬同詩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兄弟既翕和樂且耽宜爾室家樂爾妻帑好去聲耽詩作湛亦音耽樂音洛
  詩小雅常棣之篇鼓瑟琴和也翕亦合也耽亦樂也帑與孥通子孫也孔疏古者謂子孫為帑甘誓言予則帑戮汝
  子曰父母其順矣乎
  夫子誦此詩而贊之曰人能和於妻子宜於兄弟如此則父母其安樂音洛之矣子思引詩及此語以明行逺自邇登髙自卑之意
  右第十五章
  子曰鬼神之為德其盛矣乎
  程子曰鬼神天地之功用而造化之迹也張子曰鬼神者二氣之良能也愚謂以二氣言則鬼者隂之靈也神者陽之靈也以一氣言則至而伸者為神反而歸者為鬼其實一物而已為德猶言性情功效
  視之而弗見聽之而弗聞體物而不可遺
  鬼神無形與聲然物之終始莫非隂陽合散之所為是其為物之體而物之所不能遺也其言體物猶易所謂幹事乾坤文言貞者事之幹也朱子本義云言事之所依以立蓋正而能固萬物依此而立幹如木之幹事如木之葉
  使天下之人齊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齊側皆反
  音齊下其齊同之為言齊也所以齊不齊而致其齊也二句出禮記祭統篇明猶潔也洋洋流動充滿之意能使人畏敬奉承而發見形甸反下同昭著如此乃其體物而不可遺之驗也孔子曰其氣發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於上為昭明焄音熏蒿悽愴初亮反此百物之精也神之著也正謂此爾章句所引乃禮記祭義宰我問鬼神孔子答之云云疏言人生時形體與氣合共為生其死則形與氣分其氣之精魂發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升於上為昭明者神靈光明也焄謂香臭也蒿謂氣蒸出貌言百物之氣或香或臭烝而上出其氣蒿然也悽愴者謂此等之氣人聞之情有悽愴百物之精者人氣揚於上為昭明百物之氣為焄蒿悽愴人氣發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於上為昭明此神之著也 朱子曰人死時自有一般光景焄蒿是其氣升騰悽愴是使人慘慄感傷之意何北山曰祭義所言謂人隂陽乍離之際有此聲氣若中庸章句乃是借來形容祭祀來格洋洋如在之氣象此是感召已散而復伸之氣也
  詩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度待洛反射音亦詩作斁詩大雅抑之篇格來也矧况也射厭也言厭怠而不敬也思語辭
  夫微之顯誠之不可揜如此夫夫音扶
  誠者真實無妄之謂隂陽合散無非實者故其發見之不可揜如此
  右第十六章 不見不聞隱也體物如在則亦費矣此前三章以其費之小者而言此後三章以其費之大者而言此一章兼費隱包大小而言
  子曰舜其大孝也與德為聖人尊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廟饗之子孫保之輿平聲
  子孫謂虞思陳胡公之屬史記索隱夏后之時猶封虞思虞遂至周武王克殷乃復求舜後得媯滿封之於陳滿諡胡公陳世家自胡公至桓公十二世入春秋始終春秋凡十二公當哀公十七年楚滅之陳滅而陳恒得政於齊至周威烈王田和列為諸侯秦始皇二十六年齊王建降國亡二世元年齊王族田儋及從弟榮弟横皆豪傑宗彊儋略定齊地自立為王漢髙祖召田横自剄而舜祀始絶
  故大德必得其位必得其禄必得其名必得其壽舜年百有十歳書舜典舜生三十徽庸三十在位五十載陟方乃死
  故天之生物必因其材而篤焉故栽者培之傾者覆之材質也篤厚也栽植也氣至而滋息為培氣反而游散則覆
  詩曰嘉樂君子憲憲令德宜民宜人受禄於天保佑命之自天申之
  詩大雅假樂音洛之篇假當依此作嘉憲當依詩作顯申重也
  故大德者必受命
  受命者受天命為天子也
  右第十七章 此由庸行去聲之常推之以極其至見道之用廣也而其所以然者則為體微矣後二章亦此意
  子曰無憂者其惟文王乎以王季為父以武王為子父作之子述之
  此言文王之事書言王季其勤王家蓋其所作亦積功累魯水反仁之事也
  武王纘太王王季文王之緒壹戎衣而有天下身不失天下之顯名尊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廟饗之子孫保之大音泰下同
  此言武王之事纘作管反繼也大王王季之父也書云大王肇基王迹書武成篇王若曰惟先王建邦啓土公劉克篤前烈至于大王肇基王迹王季其勤王家我文考文王克成厥勲詩云至于大王實始翦商詩閟宫篇后稷之孫實維大王居岐之陽實始翦商至于文武纘大王之緒致天之届于牧之野緒業也戎衣甲胄之屬壹戎衣武成文言壹著陟路反戎衣以伐紂也
  武王末受命周公成文武之德追王太王王季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禮斯禮也達乎諸侯大夫及士庶人父為大夫子為士葬以大夫祭以士父為士子為大夫葬以士祭以大夫期之喪達乎大夫三年之喪達乎天子父母之喪無貴賤一也追王之王去聲
  此言周公之事末猶老也追王蓋推文武之意以及乎王迹之所起也先公組音祖古暗反以上至后稷也史記周本紀后稷别姓姬氏后稷卒子不窋立卒子鞠陶立卒子公劉立卒子慶節立國於豳慶節卒子皇僕立卒子差弗立卒子毁隃立卒子公非立卒子髙圉立卒子亞圉立卒子公叔祖類立卒子古公亶父立組紺即公叔祖類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禮又推大王王季之意以及於無窮也制為禮法以及天下使葬用死者之爵祭用生者之禄喪服自期居之反以下諸侯絶大夫降吕氏曰期之喪有二正統之朞為祖父母也旁親之期為叔伯父母衆子昆弟昆弟之子也正統之期雖天子諸侯莫降旁親之期天子諸侯絶服而大夫降服大功所謂尊不同故或絶或降也如旁親之期亦為大夫則大夫亦不降所謂尊同則服其親之服也諸侯雖絶服旁親尊同亦不降所不臣者猶服之如始封之君不臣諸父昆弟封君之子不臣諸父而臣昆弟是也而父母之喪上下同之推己以及人也
  右第十八章
  子曰武王周公其達孝矣乎
  達通也承上章而言武王周公之孝乃天下之人通謂之孝猶孟子之言達尊也
  夫孝者善繼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
  上章言武王纘大王王季文王之緒以有天下而周公成文武之德以追崇其先祖此繼志述事之大者也下文又以其所制祭祀之禮通於上下者言之
  春秋修其祖廟陳其宗器設其裳衣薦其時食
  祖廟天子七諸侯五大夫三適音的士二官師一見禮記祭法篇又王制天子七廟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而七諸侯五廟二昭二穆與太祖之廟而五大夫三廟一昭一穆與太祖之廟而三士一廟庶人祭於寢宗器先世所藏之重器若周之赤刀大訓天球音求河圖之屬也書顧命越玉五重陳寳赤刀大訓𢎞璧琬琰在西序大玉夷玉天球河圖在東序裳衣先祖之遺衣服祭則設之以授尸也時食四時之食各有其物如春行羔豚膳膏香之類是也按周禮天官庖人凡用禽獸春行羔豚膳膏香夏行腒鱐膳膏臊秋行犢麛膳膏腥冬行鱻音鮮羽膳膏膻註行用也羔稚羊豚稚豕膳調和肉味膏香牛脂也牛屬司徒土也木克土春用之腒音渠乾雉鱐音搜乾魚膏燥犬膏也犬屬司冦金也火克金夏用之犢牛麛鹿也膏腥雞膏也雞屬宗伯木也金克木秋用之鱻音鮮生魚羽鴈也膏膻羊脂也羊屬司馬火也水克火冬用之羔豚物生而肥犢麛物成而充腒鱐暵熱而乾魚鴈水涸而性定此八者得四時之氣尤盛為人食之弗勝是以用休廢之膏煎和膳之節其氣也
  宗廟之禮所以序昭穆也序爵所以辨貴賤也序事所以辨賢也旅酬下為上所以逮賤也燕毛所以序齒也昭如字為去聲
  宗廟之次左為昭右為穆而子孫亦以為序有事於太廟則子姓兄弟羣昭羣穆咸在而不失其倫焉此祭統文爵公侯卿大夫也事宗祝有司之職事也宗宗伯宗人之屬祝大祝小祝也有司如宫正執燭天府沃盥陳寳器司几筵設筵几凡有職者皆是旅衆也酬𨗳飲也旅酬之禮賔弟子兄弟之子各舉觶音至於其長上聲下同而衆相酬蓋宗廟之中以有事為榮故逮及賤者使亦得以申其敬也許曰凡祭必立尸必擇賔賔一人衆賔無筭衆賔者賔之黨也其位在堂下西階之西祭則子姓兄弟皆㑹兄弟者主人之黨也其位在堂下阼階之東有司羣執事皆北面而立迎尸既入主人初獻主婦亞獻賔三獻及尸主兄弟各相獻酢畢然後行旅酬凡主人酌酒奉尸賔曰獻尸賔酌以答主人曰酢主人酌酒先自飲再酌以獻賔者謂之酧先自飲謂引𨗳之飲也旅衆也主人舉觶酌酒自西階酧賔先自飲再酌以進賔受之奠而未飲兄弟之少者舉觶於兄弟之最長者於阼階亦先𨗳飲而長兄弟亦奠而未飲賔取所奠觶於阼階酧長兄弟長兄弟西階前酧賓衆賔及衆兄弟交錯以徧以及執事者無不徧卒飲者實爵于篚此旅酧之大略也又賔弟子兄弟弟子各舉觶於其長亦先自飲如旅酧所謂下為上也賔取觶酧兄弟之黨長兄弟取觶酧賔之黨亦交錯以徧其次第之數謂之無筭爵所以逮賤者如此燕毛祭畢而燕則以毛髮之色别彼列反長㓜為坐次也齒年數也許曰祭畢而燕今不知其儀楚茨之詩謂禮儀既備皇尸載起神保韋歸廢徹不遲然後言諸父兄弟備言燕私鄭箋謂祭祀畢歸賔客之俎同姓則留與之燕所以尊賔客親骨肉也其下章曰樂具入奏説者謂祭時在廟燕當在寢故祭時之樂皆入奏於寢也其可知之彷彿若此
  踐其位行其禮奏其樂敬其所尊愛其所親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孝之至也
  踐猶履也其指先王也所尊所親先王之祖考子孫臣庶也始死謂之死既葬則曰反而亡焉皆指先王也此結上文兩節皆繼志述事之意也
  郊社之禮所以事上帝也宗廟之禮所以祀乎其先也明乎郊社之禮禘嘗之義治國其如示諸掌乎
  郊祀天社祭地不言后土者省文也按胡五峯曰古者祭地於社猶祀天於郊也故泰誓曰郊社不修而周公祀於新邑亦先用二牛於郊後用太牢於社也記曰天子將出類于上帝宜于社又曰郊所以明天道社所以神地道周禮以禋祀祀昊天上帝以血祭祭社稷而别無祭地之文四圭有邸舞雲門以祀天兩圭有邸舞咸池以祀地而别無祭社之説則以郊對社明矣後世既立社又立北郊失之矣朱子謂此説有據禘天子宗廟之大祭追祭大祖之所自出於太廟而以大祖配之也禮喪服小記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嘗秋祭也四時皆祭舉其一耳按周禮春官大宗伯以祠禴嘗烝為春夏秋冬享先王之禮如王制祭統所記春礿夏禘郊特牲祭義所記春禘秋嘗者趙伯循曰此蓋漢儒見春秋惟兩書禘一春一夏而誤也以礿為春祭亦誤禮必有義對舉之互文也示與視同視諸掌言易去聲見也此與論語文意大同小異記有詳略耳
  右第十九章
  哀公問政
  哀公魯君名蔣
  子曰文武之政布在方策其人存則其政舉其人亡則其政息
  方版也策簡也叢説春秋傳序大事書於䇿小事簡牘而已正義云簡容一行字數行者書於方方所不容書於策蓋古未有紙削竹為簡長二尺短者半之字少者書於簡稍多則書於木版又多則以韋編聨諸簡謂之䇿而書之今但訓䇿為簡從古註也息猶滅也有是君有是臣則有是政矣
  人道敏政地道敏樹夫政也者蒲盧也夫音扶
  敏速也蒲盧沈括以為蒲葦是也沈括字存中吳興人仕宋神宗之世其説見筆談蒲葦蒲栁蘆葦也以一尺之條一寸之根置之土中莫不即生以人立政猶以地種樹其成速矣而蒲葦又易去聲下同生之物其成尤速也言人存政舉其易如此
  故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
  此承上文人道敏政而言也為政在人家語作為政在於得人語意尤備人謂賢臣身指君身道者天下之達道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得以生者所謂元者善之長上聲也言人君為政在於得人而取人之則又在修身能仁其身則有君有臣而政無不舉矣
  仁者人也親親為大義者宜也尊賢為大親親之殺尊賢之等禮所生也殺去聲
  人指人身而言具此生理自然便有惻怛當葛反慈愛之意深體味之可見宜者分别彼列反事理各有所宜也禮則節文斯二者而已
  在下位不獲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
  鄭氏曰此句在下誤重平聲在此
  故君子不可以不修身思修身不可以不事親思事親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
  為政在人取人以身故不可以不修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故思修身不可以不事親欲盡親親之仁必由尊賢之義故又當知人親親之殺尊賢之等皆天理也故又當知天
  天下之達道五所以行之者三曰君臣也父子也夫婦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五者天下之達道也知仁勇三者天下之達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知去聲
  達道者天下古今所共由之路即書所謂五典孟子所謂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别彼列反去聲㓜有序朋友有信是也知所以知如字此也仁所以體此也勇所以强此也謂之達德者天下古今所同得之理也一則誠而已矣達道雖人所共由然無是三德則無以行之達德雖人所同得然一有不誠則人欲間去聲之而德非其德矣程子曰所謂誠者止是誠實此三者三者之外更别無誠
  或生而知之或學而知之或困而知之及其知之一也或安而行之或利而行之或勉强而行之及其成功一也强上聲
  知之者之所知行之者之所行謂達道也以其分扶問反而言則所以知者知去聲下知也同也所以行者仁也所以至於知之成功而一者勇也以其等而言則生知安行者知也學知利行者仁也困知勉行者勇也蓋人性雖無不善而氣禀有不同者故聞道有蚤莫與早暮同行道有難易去聲然能自强如字不息則其致一也呂氏曰所入之塗雖異而所至之域則同此所以為中庸若乃企生知安行之資為不可幾平聲及輕困知勉行謂不能有成此道之所以不明不行也
  子曰好學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好近乎知之知並去聲
  子曰二字衍文 此言未及乎達德而求以入德之事通上文三知為知去聲下非知同三行為仁則此三近者勇之次也吕氏曰愚者自是而不求自私者徇人欲而忘返懦奴卧奴亂二反者甘為人下而不辭故好學非知然足以破愚力行非仁然足以忘私知恥非勇然足以起懦
  知斯三者則知所以修身知所以修身則知所以治人知所以治人則知所以治天下國家矣
  斯三者指三近而言人者對己之稱天下國家則盡乎人矣言此以結上文修身之意起下文九經之端也
  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曰修身也尊賢也親親也敬大臣也體羣臣也子庶民也來百工也柔逺人也懐諸侯也
  經常也體謂設以身處上聲其地而察其心也子如父母之愛其子也柔逺人所謂無忘賔旅者也此列九經之目也吕氏曰天下國家之本在身故修身為九經之本然必親師取友然後修身之道進故尊賢次之道之所進莫先其家故親親次之由家以及朝音潮廷故敬大臣體羣臣次之由朝廷以及其國故子庶民來百工次之由其國以及天下故柔逺人懐諸侯次之此九經之序也視羣臣猶吾四體視百姓猶吾子此視臣視民之别彼列反
  修身則道立尊賢則不惑親親則諸父昆弟不怨敬大臣則不眩體羣臣則士之報禮重子庶民則百姓勸來百工則財用足柔逺人則四方歸之懐諸侯則天下畏之
  此言九經之效也道立謂道成於己而可為民表所謂皇建其有極是也書洪範五皇極皇建其有極不惑謂不疑於理不眩音縣謂不迷於事敬大臣則信任專而小臣不得以間去聲之故臨事而不眩也來百工則通功易事孟子註謂通人之功而交易其事也農末相資故財用足柔逺人則天下之旅皆悦而願出於其塗故四方歸懐諸侯則德之所施去聲者博而威之所制者廣矣故曰天下畏之
  齊明盛服非禮不動所以修身也去讒逺色賤貨而貴德所以勸賢也尊其位重其禄同其好惡所以勸親親也官盛任使所以勸大臣也忠信重禄所以勸士也時使薄歛所以勸百姓也日省月試既禀稱事所以勸百工也送往迎來嘉善而矜不能所以柔逺人也繼絶世舉廢國治亂持危朝聘以時厚往而薄來所以懐諸侯也齊側皆反去上聲逺好惡歛並去聲既許氣反禀彼錦力錦二反稱去聲朝音潮省悉井反此言九經之事也官盛任使謂官屬衆盛足任使令平聲如周禮太宰之屬有旅下士三十二人蓋大臣不當親細事故所以優之者如此忠信重禄謂待之誠而養之厚蓋以身體之而知其所頼乎上者如此也既讀曰餼餼禀稍去聲食也此皆鄭註孔疏謂飲食糧廪也稍食謂稍稍給之故周禮月終均其稍食是也按周禮地官廪人掌九穀之數以待國之匪頒賙賜稍食註稍食禄廪也稱事如周禮稾古老反人職曰考其弓弩以上下其食是也夏官稾人職主弓弩箭矢春獻素秋獻成書其等以饗工乗其事考其弓弩以上下其食而誅賞乃入功于司弓矢及繕人往則為平聲之授節以送之按周禮地官比長各掌其比之治五家相親睦有罪則相及有不便其居或自國中徙郊或由郊徙國中則從而授之授者付所處之吏明無罪惡若徙别鄉則為旌以行之若無授無節則治其罪 又掌節者各不同門闗用符節貨財用璽節道路用旌節以授四方商賈及賔客皆有期以反節凡有節為信以傳輔之司闗註云傳如今移過所文書來則豐其委去聲子賜反以迎之委積畜聚也周禮地官遺人掌邦之委積以待施惠鄉里之委積以待恤民之困乏門闗之委積以養老孤郊里之委積以待賔客野鄙之委積以待羈旅縣都之委積以待凶荒凡賔客㑹同師旅掌其道路之委積十里有廬廬有飲食三十里有路室路室有委五十里有候館候館有積註委積者廪人倉人計九穀之數足國用皆以餘財供之少曰委多曰積朝謂諸侯見形甸反於天子聘謂諸侯使大夫來獻王制比毗至反年一小聘三年一大聘五年一朝王制疏比年每年也小聘曰問大夫三介大聘卿五介朝則君自行然此禮晉文霸時所制也若虞夏之制諸侯歳朝周之制侯甸男采衛要服六者各以服數來朝曽以德曰春秋傳昭三年鄭子大叔曰文襄之霸也令諸侯三歲聘五歲朝則此乃霸者令諸侯以事已爾記以為諸侯之事天子則誤矣厚往薄來謂燕賜厚而納貢薄
  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所以行之者一也
  一者誠也一有不誠則是九者皆為虚文矣此九經之實也
  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言前定則不跲事前定則不困行前定則不疚道前定則不窮跲其刼反行去聲
  凡事指達道達德九經之屬豫素定也跲躓音致也疚病也此承上文言凡事皆欲先立乎誠如下文所推是也
  在下位不獲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矣獲乎上有道不信乎朋友不獲乎上矣信乎朋友有道不順乎親不信乎朋友矣順乎親有道反諸身不誠不順乎親矣誠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誠乎身矣
  此又以在下位者推言素定之意反諸身不誠謂反求諸身而所存所發未能真實而無妄也不明乎善謂未能察於人心天命之本然而真知至善之所在也
  誠者天之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也誠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從容中道聖人也誠之者擇善而固執之者也中並去聲從七容反
  此承上文誠身而言誠者真實無妄之謂天理之本然也誠之者未能真實無妄而欲其真實無妄之謂人事之當然也聖人之德渾然天理真實無妄不待思勉而從容中道則亦天之道也未至於聖則不能無人欲之私而其為德不能皆實故未能不思而得則必擇善然後可以明善未能不勉而中則必固執然後可以誠身此則所謂人之道也不思而得生知也不勉而中安行也擇善學知以下之事固執利行以下之事也
  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
  此誠之之目也學問思辨所以擇善而為知去聲學而知如字也篤行所以固執而為仁利而行也程子曰五者廢其一非學也
  有弗學學之弗能弗措也有弗問問之弗知弗措也有弗思思之弗得弗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有弗行行之弗篤弗措也人一能之已百之人十能之已千之
  君子之學不為則已為則必要平聲其成故常百倍其功此困而知勉而行者也勇之事也
  果能此道矣雖愚必明雖柔必强
  明者擇善之功强者固執之效吕氏曰君子所以學者為去聲能變化氣質而已德勝氣質則愚者可進於明柔者可進於强不能勝之則雖有志於學亦愚不能明柔不能立而已矣蓋均善而無惡者性也人所同也昏明强弱之禀不齊者才也人所異也誠之者所以反其同而變其異也夫音扶以不美之質求變而美非百倍其功不足以致之今以鹵音魯莫古莫後二反滅裂之學莊子則陽篇君為政焉勿鹵莽治民焉勿滅裂昔予為禾耕而鹵莽之則其實亦鹵莽而報予耘而滅裂之其實亦滅裂而報予鹵莽不用心也滅裂輕薄也或作或輟以變其不美之質及不能變則曰天質不美非學所能變是果於自棄其為不仁甚矣
  右第二十章 此引孔子之言以繼大舜文武周公之緒明其所傳之一致舉而措之亦猶是耳蓋包費隱兼小大以終十二章之意章内語誠始詳而所謂誠者實此篇之樞紐女九反也又按孔子家語亦載此章而其文尤詳成功一也之下有公曰子之言美矣至矣寡人實固不足以成之也故其下復以子曰起答辭今無此問辭而猶有子曰二字蓋子思刪其繁文以附于篇而所刪有不盡者今當為衍文也博學之以下家語無之意彼有闕文抑此或子思所補也歟
  自誠明謂之性自明誠謂之教誠則明矣明則誠矣自由也德無不實而明無不照者聖人之德所性而有者也天道也先明乎善而後能實其善者賢人之學由教而入者也人道也誠則無不明矣明則可以至於誠矣
  右第二十一章子思承上章夫子天道人道之意而立言也自此以下十二章皆子思之言以反覆推明此章之意
  唯天下至誠為能盡其性能盡其性則能盡人之性能盡人之性則能盡物之性能盡物之性則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可以贊天地之化育則可以與天地參矣天下至誠謂聖人之徳之實天下莫能加也盡其性者德無不實故無人欲之私而天命之在我者察之由之巨細精粗無毫髮之不盡也人物之性亦我之性但以所賦形氣不同而有異耳能盡之者謂知之無不明而處上聲之無不當去聲也贊猶助也與天地參謂與天地並立為三也此自誠而明者之事也右第二十二章 言天道也
  其次致曲曲能有誠誠則形形則著著則明明則動動則變變則化唯天下至誠為能化
  其次通大賢以下凡誠有未至者而言也致推致也曲一偏也形者積中而發外著則又加顯矣明則又有光輝發越之盛也動者誠能動物變者物從而變化則有不知其所以然者蓋人之性無不同而氣則有異故惟聖人能舉其性之全體而盡之其次則必自其善端發見之偏而悉推致之以各造七到反其極也曲無不致則德無不實而形著動變之功自不能已積而至於能化則其至誠之妙亦不異於聖人矣右第二十三章 言人道也
  至誠之道可以前知國家將興必有禎祥國家將亡必有妖孽見乎蓍龜動乎四體禍福將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誠如神見音現
  禎祥者福之兆妖孽者禍之萌妖亦作袄孽魚列反蓍所以筮龜所以卜四體謂動作威儀之間如執玉髙卑其容俯仰之類左定十四年邾隠公來朝邾子執玉髙其容仰公受玉卑其容俯子貢曰以禮觀之二君皆有死亡焉是年定公薨哀公七年魯伐邾以邾子益來凡此皆理之先見形甸反者也然唯誠之至極而無一毫私偽留於心目之間者乃能有以察其幾平聲焉神謂鬼神
  右第二十四章 言天道也
  誠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道也之道音導
  言誠者物之所以自成而道者人之所當自行也誠以心言本也道以理言用也
  誠者物之終始不誠無物是故君子誠之為貴
  天下之物皆實理之所為故必得是理然後有是物所得之理既盡則是物亦盡而無有矣故人之心一有不實則雖有所為亦如無有而君子必以誠為貴也蓋人之心能無不實乃為有以自成而道之在我者亦無不行矣
  誠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德也合内外之道也故時措之宜也知去聲誠雖所以成己然既有以自成則自然及物而道亦行於彼矣仁者體之存知者用之發是皆吾性之固有而無内外之殊既得於己則見形甸反於是者以時措之而皆得其宜也
  右第二十五章 言人道也
  故至誠無息
  既無虚假自無間去聲徒玩反
  不息則久久則徵
  久常於中也徵知盈反驗於外也
  徵則悠逺悠逺則博厚博厚則髙明
  此皆以其驗於外者言之鄭氏所謂至誠之德著於四方者是也存諸中者既久則驗於外者益悠逺而無窮矣悠逺故其積也廣博而深厚博厚故其發也髙大而光明
  博厚所以載物也髙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悠久即悠逺兼内外而言之也本以悠逺致髙厚而髙厚又悠久也此言聖人與天地同用
  博厚配地髙明配天悠久無疆
  此言聖人與天地同體
  如此者不見而章不動而變無為而成見音現
  見猶示也不見而章以配地而言也不動而變以配天而言也無為而成以無疆而言也
  天地之道可一言而盡也其為物不貳則其生物不測此以下復扶又反以天地明至誠無息之功用天地之道可一言而盡不過曰誠而已不貳所以誠也誠故不息而生物之多有莫知其所以然者
  天地之道博也厚也髙也明也悠也久也
  言天地之道誠一不貳故能各極其盛而有下文生物之功
  今夫天斯昭昭之多及其無窮也日月星辰繫焉萬物覆焉今夫地一撮土之多及其廣厚載華嶽而不重振河海而不洩私列反萬物載焉今夫山一巻石之多及其廣大草木生之禽獸居之寳藏興焉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測黿湯河反蛟龍魚龞生焉貨財殖焉夫音扶華藏並去聲卷平聲勺市若反
  昭昭猶耿耿小明也此指其一處而言之及其無窮猶十二章及其至也之意蓋舉全體而言也振收也巻區也此四條皆以發明由其不二不息以致盛大而能生物之意然天地山川實非由積累魯水反而後大讀者不以辭害意可也
  詩云維天之命於穆不已蓋曰天之所以為天也於乎不顯文王之德之純蓋曰文王之所以為文也純亦不已於音烏乎音呼
  詩周頌維天之命篇於歎辭穆深逺也不顯猶言豈不顯也純純一不雜也引此以明至誠無息之意程子曰天道不已文王純於天道亦不已純則無二無雜不已則無間斷先後
  右第二十六章 言天道也
  大哉聖人之道
  包下文兩節而言
  洋洋乎發育萬物峻極於天
  峻髙大也此言道之極於至大而無外也
  優優大哉禮儀三百威儀三千
  優優充足有餘之意禮儀經禮也威儀曲禮也禮器云經禮三百曲禮三千此言道之入於至小而無間去聲
  待其人而後行
  總結上兩節
  故曰苟不至德至道不凝焉
  至德謂其人至道指上兩節而言也凝聚也成也
  故君子尊德性而道問學致廣大而盡精㣲極髙明而道中庸温故而知新敦厚以崇禮
  尊者恭敬奉上聲持之意按字書尊本酒器上從八從酉象器之盈下從廾象兩手奉持惟恐傾失故曰恭敬奉持之意徳性者吾所受於天之正理道由也温猶燖似亷似林二反温之温左哀十二年公㑹吳于槖臯吳太宰嚭請尋盟子貢對曰若可尋也亦可寒也賈逵注尋温也謂故學之矣復扶又反時習之也敦加厚也尊德性所以存心而極乎道體之大也道問學所以致知而盡乎道體之細也二者修德凝道之大端也不以一毫私意自蔽不以一毫私欲自累去聲涵泳乎其所已知敦篤乎其所已能此皆存心之屬也析理則不使有毫釐之差處上聲事則不使有過不及之謬理義則日知其所未知節文則日謹其所未謹此皆致知之屬也蓋非存心無以致知而存心者又不可以不致知故此五句大小相資首尾相應聖賢所示入德之方莫詳於此學者宜盡心焉
  是故居上不驕為下不倍國有道其言足以興國無道其黙足以容詩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其此之謂與倍與背同與平聲
  興謂興起在位也詩大雅烝民之篇
  右第二十七章 言人道也
  子曰愚而好自用賤而好自專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烖及其身者也好去聲烖古災字
  以上孔子之言子思引之反復如字
  非天子不議禮不制度不考文
  此以下子思之言禮親疎貴賤相接之體也度品制文書名文者六書也周禮秋官大行人九歳屬瞽史諭書名聽聲音鄭注書名書之字也又外史掌達書名于四方疏正其字使四方知而讀之古者謂字為名儀禮百名以上書之䇿是也 叢説書名書即字也名則其字之聲也考者欲正其字形及讀之音聲
  今天下車同軌書同文行同倫行去聲
  今子思自謂當時也軌轍迹之度孝經序必騁殊軌轍疏云兩轍之間為軌車輪所轢為轍周制兩輪之軌皆廣六尺六寸倫次序之體三者皆同言天下一統也
  雖有其位苟無其德不敢作禮樂焉雖有其德苟無其位亦不敢作禮樂焉
  鄭氏曰言作禮樂者必聖人在天子之位
  子曰吾説夏禮杞不足徵也吾學殷禮有宋存焉吾學周禮今用之吾從周
  此又引孔子之言杞夏之後徵證也宋殷之後三代之禮孔子皆嘗學之而能言其意但夏禮既不可考證殷禮雖存又非當世之法惟周禮乃時王之制今日所用孔子既不得位則從周而已
  右第二十八章 承上章為下不倍而言亦人道也
  王天下有三重焉其寡過矣乎王去聲
  吕氏曰三重謂議禮制度考文惟天子得以行之則國不異政家不殊俗而人得寡過矣
  上焉者雖善無徵無徵不信不信民弗從下焉者雖善不尊不尊不信不信民弗從
  上焉者謂時王以前如夏商之禮雖善而皆不可考下焉者謂聖人在下如孔子雖善於禮而不在尊位也
  故君子之道本諸身徵諸庶民考諸三王而不謬建諸天地而不悖質諸鬼神而無疑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此君子指王天下者而言其道即議禮制度考文之事也本諸身有其德也徵諸庶民驗其所信從也建立也立於此而參於彼也天地者道也鬼神者造化之迹也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所謂聖人復扶又反起不易吾言者也
  質諸鬼神而無疑知天也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知人也
  知天知人知其理也
  是故君子動而世為天下道行而世為天下法言而世為天下則逺之則有望近之則不厭
  動兼言行而言道兼法則而言法法度也則凖則也
  詩曰在彼無惡在此無射庶幾夙夜以永終譽君子未有不如此而蚤有譽於天下者也惡去聲射音妬詩作斁
  詩周頌振鷺之篇射厭也所謂此者指本諸身以下六事而言
  右第二十九章 承上章居上不驕而言亦人道也
  仲尼祖述堯舜憲章文武上律天時下襲水土
  祖述者逺宗其道憲章者近守其法律天時者法其自然之運襲水土者因其一定之理皆兼内外該本末而言也
  辟如天地之無不持載無不覆幬辟如四時之錯行如日月之代明辟音譬幬徒報反
  錯猶迭也此言聖人之德
  萬物並育而不相害道並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此天地之所以為大也
  悖猶背音佩也天覆地載萬物並育於其間而不相害四時日月錯行代明而不相悖所以不害不悖者小德之川流所以並育並行者大德之敦化小德者全體之分大德者萬殊之本川流者如川之流脈絡分明而往不息也敦化者敦厚其化根本盛大而出無窮也此言天地之大以見上文取譬之意也
  右第三十章 言天道也
  唯天下至聖為能聰明睿知足以有臨也寛裕温柔足以有容也發强剛毅足以有執也齊莊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别也知去聲齊側皆反别彼列反
  聰明睿知生知如字之質臨謂居上而臨下也其下四者乃仁義禮智之德文文章也理條理也密詳細也察明辨也
  溥博淵泉而時出之
  溥博周徧而廣闊也淵泉靜深而有本也出發見形甸反下同也言五者之德充積於中而以時發見於外也
  溥博如天淵泉如淵見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説見形甸反説音悦
  言其充積極其盛而發見當其可也
  是以聲名洋溢乎中國施及蠻貃舟車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載日月所照霜露所隊凡有血氣者莫不尊親故曰配天施去聲隊音墜
  舟車所至以下蓋極言之配天言其德之所及廣大如天也
  右第三十一章 承上章而言小德之川流亦天道也
  唯天下至誠為能經綸天下之大經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夫焉有所倚夫音扶焉於䖍反
  經綸皆治絲之事經者理其緒而分之綸者比毗至反其類而合之也經常也大經者五品之人倫大本者所性之全體也唯聖人之德極誠無妄故於人倫各盡其當然之實而皆可以為天下後世法所謂經綸之也其於所性之全體無一毫人欲之偽以雜之而天下之道千變萬化皆由此出所謂立之也其於天地之化育則亦其極誠無妄者有黙契焉非但聞見之知而已此皆至誠無妄自然之功用夫音扶豈有所倚著直略反於物而後能哉
  肫肫其仁淵淵其淵浩浩其天肫之純反
  肫肫懇至貎以經綸而言也淵淵靜深貎以立本而言也浩浩廣大貎以知化而言也其淵其天則非特如之而已
  苟不固聰明聖知達天德者其孰能知之聖知之知去聲固猶實也鄭氏曰唯聖人能知聖人也
  右第三十二章 承上章而言大德之敦化亦天道也前章言至聖之德此章言至誠之道然至誠之道非至聖不能知至聖之德非至誠不能為則亦非二物矣此章言聖人天道之極致至此而無以加矣
  詩曰衣錦尚絅惡其文之著也故君子之道闇然而日章小人之道的然而日亡君子之道淡而不厭簡而文温而理知逺之近知風之自知微之顯可與入德矣衣去聲絅口迥反惡去聲闇於感反
  前章言聖人之德極其盛矣此復扶又反自下學立心之始言之而下文又推之以至其極也詩國風衛碩人鄭之丰皆作衣錦褧衣褧絅同禪衣也語録禪字與單字同沈括謂絅與檾同是用檾麻織疏布為之尚加也古之學者為去聲已故其立心如此尚絅故闇然衣錦故有日章之實淡簡温絅之襲於外也不厭而文且理焉錦之美在中也小人反是則暴於外而無實以繼之是以的然而日亡也逺之近見形甸反於彼者由於此也風之自著乎外者本乎内也微之顯有諸内者形諸外也有為己之心而又知此三者則知所謹而可入德矣故下文引詩言謹獨之事
  詩云潛雖伏矣亦孔之昭故君子内省悉井反不疚無惡於志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唯人之所不見乎惡去聲詩小雅正月之篇承上文言莫見乎隠莫顯乎㣲也疚病也無惡於志猶言無愧於心此君子謹獨之事也
  詩云相在爾室尚不愧於屋漏故君子不動而敬不言而信相去聲
  詩大雅抑之篇相視也屋漏室西北隅也爾雅釋宫文云室西北隅謂之屋漏西南隅為奥東北隅為宧東南隅為窔宧音頥東北陽氣始起育養萬物為飲食之所窔音杳深也承上文又言君子之戒謹恐懼無時不然不待言動而後敬信則其為己之功益加密矣故下文引詩并去聲言其效
  詩曰奏假無言時靡有爭是故君子不賞而民勸不怒而民威於鈇鉞假格同鈇方無反
  詩商頌烈祖之篇奏進也承上文而遂及其效言進而感格於神明之際極其誠敬無有言説而人自化之也威畏也鈇莝音剉斫刀也鉞斧也
  詩曰不顯惟德百辟其刑之是故君子篤恭而天下平詩周頌烈文之篇不顯説見二十六章此借引以為幽深𤣥逺之意承上文言天子有不顯之德而諸侯法之則其德愈深而效愈逺矣篤厚也篤恭言不顯其敬也篤恭而天下平乃聖人至德淵㣲自然之應中庸之極功也
  詩云予懐明德不大聲以色子曰聲色之於以化民末也詩曰德輶如毛毛猶有倫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至矣輶由酉二音
  詩大雅皇矣之篇引之以明上文所謂不顯之德者正以其不大聲與色也古以與字通又引孔子之言以為聲色乃化民之末務今但言不大之而已則猶有聲色者存是未足以形容不顯之妙不若烝民之詩所言德輶如毛則庶乎可以形容矣而又自以為謂之毛則猶有可比者是亦未盡其妙不若文王之詩所言上天之載無聲無臭然後乃為不顯之至耳蓋聲臭有氣無形在物最為㣲妙而猶曰無之故唯此可以形容不顯篤恭之妙非此德之外又别有是三等然後為至也
  右第三十三章子思因前章極致之言反求其本復扶又反自下學為已謹獨之事推而言之以馴致乎篤恭而天下平之盛又贊其妙至於無聲無臭而後已焉蓋舉一篇之要而約言之其反復芳復反丁寧示人之意至深切矣學者其可不盡心乎


  中庸纂箋卷一
<經部,四書類,四書纂箋__中庸纂箋>



  欽定四庫全書
  中庸纂箋卷二
  元 詹道傳 撰
  或問名篇之義程子専以不偏為言吕氏専以無過不及為説二者固不同矣子乃合而言之何也曰中一名而有二義程子固言之矣今以其説推之不偏不倚云者程子所謂在中之義未𤼵之前無所偏倚之名也無過不及者程子所謂中之道也見形甸反諸行去聲事各得其中之名也盖不偏不倚猶立而不近四旁心之體地之中也無過不及猶行而不先不後理之當去聲事之中也故於未𤼵之大本則取不偏不倚之名於己𤼵而時中則取無過不及之義語固各有當也然方其未𤼵雖未有無過不及之可名而所以為無過不及之本體實在於是及其𤼵而得中也雖其所主不能不偏於一事然其所以無過不及者是乃無偏倚者之所為而於一事之中亦未嘗有所偏倚也故程子又曰言和則中在其中言中則含喜怒哀樂在其中而吕氏亦云當其未𤼵此心至虛無所偏倚故謂之中以此心而應萬物之變無往而非中矣是則二義雖殊而實相為體用此愚於名篇之義所以不得取此而遺彼也 曰庸字之義程子以不易言之而子以為平常何也曰惟其平常故可常而不可易若驚世駭俗之事則可暫而不得為常矣二説雖殊其致一也但謂之不易則必要平聲於乆而後見不若謂之平常則直驗於今之無所詭古委反異而其常乆而不可易者可兼舉也况中庸之云上與髙明為對而下與無忌憚者相反其曰庸徳之行庸言之謹又以見形甸反音扶雖細㣲而不敢忽則其名篇之義以不易而為言者又孰若平常之為切乎曰然則所謂平常將不為淺近苟且之云乎曰不然也所謂平常亦曰事理之當然而無所詭異云爾是固非有甚髙難行之事而亦豈同流合汙音烏之謂哉既曰當然則自君臣父子日用之常推而至於堯舜之禪時戰反授湯武之放伐其變無窮亦無適而非平常矣曰此篇首章先明中和之義次章乃及中庸之説
  至其名篇乃不曰中和而曰中庸者何哉曰中和之中其義雖精而中庸之中實兼體用且其所謂庸者又有平常之意焉則比之中和其所該者尤廣而於一篇大指精粗本末無所不盡此其所以不曰中和而曰中庸也 曰張子之言如何曰其曰須句句理㑹使其言互相𤼵明者真讀書之要法不但可施於此篇也 曰吕氏為己為人之説如何曰為人者程子以為欲見知於人者是也吕氏以志於功名言之而謂今之學者未及乎此則是以為人為及物之事而渉獵徼幸以求濟其私者又下此一等也殊不知夫子所謂為人者正指此下等人爾若曰未能成己而遽欲成物此特可坐以不能知所先後之罪原其設心猶愛而公視彼欲求人知以濟一己之私而後學者不可同日語矣至其所謂立喜怒哀樂未𤼵之中以為之本使學者擇善而固執之者亦曰欲使學者務先存養以為窮理之地耳而語之未瑩烏定反乃似聖人强上聲立此中以為大本使人以是為準而取中焉則中者豈聖人之所强立而未𤼵之際亦豈容學者有所擇取於其間哉但其全章大㫖則有以切中去聲今時學者之病覽者誠能三去聲復而致思焉亦可以感悟而興起矣
  或問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何也曰此先明性道教之所以名以見形甸反其本皆出乎天而實不外於我也天命之謂性言天之所以命乎人者是則人之所以為性也盖天之所以賦與萬物而不能自已者命也吾之得乎是命以生而莫非全體者性也故以命言之則曰元亨利貞而四時五行庶類萬化莫不由是而出以性言之則曰仁義禮智而四端五典萬物萬事之理無不統於其間盖在天在人雖有性命之分而其理則未嘗不一在人在物雖有氣禀之異而其理則未嘗不同此吾之性所以純粹至善而非若荀揚韓子之所云也荀揚韓子論性詳見孟子告子篇集注率性之謂道言循其所得乎天以生者則事事物物莫不自然各有當行之路是則所謂道也盖天命之性仁義禮智而已循其仁之性則自父子之親以至於仁民愛物皆道也循其義之性則自君臣之分扶問反以至於敬長上聲尊賢亦道也循其禮之性則恭敬辭讓之節文皆道也循其智之性則是非邪正之分别亦道也盖所謂性者無一理之不具故所謂道者不待外求而無所不備所謂性者無一物之不得故所謂道者不假人為而無所不周雖鳥獸草木之生僅得形氣之偏而不能有以通貫乎全體然其知覺運動榮悴開落亦皆循其性而各有自然之理焉至於虎狼之父子蜂蟻之君臣豺牀皆反他逹反之報本雎七余反鳩之有别則其形氣之所偏又反有以存其義理之所得莊子天運篇商太宰蕩問仁於莊子莊子曰虎狼仁也曰何謂也莊子曰父子相親何為不仁 化書曰蜂有君禮也螻蟻之有君也一拳之宫與衆處之一塊之臺與衆臨之一粒之食與衆蓄之一蟲之肉與衆咂之一罪無疑與衆戮之 禮季月令季秋之月豺乃祭獸戮禽孟春之月魚上冰獺祭魚 詩傳云雎鳩水鳥今江淮間有之生有定偶而不相亂偶常並逰而不相狎故毛傳以為摰而有别摰字與至通言其情意深至也尤可以見天命之本然初無間去聲隔而所謂道者亦未嘗不在是也是豈有待於人為而亦豈人之所得為哉修道之謂教言聖人因是道而品節之以立法垂訓於天下是則所謂教也盖天命之性率性之道皆理之自然而人物之所同得者也人雖得其形氣之正然其清濁厚薄之稟亦有不能不異者是以賢知去聲者或失之過愚不肖者或不能及而得於此者亦或不能無失於彼是以私意人欲或生其間而於所謂性者不免有所昬蔽錯雜而無以全其所受之正性有不全則於所謂道者因亦有所乖戾舛尺淺反逆而無以適乎所行之宜惟聖人之心清明純粹天理渾然無所虧闕故能因其道之所在而為之品節防範以立教於天下使夫音扶過不及者有以取中焉盖有以辨其親疎之殺所戒反而使之各盡其情則仁之為教立矣有以别彼列反其貴賤之等而使之各盡其分扶問反則義之為教行矣為之制度文為使之有以守而不失則禮之為教得矣為之開導禁止使之有以别而不差則知去聲之為教明矣夫如是是以人無知愚事無大小皆得有所持循據守以去上聲其人欲之私而復乎天理之正推而至於天下之物則亦順其所欲違其所惡去聲因其材質之宜以致其用制其取用之節以遂其生皆有政事之施焉此則聖人所以財成天地之道而致其彌縫輔賛之功然亦未始外乎人之所受乎天者而强上聲為之也子思以是三言著於篇首雖曰姑以釋夫三者之名義然學者能因其所指而反身以驗之則其所知豈獨名義之間而已哉盖有得乎天命之説則知天之所以與我者無一理之不備而釋氏之所謂空者非性矣有以得乎率性之説則知我之所得乎天者無一物之不該而老氏所謂無者非道矣有以得乎修道之説則知聖人之所以教我者莫非因其所固有而去上聲其所本無背其所至難而從其所甚易去聲而凡世儒之訓詁詞章管商之權謀功利老佛之清浄寂滅與夫百家衆技之支離偏曲皆非所以為教矣由是以往因其所固有之不可昧者而益致其學問思辨之功因其所甚易之不能已者而益致其持守推行之力則夫天命之性率性之道豈不昭然日用之間而修道之教又將由我而後立矣曰率性修道之説不同孰為是邪曰程子之論率
  性正就私意人欲未萌之處指其自然𤼵見形甸反下同各有條理者而言以見道之所以得名非指修為而言也吕氏良心之𤼵以下至安能致是一節亦甚精宻但謂人雖受天地之中以生而梏於形體又為私意小知去聲所撓故與天地不相似而𤼵不中去聲節必有以不失其所受乎天者然後為道則所謂道者又在修為之後而反由教以得之非復扶又反子思程子所指人欲未萌自然𤼵見之意矣游氏所謂無容私焉則道在我楊氏所謂率之而已者似亦皆有吕氏之病也至於修道則程子養之以福修而求復如字之云却似未合子思本文之意獨其一條所謂循此修之各得其分扶問反而引舜事以通結之者為得其㫖故其門人亦多祖之但所引舜事或非論語本文之意耳吕氏所謂先王制禮逹之天下傳之後世者得之但其本説率性之道處已失其指而於此又推本之以為率性而行雖已中節而所稟不能無過不及若能心誠求之自然不中不逺但欲逹之天下𫝊之後世所以又當修道而立教焉則為太繁複音福而失本文之意耳改本又以時位不同為言似亦不親切也 曰楊氏所論王氏之失如何曰王氏之言固為多病然此所云天使我有是者猶曰上帝降衷云爾豈真以為有或使之者哉其曰在天為命在人為性則程子亦云而楊氏又自言之盖無悖於理者今乃指為王氏之失不惟似同浴而譏裸魯果反音呈亦近於意有不平而反為至公之累矣且以率性之道為順性命之理文意亦不相似若游氏以遁天倍音佩情為非性則又不若楊氏人欲非性之云也 曰然則吕游楊侯四子之説孰優曰此非後學之所敢言也但以程子之言論之則於吕稱其深潛縝止忍反密於游稱其頴悟温厚謂楊不及游而亦毎稱其頴悟謂侯生之言但可隔壁聽今且熟復其言究覈下革反其意而以此語證之則其髙下淺深亦可見矣過此以往則非後學所敢言也
  或問既曰道也者不可須㬰離也可離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矣而又曰莫見乎隠莫顯乎㣲故君子慎其獨也何也曰此因論率性之道以明由教而入者其始當如此盖兩事也其先言道不可離而君子必戒謹恐懼乎其所不睹不聞者所以言道之無所不在無時不然學者當無須㬰豪忽之不謹而周防之以全其本然之體也又言莫見乎隠莫顯乎㣲而君子必慎其獨者所以言隠㣲之間人所不見而己獨知之則其事之纎悉無不顯著又有甚於他人之知者學者尤當隨其念之方萌而致察焉以謹其善惡之幾平聲也盖所謂道者率性而已性無不有故道無不在大而父子君臣小而動静食息不假人力之為而莫不各有當然不易之理所謂道也是乃天下人物之所共由充塞先則反天地貫徹古今而取諸至近則常不外乎吾之一心循之則治失之則亂盖無須㬰之頃可得而暫離也若其可以暫合暫離而於事無所損益則是人力私智之所為者而非率性之謂矣聖人之所修以為教者因其不可離者而品節之也君子之所由以為學者因其不可離者而持守之也是以日用之間須㬰之頃持守工夫一有不至則所謂不可離者雖未嘗不在我而人欲間去聲之則亦判然二物而不相管矣是則雖曰有人之形而其違禽獸也何逺哉是以君子戒慎乎其目之所不及見恐懼乎其耳之所不及聞瞭然心目之間常若見其不可離者而不敢有須㬰之間去聲以流於人欲之私而䧟於禽獸之域若書之言防怨而曰不見是圖禮之言事親而曰聽於無聲視於無形五子之歌云一人三失怨豈在明不見是圖 曲禮云凡為人子者居不主奥坐不中席云云聽於無聲視於無形盖不待其徴於色𤼵於聲然後有以用其力也夫音扶既已如此矣則又以謂道固無所不在而幽隠之間乃他人之所不見而已所獨見道固無時不然而細㣲之事乃他人之所不聞而已所獨聞是皆常情所忽以為可以欺天罔人而不必謹者而不知吾心之靈皎如日月既已知之則其豪髮之間無所潛遁又有甚於他人之知矣又况既有是心藏伏之乆則其見形甸反於聲音容貎之間𤼵於行事施為之實必有暴著而不可揜者又不止於念慮之差而已也是以君子既戒懼乎耳目之所不及則此心常明不為物蔽而於此尤不敢不致其謹焉必使其幾㣲之際無一豪人欲之萌而純乎義理之𤼵則下學之功盡善全美而無須㬰之間去聲矣二者相須皆反躬為去聲已遏人欲存天理之實事盖體道之功莫有先於此者亦莫有切於此者故子思於此首以為言以見君子之學必由此而入也曰諸家之説皆以戒慎不睹恐懼不聞即為謹獨之意子乃分之以為兩事無乃破碎支離之甚耶曰既言道不可離則是無適而不在矣而又言莫見乎隠莫顯乎㣲則是要切之處尤在於隠㣲也既言戒謹不睹恐懼不聞則是無處而不謹矣又言謹獨則是其所謹者尤在於獨也是固不容於不異矣若其同為一事則其為言又何必若是之重平聲複邪且此書卒章潛雖伏矣不愧屋漏亦兩言之正與此相首尾但諸家皆不之察獨程子嘗有不愧屋漏與謹獨是持養氣象之言其於二者之間特加與字是固已分為兩事而當時聽者有未察耳曰子又安知不睹不聞之不為獨乎曰其所不睹不聞者己之所不睹不聞也故上言道不可離而下言君子自其平常之處無所不用其戒懼而極言之以至於此也獨者人之所不睹不聞也故上言莫見乎隠莫顯乎㣲而下言君子之所謹者尤在於此幽隠之地也是其語勢自相倡和去聲各有血脉理甚分明如曰是兩條者皆為謹獨之意則是持守之功無所施於平常之處而専在幽隠之間也且雖免於破碎之譏而其繁複偏滯而無所當去聲亦甚矣 曰程子所謂隠㣲之際若與吕氏改本及㳺楊氏不同而子一之何邪曰以理言之則三家不若程子之盡以心言之則程子不若三家之密是固若有不同者矣然必有是理然後有是心有是心而後有是理則亦初無異指也合而言之亦何不可之有哉 曰他説如何曰吕氏舊本所論道不可離者得之但専以過不及為離道則似未盡耳其論天地之間性與天道一節最其用意深處然經文所指不睹不聞隠㣲之間者乃欲使人戒懼乎此而不使人欲之私得以萌動於其間耳非欲使人虚空其心反觀於此以求見夫音扶所謂中者而遂執之以為應事之準則也吕氏既失其指而所引用不得於言必有事焉參前倚衡之語亦非論孟本文之意至謂隠㣲之間有昭昭而不可欺感之而能應者則固心之謂矣而又曰正惟虚心以求則庶乎見之是又别以一心而求此一心見此一心也豈不誤之甚哉若楊氏無適非道之云則善矣然其言似亦有所未盡盖衣食作息視聽舉履皆物也其所以如此之義理準則乃道也若曰所謂道者不外乎物而人在天地之間不能違物而獨立是以無適而不有義理之準則不可頃刻去之而不由則是中庸之㫖也若便指物以為道而曰人不能頃刻而離此百姓特日用而不知耳則是不惟昧於形而上下之别必列反而墮於釋氏作用是性之失且使學者誤謂道無不在雖欲離之而不可得吾既知之則雖猖音昌狂妄行亦無適而不為道則其為害將有不可勝平聲言者不但文義之失而已也 曰吕氏之書今有二本子之所謂舊本則無疑矣所謂改本則陳忠肅公所謂程氏明道夫子之言而為之序者子於石氏集解雖嘗辨之而論者猶或以為非程夫子不能及也奈何曰是則愚嘗聞之劉李二先生矣舊本者吕氏太學講堂之初本也改本者其後所修之别本也陳公之序盖為傳者所誤而失之及其兄孫幾平聲叟具以所聞告之然後自覺其非則其書已行而不及改矣近見胡仁仲所記侯師聖語亦與此合盖幾叟之師楊氏實與吕氏同出程門師聖則程子之内弟而劉李之於幾叟仁仲之於師聖又皆親見而親聞之是豈胷臆私見口舌浮辨所得而奪哉若更以其言考之則二書詳畧雖或不同然其語意實相表裏如人之形貎昔腴音㬰今瘠音夕而其部位神采初不異也豈可不察而遽謂之兩人哉又况改本厭前之詳而有意於畧故其詞雖約而未免反有刻露峭急之病至於詞義之間失其本指則未能改於其舊者尚多有之挍音教之明道平日之言平易去聲七容反容而自然精切者又不翅通作啻施智反碔砆音武夫之與美玉也於此而猶不辨焉則其於道之淺深固不問而可知矣
  或問喜怒哀樂之未𤼵謂之中萬物育焉何也曰此推本天命之性以明由教而入者其始之所𤼵端終之所至極皆不外於吾心也盖天命之性萬理具焉喜怒哀樂各有攸當去聲方其未𤼵渾然在中無所偏倚故謂之中及其𤼵而皆得其當無所乖戾故謂之和謂之中者所以狀性之徳道之體也以其天地萬物之理無所不該故曰天下之大本謂之和者所以著情之正道之用也以其古今人物之所共由故曰天下之逹道盖天命之性純粹至善而具於人心者其體用之全本皆如此不以聖愚而有加損也然静而不知所以存之則天理昧而大本有所不立矣動而不知所以節之則人欲肆而逹道有所不行矣惟君子自其不睹不聞之前而所以戒謹恐懼者愈嚴愈敬以至於無一豪之偏倚而守之常不失焉則為有以致其中而大本之立日以益固矣尤於隠㣲幽獨之際而所以謹其善惡之幾平聲者愈精愈密以至於無一豪之差謬靡㓜反而行之每不違焉則為有以致其和而逹道之行日以益廣矣致者用力推致而極其至之謂致焉而極其至至於静而無一息之不中則吾心正而天地之心亦正故隂陽動静各止其所而天地於此乎位矣動而無一事之不和則吾氣順而天地之氣亦順故充塞無間去聲與歡通欣交通而萬物於此乎育矣此萬化之本原一心之妙用聖神之能事學問之極功固有非始學所當議者然射者之的行者之歸亦學者立志之初所當知也故此章雖為一篇開巻之首然子思之言亦必至此而後己焉其指深矣 曰然則中和果二物乎曰觀其一體一用之名則安得不二察其一體一用之實則此為彼體彼為此用如耳目之能視聽視聽之由耳目初非有二物也 曰天地位萬物育諸家皆以其理言子獨以其事論然則自古衰亂之世所以病乎中和者多矣天地之位萬物之育豈以是而失其常邪曰三辰失行䟽云昭十七年有星孛於大辰公羊云大辰者何大火也伐為大辰北辰亦為大辰是三大辰也又記鄉飲酒云紀之以日月參之以三光注三光三大辰也山崩川竭國語周幽王二年西周三川竭岐山崩伯陽父曰夫國必依山川山崩川竭亡之徴也則不必天翻地覆然後為不位矣兵亂凶荒胎殰卵殈則不必人消物盡然後為不育矣樂記曰胎生者不殰而卵生者不殈凡若此者豈非不中不和之所致而又安可誣哉今以事言者固以為有是理而後有是事彼以理言者亦非以為無是事而徒有是理也但其言之不備有以啓後學之疑不若直以事言而理在其中之為盡耳曰然則當其不位不育之時豈無聖賢生於其世而其所以致夫音扶中和者乃不能有以救其一二何邪曰善惡感通之理亦及其力之所至而止耳彼逹而在上者既曰有以病之則夫災異之變又豈窮而在下者所能救也哉但能致中和於一身則天下雖亂而吾身之天地萬物不害為安泰其不能者天下雖治去聲而吾身之天地萬物不害為乖錯其間一家一國莫不皆然此又不可不知耳曰二者之為實事可也而分中和以屬焉將不又為破碎之甚邪曰世固未有能致中而不足於和者亦未有能致和而不本於中者也未有天地己位而萬物不育者亦未有天地不位而萬物自育者也特據其效而推本其所以然則各有所從來而不可紊耳 曰子思之言中和如此而周子之言則曰中者和也中去聲節也天下之逹道也周子通書中語乃舉中而合之於和然則又將何以為天下之大本也邪曰子思之所謂中以未𤼵而言也周子之所謂中以時中而言也愚於篇首已辨之矣學者涵泳而别筆列反識之見其並行而不相悖焉可也曰程吕問答如何曰考之文集則是其書盖不完
  矣然程子初謂凡言心者皆指己𤼵而言而後書乃自以為未當去聲向非吕氏問之之審而不完之中又失此書則此言之未當學者何自而知之乎以此又知聖賢之言固有𤼵端而未竟者學者尤當虚心悉意以審其歸未可執其一言而遽以為定也其説中字因過不及而立名又以併指時中之中而與在中之義少異盖未𤼵之時在中之義謂之無所偏倚則可謂之無過不及則方此之時未有中節不中節之可言也無過不及之名亦何自而立乎又其下文皆以不偏不倚為言則此語者亦或未得為定論也吕氏又引允執厥中以明未𤼵之㫖則程子之説書也固謂允執厥中所以行之盖其所謂中者乃指時中之中而非未𤼵之中也吕氏又謂求之喜怒哀樂未𤼵之時則程子所以答蘇季明之問又已有既思即是已𤼵之説矣凡此皆其決不以吕説為然者獨不知其於此何故畧無所辨學者亦當詳之未可見其不辨而遽以為是也曰然則程子卒以赤子之心為已𤼵何也曰衆人之心莫不有未𤼵之時亦莫不有已𤼵之時不以老稚賢愚而有别筆列反也但孟子所指赤子之心純一無偽者乃因其𤼵而後可見若未𤼵則純一無偽又不足以名之而亦非獨赤子之心為然矣是以程子雖改夫音扶心皆已𤼵之一言而赤子之心為已𤼵則不可得而改也曰程子明鏡止水之云固以聖人之心為異乎赤子之心矣然則此其為未𤼵者邪曰聖人之心未𤼵則為水鏡之體既𤼵則為水鏡之用亦非獨指未𤼵而言也曰諸説如何曰程子備矣但其答蘇季明之後章記録多失本真答問不相對值如耳無聞目無見之答以下文若無事時須見須聞之説參之其誤必矣盖未𤼵之時但為未有喜怒哀樂之偏耳若其目之有見耳之有聞則當愈益精明而不可亂豈若心不在焉而遂廢耳目之用哉其言静時既有知覺豈可言静而引復以見天地之心為説亦不可曉盖當至静之時但有能知覺者而未有所知覺也故以為静中有物則可而便以纔思即是已𤼵為比則未可以為坤卦純隂而不為無陽則可而便以復之一陽已動為比則未可也所謂無時不中者所謂善觀者却於已𤼵之際觀之者則語雖要切而其文意亦不能無斷續至於動上求静之云則問者又轉而之他矣其答動字静字之問答敬何以用功之問答思慮不定之問以至若無事時須見須聞之説則皆精當去聲但其曰當祭祀時無所見聞則古人之制祭服而設旒纊杜佑通典云黄帝作冕垂旒目不視邪也充纊示不聽讒言也黈纊者黄色緜為之雖曰欲其不得廣視雜聽而致其精一然非以是為真足以全蔽其聰明使之一無見聞也若曰履之有絇以為行戒周禮天官屨人注屨有絇有繶有純者飾也絇謂之拘繩著舄屨之頭以為行戒尊之有禁以為酒戒周禮春官司尊彛之職掌六尊六彛皆有舟尊皆有罍注舟尊下臺若今時承槃舟滿則覆所以戒沈湎也然初未嘗以是而遂不行不飲也若使當際之時真為旒纊所塞先則反遂為聾瞽則是禮容樂節皆不能知亦將何以致其誠意交於鬼神哉程子之言泱不如是之過也至其答過而不留之問則又有若不相值而可疑者大抵此條最多謬誤盖聽他人之問而從旁竊記非惟未了答者之意而亦未悉問者之情是以致此亂道而誤人耳然而猶幸其間紕篇夷反漏顯然尚可尋繹音亦以别筆列反其偽獨㣲言之湮音因没者遂不復𫝊為可惜耳吕氏此章之説尤多可疑如引屢空貨殖及心為甚者其於彼此盖兩失之其曰由空而後見夫音扶中是又前章虚心以求之説也其不䧟而入浮屠者幾希矣盖其病根正在欲於未𤼵之前求見夫所謂中者而執之是以屢言之而病愈甚殊不知經文所謂致中和者亦曰當其未𤼵此心至虚如鏡之明如水之止則但當敬以存之而不使其小有偏倚至於事物之來此心𤼵見賢遍反喜怒哀樂各有攸當去聲則又當敬以察之而不使其小有差忒他得反而已未有如是之説也且曰未𤼵之前則宜其不待箸陟略反意推求而瞭音了然心目之間矣一有求之之心則是便為已𤼵固己不得而見之况欲從而執之則其為偏倚亦甚矣又何中之可得乎且夫未𤼵已𤼵日用之問固有自然之機不假人力方其未𤼵本自寂然固無所事於執及其當𤼵則又當即事即物隨感而應亦安得塊苦怪苦潰二反然不動而執此未𤼵之中邪此為義理之根本於此有差則無所不差矣此吕氏之説所以條理紊音問亂援引乖剌而不勝其可疑也程子譏之以為不識大本豈不信哉楊氏所謂未𤼵之時以心驗之則中之義自見執而勿失無人欲之私焉則𤼵必中節矣又曰須於未𤼵之際能體所謂中其曰驗之體之執之則亦吕氏之失也其曰其慟音洞其喜中固自若疑與程子所云言和則中在其中者相似然細推之則程子之意正謂喜怒哀樂已𤼵之處見得未𤼵之理𤼵見在此一事一物之中各無偏倚過不及之差乃時中之中而非渾然在中之中也若楊氏之云中固自若而又引莊周出怒不怒之言以明之莊子庚桑楚篇云敬之而不喜侮之而不怒者惟同乎天地者為然出怒不怒則怒出於不怒矣出為無為則為出於無為矣則是以為聖人方當喜怒哀樂之時其心漠然同於木石而姑外示如此之形凡所云為皆不復出於中心之誠矣大抵楊氏之言多雜於佛老故其失類如此其曰當論其中去聲否不當論其有無則至論也
  或問此其稱仲尼曰何也曰首章夫子之意而子思言之故此以下又引夫子之言以證之也曰孫可以字其祖乎曰古者生無爵死無諡神至反正作諡 二句出禮記郊特牲篇則子孫之於祖考亦名之而已矣周人冠去聲則字而尊其名死則諡而諱其名則固已彌文矣然未有諱其字者也故儀禮饋食之祝詞曰適爾皇祖伯某父音甫乃直以字而面命之況孔子爵不應平聲諡而子孫又不得稱其字以别筆列反之則將謂之何哉若曰孔子則外之之辭而又孔姓之通稱若曰夫子則又當時衆人相呼之通號也不曰仲尼而何以哉 曰君子所以中庸小人之所以反之者何也曰中庸者無過不及而平常之理盖天命人心之正也惟君子為能知其在我而戒謹恐懼以無失其當然故能隨時而得中小人則不知有此而無所忌憚故其心每反乎此而不中不常也 曰小人之中庸王肅程子悉加反字盖疊上文之語然諸説皆謂小人實反中庸而不自知其為非乃敢自以為中庸而居之不疑如漢之胡廣唐之吕温柳宗元者則其所謂中庸是乃所以為無忌憚也如此則不煩増字而理亦通矣胡廣字伯始位至太傅性温厚謹素常遜言恭色逹練事體明解朝章雖無謇直之風屢有補闕之益故京師諺曰萬事不理問伯始天下中庸有胡公 吕温字和叔一字化光從陸質治春秋貞元末擢進士第後進戸部員外郎藻翰精富一時推尚性險躁謫詭好利妄言宰相李吉甫陰事憲宗貶均州再貶道州後徙衡州 柳宗元字子厚少精敏絶倫為文章卓偉精緻一時推仰第進士博學宏詞科授校書郎後遭貶柳州刺史曰小人之情狀固有若此者矣但以文藝考之則恐未然盖論一篇之通體則此章乃引夫子所言之首章且當畧舉大端以分别筆列反君子小人之趨向未當遽及此意之隠㣲也若論一章之語脉則上文方言君子中庸而小人反之其下且當平解兩句之義以盡其意不應偏解上句而不解下句又遽别生他説也故疑王肅所𫝊之本為得其正而未必肅之所増程子從之亦不為無所據而臆決也諸説皆從鄭本雖非本文之意然所以𤼵明小人之情狀則亦曲盡其妙而足以警乎鄉原亂徳之姦矣今存吕氏以備觀考他不能盡録也
  或問民鮮能乆或以為民鮮能乆於中庸之徳而以下文不能朞月守者證之何如曰不然此章方承上章小人反中庸之意而泛論之未遽及夫音扶不能乆也下章自能擇中庸者言之乃可責其不能乆耳兩章各是𤼵明一義不當遽以彼而證此也且論語無能字而所謂矣者又已然之辭故程子釋之以為民鮮有此中庸之徳則其與不能朞月守者不同文意益明白矣曰此書非一時之言也章之先後又安得有次序乎曰言之固無序矣子思取之而著於此則其次第行音杭列決有意謂不應雜置而錯陳之也故凡此書之例皆文斷而意屬音燭下同讀者先因其文之所斷以求本章之説徐次其意之所屬以考相承之序則有以各盡其一章之意而不失夫音扶全篇之㫖矣然程子亦有乆行之説則疑出於其門人之所記盖不能無差繆與謬同音而自世教衰之一條乃論語解而程子之手筆也諸家之説固皆不察乎此然吕氏所謂厭常喜新質薄氣弱者則有以切中去聲學者不能固守之病讀者合諸朞月之章而自省悉井反焉則亦足以有警矣侯氏所謂民不識中故鮮能乆若識得中則手動足履無非中者則其踈闊又益甚矣如曰若識得中則手動足履皆有自然之中而不可離則庶幾耳
  或問此其言道之不行不明何也曰此亦承上章民鮮能乆矣之意也曰知去聲愚之過不及宜若道之所以不明也賢不肖之過不及宜若道之所以不行也今其互言之何也曰測度待洛反深㣲揣楚委反摩事變能知君子之所不必知者知去聲者之過乎中也昬昧蹇淺不能知君子之所當知者愚者之不及乎中也知去聲之過者既惟知是務而以道為不足行愚者又不知所以行也此道之所以不行也刻意尚行去聲驚世駭俗能行君子之所不必行者賢者之過乎中也卑汚音烏苟賤不能行君子之所當行者不肖者之不及乎中也賢之過者既惟行是務而以道為不足知不肖者又不求所以知也此道之所以不明也然道之所謂中者是乃天命人心之正當然不易之理固不外乎人生日用之間特行而不著習而不察是以不知其至而失之耳故曰人莫不飲食也鮮能知味也知味之正則必嗜時利反之而不厭矣知道之中則必守之而不失矣
  或問此其稱舜之大知去聲何也曰此亦承上章之意言如舜之知而不過則道之所以行也盖不自恃其聰明而樂音洛取諸人者如此則非知者之過矣又能執兩端而用其中則非愚者之不及矣此舜之知所以為大而非他人之所及也兩端之説吕楊為優程子以為執持過不及之兩端使民不得行則恐非文意矣盖當衆論不同之際未知其孰為過孰為不及而孰為中也故必兼總衆説以執其不同之極處而求其義理之至當去聲然後有以知夫音扶無過不及之在此而在所當行若其未然則又安能先識彼兩端者之為過不及而不可行哉
  或問七章之説曰此以上句起下句如詩之興虚應反耳或以二句各為一事言之則失之也
  或問此其稱囘之賢何也曰承上章不能朞月守者而言如囘之賢而不過則道之所以明也盖能擇乎中庸則無賢者之過矣服膺不失則非不肖者之不及矣然則兹賢也乃其所以為知去聲也歟曰諸説如何曰程子所引屢空張子所引未見其止皆非論語之本意惟吕氏之論顔子有曰隨其所至盡其所得據而守之則拳拳服膺而不敢失勉而進之則既竭吾才而不敢緩此所以恍惚前後而不可為象求見聖人之止欲罷而不能也此數言者乃為親切確克角反實而足以見其深潛縝止忍反密之意學者所宜諷誦而服行也但求見聖人之止一句文義亦末安耳侯氏曰中庸豈可擇擇則二矣其務為過髙而不顧經文義理之實也亦甚矣哉
  或問中庸不可能何也曰此亦承上章之意以三者之難明中庸之尤難也盖三者之事亦知仁勇之屬而人之所難然皆必取於行而無擇於義且或出於氣質之偏事勢之迫未必從七恭反容而中節也若曰中庸則雖無難知難行之事然天理渾然無過不及苟一豪之私意有所未盡則雖欲擇而守之而擬議之間忽已墮於過與不及之偏而不自知矣此其所以雖若甚易去聲而實不可能也故程子以克己最難言之其㫖深矣游氏以舜為絶學無為而楊氏亦謂有能斯有為之者其違道逺矣循天下固然之理而行其所無事焉夫音扶何能之有則皆佛老之餘緒而楊氏下章所論不知不能為道逺人之意亦非儒者之言也二公學於程氏之門號稱髙弟而其言乃如此殊不可曉也已
  或問此其記子路之問强何也曰亦承上章之意以明擇中庸而守之非强不能而所謂强者又非世俗之所謂强也盖强者力有以勝人之名也凡人和而無節則必至於流中立而無依則必至於倚國有道而富貴或不能不改其平素國無道而貧賤或不能乆處上聲乎窮約非持守之力有以勝人者其孰能及之故此四者汝子路之所當强也南方之强不及强者也北方之强過乎强者也四者之强强之中也子路好勇故聖人之言所以長上聲其善而救其失者類如此曰和與物同故疑於流而以不流為强中立本無所依又何疑於倚而以不倚為强哉曰中立固無所依也然凡物之情惟强者為能無所依而獨立弱而無所依則其不傾側而偃仆音赴者幾希矣此中立之所以疑於必倚而不倚之所以為强也曰諸説如何曰大意則皆得之惟以矯為矯揉之矯以南方之强為矯哉之强與顔子之强以抑而强者為子路之强與北方之强者為未然耳
  或問十一章素隠之説曰吕氏從鄭注以素為愫音素固有未安惟其舊説有謂無徳而隠為素隠者於義畧通又以遯世不見知之語反之似亦有據但素字之義與後章素其位之素不應頓異則又若有可疑者獨漢書藝文志劉歆虚今反論神仙家流引此而以素為索顔氏又釋之以為求索隠暗之事箋見章句則二字之義既明而與下文行怪二字語勢亦相類其説近是盖當時所傳本猶未誤至鄭氏時乃失之耳游氏所謂離人而立於獨與夫未免有念之云皆非儒者之語也
  或問十二章之説曰道之用廣而其體則㣲宻而不可見所謂費而隠也即其近而言之男女居室人道之常雖愚不肖亦能知而行之極其逺而言之則天下之大事物之多聖人亦容有不盡知盡能者也然非獨聖人有所不知不能也天能生覆敷救反而不能形載地能形載而不能生覆至於氣化流行則隂陽寒暑吉凶災祥不能盡得其正者尤多此所以雖以天地之大而人猶有憾也夫音扶自夫婦之愚不肖所能知行至於聖人天地之所不能盡道盖無所不在也故君子之語道也其大至於聖人天地所不能盡而道無不包則天下莫能載矣其小至於愚夫愚婦之所能知能行而道無不體則天下莫能破矣道之在天下其用之廣如此可謂費矣而其所用之體則不離去聲乎此而有非視聽之所及者此所以為費而隠也子思之言至此極矣然猶以為不足以盡其意也故又引詩以明之曰鳶飛戾天魚躍于淵所以言道之體用上下昭著而無所不在也造端乎夫婦極其近小而言也察乎天地極其逺大而言也盖夫婦之際隠㣲之間尤見道之不可離處知其造端乎此則其所以戒謹恐懼之實無不至矣易首乾坤而重咸恒胡登反詩首闗雎而戒淫泆書記釐陵之反降禮謹大昬記哀公問篇注大昬國君娶妻禮也皆此意也 曰諸説如何曰程子至矣張子以聖人為夷惠之徒既已失之又曰君子之道逹諸天故聖人有所不知夫婦之智淆音肴諸物故聖人有所不與去聲則又析其不知不能而兩之皆不可曉也已曰諸家皆以夫婦之能知能行者為道之費聖人之所不知不能而天地有憾者為道之隠其於文義協矣若從程子之説則使章内専言費而不及隠恐其有未安也曰謂不知不能為隠似矣若天地有憾鳶飛魚躍察乎天地而欲亦謂之隠則恐未然且隠之為言正以其非言語指陳之可及耳故獨舉費而隠常黙具乎其中若於費外别有隠而可言則已不得為隠矣程子之云又何疑邪 曰然則程子所謂鳶飛魚躍子思喫緊為人處緊居忍反為去聲與必有事焉而勿正心之意同活潑潑地者何也曰道之流行𤼵見於天地之間無所不在在上則鳶之飛而戾於天者此也在下則魚之躍而出於淵者此也其在人則日用之間人倫之際夫婦之所知所能而聖人之所不知不能者亦此也此其流行𤼵見於上下之間者可謂著矣子思於此指而言之惟欲學者於此黙而識之則為有以洞見道體之妙而無疑而程子以為子思喫𦂳為人處者正以示人之意為莫切於此也其曰與必有事焉而勿正心之意同活潑潑地則又以明道之體用流行𤼵見充塞天地亘居鄧反古亘今雖未嘗有一豪之空去聲闕一息之間斷然其在人而見賢遍反諸日用之間者則初不外乎此心故必此心之存而後有以自覺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活潑潑地亦曰此心之存而全體呈露妙用顯行無所滯礙牛代反云爾非必仰而視乎鳶之飛俯而觀乎魚之躍然後可以得之也抑孟子此言固為精宻然但為去聲學者集義氣而𤼵耳至於程子借以為言則又以𤼵明學者洞見道體之妙非但如孟子之意而已也盖此一言雖若二事然其實則必有事焉半詞之間已盡其意善用力者苟能於此超然黙㑹則道體之妙已躍如矣何待下句而後足於言邪聖賢特恐學者用力之過而反為所累故更以下句解之欲其雖有所事而不為所累耳非謂必有事焉之外又當别設此念以為正心之防也曰然則其所謂活潑潑地者毋乃釋氏之遺意邪曰此但俚音里俗之常談釋氏盖嘗言之而吾亦言之耳彼故不得而専之也况吾之所言雖與彼同而所形容實與彼異若出於吾之所謂則夫音扶道之體用固無不在然鳶而必戾於天魚而必躍於淵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各止其所而不可亂也若如釋氏之云則鳶可以躍淵而魚可以戾天矣是安可同日而語哉且子思以夫婦言之所以明人事之至近而天理在焉釋氏則舉此而絶之矣又安可同年而語哉 曰吕氏以下如何曰吕氏分此以上論中以下論庸又謂費則常道隠則至道恐皆未安謝氏既曰非是極其上下而言矣又曰非指鳶魚而言盖曰子思之引此詩姑借二物以明道體無所不在之實非以是為窮其上下之極而形其無所不包之量去聲也又非以是二物専為形其無所不在之體而欲學者之必觀乎此也此其𤼵明程子之意盖有非一時同門之士所得聞者而又别以夫子與㸃之意明之則其為説益以精矣但所謂察見天理者恐非本文之訓而於程子之意亦未免小失之耳游氏之説其不可曉者尤多如以良知良能之所自出為道之費則良知良能者不得為道而在道之外矣又以不可知不可能者為道之隠則所謂道者乃無用之長去聲物而人亦無所頼於道矣所引天地明察似於彼此文意兩皆失之至於所謂七聖皆迷之地則莊生邪遁荒唐之語尤非所以論中庸也莊子徐無鬼篇黄帝將見大隗乎其茨之山方明為御昌寓驂乘張若謵朋前馬昆闖滑稽後車至於襄城之野七聖皆迷無所問途楊氏以大而化之非智力所及為聖人不知不能以祁寒暑雨雖天地不能易其節為道之不可能而人所以有憾於天地則於文義既有所不通而又曰人雖有憾而道固自若則其失愈逺矣其曰非體物而不遺者其孰能察之其用體字察字又皆非經文之正意也大扺此章若從諸家以聖人不知不能為隠則其為説之𡚁必至於此而後已嘗試循其説而體驗之若有以使人神識飛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眩音縣茂務二音迷惑而無所底止底音㫖子思之意其不出此也必矣惟侯氏不知不能之説最為明白但所引聖而不可知者孟子本謂人所不能測耳非此文之意也其他又有大不可曉者亦不足深論也
  或問十三章之説子以為以人治人為以彼人之道還治彼人善矣又謂責其所能知能行而引張子之説以實之則無乃流於姑息之論而所謂人之道者不得為道之全也邪曰上章固言之矣夫婦之所能知能行者道也聖人之所不知不能而天地猶有憾者亦道也然自人而言則夫婦之所能知能行者人之所切於身而不可須㬰離者也至於天地聖人所不能及則其求之當有漸次而或非日用之所急矣然則責人而先其切於身之不可離者後其有漸而不急者是乃行逺自邇升髙自卑之序使其由是而不已焉則人道之全亦將可以馴致今必以是為姑息而遽欲盡道以責於人吾見其失先後之序違緩急之宜人之受責者將至於有所不堪而道之無窮則終非一人一日之所能盡也是亦兩失之而已焉爾曰子臣弟友之絶句何也曰夫子之意盖曰我之
  所責乎子之事己者如此而反求乎己之所以事父則未能如此也所責乎臣之事己者如此而反求乎己之所以事君則未能如此也所責乎弟之事己者如此而反求乎己之所以事兄則未能如此也所責乎朋友之施己者如此而反求乎己之所以先施於彼者則未能如此也於是以其所以責彼者自責於庸言庸行之間盖不待求之於他而吾之所以自修之則具於此矣今或不得其讀音豆而以父君兄友四字為絶句則於文意有所不通而其義亦何所當去聲哉 曰諸説如何曰諸家説論語者多引此章以明一以貫之之義説此章者又引論語以釋違道不逺之意一矛莫侯反一盾食尹反終不相謀而牽合不置學者盖深病之及深考乎程子之言有所謂動以天者然後知二者之為忠恕其迹雖同而所以為忠恕者其心實異非其知徳之深知言之至其孰能判然如此而無疑哉然盡已推己乃忠恕之所以名而正為此章違道不逺之事若動以天而一以貫之則不待盡已而至誠者自無息不待推己而萬物已各得其所矣曽子之言盖指其不可名之妙而借其可名之粗以明之學者黙識於言意之表則亦足以互相𤼵明而不害其為同也餘説雖多大㮣放上聲此推此意以觀之則其為得失自可見矣違道不逺如齊師違穀七里之違非背音佩而去之之謂愚固己言之矣諸説於此多所未合則不察文義而强上聲為之説之過也夫音扶齊師違榖七里而榖人不知則非昔已在榖而今始去之也盖曰自此而去以至於榖纔七里耳孟子所云夜氣不足以存則其違禽獸不逺矣非謂昔本禽獸而今始違之也亦曰自此而去以入於禽獸不逺耳蓋所謂道者當然之理而已根於人心而見賢遍反諸行去聲事不待勉而能也然惟盡己之心而推以及人可以得其當然之實而施無不當去聲不然則求之愈逺而愈不近矣此所以自是忠恕而往以至於道獨為不逺其曰違者非背而去之之謂也程子又謂事上之道莫若忠待下之道莫若恕此則不可曉者若姑以所重言之則似亦不為無理若究其極則忠之與恕初不相離去聲程子所謂要除一箇除不得而謝氏以為猶形影者意可見矣今析為二事而兩用之則是果有無恕之忠無忠之恕而所以事上接下者皆出於强上聲為而不由乎中矣豈忠恕之謂哉是於程子他説殊不相似意其記録之或誤不然則一時有為去聲言之而非正為忠恕𤼵也張子二説皆深得之但虚者仁之原忠恕與仁俱生之語若未瑩縈定反耳吕氏改本太畧不盡經意舊本乃推張子之言而詳實有味但柯猶在外以下為未盡善若易之曰所謂則者猶在所執之柯而不在所伐之柯故執柯者必有睨視之勞而猶以為逺也若夫以人治人則異於是蓋衆人之道止在衆人之身若以其所及知者責其知以其所能行者責其行人改即止不厚望焉則不必睨視之勞而所以治之之則不逺於彼而得之矣忠者誠有是心而不自欺也恕者推待己之心以及人也推其誠心以及於人則其所以愛人之道不逺於我而得之矣至於事父事君事兄交友皆以所求乎人者責乎己之所未能則其所以治己之道亦不逺於心而得之矣夫四者固皆衆人之所能而聖人乃自謂未能者亦曰未能如其所以責人者耳此見聖人之心純亦不已而道之體用其大天下莫能載其小天下莫能破舜之所以盡事親之道必至乎瞽瞍底豫者蓋為去聲此也如此然後屬音燭乎庸者常道之云則庶乎其無病矣且其曰有餘而盡之則道難繼而不行又不若游氏所引恥躬不逮為得其文意也謝氏侯氏所論去聲論語之忠恕獨得程子之意但程子所謂天地之不恕亦曰天地之化生生不窮特以氣機闔戸臘反毗亦反有通有塞故當其通也天地變化草木蕃音煩則有似於恕當其塞也天地閉而賢人隠則有似於不恕耳其曰不恕非若人之閉於私欲而實有忮支義反害之心也謝氏推明其説乃謂天地之有不恕乃因人而然則其説有未究者蓋若以為人不致中則天地有時而不位人不致和則萬物有時而不育是謂天地之氣因人之不恕而有似於不恕則可若曰天地因人之不恕而實有不恕之心則是彼為人者既以忮心失恕而自絶於天矣為天地者反效其所為以自己其於音烏穆之命也豈不誤哉游氏之説其病尤多至謂道無物我之間去聲而忠恕將以至於忘己忘物則為己違道而猶未逺也是則老莊之遺意而逺人甚矣豈中庸之㫖哉楊氏又謂以人為道則與道二而逺於道故戒人不可以為道如執柯以伐柯則與柯二故睨而視之猶以為逺則其違經背理又有甚焉使經而曰人而為道則逺人故君子不可以為道則其説信矣今經文如此而其説乃如彼既於文義有所不通而推其意又將使道為無用之物人無入道之門而聖人之教人以為道者反為誤人而有害於道是安有此理哉既又曰自道言之則不可為自求仁言之則忠恕者莫近焉則已自知其有所不通而復為是説以救之然終亦矛盾而無所合是皆流於異端之説不但豪釐陵之反之差而已也侯氏固多踈闊其引顔子樂音洛道之説愚於論語已辨之矣至於四者未能之説獨以為若止謂恕己以及人則是聖人將使天下皆無父子君臣矣此則諸家皆所不及蓋近世果有不得其讀音豆而輒為之説曰此君子以一己之難克而知天下皆可恕之人也嗚呼此非所謂將使天下皆無父子君臣者乎侯氏之言於是乎驗矣
  或問十四章之説曰此章文義無可疑者而張子所謂當知無天下國家皆非之理者尤為切至吕氏説雖不免時有小失然其大體則皆平正慤克角反實而有餘味也游氏説亦條暢而存亡得喪去聲窮通好醜之説尤善但楊氏以反身而誠為不願乎外則本文之意初未及此而詭遇得禽亦非行險徼幸之謂也侯氏所辨常總黙識自得之説甚當去聲近世佛者妄以吾言傅音義與附同著其説而指意乖剌郎葛反如此類者多矣甚可笑也但侯氏所以自為説者却有未善若曰識者知其理之如此而已得者無所不足於吾心而已則豈不明白真實而足以服其心乎
  或問十五章之説曰章首二句承上章而言道雖無所不在而其進之則有序也其下引詩與夫子之言乃指一事以明之非以二句之義為止於此也諸説惟吕氏為詳實然亦不察此而反以章首二言𤼵明引詩之意則失之矣
  或問鬼神之説其詳奈何曰鬼神之義孔子所以告宰予者見於祭義之篇其説已詳而鄭氏釋之亦已明矣其以口鼻之嘘吸者為魂耳目之精明者為魄蓋指血氣之類以明之程子張子更以隂陽造化為説則其意又廣而天地萬物之屈伸往來皆在其中矣蓋陽魂為神隂魄為鬼是以其在人也隂陽合則魄凝魂聚而有生隂陽判則魂升為神魄降為鬼易大𫝊去聲所謂精氣為物逰魂為變故知鬼神之情狀者正以明此而書所謂徂業胡反落者亦以其升降為言耳若又以其往來者言之則來者方伸而為神往者既屈而為鬼蓋二氣之分實一氣之運故陽主伸隂主屈而錯綜子宋反以言亦各得其義焉學者熟玩而精察之如謝氏所謂做題目入思議者則庶乎有以識之矣曰諸説如何曰吕氏推本張子之説尤為詳備但改本有所屈者不亡一句乃形潰反原之意張子他書亦有是説而程子數音朔辨其非東見録中所謂不必以既反之氣復為方伸之氣者其類可考也謝氏説則善矣但歸根之云似亦㣲有反原之累耳游楊之説皆有不可曉者惟妙萬物而無不在一語近是而以其他語考之不知其於是理之實果何如也侯氏曰鬼神形而下者非誠也鬼神之徳則誠也按經文本賛鬼神之徳之盛如下文所云而結之曰誠之不可揜如此則是以為鬼神之徳所以盛者蓋以其誠耳非以誠自為一物而别為鬼神之徳也今侯氏乃析鬼神與其徳為二物而以形而上下言之乍讀如可喜者而細以經文事理求之則失之逺矣程子所謂只好隔壁聽者其謂此類也夫曰子之以幹事明體物何也曰天下之物莫非鬼神之所為也故鬼神為物之體而物無不待是而有者然曰為物之體則物先乎氣必曰體物然後見其氣先乎物而言順耳幹猶木之有幹必先有此而後枝葉有所附而生焉貞之幹事亦猶是也
  或問十七章之説曰程子張子吕氏之説備矣楊氏所辨孔子不受命之意則亦程子所謂非常理者盡之而侯氏所推以謂舜得其常而孔子不得其常者尤明白也至於顔跖夀夭之不齊則亦不得其常而已史記伯夷傳七十子之徒仲尼獨薦顔淵為好學然囘也屢空糟糠不厭而卒早夭天之報施善人其何如哉盗跖日殺不辜肝人之肉暴戾恣睢聚黨數千人横行天下竟以夀終是遵何徳哉楊氏乃忘其所以論孔子之意而更援老聃他談反之言以為顔子雖夭而不亡者存則反為衍廷面反説而非吾儒之所宜言矣且其所謂不亡者果何物哉若曰天命之性則是古今聖愚公共之物而非顔子所能専若曰氣散而其精神魂魄猶有存者則是物而不化之意猶有滯於冥漠之間尤非所以語顔子也侯氏所謂孔子不得其常者善矣然又以為天於孔子固已培之則不免有自相矛盾處蓋徳為聖人者固孔子之所以為栽者也至於禄也位也夀也則天之所當以培乎孔子者而以適丁氣數之衰是以雖欲培之而有所不能及爾是亦所謂不得其常者何假復為異説以汩音骨之哉
  或問十八章十九章之説曰吕氏楊氏之説於禮之節文度數詳矣其間有不同者讀者詳之可也游氏引泰誓武成以為文王未嘗稱王之證深有補於名教然歐陽蘇氏之書亦已有是説矣郊禘吕游不同然合而觀之亦表裏之説也 曰昭穆之昭世讀為韶今從本字可也曰昭之為言明也以其南面而向明也其讀為韶先儒以為晉避諱而改之晉避司馬昭諱然禮書亦有作佋與韶同音字者則假借而通用耳曰其為向明何也曰此不可以空言曉也今且假設諸侯之廟以明之蓋周禮建國之神位左宗廟則五廟皆在公宫之東南矣其制則孫毓余六反以為外為都宫太祖在北二昭二穆以次而南是也蓋太祖之廟始封之君居之昭之北廟二世之君居之穆之北廟三世之君居之昭之南廟四世之君居之穆之南廟五世之君居之廟皆南向各有門堂寢室而牆宇四周焉太祖之廟百世不遷自餘四廟則六世之後毎一易世而一遷其遷之也新主祔於其班之南廟南廟之主遷於北廟北廟親盡則遷其主於太廟之西夾室而謂之祧音挑凡廟主在本廟之室中皆東向及其祫于太廟之室中則惟太祖東向自如而為最尊之位羣昭之入乎此者皆列於北牖下而南向羣穆之入乎此者皆列於南牖下而北向南向者取其向明故謂之昭北向者取其深逺故謂之穆蓋羣廟之列則左為昭而右為穆祫祭之位祫音洽則北為昭而南為穆也曰六世之後二世之主既祧則三世為昭而四世為穆五世為昭而六世為穆乎曰不然也昭常為昭穆常為穆禮家之説有明文矣蓋二世祧則四世遷昭之北廟六世祔音附昭之南廟矣三世祧則五世遷穆之北廟七世祔穆之南廟矣昭者祔則穆者不遷穆者祔則昭者不動此所以祔必以班尸必以孫而子孫之列亦以為序禮記祭統篇云夫祭之道孫為王父尸所使為尸者於祭者子行也父北面而事之所以明子事父之道也若武王謂文王為穆考成王稱武王為昭考則自其始祔而已然而春秋傳去聲以管蔡郕音成霍為文之昭邘音于晉應平聲韓為武之穆見左僖二十四年則雖其既逺而猶不易也豈其交錯彼此若是之紛紛哉曰廟之始立也二世昭而三世穆四世昭而五世穆則固當以左為尊而右為卑矣今乃三世穆而四世昭五世穆而六世昭是則右反為尊而左反為卑矣而可乎曰不然也宗廟之制但以左右為昭穆而不以昭穆為尊卑故五廟同為都宫則昭常在左穆常在右而外有以不失其序一世自為一廟則昭不見穆穆不見昭而内有以各全其尊必大祫而㑹於一室然後序其尊卑之次則凡已毁未毁之主又畢陳而無所易惟四時之祫不陳毁廟之主則髙祖有時而在穆其禮未有考焉意或如此則髙之上無昭而特設位於祖之西禰乃禮反之下無穆而特設位於曽之東也與羊諸反曰然則毁廟云者何也曰春秋傳曰壊音怪廟之道易檐余亷反可也改塗可也説者以為將納新主示有所加耳非盡徹而悉去上聲之也所引春秋傳見穀粱文二年曰然則天子之廟其制若何曰唐之文祖虞之神宗商之七世三宗其詳今不可考書舜典云受終于文祖大禹謨云受命于神宗商書咸有一徳云七世之廟可以觀徳三宗謂太甲廟號太宗太戊號中宗武丁號髙宗是也獨周制猶有可言然而漢儒之記又已有不同矣謂后稷始封文武受命而王去聲故三廟不毁與親廟四而七者諸儒之説也謂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而七文武為宗不在數中者劉歆虚今反之説也雖其數之不同然其位置遷次宜亦與諸侯之廟無甚異者但如諸儒之説則武王初有天下之時后稷為太祖而組音祖古暗反居昭之北廟太王居穆之北廟王季居昭之南廟文王居穆之南廟猶為五廟而已至成王時則組紺祧王季遷而武王祔至康王時則太王祧文王遷而成王祔至昭王時則王季祧武王遷而康王祔自此以上上聲亦皆且為五廟而祧者藏於太祖之廟至穆王時則文王親盡當祧而以有功當宗故别立一廟於西北而謂之文世室於是成王遷昭王祔而為六廟矣至共音恭王時則武王親盡當祧而亦以有功當宗故别立一廟於東北謂之武世室於是康王遷穆王祔而為七廟矣文世室武世室見禮明堂位自是之後則穆之祧者藏於文世室昭之祧者藏於武世室而不復藏於太廟矣如劉歆之説則周自武王克商即増立二廟於二昭二穆之上以祀髙圉音語亞圉如前遞遷至於懿王而始立文世室於三穆之上至孝王時始立武世室於三昭之上此為少不同耳曰然則諸儒與劉歆之説孰為是曰前代説者多是劉歆愚亦意其或然也曰祖功宗徳之説尚矣而程子獨以為如此則是為子孫者得擇其先祖而祭之也子亦嘗考之乎曰商之三宗周之世室見賢遍反於經典皆有明文而功徳有無之實天下後世自有公論若必以此為嫌則秦政之惡去聲音扶子議父臣議君而除諡法者不為過矣史記始皇紀二十六年制曰朕聞太古有號死而以行為諡如此則子議父臣議君也甚無謂朕弗取焉其除諡法且程子晚年嘗論本朝音潮廟制亦謂太祖太宗皆當為百世不遷之廟以此而推則知前説若非記者之誤則或出於一時之言而未必其終身之定論也曰然則大夫士之制奈何曰大夫三廟則視諸侯而殺色界反下同其二然其太祖昭穆之位猶諸侯也適音的士二廟則視大夫而殺其一官師一廟則視大夫而殺其二然其門堂寢室之備猶大夫也曰廟之為數降殺以兩而其制不降何也曰降也天子之山節藻梲複音福廟重平聲與簷同諸侯固有所不得為者矣諸侯之黝於九反音惡竹角反礱大夫有不得為者矣大夫之倉楹音盈斲桷音角士又不得為矣曷為而不降哉記明堂位山節藻梲複廟重檐刮楹逹鄉夫子之廟飾也又穀梁莊二十四年云禮天子諸侯黝堊大夫倉士黈註士黈者士則以黄飾之也丹桓宫楹刻桷非禮也禮天子之桷斲之礱之加密石焉諸侯之桷斲之礱之大夫斲之士斲本刻桷非正也獨門堂寢室之合然後可名於宫則其制有不得而殺耳蓋由命士以上上聲父子皆異宫生也異宫而死不得異廟則有不得盡其事生事存之心者是以不得而降也曰然則後世公私之廟皆為同堂異室而以西為上者何也曰由漢明帝始也夫音扶漢之為禮畧矣然其始也諸帝之廟皆自營之各為一處雖其都宫之制昭穆之位不復如古然猶不失其獨専一廟之尊也至於明帝不知禮義之正而務為抑損之私遺詔藏主於光烈皇后更平聲衣别室而其臣子不敢有加焉魏晉循之遂不能革而先王宗廟之禮始盡廢矣魏明帝青龍四年髙堂隆上疏云今圜丘方澤南北郊明堂社稷神位未定宗廟之制未為禮晉武泰始二年春正月丁亥即用魏廟祭征西府君以下漢征西將軍司馬鈞并景帝七室降及近世諸侯無國大夫無邑則雖同堂異室之制猶不能備獨天子之尊可以無所不致顧乃梏姑沃反於漢明非禮之禮而不得以致其備物之孝蓋其别為一室則深廣之度或不足以陳鼎俎而其合為一廟則所以尊其太祖者既䙝而不嚴所以事其親廟者又厭於甲反而不尊是皆無以盡其事生事存之心而當世宗廟之禮亦為虛文矣宗廟之禮既為虚文而事生事存之心有終不能以自己者於是原廟之儀不得不盛然亦至於我朝音潮下同而後都宫别殿前門後寢始畧如古者宗廟之制是其沿襲音習之變不惟窮鄉賤士有不得聞而自南渡之後故都淪没權宜草創無復舊章則雖朝廷之上禮官愽士老師宿儒亦莫有能知其原者幸而或有一二知經學古之人乃能私議而竊歎之然於前世則徒知譏孝惠之飾非責叔孫通之舞禮而於孝明之亂命與其臣子之苟從則未有正其罪者前漢叔孫通傳孝惠即位乃謂通曰先帝園陵寢廟羣臣莫習徙通為奉常定宗廟儀法又稍定漢諸儀法皆通所論著也惠帝為東朝長樂宫及間往數蹕煩民作複道方築武庫南通奏事因請問曰陛下何自築複道髙寢衣冠月出遊髙廟子孫奈何乗宗廟道上行哉惠帝懼曰急壊之通曰人主無過舉今已作百姓皆知之矣願陛下為原廟渭北衣冠月出遊之益廣宗廟大孝之本上乃詔有司立原廟 後漢明帝紀十八年秋八月壬子帝崩於東宫前殿年四十八遺詔無起寢廟藏主於光烈皇后更衣别室掃地而祭杆水脯糒而已過百日惟四時設奠置吏卒數人供給洒掃勿開修道敢有所興作者以擅議宗廟法從事前書曰擅議宗廟者弃市於今之世則又徒知論其惑異端狥流俗之為陋而不知本其事生事存之心有不得伸於宗廟者是以不能不自致於此也抑嘗觀於陸佃之議而知神祖之嘗有意於此然而考於史籍則未見其有紀焉若曰未及營表故不得書則後日之秉史筆者即前日承詔討論之臣也所宜深探遺㫖特書總序以昭示來世而畧無一詞以及之豈天未欲使斯人者復見二帝三王制作之盛故尼女一反其事而嗇音色正作□其𫝊邪嗚呼惜哉然陸氏所定昭穆之次又與前説不同而張琥之議庶幾近之讀者更詳考之則當知所擇矣
  或問二十章蒲盧之説何以廢舊説而從沈氏也曰蒲盧之為果臝魯果反果臝細腰蜂也他無所考且於上下文義亦不甚通惟沈氏之説乃與地道敏樹之云者相應故不得而不從耳曰沈説固為善矣然夏小正十月𤣥雉入于淮為蜃時忍反大蛤也而其𫝊去聲曰蜃者蒲盧也則似亦以蒲盧為變化之意而舊說未為無所據也曰此亦彼書之𫝊文耳其他蓋多穿鑒不足據信疑亦出於後世迂儒之筆或反取諸此而附合之決非孔子所見夏時之本文也且又以蜃為蒲盧則不應二物而一名若以蒲盧為變化則又不必解為果臝矣况此等瑣碎既非大義所繫又無明文可證則姑闕之其亦可也何必詳考而深辨之邪 曰逹道逹徳有三知三行之不同而其至則一何也曰此氣質之異而性則同也生而知者生而神靈不待教而於此無不知也安而行者安於義理不待習而於此無所咈音佛也此人之氣禀清明賦質純粹天理渾然無所虧喪去聲者也學而知者有所不知則學以知之雖非生知而不待困也利而行者真知其利而必行之雖有未安而不待勉也此得清之多而未能無蔽得粹之多而未能無雜天理小失而能亟反之者也困而知者生而不明學而未逹困心衡與横同慮而後知之者也勉强而行者不獲所安未知其利勉力强矯而行之者也此則昬蔽駮音剥雜天理幾平聲亡乆而後能反之者也此三等者其氣質之禀亦不同矣然其性之本則善而已故及其知之而成功也則其所知所至無少異焉亦復其初而已矣曰張子吕楊侯氏皆以生知安行為仁學知利行為知去聲困知勉行為勇其説善矣子之不從何也曰安行可以為仁矣然生而知之則知之大而非仁之屬也利行可以為知矣然學而知之則知之次而非知之大也且上文三者之目固有次序而篇首諸章以舜明知以囘明仁以子路明勇其語知也不卑矣夫音扶豈專以學知利行者為足以當之乎故今以其分去聲而言則三知為智三行為仁所以勉而不息至於知之成功之一為勇以其等而言則以生知安行者主於知而為智學知利行者主於行而為仁困知勉行者主於强而為勇又通三近而言則又以三知為智三行為仁而三近為勇之次則亦庶乎其曲盡也歟 曰九經之説奈何曰不一其内則無以制其外不齊其外則無以養其内静而不存則無以立其本動而不察則無以勝其私故齊明盛服非禮不動則内外交養而動静不違所以為修身之要也信讒邪則任賢不専徇貨色則好去聲賢不篤賈捐之所謂後宫盛色則賢者隠㣲佞人用事則諍臣杜口見前漢賈捐之傳蓋持衡之勢此重則彼輕理固然矣故去讒逺色賤貨而一於貴徳所以為勸賢之道也親之欲其貴愛之欲其富兄弟婚姻欲其無相逺故尊位重禄同其好惡所以為勸親親之道也大臣不親細事則以道事君者得以自盡故官屬衆盛足任使令平聲所以為勸大臣之道也盡其誠而恤其私則士無仰事俯育之累而樂音洛趨事功故忠信重禄所以為勸士之道也人情莫不欲逸亦莫不欲富故時使薄斂所以為勸百姓之道也日省月試以程其能既稟稱事以償其勞則不信度作淫巧者無所容惰者勉而能者勸矣為平聲之授節以送其往待以委去聲子賜反以迎其來因能授任以嘉其善不强上聲其所不欲以矜其不能則天下之旅皆恱而願出於其塗矣無後者續之己滅者封之治其亂使上下相安持其危使大小相恤朝聘有節而不勞其力貢賜有度而不匱求位反其財則天下諸侯皆竭其忠力以蕃方煩反亦作藩衛王室而無倍畔之心矣凡此九經其事不同然總其實不出乎修身尊賢親親三者而已敬大臣體羣臣則自尊賢之等而推之也子庶民來百工柔逺人懐諸侯則自親親之殺而推之也至於所以尊賢而親親則又豈無所自而推之哉亦曰修身之至然後有以各當去聲其理而無所悖耳曰親親而不言任之以事者何也曰此親親尊賢並行不悖之道也苟以親親之故不問賢否而輕屬音燭任之不幸而或不勝平聲焉治之則傷恩不治則廢法是以富之貴之親之厚之而不曰任之以事是乃所以親愛而保全之也若親而賢則自當置之大臣之位而尊之敬之矣豈但富貴之而已哉觀於管蔡監古衘反商而周公不免於有過及其致辟毗亦反之後則惟康叔聃他談反季相與夾輔王室而五叔者有土而無官焉書蔡仲之命篇云乃致辟管叔于商左定四年武王之母弟八人周公為太宰康叔為司冦聃季為司空五叔無官豈尚年哉 五叔謂管叔鮮蔡叔度成叔武霍叔處毛叔聃也則聖人之意亦可見矣曰子謂信任大臣而無以間去聲之故臨事而不眩使大臣而賢也則可其或不幸而有趙髙朱异音異虞世基李林甫之徒焉趙髙秦始皇時人二世時官至丞相恃思専恣以私怨殺人指鹿為馬殺二世望夷宫子嬰殺之 朱异字彦和梁武帝時官至中領軍貪財冒賄欺罔視聽蔑弄朝權輕作威福死贈尚書左僕射 虞世基字茂世隋煬帝朝官至金紫光禄大夫參掌朝政鬻官賣獄賄賂公行宇文化及弑逆世基亦見害 李林甫唐𤣥宗朝官至中書令封晉國公性隂宻忍誅殺排搆大臣蕩覆天下固寵市權蔽欺天子耳目死贈太尉揚州大都督則鄒陽所謂偏聽生姦獨任成亂范睢許規反所謂妬都故反賢嫉音疾能御下蔽上以成其私而主不覺悟者見史記鄒陽及范雎傳亦安得而不慮邪曰不然也彼其所以至此正坐不知九經之義而然耳使其明於此義而能以修身為本則固視明聽聰而不可欺以賢否矣能以尊賢為先則其所置以為大臣者必不雜以如是之人矣不幸而或失之則亦亟求其人以易之而已豈有知其必能為姦以敗國顧猶置之大臣之位使之姑以奉行文書為職業而又恃小臣之察以防之哉夫音扶勞於求賢而逸於得人任則不疑而疑則不任此古之聖君賢相去聲所以誠意交孚兩盡其道而有以共成正大光明之業也如其不然吾恐上之所以猜倉才反防畏備者愈宻而其為眩愈甚下之所以欺罔蒙蔽者愈巧而其為害愈深不幸而臣之姦遂則其禍固有不可勝平聲言者幸而主之威勝則夫所謂偏聽獨任御下蔽上之姦將不在於大臣而移於左右其為國家之禍尤有不可勝言者矣嗚呼危哉曰子以何言柔逺人之為無忘賓旅也曰以其列於懐諸侯之上也舊説以為蕃方煩反國之諸侯則以逺先近而非其序書言柔逺能邇而又言蠻夷率服則所謂柔逺亦不止謂服四夷也況愚所謂授節委積者比毗至反上聲維季反人懐方氏之官掌之於經有明文邪 曰楊氏之説有虛器之云者二而其指意所出若有不同者焉何也曰固也是其前段主於誠意故以為有法度而無誠意則法度為虚器正言以𤼵之也其後段主於格物故以為若但知誠意而不知治天下國家之道則是直以先王之典章文物為虚器而不之講反語以詰喫吉反之也此其不同審矣但其下文所引明道先生之言則又若主於誠意而與前段相應其於本段上文之意則雖亦可以宛轉而説合之然終不免於迂囘而難通也豈記者之誤邪然楊氏他書首尾相衡與横同決亦多有類此者殊不可曉也 曰所謂前定何也曰先立乎誠也先立乎誠則言有物而不躓音致矣事有實而不困矣行有常而不疚矣道有本而不窮矣諸説惟游氏誠定之云得其要張子以精義入神為言是則所謂明善者也 曰在下獲上明善誠身之説奈何曰夫音扶在下位而不獲乎上則無以安其位而行其志故民不可治然欲獲乎上又不可以諛音臾音悦取容也其道在信乎友而已蓋不信乎友則志行去聲不孚而名譽不聞故上不見知然欲信乎友又不可以便平聲佞苟合也其道在悦乎親而已蓋不悦乎親則所厚者薄而無所不薄故友不見信然欲順乎親又不可以阿意曲從也其道在誠乎身而已蓋反身不誠則外有事親之禮而内無愛敬之實故親不見悦然欲誠乎身又不可以襲取强上聲為也其道在明乎善而已蓋不能格物致知以真知至善之所在則好去聲善必不能如好好色惡去聲惡必不能如惡惡臭雖欲勉焉以誠其身而身不可得而誠矣此必然之理也故夫子言此而其下文即以天道人道擇善固執者繼之蓋擇善所以明善固執所以誠身擇之之明則大學所謂物格而知至也執之之固則大學所謂意誠而心正身修也知至則反諸身者將無一豪之不實意誠心正而身修則順親信反獲上治民將無所施而不利而逹道逹徳九經凡事亦一以貫之而無遺矣曰諸説如何曰此章之説雖多然亦無大得失惟楊氏反身之説為未安耳蓋反身而誠者物格知至而反之於身則所明之善無不實有如前所謂如惡惡臭如好好色者而其所行自無内外隠顯之殊耳若知有未至則反之而不誠者多矣安得直謂但能反求諸身則不待求之於外而萬物之理皆備於我而無不誠哉況格物之功正在即事即物而各求其理今乃反欲離去事物而専務求之於身尤非大學之本意矣曰誠之為義其詳可得而聞乎曰難言也姑以其名義言之則真實無妄之云也若事理之得此名則亦隨其所指之大小而皆有取乎真實無妄之意耳蓋以自然之理言之則天地之間惟天理為至實而無妄故天理得誠之名若所謂天地之道鬼神之徳是也以徳言之則有生之類惟聖人之心為至實而無妄故聖人得誠之名若所謂不勉而中去聲不思而得者是也至於隨事而言則一念之實亦誠也一言之實亦誠也一行去聲之實亦誠也是以大小雖有不同然其義之所歸則未始不在於實也曰然則天理聖人之所以若是其實者何也曰一則純二則雜純則誠雜則妄此常物之大情也夫音扶天之所以為天也沖漠無朕直忍反而萬理兼該無所不具然其為體則一而已矣未始有物以雜之也是以無聲無臭無思無為而一元之氣春秋冬夏晝夜昬明百千萬年未嘗有一息之繆靡㓜反天下之物洪纎巨細飛潛動植亦莫不各得其性命之正以生而未嘗有一毫之差此天理之所以為實而不妄者也若夫人物之生性命之正固亦莫非天理之實但以氣質之偏口鼻耳目四肢之好去聲得以蔽之而私欲生焉是以當其惻隠之𤼵而忮去義反害雜之則所以為仁者有不實矣當其羞惡去聲之發而貪昩雜之則所以為義者有不實矣此常人之心所以雖欲勉于為善而内外隠顯常不免於二致其甚致於詐偽欺罔而卒墮於小人之歸則以其二者雜之故也惟聖人氣質清純渾然天理初無人欲之私以病之是以仁則表裏皆仁而無一豪之不仁義則表裏皆義而無一豪之不義其為徳也固舉天下之善而無一事之或遺而其為善也又極天下之實而無一豪之不滿此其所以不勉不思從七容反容中去聲道而動容周旋莫不中禮也曰然則常人未免於私欲而無以實其徳者奈何曰聖人固己言之亦曰擇善而固執之耳夫於天下之事皆有以知其如是為善而不能不為知其如是為惡而不能不去上聲則其為善去惡之心固己篤矣於是而又加以固執之功雖其不睹不聞之間亦必戒謹恐懼而不敢懈居隘反則凡所謂私欲者出而無所施於外入而無所藏於中自將消磨泯弭盡反滅不得以為吾之病而吾之徳又何患於不實哉是則所謂誠之者也曰然則大學論小人之隂惡陽善而以誠於中者目之何也曰若是者自其天理之大體觀之則其為善也誠虚矣自其人欲之私分扶問反觀之則其為惡也何實如之而安得不謂之誠哉但非天理真實無妄之本然則其誠也適所以虛其本然之善而反為不誠耳曰諸説如何曰周子至矣其上章以天道言其下章以人道言愚於通書之説亦既畧言之矣程子無妄之云至矣其他説亦各有所𤼵明讀者深玩而黙識焉則諸家之是非得失不能出乎此矣曰學問思辨亦有序乎曰學之博然後有以備事物之理故能參伍之以得所疑而有問問之審然後有以盡師友之情故能反復芳服反之以𤼵其端而可思思之謹則精而不雜故能有所自得而可以施其辨辨之明則斷都喚反而不差故能無所疑惑而可以見於行行之篤則凡所學問思辨而得之者又皆必踐其實而不為空言矣此五者之序也曰吕氏之説之詳不亦善乎曰吕氏此章最為詳實然深考之則亦未免乎有病蓋君子之於天下必欲無一理之不通無一事之不能故不可以不學而其學不可以不博及其積累魯水反而貫通焉然後有以深造七到反手約而一以貫之非其博學之初已有造約之心而姑從事於博以為之地也至於學而不能無疑則不可以不問而其問也或粗畧而不審則其疑不能盡決而與不問無以異矣故其問之不可以不審若曰成心亡而後可進則是疑之説也非疑而問問而審之説也學也問也得於外者也若専恃此而不反之心以驗其實則察之不精信之不篤而守之不固矣故必思索山客反以精之然後心與理熟而彼此為一然使其思也或太多而不専則亦泛濫而無益或太深而不止則又過苦而有傷皆非思之善也故其思也又必貴於能謹非獨為反之於身知其為何事何物而已也其餘則皆得之而所論變化氣質者尤有功也曰何以言誠為此篇之樞紐也曰誠者實而已矣
  天命云者實理之原也性其在物之實體道其當然之實用而教也者又因其體用之實而品節之也不可離者此理之實也隠之見㣲之顯實之存亡而不可揜者也戒謹恐懼而謹其獨焉所以實乎此理之實也中和云者所以狀此實理之體用也天地位萬物育則所以極此實理之功效也中庸云者實理之適可而平常者也過與不及不見實理而妄行者也費而隠者言實理之用廣而體㣲也鳶飛魚躍流動充滿夫音扶豈無實而有是哉道不逺人以下至於大舜文武周公之事孔子之言皆實理應用之當然而鬼神之不可揜則又其𤼵見之所以然也聖人於此固以其無一豪之不實而至於此之盛其示人也亦欲其必以其實而無一豪之偽也蓋自然而實者天也必期於實者人而天也誠明以下累章之意皆所以反復乎此而語其所以至於正大經而立大本參天地而賛化育則亦真實無妄之極功也卒章尚絅之云又本其務實之初心而言也内省者謹獨克已之功不愧屋漏者戒謹恐懼而無已可克之事皆所以實乎此之序也時靡有争變也百辟刑之化也無聲無臭又極乎天命之性實理之原而言也蓋此篇大指専以𤼵明實理之本然欲人之實此理而無妄故其言雖多而其樞紐不越乎誠之一言也嗚呼深哉
  或問誠明之説曰程子諸説皆學者所𫝊録其以内外道行為誠明似不親切惟先明諸心一條以知語明以行語誠為得其訓乃顔子好去聲學論中語而程子之手筆也亦可以見彼記録者之不能無失矣張子蓋以性教分為學之兩塗而不以論聖賢之品第故有由誠至明之語程子之辨雖己得之然未究其立言本意之所以失也其曰誠即明也恐亦不能無誤吕氏性教二字得之而於誠字以至簡至易去聲行其所無事為説則似未得其本㫖也且於性教皆以至於實然不易之地為言則至於云者非所以言性之之事而不易云者亦非所以申實然之説也然其過於游楊則逺矣
  或問至誠盡性諸説如何曰程子以盡已之忠盡物之信為盡其性蓋因其事而極言之非正解此文之意令不得而録也其論賛天地之化育而曰不可以賛助言論窮理盡性以至於命而曰只窮理便是至於命則亦若有可疑者蓋嘗竊論之天下之理未嘗不一而語其分扶問及則未嘗不殊此自然之勢也蓋人生天地之間稟天地之氣其體即天地之體其心即天地之心以理而言是豈有二物哉故凡天下之事雖若人之所為而其所以為之者莫非天地之所為也又况聖人純於義理而無人欲之私則其所以代天而理物者乃以天地之心而賛天地之化尤不見其有彼此之間去聲也若以其分言之則天之所為固非人之所及而人之所為又有天地之所不及者其事固不同也但分殊之狀人莫不知而理之一致多或未察故程子之言𤼵明理一之意多而及於分殊者少蓋抑揚之勢不得不然然亦不無小失其平矣惟其所謂只是一理而天人所為各自有分乃為全備而不偏而讀者亦莫之省悉井反也至於窮理至命盡人盡物之説則程張之論雖有不同然亦以此而推之則其説初亦未嘗甚異也蓋以理言之則精粗本末初無二致固不容有漸次當如程子之論若以其事而言則其親疎逺近淺深先後又不容於無别筆列反當如張子之言也吕游楊説皆善而吕尤確克角反實楊氏萬物皆備云者又前章格物誠身之意然於此論之則反求於身又有所不足言也胥失之矣
  或問致曲之説曰又性雖同而氣稟或異自其性而言之則人自孩提聖人之質悉已完具以其氣而言之則惟聖人為能舉其全體而無所不盡上章所言至誠盡性是也若其次則善端所𤼵隨其所稟之厚薄或仁或義或孝或弟而不能同矣自非各因其𤼵見之偏一一推之以至乎其極使其薄者厚而異者同則不能有以貫通乎全體而復其初即此章所謂致曲而孟子所謂擴充其四端者是也程子之言大意如此但其所論不詳且以由基之射為説故有疑於専務推致其氣質之所偏厚而無隨事用力悉有衆善之意又以形為參前倚衡所立卓爾之意則亦若以為己之所自見而無與音預於人也豈其記者之畧而失之與羊諸反至於明動變化之説則無以易矣若張子之説以明為兼照動為徙義變為通變化為無滯則皆以其進乎内者言之失其㫖矣蓋進徳之序由中逹外乃理之自然如上章之説亦自己而人自人而物各有次序不應専於内而遺其外也且夫進乎内之節目亦安得如是之繁促哉游氏説亦得之但説致曲二字不同非本意耳楊氏既以光輝𤼵外為明矣而又引明則誠矣則似以明為通明之明既以鶴鳴子和去聲為動矣而又曰化非學問篤行所及則似以化為大而化之之化此其文意不相承續且於明動之間本文之外别生無物不誠一節以就至誠動物之意尤不可曉今固不能盡録然亦不可不辨也
  或問至誠如神之説曰吕氏得之矣其論動乎四體為威儀之則者尤為確實游氏心合於氣氣合於神之云非儒者之言也且心無形而氣有物若之何而反以是為妙哉程子用便近二之論蓋因異端之説如蜀山人董五經之徒亦有能前知者故就之而論其優劣非以其不用而不知者為真可貴而賢於至誠之前知也至誠前知乃因其事理朕直忍反兆之已形而得之如所謂不逆詐不億不信而常先覺者非有術數推驗之煩意想測度待洛反之私也亦何害其為一哉
  或問二十五章之説曰自成自道如程子説乃與下文相應游楊皆以無待而然論之其説雖髙然於此為無所當去聲且又老莊之遺意也誠者物之終始不誠無物之義亦惟程子之言為至當然其言太畧故讀者或不能曉請得而推言之蓋誠之為言實而已矣然此篇之言有以理之實而言者如曰誠不可揜之類是也有以心之實而言者如曰反身不誠之類是也讀者各隨真文意之所指而尋之則其義各得矣所謂誠者物之終始不誠無物者以理言之則天地之理至實而無一息之妄故自古至今無一物之不實而一物之中自始至終皆實理之所為也以心言之則聖人之心亦至實而無一息之妄故從生至死無一事之不實而一事之中自始至終皆實心之所為也此所謂誠者物之終始者然也苟未至於聖人而其本心之實者猶未免於間斷間去聲斷徒玩反則自其實有是心之初以至未有間斷之前所為無不實者及其間斷則自其間斷之後以至未相接續之前凡所云為皆無實之可言雖有其事亦無以異於無有矣如曰三月不違則三月之間所為皆實而三月之後未免於無實蓋不違之終始即其事之終始也日月至焉則至此之時所為皆實而去此之後未免於無實蓋至焉之終始即其物之終始也是則所謂不誠無物者然也以是言之則在天者本無不實之理故凡物之生於理者必有是理方有是物未有無其理而徒有不實之物者也在人者或有不實之心故凡物之出於心者必有是心之實乃有是物之實未有無其心之實而能有其物之實者也程子所謂徹頭徹尾者蓋如此其餘諸説大抵皆知誠之在天為實理而不知其在人為實心是以為説太髙而往往至於交互差錯以失經文之本意正猶知愛之不足以盡仁而凡言仁者遂至於無字之可訓其亦誤矣吕氏所論子貢子思所言之異亦善而猶有未盡者蓋子貢之言主於知子思之言主於行故各就其所重而有實主之分亦不但為成徳入徳之殊而已也楊氏説物之終始直以天行二字為解蓋本於易終則有始天行也之説假借依託無所𤼵明楊氏之言蓋多類此最説經之大病也又謂誠則有形而有物不誠則輟陟劣反而無物亦未安誠之有物蓋不待形而有不誠之無物亦不待其輟而後無也其曰由四時之運已則成物之功廢蓋亦輟而後無之意而又直以天無不實之理喻夫音扶人有不實之心其取譬也亦不親切矣彼四時之運夫豈有時而已者哉
  或問二十六章之説曰此章之説最為繁雜如游楊無息不息之辨恐未然若如其言則不息則乆以下至何地位然後為無息邪游氏又以得一形容不二之意亦假借之類也字雖宻而意則踈矣吕氏所謂不已其命不已其徳意雖無爽而語亦有病蓋天道聖人之所以不息皆實理之自然雖欲已之而不可得今曰不已其命不已其徳則是有意於不已而非所以明聖人天道之自然矣又以積天之昭昭以至於無窮譬夫音扶人之充其良心以至於與天地合徳意則甚善而此章所謂至誠無息以至於博厚髙明乃聖人乆於其道而天下化成之事其所積而成者乃其氣象功效之謂若鄭氏所謂至誠之德著於四方者是已非謂在已之徳亦待積而後成也故章末引文王之詩以證之夫豈積累漸次之謂哉若如吕氏之説則是因無息然後至於誠由不已然後純於天道也失其㫖矣揚氏動以天故無息之語甚善其曰天地之道聖人之徳無二致焉顧方論聖人之事而又曰天地之道可一言而盡蓋未覺其語之更平聲端耳至謂天之所以為天文王之所以為文皆原於不己則亦猶吕氏之失也大抵聖賢之言内外精粗各有攸當去聲而無非極致近世諸儒乃或不察乎此而於其外者皆欲引而納之於内於其粗者皆欲推而致之於精若致曲之明動變化此章之博厚髙明蓋不勝平聲其煩碎穿鑿而於其本指失之愈逺學者不可以不察也
  或問二十七章之説曰程張備矣張子所論逐句為義一條甚為切於文義故吕氏因之然須更以游楊二説足之則其義始備耳游氏分别筆列反至道至徳為得之惟優優大哉之説為未善而以無方無體離去聲形去智為極髙明之意又以人徳地徳天徳為徳性廣大髙明之分則其失愈逺矣楊氏之説亦不可曉蓋道者自然之路徳者人之所得故禮者道體之節文必其人之有徳然後乃能行之也今乃以禮為徳而欲以疑夫音扶道則既誤矣而又曰道非禮則蕩而無止禮非道則梏於儀章器數之末而有所不行則是所謂道者乃為虛無恍惚元無準則之物所謂徳者又不足以凝道而反有所待於道也其諸老氏之言乎誤益甚矣温故知新敦厚崇禮諸説但以二句相對明其不可偏廢大意固然然細分之則温故然後有以知新而温故又不可不知新敦厚然後有以崇禮而敦厚又不可不崇禮此則諸説之所遺也大抵此五句承章首道體大小而言故一句之内皆具大小二意如徳性也廣大也髙明也故也厚也道之大也問學也精㣲也中庸也新也禮也道之小也尊之道之致之盡之極之道之温之知之敦之崇之所以修是徳而凝是道也以其於道之大小無所不體故居上居下在治去聲在亂無所不宜此又一章之通㫖也
  或問子思之時周室衰㣲禮樂失官制度不行於天下乆矣其曰同軌同文何邪曰當是之時周室雖衰而人猶以為天下之共主諸侯雖有不臣之心然方彼此争雄不能相尚下及六國之未亡猶未有能更平聲姓改物而定天下於一者也則周之文軌孰得而變之哉曰周之車軌書文何以能若是其必同也曰古之有天下者必改正朔易服色殊徽號以新天下之耳目而一其心志若三代之異尚其見於書𫝊去聲者詳矣軌者車之轍迹也周人尚輿而制作之法領於冬官周禮冬官有虞氏上陶夏后氏上匠殷人上梓周人上輿故一器而百工聚焉者車為多其輿之廣六尺六寸故其轍迹之在地者相距之間廣狹如一無有逺邇莫不齊同凡為車者必合乎此而後可以行乎方内而無不通不合乎此則不惟有司得以討之而其行於道路自將偏倚杌音兀倪結反而跬大委反歩不前亦不待禁而自不為矣古語所謂閉門造車出門合轍蓋言其法之同而春秋傳所謂同軌畢至者則以言其四海之内政令所及者無不來也文者書之㸃畫形象也周禮司徒教民道藝而書居其一又有外史掌逹書名於四方而大行人之法則又每九歳而一諭焉其制度之詳如此是以雖其末流海内分裂而猶不得變也周禮地官大司徒以鄉三物教萬民而賔興之三曰六藝禮樂射御書數 春官外史掌書外令掌四方之志掌三皇五帝之書掌逹書名於四方若以書使去聲於四方則書其令 大行人王之所以撫邦國諸侯者嵗徧存三嵗徧規五嵗徧省七嵗屬象胥諭言語協辭命九歳屬瞽史諭書名必至於秦滅六國而其號令法制有以同於天下然後車以六只為度史記始皇紀始皇因齊人奏上鄒衍著五徳之運以周得火徳秦代周從所不勝水六數服色皆上黒數以六為紀輿六尺乘六馬書以小篆𨽻書為法按書斷云周宣王時太史史籕作大篆與古文小異後人名籕文秦丞相李斯増損大篆異同而為小篆𨽻書者下邳人程邈所作也邈得罪雲陽獄中覃思十年益小篆方圖而為𨽻書三千卷奏之始皇用以為𨽻人佐書故曰𨽻書而周制始改爾孰謂子思之時而遽然哉
  或問二十九章之説曰三重諸説不同雖程子亦因鄭注然於文義皆不通帷吕氏一説為得之耳至於上下焉者則吕氏亦失之惜乎其不因上句以推之而為是矛盾食允反也曰然則上焉者以時言下焉者以位言宜不得為一説且又安知下焉者之不為霸者事邪曰以王天下者而言則位不可以復上矣以霸者之事而言則其善又不足稱也亦何疑哉曰此章文義多近似而若可以相易者其有辨乎曰有三王以迹言者也故曰不謬言與其已行者無所差也天地以道言者也故曰不悖言與其自然者無所拂也鬼神無形而難知故曰無疑謂幽有以驗乎明也後聖未至而難料故曰不惑謂逺有以驗乎近也動舉一身兼行與言而言之也道者人所共由兼法與則而言之也法謂法度人之所當守也則謂準則人之所取正也逺者悦其徳之廣被故企而慕之近者習其行去聲之有常故乆而安之也
  或問小徳大徳之説曰以天地言之則髙下㪚殊者小徳之川流於音烏穆不己者大徳之敦化以聖人言之則物各付物者小徳之川流純亦不已者大徳之敦化以此推之可見諸説之得失矣曰子之所謂兼内外該本末而言者何也曰是不可以一事言也姑以夫子已行之迹言之則由其書之有得夏時賛周易也由其行去聲之有不時不食也迅雷風烈必變也以至於仕止乆速之皆當其可也而其所以律天時之意可見矣得夏時出記禮運箋見論語八佾篇由其書之有序禹貢述職方也由其行之有居魯而逢掖音亦也居宋而章甫也以至於用舍上聲行藏之所遇而安也而其襲水土之意可見矣述職方以除九丘見尚書序職方即周禮職方氏也 記儒行篇孔子曰丘少居魯衣逢掖之衣長居宋冠章甫之冠 逢掖即深衣也章甫商之冠名若因是以推之則古先聖王之所以迎日推筴與䇿同頒朔授民史記黄帝本紀云迎日推䇿注䇿數也迎數之也日月朔望未來而推之故曰迎日 頒朔見論語第三篇告朔注而其大至於禪善去聲授放伐各以其時者皆律天時之事也其所以體國經野方設居方周禮惟王建國辨方正位體國經野注體猶分也經謂為之里數 亡虞書序云帝釐下土方設居方言帝舜理四方諸侯隨方别其居方之法也而其廣至於昆蟲草木各遂其性者皆襲水土之事也使夫子而得邦家也則亦何慊口㸃反於是哉
  或問至聖至誠之説曰楊氏以聰明睿知為君徳者得之而未盡其寛裕以下則失之蓋聰明睿知者生知安行而首出庶物之資也容執敬别則仁義禮智之事也經綸以下諸家之説亦或得其文義但不知經綸之為致和立本之為致中知化之為窮理以至於命且上於至誠者無所繋下於焉有所倚者無所屬音燭則為不得其綱領耳游氏以上章為言至聖之徳下章為言至誠之道者得之其説自徳者其用以下皆善
  或問卒章之説曰承上三章既言聖人之徳而極其盛矣子思懼夫音扶學者求之於髙逺𤣥妙之域輕自大而反失之也故反於其至近者而言之以示入徳之方欲學者先知用心於内不求人知然後可以謹獨誠身而馴致乎其極也君子篤恭而天下平而其所以平者無聲臭之可尋此至誠盛徳自然之效而中庸之極功也故以是而終篇焉蓋以一篇而論之則天命之性率性之道修道之教與夫天地之所以位萬物之所以育者於此可見其實徳以此章論之則所謂淡而不厭簡而文温而理知逺之近知風之自知㣲之顯者於此可見其成功皆非空言也然其所以入乎此者則無他焉亦曰反身以謹獨而已矣故首章以𤼵其意此章又申明而極言之其㫖深哉其曰不顯亦充尚絅之心以至其極耳與詩之訓義不同蓋亦假借而言若大學敬止之例也諸説如何曰程子至矣吕氏既失其章㫖又不得其綱領條貫而於文義尤多未當去聲如此章上文聖誠之極致而反之以本乎下學之初心遂推言之以至其極而後已也而以為皆言徳成反本之事則既失其章㫖矣此章凡八引詩自衣錦尚絅以至不顯維徳凡五條始學成徳踈密淺深之序也自不大聲色以至無聲無臭凡三條皆所以賛夫不顯之徳也今以不顯維徳通前三義而并言之又以後三條者亦通為進徳工夫淺深次第則又失其條理矣至以知風之自為知見聞動作皆由心出以知㣲之顯為知心之精㣲明逹暴著以不動而敬不言而信為人敬信之以貨色親長上聲逹諸天下為篤恭而天下平以徳為誠之之事而猶有聲色至於無聲無臭然後誠一於天則又文義之未當者然也然近世説者乃有深取其知風之自之説而以為非程夫子不能言者蓋習於佛氏作用是性之談而不察乎了翁序文之誤耳學之不講其陋至此亦可憐也游氏所謂無藏於中無交於物泊然純素獨與神明居所謂離人而立於獨者皆非儒者之言不失足於人不失色於人不失口於人則又審於接物之事而非簡之謂也其論三知未免牽合之病其論徳輶如毛以下則其失與吕氏同楊氏知風之自與吕氏舊本之説畧同而其取證又皆太逺要去聲當參取吕氏改本去上聲其所謂見聞者而益以言語之得失動作之是非皆知其有所從來而不可不謹則庶乎其可耳以徳輶如毛為有徳而未化則又吕游之失也侯氏説多踈闊惟以此章為再叙入徳成徳之序者獨為得之也









  中庸纂箋卷二
<經部,四書類,四書纂箋__論語纂箋>



  欽定四庫全書
  論語纂箋卷一
  元 詹道𫝊 撰
  學而第一
  此為書之首篇故所記多務本之意乃入道之門積徳之基學者之先務也凡十六章
  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説乎説悦同
  學之為言效也人性皆善而覺有先後後覺者必效先覺之所為乃可以明善而復其初也習鳥數音朔下同飛也學之不已如鳥數飛也説文習字從羽從白於六書屬諧聲謂形聲合也又月令鷹乃學習説喜意也既學而又時時習之則所學者熟而中心喜説其進自不能已矣程子曰習重平聲習也時復扶又反思繹浹洽於中則説也又曰學者將以行之也時習之則所學者在我故説謝氏名良佐字顯道上蔡人曰時習者無時而不習坐如尸坐時習也立如齊莊皆反立時習也坐如尸立如齊出記曲禮如尸註曰視貌正如齊註曰磬且聽謂祭祀時古者祭必有尸祭男用男尸祭女則女尸皆服卒者之上服不用賤者祭成䘮者必有尸尸必用孫孫㓜則使人抱之無孫則取同姓成䘮者謂成人有子孫如祭神祭山川皆有尸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樂音洛
  朋同類也自逺方來則近者可知程子曰以善及人而信從者衆故可樂又曰説在心樂主發㪚在外
  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慍紆問反
  慍含怒意君子成徳之名尹氏曰尹氏名焞字彦明河南人程門髙弟學在已知不知在人何慍之有程子曰雖樂於及人不見是而無悶乃所謂君子不見是而無悶出易乾文言愚謂及人而樂者順而易去聲不知而不慍者逆而難故惟成徳者能之然徳之所以成亦曰學之正習之熟説之深而不已焉耳 程子曰樂由説而後得非樂不足以語君子
  ○有子曰其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鮮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弟好皆去聲鮮上聲下同
  有子孔子弟子名若魯人善事父母為孝善事兄長上聲為弟犯上謂干犯在上之人鮮少也作亂則為悖逆争鬬之事矣此言人能孝弟則其心和順少好犯上必不好作亂也
  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與平聲務專力也本猶根也仁者愛之理心之徳也為仁猶曰行仁與者疑辭謙退不敢質言也言君子凡事專用力於根本根本既立則其道自生若上文所謂孝弟乃是為仁之本學者務此則仁道自此而生也程子曰孝弟順徳也故不好犯上豈復扶又反有逆理亂常之事徳有本本立則其道充大孝弟行於家而後仁愛及於物所謂親親而仁民也故為仁以孝弟為本論性則以仁為孝弟之本或問孝弟為仁之本此是由孝弟可以至仁否曰非也謂行仁自孝弟始孝弟是仁之一事謂之行仁之本則可謂是仁之本則不可蓋仁是性也孝弟是用也性中只有箇仁義禮智四者而已曷嘗有孝弟來然仁主於愛愛莫大於愛親故曰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
  ○子曰巧言令色鮮矣仁
  巧好令善也好其言善其色致飾於外務以悦人則人欲肆而本心之徳亡矣聖人辭不迫切専言鮮則絶無可知學者所當深戒也 程子曰知巧言令色之非仁則知仁矣
  ○曽子曰吾曰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𫝊不習乎省悉井反為去聲𫝊平聲
  曽子孔子弟子名參字子輿南武城人盡己之謂忠以實之謂信𫝊謂受之於師習謂熟之於已曽子以此三者日省其身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其自治誠切如此可謂得為學之本矣而三者之序則又以忠信為𫝊習之本也 尹氏曰曽子守約故動必求諸身謝氏曰諸子之學皆出於聖人其後愈逺而愈失其真獨曽子之學専用心於内故𫝊之無弊觀於子思孟子可見矣箋義謝説大意本韓愈送王秀才序詞惜乎其嘉言善行去聲不盡𫝊於世也其幸存而未湣彌盡反者學者其可不盡心乎
  ○子曰道千乘之國敬事而信節用而愛人使民以時道乘並去聲
  道治也千乘諸侯之國其地可出兵車千乘者也按朱子云車乘之説疑馬氏為可據馬説八百家出車一乘包氏説八十家出車一乘一乘甲士三人歩卒七十二人牛馬兵甲芻糧具焉恐非八十家所能給也馬融千乘之説依周禮諸公方五百里諸侯方四百里為説箋見孟子首章包云古者地方里為井十井為乘百里之國適千乘也盖依王制孟子大國地方百里之説而𫝊杏溪百考是之敬者主一無適之謂敬事而信者敬其事而信於民也時謂農隙乞逆反之時左𫝊農隙杜注謂各隨時事之閒也言治國之要在此五者亦務本之意也 程子曰此言至淺然當時諸侯果能此亦足以治平聲其國矣聖人言雖至近上下皆通此三言者若推其極堯舜之治去聲亦不過此若常人之言近則淺近而已矣楊氏曰楊氏名時字中立號龜山延平人程門髙弟上不敬則下慢不信則下疑下慢而疑事不立矣敬事而信以身先之也易曰節以制度不傷財不害民節卦彖傳文蓋侈用則傷財傷財必至於害民故愛民必先於節用然使之不以其時則力本者不獲自盡雖有愛人之心而人不被其澤矣然此特論其所存而已未及為政也苟無是心則雖有政不行焉胡氏曰凡此數者又皆以敬為主愚謂五者反復芳服反亦作覆相因各有次第讀者宜細推之
  ○子曰弟子入則孝出則弟謹而信汎愛衆而親仁行有餘力則以學文弟子之弟上聲則弟之弟去聲
  謹者行去聲之有常也信者言之有實也汎廣也衆謂衆人親近也仁謂仁者餘力猶言暇日以用也文謂詩書六藝之文 程子曰為弟子之職力有餘則學文不修其職而先文非為去聲已之學也尹氏曰徳行本也文藝末也窮其本末知所先後可以入徳矣洪氏曰洪民名興祖字慶善丹陽人未有餘力而學文則文滅其質有餘力而不學文則質勝而野愚謂力行而不學文則無以考聖賢之成法識事理之當然而所行或出於私意非但失之於野而已
  ○子夏曰賢賢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與朋友交言而有信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
  子夏孔子弟子姓卜名商衛人賢人之賢而易其好去聲下同色之心好善有誠也致猶委也委致其身謂不有其身也四者皆人倫之大者而行之必盡其誠學求如是而已故子夏言有能如是之人苟非生質之羙必其務學之至雖或以為未嘗為學我必謂之已學也 游氏曰游氏名酢字定夫建安人程門髙弟三代之學皆所以明人倫也能是四者則於人倫厚矣學之為道何以加此子夏以文學名而其言如此則古人之所謂學者可知矣故學而一篇大抵皆在於務本吳氏曰吳氏名棫字才老建安人子夏之言其意善矣然詞氣之閒抑揚太過其流之弊將或至於廢學必若上章夫子之言然後為無弊也
  ○子曰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
  重厚重威威嚴固堅固也輕乎外者必不能堅乎内故不厚重則無威嚴而所學亦不堅固也
  主忠信
  人不忠信則事皆無實為惡則易去聲為善則難故學者必以是為主焉 程子曰人道唯在忠信不誠則無物且出入無時莫知其鄉者人心也若無忠信豈復扶又反有物乎
  無友不如己者
  無毋通禁止辭也友所以輔仁不如己則無益而有損
  過則勿憚改
  勿亦禁止之辭憚畏難也自治不勇則惡日長上聲故有過則當速改不可畏難而苟安也程子曰學問之道無他也知其不善則速改以從善而已 程子曰君子自修之道當如是也游氏曰君子之道以威重為質而學以成之學之道必以忠信為主而以勝己者輔之然或吝於改過則終無以入徳而賢者亦未必樂音洛告以善道故以過勿憚改終焉
  ○曽子曰慎終追逺民徳歸厚矣
  慎終者䘮盡其禮追逺者祭盡其誠民徳歸厚謂下民化之其徳亦歸於厚蓋終者人之所易去聲下同忽也而能謹之逺者人之所易忘也而能追之厚之道也故以此自為則已之徳厚下民化之則其徳亦歸於厚也
  ○子禽問於子貢曰夫子至於是邦也必聞其政求之與抑與之與之與之與平聲下同
  子禽姓陳名亢音岡陳人子貢姓端木名賜衛人皆孔子弟子或曰亢子貢弟子未知孰是家語亢在孔子弟子中史記七十二子傳却無之抑反語辭
  子貢曰夫子温良恭儉讓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諸異乎人之求之與
  溫和厚也良易去聲下同直也恭莊敬也儉節制也讓謙遜也五者夫子之盛徳光輝接於人者也其諸語辭也人他人也言夫子未嘗求之但其徳容如是故時君敬信自以其政就而問之耳非若他人必求之而後得也聖人過化存神之妙未易窺測然即此而觀則其徳盛禮恭而不願乎外亦可見矣學者所當潛心而勉學也 謝氏曰學者觀於聖人威儀之間亦可以進徳矣若子貢亦可謂善觀聖人矣亦可謂善言徳行矣今去聖人千五百年紫陽格言文公於藏書閣下上書云周敬王四十一年壬戌孔子卒至宋慶元三年丁巳一千六百七十六年以此五者想見其形容尚能使人興起而况於親炙之者乎張敬夫曰敬夫名栻號南軒廣漢人夫子至是邦必聞其政而未有能委國而授之以政者蓋見聖人之儀刑而樂音洛告之者秉彛好去聲徳之良心也而私欲害之是以終不能用耳
  ○子曰父在觀其志父沒觀其行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行去聲
  父在子不得自専而志則可知父沒然後其行可見故觀此足以知其人之善惡然又必能三年無改於父之道乃見其孝不然則所行如字雖善亦不得為孝矣 尹氏曰如其道雖終身無改可也如其非道何待三年然則三年無改者孝子之心有所不忍故也游氏曰三年無改亦謂在所當改而可以未改者耳
  ○有子曰禮之用和為貴先王之道斯為羙小大由之禮者天理之節文人事之儀則也和者從七容反容不迫之意蓋禮之為體雖嚴然皆出於自然之理故其為用必從容而不迫乃為可貴先王之道此其所以為羙而小事大事無不由之也
  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禮節之亦不可行也
  承上文而言如此而復扶又反下同有所不行者以其徒知和之為貴而一於和不復以禮節之則亦非復禮之本然矣所以流蕩忘返而亦不可行也 程子曰禮勝則離故禮之用和為貴先王之道以斯為羙而小大由之樂勝則流故有所不行者知和而和不以禮節之亦不可行禮勝則離樂勝則流二句出樂記范氏曰范氏名祖禹字淳夫成都人程門髙弟凡禮之體主於敬而其用則以和為貴敬者禮之所以立也和者樂之所由生也若有子可謂逹禮樂之本矣愚謂嚴而泰和而節此理之自然禮之全體也毫釐有差則失其中正而各倚於一偏其不可行均矣
  ○有子曰信近於義言可復也恭近於禮逺恥辱也因不失其親亦可宗也近逺皆去聲
  信約信也義者事之冝也復踐言也恭致敬也禮節文也因猶依也宗有主也言約信而合其冝則言必可踐矣致恭而中去聲其節則能逺恥辱矣所依者不失其可親之人則亦可以宗而主之矣此言人之言行去聲交際皆當謹之於始而慮其所終不然則因仍苟且之閒將有不勝平聲其自失之悔者矣
  ○子曰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敏於事而慎於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謂好學也已好去聲
  不求安飽者志有在而不暇及也敏於事者勉其所不足慎於言者不敢盡其所有餘也然猶不敢自是而必就有道之人以正其是非則可謂好學矣凡言道者皆謂事物當然之理人之所共由者也 尹氏曰君子之學能是四者可謂篤志力行者矣然不取正於有道未免有差如楊墨學仁義而差者也其流至於無父無君謂之好學可乎史記墨翟宋大夫善守禦為篩用索隐云墨子書有文子問於墨子云云文子子夏弟子也如此則墨氏在七十子之後楊朱見於莊列二書老子弟子也與梁恵王同時洪容齋隨筆云墨翟有書其敝見於孔叢子楊朱無書其病見於列子
  ○子貢曰貧而無諂富而無驕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貧而樂富而好禮者也樂音洛好去聲
  諂卑屈也驕矜肆也常人溺於貧富之中而不知所以自守故必有二者之病無諂無驕則知自守矣而未能超乎貧富之外也凡曰可者僅可而有所未盡之辭也樂則心廣體胖而忘其貧好禮則安處上聲善樂亦音洛循理□字出董仲舒䇿亦不自知其富矣子貢貨殖音寔蓋先貧後富而嘗用力於自守者家語子貢家富累千金好販與時轉貨注云買賤賣貴以殖其貨又史記貨殖傳云七十二子之徒賜最為饒益所至國君無不與之分庭抗禮故以此為問而夫子答之如此葢許其所已能而勉其所未至也
  子貢曰詩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謂與磋七多反與平聲詩衛風淇澳於六反之篇言治骨角者旣切之而復扶又反下同磋之治玉石者旣琢之而復磨之治之已精而益求其精也子貢自以無諂無驕為至矣聞夫子之言又知義理之無窮雖有得焉而未可遽自足也故引是詩以明之
  子曰賜也始可與言詩已矣告諸往而知來者
  往者其所已言者來者其所未言者 愚按此章問答其淺深髙下固不待辯説而明矣然不切則磋無所施不琢則磨無所措故學者雖不可安於小成而不求造七到反道之極致亦不可騖音務於虗逺而不察切已之實病也
  ○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尹氏曰君子求在我者故不患人之不已知不知人則是非邪正或不能辨故以為患也
  為政第二
  凡二十四章
  子曰為政以徳譬如北辰居其所而衆星共之共音拱亦作拱政之為言正也所以正人之不正也徳之為言得也行道而有得於心也北辰北極天之樞也爾雅北極謂之北辰郭璞曰北極天之中以正四時吕不韋春秋曰極與天俱遊而天樞不移居其所不動也共向也言衆星四面旋繞而歸向之也為政以徳則無為而天下歸之其象如此 程子曰為政以徳然後無為范氏曰為政以徳則不動而化不言而信無為而成所守者至簡而能御煩所處上聲者至静而能制動所務者至寡而能服衆
  ○子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
  詩三百十一篇言三百者舉大數也蔽猶蓋也思無邪魯頌駉古螢反篇之辭凡詩之言善者可以感發人之善心惡者可以懲創人之逸志其用歸於使人得其情性之正而已然其言微婉且或各因一事而發求其直指全體則未有若此之明且盡者故夫子言詩三百篇而惟此一言足以盡蓋其義其示人之意亦深切矣 程子曰思無邪者誠也范氏曰學者必務知要知要則能守約守約則足以盡博矣經禮三百曲禮三千亦可以一言以蔽之曰毋不敬經禮三百曲禮三千見禮器毋不敬見曲禮
  ○子曰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音導下同道猶引導謂先之也政謂法制禁令也齊所以一之也道之而不從者有刑以一之也免而無恥謂苟免刑罰而無所羞愧蓋雖不敢為惡而為惡之心未嘗亡也
  道之以徳齊之以禮有恥且格
  禮謂制度品節也格至也言躬行以率之則民固有所觀感而興起矣而其淺深厚薄之不一者又有禮以一之則民恥於不善而又有以至於善也一説格正也書曰格其非心 愚謂政者為治之具刑者輔治之法徳禮則所以出治之本而徳又禮之本也此其相為終始雖不可以偏廢然政刑能使民逺去聲罪而已徳禮之效則有以使民日遷善而不自知故治民者不可徒恃其末又當深探其本也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學
  古者十五而入大學心之所之謂之志心之所之説文中語此所謂學即大學之道也志乎此則念念在此而為之不厭矣
  三十而立
  有以自立則守之固而無所事志矣
  四十而不惑
  於事物之所當然皆無所疑則知之明而無所事守矣
  五十而知天命
  天命即天道之流行而賦於物者乃事物所以當然之故也知此則知極其精而不惑又不足言矣
  六十而耳順
  聲入心通無所違逆知之之至不思而得也
  七十而從心所欲不踰矩從如字
  從隨也矩法度之器所以為方者也隨其心之所欲而自不過於法度安而行之不勉而中去聲也 程子曰孔子生而知者也言亦由學而至所以勉進後人也立能自立於斯道也不惑則無所疑矣知天命窮理盡性也耳順所聞皆通也從心所欲不踰矩則不勉而中矣又曰孔子自言其進徳之序如此者聖人未必然但為去聲學者立法使之盈科而後進成章而後達耳胡氏曰聖人之教亦多術然其要使人不失其本心而已欲得此心者惟志乎聖人所示之學循其序而進焉至於一疵不存萬理明盡之後則其日用之閒本心瑩縈定反然隨所意欲莫非至理蓋心即體欲即用體即道用即義聲為律而身為度矣此六字出史記夏紀又曰聖人言此一以示學者當優游涵泳不可躐等而進一以示學者當日就月將不可半塗而廢也愚謂聖人生知安行固無積累魯水反之漸然其心未嘗自謂巳至此也是其日用之閒必有獨覺其進而人不及知者故因其近似以自名欲學者以是為則而自勉非心實自聖而姑為是退託也後凡言謙辭之屬意皆放上聲
  ○孟懿子問孝子曰無違
  孟懿子魯大夫仲孫氏名何忌仲孫謂之孟者禮䟽古者適長謂之伯庶長謂之孟桓公適子莊公為君而大夫不敢祖諸侯仲孫於三家為庶長三家所宗謂之孟無違謂不背音佩於理
  樊遲御子告之曰孟孫問孝於我我對曰無違
  樊遲孔子弟子名須魯人御為去聲孔子御車也孟孫即仲孫也夫子以懿子未逹而不能問恐其失指而以從親之令為孝故語音御樊遲以發之
  樊遲曰何謂也子曰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
  生事葬祭事親之始終具矣禮即理之節文也人之事親自始至終一於禮而不苟其尊親也至矣是時三家僭禮按檀弓三家視桓楹三臣猶設撥是葬之僭禮也三家以雍徹是祭之僭禮也故夫子以是警之然語意渾然又若不専為去聲三家發者所以為聖人之言也 胡氏曰人之欲孝其親心雖無窮而分去聲則有限得為而不為與不得為而為之均於不孝所謂以禮者為其所得為者而已矣
  ○孟武伯問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憂
  武伯懿子之子名彘音滯言父母愛子之心無所不至唯恐其有疾病常以為憂也人子體此而以父母之心為心則凡所以守其身者自不容於不謹矣豈不可以為孝乎舊説人子能使父母不以其陷於不義為憂而獨以其疾為憂乃可謂孝亦通
  ○子游問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謂能養至於犬馬皆能有養不敬何以别乎養去聲别彼列反
  子游孔子弟子姓言名偃吳人養謂飲食供奉也犬馬待人而食亦若養然言人畜許六反犬馬皆能有以養之若能養其親而敬不至則與養犬馬者何異甚言不敬之罪所以深警之也 胡氏曰世俗事親能養足矣狎恩恃愛而不知其漸流於不敬則非小失也子游聖門髙弟未必至此聖人直恐其愛踰於敬故以是深警發之也
  ○子夏問孝子曰色難有事弟子服其勞有酒食先生饌曽是以為孝乎食音嗣饌士眷反曾音增
  色難謂事親之際惟色為難也食飯也先生父兄也饌飲食並如字之也曽猶嘗也蓋孝子之有深愛者必有和氣有和氣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此三句出禮記祭義故事親之際惟色為難耳服勞奉養去聲未足為孝也舊説承順父母之色為難亦通 程子曰告懿子告衆人者也對武伯者以其人多可憂之事子游能養而或失於敬子夏能直義而或少温潤之色各因其材之髙下與其所失而告之故不同也
  ○子曰吾與回言終日不違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發回也不愚
  回孔子弟子姓顔字子淵魯人不違者意不相背音佩有聽受而無問難去聲也私謂燕居獨處上聲非進見請問之時發謂發明所言之理愚聞之師曰朱子之師姓李氏名侗字愿中號延平先生顔子深潛純粹其於聖人體叚已具其聞夫子之言黙識心融觸處洞然自有條理故終日言但見其不違如愚人而已及退省悉井反其私則見其日用動静語黙之間皆足以發明夫子之道坦然由之而無疑然後知其不愚也
  ○子曰視其所以
  以為也為善者為君子為惡者為小人
  觀其所由
  觀比視為詳矣由從也事雖為善而意之所從來者有未善焉則亦不得為君子矣或曰由行也謂所以行其所為者也
  察其所安
  察則又加詳矣安所樂音洛下同也所由雖善而心之所樂者不在於是則亦偽耳豈能乆而不變哉
  人焉廋哉人焉廋哉焉於䖍反廋所留反
  焉何也廋匿也重平聲言以深明之 程子曰在己者
  ○能知言窮理則能以此察人如聖人也
  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為師矣
  温尋繹也故者舊所聞新者今所得言學能時習舊聞而毎有新得則所學在我而其應不窮故可以為人師若夫音扶記問之學則無得於心而所知有限故學記譏其不足以為人師正與此意互相發也
  ○子曰君子不器
  器者各適其用而不能相通成徳之士體無不具故用無不周非特為一才一藝而已
  ○子貢問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後從之
  周氏曰周氏名孚先字伯忱毗陵人先行其言者行之於未言之前而後從之者言之於既行之後 范氏曰子貢之患非言之艱而行之艱故告之以此
  ○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周普徧也比徧黨也皆與人親厚之意但周公而比私爾 君子小人所為不同如隂陽晝夜毎毎相反然究其所以分則在公私之際毫釐正作氂十毫也之差耳故聖人於周比和同驕泰之屬常對舉而互言之欲學者察乎兩間而審其取舍上聲之㡬平聲
  ○子曰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
  不求諸心故昬而無得不習其事故危而不安 程子曰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篤行五者廢其一非學也
  ○子曰攻乎異端斯害也已
  范氏曰攻専治也故治木石金玉之工曰攻周禮考工記有攻木之工攻金之工異端非聖人之道而别為一端如楊墨是也其率天下至於無父無君専治而欲精之為害甚矣程子曰佛氏之言比之楊墨尤為近理所以其害
  尤甚學者當如淫聲羙色以逺去聲之不爾則駸駸音侵然入於其中矣
  ○子曰由誨女知之乎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女音汝
  由孔子弟子姓仲字子路魯之卞人子路好去聲勇蓋有强上聲其所不知以為知者故夫子告之曰我教女以知之之道乎但所知者則以為知所不知者則以為不知如此則雖或不能盡知而無自欺之蔽亦不害其為知矣况由此而求之又有可知之理乎
  ○子張學干禄
  子張孔子弟子姓顓孫名師陳人干求也禄仕者之奉符用反
  子曰多聞闕疑慎言其餘則寡尤多見闕殆慎行其餘則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行寡之行去聲
  吕氏曰吕氏名大臨字與叔藍田人疑者所未信殆者所未安程子曰尤罪自外至者也悔理自内出者也愚謂多聞見者學之博闕疑殆者擇之精慎言行去聲者守之約凡言在其中者皆不求而自至之辭言此以救子張之失而進之也 程子曰修天爵則人爵至君子言行能謹得禄之道也子張學干禄故告之以此使定其心而不為利禄動若顔閔則無此問矣或疑如此亦有不得禄者孔子蓋曰耕也綏在其中惟理可為者為之而已矣
  ○哀公問曰何為則民服孔子對曰舉直錯錯倉故反諸枉則民服舉枉錯諸直則民不服
  哀公魯君名蔣子兩反凡君問皆稱孔子對曰者尊君也錯捨置也諸衆也程子曰舉錯得義則人心服謝氏曰好去聲直而惡去聲枉天下之至情也順之則服逆之則去必然之理也然或無道以照之則以直為枉以枉為直者多矣是以君子大居敬而貴窮理也
  ○季康子問使民敬忠以勸如之何子曰臨之以莊則敬孝慈則忠舉善而教不能則勸
  季康子魯大夫季孫氏名肥莊謂容貎端嚴也臨民以莊則民敬於己孝於親慈於衆則民忠於己善者舉之而不能者教之則民有所勸而樂音洛於為善張敬夫曰此皆在我所當為非為去聲欲使民敬忠以勸而為之也然能如是則其應蓋有不期然而然者矣
  ○或謂孔子曰子奚不為政
  定公初年孔子不仕故或人疑其不為政也
  子曰書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於有政是亦為政奚其為為政
  書周書君陳篇書云孝乎者言書之言孝如此也善兄弟曰友書言君陳能孝於親友於兄弟又能推廣此心以為一家之政孔子引之言如此則是亦為政矣何必居位乃為為政乎蓋孔子之不仕有難以語音御或人者故託此以告之要平聲之至理亦不外是
  ○子曰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大車無輗小車無軏其何以行之哉輗五兮反軏音月
  大車謂平地任載音壬在之車毛詩小戎注平地任載者為大車則軫深八尺兵車則軫深四尺四寸故曰小戎周禮考工記兵車之輪六尺有六寸田車之輪六尺有三寸乘車之輪六尺有六寸注云此以馬之大小為節田車田獵之車乘車玉路金路象路也輗轅端横木縳軛音厄以駕牛者小車謂田車兵車乘去聲車軏轅端上曲鉤衡以駕馬者車無此二者則不可以行人而無信亦猶是也
  ○子張問十世可知也
  陸氏曰陸氏名元朗字徳明唐蘇州人也一作乎 王者易姓受命為一世子張問自此以後十世之事可前知乎
  子曰殷因於夏禮所損益可知也周因於殷禮所損益可知也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
  馬氏曰馬氏名融東漢扶風人所因謂三綱五常真西山云三綱五常之名始見於白虎通所損益謂文質三統愚按三綱謂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五常謂仁義禮智信文質謂夏尚忠商尚質周尚文此三句出董仲舒䇿三統謂夏正建寅為人統商正建丑為地統周正建子為天統檀弓孔疏夏尚黒殷尚白周尚赤此之謂三統建子為正者天之陽氣始生為物所得陽氣微動故為天統丑為正者物已吐牙唯在地中含養故為地統寅為正者以其物出地當須人功故為人統三綱五常禮之大體三代相繼皆因之而不能變其所損益不過文章制度小過不及之間而其已然之迹今皆可見則自今以往或有繼周而王去聲者雖百世之逺所因所革亦不過此豈但十世而已乎聖人所以知來者蓋如此非若後世䜟楚禁反緯術數之學也昔春秋雜取神怪卜筮童謡而無䜟語至史記秦始皇三十一年盧生入海還因奏録圖書曰亡秦者胡也及陳渉起事乃丹書帛曰陳勝王置魚腹中以惑衆自後假託文書者有矣如漢之眭洪推説災異甘忠可詐造天官等書皆是也王莽光武之時尤盛漢末夏賀良等作六經孝經緯書往往假託附㑹姦妄不經遭符秦元魏李唐屢加焚禁而書遂絶術數則如漢之京房唐之袁天綗李淳風占筭之類是也 胡氏曰子張之問蓋欲知來而聖人言其既往者以明之也夫音扶自修身以至於為天下不可一日而無禮天叙天秩人所共由禮之本也商不能改乎夏周不能改乎商所謂天地之常經也若乃制度文為或太過則當損或不足則當益益之損之與時冝之而所因者不壊是古今之通義也因往推來雖百世之逺不過如此而已矣
  ○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諂也
  非其鬼謂非其所當祭之鬼諂求媚也
  見義不為無勇也
  知而不為是無勇也





  論語纂箋卷一



  欽定四庫全書
  論語纂箋卷二
  元 詹道𫝊 撰
  八佾第三
  凡二十六章通前篇末二章皆論禮樂之事
  孔子謂季氏八佾舞於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佾音逸季氏魯大夫季孫氏也佾舞列也天子八諸侯六大夫四士二毎佾人數如其佾數或曰毎佾八人未詳孰是左隐公五年九月考仲子之宫將萬焉公問羽數於衆仲對曰天子用八諸侯用六大夫四士二夫舞所以節八音而行八風故自八以下公從之杜注人如佾數然䟽引服䖍曰天子八八諸侯六八大夫四八士二八等殺甚明鄭伯納晉悼公其樂二八晉侯賞魏絳以一八之樂此其證也季氏以大夫而僭用天子之禮樂孔子言其此事尚忍為之則何事不可忍為或曰忍容忍也蓋深疾之之辭范氏曰樂舞之數自上而下降殺色界反以兩而已故兩之閒不可以毫髪僭差也孔子為政先正禮樂則季氏之罪不容誅矣謝氏曰君子於其所不當為不敢須㬰處上聲不忍故也而季氏忍此矣則雖弑父與君亦何所憚而不為乎
  ○三家者以雍徹子曰相維辟公天子穆穆奚取於三家之堂徹直列反相去聲
  三家魯大夫孟孫叔孫季孫之家也雍周頌篇名徹祭畢而收其俎也天子宗廟之祭則歌雍以徹是時三家僭而用之相助也辟公諸侯也穆穆深逺之意天子之容也此雍詩之辭孔子引之言三家之堂非有此事亦何取於此義而歌之乎譏其無知妄作以取僭竊之罪 程子曰周公之功固大矣皆臣子之分去聲所當為魯安得獨用天子禮樂哉成王之賜伯禽之受皆非也禮記明堂位篇成王以周公有大勲勞於天下命魯公世世祀周公以天子之禮樂祭統云成王康王追念周公之所以勲勞者而欲尊魯故賜之以重祭外祭則郊社是也内祭則大嘗禘是也夫大嘗禘升歌清廟下而管象朱干玉戚以舞大武八佾以舞大夏此天子之樂也 馮氏曰吕不韋春秋記周自平王從魯恵之請以周公有大勲勞於天下命世世祀周公以天子之禮樂皮弁素積而舞大夏此八佾之舞也其後羣公之廟習而用之故子家駒謂昭公曰朱干玉戚以舞大武八佾以舞大夏此天子之禮也則魯以諸侯僭用天子之樂久矣大夫不得祖諸侯公廟之設於私家非禮也由三桓始也唯三家皆祖桓公而立廟故得以習用魯廟之禮樂而僭天子矣其因襲之弊遂使季氏僭八佾三家僭雍徹故仲尼譏之
  ○子曰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
  游氏曰人而不仁則人心亡矣其如禮樂何哉言雖欲用之而禮樂不為之用也 程子曰仁者天下之正理失正理則無序而不和李氏曰李氏名郁字光祖昭武人禮樂待人而後行苟非其人則雖玉帛交錯鐘鼓鏗丘耕反千羊反亦將如之何哉然記者序此於八佾雍徹之後疑其為去聲僭禮樂者發也
  ○林放問禮之本
  林放魯人史記弟子傳不載禮殿圖有之見世之為禮者専事繁文而疑其本之不在是也故以為問
  子曰大哉問
  孔子以時方逐末而放獨有志於本故大其問蓋得其本則禮之全體無不在其中矣
  禮與其奢也寧儉喪與其易也寧戚易去聲
  易治也孟子曰易其田疇在喪禮則節文習熟而無哀痛慘怛當葛反之實者也戚則一於哀而文不足耳禮貴得中奢易則過於文儉戚則不及而質二者皆未合禮然凡物之理必先有質而後有文則質乃禮之本也 范氏曰夫音扶祭與其敬不足而禮有餘也不若禮不足而敬有餘也喪與其哀不足而禮有餘也不若禮不足而哀有餘也語出禮記檀弓上禮失之奢喪失之易皆不能反本而隨其末故也禮奢而備不若儉而不備之愈也喪易而文不若戚而不文之愈也儉者物之質戚者心之誠故為禮之本楊氏曰禮始諸飲食故汙鳥𤓰反尊而抔蒲侯反飲為之簠簋音甫軌籩豆罍音雷爵之飾所以文之也則其本儉而巳記禮運篇云夫禮之初始諸飲食其燔黍捭豚汙尊而抔飲蕢桴而土鼓猶若可以致敬於鬼神注云古未有釡甑釋米捭肉加於燒石之上而食之耳汙尊鑿地為尊也抔飲手掬之也蕢讀為𠙹謂搏土為桴也土鼓築土為鼓也喪不可以徑情而直行如字為之衰音催麻哭□音勇之數所以節之也則其本戚而已記檀弓下禮有微情者有以故興物者有直情而徑行者戎狄之道也周衰世方以文滅質而林放獨能問禮之本故夫子大之而告之以此
  ○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也
  吳氏曰亡古無字通用程子曰夷狄且有君長上聲不如諸夏之潛亂反無上下之分去聲也 尹氏曰孔子傷時之亂而歎之也無非實無也雖有之不能盡其道爾
  ○季氏旅於泰山子謂冉有曰女弗能救與對曰不能子曰嗚呼曽謂泰山不如林放乎女音汝與平聲
  旅祭名泰山山名在魯地禮諸侯祭封内山川季氏祭之僭也記王制天子祭天地諸侯祭社稷大夫祭五祀天子祭天下名山大川五嶽視三公四凟視諸侯祭名山大川之在其地者冉有孔子弟子名求魯人時為季氏宰救謂救其陷於僭竊之罪嗚呼歎辭言神不享非禮欲季氏知其無益而自止又進林放以厲冉有也 范氏曰冉有從季氏夫子豈不知其不可告也然而聖人不輕絶人盡己之心安知冉有之不能救季氏之不可諌也既不能正則羙林放以明泰山之不可誣是亦教誨之道也
  ○子曰君子無所爭必也射乎揖讓而升下而飲其爭也君子飲去聲
  揖讓而升者大射之禮耦進三揖而後升堂也下而飲謂射畢揖降以俟衆耦皆降勝者乃揖不勝者升取觶音置立飲也按射之名有三大射賓射燕射侯之名亦有三皮侯采侯獸侯大射者王將有郊廟之事以射擇諸侯羣臣與邦國所貢之士諸侯則擇其臣大夫擇邑宰家臣其容節比於禮樂而多中者得與於祭否者不與故君子必習於射也其射以皮侯天子三侯虎侯豹侯熊侯各以其皮飾於侯之側而畫以五采雲氣而又各以其皮為鵠綴之中央似鳥之棲故謂之棲鵠虎侯王所自射凡六耦餘二侯諸侯與卿大夫士所射王射畢徹虎侯次諸侯次卿大夫若畿外諸侯則大侯糝侯豻侯大侯即熊侯也非畿内諸侯之比故加大以别之然止三耦畿内諸侯則但有熊侯豹侯而有四耦各一伸一屈畿外三侯逺尊得伸三耦則屈畿内二侯近尊則屈四耦則伸熊侯諸侯所自射豹侯卿大夫以下所射卿大夫大射麋侯君臣共射焉凡用虎熊豹麋之皮示服猛討迷之義惟士卑無臣故祭不得射也凡耦各服所宜服袒決遂而立堂下阼階東南隅西面射時耦同出次西面揖旋轉當阼階北面揖至階下北面揖然後升堂南面當序而立於物以射樂作射者欲其容體比於禮其節比於樂各發四矢以較勝負降如升射之儀復位而俟衆耦升射亦然畢司射命設豐於西楹勝者子弟洗觶酌酒奠於豐上勝者乃揖不勝者升堂勝者祖決遂執張弓不勝者襲脱決遂郤左手右加弛弓於其上如前三揖至階勝者先升堂少右不勝者至豐北面坐取觶立飲卒觶坐奠於豐上與揖不勝者先降凡飲酒賓主勸酬必拜以送爵今不勝者自飲而無送爵勸飮之意以是為罰言君子恭遜不與人爭惟於射而後有爭然其爭也雍容揖遜乃如此則其爭也君子而非若小人之爭矣
  ○子夏問曰巧笑倩兮羙目盼兮素以為絢兮何謂也倩七練反盼普莧反絢呼縣反
  此逸詩也倩好口輔也盼目黒白分也素粉地畫俗作畵之質也絢采色畫之飾也言人有此倩盼之羙質而又加以華采之飾如有素地而加采色也子夏疑其反謂以素為飾故問之
  子曰繪事後素繪胡對反
  繪事繪畫之事也後素後於素也考工記曰繪畫之事後素功周禮冬官考工記畫繢之事青與赤謂之文赤與白謂之章白與黒謂之黼黒與青謂之黻五采備謂之繡凡畫繢之事後素功謂先以粉地為質而後施五采猶人有羙質然後可加文飾
  曰禮後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與言詩已矣
  禮必以忠信為質猶繪事必以粉素為先起猶發也起予言能起發我之志意謝氏曰子貢因論學而知詩子夏因論詩而知學故皆可與言詩 楊氏曰甘受和去聲白受采忠信之人可以學禮苟無其質禮不虛行此繪事後素之説也記禮器曰甘受和白受采忠信之人可以學禮苟無忠信之人則禮不虚道道猶行也引此以解此章方可通不然禮後乎一句何以知忠信當先白受采可證繪事後素而忠信可學禮可解禮後乎其註首云禮必以忠信為質亦本禮器孔子曰繪事後素而子夏曰禮後乎可謂能繼其志矣學記曰善教者使人繼其志非得之言意之表者能之乎商賜可與言詩者以此若夫音扶玩心於章句之末則其為詩也固而已矣孟子曰固哉髙叟之為詩也所謂起予則亦相長上聲之義也學記曰教學相長也
  ○子曰夏禮吾能言之杞不足徴也殷禮吾能言之宋不足徴也文獻不足故也足則吾能徴之矣
  𣏌夏之後宋殷之後史記𣏌世家東樓公者夏后禹之苗裔也武王封之杞𣏌國名東樓公諡號也又宋世家微子開者殷帝乙之長子而紂之庶兄也武王封之宋微子名啓云開者避漢景帝諱知陵反證也文典籍也獻賢也言二代之禮我能言之而二國不足取以為證以其文獻不足故也文獻若足則我能取之以證吾言矣宋自微子至戴公凡十君其間禮樂廢壊正考父為孔子七世祖得商頌十二篇於周之太師至夫子删詩時僅存五篇可見典籍不足徴矣左禧二十七年𣏌桓公朝用夷禮故經書子以貶之又可見賢者之不足徴
  ○子曰禘自旣灌而往者吾不欲觀之矣禘大計反
  趙伯循曰伯循名匡唐河東人禘王者之大祭也王者旣立始祖之廟又推始祖所自出之帝祀之於始祖之廟而以始祖配之也禮記大傳禮不王不禘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又喪服小記篇亦云成王以周公有大勲勞賜魯重祭見雍徹下故得禘於周公之廟以文王為所出之帝而周公配之然非禮矣灌者方祭之始用鬱紆勿反丑亮反之酒灌地以降神也魯之君臣當此之時誠意未散猶有可觀自此以後則浸以懈居隘反怠而無足觀矣蓋魯祭非禮孔子本不欲觀至此而失禮之中又失禮焉故發此歎也 謝氏曰夫子嘗曰我欲觀夏道是故之𣏌而不足徴也我欲觀商道是故之宋而不足徴也又曰我觀周道幽厲傷之吾舍上聲魯何適矣魯之郊禘非禮也周公其衰矣以上並禮運文考之𣏌宋已如彼考之當今又如此孔子所以深歎也
  ○或問禘之説子曰不知也知其説者之於天下也其如示諸斯乎指其掌
  先王報本追逺之意莫深於禘非仁孝誠敬之至不足以與去聲此非或人之所及也而不王不禘之法又魯之所當諱者故以不知答之示與視同指其掌弟子記夫子言此而自指其掌言其明且易去聲也蓋知禘之說則理無不明誠無不格而治天下不難矣聖人於此豈真有所不知也哉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
  程子曰祭祭先祖也祭神祭外神也祭先主於孝祭神主於敬愚謂此門人記孔子祭祀之誠意
  子曰吾不與祭如不祭
  又記孔子之言以明之言已當祭之時或有故不得與而使他人攝之則不得致其如在之誠故雖已祭而此心缺然如未嘗祭也 范氏曰君子之祭七日戒三日齊莊皆反必見所祭者誠之至也禮記坊記七日戒三日齊承一人焉以為尸金華應氏云齊戒一旬之内示精神匝乎十干之一周三與七皆陽剛而非隂雜 又祭義致齊於内散齊於外齊之日思其居處思其笑語思其志意思其所樂思其所嗜齊三日乃見其所為齊者祭之日入室僾然必有見乎其位周還出戸肅然必有聞乎其容聲出户而聽愾然必有聞乎其歎息之聲是故郊則天神格廟則人鬼享皆由已以致之也有其誠則有其神無其誠則無其神可不謹乎吾不與祭如不祭誠為實禮為虚也
  ○王孫賈問曰與其媚於奥寧媚於竈何謂也
  王孫賈衛大夫媚親順也室西南隅為奥竈者五祀之一夏所祭也禮記月令孟春之月其祀戸孟夏祀竈中央祀中霤孟秋祀門孟冬祀行王制大夫以上皆祭五祀又祭法云天子祭七祀曰司命中霤國門國行泰厲户竈諸侯祭五祀
  曰司命中霤國門國行公厲大夫三祀曰族厲門行適士二祀曰門行士庶人一祀或户或竈泰厲古帝王無後者公厲古諸侯無後者族厲古大夫無後者祭法所云蓋周制也凡祭五祀皆先設主而祭於其所然後迎尸而祭於奥略如祭宗廟之儀如祀竈則設主於竈陘音刑祭畢而更設饌於奥以迎尸也故時俗之語因以奥有常尊而非祭之主竈雖卑賤而當時用事喻自結於君不如阿附權臣也賈衛之權臣故以此諷孔子
  子曰不然獲罪於天無所禱也
  天即理也其尊無對非奥竈之可比也逆理則獲罪於天矣豈媚於奥竈所能禱而免乎言但當順理非特不當媚竈亦不可媚於奥也 謝氏曰聖人之言遜而不迫使王孫賈而知此意不為無益使其不知亦非所以取禍
  ○子曰周監於二代郁郁乎文哉吾從周郁於六反
  監視也二代夏商也言其視二代之禮而損益之郁郁文盛貌 尹氏曰三代之禮至周大備夫子羙其文而從之
  ○子入大廟毎事問或曰孰謂鄹人之子知禮乎入大廟每事問子聞之曰是禮也大音泰鄹側留反
  大廟魯周公廟公羊傳文十三年周公稱大廟魯公稱世室羣公稱宫此蓋孔子始仕之時入而助祭也鄹魯邑名孔子父叔梁紇下沒反嘗為其邑大夫孔子自少去聲以知禮聞故或人因此而譏之孔子言是禮者敬謹之至乃所以為禮也 尹氏曰禮者敬而已矣雖知亦問謹之至也其為敬莫大於此謂之不知禮者豈足以知孔子哉
  ○子曰射不主皮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為去聲
  射不主皮鄉射禮文為力不同科孔子解禮之意如此也皮革也布侯而棲革於其中以為的所謂鵠音谷侯以布鵠以革天子三侯虎熊豹皆以其名之皮飾之又用其皮綴之中央為射之的故曰棲皮曰鵠考工記曰梓人為侯廣與崇方參分其廣而鵠居一焉蓋方制其皮以為鵠鵠小鳥而難中以中之為儁故謂的為鵠科等也古者射以觀徳禮記射義曰射者所以觀盛徳也但主於中去聲下同而不主於貫革蓋以人之力有强弱不同等也記曰武王克商散軍郊射而貫革之射息正謂此也樂記註散軍則不廢農事郊射則不忘武備射宫在郊故曰郊射貫革者射穿甲革所以主皮也又古禮中又有主皮之射庶人為之於冬田獵分禽時用之無侯張獸皮而射勝者又射不勝者降又有貫革之射於軍旅用之懸甲鎧而射習軍容也與此章不同一是禮射一是武射周衰禮廢列國兵爭復尚貫革故孔子歎之 楊氏曰中可以學而能力不可以强上聲而至聖人言古之道所以正今之失
  ○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去起吕反告古篤反餼許氣反
  告朔之禮古者天子常以季冬頒來嵗十二月之朔于諸侯諸侯受而藏之祖廟月朔則以特羊告廟請而行之本周禮春官太史下鄭注又玉藻䟽天子聽朔以特牛諸侯以特羊餼生牲也魯自文公始不視朔文六年閏月不告朔猶朝廟非禮也十六年夏五月公四不視朔公羊曰公有疾也自是公無疾亦不視朔而有司猶供此羊故子貢欲去之
  子曰賜也爾愛其羊我愛其禮
  愛猶惜也子貢蓋惜其無實而妄費然禮雖廢羊存猶得以識音志之而可復焉若併去其羊則此禮遂亡矣孔子所以惜之 楊氏曰告朔諸侯所以稟命於君親禮之大者魯不視朔矣然羊存則告朔之名未湣而其實因可舉此夫子所以惜之也
  ○子曰事君盡禮人以為諂也
  黄氏名祖舜字繼道三山人曰孔子於事君之禮非有所加也如是而後盡爾時人不能反以為諂故孔子言之以明禮之當然也 程子曰聖人事君盡禮當時以為諂若他人言之必曰我事君盡禮小人以為諂而孔子之言止於如此聖人道大徳宏此亦可見
  ○定公問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對曰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
  定公魯君名宋二者皆理之當然各欲自盡而已吕氏曰使臣不患其不忠患禮之不至事君不患其無禮患忠之不足尹氏曰君臣以義合者也故君使臣以禮則臣事君以忠
  ○子曰關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樂音洛
  關雎周南國風詩之首篇也淫者樂之過而失其正者也傷者哀之過而害於和者也關雎之詩言后妃之徳宜配君子求之未得則不能無寤寐反側之憂求而得之則宜其有琴瑟鐘鼓之樂蓋其憂雖深而不害於和其樂雖盛而不失其正故夫子稱之如此欲學者玩其辭審其音而有以識其性情之正也
  ○哀公問社於宰我宰我對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栢周人以栗曰使民戰栗
  宰我孔子弟子名予魯人三代之社不同者古者立社各樹其土之所宜木以為主也唐孔氏曰夏都安邑宜松商都亳宜柏周都豐鎬宜栗 金氏曰自唐以來社始用石為主具見唐書張齊傳戰栗恐懼貎宰我又言周所以用栗之意如此豈以古者戮人於社故附㑹其説與音余 甘誓曰用命賞于祖弗用命戮于社蓋古者建國左祖右社左陽右隂主殺軍行以帛書社主以行弗用命戮之於社
  子聞之曰成事不説遂事不諌旣往不咎
  遂事謂事雖未成而勢不能已者孔子以宰我所對非立社之本意又啓時君殺伐之心而其言已出不可復扶又反救故厯言此以深責之欲使謹其後也尹氏曰古者各以所宜木名其社非取義其木也宰我不知而妄對故夫子責之
  ○子曰管仲之器小哉
  管仲齊大夫名夷吾相去聲桓公霜諸侯器小言其不知聖賢大學之道故局量去聲褊淺規模卑狹不能正身修徳以致主於王道
  或曰管仲儉乎曰管氏有三歸官事不攝焉得儉焉於䖍反或人蓋疑器小之為儉三歸臺名事見説苑或問説苑言管仲築三歸之臺韓非曰桓公使管仲有三歸之家舊説謂嫁曰歸三歸云者管仲一娶三姓而備九女如諸侯之制也 劉向説苑善説篇齊桓公立仲父致大夫曰善吾者入門而右不善吾者入門而左有中門而立者桓公問焉對曰管子之知可與謀天下其强可與取天下君恃其信乎内政委焉外事斷焉驅民而歸之是亦可奪也桓公曰善乃謂管仲政則卒歸於子矣政之所不及唯子是匡管仲故築三歸之臺以自傷於民 仲一娶三姓而備九女故築三歸之臺觀以處之是自傷於民力也攝兼也家臣不能具官一人常兼數事管仲不然皆言其侈
  然則管仲知禮乎曰邦君樹塞門管氏亦樹寒門邦君為兩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禮孰不知禮好去聲坫丁念反
  或人又疑不儉為知禮屏音丙謂之樹此句出爾雅注云小牆當門也塞猶蔽也設屏於門以蔽内外也禮天子外屏諸侯内屏大夫以簾士以帷好謂好㑹坫在兩楹之間獻酬飲畢則反爵於其上此皆諸侯之禮而管仲僭之不知禮也古注圖説坫以木為之髙八寸足髙二寸漆赤中箋坫形外方而中小圓 愚謂孔子譏管仲之器小其㫖深矣或人不知而疑其儉故斥其奢以明其非儉或又疑其知禮故又斥其僭以明其不知禮蓋雖不復扶又反下同明言小器之所以然而其所以小者於此亦可見矣故程子曰奢而犯禮其器之小可知蓋器大則自知禮而無此失矣此言當深味也蘇氏曰蘇氏名軾字子瞻號東坡眉山人自修身正家以及於國則其本深其及者逺是謂大器揚雄所謂大器猶規矩準繩先自治而後治人者是也揚子先知篇或曰齊得夷吾而霸仲尼曰小器請問大器曰大器其猶規矩準繩乎先自治而後治人之謂大器管仲三歸反坫桓公内嬖六人而霸天下其本固已淺矣管仲死桓公薨天下不復宗齊左僖十七年齊侯之夫人三王姬徐嬴蔡姬皆無子齊侯好内多内寵内嬖如夫人者六人長衛姬生武孟少衛姬生恵公鄭姬生孝公葛嬴生昭公密姬生懿公宋華子生公子雍楊氏曰夫子大管仲之功而小其器蓋非王佐之才雖能合諸侯正天下其器不足稱也道學不明而王霸之略混為一途故聞管仲之器小則疑其為儉以不儉告之則又疑其知禮蓋世方以詭遇為功而不知為去聲之範則不悟其小宜矣
  ○子語魯大師樂曰樂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從之純如也皦如也繹如也以成語去聲大音泰從音縱
  語告也大師樂官名時音樂廢缺故孔子教之翕合也從放也純和也皦明也繹相續不絶也成樂之一終也 謝氏曰五音六律不具不足以為樂翕如言其合也五音合矣清濁髙下如五味之相濟而後和本左昭二十年晏子語故曰純如合而和矣欲其無相奪倫故曰皦如然豈宫自宫而商自商乎不相反而相連如貫珠可也本樂記師乙語故曰繹如也以成
  ○儀封人請見曰君子之至於斯也吾未嘗不得見也從者見之出曰二三子何患於喪乎天下之無道也乆矣天將以夫子為木鐸請見見之之見賢徧反從喪皆去聲
  儀衛邑封人掌封疆之官蓋賢而隐於下位者也君子謂當時賢者至此皆得見之自言其平日不見絶於賢者而求以自通也見之謂通使得見喪謂失位去國禮曰喪欲速貧是也出禮記檀弓意夫子失魯司冦去魯歴聘時木鐸金口木舌施政教時所振以警衆者也明堂位言振木鐸于朝禮有金鐸木鐸言亂極當治去聲天必將使夫子得位設教不乆失位也封人一見夫子而遽以是稱之其所得於觀感之間者深矣或曰木鐸所以徇于道路書𦙍征篇毎嵗孟春遒人以木鐸徇于路言天使夫子失位周流四方以行其教如木鐸之徇于道路也
  ○子謂韶盡羙矣又盡善也謂武盡羙矣未盡善也韶舜樂武武王樂語録韶武今皆不可考但書稱徳惟善政至勸之以九歌此便是作韶樂之本所謂九徳之歌九韶之舞是也武王之武看樂記便見盖是象伐紂之事所謂南者自南而北伐紂也氣象便不恁地和韶樂只是和而已羙者聲容之盛善者美之實也舜紹堯致治去聲武王代紂救民其功一也故其樂皆盡美然舜之徳性之也又以揖遜而有天下武王之徳反之也又以征誅而得天下故其實有不同者程子曰成湯放桀惟有慚徳見書仲虺之告武王亦然故未盡善堯舜湯武其揆一也征伐非其所欲所遇之時然爾禮器堯授舜舜授禹湯放桀武王伐紂時也
  ○子曰居上不寛為禮不敬臨喪不哀吾何以觀之哉居上主於愛人故以寛為本為禮以敬為本臨喪以哀為本既無其本則以何者而觀其所行之得失哉里仁第四
  凡二十六章
  子曰里仁為羙擇不處仁焉得知處上聲焉於䖍反知去聲
  里有仁厚之俗為羙擇里而不居於是焉則失其是非之本心而不得為知矣
  ○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處約不可以長處樂仁者安仁知者利仁樂音洛知去聲
  約窮困也利猶貪也蓋深知篤好去聲而必欲得之也不仁之人失其本心久約必濫久樂必淫惟仁者則安其仁而無適不然知者則利於仁而不易所守蓋雖深淺之不同然皆非外物所能奪矣 謝氏曰仁者心無内外逺近精粗之間非有所存而自不亡非有所理而自不亂如目視而耳聽手持而足行也知者謂之有所見則可謂之有所得則未可有所存斯不亡有所理斯不亂未能無意也安仁則一利仁則二安仁者非顔閔以上上聲去聖人為不逺不知此味也諸子雖有卓越之才謂之見道不惑則可然未免於利之也
  ○子曰惟仁者能好人能惡人好惡皆去聲
  惟之為言獨也蓋無私心然後好惡當去聲於理程子所謂得其公正是也 游氏曰好善而惡惡如字天下之同情然人毎失其正者心有所繫而不能自克也惟仁者無私心所以能好惡也
  ○子曰苟志於仁矣無惡也惡如字
  苟誠也志者心之所之也其心誠在於仁則必無為惡之事矣 楊氏曰苟志於仁未必無過舉也然而為惡則無矣
  ○子曰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惡去聲去如字下同
  不以其道得之謂不當得而得之然於富貴則不處於貧賤則不去君子之審富貴而安貧賤也如此
  君子去仁惡乎成名惡平聲
  言君子所以為尹子以其仁也若貪富貴而厭貧賤則是自離去聲其仁而無君子之實矣何所成其名乎
  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造次必於是顛沛必於是造七到反沛音貝
  終食者一飯之頃造次急遽苟且之時顛沛傾覆流離之際蓋君子之不去乎仁如此不但富貴貧賤取舍上聲下同之閒而已也 言君子為仁自富貴貧賤取舍之閒以至於終食造次顛沛之頃無時無處而不用其力也然取舍之分去聲明然後存養之功密存養之功密則其取舍之分益明矣
  ○子曰我未見好仁者惡不仁者好仁者無以尚之惡不仁者其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好惡皆去聲夫子自言未見好仁者惡不仁者蓋好仁者真知仁之可好故天下之物無以加之惡不仁者真知不仁之可惡故其所以為仁者必能絶去不仁之事而不使少有及於其身此皆成徳之事故難得而見之也
  有能一日用其力於仁矣乎我未見力不足者
  言好仁惡不仁者雖不可見然或有人果能一旦奮然用力於仁則我又未見其力有不足者蓋為仁在己欲之則是而志之所至氣必至焉故仁雖難能而至之亦易去聲下同
  蓋有之矣我未之見也
  蓋疑辭有之謂有用力而力不足者蓋人之氣質不同故疑亦容或有此昬弱之甚欲進而不能者但我偶未之見耳蓋不敢終以為易而又歎人之莫肯用力於仁也 此章言仁之成徳雖難其人然學者苟能實用其力則亦無不可至之理但用力而不至者今亦未見其人焉此夫子所以反覆而歎息之也
  ○子曰人之過也各於其黨觀過斯知仁矣
  黨類也程子曰人之過也各於其類君子常失於厚小人常失於薄君子過於愛小人過於忍尹氏曰於此觀之則人之仁不仁可知矣 吳氏曰後漢吳祐謂掾俞絹反以親故受汙辱之名所謂觀過知仁是也後漢書吳祐順帝時遷膠東侯相祐政唯仁簡以身率物吏人懐而不欺嗇夫孫性私賦民錢市衣以進其父父得而怒曰有君如是何忍欺促歸伏罪性慚懼詣閣持衣自首祐屏左右問其故性具談父言祐曰掾以親故受汙穢之名所謂觀過斯知仁矣使歸謝父還以衣遺之愚按此亦但言人雖有過猶可即此而知其厚薄非謂必俟其有過而後賢否可知也
  ○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
  道者事物當然之理苟得聞之則生順死安無復扶又反遺恨矣朝夕所以甚言其時之近 程子曰言人不可以不知道苟得聞道雖死可也又曰皆實理也人知而信者為難死生亦大矣非誠有所得豈以夕死為可乎
  ○子曰士志於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未足與議也心欲求道而以口體之奉不若人為恥其識趣七住反向也之卑陋甚矣何足與議於道哉 程子曰志於道而心役乎外何足與議也
  ○子曰君子之於天下也無適也無莫也義之與比適丁歴反比必二反
  適専主也春秋傳去聲曰吾誰適從是也左僖五年晉侯使士蔿為二公子築蒲與屈士蔿退而賦曰狐裘龎茸一國三公吾誰適從莫不肯也比從也謝氏曰適可也莫不可也無可無不可苟無道以
  主之不幾平聲於猖音昌狂自恣乎莊子山木篇不知義之所適不知禮之所將猖狂妄行乃蹈乎大方以為猖狂妄行從心所欲皆合乎道集註乃反其説此佛老之學所以自謂心無所住而能應變而卒得罪於聖人也聖人之學不然於無可無不可之間有義存焉然則君子之心果有所倚乎
  ○子曰君子懐徳小人懐土君子懐刑小人懐恵懐思念也懐徳謂存其固有之善懐土謂溺其所處上聲之安懐刑謂畏法懐恵謂貪利君子小人趣向不同公私之閒而已矣 尹氏曰樂音洛善惡烏路反不善所以為君子苟安務得所以為小人
  ○子曰放於利而行多怨放上聲
  孔氏曰孔氏名安國西漢人放依也多怨謂多取怨 程子曰欲利於己必害於人故多怨
  ○子曰能以禮讓為國乎何有不能以禮讓為國如禮何
  讓者禮之實也何有言不難也言有禮之實以為國則何難之有不然則其禮文雖具亦且無如之何矣而況於為國乎
  ○子曰不患無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已知求為可知也所以立謂所以立乎其位者可知謂可以見知之實程子曰君子求其在己者而已矣
  ○子曰參乎吾道一以貫之曽子曰唯參所金反唯上聲參乎者呼曽子之名而告之貫通也唯者應之速而無疑者也聖人之心渾然一理而泛應曲當去聲用各不同曽子於其用處蓋已隨事精察而力行之但未知其體之一爾夫子知其真積力久荀子勤學篇真積力久則入將有所得是以呼而告之曽子果能黙契其指即應之速而無疑也
  子出門人問曰何謂也曽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盡己之謂忠推己之謂恕而已矣者竭盡而無餘之辭也夫子之一理渾然而泛應曲當譬則天地之至誠無息而萬物各得其所也自此之外固無餘法而亦無待於推矣曽子有見於此而難言之故借學者盡己推己之目以著明之欲人之易去聲曉也蓋至誠無息者道之體也萬殊之所以一本也萬物各得其所者道之用也一本之所以萬殊也以此觀之一以貫之之實可見矣或曰中心為忠如心為恕金氏曰此周禮疏文當考於義亦通 程子曰以己及物仁也推己及物恕也違道不逺是也忠恕一以貫之忠者天道恕者人道忠者無妄恕者所以行乎忠也忠者體恕者用大本達道也此與違道不逺異者動以天爾又曰維天之命於音烏穆不己見詩周頌維天之命篇忠也乾道變化各正性命見易乾卦文言恕也又曰聖人教人各因其才吾道一以貫之惟曽子為能逹此孔子所以告之也曽子告門人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亦猶夫子之告曽子也中庸所謂忠恕違道不逺斯乃下學上達之義
  ○子曰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
  喻猶曉也義者天理之所宜利者人情之所欲 程子曰君子之於義猶小人之於利也惟其深喻是以篤好去聲楊氏曰君子有舍上聲生而取義者以利言之則人之所欲無甚於生所惡去聲無甚於死孰肯舍生而取義哉其所喻者義而已不知利之為利故也小人反是
  ○子曰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内自省也省悉井反
  思齊者冀已亦有是善内自省者恐已亦有是惡胡氏曰見人之善惡不同而無不反諸身者則不徒羡人而甘自棄不徒責人而忘自責矣
  ○子曰事父母幾諫見志不從又敬不違勞而不怨此章與内則之言相表裏朱子全引内則之文以解此章幾微也微諫所謂父母有過下氣怡色柔聲以諫也見志不從又敬不違所謂諫若不入起敬起孝悦則復扶又反諫也勞而不怨所謂與其得罪於鄉黨州閭寧孰與熟同古熟字未從火後來方加諫父母怒不悦而撻他達反之流血不敢疾怨起敬起孝也
  ○子曰父母在不逺遊遊必有方
  逺遊則去親逺而為日久定省悉井反曠而音問疎不惟己之思親不置亦恐親之念我不忘也遊必有方如己告云之東則不敢更適西欲親必知己之所在而無憂召己則必至而無失也范氏曰子能以父母之心為心則孝矣
  ○子曰三年無改於父之道可謂孝矣
  胡氏曰已見首篇此蓋複音福出而逸其半也
  ○子曰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則以喜一則以懼知猶記憶也常知父母之年則旣喜其夀又懼其衰而於愛日之誠自有不能已者楊子孝至篇曰事父母自知不足者其舜乎不可得而久者事親之謂也孝子愛日孝子養親惟日不足
  ○子曰古者言之不出恥躬之不逮也
  言古者以見今之不然逮及也行去聲不及言可恥之甚古者所以不出其言為去聲此故也 范氏曰君子之於言也不得已而後出之非言之難而行之難也人惟其不行也是以輕言之言之如其所行行之如其所言則出諸其口必不易去聲
  ○子曰以約失之者鮮矣鮮上聲
  謝氏曰不侈昌者反然以自放之謂約尹氏曰凡事約則鮮失非止謂儉約也
  ○子曰君子欲訥於言而敏於行行去聲
  謝氏曰放言易去聲故欲訥力行難故欲敏 胡氏曰自吾道一貫至此十章疑皆曽子門人所記也
  ○子曰徳不孤必有鄰
  鄰猶親也徳不孤立必以類應故有徳者必有其類從之如居之有鄰也
  ○子游曰事君數斯辱矣朋友數斯疏矣數色角反
  程子曰數煩數也胡氏曰事君諌不行則當去導友善不納則當止至於煩瀆則言者輕聽者厭矣是以求榮而反辱求親而反疏也范氏曰君臣朋友皆以義合故其事同也











  論語纂箋卷二



  欽定四庫全書
  論語纂箋卷三
  元 詹道傳 撰
  公冶長第五
  此篇皆論古今人物賢否得失盖格物窮理之一端也凡二十七章胡氏以為疑多子貢之徒所記云
  子謂公冶長可妻也雖在縲絏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妻去聲下同縲力追反絏息列反
  公治長孔子弟子弟子傳名萇字子長齊人家語魯人妻為之妻如字也縲黒索也絏攣間縁反也古者獄中以黒索拘攣罪人長之為人無所考而夫子稱其可妻其必有以取之矣又言其人雖嘗䧟於縲絏之中而非其罪則固無害於可妻也夫音扶有罪無罪在我而已豈以自外至者為榮辱哉
  子謂南容邦有道不廢邦無道免於刑戮以其兄之子妻之
  南容孔子弟子居南宫名縚音滔又名适字子容諡神至反敬叔孟懿子之兄也魯人不廢言必見用也以其謹於言行去聲故能見用於治去聲音潮免禍於亂世也事又見第十一篇 或曰公冶長之賢不及南容故聖人以其子妻長而以兄子妻容家語孔子年十九娶於宋之上官氏女孔聖世紀云开官氏一歲而生伯魚公冶長所娶必伯魚之弟也又家語叔梁紇娶魯之施氏生九女其妾生孟皮後字伯尼有足病即孔子之兄也故叔梁紇又娶顔氏女名徵在生孔子也孟皮之女妻南宫檀弓南宫縚之妻之姑之喪夫子誨之髽云云盖厚於兄而薄於己也程子曰此以己之私心窺聖人也凡人避嫌者皆内不足也聖人自至公何避嫌之有况嫁女必量其才而求配尤不當有所避也若孔子之事則其年之長幼時之先後皆不可知惟以為避嫌則大不可避嫌之事賢者且不為况聖人乎
  ○子謂子賤君子哉若人魯無君子者斯焉取斯焉於䖍反子賤孔子弟子姓宓考之韻書此字音密子賤之姓當作虙音伏家語宓音密史記宓與伏通濟南伏生即其後名不齊魯人上斯斯此人下斯斯此徳子賤盖能尊賢取友以成其徳者說苑云子賤宰單父所父事者三人兄事者五人友十一人故夫子既歎其賢而又言若魯無君子則此人何所取以成此徳乎因以見魯之多賢也蘇氏曰稱人之善必本其父兄師友厚之至也
  ○子貢問曰賜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璉也女音汝瑚音胡璉力展反
  器者有用之成材夏曰瑚商曰璉周曰簠簋音甫鬼此爾雅釋器文然明堂位曰夏后氏之璉殷之六瑚周之八簋則又是商瑚而夏璉未詳孰是外方内圓曰簠外圓内方曰簋皆宗廟盛平聲黍稷之器而飾以玉器之貴重而華美者也子貢見孔子以君子許子賤故以己為問而孔子告之以此然則子貢雖未至於不器其亦器之貴者歟
  ○或曰雍也仁而不佞
  雍孔子弟子姓冉字仲弓魯人佞口才也仲弓為人重厚簡黙而時人以佞為賢故美其優于德而病其短於才也
  子曰焉用佞禦人以口給屢憎於人不知其仁焉用佞焉於䖍反
  禦當也猶應答也給辦也憎惡去聲下同也言何用佞乎佞人所以應答人者但以口取辦而無情實徒多為人所憎惡爾我雖未知仲弓之仁然其不佞乃所以為賢不足以為病也再言焉用佞所以深曉之 或疑仲弓之賢而夫子不許其仁何也曰仁道至大非全體而不息者不足以當之如顔子亞聖猶不能無違於三月之後况仲弓雖賢未及顔子聖人固不得而輕許之也
  ○子使漆雕開仕對曰吾斯之未能信子說說音恱漆雕開孔子弟子字子若家語字子若蔡人史記云字子開魯人斯指此理而言信謂真知其如此而無毫髮之疑也開自言未能如此未可以治人故夫子說其篤志 程子曰漆雕開已見大意故夫子說之又曰古人見道分明故其言如此謝氏曰開之學無可考然聖人使之仕必其材可以仕矣至於心術之微則一毫不自得不害其為未信此聖人所不能知而開自知之其材可以仕而其器不安於小成他日所就其可量乎夫子所以說之也
  ○子曰道不行乗桴浮於海從我者其由與子路聞之喜子曰由也好勇過我無所取材桴音孚從好並去聲與平聲材與裁同古字借用
  桴筏也筏房越反馬融曰編竹木大者曰栰小曰桴程子曰浮海之歎傷天下之無賢君也子路勇於義故謂其能從已皆假設之言耳子路以為實然而喜夫子之與已故夫子美其勇而譏其不能裁度待洛反事理以適於義也
  ○孟武伯問子路仁乎子曰不知也
  子路之於仁盖日月至焉者或在或亡不能必其有無故以不知告之
  又問子曰由也千乗之國可使治其賦也不知其仁也賦兵也古者以田賦出兵故謂兵為賦周禮九夫為井四井為邑四邑為丘四丘為甸甸六十四井出車一乗甸即十里為成成則兼旁加三十六井甸止言正賦六十四井也旁加之夫止治溝洫疆界不與出兵之數春秋傳所謂悉索所白反敝賦是也左傳襄公八年悉索敝賦以討于蔡三十一年悉索敝賦以來㑹時事言子路之才可見者如此仁則不能知也
  求也何如子曰求也千室之邑百乗之家可使為之宰也不知其仁也
  千室大邑古者四井為邑凡三十二 家千室之邑盖積而計之也百乗卿大夫之家古注云鄭注大學百乗之家有采地一同百里之地也司馬法成方十里出革車一乘則百里之國聞方計之其地百成出車百乗也宰邑長上聲家臣之通號
  赤也何如子曰赤也束帶立於朝可使與賔客言也不知其仁也
  赤孔子弟子姓公西字子華魯人可使與賔客言周禮有大行人小行人之職掌賔客之禮儀及朝覲聘問之事大曰賔小曰客為君臣之别
  ○子謂子貢曰女與回也孰愈
  愈勝也
  對曰賜也何敢望回回也聞一以知十賜也聞一以知二
  一數之始十數之終二者一之對也顔子明睿余例反所照即始而見終子貢推測而知因此而識彼無所不說告往知來是其騐矣
  子曰弗如也吾與女弗如也
  與許也 胡氏曰子貢方人夫子既語音御以不暇又問其與回孰愈以觀其自知之如何聞一知十上知去聲之資生知之亞也聞一知二中人以上之資學而知之之才也子貢平日以已方回見其不可企丘氏去智二反及故喻之如此夫子以其自知之明而又不難於自屈故既然之又重去聲許之此其所以終聞性與天道不特聞一知二而已也
  ○宰予晝寢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杇也於予與何誅朽許乆反杇音汙與平聲下同
  晝寢謂當晝而寐朽腐也雕刻畫也杇鏝莫官反也言其志氣昬惰教無所施也與語辭誅責也言不足責乃所以深責之
  子曰始吾於人也聽其言而信其行今吾於人也聽其言而觀其行於予與改是行去聲
  宰予能言而行不逮故孔子自言於予之事而改此失亦以重去聲警之也胡氏曰子曰疑衍文不然則非一日之言也 范氏曰君子之於學惟日孜孜斃毘祭反而後已惟恐其不及也宰予晝寐自棄孰甚焉故子責之胡氏曰宰予不能以志帥入聲氣居然而倦是宴安之氣勝儆戒之志惰也古之聖賢未嘗不以懈居隘反惰荒寜為懼勤勵不息自彊此孔子所以深責宰予也聽言觀行聖人不待是而後能亦非縁此而盡疑學者特因此立教以警羣弟子使謹於言而敏於行耳
  ○子曰吾未見剛者或對曰申棖子曰棖也慾焉得剛焉於虔反
  剛堅彊不屈之意最人所難能者故夫子歎其未見申棖弟子姓名魯人金氏曰史記家語有申姓無棖名豈棖三千之徒與慾多嗜時利反慾也多嗜慾則不得為剛矣 程子曰人有慾則無剛剛則不屈於慾謝氏曰剛與慾正相反能勝物之謂剛故常伸於萬物之上為物揜之謂慾故常屈於萬物之下自古有志者少無志者多冝夫子之未見也棖之慾不可知其為人得非悻悻下頂反自好去聲者乎故或者疑以為剛然不知此其所以為慾耳
  ○子貢曰我不欲人之加諸我也吾亦欲無加諸人子曰賜也非爾所及也
  子貢言我所不欲人加於我之事我亦不欲以此加之於人此仁者之事不待勉强上聲故夫子以為非子貢所及 程子曰我不欲人之加諸我吾亦欲無加諸人仁也施諸己而不願亦勿施於人恕也恕則子貢或能勉之仁則非所及矣愚謂無者自然而然勿者禁止之謂此所以為仁恕之别
  ○子貢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聞也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
  文章徳之見賢徧反下同乎外者威儀文辭皆是也性者人所受之天理天道者天理自然之本體其實一理也言夫子之文章日見乎外固學者所共聞至於性與天道則夫子罕言之而學者有不得聞者盖聖門教不躐等子貢至是始得聞之而歎其美也 程子曰此子貢聞夫子之至論而歎美之言也
  ○子路有聞未之能行唯恐有聞
  前所聞者既未及行故恐復扶又反有所聞而行之不給也 范氏曰子路聞善勇於必行門人自以為弗及也故著之若子路可謂能用其勇矣
  ○子貢問曰孔文子何以謂之文也子曰敏而好學不恥下問是以謂之文也好去聲
  孔文子衛大夫名圉音語凡人性敏者多不好學位高者多恥下問故諡法有以勤學好問為文者盖亦人所難也孔圉得諡為文以此而已 蘇氏曰孔文子使太叔疾出其妻而妻去聲之疾通於初妻之娣大計反文子怒將攻之訪於仲尼仲尼不對命駕而行疾奔宋文子使疾弟遺室孔姞渠乙反左哀公十一年冬衛太叔疾出奔宋初疾娶于宋子朝其娣嬖子朝出孔文子使疾出其妻而妻之疾使侍人誘其初妻之娣寘於犂而為之一宫如二妻文子怒欲攻之仲尼止之遂奪其妻或滛于外州外州人奪之軒以獻恥是二者故出衛人立其弟遺使室孔姞孔文子之将攻太叔也訪於仲尼仲尼曰胡簋之事則嘗學之矣甲兵之事未之聞也退命駕而行其為人如此而諡曰文此子貢之所以疑而問也孔子不沒其善言能如此亦足以為文矣非經天緯地之文也史記諡法解惟周公旦太公望嗣王業建功于牧野終将葬乃制諡遂叙諡法諡者行之迹號者功之表車服者位之章也是以大行受大名細行受細名行出於己名出於人經緯天地文道徳博聞文勤學好問文慈恵愛民文愍民恵禮文賜民爵位文
  ○子謂子産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已也恭其事上也敬其養民也恵其使民也義
  子産鄭大夫公孫僑音喬史記索隐子産鄭戍公少子也按春秋世譜乃公子發字子國之子以其出於公族故氏公孫恭謙遜也敬謹恪克各反也恵愛利也使民義如都鄙有章上下有服田有封洫怱域反廬井有伍之類左傳襄公三十年鄭子皮授子産政子産使都鄙有章上下有服田有封洫廬井有伍杜註國都及邉鄙車服尊卑各有分部金氏曰朱子謂有章程條法按都鄙如大都三國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又師都建旗縣鄙建旐當時鄭國多是強族其分食都鄙必有侈僣故子産限之使城郭車旗章服各有尊卑也上下有服者謂使貴賤衣冠各有等差不得踰侈當時鄭國衣冠踰制者藏而不敢服故有取我衣冠而赭之之誚田有封洫者封疆溝洫此井田水陸界限當時井田制壊漸有開阡陌相攸越兼并之意故子産修正之一時使民力為之所以有作封洫之譏有取我田疇而伍之之謗廬井有伍者廬田閒民舎井九夫為井所謂夫三為屋屋三為井伍盖五家為伍使之相親相愛鄉田同井使之相友相助而其中間有罪則相及慶賞相共呉氏曰數去聲下同其事而責之者其所善者多也臧文仲不仁者三不知去聲者三是也左文三年秋八月丁卯大事于太廟躋僖公逆祀也仲尼曰臧文仲不仁者三不知者三下展禽廢六闗妾織蒲三不仁也作虚器縱逆祀祀爰居三不知也數其事而稱之者猶有所未至也子産有君子之道四焉是也今或以一言盖一人一事盖一時皆非也
  ○子曰晏平仲善與人交久而敬之
  晏平仲齊大夫名嬰史記索隐考嬰諡平字仲事齊靈荘景之世程子曰人交久則敬衰久而能敬所以為善
  ○子曰臧文仲居蔡山節藻梲何如其知也梲章恱反知去聲臧文仲魯大夫臧孫氏名辰魯孝公生僖伯彄字子臧辰其曽孫諡文荘文之閒為大夫居猶藏也蔡大龜也元龜出蔡地因名節柱頭斗栱音拱也藻水草名梲梁上短柱也爾雅梁上楹謂之梲盖為藏龜之室而刻山於節畫俗作𦘕藻於梲也當時以文仲為知孔子言其不務民義而謟瀆鬼神如此安得為知春秋傳所謂作虚器即此事也箋見上章 張子曰名載字子厚號横渠先生長安人山節藻梲為藏龜之室祀爰居之義同歸於不知冝矣國語魯語海鳥曰爰居止於魯東門之外三日臧文仲使國人祭之
  ○子張問曰令尹子文三仕為令尹無喜色三己之無慍色舊令尹之政必以告新令尹何如子曰忠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知如字焉於䖍反
  令尹官名楚上卿執政者也子文姓鬭名榖奴口反音烏音徒左宣四年初若敖娶於䢵生鬬伯比若敖卒從其母畜於䢵淫於䢵子之女生子文馬䢵夫人使棄諸夢中虎乳之䢵子田見之懼而歸夫人以告遂使収之楚人謂乳穀謂虎於菟故命之曰鬬榖於菟實為令尹子文其為人也喜怒不形物我無閒去聲知有其國而不知有其身其忠盛矣故子張疑其仁然其所以三仕三已而告新令尹者未知其皆出於天理而無人欲之私也是以夫子但許其忠而未許其仁也
  崔子弑齊君陳文子有馬十乗棄而違之至於他邦則曰猶吾大夫崔子也違之之一邦則又曰猶吾大夫崔子也違之何如子曰清矣曰仁矣乎曰未知焉得仁乗去聲
  崔子齊大夫名杼直吕反齊君荘公名光春秋襄公二十五年夏五月乙亥齊崔抒弑其君光陳文子亦齊大夫名須無十乗四十匹也金氏曰四馬共駕一車因以四匹為乗古者車馬出於田賦毎甸出車一乘則十乗乃十甸之地其采邑之大可知違去也文子潔身去亂可謂清矣然未知其心果見義理之當然而能脱然無所累乎抑不得已於利害之私而猶未免於怨悔也故夫子特許其清而不許其仁 愚聞之師曰當去聲下同理而無私心則仁矣今以是而觀二子之事雖其制行去聲之髙若不可及然皆未有以見其必當於理而真無私心也子張未識仁體而恱於苟難荀子不苟篇曰君子行不貴苟難唯其當之為貴遂以小者信其大者夫子之不許也冝哉讀者於此更以上章不知其仁後篇仁則吾不知之語并與三仁夷齊之事觀之則彼此交盡而仁之為義可識矣今以他書考之子文之相去聲楚所謀者無非僣王猾户八反夏之事左荘三十年楚殺令尹子元以鬬榖於菟為令尹僖公二十三年楚成得臣伐鄭取焦夷子文以為功使子玉為令尹子文為令尹凡二十八年 杜氏曰按荘公三十年楚成王立九年矣僖公二十三年即成王之三十六年也楚自武王三十七年僣稱王魯桓公之八年也武王五十一年卒子文王立文王十三年卒于堵敖立堵敖五年卒弟成王立僖公元年楚成王之十四年也楚伐鄭鄭即齊故也五年楚鬬穀於菟滅弦六年楚子圍許許男面縳衘璧乃釋之十二年楚人滅黄十五年楚人伐隨二十年隨以漢東諸侯叛楚楚鬬榖於菟帥師伐隨取成而還二十一年宋人為鹿上之盟以求諸侯於楚楚人許之諸侯㑹宋公于㿻楚執宋公以伐宋己而釋之二十二年楚人伐宋宋公及楚人戰于泓宋師敗績公傷股明年宋襄公死二十三年楚師伐陳討其貳於宋也此僣王猾夏之事也文子之仕齊既失正君討賊之義又不數歳而復扶又反反於齊焉左襄二十七年宋向戌欲弭諸侯之兵以為名如晉告趙孟晉人許之如楚楚亦許之如齊齊人難之陳文子曰晉楚許之我焉得已且人曰弭兵而我弗許則固擕吾民矣将焉用之齊人許之 杜氏曰按襄公二十五年崔杼弑齊君是時陳文子出奔二十六年不見經二十七年文子有弭兵之說則文子自出奔復反於齊凡二年則其不仁亦可見矣
  ○季文子三思而後行子聞之曰再斯可矣三去聲季文子魯大夫名行父音甫每事必三思而後行若使去聲下同晉而求遭喪之禮以行亦其一事也左傳文公六年季文子将聘于晉使求遭喪之禮以行杜註聞晉侯病故也既而晉襄公果卒斯語辭程子曰為惡之人未嘗知有思有思則為善矣然至於再則已審三則私意起而反惑矣故夫子譏之 愚按季文子慮事如此可謂詳審而冝無過舉矣而宣公篡初患反立文子乃不能討反為去聲之使齊而納賂焉豈非程子所謂私意起而反惑之驗歟左文十八年二月公薨文公二妃敬嬴生宣公敬嬴嬖而私事襄仲宣公長而屬諸襄仲襄仲欲立之見于齊侯而請之齊侯新立而欲親魯許之冬十月仲殺惡及視宣公元年夏季文子如齊納賂以請㑹㑹于平州以定公位是以君子務窮理而貴果斷都玩反不徒多思之為尚
  ○子曰寗武子邦有道則知邦無道則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知去聲
  𡩋武子衛大夫名俞按春秋傳武子仕衛當文公成公之時文公有道而武子無事可見此其知之可及也杜氏曰按左僖二十五年衛文公卒子成公立僖二十六年即衛成公元年也經稱公㑹衛寗速盟于向速寗荘子也則荘子嘗逮事成公矣至僖二十八年傳稱𡩋武子與衛人盟于宛濮武子速之子即成公即位之三年也以此考之𡩋荘子當死于成公二年左右而後子俞為大夫則武子未嘗事文公集註云然未知何據成公無道至於失國而武子周旋其間盡心竭力不避艱險凡其所處上聲皆智巧之士所深避而不肯為者而能卒保其身以濟其君此其愚之不可及也左僖二十八年初晉侯将伐曹假道于衛衛弗許晉伐衛衛侯請盟晉人弗許衛侯欲與楚國人不欲故出其君以說于晉衛侯出居襄牛及晉敗楚師於城濮衛侯懼遂適陳使元咺奉叔武以受盟于踐土或訴元咺於衛侯曰立叔武矣其子角從公使殺之咺不廢命奉夷叔以入守六月晉人復衛侯𡩋武子與衛人盟于宛濮衛侯先期入叔武将沐聞君至喜捉髪走出前驅射而殺之元咺愬于晉冬衛侯與元咺訟寗武子為輔鍼荘子為坐士榮為大士衛侯不勝殺士榮刖鍼莊子謂𡩋俞忠而免之執衛侯歸之于京師寘諸深室𡩋子職納索饘焉元咺歸于衛立公子瑕僖三十年夏晉侯使醫衍酖衛侯𡩋俞貨醫使薄其酖魯為之請納玉於王與晉侯皆十瑴秋乃釋衛侯程子曰邦無道能沈俗作沉非晦以免患故曰不可及也亦有不當愚者比干是也
  ○子在陳曰歸與歸與吾黨之小子狂簡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與平聲斐音匪
  此孔子周流四方道不行而思歸之歎也吾黨小子指門人之在魯者狂簡志大而略於事也斐文貌成章言其文理成就有可觀者裁割正也夫子初心欲行其道於天下至是而知其終不用也於是始欲成就後學以𫝊道於來世又不得中行之士而思其次以為狂士志意髙逺猶或可與進於道也但恐其過中失正而或䧟於異端耳故欲歸而裁之也
  ○子曰伯夷叔齊不念舊惡怨是用希
  伯夷叔齊孤竹君之二子史記列傳索隐孤竹君是殷湯所封相傳至夷齊之父姓墨胎氏名初字子朝伯夷名允字公信叔齊名智字公逹夷齊其諡也地理志云孤竹城在遼西令支縣金氏曰史記載夷齊名若字出春秋少陽篇古無此名字之例乃緯書附㑹耳孟子稱其不立於惡人之朝音潮不與惡人言與鄉人立其冠不正望望然去之若将凂焉其介如此冝若無所容矣然其所惡烏路反之人能改即止故人亦不甚怨之也程子曰不念舊惡此清者之量去聲又曰二子之心
  非夫子孰能知之
  ○子曰孰謂微生髙直或乞醯焉乞諸其鄰而與之醯呼西反
  微生姓髙名魯人史記髙帝紀尾生孝己之行顔師古注即微生髙也又荘子注亦然素有直名者醯醋也人來乞時其家無有故乞諸鄰家以與之夫子言此譏其曲意徇物掠力灼反美市恩不得為直也左昭二十四年已惡而掠美為昬諸本掠音亮 程子曰微生髙所枉雖小害直為大范氏曰是曰是非曰非有謂有無謂無曰直聖人觀人於其一介之取予通作與而千駟萬鍾從可知焉故以微事斷之所以教人不可不謹也
  ○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恥之丘亦恥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恥之丘亦恥之足将樹反
  足過也程子曰左丘明古之聞人也鄧名世考氏姓書謂此入盖左丘姓而明名傳春秋者乃左氏也謝氏曰二者之可恥有甚於穿窬也左丘明恥之其所養可知矣夫子自言丘亦恥之盖竊比老彭之意又以深戒學者使察乎此而立心以直也
  ○顔淵季路侍子曰盍各言爾志
  盍何不也
  子路曰願車馬衣輕裘與朋友共敝之而無憾衣去聲衣服之也裘皮服敝壞也憾恨也
  顔淵曰願無伐善無施勞
  伐誇也善謂有能施亦張大之意勞謂有功易曰勞而不伐是也見繫辭或曰勞勞事也勞事非己所欲故亦不以施之於人亦通
  子路曰願聞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
  老者養之以安朋友與之以信少去聲者懷之以恩一說安之安我也信之信我也懷之懷我也亦通 程子曰夫子安仁顔淵不違仁子路求仁又曰子路顔淵孔子之志皆與物共者也但有小大之差楚冝反爾又曰子路勇於義者觀其志豈可以勢利拘之哉亞於浴沂者也顔子不自私己故無伐善知同於人故無施勞其志可謂大矣然未免於有意也至於夫子則如天地之化工付與萬物而已不勞焉此聖人之所為也今夫羈居宜反音的以御馬而不制牛人皆知羈靮之作在乎人而不知羈靮之生由於馬聖人之化亦猶是也先觀二子之言後觀聖人之言分明天地氣象凡看論語非但於理㑹文字須要識得聖賢氣象
  ○子曰已矣乎吾未見能見其過而内自訟者也已矣乎者恐其終不得見而歎之也内自訟者口不言而心自咎也人有過而能自知者鮮上聲下同矣知過而能内自訟者為尤鮮能内自訟則其悔悟深切而能改必矣夫子自恐終不得見而歎之其警學者深矣
  ○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學也焉如字屬上句好去聲
  十室小邑也忠信如聖人生質之美者也夫子生知而未嘗不好學故言此以勉人言美質易去聲得至道難聞學之至則可以為聖人不學則不免為鄉人而已可不勉哉
  雍也第六
  凡二十八章篇内第十四章以前大意與前篇同
  子曰雍也可使南面
  南面者人君聽治之位言仲弓寛洪簡重有人君之度也
  仲弓問子桑伯子子曰可也簡
  子桑伯子魯人胡氏以為疑即荘周所稱子桑戸者是也見荘子大宗師篇子桑户與孟子反子琴張三人為友仲弓以夫子許已南面故問伯子如何可者僅可而有所未盡之辭簡者不煩之謂
  仲弓曰居敬而行簡以臨其民不亦可乎居簡而行簡無乃大簡乎大音泰
  言自處以敬則中有主而自治嚴如是而行簡以臨民則事不煩而民不擾所以為可若先自處以簡則中無主而自治踈矣而所行又簡豈不失之太簡而無法度之可守乎家語記伯子不衣冠而處夫子譏其欲同人道於牛馬劉向說苑修文篇孔子見子桑伯子子桑伯子不衣冠而處弟子曰夫子何為見此人乎曰其質美而無文吾欲說而文之孔子去子桑伯子門人不說曰何為見孔子乎曰其質美而文繁吾欲說而去其文故曰文質修者謂之君子有質而無文謂之易野子桑伯子易野欲同人道於牛馬故仲弓曰太簡按家語無其文集註誤也而欲同人道於牛馬一句亦非夫子所譏然則伯子盖太簡者而仲弓疑夫子之過許與
  子曰雍之言然
  仲弓盖未喻夫子可字之義而其所言之理有黙契焉者故夫子然之 程子曰子桑伯子之簡雖可取而未盡善故夫子云可也仲弓因言内主於敬而簡則為要直内存乎簡而簡則為踈略可謂得其㫖矣又曰居敬則心中無物故所行自簡居簡則先有心於簡而多一簡字矣故曰太簡
  ○哀公問弟子孰為好學孔子對曰有顔回者好學不遷怒不貳過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則亡未聞好學者也好去聲亡與無同
  遷移也貳復扶又反下同也怒於甲者不移於乙過於前者不復於後顔子克己之功至於如此可謂真好學矣短命者顔子三十二而卒也家語顔子少孔子三十歳年二十九而髪白三十二而蚤死既云今也則亡又言未聞好學者盖深惜之又以見真好學者之難得也 程子曰顔子之怒在物不在已故不遷有不善未嘗不知知之未嘗復行不貳過也又曰喜怒在事則理之當喜怒者也不在血氣則不遷若舜之誅四凶也可怒在彼已何與音預焉如鑑之照物妍媸在彼隨物應之而已何遷之有又曰如顔子地位豈有不善所謂不善只是微有差失纔差失便能知之纔知之便更不萌作張子曰慊口簟反於已者不使萌於再或曰此下乃伊川十八歳時在太學怍顔子所好何學論也胡安定瑗字翼之為國子監直講出題試諸生得伊川此論大驚異召處以學職詩書六藝七十子非不習而通也史記傳受業身通者七十有七人注孔子家語亦有七十七人唯文翁孔廟圖作七十二人而夫子獨稱顔子為好學顔子之所好果何學歟程子曰學以至乎聖人之道也學之道奈何曰天地儲精得五行之秀者為人其本也真而静其未發也五性具焉曰仁義禮智信形既生矣外物觸其形而動於中矣其中動而七情出焉曰喜怒哀懼愛惡去聲欲情既熾昌志反而益蕩其性鑿矣故覺者約其情使合於中正其心養其性而已然必先明諸心知所往然後力行以求至焉若顔子之非禮勿視聽言動不遷怒貳過者則其好之篤而學之得其道也然其未至於聖人者守之也非化之也假之以年則不日而化矣今人乃謂聖本生知非學可至而所以為學者不過記誦文辭之閒其亦異乎顔子之學矣
  ○子華使於齊冉子為其母請粟子曰與之釡請益曰與之庾冉子與之粟五秉使為並去聲
  子華公西赤也使為去聲孔子使也釡六斗四升庾十六斗秉十六斛周禮臬氏為量量之為鬴容六斗四升鬴深尺内方外圜象天包地外鬴釜同又按儀禮歸賔饔餼篇十斗曰斛十六斗曰籔十六籔曰秉則五秉今八十石也
  子曰赤之適齊也乗肥馬衣輕裘吾聞之也君子周急不繼富衣去聲
  乗肥馬衣輕裘言其富也急窮迫也周者補不足繼者續有餘
  原思為之宰與之粟九百辭
  原思孔子弟子名憲宋人孔子為魯司宼時以思為宰粟宰之禄也九百不言其量去聲不可考
  子曰毋以與爾鄰里鄉黨乎
  毋禁止辭五家為鄰二十五家為里萬二千五百家為鄉五百家為黨周禮地官遂人則以五家為鄰五鄰為里四里為鄼五鄼為鄙五鄙為縣五縣為遂而大司徒之職則五家為比五比為閭四閭為族五族為黨五黨為州五州為鄉愚按大司徒掌建邦土地之圖與其人民之數此郊内之制也遂人掌邦之野以土地之圖經田野造縣鄙形體之法此郊外之制也鄭司農云田野之居其比伍之名與國中異制故亦異其名言常禄不當辭有餘自可推之以周貧乏盖鄰里鄉黨有相周之義 程子曰夫子之使如字子華子華之為去聲下為之同夫子使去聲義也而冉有乃為之請聖人寛容不欲直拒人故與之少所以示不當與也請益而與之亦少所以示不當益也求未逹而自與之多則已過矣故夫子非之盖赤苟至乏則夫子必自周之不待請矣原思為宰則有常禄思辭其多故又教以分諸鄰里之貧者盖亦莫非義也張子曰於斯二者可見聖人之用財矣
  ○子謂仲弓曰犂牛之子騂且角雖欲勿用山川其舍諸犂利之反騂息營反舍上聲
  犂雜文騂赤色周人尚赤牲用騂見記檀弓角角周正中去聲犧牲也月令仲秋命宰祝循行犧牲視全具量大小視長短䟽云純色曰犧體完曰全視長短者王制云祭天地之牛角繭栗宗廟之牛角握賔客之牛角尺周正者即長短全具之義中犧牲者中程度也用用以祭也山川山川之神也言人雖不用神必不舎也仲弓父賤而行去聲此語本䟽文家語亦言其生於不肖之父故夫子以此譬之言父之惡不能廢其子之善如仲弓之賢自當見用於世也然此論仲弓云爾非與仲弓言也 范氏曰以瞽叟為父而有舜以鯀為父而有禹古之聖賢不係於世類尚矣子能改父之過變惡以為美則可謂孝矣
  ○子曰回也其心三月不違仁其餘則日月至焉而已矣
  三月言其久仁者心之徳心不違仁者無私欲而有其徳也曰月至焉者或日一至焉或月一至焉能造其域而不能久也 程子曰三月天道小變之節言其久也過此則聖人矣不違仁只是無纎毫私欲少有私欲便是不仁尹氏曰此顔子於聖人未逹一閒者也閒平聲此語本楊子問神篇顔淵亦潛心於仲尼矣未逹一閒爾若聖人則渾然無閒斷閒去聲斷徒玩反矣張子曰始學之要當知三月不違與日月至焉内外賔主之辨使心意勉勉循循而不能已過此幾平聲非在我者
  ○季康子問仲由可使從政也與子曰由也果於從政乎何有曰賜也可使從政也與曰賜也逹於從政乎何有曰求也可使從政也與曰求也藝於從政乎何有從政謂為大夫果有决斷都玩反逹通事理藝多才能程子曰季康子問三子之才可以從政乎夫子答
  以各有所長非惟三子人各有所長能取其長皆可用也
  ○季氏使閔子騫為費宰閔子騫曰善為我辭焉如有復我者則吾必在汶上矣費音秘為去聲復扶又反汶音問
  閔子騫孔子弟子名損魯人費季氏邑汶水名在齊南魯北竟與境同上閔子不欲臣季氏令平聲使去聲者善為已辭言若再來召我則當去之齊 程子曰仲尼之門能不仕大夫之家者閔子曽子數人而已謝氏曰學者能少知内外之分皆可以樂音洛道而忘人之勢况閔子得聖人為之依歸彼其視季氏不義之富貴不啻犬彘又從而臣之豈其心哉在聖人則有不然者盖居亂邦見惡人在聖人則可自聖人以下剛則必取禍柔則必取辱閔子豈不能早見而豫待之乎如由也不得其死求也為季氏附益夫音扶豈其本心哉盖既無先見之知去聲又無克亂之才故也然則閔子其賢乎
  ○伯牛有疾子問之自牖執其手曰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夫音扶
  伯牛孔子弟子姓冉名耕魯人有疾先儒以為癩音賴淮南子精神篇子夏失明伯牛為厲厲即癩也牖南牖也禮病者居北牖下君視之則遷於南牖下使君得以南面視已喪大記疾病外内皆掃君大夫徹縣士去琴瑟寝東首於北牖下䟽曰病者惟恒在北牖下若君來視之時則暫時移向南牖下東首令君得南面而視之北牖之牖或為墉時伯牛家以此禮尊孔子孔子不敢當故不入其室而自牖執其手盖與之永訣也命謂天命言此人不應平聲有此疾而今乃有之是乃天之所命也然則非其不能謹疾而有以致之亦可見矣 侯氏曰名仲良字師聖河東人伯牛以徳行去聲稱亞於顔閔故其将死也孔子尤痛惜之
  ○子曰賢哉回也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賢哉回也食音嗣樂音洛
  簞竹器食飯也瓢瓠音互也顔子之貧如此而處上聲之泰然不以害其樂故夫子再言賢哉回也以深歎美之 程子曰顔子之樂非樂簞瓢陋巷也不以貧窶郡羽反累其心而改其所樂也故夫子稱其賢又曰簞瓢陋巷非可樂盖自有其樂爾其字當玩味自有深意又曰昔受學於周茂叔每令平聲尋仲尼顔子樂處所樂何事愚按程子之言引而不發盖欲學者深思而自得之今亦不敢妄為之說學者但當從事於博文約禮之誨以至於欲罷不能而竭其才則庶乎有以得之矣
  ○冉求曰非不說子之道力不足也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廢今女畫說音恱女音汝
  力不足者欲進而不能畫者能進而不欲謂之畫者如畫地以自限也 胡氏曰夫子稱顔回不改其樂冉求聞之故有是言然使求說夫子之道誠如口之說芻豢音患則必将盡力以求之何患力之不足哉畫而不進則日退而已矣此冉求之所以局於藝也
  ○子謂子夏曰女為君子儒無為小人儒
  儒學者之稱程子曰君子儒為去聲下同已小人儒為人謝氏曰君子小人之分義與利之間而已然所謂
  利者豈必殖貨財之謂以私滅公適已自便凡可以害天理者皆利也子夏文學雖有餘然意其逺者大者或昧焉故夫子語音御之以此
  ○子游為武成宰子曰女得人焉爾乎曰有澹臺滅明者行不由徑非公事未嘗至於偃之室也女音汝澹徒甘反武城魯下邑澹臺姓滅明名字子羽徑路之小而捷者公事如飲射讀法之類胡氏曰飲謂鄉飲酒周禮鄉大夫賔賢能飲國中賢者能者州長習射黨正蜡祭皆行鄉飲酒禮射謂鄉射周禮鄉大夫以五物詢衆庶一曰和二曰容三曰主皮四曰和容五曰興舞州長春秋以禮㑹民皆行鄉射禮讀法則州長於正月之吉黨正於四時孟月吉日族師於吉月閭胥於既比皆行讀法禮以是知為邑宰者亦然也箋飲射讀法胡氏固詳之矣又按羣書百考云州長毎以正月正嵗及春秋祭社屬民讀教法一年凡四黨正於四時孟月朔及春秋祭禜及正嵗屬民讀法一年凡七族師毎月朔及春秋禜酺屬民讀法一年凡十四是州長四讀黨正七讀族師十四讀一年之閒凡二十五讀法不由徑則動必以正而無見小欲速之意可知非公事不見邑宰則其有以自守而無枉已徇人之私可見矣 楊氏曰為政以人才為先故孔子以得人為問如滅明者觀其二事之小而其正大之情可見矣後世有不由徑者人必以為迂不至其室人必以為簡非孔氏之徒其孰能知而取之愚謂持身以滅明為法則無苟賤之羞取人以子游為法則無邪媚之惑
  ○子曰孟之反不伐奔而殿將入門䇿其馬曰非敢後也馬不進也
  孟之反魯大夫名側左傳稱孟子側胡氏曰反即荘周所稱孟子反者是也箋見篇首伐誇功也奔敗走也軍後曰殿丁綀反䇿鞕也戰敗而還音旋以後為功反奔而殿故以此言自揜與掩同其功也事在哀公十一年左哀十一年齊國書帥師伐我孟孺子洩帥右師冉求帥左師師及齊師戰于郊右師奔齊人從之孟之側後入以為殿抽矢䇿其馬曰馬不進也謝氏曰人能操平聲無欲上人之心則人欲日消天理日明而凡可以矜已誇人者皆無足道矣然不知學者欲上人之心無時而忘也若孟之反可以為法矣
  ○子曰不有祝鮀之佞而有宋朝之美難乎免於今之世矣鮀徒河反
  祝宗廟之官鮀衛大夫字子魚有口才朝宋公子有美色言衰世好去聲諛恱色非此難免盖傷之也
  ○子曰誰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
  言人不能出不由户何故乃不由此道邪怪而歎之之辭 洪氏曰人知出必由戸而不知行必由道非道逺人人自逺爾
  ○子曰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後君子野野人言鄙略也史掌文書多聞習事而誠或不足也彬彬猶班班物相雜而適均之貌言學者當損有餘補不足至於成徳則不期然而然矣 楊氏曰文質不可以相勝然質之勝文猶之甘可以受和去聲白可以受采也文勝而至於滅質則其本亡矣雖有文将安施乎然則與其史也寜野
  ○子曰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
  程子曰生理本直罔不直也而亦生者幸而免耳
  ○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好去聲樂音洛尹氏曰知之者知有此道也好之者好而未得也樂之者有所得而樂之也 張敬夫曰譬之五榖周禮夏官職方氏河南曰豫州其穀冝五種黍稷菽麥稻詳見五榖不分箋知者知其可食者也好者食而嗜之者也樂者嗜之而飽者也知而不能好則是知之未至也好之而未及於樂則是好之未至也此古之學者所以自彊而不息者歟
  ○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語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語上也以上之上上聲語去聲
  語告也言教人者當隨其高下而告語之則其言易去聲入而無躐等之弊也 張敬夫曰聖人之道精粗雖無二致但其施教則必因其材而篤焉盖中人以下之質驟而語之太髙非惟不能以入且将妄意躐等而有不切於身之弊亦終於下而已矣故就其所及而語之是乃所以使之切問近思而漸進於髙逺也
  ○樊遲問知子曰務民之義敬鬼神而逺之可謂知矣問仁曰仁者先難而後獲可謂仁矣知逺皆去聲
  民亦人也獲謂得也専用力於人道之所宜而不惑於鬼神之不可知知者之事也先其事之所難而後其效之所得仁者之心也此必因樊遲之失而告之程子曰人多信鬼神惑也而不信者又不能敬能
  敬能逺可謂知矣又曰先難克己也以所難為先而不計所獲仁也吕氏曰當務為急不求所難知力行所知不憚所難為
  ○子曰知者樂水仁者樂山知者動仁者静知者樂仁者壽知去聲樂上二字並五教反下一字音洛
  樂喜好去聲也知者逹於事理而周流無滯有似於水故樂水仁者安於義理而厚重不遷有似於山故樂山動静以體言樂壽以效言也動而不括故樂動而不括出易繫辭下註括結閡也動而無結閡之患也閡五代反與礙同静而有常故壽程子曰非體仁知之深者不能如此形容之
  ○子曰齊一雙至於魯魯一變至於道
  孔子之時齊俗急功利喜夸詐乃霸政之餘習魯則重禮教崇信義猶有先王之遺風焉但人亡政息不能無廢墜耳道則先王之道也言二國之政俗有美惡故其變而之道有難易 程子曰夫子之時齊彊魯弱孰不以為齊勝魯也然魯猶存周公之法制齊由桓公之霸為從簡尚功之治去聲太公之遺法變易盡矣閔元年齊仲孫湫謂桓公曰魯猶秉周禮哀十一年季孫欲用田賦使冉有訪諸仲尼仲尼曰且子季孫欲行而法則周公之典在昭二年晉韓宣子適魯見易象與魯春秋曰周禮盡在魯矣吾乃今知周公之徳與周之所以王此所謂猶存周公之法制也國語管仲為政制國為二十一都注云此非周制不三卒伍不修甲兵作内政而寄軍令則可速得志於天下注云内政國政也此所謂從簡也桓公令官長期而書伐盖期年報功此所謂尚功者也大抵從簡尚功之意備見齊語故一變乃能至魯魯則修舉廢墜而已一變則至於先王之道也愚謂二國之俗惟夫子為能變之而不得試然因其言以考之則其施為緩急之序亦略可見矣
  ○子曰觚不觚觚哉觚哉觚音孤
  觚稜也或曰酒器禮特牲禮用二爵二觚四觶一角一散馬融曰一升曰爵二升曰觚或曰木簡見於漢急就章顔師古曰學書之牘或以記事削木為之其形或六靣或八靣皆可書孔子歎即此也皆器之有稜者也不觚者盖當時失其制而不為稜也觚哉觚哉言不得為觚也 程子曰觚而失其形制則非觚也舉一器而天下之物莫不皆然故君而失其君之道則為不君臣而失其臣之職則為虚位范氏曰人而不仁則非人國而不治去聲則不國矣
  ○宰我問曰仁者雖告之曰井有仁焉其從之也子曰何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劉聘君名勉之字致中號草堂建安人文公婦翁曰有仁之仁當作人今從之從謂隨之於井而救之也宰我信道不篤而憂為仁之䧟害故有此問逝謂使之往救䧟謂䧟之於井欺謂誑古況反之以理之所有罔謂昧之以理之所無盖身在井上乃可以救井中之人若從之於井則不復扶又反能救之矣此理甚明人所易去聲曉仁者雖切於救人而不私其身然不應平聲如此之愚也
  ○子曰君子博學於文約之以禮亦可以弗畔矣夫夫音扶約要去聲也畔背音佩也君子學欲其博故於文無不考守欲其要故其動必以禮如此則可以不背於道矣程子曰博學於文而不約之以禮必至於汗漫博
  學矣又能守禮而由於規矩則亦可以不畔道矣
  ○子見南子子路不說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厭之天厭之說音恱否力九反
  南子宋女子姓衛靈公之夫人有淫行去聲孔子至衛南子請見孔子辭謝不得已而見之史記世家孔子至衛南子使人謂孔子曰四方之君子不辱欲與寡君為兄弟者必見寡小君寡小君願見孔子辭謝不得已而見之夫人在絺帷中孔子入門北面稽首夫人自帷中見之禮答焉再拜環珮玉聲璆然孔子曰吾鄉為弗見見之禮答焉子路不恱以下云云盖古者仕於其國有見其小君之禮或問見其小君禮歟朱子曰是於禮無所見穀梁子以為大夫不見其夫人而何休獨以為夫人至大夫皆郊迎執贄不知何所考也然記云陽侯殺繆侯而竊其夫人故大饗廢夫人之禮則大夫見夫人之禮疑亦久矣不行而靈公南子特舉之耳又士相見禮大夫始見于君執贄夫人尊與君同亦當有禮相見杜云大夫始見用羔鴈見夫人亦當然而子路以夫子見此淫亂之人為辱故不恱矢誓也所誓辭也如云所不與崔慶者之類左襄二十五年齊崔杼殺荘公立景公而相之慶封為左相盟國人於大宫曰所不與崔慶者晏子仰天歎曰嬰所不唯忠於君利杜稷是與有如上帝乃歃否謂不合於禮不由其道也厭棄絶也聖人道大徳全無可不可其見惡人固謂在我有可見之禮則彼之不善我何與音預焉然此豈子路所能測哉故重平聲言以誓之欲其姑信此而深思以得之也
  ○子曰中庸之為徳也其至矣乎民鮮久矣鮮上聲中者無過不及之名也庸平常也至極也鮮少也言民少此徳今已久矣 程子曰不偏之謂中不易之謂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自世教衰民不興於行去聲少有此徳久矣
  ○子貢曰如有博施於民而能濟衆何如可謂仁乎子曰何事於仁必也聖乎堯舜其猶病諸施去聲
  博廣也仁以理言通乎上下聖以地言則造七到反其極之名也乎者疑而未定之辭病心有所不足也言此何止於仁必也聖人能之乎則雖堯舜之聖其心猶有所不足於此也以是求仁愈難而愈逺矣
  夫仁者已欲立而立人已欲逹而逹人夫音扶
  以已及人仁者之心也於此觀之可以見天理之周流而無閒去聲矣状仁之體莫切於此
  能近取譬可謂仁之方也已
  譬喻也方術也近取諸身以已所欲譬之他人知其所欲亦猶是也然後推其所欲以及於人則恕之事而仁之術也於此免焉則有以勝其人欲之私而全其天理之公矣 程子曰醫書以手足痿痺為不仁痿於危反痺音畀此言最善名状仁者以天地萬物為一體莫非已也認得為如字已何所不至若不屬已自與已不相干如手足之不仁氣已不貫皆不屬己故博施濟衆乃聖人之功用仁至難言故止曰已欲立而立人已欲逹而逹人能近取譬可謂仁之方也已欲令平聲如是觀仁可以得仁之體又曰論語言堯舜其猶病諸者二夫音扶博施者豈非聖人之所欲然必五十乃衣去聲下同帛七十乃食肉聖人之心非不欲少去聲者亦衣帛食肉也顧其養有所不贍時豔反贍足也此病其施之不博也濟衆者豈非聖人之所欲然治不過九州聖人非不欲四海之外亦兼濟也顧其治有所不及爾此病其濟之不衆也推之以求修已以安百姓則為病可知苟以吾治去聲已足則便不是聖人吕氏曰子貢有志於仁徒事髙逺未知其方孔子教以於已取之庶近而可入是乃為仁之方雖博施濟衆亦由此進








  論語纂箋卷三
<經部,四書類,四書纂箋__論語纂箋>



  欽定四庫全書
  論語纂箋卷四
  元 詹道傳 撰
  述而第七
  此篇多記聖人謙己誨人之辭及其容貌行事之實凡三十七章
  子曰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竊比於我老彭好去聲
  述傳舊而已作則創始也故作非聖人不能而述則賢者可及竊比尊之之辭我親之之辭老彭商賢大夫見大戴禮史記儒林傳戴徳事漢宣帝為信都大傅戴聖為九江太守趙宋韓元吉叙小戴云盖自漢興得先儒禮書凡二百四篇戴徳删之為八十五篇謂之大戴禮戴聖又删徳之書為四十九篇謂之小戴禮今立之學官者小戴書也戴禮虞徳篇夫子有昔商老彭之語包氏註云商賢大夫盖信古而𫝊述者也孔子删詩書定禮樂賛周易修春秋皆𫝊先王之舊而未嘗有所作也故其自言如此盖不惟不敢當作者之聖而亦不敢顯然自附於古之賢人盖其徳愈盛而心愈下不自知其辭之謙也然當是時作者略備夫子盖集羣聖之大成而折衷之其事雖述而功則倍於作矣此又不可不知也
  ○子曰黙而識之學而不厭誨人不倦何有於我哉識音志又如字
  識記也黙識謂不言而存諸心也一說識知也不言而心解也前說近是何有於我言何者能有於我也三者已非聖人之極至而猶不敢當則謙而又謙之辭也
  ○子曰徳之不修學之不講聞義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憂也
  尹氏曰徳必修而後成學必講而後明見善能徙改過不吝此四者日新之要也苟未能之聖人猶憂况學者乎
  ○子之燕居申申如也夭夭如也
  燕居閒音閑暇無事之時楊氏曰申申其容舒也夭夭其色愉也 程子曰此弟子善形容聖人處也為去聲申申字說不盡故更著陟略反作着非夭夭字今人燕居之時不怠惰放肆必太嚴厲嚴厲時著此四字不得怠惰放肆時亦著此四字不得惟聖人便自有中和之氣
  ○子曰甚失吾衰也乆矣吾不復夢見周公復扶又反孔子盛時志欲行周公之道故夢寐之閒如或見之至其老而不能行也則無復扶又反不同是心而亦無復是夢矣故因此而自數其衰之甚也 程子曰孔子盛時寤寐常存行周公之道及其老也則志慮衰而不可以有為矣盖存道者心無老少去聲之異而行道者身老則衰也
  ○子曰志於道
  志者心之所之之謂道則人倫日用之間所當行者是也知此而心必之焉則所適者正而無他岐之惑矣
  據於徳
  據者執守之意徳則行道而有得於心者也得之於心而守之不失則終始惟一而有日新之功矣
  依於仁
  依者不違之謂仁則私欲盡去而心徳之全也工夫至此而無終食之違則存養之熟無適而非天理之流行矣
  游於藝
  游者玩物適情之謂藝則禮樂之文射御書數之法皆至理所寓而日用之不可闕者也朝夕游焉以博其義理之趣去聲則應務有餘而心亦無所放矣 此章言人之為學當如是也盖學莫先於立志志道則心存於正而不他據徳則道得於心而不失依仁則徳性常用而物欲不行游藝則小物不遺而動息有養學者於此有以不失其先後之序輕重之倫焉則本末兼該内外交養日用之間無少閒去聲乞逆反而涵泳從七容反容忽不自知其入於聖賢之域矣
  ○子曰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嘗無誨焉
  脩脯也十脡他鼎反為束儀禮脯一脡長尺有二寸禮記少儀壷酒束脩疏云束脩十脡脯也又周禮膳夫肉脩注疏加薑桂調治者謂之脩不加薑桂以鹽乾之謂之脯古者相見必執贄以為禮束脩至其薄者禮曲禮下凡摯與贄同天子鬯諸候圭卿羔大夫鴈士雉庶人之摯匹鄭音木匹即鶩也童子委摯而退不與成人為禮也野外軍中無摯以纓拾矢可也纓馬繁纓也拾射韝也婦人之摯椇榛脯脩棗栗胡氏曰在禮無以束脩為贄惟記檀弓曰束脩之問不出境少儀曰其以乘壺酒束脩一犬穀梁傳曰束脩之間不行境中則是亦有以此為禮不但婦人用脯脩為贄也然比羔鴈為薄故云至薄盖人之有生同具此理故聖人之於人無不欲其入於善但不知來學則無往教之禮故苟以禮來則無不有以教之也
  ○子曰不憤不啓不悱不發舉一隅不以三隅反則不復也憤房粉反悱芳匪反復扶又反
  憤者心求通而未得之意悱者口欲言而未能之貌啓謂開其意發謂逹其辭物之有四隅者舉一可知其三反者還以相證之義復再告也上章已言聖人誨人不倦之意因并去聲記此欲學者勉於用力以為受教之地也 程子曰憤悱誠意之見賢徧反於色辭者也待其誠至而後告之既告之又必待其自得乃復告爾又曰不待憤悱而發則知之不能堅固待其憤悱而後發則沛然矣
  ○子食於有喪者之側未嘗飽也
  臨喪哀不能甘也
  子於是日哭則不歌
  哭謂弔哭一日之内餘哀未忘自不能歌也 謝氏曰學者於此二者可見聖人情性之正也能識聖人之情性然後可以學道
  ○子謂顔淵曰用之則行舎之則藏惟我與爾有是夫舎上聲夫音扶
  尹氏曰用舎無與音預於已行藏安於所遇命不足道也顔子幾平聲於聖人故亦能之
  子路曰子行三軍則誰與
  萬二千五百人為軍大國三軍周禮夏官司馬凡制軍萬有二千五百人為軍王六軍大國三軍次國二軍小國一軍將皆命卿尚書牧誓疏天子六軍出自六鄉大司徒凡起徒役母過家一人故一鄉有萬二千五百家出一軍子路見孔子獨美顔淵自負其勇意夫子若行三軍必與己同
  子曰暴虎馮河死而無悔者吾不與也必也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者也馮皮氷反好去聲
  暴虎徒搏馮河徒渉此八字爾雅訓釋文又小旻之詩曰不敢暴虎不敢馮河盖古有是語懼謂敬其事成謂成其謀言此皆以抑其勇而教之然行師之要實不外此子路盖不知也 謝氏曰聖人於行藏之間無意無必其行非貪位其藏非獨善也若有欲心則不用而求行舎之而不藏矣是以惟顔子為可以與音預於此子路雖非有欲心者然未能無固必也至以行三軍為問則其論益卑矣夫子之言盖因其失而救之夫音扶不謀無成不懼必敗小事尚然而况於行三軍乎
  ○子曰富而可求也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如不可求從吾所好好去聲
  執鞭賤者之事設言富若可求則雖身為賤役以求之亦所不辭然有命焉非求之可得也則安於義理而已矣何必徒取辱哉 蘇氏曰聖人未嘗有意於求富也豈問其可不可哉為此語者特以明其决不可求爾楊氏曰君子非惡富貴而不求以其在天無可求之道也
  ○子之所慎齊戰疾齊側皆反
  齊之為言齊如字下同也将祭而齊其思慮之不齊者以交於神明也禮祭統及時将祭君子乃齊齊之為言齊也齊不齊以致齊者也誠之至與不至神之享與不享皆决於此戰則衆之死生國之存亡繫焉疾又吾身之所以死生存亡者皆不可以不謹也 尹氏曰夫子無所不謹弟子記其大者耳
  ○子在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圖為樂之至於斯也
  史記三月上有學之二字史云三家共攻昭公公居乾侯魯亂孔子適齊為高昭子家臣以通乎景公與齊大師語樂聞韶音學之三月不知肉味不知肉味盖心一於是而不及乎他也曰不意舜之作樂至於如此之美則其有以極其情文之備而不覺其歎息之深也盖非聖人不足以及此 范氏曰韶盡美又盡善樂之無以加此也故學之三月不知肉味而歎美之如此誠之至感之深也
  ○冉有曰夫子為衛君乎子貢曰諾吾将問之為去聲為猶助也衛君出公輒也靈公逐其世子蒯苦怪反五怪反公薨而國人立蒯聵之子輒於是晉納蒯聵而輒拒之箋見十三篇衛君下時孔子居衛衛人以蒯聵得罪於父而輒嫡孫當立故冉有疑而問之諾應辭也
  入曰伯夷叔齊何人也曰古之賢人也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出曰夫子不為也
  伯夷叔齊孤竹君之二子其父将死遺命立叔齊父卒叔齊遜伯夷伯夷曰父命也遂逃去叔齊亦不立而逃之國人立其中子其後武王伐紂夷齊扣馬而諫武王滅商夷齊恥食周粟去隐于首陽山遂餓而死史記武王載木主號為文王東伐紂伯夷叔齊扣馬而諫曰父死不葬爰及干戈可謂孝乎以臣弑君可謂仁乎左右欲兵之太公曰此義人也扶而去之武王已平殷亂天下宗周而伯夷叔齊恥之義不食周粟隐于首陽山即雷首山之陽在河中府河東縣采薇而食之遂餓而死怨猶悔也君子居是邦不非其大夫况其君乎荀子子道篇子路問曰魯大夫練而狀禮邪練小祥也孔子曰吾不知也子路出謂子貢曰吾以夫子為無所不知夫子徒有所不知由問魯大夫練而牀禮邪夫子曰吾不知也子貢曰吾将為汝問之問曰練而牀禮邪孔子曰非禮也子貢出謂子路曰夫子無所不知汝問非也禮居是邑不非其大夫故子貢不斥衛君而以夷齊為問夫子告之如此則其不為衛君可知矣盖伯夷以父命為尊叔齊以天倫為重其遜國也皆求所以合乎天理之正而即乎人心之安既而各得其志焉則視棄其國猶敝蹝所爾反爾何怨之有若衛輒之據國拒父而唯恐失之其不可同年而語明矣程子曰伯夷叔齊遜國而逃諫伐而餓終無怨悔夫子以為賢故知其不與輒也
  ○子曰飯疏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飯扶晩反食音嗣枕去聲樂音洛
  飯食之也疏食麤飯也聖人之心渾然天理雖處困極而樂亦無不在焉其視不義之富貴如浮雲之無有漠然無所動於其中也 程子曰非樂疏食飲水也雖疏食飲水不能改其樂也不義之富貴視之輕如浮雲然又曰須知所樂者何事
  ○子曰加我數年五十以樂易可以無大過矣
  劉聘君見元城劉忠定公名安世字器之大名府元城人自言嘗讀他論金氏曰舊來經書無印本太學博士兼立諸家之本學者所在傳寫自五代唐明宗長興以來國子監始有版本然與開元本已微有不同開元本明皇所定有司所寫已與古文不同自來民間傳寫本猶有存者故劉 忠定公尚得見他論加作假五十作卒盖加假聲相近而誤讀卒與五十字相似而誤分也愚按此章之言史記作假我數年若見我於易則彬彬矣加正作假而無五十字盖是時孔子年已幾七十矣五十字誤無疑也史記世家孔子自楚反衛年六十三乃魯哀公之六年也自衛反魯則哀公十一年孔子年已六十八矣註云學易時年已幾七十者此也又案世家云夫子晚而喜易作十翼謂上下彖上下象上下繫文言序卦說卦雜卦也讀易而韋編三絶曰假我數年若是則我於易彬彬矣 金氏曰五十字當是吾字之誤學易則明乎吉凶消長之理進退存亡之道故可以無大過盖聖人深見易道之無窮而言此以教人使知其不可不學而又不可以易而學也
  ○子所雅言詩書執禮皆雅言也
  雅常也執守也詩以理情性書以道政事禮以謹節文皆切於日用之實故常言之禮獨言執者以人所執守而言非徒誦說而已也 程子曰孔子雅素之言止於如此若性與天道則有不可得而聞者要在黙而識音式之也謝氏曰此因學易之語而類記之
  ○葉公問孔子於子路子路子路不對葉舒渉反
  葉公楚葉縣尹沈諸梁字子高僭稱公也葉公不知孔子必有非所問而問者故子路不對抑亦以聖人之徳實有未易去聲名言者與音余
  子曰女奚不曰其為人也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将至云爾
  未得則發憤而忘食已得則樂之而忘憂以是二者俛焉日有孳孳音兹而不知年數之不足但自言其好學之篤耳禮表記小雅曰髙山仰止景行行止子曰詩之好仁如此鄉道而行中道而廢忘身之老也不知年數之不足也俛焉日有孳孳斃而後己然深味之則見其全體至極純亦不己之妙有非聖人不能及者盖凡夫子之自言類如此學者宜致思焉
  ○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好去聲生而知之者氣質清明義理昭著不待學而知也敏速也謂汲汲也 尹氏曰孔子以生知之聖每云好學者非惟勉人也盖生而可知者義理爾若夫音扶禮樂名物古今事變亦必待學而後有以驗其實也
  ○子不語怪力亂神
  怪異勇力悖音佩亂之事非理之正固聖人所不語鬼神造化之迹雖非不正然非窮理之至有未易去聲明者故亦不輕以語人也 謝氏曰聖人語常而不語怪語徳而不語力語治去聲而不語亂語人而不語神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三人同行其一我也彼二人者一善一惡則我從其善而改其惡焉是二人者皆我師也 尹氏曰見賢思齊見不賢而内自省則善惡皆我之師進善其有窮乎
  ○子曰天生徳於予桓魋其如予何魋徒雷反
  桓魋宋司馬向式亮反魋也出於桓公故又稱桓氏宋世譜桓公子向氏□向羅上距□五世向羅子曰巢曰魋曰頎曰子車曰牛即司馬牛也魋欲害孔子孔子言天既賦我以如是之徳則桓魋其奈我何言必不能違天害已朱子或問史記孔子適宋與弟子習禮大樹之下魋伐其樹孔子去之弟子曰可以速矣子曰天生徳於予桓魋其如予何遂之鄭疑遭伐樹遂微服去之弟子欲其速行而以此語之也聖人雖知其不能害己然避患未嘗不深避患雖深而處之未嘗不閒睱所謂並行而不悖也
  ○子曰二三子以我為隠乎吾無隠乎爾吾無行而不與二三子者是丘也
  諸弟子以夫子之通高深不可幾平聲及故疑其有隐而不知聖人作止語黙無非教也故夫子以此言曉之與猶示也 程子曰聖人之道猶天然門弟子親灸而冀及之然後知其高且逺也使誠以為不可及則趨向之心不幾於怠乎故聖人之教常俯而就之如此非獨使資質庸下者勉思企及而才氣高邁者亦不敢躐易去聲而進也吕氏曰聖人體道無隐與天象昭然莫非至教常以示人而人自不察
  ○子以四教文行忠信行去聲
  程子曰教人以學文修行而存忠信也忠信本也
  ○子曰聖人吾不得而見之矣得見君子者斯可矣聖人神明不測之號君子才徳出衆之名
  子曰善人吾不得而見之矣得見有恒者斯可矣恒胡登反子曰字疑衍文恒常久之意張子曰有恒者不二其心善人者志於仁而無惡
  亡而為有虚而為盈約而為泰難乎有恒矣亡讀為無三者皆虚夸之事凡若此者必不能守其常也 張敬夫曰聖人君子以學言善人有恒者以質言愚謂有恒者之與聖人高下固懸絶矣然未有不自有恒而能至於聖者也故章末申言有恒之義其示人入徳之門可謂深切而著明矣
  ○子釣而不綱弋不射宿射食亦反
  綱以大繩屬音燭網絶流而漁者也弋以生絲繫矢而射也韻書繳射曰弋故孟子繳而射之集註亦云以繩繫矢繳韻弋箭著之以罥禽足謂之矰繳也宿宿鳥 洪氏曰孔子少去聲貧賤為養並去聲與祭或不得已而釣弋如獵較音角是也見孟子然盡物取之出其不意亦不為也此可見仁人之本心矣待物如此待人可知小者如此大者可知
  ○子曰盖有不知而作之者我無是也多聞擇其善者而從之多見而識之知之次也識音志
  不知而作不知其理而妄作也孔子自言未嘗妄作盖亦謙辭然亦可見其無所不知也識記也所從不可不擇記則善惡皆當存之以備參考如此者雖未能實知其理亦可以次於知之者也
  ○互鄉難與言童子見門人惑見賢徧反
  互鄉鄉名其人習於不善難與言善惑者疑夫子不當見之也
  子曰與其進也不與其退也唯何甚人潔已以進與其潔也不保其往也
  疑此章有錯簡人潔至往也十四字當在與其進也之前潔修治也與許也往前日也言人潔已而來但許其能自潔耳固不能保其前日所為之善惡也但許其進而來見耳非許其既退而為不善也盖不追其既往不逆其將來以是心至斯受之耳唯字上下疑又有闕文大抵亦不為己甚之意 程子曰聖人待物之洪如此
  ○子曰仁逺乎哉我欲仁斯仁至矣
  仁者心之徳非在外也放而不求故有以為逺者反而求之則即此而在矣夫音扶豈逺哉 程子曰為仁由已欲之則至何逺之有
  ○陳司敗問昭公知禮乎孔子曰知禮
  陳國名司敗官名即司宼也左傳註陳楚名司寇為司敗 程氏職書未見陳之司敗若楚之司敗見於文十年宣四年昭公魯君名稠音疇習於威儀之節當時以為知禮左昭五年公如晉自郊勞至於贈賄無失禮晉𠉀謂女叔齊曰魯侯不亦善於禮乎對曰云云是儀也不可謂禮屑屑焉習儀以亟言善於禮不亦逺乎故司敗以為問而孔子答之如此
  孔子退揖巫馬期而進之曰吾聞君子不黨君子亦黨乎君取於呉為同姓謂之呉孟子君而知禮孰不知禮取七住反
  巫馬姓期字孔子弟子名施魯人司敗揖而進之也相助匿非曰黨禮不取同姓而魯與呉皆姫姓謂之呉孟子者諱之使若宋女子姓者然禮坊記取妻不取同姓以厚别也故買妾不知其姓則卜之以此防民魯春秋猶去夫人之姓曰呉其死曰孟子卒叢說古者婦人皆以其姓在下而以孟仲之次加之如春秋所書仲子伯姬孟姜之類是也春秋之時同姓之國雖多昬姻之道皆不通呉之祖太伯為太王長子魯之祖周公為太王之孫昭公娶同姓與禽獸何異却諱而字之曰孟子
  巫馬期以告子曰丘也幸苟有過人必知之
  孔子不可自謂諱君之惡又不可以取同姓為知禮故受以為過而不辭 呉氏曰魯盖夫子父母之國昭公魯之先君也司敗又未嘗顯言其事而遽以知禮為問其對之宜如此也及司敗以為有黨而夫子受以為過盖夫子之盛徳無所不可也然其受以為過也亦不正言其所以過初若不知孟子之事者可以為萬世之法矣
  ○子與人歌而善必使反之而後和之和去聲
  反復音覆也必使復歌者欲得其詳而取其善也而後和之者喜得其詳而與其善也此見聖人氣象從七容反容誠意懇至而其謙遜審宻不掩人善又如此盖一事之微而衆善之集有不可勝既者焉讀者冝詳味之
  ○子曰文莫吾猶人也躬行君子則吾未之有得莫疑辭猶人言不能過人而尚可以及人未之有得則全未有得皆自謙之辭而足以見言行去聲之難易去聲緩急欲人之勉其實也 謝氏曰文雖聖人無不與人同故不遜能躬行君子斯可以入聖故不居猶言君子道者三我無能焉
  ○子曰若聖與仁則吾豈敢抑為之不厭誨人不倦則可謂云爾已矣公西華曰正惟弟子不能學也
  此亦夫子之謙辭也聖者大而化之仁則心徳之全而人道之備也為之謂為仁聖之道誨人亦謂此以教人也然不厭不倦非己有之則不能所以弟子不能學也晁音潮氏曰名說之字以道清豊人當時有稱夫子聖且仁者以故夫子辭之苟辭之而已焉則無以進天下之材率天下之善将使聖與仁為虚器而人終莫能至矣故孔子雖不居仁聖而必以為之不厭誨人不倦自處去聲也可謂云爾已矣者無他之辭也公西華仰而歎之其亦深知夫子之意矣
  ○子疾病子路請禱子曰有諸子路對曰有之誅曰禱爾于上下神祗子曰丘之禱久矣誄力軓反
  禱謂禱於鬼神有諸問有此理否誄者哀死而述其行去聲下素行同之辭也毛晃韻讄字註與誄同古者卿大夫殁則君命有司累其功徳有文以哀之曰讄周禮小史掌讀誄是也此引   古人誄辭以明疾病有祈禱之事非以誄為禱也上下謂天地天曰神地曰祗禱者誨過遷善以祈神之佑也無其理則不必禱既曰有之則聖人未嘗有過無善可遷其素行固已合於神明故曰丘之禱久矣又士喪禮疾病行禱五祀出儀禮第十三篇註云謂門戸竈行中霤盡孝子之情五祀博言之士二祀曰門曰行盖臣子廹切之至情有不能自已者初不請於病者而後禱也故孔子之於子路不直拒之而但告以無所事禱之意
  ○子曰奢則不孫儉則固與其不孫也寜固孫去聲孫順也固陋也奢儉俱失中而奢之害大 晁氏曰不得已而救時之弊也
  ○子曰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
  坦平也蕩蕩寛廣貌程子曰君子循理故常舒泰小人役於物故多憂戚 程子曰君子坦蕩蕩心廣體胖
  ○子温而厲威而不猛㳟而安
  厲嚴肅也人之徳性本無不備而氣質所賦鮮上聲有不偏惟聖人全體渾然隂陽合徳故其中和之氣見賢徧反於容貌之間者如此門人熟察而詳記之亦可見其用心之宻矣抑非知去聲足以知聖人而善言徳行去聲者不能記故程子以為曽子之言學者所冝反復方服反而玩心也
  泰伯第八
  凡二十一章
  子曰泰伯其可謂至徳也已矣三以天下讓民無得而稱焉
  泰伯周大音泰王之長上聲下同子至徳謂徳之至極無以復扶又反加者也三讓謂固遜也或問古人辭讓以三為節一辭為禮辭再辭為固辭三辭為終辭記鄉飲酒云月者三日則成魄三月則成時是以禮有三讓無得而稱其遜隐微無迹可見也盖大王三子長泰伯次仲雍次季厯大王之時商道寖衰而周日彊大季厯又生子昌有聖徳大王因有翦商之志而泰伯不從大王遂欲𫝊位季厯以及昌泰伯知之即與仲雍逃之荆蠻於是大王乃立季厯𫝊國至昌而三分天下有其二是為文王文王崩子發立遂克商而有天下是為武王呉越春秋古公三子長曰太伯次曰仲雍一名虞仲少曰季厯季厯娶大任生子昌古公知昌聖欲傳國以及昌曰興王業者其在昌乎太伯仲雍望風知指古公病二人託名採藥於衡山遂之荆蠻斷髪文身為夷狄之服示不可用古公卒太伯仲雍歸赴喪畢還荆蠻國民君事之自號為勾吳吳言勾者夷之發聲史記呉世家太伯之奔荆蠻自號句呉荆蠻歸之千餘家立為呉太伯卒無子弟仲雍立至四世孫周章立武王克商求太伯仲雍之後時章已君呉因而封之音扶以泰伯之徳當商周之際固足以朝諸侯有天下矣乃棄不取而又泯其迹焉則其徳之至極為如何哉盖其心即夷齊扣馬之心而事之難處上聲有甚焉者宜夫子之歎息而賛美之也泰伯不從事見春秋傳左傳僖公五年宫之竒曰泰伯虞仲大王之昭也泰伯不從是以不嗣
  ○子曰㳟而無禮則勞慎而無禮則葸勇而無禮則亂直而無禮則絞葸絲里反絞古卯反
  葸畏懼貌絞急切也無禮則無節文故有四者之弊
  君子篤於親則民興於仁故舊不遺則民不偷
  君子謂在上之人也興起也偷薄也 張子曰人道知所先後則㳟不勞慎不葸勇不亂直不絞民化而徳厚矣 呉氏曰君子以下當自為一章乃曽子之言也愚按比一節與上文不相蒙而與首篇謹終追逺之意相類呉說近是
  ○曽子有疾召門弟子曰啓予足啓予手詩云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氷而今而後吾知免夫小子夫音扶啓開也曽子平日以為身體受於父母不敢毁傷故於此使弟子開其衾而視之詩小旻之篇戰戰恐懼兢兢戒謹臨淵恐墜履氷恐䧟也曽子以其所保之全示門人而言其所以保之之難如此至於将死而後知其得免於毁傷也小子門人也語畢而又呼之以知反覆方服反丁寧之意其警之也深矣 程子曰君子曰終小人曰死見記檀弓乃子張将死之言君子保其身以沒為去聲下聲是同終其事也故曽子以全歸為免矣尹氏曰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歸之曽子臨終而啓手足為是故也非有得於道能如是乎記祭義樂正子春曰吾聞諸曽子曽子聞諸夫子曰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歸之可謂孝矣不虧其體不辱其親可謂全矣范氏曰身體猶不可虧也况虧其行去聲以辱其親乎
  ○曽子有疾孟敬子問之
  孟敬子魯大夫仲孫氏名捷問之者問其疾也
  曽子言曰鳥之将死其鳴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然言自言也鳥畏死故鳴哀人窮反本故言善此曽子之謙辭欲敬子知其所言之善而識音志之也
  君子所貴乎道者三動容貌斯逺暴慢矣正顔色斯近信矣出辭氣斯逺鄙倍矣籩豆之事則有司存逺近皆去聲貴猶重也容貌舉一身而言暴粗厲也慢放肆也信實也正顔色而近信則非色莊也辭言語氣聲氣也鄙凡陋也倍與背同倍背並音佩謂背理也籩竹豆豆木豆三禮圖説籩盛棗栗脩脯糗餌之屬豆盛菹醢之屬言道雖無所不在然君子所重者在此三事而已是皆修身之要為政之本學者所當操平聲存省悉井反察而不可有造七到反次顛沛之違者也若夫音扶籩豆之事器數之未道之全體固無不該然其分扶問反則有司之守而非君子之所重矣程子曰動容貌舉一身而言也周旋中去聲禮暴慢斯逺矣正顔色則不妄斯近信矣出辭氣正由中出斯逺鄙倍三者正身而不外求故曰籩豆之事則有司存尹氏曰養於中則見賢徧反於外曽子盖以脩已為為政之本若乃器用事物之細則有司存焉
  ○曽子曰以能問於不能以多問於寡有若無實若虚犯而不校昔者吾友嘗從事於斯矣
  音教計校也友馬氏以為顔淵是也顔子之心惟知義理之無窮不見物我之有間去聲故能如此 謝氏曰不知有餘在已不足在人不必得為在己失為在人非幾平聲於無我者不能也
  ○曽子曰可以託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臨大節而不可奪也君子人與君子人也與平聲
  其才可以輔幼君鄭𤣥注年十五已下何晏曰鄭知六尺為十五者以周禮卿大夫職云國中自七尺以及六十野自六尺以及六十有五以其國中七尺為二十對六十野之六尺對六十五相校差五年差一尺而知也又韓氏外傳國中二十行役則七尺者二十也其升降皆五年則六尺者十五也攝國政其節至於死生之際而不可奪可謂君子矣與疑辭也决辭設為問答所以深著其必然也程子曰節操如是可謂君子矣
  ○曽子曰士不可以不𢎞毅任重而道逺
  𢎞寛廣也毅魚既反強忍也非𢎞不能勝平聲下同其重非毅無以致其逺
  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己不亦逺乎
  仁者人心之全徳而必欲以身體而力行之可謂重矣一息尚存此志不容少懈居隘反可謂逺矣 程子曰𢎞而不毅則無規矩而難立毅而不𢎞則隘陋而無以居之又曰𢎞大剛毅然後能勝重任而逺到
  ○子曰興於詩
  興起也詩本性情有邪有正其為言既易去聲下同知而吟詠之間抑揚反覆其感人又易入故學者之初所以興起其好去聲善惡惡之心而不能自已者必於此而得之
  立於禮
  禮以㳟敬辭遜為本而有節文度數之詳可以固人肌膚之㑹筋骸音斤諧之束出記禮運故學者之中所以能卓然自立而不為事物之所摇奪者必於此而得之
  成於樂
  樂有五聲十二律更平聲唱迭和去聲以為歌舞八音之節前漢志聲宫商角徵羽也晉志土音宫其數八十一為聲之始屬土者以其最濁君之象也火音徵三分宫去一以生其數五十四屬火者以其徵清事之象也金音商三分徵益一以生其數七十二屬金者以其濁次宫臣之象也水音羽三分商去一以生其數四十八屬水者以其最清物之象也木音角三分羽益一以生其數六十四屬木者以其清濁中民之象也凡聲尊卑取象五行數多者濁數少者清大不過宫細不過羽 漢志律有十二陽律為律隂律為吕律以統氣類物曰黄鍾太蔟姑洗蕤賔夷則無射吕以旅陽宣氣曰林鍾南吕應鍾大吕夾鍾中吕皆曰律陽統隂也 叢說詳註意即禮運五聲六律十二管還相為宫是也語録云謂如黄鍾為宫大蔟為商姑洗為角林鍾為徴南吕為羽還至無射為宫便是黄鍾為商大蔟為角仲吕為徵林鍾為羽盖五音十二律皆上下相生聲始於宫律始於黄鍾宫即黄鍾也其法皆三分去一益一上下隔八相生宫之數八十一三分去一下生徴為五十四徵三分益一上生商為七十二商三分去一下生羽為四十八羽三分益一上生角為六十四而五聲備矣黄鍾之管九寸三分去一下生林鍾林鍾三分益一上生太蔟太蔟下生南吕南吕上生姑洗姑洗下生應鍾應鍾上生㽔賔㽔賔下生大吕大吕上生夷則夷則下生夾鍾夾鍾上生無射無射下生中吕而終焉前所謂黄鍾為宫至南吕為羽五節是從宫商角徵羽順數其實於黄鍾生林鍾太蔟南吕姑洗依前五聲次第生去也第二無射為宫至林鍾為羽亦然所謂更唱是十二律皆可為宫所謂迭和十二律皆可為徵商羽角相繼和去 金氏曰黄鍾為律元三分損一下生吕吕三分益一上生律是為十二律語錄云毎聲分為十二等此即禮運疏十二宫各有五聲共六十律也又國語有七聲者乃益以變宫變徵乃樂之和而聲相連接處兼前共八十四調歌者樂章之音調作樂則以人聲為貴也舞者以樂音之輕重疾徐為舞節以象其形容也八音白虎通曰金石絲竹匏土革木也金大鍾編鍾石玉磬特磬編磬也絲琴瑟也竹簫管也匏笙也土塤也革鼔鼗鼙也木柷敔也謂以十二律叶五聲而押詩歌以入八音之器為樂也可以養人之性情而蕩滌其邪穢消融其查滓壯里反故學者之終所以至於義精仁熟而自和順於道徳者必於此而得之是學之成也 按内則十歳學幼儀十三學樂誦詩二十而後學禮則此三者非小學𫝊授之次乃大學終身所得之難易去斚下同先後淺深也程子曰天下之英才不為少矣特以道學不明故不得有所成就夫音扶古人之詩如今之歌曲雖閭里童稚皆習聞之而知其說故能興起今雖老師宿儒尚不能曉其義况學者乎是不得興於詩也古人自洒掃並去聲應對以至冠去聲昬喪祭莫不有禮今皆廢壞是以人倫不明治家無法是不得立於禮也古人之樂聲音所以養其耳采色所以養其目歌詠所以養其性情舞蹈所以養其血脈今皆無之是不得成於學也是以古之成材也易今之成材也難
  ○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民可使之由於是理之當然而不能使之知其所以然也 程子曰聖人設教非不欲人家喻而户曉也然不能使之知但能使之由之爾若曰聖人不使民知則是後世朝四暮三之術也豈聖人之心乎列子云宋有狙公者愛狙養之成羣将限其食先誑之曰與若芧朝三而暮四足乎衆狙皆起而怒俄而曰與若芧朝四而暮三足乎衆狙皆伏而喜物之以能鄙相籠皆猶此也釋文狙獼猴狙公養狙官芧橡子三四三升四升也又見荘子齊物篇
  ○子曰好勇疾貧亂也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亂也好去聲好勇而不安分去聲則必作亂惡不仁之人而使之無所容則必致亂二者之心善惡雖殊然其生亂則一也
  ○子曰如有周公之才之美使驕且吝其餘不足觀也已
  才美謂智能技藝之美驕矜夸吝鄙嗇也 程子曰此甚言驕吝之不可也盖有周公之徳則自無驕吝若但有周公之才而驕吝焉亦不足觀矣又曰驕氣盈吝氣歉苦忝反愚謂驕吝雖有盈歉之殊然其勢常相因盖驕者吝之枝葉吝者驕之本根故嘗騐之天下之人未有驕而不吝吝而不驕者也
  ○子曰三年學不至於榖不易得也易去聲
  榖禄也至疑當作志為學之久而不求禄如此之人不易得也 楊氏曰雖子張之賢猶以干禄為問况其下者乎然則三年學而不至於榖冝不易得也
  ○子曰篤信好學守死善道好去聲
  篤厚而力也不篤信則不能好學然篤信而不好學則所信或非其正不守死則不能以善其道然守死而不足以善其道則亦徒死而已盖守死者篤信之效善道者好學之功
  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隐見賢徧反君子見危授命則仕危邦者無可去之義在外則不入可也亂邦未危而刑政紀剛紊音問矣故潔其身而去之天下舉一世而言無道則隐其身而不見賢徧反也此惟篤信好學守死善道者能之
  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邦無道富且貴焉恥也
  世治去聲而無可行之道世亂而無能守之節碌碌音禄庸人不足以為士矣可恥之甚也 晁氏曰有學有守而去就之義潔出處之分明然後為君子之全徳也
  ○子曰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程子曰不在其位則不任其事也若君大夫問而告者則有矣
  ○子曰師摯之始關雎之亂洋洋乎盈耳哉摯音至雎七余反師摯魯樂師名摯也亂樂之卒章也史記曰闗雎之亂以為風始詩之正風正雅周公所定樂歌之辭也按儀禮鄉飲酒禮工鼔瑟而歌鹿鳴四牡皇皇者華然後笙入堂下磬南北靣立樂南陔白華華黍又閒歌魚麗笙由庚歌南有嘉魚笙崇丘歌南山有臺笙由儀乃合樂周南闗雎葛覃卷耳召南鵲巢采蘋采蘩合樂者謂堂上有歌瑟堂下有笙磬合奏此詩也邦國燕禮則不歌笙閒之後即合鄉樂周南召南闗雎鵲巢以下六詩鄉射禮則不歌不笙不閒惟合此六詩而已盖以二南者夫婦之道生民之本王化之端此六篇者其教化之原也故用之鄉人用之邦國必以此而合樂焉此所謂亂也兹非樂之卒章乎而所謂闗雎之亂以為風始者闗雎為國風之始也洋洋美盛意孔子自衛反魯而正樂適師摯在官之初故學之美盛如此
  ○子曰狂而不直侗而不愿悾悾而不信吾不知之矣侗音通悾音空
  侗無知貌愿謹厚也悾悾無能貌吾不知之者甚絶之之辭亦不屑之教誨也 蘇氏曰天之生物氣質不齊其中材以下有是徳則有是病有是病必有是徳故馬之蹄齧二字出周禮校人註蹄大計反齧倪結反者必善走其不善者必馴有是病而無是徳則天下之棄才也
  ○子曰學如不及猶恐失之
  言人之為學既如有所不及矣而其心猶竦然惟恐其或失之警學者當如是也 程子曰學如不及猶恐失之不得放過才說姑待明日便不可也
  ○子曰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與焉與去聲巍巍高大之貌不與猶言不相闗言其不以位為樂也
  ○子曰大哉堯之為君也巍巍乎唯天為大唯堯則之蕩蕩乎民無能名焉
  唯猶獨也則猶準也蕩蕩廣逺之稱也言物之高大莫有過於天者而獨堯之徳能與之準故其徳之廣逺亦如天之不可以言語形容也
  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煥乎其有文章
  成功事業也煥光明之貌文章禮樂法度也堯之徳不可名其可見者此爾 尹氏曰天道之大無為而成唯堯則之以治天下故民無得而名焉所可名者其功業文章巍然煥然而已
  ○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治去聲
  五人禹稷契私列反臯陶音遥伯益邢昺疏稷契皆帝嚳子臯陶字廷堅顓頊之子伯益皐陶子
  武王曰予有亂臣十人
  書泰誓之辭馬氏曰亂治也十人謂周公旦召實照反公奭施隻反太公望畢公榮公太顛閎夭於沼反上聲冝生南宫适其一人謂文母此馬融說文徳之母文王妃太姒也從文王諡劉侍讀以為子無臣母之義盖邑姜也左昭元年當武王邑姜方震太叔註邑姜武王后太公女姜姓又見昭十年註九人治外邑姜治内或曰亂本作乿古治字也
  孔子曰才難不其然乎唐虞之際於斯為盛有婦人焉九人而已
  稱孔子者上係武王君臣之際記者謹之才難盖古語而孔子然之也才者徳之用也唐虞堯舜有天下之號際交㑹之閒言周室人才之多惟唐虞之際乃盛於此降自夏商皆不能及然猶但有此數人爾是才之難得也
  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周之徳其可謂至徳也已矣
  春秋傳曰文王率商之畔國以事紂見襄四年盖天下歸文王者六洲荆梁雍去聲豫徐揚也惟青兖冀尚屬紂耳范氏曰文王之徳足以代商天與之人歸之乃不取而服事焉叢說禹貢五服服内地所封諸侯朝貢皆有時各依服數以事天子所以為至徳也孔子因武王之言而及文王之徳且與泰伯皆以至徳稱之其指微矣或曰冝斷音短三分以下别以孔子曰起之而自為一章
  子曰禹吾無閒然矣菲飲食而致孝乎鬼神惡衣服
  而致美乎黻冕卑宫室而盡力乎溝洫禹吾無閒然矣閒去聲菲音匪黻音弗洫呼域反
  閒罅虚訝反隙也謂指其罅隙而非議之也菲薄也致孝鬼神謂享祀豐潔衣服常服黻蔽膝也以韋為之語録韋熟皮也祭服謂之黻朝服謂之鞸何晏註曰黻其色皆赤尊卑以深淺為異天子純朱諸侯黄朱大夫赤冕冠也冕冠上板前低後高因俛以得名周禮司服云王之吉服祀旻天上帝則服大裘而冕祀五帝亦如之亨先王則衮冕亨先公饗射則鷩冕祀四望山川則毳冕祭社稷五祀則希冕祭羣小祀則𤣥冕禹之黻冕則五冕皆是也皆祭服也溝洫田間水道以正疆界備旱療音老者也箋見孟子滕文公上或豐或儉各適其冝所以無罅隙之可議也故再言以深美之 楊氏曰薄於自奉而所勤者民之事所致飾者宗廟朝音潮廷之禮所謂有天下而不與音預也夫音扶何閒然之有














  論語纂箋卷四



  欽定四庫全書
  論語纂箋卷五
  元 詹道傳 撰
  子罕第九
  凡三十章
  子罕言利與命與仁
  罕少也程子曰計利則害義命之理㣲仁之道大皆夫子所罕言也
  達巷黨人曰大哉孔子博學而無所成名
  達巷黨名其人姓名不傳董仲舒傳孟康注云項槖
  子聞之謂門弟子曰吾何執執御乎執射乎吾執御矣執專執也射御皆一藝而御為人僕所執尤卑言欲使我何所執以成名乎然則吾將執御矣聞人譽平聲已承之以謙也 尹氏曰聖人道全而徳備不可以偏長目之也達巷黨人見孔子之大意其所學者博而惜其不以一善得名於世蓋慕聖人而不知者也故孔子曰欲使我何所執而得為名乎然則吾將執御矣
  ○子曰麻冕禮也今也純儉吾從衆
  麻冕緇莊持反布冠也純絲也儉謂省約緇布冠以三十升布為之升八十縷隴主反則其經二千四百縷矣細密難成不如用絲之省約胡氏曰禮朝服十五升冠倍之鄭註八十縷為升升字當為登登成也饒氏曰前漢書食貨志周布幅廣二尺二寸程子言古尺當今五寸五分弱如此則二尺二寸只是今一尺二寸爾却用二千四百縷為經是一寸布用二百經也其細密難成可知又木鍾集云一眼簆用兩縷今按冕者天子至大夫之祭服冠者自天子至庶人之常服也玉藻始冠緇布冠自諸侯達𤣥冠朱組纓天子之冠也居冠屬武自天子下達有事然後緌則知冠者自天子至庶人之常服也冕如周禮弁師掌王之五冕司服所云則天子至大夫之祭服也書稱康王卿士邦君太保太史太宗皆麻冕蔡氏云以三十升麻為之是也當時夫子猶為大夫故得用麻冕今以緇布冠名之蓋因孔註云冕緇布冠也冠者首服之名冕者冠之别號而誤耳故三禮圖云語曰麻冕禮也蓋以布衣版上𤣥下黄取天地之色白虎通云麻冕者何周宗廟之冠也此可證其義
  拜下禮也今拜乎上泰也雖違衆吾從下
  臣與君行禮當拜於堂下君辭之乃升成拜泰驕慢也燕禮君燕卿大夫禮也公坐取大夫所酳觶興以酧賓降西階下再拜稽首公命小臣辭賓升成拜鄭註升成拜復再拜稽首也又覲禮天子賜侯氏以車服侯氏拜賜禮亦如之 程子曰君子處上聲世事之無害於義者從俗可也害於義則不可従也
  ○子絶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絶無之盡者毋史記作無是也意私意也必期必也固執滯也我私己也四者相為終始起於意遂於必留於固而成於我也蓋意必常在事前固我常在事後至於我又生意則物欲牽引循環不窮矣 程子曰此毋字非禁止之辭聖人絶此四者何用禁止張子曰四者有一焉則與天地不相似楊氏曰非知去聲足以知聖人詳視而黙識如字之不足以記此
  ○子畏於匡
  畏者有戒心之謂匡地名史記云陽虎曽暴於匡夫子貌似陽虎故匡人圍之史記孔子去衛將適陳過匡顔刻為僕以其䇿指之曰昔吾入此由彼缺也僕人聞之以為魯之陽虎虎嘗暴匡人孔子狀類陽虎拘焉五日乃解又按左定六年陽虎侵鄭取匡獻其俘於晉此暴匡之證也然史記注匡宋邑
  曰文王既沒文不在兹乎
  道之顯者謂之文蓋禮樂制度之謂不曰道而曰文亦謙辭也兹此也孔子自謂
  天之將喪斯文也後死者不得與於斯文也天之未喪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喪與皆去聲
  馬氏曰文王既沒故孔子自謂後死者言天若欲喪此文則必不使我得與於此文今我既得與於此文則是天未欲喪此文也天既未欲喪此文則匡人其奈我何言必不能違天害己也
  ○大宰問於子貢曰夫子聖者與何其多能也大音泰與平聲孔氏曰大宰官名或吳或宋未可知也與者疑辭大宰蓋以多能為聖也諸侯稱太宰皆僭也鄭云呉太宰以子貢曽與吳嚭言洪氏稱宋太宰者以列子仲尼第四云商太宰見孔子曰丘聖者歟之問也
  子貢曰固天縱之將聖又多能也
  縱猶肆也言不為限量去聲也將殆也謙若不敢知之辭聖無不通多能乃其餘事故言又以兼之
  子聞之曰大宰知我乎吾少也賤故多能鄙事君子多乎哉不多也
  言由少賤故多能而所能者鄙事爾非以聖而無不通也且多能非所以率人故又言君子不必多能以曉之
  牢曰子云吾不試故藝
  牢孔子弟子姓琴字子開一字子張衛人試用也言由不為世用故得以習於藝而通之 吳氏曰弟子記夫子此言之時子牢因言昔之所聞有如此者其意相近故并記之
  ○子曰吾有知乎哉無知也有鄙夫問於我空空如也我叩其兩端而竭焉叩音口
  孔子謙言已無知識但其告人雖於至愚不敢不盡耳吾我二字就已而言則曰吾因人而言則曰我如此章及大宰知我乎吾少也賤如有用我者吾其為東周此類皆不可不辨叩發動也兩端猶言兩頭言終始本末上下精粗無所不盡 程子曰聖人之教人俯就之若此猶恐衆人以為高逺而不親也聖人之道必降而自卑不如此則人不親賢人之言則引而自高不如此則道不尊觀於孔子孟子可見矣尹氏曰聖人之言上下兼盡即其近衆人皆可與音預知極其至則雖聖人亦無以加焉是之謂兩端如答樊遲之問仁智兩端竭盡無餘藴矣若夫音扶語上而遺下語理而遺物則豈聖人之言哉
  ○子曰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夫音扶
  鳳靈鳥舜時來儀文王時鳴於岐山河圖河中龍馬負圖伏羲時出國語周惠王十五年内史過曰周之興也鸑鷟鳴於岐山注鳳之别名顧野王符瑞圖曰昔伏羲氏之王天下也龍馬出河遂則其文以畫八卦謂之河圖皆聖王之瑞也已止也 張子曰鳳至圖出文明之祥伏羲舜文之瑞不至則夫子之文章知其已矣
  ○子見齊衰者冕衣裳者與瞽者見之雖少必作過之必趨齊音咨衰七雷反少去聲
  齊衰喪服冕冠也衣上服裳下服冕而衣裳貴者之盛服也瞽無目者作起也趨疾行也或曰少當作坐范氏曰聖人之心哀有喪尊有爵矜不成人其作
  與趨蓋有不期然而然者尹氏曰此聖人之誠心内外一者也
  ○顔淵喟然歎曰仰之彌高鑚之彌堅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喟苦位反鑚祖官反
  喟歎聲仰彌高不可及鑚彌堅不可入在前在後恍惚不可為象此顔淵深知夫子之道無窮盡無方體而歎之也
  夫子循循然善誘人博我以文約我以禮
  循循有次序貌誘引進也博文約禮教之序也言夫子道雖高妙而教人有序也 侯氏曰博我以文致知格物也約我以禮克己復禮也程子曰此顔子稱聖人最切當去聲處聖人教人唯此二事而已
  欲罷不能既竭吾才如有所立卓爾雖欲從之末由也已
  卓立貌末無也此顔子自言其學之所至也蓋悅之深而力之盡所見益親而又無所用其力也呉氏曰所謂卓爾亦在乎日用行事之間非所謂窈伊小反㝠昬黙者程子曰到此地位工夫尤難直是峻絶又大段 -- 𠭊 or 叚 ?著力不得楊氏曰自可欲之謂善充而至於大力行之積也大而化之則非力行所及矣此顔子所以未達一間如字也 程子曰此顔子所以為深知孔子而善學之者也胡氏曰無上事而喟然歎此顔子學既有得故述其先難之故後得之由而歸功於聖人也高堅前後語道體也仰鑚瞻忽未領其要也惟夫子循循善誘先博我以文使我知古今達事變然後約我以禮使我尊所聞行所知如行者之赴家食者之求飽是以欲罷而不能盡心盡力不少休廢然後見夫子所立之卓然雖欲從之末由也已是蓋不怠所從必求至乎卓立之地也抑斯歎也其在請事斯語之後三月不違之時乎
  ○子疾病子路使門人為臣
  夫子時已去位無家臣子路欲以家臣治其喪其意實尊聖人而未知所以尊也
  病間曰久矣哉由之行詐也無臣而為有臣吾誰欺欺天乎間如字
  病間少差楚懈反下同也病時不知既差乃知其事故言我之不當有家臣人皆知之不可欺也而為有臣則是欺天而已人而欺天莫大之罪引以自歸其責子路深矣
  且予與其死於臣之手也無寧死於二三子之手乎且予縱不得大葬予死於道路乎
  無寧寧也大葬謂君臣禮葬死於道路謂棄而不葬又曉之以不必然之故 范氏曰曽子將死起而易簀音責曰吾得正而斃音敝焉斯己矣見記檀弓篇子路欲尊夫子而不知無臣之不可為有臣是以陷於行詐罪至欺天君子之於言動雖㣲不可不謹夫子深懲子路所以警學者也楊氏曰非知至而意誠則用智自私不知行其所無事往往自陷於行詐欺天而莫之知也其子路之謂乎
  ○子貢曰有美玉於斯韞匵而藏諸求善賈而沽諸子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賈者也韞紆粉反匵徒木反賈音嫁
  韞藏也匵匱也沽賣也叢說沽去聲訓賣若平聲則訓買於此義不相當子貢以孔子有道不仕故設此二端以問也孔子言固當賣之但當待賈而不當求之耳 范氏曰君子未嘗不欲仕也又惡去聲不由其道士之待禮猶玉之待賈也若伊尹之耕於野伯夷太公之居於海濱世無成湯文王則終焉而已必不枉道以從人衒眩玉而求售音夀
  ○子欲居九夷
  東方之夷有九種上聲後漢東夷傳夷有九種曰畎夷于夷方夷黄夷白夷赤夷𤣥夷風夷陽夷又𤣥莬樂浪高驪蒲飾鳬吏索豕東屠倭人天鄙為九種欲居之者亦乗桴浮海之意
  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
  君子所居則化何陋之有
  ○子曰吾自衛反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
  魯哀公十一年冬孔子自衛反魯是時周禮在魯然詩樂亦頗殘闕失次孔子周流四方參互考訂以知其説晚知道終不行故歸而正之
  ○子曰出則事公卿入則事父兄喪事不敢不勉不為酒困何有於我哉
  説見第七篇然此則其事愈卑而意愈切矣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夫音扶 楚辭舍上聲 辨證騷經忍而不能舍也洪氏註引顔師古曰舍止息也屋舍次舍皆此義論語不舍晝夜謂曉夕不息耳今人或音捨者非是按辨證文公著於慶元己未三月明年庚申四月公易簀矣集註舍上聲者舊音讀如赦者定説也
  天地之化往者過來者續無一息之停乃道體之本然也然其可指而易去聲見者莫如川流故於此發以示人欲學者時時省悉井反察而無毫髪之閒去聲徒玩反也 程子曰此道體也天運而不已日往則月來寒往則暑來水流而不息物生而不窮皆與道為體運乎晝夜未嘗已也是以君子法之自強不息及其至也純亦不已焉又曰自漢以來儒者皆不識此義此見聖人之心純亦不已也純亦不已乃天徳也有天徳便可語王道其要只在謹獨愚按自此至終篇皆勉人進學不已之辭
  ○子曰吾未見好徳如好色者也好去聲
  謝氏曰好去聲好色惡去聲惡臭誠也好徳如好色斯誠好徳矣然民鮮上聲能之 史記孔子居衛靈公與夫人同車使孔子為次乗去聲招摇市過之孔子醜之故有是言
  ○子曰譬如為山未成一簣止吾止也譬如平地雖覆一簣進吾往也簣求位反覆芳服反
  簣土籠也籠平聲韻註舉土器書曰為山九仞功虧一簣見旅⿱敖大 -- 獒夫子之言蓋出於此言山成而但少一簣其止者吾自止耳平地而方覆一簣其進者吾自往耳蓋學者自強不息則積少成多中道而止則前功盡棄其止其往皆在我而不在人也
  ○子曰語之而不惰者其囘也與語去聲與平聲
  惰懈居隘反怠也范氏曰顔子聞夫子之言而心解力行造七到反次顛沛未嘗違之如萬物得時雨之潤發榮滋長上聲何有於惰此羣弟子所不及也
  ○子謂顔淵曰惜乎吾見其進也未見其止也
  進止二字説見上章顔子既死而孔子惜之言其方進而未已也
  ○子曰苗而不秀者有矣夫秀而不實者有矣夫夫音扶穀之始生曰苗吐華曰秀成穀曰實蓋學而不至於成有如此者是以君子貴自勉也
  ○子曰後生可畏焉知來者之不如今也四十五十而無聞焉斯亦不足畏也已
  孔子言後生年富力彊足以積學而有待其勢可畏安知其將來不如我之今日乎然或不能自勉至於老而無聞則不足畏矣言此以警人使及時勉學也曽子曰五十而不以善聞則不聞矣蓋述此意大戴禮修身篇曽子曰年三十四十之間而無藝則無藝矣五十而不以善聞則不聞矣七十而未壞雖有後過亦可以免矣尹氏曰少去聲下同而不勉老而無聞則亦已矣自少而進者安知其不至於極乎是可畏也
  ○子曰法語語陸音魚魚據反之言能無從乎改之為貴㢲與之言能無説乎繹之為貴説而不繹從而不改吾末如之何也已矣
  法語者正言之也㢲言者婉而導之也繹尋其緒也法言人所敬憚故必從然不改則面從而已㢲言無所乖忤五故反故必説音悦下同然不繹則又不足以知其㣲意之所在也 楊氏曰法言若孟子論行王政之類是也㢲言若其論好去聲下同貨好色之類是也語之而不達拒之而不受猶之可也其或喻焉則尚庶幾平聲其能改繹矣從且説矣而不改繹焉則是終不改繹也已聖人其如之何哉
  ○子曰主忠信毋友不如己者過則勿憚改
  平聲出而逸其半
  ○子曰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也
  侯氏曰三軍之勇在人匹夫之志在己故帥可奪而志不可奪如可奪則亦不足謂之志矣
  ○子曰衣敝緼袍與衣狐貉者立而不恥者其由也與衣去聲緼紆粉反貉胡各反與平聲
  敝壞也緼枲想里反展呂反也袍衣有著者也蓋衣之賤者禮韻貯字亦作著通作禇作緒以緜裝衣之謂熊氏曰緼枲著出記玉藻云纊為繭緼為袍鄭云衣有著之稱纊今之新緜緼今之纊及舊絮疏好者為緜惡者為絮語録云袍謂夾衣冇緜在胎底趙氏曰枲著則雜用枲麻以著袍也如今麻苧筋纇可置之夾襖中者狐貉以狐貉之皮為裘衣之貴者子路之志如此則能不以貧富動其心而可以進於道矣故夫子稱之
  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忮之豉反
  忮害也求貪也臧善也言能不忮不求則何為不善乎此衛風雄雉之詩孔子引之以美子路也呂氏曰貧與富交彊者必忮弱者必求
  子路終身誦之子曰是道也何足以臧
  終身誦之則自喜其能而不復扶又反下同求進於道矣故夫子復言此以警之 謝氏曰恥惡衣惡食學者之大病善心不存蓋由於此子路之志如此其過人逺矣然以衆人而能此則可以為善矣子路之賢宜不止此而終身誦之則非所以進於日新也故激而進之
  ○子曰嵗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彫也字當作凋
  范氏曰小人之在治去聲世或與君子無異惟臨利害遇事變然後君子之所守可見也 謝氏曰士窮見節義世亂識忠臣欲學者必周于徳
  ○子曰知者不惑仁者不憂勇者不懼
  明足以燭理故不惑理足以勝私故不憂氣足以配道義故不懼此學之序也
  ○子曰可與共學未可與適道可與適道未可與立可與立未可與權
  可與者言其可與共為此事也程子曰可與共學知所以求之也可與適道知所往也可與立者篤志固執而不變也權稱去聲錘也所以稱如字物而知輕重者也可與權謂能權輕重使合義也 楊氏曰知為去聲已則可與共學矣學足以明善然後可與適道信道篤然後可與立知時措之宜然後可與權洪氏曰易九卦終於巽以行權易繫辭履以和行謙以制禮復以自知恒以一徳損以逺害益以興利困以寡怨井以辨義巽以行權權者聖人之大用未能立而言權猶人未能立而欲行鮮不仆矣程子曰漢儒以反經合道為權故有權變權術之論皆非也權只是經也自漢以下無人識權字公羊傳桓公十一年宋人執祭仲何賢乎祭仲以為知權也權者反於經然後有善者也 韓康伯註繫辭云權反經而合道必合乎巽順而後可以行權也愚按先儒誤以此章連下文偏其反而為一章故有反經合道之説程子非之是矣然以孟子嫂溺援平聲之以手之義推之則權與經亦當有辨
  ○唐棣之華偏其反而豈不爾思室是逺而棣大計反唐棣郁李也偏晉書作翩然則反亦當與翻同言華之摇動也而語助也此逸詩也於六義屬興去聲上兩句無意義但以起下兩句之辭耳其所謂爾亦不知其何所指也
  子曰未之思也夫何逺之有夫音扶
  夫子借其言而反之蓋前篇仁逺乎哉之意 程子曰聖人未嘗言易去聲以驕人之志亦未嘗言難以阻人之進但曰未之思也夫何逺之有此言極有涵蓄意思去聲深逺
  鄉黨第十
  楊氏曰聖人之所謂道者不離去聲乎日用之閒也故夫子之平日一動一靜門人皆審視而詳記之尹氏曰甚矣孔門諸子之嗜學也於聖人之容色言動無不謹書而備録之以貽後世今讀其書即其事宛然如聖人之在目也雖然聖人豈拘拘而為之者哉蓋盛徳之至動容周旋自中去聲乎禮耳學者欲潛心於聖人宜於此求焉舊説凡一章今分為十七節
  孔子於鄉黨恂恂如也似不能言者恂相倫反
  恂恂信實之貌似不能言者謙卑遜順不以賢知去聲去聲人也鄉黨父兄宗族之所在故孔子居之其容貌辭氣如此
  其在宗廟朝廷便便言唯謹爾朝直遥反下同便旁連反
  便便辯也宗廟禮法之所在朝廷政事之所出言不可以不明辯故必詳問而極言之但謹而不放爾此一節記孔子在鄉黨宗廟朝廷言貌之不同
  ○朝與下大夫言侃侃如也與上大夫言誾誾如也侃苦旦反誾魚巾反
  此君未視朝時也王制諸侯上大夫卿下大夫五人胡氏曰王制上大夫卿又云大國三卿下大夫五人今合此二節以為上大夫下大夫之别也上大夫曰卿大夫次國小國並下大夫五人又曰夫子初仕為中都宰由宰為司空又為大司寇皆上大夫也則上大夫其同列也下大夫在已下者許氏説文後漢許慎字叔重著説文侃侃剛直也誾誾和悦而諍也
  君在踧踖如也與與如也踧子六反踖子亦反與平聲或如字
  君在視朝也踧踖恭敬不寧之貌與與威儀中適之貌張子曰與與不忘向君也亦通 此一節記孔子在朝廷事上接下之不同也
  ○君召使擯色勃如也足躩如也擯必刃反躩驅若反
  擯主國之君所使出接賓者周禮司儀掌九儀之賓客擯相之禮出接賓曰擯入賛禮曰相儀禮卿為上擯大夫為承擯士為紹擯勃變色貌躩盤辟音璧與躄同貌皆敬君命故也
  揖所與立左右手衣前後襜如也襜赤占反
  所與立謂同為擯者也擯用命數之半如上公九命則用五人以次傳命周禮春官大宗伯以九儀之命正邦國之位一命受職再命受服三命受位四命受器五命受則六命賜官七命賜國八命作牧九命作伯 饒氏曰按周禮行人上公九介侯伯七介子男五介各隨其命數賓次於大門之外主人使擯者出而請事卿為上擯大夫為承擯士為紹擯主國之君公則擯者五人侯伯四人子男三人各用其命數之強半下於賓以示謙也若其傳命之制賓立於庫門之外即大門直闑西北面介者以次立於西北東面每介相去三丈六尺主君出接立於庫門之外直闑西南面擯者以次立於君之東南西面每擯相去亦三丈六尺末擯與末介相對東西亦相去三丈六尺主君命上擯請問來故蓋雖知其來朝不敢自許其朝已恐其或為他事而來所以示謙也上擯受君命而傳之承擯迤邐傳至末擯末擯傳至末介末介以次繼傳上至于賓賓命上介復命復以次傳之擯而達于主君然後主君進而迎賓以入揖左人則左其手揖右人則右其手襜整貌
  趨進翼如也
  疾趨而進張拱端好如鳥舒翼
  賓退必復命曰賓不顧矣
  紓音舒君敬也 此一節記孔子為去聲君擯相去聲之容
  ○入公門鞠躬如也如不容
  鞠躬曲身也公門高大而若不容敬之至也
  立不中門行不履閾閾于逼反
  中門中於門也謂當棖除庚反倪結反之閒君出入處也閾門限也禮士大夫出入君門由闑右不踐閾見記曲禮謝氏曰立中門則當尊行履閾則不恪饒氏曰中間有闑兩旁有棖棖是大門兩旁之木如今壁尺相似闑是中間兩扉相合之處又有一木常設而不動東西兩扉各有中君出入則皆由左出則以東扉為左入則以西扉為左士大夫出入君門則皆由右出以闑西為右入以闑東為右然雖由右亦不敢正當棖闑之中但挨闑旁而行蓋避君出入處也
  過位色勃如也足躩如也其言似不足者
  位君之虚位謂門屏音丙之閒人君宁仲吕反立之處所謂宁也禮記曲禮下天子當依上聲而立諸侯北面而見天子曰覲天子當宁而立諸公東面諸侯西面曰朝註依狀如屏風以絳為質高八尺東西當户牖之間綉為斧文也亦曰斧依爾雅曰門屏之間謂之宁君雖不在過之必敬不敢以虚位而慢之也言似不足不敢肆也
  攝齊升堂鞠躬如也屏氣似不息者齊音咨
  攝摳驅侯反也齊衣下縫也縫房用反禮將升堂兩手摳衣使去地尺曲禮兩手摳衣去齊尺恐躡尼輒反之而傾跌音迭失容也屏音丙藏也息鼻息出入者也近至尊氣容肅也三字出玉藻註云似不息
  出降一等逞顔色怡怡如也沒階趨翼如也復其位踧踖如也
  陸氏曰趨下本無進字俗本有之誤也 等階之級也逞放也漸逺所尊舒氣解顔怡怡和悦也沒階下盡階也趨走就位也復位踧踖敬之餘也 此一節記孔子在朝之容
  ○執圭鞠躬如也如不勝上上如字如揖下如授勃如戰色足蹜蹜如有循勝平聲蹜色六反
  圭諸侯命圭聘問鄰國則使大夫執以通信周禮冬官考工記命圭九寸謂之桓圭公守之命圭七寸謂之信圭侯守之命圭七寸謂之躬圭伯守之註子守榖璧男守蒲璧不言之者闕耳禮郊特牲云大夫執圭而使所以申信也又聘義還圭璋疏賓將去君使卿就賓館還其聘圭故聘禮云君使卿皮弁還玉于館是也如不勝執主器執輕如不克出記曲禮下敬謹之至也上如揖下如授謂執圭平衡手與心齊高不過揖卑不過授也戰色戰而色懼也蹜蹜舉足促狹也如有循記所謂舉前曳踵之隴反禮玉藻執龜玉舉前曳踵蹜蹜如也言行不離去聲地如縁物也
  享禮有容色
  享獻也既聘而享用圭璧有庭實語録皮幣輿馬皆陳於庭故曰庭實記曰庭實旅百奉之以玉帛此之用圭璧即玉帛之玉與上文執圭不相妨圭乃命圭也有容色和也儀禮曰發氣滿容
  私覿愉愉如也
  私覿以私禮見也愉愉則又和矣 此一節記孔子為去聲君聘於鄰國之禮也晁氏曰孔子定公九年仕魯至十三年適齊其間絶無朝音潮聘往來之事疑使擯執圭兩條但孔子嘗言其禮當如此爾饒氏曰按史記定公十四年孔子因齊饋女樂而去魯適衛無十三年適齊事不知晁氏何據而云以上數節必夫子朝見擯聘時弟子隨所見而記之
  ○君子不以紺緅飾紺古暗反緅側由反
  君子謂孔子紺深青揚赤色齊側皆反服也緅絳色三年之喪以飾練服也考工記五入為緅鄭注染纁者三入而成又再染以黒則為緅如爵頭色也再染以黒則為緇矣緅非絳色集註因古注而誤饒氏曰檀弓練衣縓縁古注誤以縓為緅飾領縁俞絹反
  紅紫不以為䙝服
  紅紫閒去聲色不正且近於婦人女子之服也䙝服私居服也言此則不以為朝音潮祭之服可知
  當暑袗絺綌必表而出之
  袗單也葛之精者曰絺粗者曰綌表而出之謂先著陟略反裏衣表絺綌而出之於外欲其不見體也詩所謂蒙彼縐側救反絺是也詩傳蒙覆也縐絺絺之蹙蹙者蒙謂加絺綌於䙝衣之上所謂表而出之也見鄘風君子偕老篇
  緇衣羔裘素衣麑裘黄衣狐裘麑妍奚反
  緇黒色羔裘用黒羊皮麑鹿子色白狐色黄衣以裼先的反裘欲其相稱去聲玉藻羔裘緇衣以裼之
  䙝裘長短右袂
  長欲其温短右袂所以便作事
  必有寢衣長一身有半長去聲
  側皆反主於敬不可解衣而寢又不可著陟略反明衣而寢故别有寢衣其半蓋以覆敷救反足程子曰此錯簡當在齊必有明衣布之下愚謂如此則此條與明衣變食既得以類相從而䙝裘狐貉亦得以類相從矣
  狐貉之厚以居
  狐貉毛深温厚私居取其適體
  去喪無所不佩去上聲
  君子無故玉不去如字身觽音攜礪之屬亦皆佩也蔡氏曰按玉藻云古之君子必佩玉右徵角左宫羽凡帶必有佩玉唯喪則否佩玉有衝牙君子無故玉不去身君子於王比徳焉孔子佩象環五寸而綦組綬此是明去喪則佩但曰無所不佩則又不止於玉爾又按内則子事父母左右佩用左佩紛帨刀礪小觽金燧右佩玦捍管遰大觽木燧
  非帷裳必殺之殺去聲
  音潮祭之服裳用正幅如帷要與腰同有襞音璧積而旁無殺所戒反房用反其餘若深衣要半下齊倍要齊音咨則無襞積而有殺縫矣饒氏曰要半下取深衣篇要縫半下之語齊倍要取玉藻篇縫齊倍要之語陳定宇曰深衣之裳以布六幅斜裁為十二幅三分之一皆在上三分之二皆在下
  羔裘𤣥冠不以弔
  喪主素吉主𤣥弔必變服所以哀死
  吉月必朝服而朝
  吉月月朔也孔子在魯致仕時如此 此一節記孔子衣服之制蘇氏曰此孔氏遺書雜記曲禮非特孔子事也
  ○齊必有明衣布齊側皆反
  齊必沐浴浴竟即著陟略反明衣所以明潔其體也以布為之此下脱前章寢衣一簡
  齊必變食居必遷坐
  變食謂不飲酒不茹葷六字見莊子遷坐易常處也 此一節記孔子謹齊之事楊氏曰齊所以交神故致潔變常以盡敬
  ○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食音嗣
  食飯也精鑿也鑿通作糳即各反糲米一斛舂米九斗牛羊與魚之腥聶而切之為膾出禮記少儀篇注云聶之為言䐑也先藿葉切之復報切之則成膾郊特牲疏云先䐑而犬臠切之而後報切之聶少儀音之涉反一音泥涉切䐑少儀音直輒反郊特牲註聶本作攝又作䐑皆之涉反食精則能養人膾粗則能害人不厭言以是為善非謂必欲如是也
  食饐而餲魚餒而肉敗不食色惡不食臭惡不食色飪不食不時不食食饐之食音嗣饐於冀反餲烏邁反飪而甚反
  饐飯傷熱濕也餲味變也魚爛曰餒肉腐曰敗二句爾雅文韻釋云魚腐自内而出曰餒肉腐自外而入曰敗色惡臭惡未敗而色臭變也飪烹調生熟之節也不時五穀不成果實未熟之類禮王制五榖不時果實未熟不粥於市此數者皆足以傷人故不食
  割不正不食不得其醬不食
  割肉不方正者不食造七到反次不離去聲於正也漢陸續之母切肉未嘗不方㫁音短葱以寸為度蓋其質美與此暗合也後漢陸續傳明帝時楚王英謀反連及太守尹興續時為興掾坐就獄續被掠考肌肉消爛終無異辭母逺至京師無縁與續相閒但作饋食付門卒進之續雖見考苦毒而辭色慷慨朱嘗易容唯對食悲泣不能自勝使者怪而問故曰母來不得相見故泣耳問何以知之曰母截肉未嘗不方㫁葱以寸為度是以知之使者詢續母果來隂嘉之上書言狀帝即赦興等事還里禁錮終身食肉用醬各有所宜不得則不食惡去聲其不備也禮記内則濡豚包苦實蓼濡雞醢醬實蓼濡魚卵醬實蓼卵鄭氏讀為鯤鯤魚子也以魚子為醬濡鼈醢醬實蓼魚膾芥醬麋腥醢醬此二者無害於人但不以嗜味而苟食耳
  肉雖多不使勝食氣唯酒無量不及亂食音嗣量去聲
  如字以穀為主故不使肉勝食氣酒以為去聲人合歡樂記曰酒食者所以合歡也故不為量但以醉為節而不及亂耳程子曰不及亂者非唯不使亂志雖血氣亦不可使亂但浹洽而已可也
  沽酒市脯不食
  沽市皆買也恐不精潔或傷人也與不嘗康子之藥同意
  不撤薑食
  薑通神明去上聲穢惡故不撤本草云薑味辛㣲温久服去臭氣通神明
  不多食
  適可而止無貪心也
  祭於公不宿肉祭肉不出三日出三日不食之矣助祭於公所得胙肉歸即頒賜不俟經宿者不畱神惠也家之祭肉則不過三日皆以分賜蓋過三日則肉必敗而人不食之是䙝鬼神之餘也但比君所賜胙可少緩耳
  食不語寢不言
  答述曰語自言曰言范氏曰聖人存心不他當食而食當寢而寢言語非其時也楊氏曰肺為氣主而聲出焉寢食則氣窒而不通語言恐傷之也素問五臟生成篇諸脈者皆屬於目諸髓者皆屬於腦諸筋者皆屬於節諸血者皆屬於心諸氣者皆屬於肺亦通
  雖疏食菜羮𤓰祭必齊如也食音嗣
  陸氏曰魯論𤓰作必 古人飲食每種上聲各出少許置之豆閒之地以祭先代始為飲食之人不忘本也語録古人祭酒於地桀食豆閒有板盛之卒食徹去齊嚴敬貌孔子雖薄物必祭其祭必敬聖人之誠也 此一節記孔子飲食之節謝氏曰聖人飲食如此非極口腹之欲蓋養氣體不以傷生當如此然聖人之所不食窮口腹者或反食之欲心勝而不暇擇也
  ○席不正不坐
  謝氏曰聖人心安於正故於位之不正者雖小不處上聲
  ○鄉人飲酒杖者出斯出矣
  杖者老人也六十杖於鄉禮王制五十杖於家六十杖於鄉七十杖於國八十杖於朝九十者天子欲有問焉則就其室以珍從未出不敢先既出不敢後
  鄉人儺朝服而立於阼階儺乃多反
  儺所以逐疫周禮方相氏掌之夏官方相氏掌䝉熊皮黄金四目𤣥衣朱裳執戈揚盾帥百𨽻而時儺以索室敺疫阼階東階也儺雖古禮而近於戲亦必朝服而臨之者郊特牲注朝服祭服也無所不用其誠敬也或曰恐其驚先祖五祀之神欲其依已而安也此一節記孔子居鄉之事
  ○問人於他邦再拜而送之
  拜送使去聲者如親見之敬也
  康子饋藥拜而受之曰丘未達不敢嘗
  范氏曰凡賜食必嘗以拜藥未達則不敢嘗受而不飲則虚人之賜故告之如此然則可飲而飲不可飲而不飲皆在其中矣楊氏曰大夫有賜拜而受之禮也未達不敢嘗謹疾也必告之直也 此一節記孔子與人交之誠意
  ○廏焚子退朝曰傷人乎不問馬
  非不愛馬然恐傷人之意多故未暇問蓋貴人賤畜許又反理當如此叢説廏養馬之閑也周禮凡牧馬之數四馬為乗三馬為早三皁為繫六繫為廏一廏二百一十六馬牧馬之人曰圉良馬則匹一人駑馬則麗一人良馬則乘有圉師皁有趣馬繫有馭夫廏有僕夫駑馬則六麗一師六師一趣馬六趣馬一馭夫天子十二閑馬六種五良一駑諸侯六閑三良三駑此章為邦國之閑總計良駑一千二百八十八馬總一千二百七十三人故廏焚夫子問人而不問馬又按大夫四閑一良三駑則八百六十四馬掌牧者六百八十三人然大國之卿四大夫禄其田不過三千二百畝上農夫可食二百八十八人而已凡祭祀服御賓客皆仰於此不知何以給之陳文子有馬十乗已謂其富不知何以有許多馬觀此則國中亦未必有許多馬
  ○君賜食必正席先嘗之君賜腥必熟而薦之君賜生必畜之畜許六反
  食恐或餕音俊餘故不以薦曲禮曰餕餘不祭正席先嘗如對君也言先嘗則餘當以頒賜矣腥生肉熟而薦之祖考榮君賜也畜之者仁君之惠無故不敢殺也
  侍食於君君祭先飯飯扶晚反
  周禮王日一舉膳夫授祭品嘗食王乃食見天官膳夫鄭注云王日一舉者殺牲盛饌曰舉授祭授王以祭禮飲食必祭示有所先品嘗食者毎物皆嘗之導尊者也故侍食者君祭則已不祭而先飯若為去聲君嘗食然不敢當客禮也
  疾君視之東首加朝服拖紳首去聲拖徒我反
  東首以受生氣也病卧不能著陟略反衣束帶又不可以䙝服見君故加朝服於身又引大帶於上也
  君命召不俟駕行矣
  急趨君命行出而駕車隨之 此一節記孔子事君之禮
  ○入太廟毎事問
  重出
  ○朋友死無所歸曰於我殯
  朋友以義合死無所歸不得不殯
  朋友之饋雖車馬非祭肉不拜
  朋友有通財之義故雖車馬之重不拜祭肉則拜者敬其祖考同於己親也 此一節記孔子交朋友之義
  ○寢不尸居不容
  尸謂偃卧似死人也居居家容容儀范氏曰寢不尸非惡其類於死也惰慢之氣不設於身體雖舒布其四體而亦未嘗肆耳居不容非惰也但不若奉祭祀見賓客而已申申夭夭是也
  見齊衰者雖狎必變見冕者與瞽者雖䙝必以貌狎謂素親狎䙝謂燕見貌謂禮貌餘見前篇
  凶服者式之式負版者
  式車前横木有所敬則俯而憑之負版持邦國圖籍者式此二者哀有喪重民數也人惟萬物之靈出尚書而王者之所天也前漢書酈食其曰王者以民為天民以食為天故周禮獻民數於王王拜受之況其下者敢不敬乎周禮秋官司民掌登萬民之數自生齒以上皆書於版男八月女七月而生齒版今户籍也 嵗登下其死生及三年大比以萬民之數詔司寇司宼獻其數于王王拜受之登于天府
  有盛饌必變色而作
  敬主人之禮非以其饌也
  迅雷風烈必變
  迅疾也烈猛也必變者所以敬天之怒記曰若有疫風迅雷甚雨則必變雖夜必興衣服冠而坐見玉藻篇此一節記孔子容貌之變
  ○升車必正立執綏
  綏挽以上上聲車之索也范氏曰正立執綏則心體無不正而誠意肅恭矣蓋君子莊敬無所不在升車則見形甸反於此也
  車中不内顧不疾言不親指
  内顧囘視也禮曰顧不過轂見曲禮三者皆失容且惑人 此一節記孔子升車之容
  ○色斯舉矣翔而後集
  言鳥見人之顔色不善則飛去囘翔審視而後下止人之見幾平聲而作審擇所處上聲亦當如此然此上下必有闕文矣
  曰山梁雌雉時哉時哉子路共之三嗅而作共九用反又居勇反嗅許又反
  邢氏曰名昺濟隂人作論語疏梁橋也時哉言雉之飲啄得其時子路不達以為時物而共具之共九用反孔子不食三嗅其氣而起晁氏曰石經嗅作戛石經箋見大學或問謂雉鳴也劉聘君曰嗅當作臭古閴反閴苦璧反張兩翅也見爾雅爾雅釋獸須屬獸曰釁又曰撟魚曰須鳥曰臭愚按如後兩説則共字當為拱執之義然此必有闕文不可強上聲為之説姑記所聞以俟知者


  論語纂箋卷五
<經部,四書類,四書纂箋__論語纂箋>



  欽定四庫全書
  論語纂箋卷六
  元 詹道傳 撰
  先進第十一
  此篇多評弟子賢否凡二十五章胡氏曰此篇記閔子騫言行去聲者四而其一直稱閔子疑閔氏門人所記也
  子曰先進於禮樂野人也後進於禮樂君子也
  先進後進猶言前輩後輩野人謂郊外之民國外曰郊郊外曰野郊有逺郊近郊四郊之分周禮縣師掌郊里之地注郊在國之外載師及司勲職遠郊近郊之征役注五十里為近郊百里為遠郊小司徒及閭師遂士掌四郊注四郊皆去國百里司馬法云畿内千里百里為郊聘禮注云上公五十里侯伯三十里子男十里近郊各半之郊外之地皆稱野君子謂賢士大夫也程子曰先進於禮樂文質得宜今反謂之質朴而以為野人後進之於禮樂文過其質今反謂之彬彬而以為君子葢周末文勝故時人之言如此不自知其過於文也
  如用之則吾從先進
  用之謂用禮樂孔子旣述時人之言又自言其如此葢欲損過以就中也
  ○子曰從我於陳蔡者皆不及門也從去聲
  孔子嘗厄於陳蔡之間史記哀四年孔子在陳蔡之間楚使人聘孔子孔子將往陳蔡大夫諫曰孔子賢者久留陳蔡用事於楚則陳蔡危矣於是𤼵徒役圍孔子於野不得行絶糧七日乃使子貢至楚楚昭王興師迎之弟子多從之者此時皆不在門故孔子思之葢不忘其相如字從於患難去聲之中也
  徳行顔淵閔子騫冉伯牛仲弓言語宰我子貢政事冉有季路文學子游子夏
  弟子因孔子之言記此十人而并目其所長分為四科孔子教人各因其材於此可見後漢鄭𤣥傳仲厄之門教以四科邢昺疏夫子門徒三千達者七十有二而此四科唯舉其翹楚者耳集註本此 程子曰四科乃從夫子於陳蔡者爾門人之賢者固不止此曽子傳道而不與音預焉故知十哲世俗論也開元八年國子司業李瓘奏四科弟子宜參配享制曰顔生等十哲宜為坐像悉令從祀此十哲之論所從始也
  ○子曰囘也非助我者也於吾言無所不說說音恱助我若子夏之起予因疑問而有以相長去聲也顔子於聖人之言黙識心通無所疑問故夫子云然其辭若有憾焉其實乃深喜之 胡氏曰夫子之於囘豈真以助我望之葢聖人之謙徳又以深賛顔氏云爾
  ○子曰孝哉閔子騫人不閒於其父母昆弟之言閒去聲胡氏曰父母兄弟稱其孝友人皆信之無異辭者葢其孝友之實有以積於中而著於外故夫子歎而美之朱子或問曰韓詩外傳子騫早喪母父娶後妻生二子惡子騫衣以蘆花父察知之欲逐後妻子騫啟曰母在一子寒母去三子單父善之而止母改悔遂成慈母此其事實也夫子於弟子未嘗稱字或集語者之誤
  ○南容三復白圭孔子以其兄之子妻之三妻並去聲詩大雅抑之篇曰白圭之玷丁忝丁念二反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為也南容一日三復此言事見家語家語弟子行篇云獨居思仁公言思義其於詩也則一日三復白圭之玷是宫縚之行也孔子信其能仁以為異士葢深有意於謹言也此邦有道所以不廢邦無道所以免禍故孔子以兄子妻之 范氏曰言者行去聲下同之表行者言之實未有易去聲其言而能謹於行者南容欲謹其言如此則必能謹其行矣
  ○季康子問弟子孰為好學孔子對曰有顔囘者好學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則亡
  范氏曰哀公康子問同而對有詳畧者臣之告君不可不盡若康子者必待其能問乃告之此教誨之道也
  ○顔淵死顔路請子之車以為之椁
  顔路淵之父名無繇音由去聲孔子六嵗孔子始教而受學焉見家語椁外棺也請為椁欲賣車以買椁也
  子曰才不才亦各言其子也鯉也死有棺而無椁吾不徒行以為之椁以吾從大夫之後不可徒行也
  鯉孔子之子伯魚也先孔子如字家語孔子三嵗而父叔梁紇卒葬於防至十九娶于宋开官氏一嵗而生伯魚魚之生也魯昭公以鯉魚賜孔子榮君之貺故因以名鯉年五十先孔子卒言鯉之才雖不及顔淵然已與顔路以父視之則皆子也孔子時已致仕尚從大夫之列言後謙辭 胡氏曰孔子遇舊館人之喪嘗脫驂以賻音附之矣禮檀弓篇孔子之衛遇舊館人之喪入而哭之哀使子貢說驂而賻之今乃不許顔路之請何邪俗作耶葬可以無椁驂可以脫而復扶又反求大夫不可以徒行命車不可以與人而鬻余六反諸市也記禮云大夫賜命車 王制曰命服命車不粥於市且為去聲所識窮乏者得我而勉强上聲以副其意豈誠心與直道哉或者以為君子行禮視吾之有無而已夫平聲君子之用財視義之可否豈獨視有無而已哉金氏曰考其時則顔淵之死且葬適當厄陳蔡之後自反陳之餘此正夫子之窮也夫䘮事稱家之有無夫子既以此處其子安得不以此處顔淵乎夫子遇舊館人之喪嘗脫驂以致賻矣而不能為顔子之椁彼一時此一時貧富不同也胡氏之說雖善然不考於事而其流少恩矣
  ○顔淵死子曰噫天喪予天喪予
  噫傷痛聲悼道無傳若天喪已也
  ○顔淵死子哭之慟從者曰子慟矣從去聲
  慟哀過也
  曰有慟乎
  哀傷之至不自知也
  非夫人之為慟而誰為夫音扶為去聲
  夫人謂顔淵言其死可惜哭之宜慟非他人之比也胡氏曰痛惜之至施當其可皆性情之正也
  ○顔淵死門人欲厚葬之子曰不可
  喪具稱去聲家之有無見禮記檀弓篇貧而厚葬不循禮也故夫子止之
  門人厚葬之
  葢顔路聽之
  子曰囘也視予猶父也予不得視猶子也非我也夫二三子也
  歎不得如葬鯉之得宜以責門人也
  ○季路問事鬼神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敢問死曰未知生焉知死焉於䖍反
  問事鬼神葢求所以奉祭祀之意而死者人之所必有不可不知皆切問也然非誠敬足以事人則必不能事神非原始而知所以生則必不能反終而知所以死易繫辭曰原始反終故知死生之說葢幽明始終初無二理但學之有序不可躐等故夫子告之如此 程子曰晝夜者死生之道也知生之道則知死之道盡事人之道則盡事鬼之道死生人鬼一而二二而一者也或言夫子不告子路不知此乃所以深告之也
  ○閔子侍側誾誾如也子路行行如也冉有子貢侃侃如也子樂誾侃音義見前篇行胡浪反樂音洛
  行行剛强之貌子樂者樂得英才而教育之
  若由也不得其死然
  尹氏曰子路剛强有不得其死之理故因以戒之其後子路卒死於衛孔悝音恢之難去聲 左哀十五年衛孔圉取太子蒯瞶之姊太子自戚入適伯姬氏旣食孔伯姬杖戈而先太子與五人介輿豭從之迫孔悝於厠强盟之遂刼以登臺欒寧聞亂使告季子召穫奉衛侯輒來奔季子將入遇子羔將出曰門已閉矣季子曰吾姑至焉子羔曰弗及不踐其難季子曰食焉不辟其難子羔遂出子路入及門有使者出乃入曰太子焉用孔悝雖殺之必或繼之且曰太子無勇若燔臺半必舎孔叔太子聞之懼下石乞盂黶敵子路以戈擊之斷纓子路曰君子死冠不免結纓而死孔悝乃文子子伯姬所生子路時為孔悝邑宰洪氏曰漢書引此句上有曰字班固幽通賦注論語稱閔子云云子樂曰若由也不得其死然或云上文樂字即曰字之誤
  ○魯人為長府
  長府蔵去聲名蔵如字貨財曰府為葢改作之
  閔子騫曰仍舊貫如之何何必改作
  仍因也貫事也王氏曰名安石字介甫臨川人改作勞民傷財在於得已則不如仍舊貫之善
  子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夫音扶中去聲
  言不妄發發必當去聲理惟有徳者能之
  ○子曰由之瑟奚為於丘之門
  程子曰言其聲之不和與已不同也家語云子路鼓瑟有北鄙殺伐之聲家語辨樂解子路鼓琴孔子聞之謂冉有曰甚矣由之不才也夫先王之制音也奏中聲以為節流入於南不入於北南者生育之鄉北者殺伐之城舜彈南風之詩其興也勃然殷紂好為北鄙之音其亡也忽然又見說苑葢其氣質剛勇而不足於中和故其𤼵於聲者如此
  門人不敬子路子曰由也升堂矣未入於室也
  門人以夫子之言遂不敬子路故夫子釋之升堂入室喻入道之次第言子路之學已造七到反乎正大髙明之域特未深入精㣲之奥耳未可以一事之失而遽忽之也
  ○子貢問師與商也孰賢子曰師也過商也不及子張才髙意廣而好去聲為苟難故常過中子夏篤信謹守而規模狹隘故常不及
  曰然則師愈與與平聲
  愈猶勝也
  子曰過猶不及
  道以中庸為至賢知去聲之過難若勝於愚不肖之不及然其失中則一也 尹氏曰中庸之為徳也其至矣乎夫音扶過與不及均也差之毫釐繆以千里二句出禮記故聖人之教抑其過引其不及歸於中道而已
  季氏富於周公而求也為之聚斂而附益之為去聲周公以王室至親有大功位冢宰其富宜矣季氏以諸侯之卿而富過之非攘奪其君刻剥其民何以得此冉求為季氏宰又為去聲之急賦稅以益其富左哀十一年季孫欲以田賦使冉有訪諸仲尼仲尼曰若不度禮而貪冐無厭則雖以田賦將又不足且子季孫若欲行而法則周公之典在若欲苟而行又何訪焉弗聽明年終用田賦冉有聚斂盖即田賦之事也
  子曰非吾徒也小子鳴鼓而攻之可也
  非吾徒絶之也小子鳴鼓而攻之使門人聲其罪以責之也聖人之惡去聲黨惡而害民也如此然師嚴而友親故已音矣絶之而猶使門人正之又見其愛人之無巳也 范氏曰冉有以政事之才施於季氏故為不善至於如此由其心術不明不能反求諸身而以仕為急故也
  ○柴也愚
  柴孔子弟子姓髙字子羔衛人愚者知去聲不足而厚有餘家語記其足不履影啓蟄不殺方長上聲不折執親之喪泣血三年未嘗見賢徧反齒避難去聲而行不徑不竇可以見其為人矣家語弟子行篇髙柴自見孔子出入於户未嘗越履往來過之足不履影啓蟄不殺方長不折執親之喪泣血三年未嘗見齒是髙柴之行也 致思篇蒯聵之亂季羔逃之走郭門守門者曰彼有𡙇季羔曰君子不喻又曰彼有竇季羔曰君子不隧又曰於此有室季羔乃入焉
  參也魯
  魯鈍也程子曰參也竟以魯得之又曰曽子之學誠篤而已聖門學者聰明才辨不為不多而卒𫝊其道乃質魯之人爾故學以誠實為貴也尹氏曰曽子之才魯故其學也確克角反所以能深造七到反乎道也
  師也辟辟婢亦反
  辟便平聲辟也謂習於容止少誠實也
  由也喭喭五旦反
  喭麤俗也𫝊去聲稱喭者謂俗論也 楊氏曰四者性之偏語音御之使知自勵也吳氏曰此章之首脫子曰二字或疑下章子曰當在此章之首而通為一章
  ○子曰囘也其庶乎屢空
  庶近也言近道也屢空數音朔至空匱也不以貧窶郡羽反動心而求富故屢至於空匱也言其近道又能安貧也
  賜不受命而貨殖焉億則屢中中去聲
  命謂天命貨殖貨財生殖也億意度音鐸也言子貢不如顔子之安貧樂音洛下同道然其才識之明亦能料事而多中也程子曰子貢之貨殖非若後人之豐財但此心未忘耳然此亦子貢少去聲時事至聞性與天道則不為此矣 范氏曰屢空者簞食瓢飲屢絶而不改其樂也天下之物豈有可動其中者哉貧富在天而子貢以貨殖為心則是不能安受天命矣其言而多中者億而已非窮理樂天者也夫子嘗曰賜不幸言而中是使賜多言也左定十五年邾隠公來朝子貢觀焉邾子執玉髙其容仰公受玉卑其容俯子貢曰以禮觀之二君者皆有死亡焉夫禮死生存亡之體也將左右周旋進退俯仰於是乎取之朝祀喪戎於是乎觀之今正月相朝而皆不度心已亡矣嘉事不體何以能久髙仰驕也卑俯替也驕近亂替近疾君為主其先亡乎夏五月壬申公薨仲尼曰賜不幸言而中是使賜多言者也聖人之不貴言也如是
  ○子張問善人之道子曰不踐迹亦不入於室
  善人質美而未學者也程子曰踐迹如言循塗守轍善人雖不必踐舊迹而自不為惡然亦不能入聖人之室也 張子曰善人欲仁而未志於學者也欲仁故雖不踐成法亦不蹈於惡有諸己也由不學故無自而入聖人之室也
  ○子曰論篤是與君子者乎色莊者乎與如字
  言但以其言論篤實而與之則未知其為君子者乎為色莊者乎言不可以言貌取人也
  ○子路問聞斯行諸子曰有父兄在如之何其聞斯行之冉有問聞斯行諸子曰聞斯行之公西華曰由也問聞斯行諸子曰有父兄在求也問聞斯行諸子曰聞斯行之赤也惑敢問子曰求也退故進之由也兼人故退之
  兼人謂勝人也張敬夫曰聞義固當勇為然有父兄在則有不可得而専者若不稟命而行則反傷於義矣子路有聞未之能行唯恐有聞則於所當為不患其不能為矣特患為之之意或過而於所當稟命者有闕耳若冉求之資稟失之弱不患其不稟命也患其於所當為者逡巡畏縮而為之不勇耳聖人一進之一退之所以約之於義理之中而使之無過不及之患也
  ○子畏於匡顔淵後子曰吾以女為死矣曰子在囘何敢死女音汝
  後謂相失在後何敢死謂不赴鬭而必死也胡氏曰先王之制民生於三事之如一惟其所在則致死焉國語晉語欒共子曰民生於三事之如一父生之師教之君食之非父不生非食不長非教不知生之族也故壹事之唯其所在則致死焉况顔淵之於孔子恩義兼盡又非他人之為師弟子者而已邪一本邪作即屬下句夫子不幸而遇難去聲囘必捐生以赴之矣捐生以赴之幸而不死則必上告天子下告方伯請討以復讐不但已也夫子而在則囘何為而不愛其死以犯匡人之鋒乎
  ○季子然問仲由冉求可謂大臣與與平聲
  子然季氏子弟自多其家得臣二子故問之
  子曰吾以子為異之問曽由與求之問
  異非常也曽猶乃也輕二子以抑季然也
  所謂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則止
  以道事君者不從君之欲不可則止者必行已之志
  今由與求也可謂具臣矣
  具臣謂備臣數而已
  曰然則從之者與與平聲
  意二子旣非大臣則從季氏之所為而已
  子曰弑父與君亦不從也
  言二子雖不足於大臣之道然君臣之義則聞之熟矣弑逆大故必不從之葢深許二子以死難去聲不可奪之節而又以隂折季氏不臣之心也 尹氏曰季氏専權僣竊二子仕其家而不能正也知其不可而不能止也可謂具臣矣是時季氏已有無君之心故自多其得人意其可使從已也故曰弑父與君亦不從也其庶乎二子可免矣
  ○子路使子羔為費宰
  子路為季氏宰而舉之也
  子曰賊夫人之子夫音扶下同
  賊害也言子羔質美而未學遽使治民適以害之
  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讀書然後為學言治民事神皆所以為學
  子曰是故惡夫佞者惡去聲
  治民事神固學者事然必學之已成然後可仕以行其學若初未嘗學而使之即仕以為學其不至於慢神而虐民者幾希矣子路之言非其本意但理屈詞窮而取辦於口以禦人耳故夫子不斥其非而特惡其佞也 范氏曰古者學而後入政未聞以政學者也左㐮公三十一年鄭子皮欲使尹何為邑曰使夫往而學焉子産曰不可僑聞之學而後入政未聞以政學者也葢道之本在於脩身而後及於治人其說具於方冊讀而知之然後能行何可以不讀書也子路乃欲使子羔以政為學失先後本末之序矣不知其過而以口給禦人故夫子惡其佞也
  ○子路曽晳冉有公西華侍坐坐才臥反
  晳曽參父名㸃
  子曰以吾一日長乎爾毋吾以也長上聲
  言我雖年少上聲長於女汝同然女勿以我長而難言葢誘之盡言以觀其志而聖人和氣謙徳於此亦可見矣
  居則曰不吾知也如或知爾則何以哉
  言女平居則言人不知我如或有人知女則女將何以為用也
  子路率爾而對曰千乘之國攝乎大國之間加之以師旅因之以饑饉由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有勇且知方也夫子哂之乘去聲饑音機饉音僅比必二反下同哂詩忍反
  率爾輕遽之貌攝管束也二千五百人為師五百人為旅因仍也穀不熟曰饑莱不熟曰饉出爾雅方向也謂向義也民向義則能親其上死其長上聲矣哂㣲笑也
  求爾何如對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禮樂以俟君子
  求爾何如孔子問也下放倣同此方六七十里小國也如猶或也五六十里則又小矣王制四海之内九州州方千里州建百里之國三十七十里之國六十五十里之國百有二十又孟子公侯皆方百里伯七十子男五十足富足也俟君子言非已所能冉有謙退又以子路見哂故其辭益遜
  赤爾何如對曰非曰能之願學焉宗廟之事如㑹同端章甫願為小相焉相去聲
  公西華志於禮樂之事嫌以君子自居故將言已志而先為遜辭言未能而願學也宗廟之事謂祭祀諸侯時見形甸反曰㑹衆覜音眺曰同周禮春官大宗伯春見曰朝夏見曰宗秋見曰覲冬見曰遇時見曰㑹殷見曰同註此六禮者以諸侯見王為文六服之内四方以時分來或朝春或宗夏或覲秋或遇冬更遞而徧時見者無常期諸侯有不順服者王將有征討之事則旣朝覲王為壇於國外合諸侯而命事焉春秋傳曰有事而㑹不恊而盟是也殷猶衆也十二嵗王如不巡守則六服盡朝朝禮既畢王亦為壇合諸侯以命政焉所命之政如王巡守殷見四方四時分來終嵗則徧 時聘曰問殷覜曰視註時聘亦無常期天子有事乃聘之焉竟外之臣旣非朝嵗不敢瀆為小禮殷覜謂一服朝之嵗以朝者少諸侯乃使卿以大禮衆聘焉五服朝在元年七年十一年端𤣥端服章甫禮冠輔氏曰禮有𤣥端而冕若玉藻天子龍衮以祭𤣥端朝日諸侯𤣥端以祭是已有𤣥端而冠若朝𤣥端夕深衣是已有𤣥端而章甫如此章端章甫是已有𤣥端而委貌若晏平仲端委立于虎門是已鄭云端取其正謂士之衣袂皆二尺二寸而屬幅廣袤等也然則𤣥端之服古者君臣皆得服之章甫緇布冠也郊特牲云夏曰毋追音牟堆商曰章甫周曰委貌其制相比皆以漆布為之葢三代常服行道之冠也相賛君之禮者周禮司儀出接賔曰擯入賛禮曰相言小亦謙辭
  㸃爾何如鼓瑟希鏗爾舎瑟而作對曰異乎三子者之撰子曰何傷乎亦各言其志也曰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夫子喟然嘆曰吾與㸃也鏗苦耕反舎上聲撰士免反莫冠並去聲沂魚依反雩音于四子侍坐以齒為序則㸃當次對以方鼓瑟故孔子先問求赤而後及㸃也史記仲尼弟子傳仲由少孔子九歳曾㸃與子參皆侍孔子按史記家語載曾參小孔子四十六嵗則曾㸃必少孔子十餘嵗合居子路之次冉有仲弓之族也少孔子二十九嵗公西華少孔子四十二嵗希閒去聲歇也作起也撰具也春服單袷音夾之衣單袷二義單是單衣袷是袷衣此時則衣無絮浴盥音管濯也今上已袚音拂除是也或問浴之為盥濯袚除曰漢志三月上已袚除官民㓗於東流水上而蔡邕引此為證是也韓愈李翶疑裸身川浴之非禮而改浴為沿不察此耳沂水名在魯城南地志以為有温泉焉理或然也風乘涼也舞雩祭天禱雨之處有壇墠音善樹木也月令有司大雩凡雩天子主上帝諸侯主星辰山川故謂祭天雩大旱之祭也舞雩者巫覡歌舞以求神也後篇舞雩下古註包曰舞雩之處有壇墠樹木䟽封土為壇除地為墠曽㸃之學葢有以見夫音扶人欲盡處天理流行隨處充滿無少欠闕故其動靜之際從七容反容如此而其言志則又不過即其所居之位樂音洛其日用之常初無舎上聲已為去聲人之意而其胷次悠然直與天地萬物上下同流各得其所之妙隱然自見形甸反於言外視三子之規規於事為之末者其氣象不侔矣故夫子歎息而深許之而門人記其本末獨加詳焉葢亦有以識此矣
  三子者出曽晳後曽晳曰夫三子者之言何如子曰亦各言其志也已矣夫音扶曰夫子何哂由也
  㸃以子路之志乃所優為而夫子哂之故請其說
  曰為國以禮其言不讓是故哂之
  夫子葢許其能特哂其不遜
  唯求則非邦也與安見方六七十如五六十而非邦也者與平聲下同
  曽㸃以冉求亦欲為國而不見哂故㣲問之而夫子之答無貶悲檢反詞葢亦許之
  唯赤則非邦也與宗廟㑹同非諸侯而何赤也為之小孰能為之大
  此亦曽晳問而夫子答也孰能為之大言無能出其右者亦許之之詞 程子曰古之學者優柔厭飫有先後之序如子路冉有公西赤言志如此夫子許之亦以此許之即所對孟武伯問子路冉有公西華者自是實事後之學者好去聲髙如人游心千里之外然自身却只在此又曰孔子與㸃葢與聖人之志同便是堯舜氣象也誠異三子者之撰特行去聲有不掩焉耳此所謂狂也子路等所見者小子路只為去聲不達為國以禮道理是以哂之若達却便是這氣象也又曰三子皆欲得國而治之故夫子不取曽㸃狂者也未必能為聖人之事而能知夫子之志故曰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言樂音洛而得其所也孔子之志在於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去聲者懷之使萬物莫不遂其性曽㸃知之故夫子喟然嘆曰吾與㸃也又曰曽㸃漆雕開已見大意顔淵第十二
  凡二十四章
  顔淵問仁子曰克己復禮為仁一日克已復禮天下歸仁焉為仁由已而由人乎哉
  仁者本心之全徳克勝也楊子問神篇勝己之私之謂克己謂身之私欲也復反也禮者天理之節文也為仁者所以全其心之徳也葢心之全徳莫非天理而亦不能不壞於人欲故為仁者必有以勝私欲而復於禮則事皆天理而本心之徳復扶又反全於我矣歸猶與也又言一日克己復禮則天下之人皆與其仁極言其效之甚速而至大也又言為仁由己而非他人所能預又見其機之在我而無難也日日克之不以為難則私欲淨盡天理流行而仁不可勝平聲用矣程子曰非理處便是私意既是私意如何得仁須是克盡己私皆歸於禮方始是仁又曰克己復禮則事事皆仁故曰天下歸仁謝氏曰克己須從性偏難克處克將去
  顔淵曰請問其目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顔淵曰囘雖不敏請事斯語矣
  目條件也顔淵聞夫子之言則於天理人欲之際已判然矣故不復扶又反有所疑問而直請其條目也非禮者已之私也勿者禁止之辭通志六書略勿者州里之旗故語録引說文勿字似旗脚此旗一麾三軍盡退是人心之所以為主而勝私復禮之機也私勝則動容周旋無不中去聲禮而日用之閒莫非天理之流行矣事如事事之事史記曹參傳卿大夫已下吏及賔客見參不事事請事斯語顔子黙識其理又自知其力有以勝平聲之故直以為己任而不疑也 程子曰顔淵問克己復禮之目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四者身之用也由乎中而應乎外制於外所以養其中也顔淵事斯語所以進於聖人後之學聖人者冝服膺而勿失也因箴以自警其視箴曰心兮本虚應物無迹操平聲之有要視為之則蔽交於前其中則遷制之於外以安其内克己復禮乆而誠矣其聽箴曰人有秉彞本乎天性知誘物化遂亡其正卓彼先覺知止有定閑邪存誠非禮勿聽其言箴曰人心之動因言以宣𤼵禁躁音竈妄内斯靜専矧是樞機興戎出好去聲吉凶榮辱惟其所召傷易去聲則誕傷煩則支已肆物忤五故反出悖來違非法不道欽哉訓辭其動箴曰哲人知幾平聲下同誠之於思志士勵行去聲守之於為順理則裕從如字欲惟危造七到反次克念戰兢自持習與性成聖賢同歸愚按此章問答乃𫝊授心法切要之言非至明不能察其幾非至健不能致其決故惟顔子得聞之而凡學者亦不可以不勉也程子之箴𤼵明親切學者尤宜深玩
  ○仲弓問仁子曰出門如見大賔使民如承大祭已所不欲勿使於人在邦無怨在家無怨仲弓曰雍雖不敏請事斯語矣
  敬以持己恕以及物則私意無所容而心徳全矣内外無怨亦以其效言之使以自考也 程子曰孔子言仁只說出門如見大賔使民如承大祭看其氣象便須心廣體胖動容周旋中去聲禮唯謹獨便是守之之法或問出門使民之時如此可也未出門使民之時如之何曰此儼若思時也有諸中而後見形甸反於外觀其出門使民之時其敬如此則前乎此者敬可知矣非因出門使民然後有此敬也愚按克己復禮乾道也主敬行恕坤道也顔冉之學其髙下淺深於此可見然學者誠能從事於敬恕之閒而有得焉亦將無已之可克矣
  ○司馬牛問仁
  司馬牛孔子弟子名犂向式亮反徒囘反之弟宋人
  子曰仁者其言也訒
  認忍也難也仁者心存而不放故其言若有所忍而不易去聲𤼵葢其徳之一端也夫子以牛多言而躁故告之以此使其於此而謹之則所以為仁之方不外是矣
  曰其言也訒斯謂之仁矣乎子曰為之難言之得無訒乎
  牛意仁道至大不但如夫子之所言故夫子又告之以此葢心常存故事不苟事不苟故其言自有不得而易去聲者非强上聲閉之而不出也楊氏曰觀此及下章再問之語牛之易其言可知 程子曰雖為去聲司馬牛多言故及此然聖人之言亦止此為是愚謂牛之為人如此若不告之以其病之所切而泛以為仁之大槩語音御之則以彼之躁必不能深思以去上聲其病而終無自以入徳矣故其告之如此葢聖人之言雖有髙下大小之不同然其切於學者之身而皆為入徳之要則又初不異也讀者其致思焉
  ○司馬牛問君子子曰君子不憂不懼
  向魋作亂牛常憂懼故夫子告之以此哀十四年宋景公患桓魋將討之未及魋先謀之公知之遂攻魋其弟牛致其邑與珪而適齊陳成子使為次卿向魋亦奔齊牛又致其邑適吳吳人惡之而反卒於魯郭門
  曰不憂不懼斯謂之君子矣乎子曰内省不疚夫何憂何懼夫音扶
  牛之再問猶前章之意故復扶又反告之以此疚病也言由其平日所為無愧於心故能内省悉井反不疚而自無憂懼未可遽以為易去聲而忽之也 晁氏曰不憂不懼由乎徳全而無疵故無入而不自得非實有憂懼而强上聲排遣之也
  ○司馬牛憂曰人皆有兄弟我獨亡
  牛有兄弟而云然者憂其為亂而將死也
  子夏曰商聞之矣
  葢聞之夫子
  死生有命富貴在天
  命稟於有生之初非今所能移天莫之為而為非我所能必但當順受而已
  君子敬而無失與人恭而有禮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無兄弟也
  既安於命又當修其在已者故又言苟能持己以敬而不閒去聲徒玩反接人以恭而有節文則天下之人皆愛敬之如兄弟矣葢子夏欲以寛牛之憂故為是不得已之辭讀者不以辭害意可也 胡氏曰子夏四海皆兄弟之言特以廣司馬牛之意意圎而語滯者也唯聖人則無此病矣且子夏知此而以哭子喪去聲禮記檀弓篇子夏喪其子而喪其明則以蔽於愛而昩於禮是以不能踐其言爾
  ○子張問明子曰浸潤之譛膚受之愬不行焉可謂明也已矣浸潤之譛膚受之愬不行焉可謂逺也已矣譛莊䕃反愬蘇路反
  浸潤如水之浸灌滋潤漸將廉反漬而不驟也譛毁人之行去聲也膚受謂肌膚所受利害切身如易所謂剥床以膚切近災者也易剥之六四剥床以膚象曰切近災也愬愬已之寃也毁人者漸漬而不驟則聽者不覺其入而信之深矣愬寃者急迫而切身則聽者不及致詳而發之暴矣二者難察而能察之則可見其心之明而不蔽於近矣此亦必因子張之失而告之故其辭繁而不殺所界反以致丁寧之意云 楊氏曰驟而語之與利害不切於身者不行焉有不待明者能之也故浸潤之譛膚受之愬不行然後謂之明而又謂之逺逺則明之至也書曰視逺惟明
  ○子貢問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
  言倉廩實而武備修然後教化行而民信於我不離叛也
  子貢曰必不得已而去於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去上聲下同言食足而信孚則無兵而守固矣
  子貢曰必不得已而去於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
  民無食必死然死者人之所必不免無信則雖生而無以自立不若死之為安故寧死而不失信於民使民亦寧死而不失信於我也 程子曰孔門弟子善問直窮到底如此章者非子貢不能問非聖人不能答也愚謂以人情而言則兵食足而後吾之信可以孚於民以民徳而言則信本人之所固有非兵食所得而先也是以為政者當身率其民而以死守之不以危急而可棄也
  ○棘子成曰君子質而已矣何以文為
  棘子成衛大夫疾時人文勝故為此言
  子貢曰惜乎夫子之說君子也駟不及舌
  言子成之言乃君子之意然言出於舌則駟馬不能追之又借其失言也
  文猶質也質猶文也虎豹之鞟猶犬羊之鞟鞟其郭反鞟皮去上聲下同毛者也言文質等耳不可相無若必盡去其文而獨存其質則君子小人無以辨矣夫音扶棘子成矯當時之𡚁固失之過而子貢矯子成之弊又無本末輕重之差胥失之矣
  ○哀公問於有若曰年饑用不足如之何
  稱有若者君臣之詞用謂國用公意葢欲加賦以足用也
  有若對曰盍徹乎
  徹通也均也周制一夫受田百畆而與同溝共井之人通力合作計畆均收大率民得其九公取其一故謂之徹箋見孟子魯自宣公稅畆又逐畆什取其一則為什而取二矣春秋宣公十五年初稅畆左傳初稅畆非禮也穀生不過藉以豐財也故有若請但専行徹法欲公節用以厚民也
  曰二吾猶不足如之何其徹也
  二即所謂什二也公以有若不喻其㫖故言此以示加賦之意
  對曰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
  民富則君不至獨貧民貧則君不能獨富有若深言君民一體之意以止公之厚斂去聲下同為人上者所宜深念也 楊氏曰仁政必自經界始經界正而後井地均糓禄平而軍國之須皆量是以為出焉故一徹而百度舉矣上下寧憂不足乎以二猶不足而敎之徹疑若迂矣然什一天下之中正多則桀寡則貉二語見揚子法言本孟子白圭曰章不可改也後世不究其本而唯末之圖故征斂無藝周禮匠人九夫為井鄭註諸侯専一國之政為其貪暴稅民無藝賈公彦疏藝謂準法費出無經而上下困矣又惡平聲知盍徹之當務而不為迂乎
  ○子張問崇徳辨惑子曰主忠信徙義崇徳也
  主忠信則本立徙義則日新
  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既欲其生又欲其死是惑也惡去聲
  愛惡人之常情也然人之生死有命非可得而欲也以愛惡而欲其生死則惑矣既欲其生又欲其死則惑之甚也
  誠不以富亦祗以異
  此詩小雅我行其野之詞也舊說夫子引之以明欲其生死者不能使之生死如此詩所言不足以致富而適足以取異也程子曰此錯簡當在第十六篇齊景公有馬千駟之上因此下文亦有齊景公字而誤也 楊氏曰堂堂乎張也難與並為仁矣則非誠善補過不蔽於私者故告之如此
  ○齊景公問政於孔子
  齊景公名杵臼魯昭公末年孔子適齊史記世家季平子得罪魯昭公昭公率師撃平子平子與孟氏叔孫氏三家共攻昭公昭公師敗奔於齊齊處昭公于乾侯魯亂孔子適齊為髙昭子家臣以通乎景公
  孔子對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此人道之大經政事之根本也是時景公失政而大夫陳氏厚施去聲於國左昭二年晉少姜卒齊侯使晏嬰請繼室於晉既成昏晏子受禮叔向從之宴叔向曰齊其何如晏子曰此季世也吾弗知齊其為陳氏矣公棄其民而歸於陳氏齊舊四量豆區烏侯反釡鍾四升為豆各自其四以登於釡釜十則鍾陳氏三量皆登一焉鍾乃大矣以家量貸而以公量收之山木如市弗加於山魚鹽蜃蛤弗加於海民參其力二入於公而衣食其一公聚朽蠧而三老凍餒國之諸市屨賤踊貴民人痛疾而或燠之於值反休虚位反其愛之如父母而歸之如流水欲無獲民將焉避之景公又多内嬖而不立太子左哀五年齊燕姬生子不成而死諸子鬻姒之子荼嬖諸大夫恐其為太子也言於公曰君之齒長矣未有太子若之何公曰二三子間音閑於憂虞則有疾疢亦姑謀樂何憂於無君公疾使國恵子髙昭子立荼寘羣公子於萊秋景公卒冬公子嘉公子駒公子黔奔衛公子鉏公子陽生來奔六年八月陳僖子使召公子陽生而立之是為悼公公使朱毛遷孺子荼於駘殺之其君臣父子之間皆失其道故夫子告之以此
  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雖有粟吾得而食諸
  景公善孔子之言而不能用其後果以繼嗣不定啓陳氏弑君篡國之禍史記田敬仲世家五世孫田釐子乞事齊景公為大夫其收賦稅於民以小斗受之其粟予民以大斗行隂徳於民而景公弗禁由此田氏得齊衆心宗族益强景公太子死後有寵姬曰芮子生子荼景公病命其相國恵子髙昭子以荼為太子公卒兩相立荼是為晏孺子而田乞不恱以兵入公室攻昭子殺之恵子奔莒屢孺子奔魯田乞使人迎陽生於魯遂立陽生於田乞之家是為悼公田乞為相専齊政四年卒子恒立是為成子其後鮑牧弑悼公齊人共立其子壬是為簡公未幾田氏之徒弑簡公於徐州弟平公驁立田恒為相言於平公曰徳施人之所欲君其行之刑罰人之所惡臣請行之行之五年齊國之政皆歸於田恒於是盡誅鮑晏及公族之强者而割齊自安平以東至琅琊自為封邑封邑大於平公之所食恒卒子襄子盤立卒子莊子白立卒子太公和立和遷齊康公於海上食一城以奉其先祀康公之十九年田和立為齊侯列於周室紀元年 楊氏曰君之所以君臣之所以臣父之所以父子之所以子是必有道矣景公知善夫子之言而不知反求其所以然葢恱而不繹者齊之所以卒於亂也
  ○子曰片言可以折獄者其由也與折之舌反與平聲
  片言半言折㫁丁亂反也子路忠信明決故言出而人信服之不待其辭之畢也
  子路無宿諾
  宿留也猶宿怨之宿急於踐言不留其諾也記者因夫子之言而記此以見形甸反子路之所以取信於人者由其養之有素也 尹氏曰小邾射音亦以句繹音溝亦奔魯曰使季路要平聲我吾無盟矣千乘去聲之國不信其盟而信子路之一言其見信於人可知矣左哀十四年小邾射以句繹來奔曰使季路要我吾無盟矣使子路子路辭季康子使冉有謂之曰千乗之國不信其盟而信子之一言子何辱焉對曰魯有事於小邾不敢問故死其城下可也彼不臣而濟其言是義之也由弗能一言而折獄者信在言前人自信之故也不留諾所以全其信也
  ○子曰聽訟吾猶人也必也使無訟乎
  范氏曰聽訟者治其末塞其流也正其本清其源則無訟矣 楊氏曰子路片言可以折獄而不知以禮遜為國則未能使民無訟者也故又記孔子之言以見聖人不以聽訟為難而以使民無訟為貴
  ○子張問政子曰居之無倦行之以忠
  居謂存諸心無倦則始終如一行謂發於事以忠則表裏如一 程子曰子張少仁無誠心愛民則必倦而不盡心故告之以此
  ○子曰博學於文約之以禮亦可以弗畔矣夫
  重出
  ○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惡小人反是
  成者誘掖奬勸以成其事也君子小人所存既有厚薄之殊而其所好去聲又有善惡之異故其用心不同如此
  ○季康子問政於孔子孔子對曰政者正也子帥以正孰敢不正
  范氏曰未有已不正而能正人者 胡氏曰魯自中葉政由大夫家臣效尤據邑背音佩自季武子始専國政厯悼平桓子凡四世為家臣陽虎所執不正甚矣故孔子以是告之欲康子以正自克而改三家之故惜乎康子之溺於利欲而不能也
  ○季康子患盜問於孔子孔子對曰苟子之不欲雖賞之不竊
  言子不貪欲則雖賞民使之為盜民亦知恥而不竊胡氏曰季氏竊柄康子奪嫡民之為盜固其所也
  盍亦反其本邪孔子以不欲啟之其㫖深矣奪嫡事見春秋傳左哀三年季孫有疾命正常曰我死南孺子之子男也則以告而立之女也則肥也可季孫卒康子即位旣葬康子在朝南氏生男正常載以如朝告曰夫子有遺言命其圉臣曰南氏生男則以告於君與大夫而立之今生矣男也敢告遂奔衛康子請退公使共劉視之則或殺之矣
  ○季康子問政於孔子曰如殺無道以就有道何如孔子對曰子為政焉用殺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徳風小人之徳草草上之風必偃焉於䖍反
  為政者民所視效何以殺為欲善則民善矣上一作尚加也偃仆音赴也 尹氏曰殺之為言豈為人上之語哉以身教者從以言教者訟二句見後漢書第五倫傳而況於殺乎
  ○子張問士何如斯可謂之達矣
  達者徳孚於人而行無不得之謂
  子曰何哉爾所謂達者
  子張務外夫子葢已知其𤼵問之意故反詰喫吉反之將以𤼵其病而藥之也
  子張對曰在邦必聞在家必聞
  言名譽著聞也
  子曰是聞也非達也
  聞與達相似而不同乃誠偽之所以分學者不可不審也故夫子既明辨之下文又詳言之
  夫達也者質直而好義察言而觀色慮以下人在邦必達在家必達夫音扶下同好下皆去聲
  内主忠信而所行合宜審於接物而卑以自牧皆自修於内不求人知之事然徳修於已而人信之則所行自無窒音質礙矣
  夫聞也者色取仁而行違居之不疑在邦必聞在家必聞行去聲
  善其顔色以取於仁而行實背音佩之又自以為是而無所忌憚此不務實而専務求名者故虚譽雖隆而實徳則病矣 程子曰學者須是務實不要近名有意近名大本已失更學何事為去聲下同名而學則是偽也今之學者大抵為名為名與為利雖清濁不同然其利心則一也尹氏曰子張之學病在乎不務實故孔子告之皆篤實之事充乎内而𤼵乎外者也當時門人親受聖人之教而差失有如此者況後世乎
  ○樊遲從逰於舞雩之下曰敢問崇徳修慝辨惑慝吐得反胡氏曰慝之字從心從匿葢惡之匿於心者六書屬㑹意修者治平聲而去上聲
  子曰善哉問
  善其切於為去聲
  先事後得非崇徳與攻其惡無攻人之惡非修慝與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反其親非惑與與平聲
  先事後得猶言先難後獲也為所當為而不計其功則徳日積而不自知矣専於治已而不責人則已之惡無所匿矣知一朝之忿為甚㣲而禍及其親為甚大則有以辨惑而懲其忿矣樊遲麤亦作觕作粗鄙近利故告之以此三者皆所以救其失也 范氏曰先事後得上義而下利也人惟有利欲之心故徳不崇惟不自省悉井反已過而知人之過故慝不修感物而易去聲動者莫如忿忘其身以及其親惑之甚者也惑之甚者必起於細㣲能辨之於蚤則不至於大惑矣故懲忿所以辨惑也
  ○樊遲問仁子曰愛人問知子曰知人上知字去聲下同愛人仁之施知人知去聲下文知也知者言知仁知並同之務
  樊遲未達
  曽氏曰名幾字吉甫河南人遲之意葢以愛欲其周而知有所擇故疑二者之相悖音佩
  子曰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
  舉直錯倉故反枉者知也使枉者直則仁矣如此則二者不唯不相悖而反相為用矣
  樊遲退見子夏曰鄉也吾見於夫子而問知子曰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何謂也鄉去聲見於之見賢徧反
  遲以夫子之言専為知者之事又未達所以能使枉者直之理
  子夏曰富哉言乎
  歎其所包者廣不止言知
  舜有天下選於衆舉臯陶不仁者逺矣湯有天下選於衆舉伊尹不仁者逺矣選息戀反陶音遙逺如字
  伊尹湯之相去聲也不仁者逺言人皆化而為仁不見有不仁者若其逺去爾所謂使枉者直也子夏葢有以知夫子之兼仁知而言矣 程子曰聖人之語因人而變化雖若有淺近者而其包含無所不盡觀於此章可見矣非若他人之言語近則遺逺語逺則不知近也尹氏曰學者之問也不獨欲聞其說又必欲知其方不獨欲知其方又必欲為其事如樊遲之問仁知也夫子告之盡矣樊遲未達故又問焉而猶未知其何以為之也及退而問諸子夏然後有以知之使其未喻則必將復扶又反問矣既問於師又辨於友當時學者之務實也如是
  ○子貢問友子曰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則止無自辱焉告工毒反道去聲
  友所以輔仁故盡其心以告之善其說以道之然以義合者也故不可則止若以數音朔而見疏則自辱矣曽子曰君子以文㑹友以友輔仁
  講學以㑹友則道益明取善以輔仁則徳日進




  論語纂箋卷六



  欽定四庫全書
  論語纂箋卷七
  元 詹道傳 撰
  子路第十三
  凡三十章
  子路問政子曰先之勞之勞如字
  蘇氏曰凡民之行去聲以身先之則不令而行凡民之事以身勞之則雖勤不怨
  請益曰無倦無古本作毋
  吳氏曰勇者喜於有為而不能持久故以此告之程子曰子路問政孔子旣告之矣及請益則曰無倦而已未嘗復扶又反有所告姑使之深思也
  ○仲弓為季氏宰問政子曰先有司赦小過舉賢才有司衆職也宰兼衆職然事必先之於彼而後考其成功則已不勞而事畢舉矣過失誤也大者於事或有所害不得不懲小者赦之則刑不濫而人心恱矣賢有德者才有能者舉而用之則有司皆得其人而政益修矣
  曰焉知賢才而舉之曰舉爾所知爾所不知人其舍諸焉於䖍反舍上聲
  仲弓慮無以盡知一時之賢才故孔子告之以此程子曰人各親其親然後不獨親其親仲弓曰焉知賢才而舉之子曰舉爾所知爾所不知人其舍諸便見仲弓與聖人用心之大小推此義則一心可以興邦一心可以喪去聲邦只在公私之間爾 范氏曰不先有司則君行臣職矣不赦小過則下無全人矣不舉賢才則百職廢矣失此三者不可以為季氏宰况天下乎
  ○子路曰衛君待子而為政子將奚先
  衛君謂出公輒也是時魯哀公之十年孔子自楚反乎衛
  子曰必也正名乎
  是時出公不父其父而禰乃禮反其祖父廟曰禰名實紊音問矣故孔子以正名為先謝氏曰正名雖為去聲衛君而言然為政之道皆當以此為先
  子路曰有是哉子之迂也奚其正
  迂謂逺於事情言非今日之急務也
  子曰野哉由也君子於其所不知蓋闕如也
  野謂鄙俗責其不能闕疑而率爾妄對也
  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
  楊氏曰名不當其實則言不順言不順則無以考實而事不成
  事不成則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刑罰不中刑罰不中則民無所措手足中去聲
  范氏曰事得其序之謂禮物得其和之謂樂事不成則無序而不和故禮樂不興禮樂不興則施之政事皆失其道故刑罰不中
  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言之必可行也君子於其言無所苟而已矣
  程子曰名實相須一事苟則其餘皆苟矣 胡氏曰衛世子蒯苦怪反五怪反恥其母南子之滛亂欲殺之不果而出奔左定十四年衛侯為夫人南子召宋朝太子蒯聵過宋野野人歌之曰旣定爾婁豬求子豬也盍歸吾艾豭艾老也豭壯豖太子羞之謂戲許冝反陽速曰使我而朝少君少君見我我顧乃殺之速曰諾乃朝夫人夫人見大子大子三顧違不進夫人見其色啼而走曰蒯聵將殺余公執其手以登臺大子奔宋盡逐其黨靈公欲立公子郢以井反靈公次子郢辭公卒夫人立之又辭乃立蒯聵之子輒以拒蒯聵左哀二年初衛侯游于郊子南僕公曰余無子對曰郢不足以辱社稷君其改圖衛靈公卒夫人曰命公郢為大子君命也對曰郢異於他子且君没於吾手若有之郢必聞之且亡人之子輙在乃立輙晉趙鞅納衛大子于戚音扶蒯聵欲殺母得罪於父而輒據國以拒父皆無父之人也其不可有國也明矣夫子為政而以正名為先必將具其事之本末告諸天王請于方伯命公子郢而立之則人倫正天理得名正言順而事成矣夫子告之之詳如此而子路終不喻也故事輒不去卒死其難去聲下同徒知食焉不避其難之為義而不知食輒之食為非義也
  ○樊遲請學稼子曰吾不如老農請學為圃曰吾不如老圃
  種五穀曰稼種蔬菜曰圃
  樊遲出子曰小人哉樊須也
  小人謂細民孟子所謂小人之事者也
  上好禮則民莫敢不敬上好義則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則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則四方之民襁負其子而至矣焉用稼好去聲夫音扶襁居丈反焉於䖍反
  禮義信大人之事也好義則事合冝情誠實也敬服用情蓋各以其類而應也襁織縷為之以約小兒於背者博物志織縷為之廣八寸長丈二以約小兒於背 楊氏曰樊須遊聖人之門而問稼圃志則陋矣辭而闢之可也待其出而後言其非何也蓋於其問也自謂農圃之不如則拒之者至矣須之學疑不及此而不能問不能以三隅反矣故不復扶又反下同及其旣出則懼其終不喻也求老農老圃而學焉則其失愈逺矣故復言之使知前所言者意有在也
  ○子曰誦詩三百授之以政不達使於四方不能專對雖多亦奚以為使去聲
  專獨也詩本人情該物理可以驗風俗之盛衰見政治去聲之得失其言温厚和平長於風去聲諭故誦之者必達於政而能言也 程子曰窮經將以致用也世之誦詩者果能從政而專對乎然則其所學者章句之末耳此學者之大患也
  ○子曰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
  ○子曰魯衛之政兄弟也
  魯周公之後衛康叔之後本兄弟之國魯始祖周公旦文王第四子周公子伯禽封於魯衛始祖康叔封文王少子而是時衰亂政亦相似故孔子歎之
  ○子謂衛公子荆善居室始有曰苟合矣少有曰苟完矣富有曰苟美矣
  公子荆衛大夫苟聊且粗坐五反略之意合聚也完備也言其循序而有節不以欲速盡美累其心 楊氏曰務為全美則累物而驕吝之心生公子荆皆曰苟而已則不以外物為心其欲易去聲足故也
  ○子適衛冉有僕
  僕御車也
  子曰庶矣哉
  庶衆也
  冉有曰旣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
  庶而不富則民生不遂故制田里薄賦歛去聲以富之
  曰旣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
  富而不教則近於禽獸故必立學校明禮義以教之胡氏曰天生斯民立之司牧而寄以三事然自三
  代之後能舉此職者百無一二漢之文明唐之太宗亦云庶且富矣西京之教無聞焉明帝尊師重傅臨雍拜老宗戚子弟莫不受學東漢禮儀志明帝永平二年三月上始帥羣臣躬養三老五更于辟雍三老五更皆齋于太學講堂其日乗輿先到辟雍禮殿御坐東廂遣使者安車迎三老五更天子迎於門屏交禮道自阼階三老升自賔階至階天子揖如禮親袒割牲執醬而饋執爵而酳以見禮遇大尊顯故也 明帝崇尚儒學自皇太子諸王侯及大臣子弟功臣子孫莫不受經又為外戚樊氏郭氏隂氏馬氏諸子立學於南宫置五經師期門羽林之士悉令通孝經章句唐太宗大召名儒増廣生員唐書儒學傳貞觀六年詔罷周公祠更以孔子為先聖顔氏為先師盡召天下惇師考德以為學官數臨幸觀釋菜命祭酒博士講論經義賜以束帛生能通一經者得署吏廣學舍千二百區諸生員至三千二百自𤣥武屯營飛騎皆給博士受經教亦至矣然而未知所以教也三代之教天子公卿躬行於上言行去聲政事皆可師法彼二君者其能然乎
  ○子曰苟有用我者朞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
  朞月謂周一歲之月也可者僅辭言綱紀布也有成治去聲功成也 尹氏曰孔子歎當時莫能用已也故云然愚按史記此蓋為去聲衛靈公不能用而發史記孔子去陳過蒲會公叔氏以蒲叛止孔子弟子公良孺鬭甚疾蒲人懼出孔子適衛靈公聞孔子來喜郊迎問曰蒲可伐乎對曰可云云公曰善然不伐蒲靈公老怠於政不用孔子孔子喟然嘆曰云云
  ○子曰善人為邦百年亦可以勝殘去殺矣誠哉是言也勝平聲去上聲
  為邦百年言相繼而久也勝殘化殘暴之人使不為惡也去殺謂民化於善可以不用刑殺也蓋古有是言而夫子稱之程子曰漢自髙恵至于文景黎民醇厚幾平聲致刑措庶乎其近之矣 尹氏曰勝殘去殺不為惡而已善人之功如是若夫音扶聖人則不待百年其化亦不止此
  ○子曰如有王者必世而後仁
  王者謂聖人受命而興也三十年為一世說文三十年為一世從卅而曳長之仁謂教化浹即業反也程子曰周自文武至于成王而後禮樂興即其效也或問三年必世遲速不同何也程子曰三年有成謂法度紀綱有成而化行也漸將亷反民以仁摩民以義使之浹於肌膚淪於骨髓而禮樂可興所謂仁也此非積久何以能致
  ○子曰苟正其身矣於從政乎何有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
  ○冉子退朝子曰何晏也對曰有政子曰其事也如有政雖不吾以吾其與聞之朝音潮與去聲
  冉有時為季氏宰朝季氏之私朝也晏晚也政國政事家事以用也禮大夫雖不治事猶得與音預下文當與音同聞國政是時季氏専魯其於國政蓋有不與同列議於公朝而獨與家臣謀於私室者故夫子為不知者而言此必季氏之家事耳若是國政我嘗為大夫雖不見用猶當與聞今旣不聞則是非國政也語意與魏徴獻陵之對略相似唐書魏徴傳文德皇后旣葬帝即苑中作層觀以望昭陵后陵引徴同升徴熟視曰臣昬眊不能見帝指示之徴曰臣以為陛下望獻陵太宗母陵昭陵則臣固見之矣帝泣為毁觀其所以正名分扶問反抑季氏而教冉有之意深矣
  ○定公問一言而可以興邦有諸孔子對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幾也
  幾期也詩曰如幾音機如式見小雅楚茨篇言一言之間未可以如此而必期其效
  人之言曰為君難為臣不易易去聲
  當時有此言也
  如知為君之難也不幾乎一言而興邦乎
  因此言而知為君之難則必戰戰兢兢臨深履薄而無一事之敢忽然則此言也豈不可以必期於興邦乎為去聲定公言故不及臣也
  曰一言而喪邦有諸孔子對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幾也人之言曰予無樂乎為君唯其言而莫予違也喪去聲下同樂音洛
  言他無所樂惟樂此耳
  如其善而莫之違也不亦善乎如不善而莫之違也不幾乎一言而喪邦乎
  范氏曰如不善而莫之違則忠言不至於耳君日驕而臣日諂丑險反未有不喪邦者也 謝氏曰知為君之難則必敬謹以持之惟其言而莫予違則讒諂面諛之人至矣邦未必遽興喪也而興喪之源分於此然此非識微之君子何足以知之
  葉公問政
  ○音義並見第七篇
  子曰近者說逺者來說音恱
  被其澤則說聞其風則來然必近者說而後逺者來也
  ○子夏為莒父宰問政子曰無欲速無見小利欲速則不達見小利則大事不成父音甫
  莒父魯邑名欲事之速成則急遽無序而反不逹見小者之為利則所就者小而所失者大矣 程子曰子張問政子曰居之無倦行之以忠子夏問政子曰無欲速無見小利子張常過髙而未仁子夏之病常在近小故各以切已之事告之
  ○葉公語孔子曰吾黨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證之語去聲
  直躬直身而行者有因而盗曰攘
  孔子曰吾黨之直者異於是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矣為去聲
  父子相隱天理人情之至也故不求為直而直在其中 謝氏曰順理為直父不為子隱子不為父隱於理順邪瞽䏂殺人舜竊負而逃遵海濵而處上聲當是時愛親之心勝其於直不直何暇計哉
  ○樊遲問仁子曰居處上聲恭執事敬與人忠雖之夷狄不可棄也
  恭主容敬主事恭見形甸反於外敬主乎中之夷狄不可棄勉其固守而勿失也 程子曰此是徹上徹下語聖人初無二語也充之則睟雖醉反面盎背推而逹之則篤恭而天下平矣胡氏曰樊遲問仁者三此最先先難次之愛人其最後乎
  ○子貢問曰何如斯可謂之士矣子曰行已有恥使於四方不辱君命可謂士矣使去聲
  此其志有所不為而其材足以有為者也子貢能言故以使事告之蓋為使之難不獨貴於能言而已
  曰敢問其次曰宗族稱孝焉鄉黨稱弟焉弟去聲
  此本立而材不足者故為其次
  曰敢問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硜硜然小人哉抑亦可以為次矣行去聲硜苦耕反
  果必行如字也硜小石之堅確克角反者小人言其識量去聲之淺狹也此其本末皆無足觀然亦不害其為自守也故聖人猶有取焉下此則市井之人不復扶又反可為士矣
  曰今之從政者何如子曰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筲所交反算亦作筭悉亂反
  今之從政者蓋如魯三家之屬噫心不平聲斗量去聲名容十升筲竹器容斗二升斗筲之人言鄙細也算數上聲也子貢之問每下故夫子以是警之 程子曰子貢之意蓋欲為皎皎之行去聲聞於人者夫子告之皆篤實自得之事
  ○子曰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乎狂者進取狷者有所不為也
  行道也狂者志極髙而行去聲不掩狷者知未及而守有餘蓋聖人本欲得中道之人而教之然旣不可得而徒得謹厚之人則未必能自振拔而有為也故不若得此狂狷之人猶可因其志節而激厲裁抑之以進於道非與其終於此而已也 孟子曰孔子豈不欲中道哉不可必得故思其次也如琴張曽晳牧皮者孔子之所謂狂也其志嘐嘐然曰古之人古之人夷考其行而不掩焉者也狂者又不可得欲得不屑不潔之士而與之是狷也是又其次也
  ○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無恒不可以作巫醫善夫恒胡登反夫音扶
  南人南國之人恒常久也巫所以交鬼神醫所以寄死生故雖賤役而尤不可以無常孔子稱其言而善之
  不恒其德或承之羞
  此易恒卦九三爻辭承進也
  子曰不占而已矣
  復扶又反加子曰以别必列反易文也其義未詳楊氏曰君子於易苟玩其占平聲則知無常之取羞矣其為無常也蓋亦不占而已矣意亦略通
  ○子曰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和者無乖戾之心同者有阿比毗至反之意 尹氏曰君子尚義故有不同小人尚利安得而和
  ○子貢問曰鄉人皆好之何如子曰未可也鄉人皆惡之何如子曰未可也不如鄉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惡之好惡皆去聲
  一鄉之人宜有公論矣然其間亦各以類自為好惡也故善者好之而惡如字者不惡則必其有苟合之行去聲如字者惡之而善者不好則必其無可好之實
  ○子曰君子易事而難説也說之不以道不說也及其使人也器之小人難事而易説也説之雖不以道説也及其使人也求備焉易去聲説音悦
  器之謂隨其材器而使之也君子之心公而恕小人之心私而刻天理人欲之間每相反而已矣
  ○子曰君子泰而不驕小人驕而不泰
  君子循理故安舒而不矜肆小人逞欲故反是
  ○子曰剛毅木訥近仁
  程子曰木者質樸訥者遲鈍四者質之近乎仁者也楊氏曰剛毅則不屈於物欲木訥則不至於外馳故近仁
  ○子路問曰何如斯可謂之士矣子曰切切偲偲怡怡如也可謂士矣朋友切切偲偲兄弟怡怡
  胡氏曰切切懇到也偲偲詳勉也怡怡和悦也皆子路所不足故告之又恐其混於所施則兄弟有賊恩之禍朋友有善柔之損故又别必列反而言之
  ○子曰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
  教民者教之孝弟去聲忠信之行去聲務農講武之法國語三時務農一時講武即就也戎兵也民知親其上死其長上聲故可以即戎 程子曰七年云者聖人度待洛反其時可矣如云朞月三年百年一世大國五年小國七年之類皆當思其作為如何乃有益
  ○子曰以不教民戰是謂棄之
  以用也言用不教之民以戰必有敗亡之禍是棄其民也
  憲問第十四
  胡氏曰此篇疑原憲所記凡四十七章
  憲問恥子曰邦有道穀邦無道穀恥也
  憲原思名穀祿也邦有道不能有為邦無道不能獨善而但知食祿皆可恥也憲之狷介其於邦無道穀之可恥固知之矣至於邦有道穀之可恥則未必知也故夫子因其問而并言之以廣其志使知所以自勉而進於有為也
  ○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為仁矣
  此亦原憲以其所能而問也克好去聲勝伐自矜怨忿恨欲貪欲
  子曰可以為難矣仁則吾不知也
  有是四者而能制之使不得行可謂難矣仁則天理渾然自無四者之累不行不足以言之也 程子曰人而無克伐怨欲惟仁者能之有之而能制其情使不行斯亦難能也謂之仁則未也此聖人開示之深惜乎憲之不能再問也或曰四者不行固不得為仁矣然亦豈非所謂克己之事求仁之方乎曰克去上聲下同已私以復乎禮則私欲不留而天理之本然者得矣若但制而不行則是未有拔去病根之意而容其潛藏隱伏於胷中也豈克己求仁之謂哉學者察於二者之間則其所以求仁之功益親切而無滲所禁反漏矣
  ○子曰士而懐居不足以為士矣
  居謂意所便安處也
  ○子曰邦有道危言危行邦無道危行言孫行孫並去聲危髙峻也孫卑順也尹氏曰君子之持身不可變也至於言則有時而不敢盡以避禍也然則為國者使士言孫豈不殆哉
  ○子曰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不必有德仁者必有勇勇者不必有仁
  有德者和順積中英華𤼵外樂記德者性之端也樂者德之華也云云和順積中英華𤼵外唯樂不可以為偽能言者或便平聲佞口給而已仁者心無私累見義必為勇者或血氣之强而已 尹氏曰有德者必有言徒能言者未必有德也仁者志必勇徒能勇者未必有仁也
  ○南宫适問於孔子曰羿善射奡盪舟俱不得其死然禹稷躬稼而有天下夫子不答南宫适出子曰君子哉若人尚德哉若人适古活反羿音詣奡五報反盪土浪反 金氏曰俗連然字句者非若由也不得其死然於未死之前期詞也則已死之後㫁詞也然字喚起下文便見尚徳之意
  南宫适即南容也羿有窮之君善射滅夏后相去聲而篡其位其臣寒浞士角反又殺羿而代之奡春秋傳作澆五弔反浞之子也力能陸地行舟後為夏后少去聲康所誅帝王世紀寒浞殺羿因羿之室生奡及豷奡多力能陸地行舟使奡帥師滅斟尋殺夏帝相左襄四年魏絳曰昔有夏之方衰也后羿自鉏遷于窮石因夏民以代夏政恃其射也不修民事而滛于原獸用寒浞以為相浞行媚於内而施賂於外愚弄其民而虞羿於田樹之詐慝以取其國家羿歸自田家衆殺而烹之靡奔有鬲氏靡夏之臣浞因羿室生澆及豷音戲恃其纔慝詐偽而不德於民使澆用師滅斟灌及斟尋氏靡自有鬲氏收二國之燼以滅浞而立少康少康滅澆后杼滅豷有窮遂亡禹平水土曁稷播種身親稼穡之事禹受舜禪時戰反而有天下稷之後至周武王亦有天下后稷名棄生於姜嫄舜封於邰别姓姬氏傳國至文王凡十六世适之意蓋以羿奡比當世之有權力者而以禹稷比孔子也故孔子不答然适之言如此可謂君子之人而有尚德之心矣不可以不與故俟其出而賛美之
  ○子曰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夫音扶
  謝氏曰君子志於仁矣然毫忽之間心不在焉則未免為不仁也
  ○子曰愛之能勿勞乎忠焉能勿誨乎
  蘇氏曰愛而勿勞禽犢之愛也忠而勿誨婦寺音蒔之忠也東漢楊彪傳彪子修為操所殺操見彪問曰公何瘦之甚對曰愧無日磾讀作密低先見之明猶懐老牛䑛神㫖反犢之愛操為之改容愛而知勞之則其為愛也深矣忠而知誨之則其為忠也大矣
  ○子曰為命禆諶草創之世叔討論之行人子羽修飾之東里子産潤色之禆婢之反諶時林反
  禆諶以下四人皆鄭大夫草略也創造也謂造為草稿也世叔游吉也春秋傳作子太叔討尋究也論平聲講議也行人掌使去聲之官子羽公孫揮也修飾謂増損之東里地名子産所居也潤色謂加以文采也鄭國之為辭命必更平聲此四賢之手而成詳審精密各盡所長是以應對諸侯鮮上聲有敗事左襄三十一年子産之從政也擇能而使之馮簡子能㫁大事子大叔美秀而文公孫揮能知四國之為而辨於其大夫之族姓班位貴賤能否而又善為辭令禆諶能謀鄭國將有諸侯之事子産乃問四國之為於子羽且使多為辭令與禆諶乘以適野使謀可否而告馮簡子使㫁之事成乃授子大叔使行之以應對賔客是以鮮有敗事孔子言此蓋善之也
  ○或問子産子曰惠人也
  子産之政不専於寛然其心則一以愛人為主故孔子以為惠人蓋舉其重而言也左傳昭公二十年鄭子産有疾謂子大叔曰我死子必為政唯有德者能以寛服民其次莫如猛夫火烈民望而畏之故鮮死焉水懦弱民狎而翫之則多死焉故寛難疾數月而卒大叔為政不忍猛而寛鄭國多盜取人於萑苻之澤萑苻音丸蒲澤名也大叔悔之曰吾蚤從夫子不及此興徒兵以攻萑苻之盜盡殺之
  問子西曰彼哉彼哉
  子西楚公子申能遜楚國立昭王而改紀其政亦賢大夫也左昭公二十六年楚平王卒令尹子常欲立子西子西平王之長庶子曰太子壬弱壬昭王也子西長而好善子西怒曰國有外援不可瀆也王有適嗣不可亂也敗親速讐亂嗣不祥我受其名賂吾以天下吾滋不從也楚國何為必殺令尹懼乃立昭王 定公六年吳敗楚師楚國大惕懼亡令尹子西喜曰乃今可為矣於是遷都於婼音若而改紀其政以定楚國然不能革其僭王之號昭王欲用孔子又沮在吕反止之史記孔子厄於陳蔡昭王興師迎孔子將以書社七百里封孔子令尹子西曰文王武王百里之國卒王天下今孔丘據土壌賢子弟為佐非楚之福也乃止索隱曰古者二十五家為里里有社書其社之人名於籍蓋以七百書社之人封孔子也其後卒召白公以致禍亂見大學或問則其為人可知矣彼哉者外之之詞
  問管仲曰人也奪伯氏駢邑三百飯䟽食没齒無怨言人也猶言此人也伯氏齊大夫駢邑地名齒年也蓋桓公奪伯氏之邑以與管仲伯氏自知己罪而心服管仲之功故窮約以終身而無怨言荀卿所謂與之書社三百而富人莫之敢拒者即此事也荀子仲尼篇立為仲父而貴戚莫之敢妬也與髙國之位而本朝之臣莫之敢惡也與之書社三百而富人莫之敢距也或問管仲子産孰優曰管仲之德不勝其才子産之才不勝其德然於聖人之學則槪乎其未有聞也
  ○子曰貧而無怨難富而無驕易易去聲
  上聲下同貧難處富易人之常情然人當勉其難而不可忽其易也
  ○子曰孟公綽為趙魏老則優不可以為滕薛大夫公綽魯大夫趙魏晋卿之家老家臣之長上聲大家勢重而無諸侯之事家老望尊而無官守之責優有餘也滕薛二國名大夫任國政者滕薛國小政繁大夫位髙責重然則公綽蓋亷静寡欲而短於才者也楊氏曰知之弗豫枉其才而用之則為棄人矣此君子所以患不知人也言此則孔子之用人可知矣
  ○子路問成人子曰若臧武仲之知公綽之不欲卞莊子之勇冉求之藝文之以禮樂亦可以為成人矣知去聲成人猶言全人武仲魯大夫名紇下没反莊子魯卞邑大夫劉向新序曰莊子養母戰而三北及母死齊伐魯莊子赴鬭三獲甲首以獻曰此塞三北遂赴齊師殺十人而死又荀子大略篇齊人欲伐魯忌卞莊子不敢過卞註莊子魯卞邑大夫言兼此四子之長則知足以窮理亷足以養心勇足以力行藝足以泛應而又節之以禮和之以樂使德成於内而文見形甸反乎外則材全德備渾上聲然不見如字一善成名之迹中正和樂音洛粹然無復扶又反偏倚駁雜之蔽而其為人也亦成矣然亦之為言非其至者蓋就子路之所可及而語音御之也若論其至則非聖人之盡人道不足以語如字
  曰今之成人者何必然見利思義見危授命久要平聲不忘平生之言亦可以為成人矣
  扶又反下同加曰字者旣答而復言也授命言不愛其生持以與人也久要舊約也平生平日也有是忠信之實則雖其才知去聲禮樂有所未備亦可以為成人之次也 程子曰知之明信之篤行之果天下之逹德也若孔子所謂成人亦不出此三者武仲知也公綽仁也卞莊子勇也冉求藝也須是合此四人之能文之以禮樂亦可以為成人矣然而論其大成則不止於此若今之成人有忠信而不及於禮樂則又其次者也又曰臧武仲之知非正也若文之以禮樂則無不正矣又曰語成人之名非聖人孰能之孟子曰唯聖人然後可以踐形如此方可以稱去聲成人之名胡氏曰今之成人以下乃子路之言蓋不復聞斯行之之勇而有終身誦之之固矣未詳是否
  ○子問公叔文子於公明賈曰信乎夫子不言不笑不取乎
  公叔文子衛大夫公孫枝也公明姓賈名亦衛人文子為人其詳不可知然必亷静之士故當時以三者稱之
  公明賈對曰以告者過也夫子時然後言人不厭其言樂然後笑人不厭其笑義然後取人不厭其取子曰其然豈其然乎
  厭者苦其多而惡去聲之之辭事適其可則人不厭而不覺其有是矣是以稱之或過而以為不言不笑不取也然此言也非禮義充溢於中得時措之宜者不能文子雖賢疑未及此但君子與人為善不欲正言其非也故曰其然豈其然乎蓋疑之也
  ○子曰臧武仲以防求為後於魯雖曰不要君吾不信也要平聲
  防地名武仲所封邑也要有挾而求也武仲得罪奔邾自邾如防使請立後而避邑以示若不得請則將據邑以叛是要君也左襄二十三年傳季武子無適子公鉏長而愛悼子訪於臧紇臧紇為立之以公鉏為馬正愠而不出孟莊子之子長曰孺次曰羯其御豐㸃欲立羯謂公鉏曰苟立羯請讐臧氏及孟孫卒公鉏立羯秩奔邾孟氏閉門告於季孫曰臧氏將為亂不使我葬季孫命攻臧氏臧紇斬鹿門之闗出奔邾後如防使來告曰紇非能害也知不足也非敢私請苟守先祀無廢二勲敢不避邑乃立臧為臧紇致防而奔齊 范氏曰要君者無上孝經語罪之大者也武仲之邑受之於君得罪出奔則立後在君非己所得專也而據邑以請由其好知並去聲
  不好學也楊氏曰武仲卑辭請後其跡非要
  君者而意實要之夫子之言亦春秋誅意之
  法也
  ○子曰晉文公譎而不正齊桓公正而不譎譎古穴反晉文公名重平聲耳齊桓公名小白譎詭也二公皆諸侯盟主攘夷狄以尊周室者也雖其以力假仁心皆不正然桓公伐楚仗義執言不由詭道猶為彼善於此左僖四年齊侯以諸侯之師伐楚曰爾貢包茅不入王祭不共無以縮酒寡人是徴昭王南征而不復寡人是問文公則伐衛以致楚而隂謀以取勝其譎甚矣左僖二十七年楚子及諸侯圍宋宋如晉告急狐偃曰楚始得曹而新昬於衛若伐曹衛楚必救之則齊宋免矣前年楚申叔戌榖以逼齊二十八年晉侯侵曹伐衛衛人出其君以説于晉晉侯入曹執曹伯分曹衛之田以畀宋人楚子玉使宛春告於晉師曰請復衛侯而封曹臣亦釋宋之圍先軫曰不許楚言是棄宋也救而棄之謂諸侯何不如私許復曹衛以攜之執宛春以怒楚旣戰而後圖之乃拘宛春於衛且私許復曹衛曹衛告絶於楚子玉怒從晉師欒枝使輿曳柴而偽遁楚師馳之原軫以中軍公族横擊之楚師敗績二君他事亦多類此故夫子言此以發其隱
  ○子路曰桓公殺公子糾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曰未仁乎糾居黝反召音邵
  按春秋傳齊襄公無道鮑叔牙奉公子小白奔莒音舉及無知弑襄公管夷吾召忽奉公子糾奔魯魯人納之未克而小白入是為桓公使魯殺子糾而請管召召忽死之管仲請囚鮑叔牙言於桓公以為相去聲左莊八年齊連稱管至父弑襄公而立公孫無知初襄公立無常鮑叔牙曰君使民慢亂將作矣奉公子小白出奔莒亂作管夷吾召忽奉公子糾來奔九年雍廩殺無知公伐齊納子糾桓公自莒先入鮑叔帥師來言曰子糾親也請君討之管召仇也請受而甘心焉乃殺子糾于生竇召忽死之管仲請囚鮑叔受之及堂阜而税他活反之歸而以告曰管夷吾治於髙傒音奚使相可也公從之子路疑管仲忘君事讎忍心害理不得為仁也
  子曰桓公九合諸侯不以兵車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
  九春秋傳作糾督也古字通用左僖二十六年齊伐我公使展喜犒師曰昔周公太公股肱周室夾輔成王成王勞之而賜之盟曰世世子孫無相害也載在盟府太師職之桓公是以糾合諸侯而謀其不協彌縫其闕而匡救其災昭舊職也不以兵車言不假威力也如其仁言誰如其仁者又再言以深許之蓋管仲雖未得為仁人而其利澤及人則有仁之功矣
  ○子貢曰管仲非仁者與桓公殺公子糾不能死又相之與平聲相去聲
  子貢意不死猶可相之則已甚矣
  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賜微管仲吾其被髮左衽矣被皮寄反衽而審反
  霸與伯同長上聲也匡正也尊周室攘夷狄皆所以正天下也微無也衽衣衿也被髮左衽夷狄之俗也
  豈若匹夫匹婦之為諒也自經於溝瀆而莫之知也諒小信也經縊壹計反也莫之知人不知也後漢書引此文莫字上有人字後漢應邵獻帝時奏議曰昔召忽親死子糾之難而孔子曰經於溝瀆人莫之知 程子曰桓公兄也子糾弟也按荀子仲尼篇齊桓公殺兄而爭國其後司馬遷杜元凱皆以子糾為兄獨漢書淮南厲王傳厲王上書不遜文帝令薄昭與書云周公誅管叔霍叔放蔡叔以安周齊桓殺其弟以返國韋昭註子糾兄也言弟者諱也程子㫁以子糾為弟者雖有薄昭之言可證亦以春秋書法斷之經書小白係之以齊明其當有國而長矣仲私於所事輔之以爭國非義也桓公殺之雖過而糾之死實當去聲仲始與之同謀遂與之同死可也知輔之爭為不義將自免以圖後功亦可也故聖人不責其死而稱其功若使桓弟而糾兄管仲所輔者正桓奪其國而殺之則管仲之與桓不可同世之讐也若計其後功而與其事桓聖人之言無乃害義之甚啟萬世反覆不忠之亂乎如唐之王珪魏徴不死建成之難去聲而從太宗可謂害於義矣後雖有功何足贖哉唐書王珪傳建成為皇太子授中書舍人遷中允禮遇良厚太子與秦王世民有隙帝責珪不能輔導流嶲州太子已誅太宗召為諫議大夫 魏徴傳太子引為洗馬徴見秦王功髙隂勸太子蚤為計太子敗王責謂曰爾䦧吾兄弟柰何答曰太子早從徴言不死今日之禍王器其直無恨意即位拜諫議大夫愚謂管仲有功而無罪故聖人獨稱其功王魏先有罪而後有功則不以相掩可也
  ○公叔文子之臣大夫僎與文子同升諸公僎士免反臣家臣公公朝音潮謂薦之與已同進為公朝之臣也
  子聞之曰可以為文矣
  文者順理而成章之謂諡法亦有所謂錫民爵位曰文者箋見第五篇 洪氏曰家臣之賤而引之使與已並有三善焉知人一也忘已二也事君三也
  ○子言衛靈公之無道也康子曰夫如是奚而不喪夫音扶喪去聲下同
  喪失位也
  孔子曰仲叔圉治賔客祝鮀治宗廟王孫賈治軍旅夫如是奚其喪
  仲叔圉即孔文子也三人皆衛臣雖未必賢而其才可用靈公用之又各當去聲其才 尹氏曰衞靈公之無道宜喪也而能用此三人猶足以保其國而况有道之君能用天下之賢才者乎詩曰無競維人四方其訓之詩大雅抑之篇
  ○子曰其言之不怍則為之也難
  大言不慚則無必為之志而不自度音鐸其能否矣欲踐其言豈不難哉
  ○陳成子弑簡公
  成子齊大夫名恒胡登反簡公齊君名壬事在春秋哀公十四年左傳齊簡公之在魯也闞止有寵焉及即位使為政陳成子憚之五月成子殺闞止執公于舒州弑之孔丘三日齊而請伐齊三公曰魯為齊弱久矣子之伐之將若之何對曰陳恒弑其君民之不與者半以魯之衆如齊之半可克也公曰子告季孫孔子辭退而告人曰以吾從大夫之後也故不敢不言
  孔子沐浴而朝告於哀公曰陳恒弑其君請討之朝音潮是時孔子致仕居魯沐浴齊側皆反戒以告君重其事而不敢忽也臣弑其君人倫之大變天理所不容人人得而誅之况鄰國乎故夫子雖已告老而猶請哀公討之
  公曰告夫三子夫音扶下告夫同
  三子三家也時政在三家哀公不得自専故使孔子告之
  孔子曰以吾從大夫之後不敢不告也君曰告夫三子者
  孔子出而自言如此意謂弑君之賊法所必討大夫謀國義所當告君乃不能自命三子而使我告之邪
  之三子告不可孔子曰以吾從大夫之後不敢不告也以君命往告而三子魯之强臣素有無君之心實與陳氏聲勢相倚故沮在吕反其謀而夫子復扶又反下同以此應之其所以警之者深矣 程子曰左氏記孔子之言曰陳恒弑其君民之不予與同者半以魯之衆加齊之半可克也此非孔子之言誠若此言是以力不以義也若孔子之志必將正名其罪上告天子下告方伯而率與國以討之至於所以勝齊者孔子之餘事也豈計魯人之衆寡哉當是時天下之亂極矣因是足以正之周室其復興乎魯之君臣終不從之可勝平聲惜哉胡氏曰春秋之法弑君之賊人得而討之仲尼此舉先發後聞可也
  ○子路問事君子曰勿欺也而犯之
  犯謂犯顔諫爭去聲 范氏曰犯非子路之所難也而以不欺為難故夫子告以先勿欺而後犯也
  ○子曰君子上逹小人下逹
  君子循天理故日進乎髙明小人徇人欲故日究乎汙音烏
  ○子曰古之學者為已今之學者為人為去聲
  程子曰為己欲得之於己也為人欲見知於人也程子曰古之學者為已其終至於成物今之學者為人其終至於喪已愚按聖賢論學者用心得失之際其説多矣然未有如此言之切而要者於此明辨而日省悉井反之則庶乎其不昧於所從矣
  ○蘧伯玉使人於孔子使去聲下同
  蘧伯玉衞大夫名瑗于眷反孔子居衞嘗主於其家史記孔子自陳適衞衞不能用將西見趙簡子至於河間簡子殺竇鳴犢及舜華乃反乎衞入蘧伯玉家旣而反魯故伯玉使人來也
  孔子與之坐而問焉曰夫子何為對曰夫子欲寡其過而未能也使者出子曰使乎使乎
  與之坐敬其主以及其使也夫子指伯玉也言其但欲寡過而猶未能則其省身克己常若不及之意可見矣使者之言愈自卑約而其主之賢益彰亦可謂深知君子之心而善於詞令者矣故夫子再言使乎以重直用反美之按莊周稱伯玉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之非又曰伯玉行年六十而六十化淮南子曰蘧伯玉行年五十而知四十九年非 莊子則陽篇蘧伯玉行年六十而六十化未嘗不始於是之而卒詘之以非也蓋其進德之功老而不倦是以踐履篤實光輝宣著不惟使者知之而夫子亦信之也
  ○子曰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重出
  ○曽子曰君子思不出其位
  此艮卦之象辭也易艮卦大象傳辭曰兼山艮君子以思不出其位曽子蓋嘗稱之記者因上章之語而類記之也 范氏曰物各止其所而天下之理得矣故君子所思不出其位而君臣上下大小皆得其職也
  ○子曰君子恥其言而過其行行去聲
  恥者不敢盡之意過者欲有餘之辭
  ○子曰君子道者三我無能焉仁者不憂知者不惑勇者不懼知去聲
  自責以勉人也
  子貢曰夫子自道也
  道言也自道猶云謙辭 尹氏曰成德以仁為先進學以知為先故夫子之言其序有不同者以此
  ○子貢方人子曰賜也賢乎哉夫我則不暇夫音扶方比也乎哉疑辭比方人物而較其短長雖亦窮理之事然専務為此則心馳於外而所以自治者疎矣故褒之而疑其辭復扶又反自貶以深抑之 謝氏曰聖人責人辭不迫切而意已獨至如此
  ○子曰不患人之不已知患其不能也
  凡章指同而文不異者一言而重平聲出也文小異者屢言而各出也此章凡四見而文皆有異學而篇不患人之不已知患不知人也里仁篇不患莫已知求為可知也衞靈公篇君子病無能焉不病人之不已知也與此章為四則聖人於此一事蓋屢言之其丁寧之意亦可見矣
  ○子曰不逆詐不億不信抑亦先覺者是賢乎
  逆未至而迎之也億未見而意之也詐謂人欺已不信謂人疑已抑反語辭言雖不逆不億而於人之情偽自然先覺乃為賢也 楊氏曰君子一於誠而已然未有誠而不明者故雖不逆詐不億不信而常先覺也若夫不逆不億而卒為小人所罔焉斯亦不足觀也已
  ○微生𠭇謂孔子曰丘何為是栖栖者與無乃為佞乎與平聲
  微生姓𠭇名也𠭇名呼夫子而辭甚倨居御反蓋有齒徳而隱者栖栖依依也為佞言其務為口給以悦人也
  孔子曰非敢為佞也疾固也
  疾惡去聲也固執一而不通也聖人之於逹尊禮恭而言直如此其警之亦深矣
  ○子曰驥不稱其力稱其德也
  驥善馬之名德謂調良也 尹氏曰驥雖有力其稱在德人有才而無德則亦奚足尚哉
  ○或曰以德報怨何如
  或人所稱今見老子書德謂恩恵也老子道德經恩始章曰大小多少報怨以德圖難於其易為大於其細
  子曰何以報德
  言於其所怨旣以德報之矣則人之有德於我者又將何以報之乎
  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於其所怨者愛憎取舍上聲一以至公而無私所謂直也於其所德者則必以德報之不可忘也 或人之言可謂厚矣然以聖人之言觀之則見其出於有意之私而怨德之報皆不得其平也必如夫子之言然後二者之報各得其所然怨有不讎而德無不報則又未嘗不厚也此章之言明白簡約而其指意曲折反復芳服反如造化之簡易易並去聲知而微妙無窮學者所宜詳玩也
  ○子曰莫我知也夫夫音扶
  夫子自歎以𤼵子貢之問也
  子貢曰何為其莫知子也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學而上逹知我者其天乎
  不得於天而不怨天不合於人而不尤人但知下學而自然上逹此但自言其反已自修循序漸進耳無以甚異於人而致其知也然深味其語意則見其中自有人不及知而天獨知之之妙蓋在孔門唯子貢之智幾平聲足以及此故特語音御以𤼵之惜乎其猶有所未逹也 程子曰不怨天不尤人在理當如此又曰下學上逹意在言表又曰學者須守下學上逹之語乃學之要蓋凡下學人事便是上逹天理然習而不察則亦不能以上逹矣
  ○公伯寮愬子路於季孫子服景伯以告曰夫子固有惑志於公伯寮吾力猶能肆諸市朝朝音潮
  公伯寮魯人子服氏景諡伯字魯大夫子服何也夫子指季孫言其有疑於寮之言也肆陳尸也周禮註有罪旣殺陳其尸曰肆言欲誅寮
  子曰道之將行也與命也道之將廢也與命也公伯寮其如命何與平聲
  謝氏曰雖寮之愬行亦命也其實寮無如之何愚謂言此以曉景伯安子路而警伯寮耳聖人於利害之際則不待決於命而後泰然也
  ○子曰賢者辟世辟去聲
  天下無道而隱若伯夷太公是也
  其次辟地
  去亂國適治去聲
  其次辟色
  禮貌衰而去
  其次辟言
  有違言而後去也 程子曰四者雖以大小次第言之然非有優劣也所遇不同耳
  ○子曰作者七人矣
  李氏曰作起也言起而隱去者今七人矣不可知其誰何必求其人以實之則鑿矣
  ○子路宿於石門晨門曰奚自子路曰自孔氏曰是知其不可而為之者與與平聲
  石門地名晨門掌晨啟門蓋賢人隱於抱闗者也自從也問其何所從來也胡氏曰晨門知世之不可而不為故以是譏孔子然不知聖人之視天下無不可為之時也
  ○子擊磬於衞有荷蕢而過孔氏之門者曰有心哉擊磬乎荷去聲
  磬樂器荷擔也按韻書負荷之荷在上聲下可反又去聲蕢草器也此荷蕢者亦隱士也聖人之心未嘗忘天下此人聞其磬聲而知之則亦非常人矣
  旣而曰鄙哉硜硜乎莫已知也斯已而已矣深則厲淺則揭硜苦耕反莫己之已音紀餘音以揭起例反
  硜硜石聲亦専確之意以衣涉水曰厲攝衣涉水曰揭二語見爾雅釋水文孫炎曰揭衣褰裳也衣涉濡禪也此兩句衞風匏有苦葉之詩也譏孔子人不知己而不止不能適淺深之冝
  子曰果哉末之難矣
  果哉歎其果於忘世也末無也聖人心同天地視天下猶一家中國猶一人不能一日忘也故聞荷蕢之言而歎其果於忘世且言人之出處若但如此則亦無所難矣
  ○子張曰書云髙宗諒隂三年不言何謂也
  髙宗商王武丁也諒隂天子居喪之名未詳其義蔡氏模曰喪服四制諒闇三年鄭注云諒古作梁楣謂之梁闇讀如鶉䳺之䳺闇謂廬也即倚廬之廬儀禮翦屏柱楣鄭氏註柱楣所謂梁闇是也書云王宅憂諒隂言居喪於梁闇也模按諒隂之義先人得於先師晩年面命者如此
  子曰何必髙宗古之人皆然君薨百官緫已以聽於冢宰三年
  言君薨則諸侯亦然緫己謂緫攝己職冢宰大音泰宰也百官聽於冢宰故君得以三年不言也 胡氏曰位有貴賤而生於父母無以異者故三年之喪自天子逹子張非疑此也殆以為人君三年不言則臣下無所稟令禍亂或由以起也孔子告以聽於冢宰則禍亂非所憂矣
  ○子曰上好禮則民易使也好易皆去聲
  謝氏曰禮逹而分去聲此句出禮運故民易使
  ○子路問君子子曰修已以敬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已以安人曰如斯而已乎曰修己以安百姓修己以安百姓堯舜其猶病諸
  修己以敬夫子之言至矣盡矣而子路少之故再以其充積之盛自然及物者告之無他道也人者對己而言百姓則盡乎人矣堯舜猶病言不可以有加於此以抑子路使反求諸近也蓋聖人之心無窮世雖極治去聲下同然豈能必知四海之内果無一物不得其所哉故堯舜猶以安百姓為病若曰吾治己足則非所以為聖人矣 程子曰君子修己以安百姓篤恭而天下平唯上下一於恭敬則天地自位萬物自育氣無不和而四靈畢至矣記禮運四靈以為畜許六反故飲食有由也何謂四靈麟鳳龜龍謂之四靈此體信逹順之道禮運云先王能修禮以逹義體信以逹順故此順之實也聦明睿知皆由是出以此事天饗帝
  ○原壤夷俟子曰幼而不孫弟長而無述焉老而不死是為賊以杖叩其脛孫弟並去聲長上聲叩音口脛其定反
  原壤孔子之故人母死而歌記檀弓下孔子之故人曰原壤其母死孔子助之沐椁原壤登木曰久矣予之不託於音也歌曰貍首之班然執女手之卷然夫子為弗聞也者而過之蓋老氏之流自放於禮法之外者夷蹲踞音存據也俟待也言見孔子來而蹲踞以待之也古註夷蹲踞蹲即坐也禮揖人必違其位今原壤聞孔子來乃伸兩足箕踞以待述猶稱也賊者害人之名以其自㓜至老無一善狀而久生於世徒足以敗常亂俗則是賊而已矣脛按韻書形定反集註云其定反音小異足骨也孔子旣責之而因以所曳之杖微擊其脛若使勿蹲踞然
  ○闕黨童子將命或問之曰益者與與平聲
  闕黨黨名童子未冠去聲者之稱將命謂傳賔主之言或人疑此童子學有進益故孔子使之傳命以寵異之也
  子曰吾見其居於位也見其與先生並行也非求益者也欲速成者也
  禮童子當隅坐隨行記檀弓曾子疾童子隅坐而執燭又王制父之齒隨行孔子言吾見此童子不循此禮非能求益但欲速成爾故使之給使令平聲之役觀長上聲去聲之序習揖遜之容蓋所以抑而教之非寵而異之也








  論語纂箋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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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論語纂箋卷八
  元 詹道傳 撰
  衛靈公第十五
  凡四十一章
  衛靈公問陳於孔子孔子對曰俎豆之事則嘗聞之矣軍旅之事未之學也明日遂行陳去聲
  陳謂軍師行音杭伍之列爼豆禮器尹氏曰衛靈公無道之君也復扶又反有志於戰伐之事故答以未學而去之史記世家孔子適衛主蘧伯玉家他日靈公問兵陳于孔子云云明日與孔子語見蜚鴈仰視之色不在孔子遂行復如陳是嵗魯哀公三年孔子年六十矣
  在陳絶糧從者病莫能興從去聲
  孔子去衛適陳興起也
  子路愠見曰君子亦有窮乎子曰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見賢遍反
  何氏曰濫溢也言君子固有窮時不若小人窮則放溢為非程子曰固窮者固守其窮亦通 愚謂聖人當行而行無所顧慮處上聲困而亨無所怨悔於此可見學者宜深味之
  ○子曰賜也女以予為多學而識之者與女音汝識音志與平聲下同
  子貢之學多而能識矣夫子欲其知所本也故問以𤼵之
  對曰然非與
  方信而忽疑葢其積學功至而亦將有得也
  曰非也予一以貫之
  說見第四篇然彼以行言而此以知言也 謝氏曰聖人之道大矣人不能徧觀而盡識如字宜其以為多學而識之也然聖人豈務博者哉如天之於衆形匪物物刻而雕之也故曰予一以貫之徳輶如毛毛猶有倫上天之載無聲無臭至矣尹氏曰孔子之於曽子不待其問而直告之以此曽子復扶又反深喻之曰唯若子貢則先𤼵其疑而後告之而子貢終亦不能如曽子之唯也二子所學之淺深於此可見愚按夫子之於子貢婁音屢有以𤼵之而他人不與音預焉則顔曽以下諸子所學之淺深又可見矣
  ○子曰由知徳者鮮矣鮮上聲
  由呼子路之名而告之也徳謂義理之得於己者非已有之不能知其意味之實也 自第一章至此疑皆一時之言此章蓋為去聲愠見𤼵也
  ○子曰無為而治者其舜也與夫何為哉恭已正南面而已矣與平聲夫音扶
  無為而治去聲者聖人徳盛而民化不待其有所作為也獨稱舜者紹堯之後而又得人以任衆職故尤不見其有為之迹也恭已者聖人敬徳之容既無所為則人之所見如此而已
  ○子張問行
  猶問達之意也
  子曰言忠信行篤敬雖蠻貊之邦行矣言不忠信行不篤敬雖州里行乎哉行篤行不之行去聲貊亡百反
  子張意在得行於外故夫子反於身而言之猶答干禄問達之意也篤厚也蠻南蠻貊北狄周禮夏官職方氏四夷八蠻七閩九貉五戎六狄鄭司農註東方曰夷南方曰蠻西方曰戎北方曰貉狄二千五百家為州箋見第六篇
  立則見其參於前也在輿則見其倚於衡也夫然後行參七南反夫音扶
  其者指忠信篤敬而言參讀如毋往參焉之參記曲禮離坐離立毋往參焉言與我相參也衡軶音厄也言其於忠信篤敬念念不忘隨其所在常若有見雖欲頃刻離去聲下同之而不可得然後一言一行去聲自然不離於忠信篤敬而蠻貊可行也
  子張書諸紳
  紳大帶之垂者書之欲其不忘也 程子曰學要鞭辟近裏著直路反己而已金氏曰辟音闢如行辟人之辟謂猶前驅者以鞭攔約人使開而一邊也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言忠信行篤敬立則見其參於前在輿則見其倚於衡即此是學質美者明得盡查滓壯里反便渾化却與天地同體其次惟莊敬以持養之及其至則一也
  ○子曰直哉史魚邦有道如矢邦無道如矢
  史官名魚衛大夫名鰌音秋如矢言直也史魚自以不能進賢退不肖既死猶以尸諫故夫子稱其直事見家語家語困誓篇史魚病將卒命其子曰吾在衛朝不能進蘧伯玉退□子瑕是吾生不能正君死無以成禮我死汝置尸牗下於我畢矣禮飯於牖下小斂於户内大斂於阼殯於客位也其子從之靈公吊而問焉其子以父言告公公曰是寡人之過也於是命之殯於客位進蘧伯玉退彌子瑕孔子聞之曰死而尸諫可不謂直也
  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則仕邦無道則可卷而懷之伯玉出處上聲合於聖人之道故曰君子卷古轉反收也懷蔵也如於孫林父音甫𡩋殖常職反放弑之謀不對而出亦其事也左襄十四年衛獻公與孫文子𡩋惠子有隙文子告蘧伯玉曰君之暴虐子所知也大懼社稷之傾覆將若之何對曰君制其國臣敢奸之雖奸之庸知愈乎遂行從近關出公出奔齊衛人立公孫剽孫林父𡩋殖相之二十年𡩋惠子卒二十六年衛獻公求復謂𡩋喜曰苟反政由𡩋氏祭則寡人𡩋喜告蘧伯玉伯玉曰瑗不得聞君之出敢聞其入遂行五月𡩋喜攻孫氏克之殺衛侯剽 楊氏曰史魚之直未盡君子之道若蘧伯玉然後可免於亂世若史魚之如矢則雖欲卷而懷之有不可得也
  ○子曰可與言而不與之言失人不可與言而與之言失言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知去聲
  ○子曰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志士有志之士仁人則成徳之人也理當死而求生則於其心有不安矣是害其心之徳也當死而死則心安而徳全矣 程子曰實理得之於心自别實理者實見得是實見得非也古人有捐軀隕羽敏反命者若不實見得惡音烏能如此須是實見得生不重於義生不安於死也故有殺身以成仁者只是成就一箇是而已
  ○子貢問為仁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賢者友其士之仁者
  賢以事言仁以徳言夫子嘗謂子貢恱不若已者故以是告之欲其有所嚴憚切磋以成其徳也家語孔子曰吾死之後則商也日益賜也日損曽子曰何謂也子曰商也好與賢已者處賜也好與不若已者處云云程子曰子貢問為仁非問仁也故孔子告之以為
  仁之資而已
  ○顔淵問為邦
  顔子王佐之才故問治天下之道曰為邦者謙辭
  子曰行夏之時
  夏時謂以斗柄初昏建寅之月為嵗首也金氏曰此古厯也沈括云今正月斗柄指丑矣葢嵗差也但以冬為亥子丑舂為寅夘辰不必因斗建也天開於子地闢於丑人生於寅故斗柄建此三辰之月皆可以為嵗首而三代迭用之夏以寅為人正商以丑為地正周以子為天正也語録邵子皇極經世書以元統㑹十二㑹為一元一萬八百年為一㑹以㑹統運以運統世三十年為一世十二世為一運三十運為一㑹初開一萬八百年而天始開又一萬八百年而地始成又一萬八百年而人始生邵子於寅上方註一開物字葢初開未有物只是氣塞及天開些子後便有一塊查滓在其中漸漸凝結而成地初則溶軟後漸堅實今山形自髙而下便如水漾沙之勢以此知必是先有天方有地有天地交感方始生人物出來子丑寅皆天地人之始故三代建以為正夫子以寅月人可施功故從其時叢說又詳經世書戌㑹閉物而消地亥㑹消地而消天至子又生天然時以作事四字出左氏傳則歳月自當以人為紀故孔子嘗曰吾得夏時焉而說者以為謂夏小正之屬記禮運子曰我欲觀夏道是故之杞而不足徵也吾得夏時焉 夏小正夏時書名今存戴徳註葢取其時之正與其令之善而於此又以告顔子也
  乘殷之輅輅音路亦作路
  商輅木輅也輅者大車之名古者以木為車而已至商而有輅之名葢始異其制也明堂位曰大輅殷輅也鄭註木輅也漢祭天乘殷之輅今謂之桑根車者是也路大也君之所在以大為號門曰路門寢曰路寢車曰路車周人飾以金玉則過侈而易去聲金氏曰周人尚輿一器而工聚焉者車為多一曰玉路二曰金路葢飾以全玉者不若商輅之朴素渾堅而等威已辨為質而得其中也
  服周之冕
  周冕有五祭服之冠也冠上有覆敷救反前後有旒音流黃帝以來葢已有之而制度儀等至周始備何晏註曰世本云黄帝作冕周禮弁師掌王五冕其制葢以木為幹以布衣之上𤣥下朱取天地之色阮諶三禮圖云長尺六寸廣八寸天子以下皆同前圎後方前垂四寸後垂三寸鄭云天子之衮冕十二旒鷩冕九旒毳冕七旒希冕五旒𤣥冕三旒旈各十二玉公之衮冕九旒九玉侯伯七旒七玉子男五旒五玉孤三旒三玉大夫二旒二玉士以弁庶人以冠又按叢說天子之冕旒用十二及九七五三而玉皆十二諸侯而下各隨其命數九命則九旒九玉八命則八旒八玉上可兼下下不得僣上然其為物小而加於衆體之上故雖華而不為靡雖費而不及奢夫子取之葢亦以為文而得其中也
  樂則韶舞
  取其盡善盡美
  放鄭聲逺佞人鄭聲淫佞人殆逺去聲
  放謂禁絶之鄭聲鄭國之音佞人卑諂辨給之人殆危也 程子曰問政多矣惟顔淵告之以此葢三代之制皆因時損益及其久也不能無弊周衰聖人不作故孔子斟酌先王之禮立萬世常行之道𤼵此以為之兆耳由是求之則餘皆可考也張子曰禮樂治去聲下同之法也放鄭聲逺佞人法外意也一日不謹則法壞矣虞夏君臣更平聲相戒飭音勅意葢如此又曰法立而能守則徳可久業可大鄭聲佞人能使人喪去聲其所守故放逺之尹氏曰此所謂百王不易之大法孔子之作春秋葢此意也孔顔雖不得行之於時然其為治之法可得而見矣
  ○子曰人無逺慮必有近憂
  蘇氏曰人之所履者容足之外皆為無用之地而不可廢也故慮不在千里之外則患在几席之下矣
  ○子曰已矣乎吾未見好徳如好色者也好去聲
  已矣乎歎其終不得而見之也
  ○子曰臧文仲其竊位者與知栁下恵之賢而不與立也者與之與平聲
  竊位言不稱去聲其位而有愧於心如盜得而隂據之也栁下恵魯大夫展獲字禽食邑柳下諡曰惠古注是其人氏展名獲字禽栁下是其所食之邑名謚曰恵又淮南子展禽之家有栁樹身行恵德號曰栁下恵與立謂與之並立於朝音潮范氏曰臧文仲為政於魯若不知賢是不明也知而不舉是蔽賢也不明之罪小蔽賢之罪大故孔子以為不仁又以為竊位
  ○子曰躬自厚而薄責於人則逺怨矣逺去聲
  責已厚故身益修責人薄故人易去聲從所以人不得而怨之
  ○子曰不曰如之何如之何者吾未如之何也已矣如之何如之何者熟思而審處上聲之辭也不如是而妄行雖聖人亦無如之何矣
  ○子曰羣居終日言不及義好行小慧難矣哉好去聲小慧私智也言不及義則放辟僻同邪侈之心滋好行小慧則行險僥倖之機熟難矣哉者言其無以入徳而將有患害也
  ○子曰君子義以為質禮以行之孫以出之信以成之君子哉孫去聲
  義者制事之本故以為質榦而行之必有節文出之必以退遜成之必在誠實乃君子之道也 程子曰義以為質如質榦然禮行此孫出此信成此此四句只是一事以義為本又曰敬以直内則義以方外易文言義以為質則禮以行之孫以出之信以成之
  ○子曰君子病無能焉不病人之不已知也
  ○子曰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
  范氏曰君子學以為去聲已不求人知然没世而名不稱焉則無為善之實可知矣
  ○子曰君子求諸已小人求諸人
  謝氏曰君子無不反求諸已小人反是此君子小人所以分也 楊氏曰君子雖不病人之不已知然亦疾沒世而名不稱也雖疾沒世而名不稱然所以求者亦反諸已而已小人求諸人故違道干譽無所不至三者文不相蒙而義實相足亦記言者之意
  ○子曰君子矜而不爭羣而不黨
  莊以持已曰矜然無乖戾之心故不爭和以處上聲衆曰羣然無阿比毗至反之意故不黨
  ○子曰君子不以言舉人不以人廢言
  ○子貢問曰有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乎子曰其恕乎已所不欲勿施於人
  推已及物其施不窮故可以終身行之 尹氏曰學貴於知要子貢之問可謂知要矣孔子告以求仁之方也推而極之雖聖人之無我不出乎此終身行之不亦宜乎
  ○子曰吾之於人也誰毁誰譽如有所譽者其有所試矣與平聲
  毁者稱人之惡而損其真譽者揚人之善而過其實夫子無是也然或有所譽者則必嘗有以試之而知其將然矣聖人善善之速而無所苟如此若其惡惡則已緩矣是以雖有以前知其惡而終無所毁也
  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
  斯民者今此之人也三代夏商周也直道無私曲也言吾之所以無所毁譽者葢以此民即三代之時所以善其善惡其惡而無所私曲之民故我今亦不得而枉其是非之實也 尹氏曰孔子之於人也豈有意於毁譽之哉其所以譽之者葢試而知其美故也斯民也三代所以直道而行豈得容私於其閒哉
  ○子曰吾猶及史之闕文也有馬者借人乘平聲之今亡亡無通矣夫夫音扶
  楊氏曰史闕文馬借人此二事孔子猶及見之今亡矣夫悼時之益偷也愚謂此必有為去聲而言葢雖細故而時變之大者可知矣 胡氏曰此章義疑不可强上聲
  ○子曰巧言亂徳小不忍則亂大謀
  巧言變亂是非聽之使人喪去聲其所守小不忍如婦人之仁匹夫之勇皆是
  ○子曰衆惡之必察焉衆好之必察焉好惡並去聲
  楊氏曰惟仁者能好惡人衆好惡之而不察則或蔽於私矣
  ○子曰人能𢎞道非道𢎞人
  𢎞廓苦郭反而大之也人外無道道外無人然人心有覺而道體無為故人能大其道道不能大其人也張子曰心能盡性人能𢎞道也性不知檢其心非道𢎞人也
  ○子曰過而不改是謂過矣
  過而能改則復於無過唯不改則其過遂成而將不及改矣
  ○子曰吾嘗終日不食終夜不寢以思無益不如學也
  此為去聲思而不學者言之葢勞心以必求不如遜志而自得也李氏曰夫子非思而不學者特垂語以敎人爾
  ○子曰君子謀道不謀食耕也餒在其中矣學也祿在其中失君子憂道不憂貧餒奴罪反
  耕所以謀食而未必得食學所以謀道而祿在其中然其學也憂不得乎道而已非為去聲憂貧之故而欲為是以得祿也 尹氏曰君子治其本而不卹其末豈以自外至者為憂樂音洛
  ○子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雖得之必失之知去聲知足以知如字此理而私欲閒去聲下同之則無以有之於身矣
  知及之仁能守之不莊以涖之則民不敬
  涖臨也謂臨民也知此理而無私欲以閒之則所知者在我而不失矣然猶有不莊者葢氣習之偏或有厚於内而不嚴於外者是以民不見其可畏而慢易去聲之下句放此
  知及之仁能守之莊以涖之動之不以禮未善也動之動民也猶曰鼓舞而作興之云爾禮謂義理之節文 愚謂學至於仁則善有諸己而大本立矣涖之不莊動之不以禮乃其氣稟學問之小疵然亦非盡善之道也故夫子歴言之使知徳愈全則責愈備不可以為小節而忽之也
  ○子曰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小人不可大受而可小知也
  此言觀人之法知我知之也受彼所受也葢君子於細事未必可觀而材徳足以任重小人雖器量去聲淺狹而未必無一長可取
  ○子曰民之於仁也甚於水火水火吾見蹈而死者矣未見蹈仁而死者也
  民之於水火所賴以生不可一日無其於仁也亦然但水火外物而仁在己無水火不過害人之身而不仁則失其心是仁有甚於水火而尤不可一日無者也况水火或有時而殺人仁則未嘗殺人亦何憚而不為哉李氏曰此夫子勉人為仁之語下章放上聲
  ○子曰當仁不譲於師
  當仁以仁為已任也雖師亦無所遜言當勇往而必為也葢仁者人所自有而自為之非有爭也何遜之有 程子曰為仁在己無所與遜若善名在外則不可不遜
  ○子曰君子貞而不諒
  貞正而固也諒則不擇是非而必於信
  ○子曰事君敬其事而後其食
  後與後獲之後同食祿也君子之仕也有官守者修其職有言責者盡其忠皆以敬吾之事而已不可先有求禄之心也
  ○子曰有敎無類
  人性皆善而其類有善惡之殊者氣習之染也故君子有教則人皆可以復如字於善而不當復扶又反論其類之惡矣
  ○子曰道不同不相為謀為去聲
  不同如善惡邪正之類
  ○子曰辭達而已矣
  辭取達意而止不以富麗為工
  ○師冕見反階子曰階也及席子曰席也皆坐子告之曰某在斯某在斯見賢徧反
  師樂師瞽者冕名再言某在斯歴舉在坐之人以詔之
  師冕出子張問曰與師言之道與與平聲
  聖門學者於夫子之一言一動無不存心省悉井反察如此
  子曰然固相師之道也相去聲
  相助也古者瞽必有相其道如此周禮春官大師下大夫二人少師上士四人瞽矇三百人眡瞭三百人眡瞭掌大師之縣凡樂事相瞽葢聖人於此非作意而為之但盡其道而已 尹氏曰聖人處上聲已為去聲人其心一致無不盡其誠故也有志於學者求聖人之心於斯亦可見矣范氏曰聖人不侮鰥寡不虐無告可見於此推之天下無一物不得其所矣季氏第十六
  洪氏曰此篇或以為齊論凡十四章胡氏曰疑為齊論以皆稱孔子曰且三友三樂九思等條例與上下篇不同然亦無他左驗
  季氏將伐顓臾
  顓臾國名魯附庸也春秋傳曰顓臾風姓也實司大皡與有濟之祀註云伏羲之後在泰山南武陽縣之東北魯頌曰乃命魯公俾侯于東錫之山川土田附庸項氏曰王莽封諸侯置附城則漢人葢以城解庸也庸即墉古文也不成國謂之附城猶今言支郡為屬城也
  冉有季路見於孔子曰季氏將有事於顓臾見賢徧反按左傳史記二子仕季氏不同時此云爾者疑子路嘗從孔子自衛反魯再仕季氏不久而復扶又反之衛也左傳定公十二年仲由為季氏宰將墮三都史記作十三年 左哀十一年冉有與齊戰有功史記世家哀三年季桓子病遺言康子必召孔子其臣止之康子乃召冉求哀七年與齊戰於郎克之鐵峯曰二子仕季氏大略相去十五年然左傳史載二子事嵗月不同當以左傳為据 趙氏曰魯哀公十年孔子自楚反乎衛十一年魯以幣召之乃歸子路從孔子反魯當在此時十四年小邾射來奔曰使季路要我吾無盟矣使子路子路辭則子路尚在魯也必是此年後之衛次年死於孔悝之難
  孔子曰求無乃爾是過與與平聲
  冉求為去聲季氏聚斂去聲尤用事故夫子獨責之
  夫顓臾昔者先王以為東蒙主且在邦域之中矣是社稷之臣也何以伐為夫音扶
  東蒙山名趙氏曰蒙山在泰山郡蒙隂縣西南今沂州費縣是也先王封顓㬰於此山之下使主其祭在魯地七百里之中王制孟子為三等之地公侯皆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周禮諸公方五百里諸侯方四百里諸伯方三百里諸子方二百里諸男方一百里明堂位云周公致政於成王成王封周公於曲阜地方七百里當詳之社稷猶云公家是時四分魯國季氏取其二孟孫叔孫各有其一魯自㐮公十一年初作三軍十二分其國民三家得七公得其五國民不盡屬公矣昭五年舍中軍則四分公室季氏獨取其二孟孫叔孫各得其一皆盡征之而貢于公獨附庸之國尚為公臣季氏又欲取以自益故孔子言顓臾乃先王封國則不可伐在邦域之中則不必伐是社稷之臣則非季氏所當伐也此事理之至當去聲不易之定體而一言盡其曲折如此非聖人不能也
  冉有曰夫子欲之吾二臣者皆不欲也
  夫子指季孫冉有實與去聲下同謀以夫子非之故歸咎於季氏
  孔子曰求周任有言曰陳力就列不能者止危而不持顛而不扶則將焉用彼相矣任平聲焉於䖍反相去聲下同
  周任古之良史陳布也列位也相瞽者之相也言二子不欲則當諫諌而不聽則當去也
  且爾言過矣虎兕出於柙龜玉毁於櫝中是誰之過與兕徐履反柙戸甲反櫝音獨與平聲
  兕野牛也柙檻也櫝匱也言在柙而逸在櫝而毁典守者不得辭其過明二子居其位而不去則季氏之惡己音紀不得不任其責也
  冉有曰今夫顓㬰固而近於費今不取後世必為子孫憂夫音扶
  固謂城郭完固費音祕季氏之私邑此則冉求之飾辭然亦可見其實與季氏之謀矣
  孔子曰求君子疾夫舎曰欲之而必為之辭夫音扶舎上聲欲之謂貪其利
  丘也聞有國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葢均無貧和無寡安無傾
  寡謂民少貧謂財乏均謂各得其分去聲安謂上下相安季氏之欲取顓㬰患寡與貧耳然是時季氏據國而魯君無民則不均矣君弱臣强互生嫌隙乞逆反則不安矣均則不患於貧而和和則不患於寡而安安則不相疑忌而無傾覆之患
  夫如是故逺人不服則修文徳以來之既來之則安之夫音扶
  内治去聲修然後逺人服有不服則修徳以來之亦不當勤兵於逺
  今由與求也相夫子逺人不服而不能來也邦分崩離析而不能守也
  子路雖不與謀而素不能輔之以義亦不得為無罪故并責之逺人謂顓㬰分崩離析謂四分公室家臣屢叛左定五年陽虎囚季桓子八年季寤公鉏極公山不狃皆不得志於季氏叔孫輒無寵於叔孫氏叔仲志不得志於魯故五人囚陽虎陽虎欲去三桓以季寤代季氏以叔孫輒更叔孫氏已更孟氏十月虎刼公於武叔以伐孟氏公斂處父帥成人自上東門入與楊氏戰楊氏敗楊虎脫甲如公宫取寶玉大弓以出入于讙陽關以叛
  而謀動干戈於邦内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㬰而在蕭牆之内也
  干楯也楯垂尹反正作盾戈㦸也蕭牆屏音丙語錄問蕭牆曰據鄭註云諸侯至屏内當有肅敬之意未如是否 鄭氏曰蕭肅也牆謂屏也臣之見君至屏而加肅故曰蕭牆言不均不和内變將作其後哀公果欲以越伐魯而去上聲季氏左哀二十七年公患三桓之侈也欲以諸侯去之三桓亦患公之妄也故君臣多間公欲以越伐魯而去三桓秋八月公如公孫有陘氏因孫于邾乃遂如越 謝氏曰當是時三家强公室弱冉求又欲伐顓㬰以附益之夫子所以深罪之為去聲其瘠魯以肥三家也洪氏曰二子仕於季氏凡季氏所欲為必以告於夫子則因夫子之言而救止者宜亦多矣伐顓㬰之事不見於經傳去聲其以夫子之言而止也與
  ○孔子曰天下有道則禮樂征伐自天子出天下無道則禮樂征伐自諸侯出自諸侯出葢十世希不失矣自大夫出五世希不失矣陪臣執國命三世希不失矣先王之制諸侯不得變禮樂専征伐禮記王制變禮易樂者為不從不從者君流放也革制度衣服者為畔畔者君討誅也有功徳於民者加地進律諸侯賜弓矢然後征賜鉄鉞然後殺陪臣家臣也逆理愈甚則其失之愈速大約世數不過如此
  天下有道則政不在大夫
  言不得専政
  天下有道則庶人不議
  上無失政則下無私議非箝其廉反其口使不敢言也此章通論天下之勢
  ○孔子曰祿之去公室五世矣政逮於大夫四世矣故夫三桓之子孫㣲矣夫音扶
  魯自文公薨公子遂殺子赤立宣公而君失其政箋見第六篇 倪氏曰春秋是年書冬十月子卒左氏以為惡公羊以為赤集註曰子赤本公羊傳也厯成㐮昭定凡五公逮反也自季武子始専國政厯悼平桓子凡四世而為家臣陽虎所執見前章家臣屢叛下三桓三家皆桓公之後箋見第三篇此以前章之說推之而知其當然也 此章専論魯事疑與前章皆定公時語蘇氏曰禮樂征伐自諸侯出宜諸侯之强也而魯以失政政逮於大夫宜大夫之强也而三桓以㣲何也强生於安安生於上下之分扶問反定今諸侯大夫皆陵其上則無以令其下矣故皆不久而失之也
  ○孔子曰益者三友損者三友友直友諒友多聞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損矣便平聲辟婢亦反
  友直則聞其過友諒則進於誠友多聞則進於明便習熟也便辟謂習於威儀而不直善柔謂工於媚恱而不諒便佞謂習於口語而無聞見之實三者損益正相反也 尹氏曰自天子以至於庶人未有不須友以成者而其損益有如是者可不謹哉
  ○孔子曰益者三樂損者三樂樂節禮樂樂道人之善樂多賢友益矣樂驕樂樂佚遊樂宴樂損矣樂五教反禮樂之樂音岳驕樂宴樂之樂音洛
  節謂辨其制度聲容之節驕樂則侈肆而不知節佚遊則惰慢而惡烏故反聞善宴樂則淫溺而狎小人三者損益亦相反也 尹氏曰君子之於好樂並去聲可不謹哉
  ○孔子曰侍於君子有三愆言未及之而言謂之躁音竈言及之而不言謂之隠未見顔色而言謂之瞽
  君子有徳位之通稱愆過也瞽無目不能察言觀色尹氏曰時然後言則無三者之過矣
  ○孔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時血氣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壯也血氣方剛戒之在鬭及其老也血氣既衰戒之在得
  血氣形之所待以生者血隂而氣陽也得貪得也隨時知戒以理勝之則不為血氣所使也 范氏曰聖人同於人者血氣也異於人者志氣也血氣有時而衰志氣則無時而衰也少未定壯而剛老而衰者血氣也戒於色戒於鬬戒於得者志氣也君子養其志氣故不為血氣所動是以年彌髙而徳彌邵也此句出揚子法言
  ○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畏者嚴憚之意也天命者天所賦之正理也知其可畏則其戒謹恐懼自有不能己者而付畀之重可以不失矣大人聖言皆天命所當畏知畏天命則不得不畏之矣
  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聖人之言
  侮戲玩也不知天命故不識義理而無所忌憚如此尹氏曰三畏者修己之誠當然也小人不務修身
  誠己則何畏之有
  ○孔子曰生而知之者上也學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學之又其次也困而不學民斯為下矣
  困謂有所不通言人之氣質不同大約有此四等楊氏曰生知學知以至困學雖其質不同然及其知之一也故君子惟學之為貴困而不學然後為下
  ○孔子曰君子有九思視思明聽思聰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問忿思難見得思義難去聲
  視無所蔽則明無不見聽無所壅音擁則聰無不聞色見形甸反於面者貌舉身而言思問則疑不蓄思難則忿必懲思義則得不苟 程子曰九思各専其一謝氏曰未至於從七恭反容中道無時而不自省悉井反察也雖有不存焉者寡矣此之謂思誠
  ○孔子曰見善如不及見不善如探湯吾見其人矣吾聞其語矣探吐南反
  真知善惡而誠好惡並去聲之顔曽閔冉之徒葢能之矣語葢古語也
  隠居以求其志行義以達其道吾聞其語矣未見其人也
  求其志守其所達之道也達其道行其所求之志也葢惟伊尹太公之流可以當之當時若顔子亦庶乎此然隱而未見形甸反又不幸而蚤死故夫子云然
  ○齊景公有馬千駟死之日民無徳而稱焉伯夷叔齊餓于首陽之下民到于今稱之
  駟四馬也一車之用兩服兩驂 晏子春秋齊景公好馬疑公以好馬故致多如此首陽山名胡氏曰在河束蒲坂縣
  其斯之謂與與平聲
  胡氏曰程子以為第十二篇錯簡誠不以富亦祇以異當在此章之首今詳文勢似當在此句之上言人之所稱不在於富而在於異也愚謂此說近是而章首當有孔子曰字葢闕文耳大抵此書後十篇多闕誤
  ○陳亢問於伯魚曰子亦有異聞乎亢音剛
  亢以私意窺聖人疑必隂厚其子
  對曰未也嘗獨立鯉趨而過庭曰學詩乎對曰未也不學詩無以言鯉退而學詩
  事理通達而心氣和平故能言
  他日又獨立鯉趨而過庭曰學禮乎對曰未也不學禮無以立鯉退而學禮
  品節詳明而徳性堅定故能立
  聞斯二者
  當獨立之時所聞不過如此其無異聞可知
  陳亢退而喜曰問一得三聞詩聞禮又聞君子之逺其子也逺去聲
  尹氏曰孔子之敎其子無異於門人故陳亢以為逺其子
  ○邦君之妻君稱之曰夫人夫人自稱曰小童邦人稱之曰君夫人稱諸異邦曰寡小君異邦人稱之亦曰君夫人
  寡寡徳謙辭王文憲曰天地之閒男貴女賤女子貴者方得比於男子故夫人自稱小童比於小男子也大夫之妻曰孺人亦比小男子也公侯之妻曰夫人則比男子矣至為天子之妻始曰后則在男之上而比於繼體之君矣 吳氏曰凡語中所載如此類者不知何謂或古有之或夫子嘗言之不可考也

  論語纂箋卷八



  欽定四庫全書
  論語纂箋卷九
  元 詹道傳 撰
  陽貨第十七
  凡二十六章
  陽貨欲見孔子孔子不見歸孔子豚孔子時其亡也而往拜之遇諸塗歸如字一作饋
  陽貨季氏家臣名虎甞囚季桓子而專國政定五年季平子卒既葬陽虎囚季桓子六年虎盟公及三桓於周社七年齊人歸鄆陽闗虎居之以為政欲今平聲孔子來見已而孔子不往貨以禮大夫有賜於士不得受於其家則往拜其門故瞰苦濫反孔子之亡而歸之豚欲令孔子來拜而見之也
  謂孔子曰來予與爾言曰懐其寳而迷其邦可謂仁乎曰不可好從事而亟失時可謂知乎曰不可日月逝矣嵗不我與孔子曰諾吾將仕矣好亟知並去聲
  懐寳迷邦謂懐藏道徳不救國之迷亂亟數音朔也失時謂不及事㡬平聲之㑹將者且然而未必之辭貨語皆譏孔子而諷使速仕孔子固未嘗如此而亦非不欲仕也但不仕於貨耳故直據理答之不復扶又反與辯若不諭其意者葢陽貨之欲見孔子雖其善意然不過欲使助已為亂耳故孔子不見者義也其往拜者禮也必時其亡而往者欲其稱去聲也遇諸塗而不避者不終絶也隨問而對者理之直也對而不辯者言之遜去聲而亦無所詘與屈同也揚氏曰揚雄謂孔子於陽貨也敬所不敬為去聲詘身以信與伸同道非知孔子者揚子法言五百篇或問聖人有詘乎曰仲尼於南子所不欲見也於陽虎所不欲敬也見所不見敬所不敬不詘如何或曰衛靈公問陳則何以不詘曰詘身將以信道也如詘道而信身雖天下不可為也蓋道外無身身外無道身詘矣而可以信道吾未之信如字
  ○子曰性相近也習相逺也
  此所謂性兼氣質而言者也氣質之性固有美惡之不同矣然以其初而言則皆不甚相逺也但習於善則善習於惡則惡於是始相逺耳 程子曰此言氣質之性非言性之本也若言其本則性即是理理無不善孟子之言性善是也何相近之有哉
  ○子曰唯上知與下愚不移知去聲
  此承上章而言人之氣質相近之中又有美惡一定而非習之所能移者 程子曰人性本善有不可移者何也語其性則皆善也語其才則有下愚之不移所謂下愚有二焉自暴自棄也人苟以善自治則無不可移雖昬愚之至皆可漸子廉反磨而進也惟自暴者拒之以不信自棄者絶之以不為雖聖人與居不能化而入也仲尼之所謂下愚也然其質非必昬且愚也往往强戾而才力有過人者商辛是也史記帝乙之子辛即帝紂資辯捷疾聞見甚敏材力過人手格猛獸聖人以其自絶於善謂之下愚然考其歸則誠愚也或曰此與上章當合為一子曰二字蓋衍延面反文耳
  ○子之武城聞弦歌之聲
  弦琴瑟也時子㳺為武城宰以禮樂為教故邑人皆弦歌也
  夫子莞爾而笑曰割雞焉用牛刀莞華版反焉於䖍反
  莞爾小笑貌蓋喜之也因言其治小邑何必用此大道也
  子游對曰昔者偃也聞諸夫子曰君子學道則愛人小人學道則易使也易去聲
  君子小人以位言之子游所稱蓋夫子之常言言君子小人皆不可以不學故武城雖小亦必教以禮樂
  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前言戲之耳
  嘉子游之篤信又以解門人之惑也夫治有大小而其治之必用禮樂則其為道一也但衆人多不能用而子游獨行之故夫子驟聞而深喜之因反其言以戲之而子游以正對故復扶又反是其言而自實其戲也
  ○公山弗擾以費畔召子欲往
  弗擾季氏宰與陽虎共執桓子據邑以叛與畔同箋見第十六篇金氏曰定五年弗擾為費宰與陽虎共執桓子虎敗出奔弗擾據邑以叛至十二年仲由為季氏宰將墮三都季氏將墮費公山不狃叔孫輒率費人以襲魯國人敗諸姑蔑二子奔齊
  子路不說曰末之也已何必公山氏之之也說音恱末無也言道既不行無所往矣何必公山氏之往乎
  子曰夫召我者而豈徒哉如有用我者吾其為東周乎夫音扶
  豈徒哉言必用我也為東周言興周道於東方 程子曰聖人以天下無不可為之事亦無不可改過之人故欲往然而終不往者知其必不能改故也
  ○子張問仁於孔子孔子曰能行五者於天下為仁矣請問之曰恭寛信敏恵恭則不侮寛則得衆信則人任焉敏則有功恵則足以使人
  行是五者則心存而理得矣於天下言無適而不然猶所謂雖之夷狄不可棄者五者之目蓋因子張所不足而言耳任倚仗也又言其效如此 張敬夫曰能行此五者於天下則其心公平而周遍可知矣然恭其本與李氏曰此章與六言六蔽五美四惡之類皆與前後文體大不相似
  ○佛肸召子欲往佛音弼肸許密反
  佛肸晉大夫趙氏之中牟宰也中牟在相州蕩隂縣史記弗肸為中牟宰趙簡子攻范中行氏伐中牟佛肸叛
  子路曰昔者由也聞諸夫子曰親於其身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佛肸以中牟畔子之往也如之何
  子路恐佛肸之浼音每夫子故問此以止夫子之行親猶自也不入不入其黨也
  子曰然有是言也不曰堅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湼而不緇磷力刄反湼乃結反
  磷薄也湼染皁物齊氏曰湼水中黒土今江東皁泥言人之不善不能浼已楊氏曰磨不磷湼不緇而後無可無不可堅白不足而欲自試於磨湼其不磷緇也者㡬希
  吾豈匏𤓰也哉焉能繫而不食焉於䖍反
  匏瓠音互也匏𤓰繫於一處而不能飲食人則不如是也 張敬夫曰子路昔者之所聞君子守身之常法夫子今日之所言聖人體道之大權也然夫子於公山佛肸之召皆欲往者以天下無不可變之人無不可為之事也其卒不往者知其人之終不可變而事之終不可為耳一則生物之仁一則知人之智也
  ○子曰由也女聞六言六蔽矣乎對曰未也女音汝下同蔽遮掩也
  居吾語女語去聲
  禮君子問更平聲端則起而對出記曲禮故夫子諭子路使還坐而告之
  好仁不好學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學其蔽也蕩好信不好學其蔽也賊好直不好學其蔽也絞好勇不好學其蔽也亂好剛不好學其蔽也狂好知並去聲
  六言皆美徳然徒好之而不學以明其理則各有所蔽愚若可陷可罔之類蕩謂窮髙極廣而無所止賊謂傷害於物勇者則之發剛者勇之體狂躁率也范氏曰子路勇於為善其失之者未能好學以明之也故告之以此曰勇曰剛曰信曰直又皆所以救其偏也
  ○子曰小子何莫學夫詩夫音扶
  小子弟子也
  詩可以興
  感發志意
  可以觀
  考見得失
  可以羣
  和而不流
  可以怨
  怨而不怒
  邇之事父逺之事君
  人倫之道詩無不備二者舉重而言
  多識於鳥獸草木之名
  其緒餘又足以資多識 學詩之法此章盡之讀是經者所冝盡心也
  ○子謂伯魚曰女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為周南召南其猶正牆面而立也與女音汝與平聲
  為猶學也周南召實照反南詩首篇名所言皆修身齊家之事正牆面而立言即其至近之地而一物無所見一歩不可行
  ○子曰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樂云樂云鐘鼓云乎哉敬而將之以玉帛則為禮和而發之以鐘鼓則為樂遺其本而專事其末則豈禮樂之謂哉 程子曰禮只是一箇序樂只是一箇和只此兩字含蓄多少義理天下無一物無禮樂且如置此兩椅一不正便是無序無序便乖乖便不和又如盜賊至為不道然亦有禮樂蓋必有總屬必相聽順乃能為盜不然則叛亂無統不能一日相聚而為盜也禮樂無處無之學者要湏識得
  ○子曰色厲而内荏譬諸小人其猶穿窬之盜也與荏而審反與平聲
  厲威嚴也荏柔弱也小人細民也穿穿壁窬踰牆言其無實盜名而常畏人知也
  ○子曰郷原徳之賊也
  郷者鄙俗之意原與愿同荀子原慤註讀作愿是也荀子正論篇上端誠則下原慤矣郷原郷人之愿者也蓋其同流合汙以媚於世故在郷人之中獨以愿稱夫子以其似徳非徳而反亂乎徳故以為徳之賊而深惡烏故反之詳見孟子末篇
  ○子曰道聽而塗說徳之棄也
  雖聞善言不為己有是自棄其徳也 王氏曰君子多識音志前言往行去聲以畜勑六反其徳此易大畜卦大象傳辭道聽塗說則棄之矣
  ○子曰鄙夫可與事君也與哉與平聲
  鄙夫庸惡陋劣之稱
  其未得之也患得之既得之患失之
  何氏曰患得之謂患不能得之
  苟患失之無所不至矣
  小則吮徂兖反癰䑛神紙反以舌取物也直理反大則弑父與君皆生於患失而已莊子列御寇篇秦王有病召醫破癰潰痤者得車一乗痤徂和反䑛痔者得車五乗所治愈下得車愈多 胡氏曰許昌靳居覲反裁之有言曰金氏曰胡文定因靳裁之聞程子之學士之品大槩有三志於道徳者功名不足以累其心志於功名者富貴不足以累其心志於富貴而已者則亦無所不至矣志於富貴即孔子所謂鄙夫也
  ○子曰古者民有三疾今也或是之亡也亡與無通
  氣失其平則為疾故氣禀之偏者亦謂之疾昔所謂疾今亦亡之傷俗之益偷也
  古之狂也肆今之狂也蕩古之矜也廉今之矜也忿戾古之愚也直今之愚也詐而已矣
  狂者志願太髙肆謂不拘小節蕩則踰大閑矣矜者持守太嚴廉謂稜角陗與峭同厲忿戾則至於爭矣愚者暗昧不明直謂徑行自遂詐則挾私妄作矣 范氏曰末世滋偽豈惟賢者不如古哉民性之蔽亦與古人異矣
  ○子曰巧言令色鮮矣仁
  重出
  ○子曰惡紫之奪朱也惡鄭聲之亂雅樂也惡利口之覆邦家者惡去聲覆芳服反
  朱正色紫閒去聲色雅正也利口捷給覆傾敗也 范氏曰天下之理正而勝者常少不正而勝者常多聖人所以惡之也利口之人以是為非以非為是以賢為不肖以不肖為賢人君苟恱而信之則國家之覆也不難矣
  ○子曰予欲無言
  學者多以言語觀聖人而不察其天理流行之實有不待言而著者是以徒得其言而不得其所以言故夫子發此以警之
  子貢曰子如不言則小子何述焉
  子貢正以言語觀聖人者故疑而問之
  子曰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四時行百物生莫非天理發見形甸反流行之實不待言而可見如字聖人一動一靜莫非妙道精義之發亦天而已豈待言而顯哉此亦開示子貢之切惜乎其終不喻也 程子曰孔子之道譬如日星之明猶患門人未能盡曉故曰予欲無言若顔子則便黙識如字其他則未免疑問故曰小子何述又曰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則可謂至明白矣愚按此與前篇無隱之意相發學者詳之
  ○孺悲欲見孔子孔子辭以疾將命者出户取瑟而歌使之聞之
  孺悲魯人嘗學士䘮禮於孔子記雜記恤由之䘮魯哀公使孺悲之孔子學士䘮禮士䘮禮於是乎書當是時必有以得罪者故辭以疾而又使知其非疾以警教之也程子曰此孟子所謂不屑之教誨所以深教之也
  ○宰我問三年之䘮期已久矣期音朞下同
  期周年也
  君子三年不為禮禮必壊三年不為樂樂必崩
  恐居䘮不習而崩壊也
  舊穀既沒新榖既升鑚燧改火期可已矣鑚徂官反
  没盡也升登也燧取火之木也改火春取榆柳之火夏取棗杏之火夏季取桑柘之火秋取柞楢音柞由之火冬取槐檀之火亦一年而周也周禮夏官司爟古喚反掌行火之政令四時變國火以救時疾也行猶用也變猶易也鄒子曰春取榆柳之火夏取棗杏之火季夏取桑柘之火秋取柞楢之火冬取槐檀之火已止也言期年則天運一周時物皆變䘮至此可止也尹氏曰短䘮之說下愚且恥言之宰我親學聖人之門而以是為問者有所疑於心而不敢强上聲焉爾
  子曰食夫稻衣夫錦於女安乎曰安夫音扶下同衣去聲女音汝下同禮父母之䘮既殯食粥麤衰音催既𦵏䟽平聲音嗣水飲受以成布期音基而小祥始食菜果練冠縓取絹反去聲平聲音迭不除無食稻衣錦之理夫子欲宰我反求諸心自得其所以不忍者故問之以此而宰我不察也記閒傳父母之䘮既殯食粥朝一溢米莫一溢水齊衰之䘮䟽食水飲不食菜果大功之䘮不食醯醬小功緦麻不飲醴酒父母之䘮既虞卒哭䟽食水飲不食菜果期而小祥食菜果又期而大祥食醯醬中月而禫禫而飲醴酒始飲酒者先飲醴酒始食肉者乾肉注云二十兩為一鎰 通志云稻有粳糯之種古人謂糯為稻本草所謂稻米者今之糯米
  女安則為之夫君子之居䘮食㫖不甘聞樂不樂居處不安故不為也今女安則為之樂上如字下音洛
  此夫子之言也㫖亦甘也初言女安則為之絶之之辭又發其不忍之端以警其不察而再言女安則為之以深責之
  宰我出子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後免於父母之懐夫三年之䘮天下之通䘮也予也有三年之愛於其父母乎
  宰我既出夫子懼其真以為可安而遂行之故深探他覃反其本而斥之言由其不仁故愛親之薄如此也懐抱也又言君子所以不忍於親而䘮必三年之故使之聞之或能反求而終得其本心也 范氏曰䘮雖止於三年然賢者之情則無窮也特以聖人為之中制而不敢過故必俯而就之非以三年之䘮為足以報其親也所謂三年然後免於父母之懐特以責宰我之無恩欲其有以跂其至反而及之耳記三年問君子三年之䘮二十五月而畢若駟之過隙然而遂之是無窮也故先王為之中制 檀弓子思曰先王之制禮過之者俯而就之不至焉者跂而及之故君子執親之䘮水漿不入口者三日杖而後能起
  ○子曰飽食終日無所用心難矣哉不有博奕者乎為之猶賢乎已
  博局戲也奕圍棊也博說文作簙局戲也六著十二棊也古烏曹作簙說文弈從二十言竦兩手而執之圍棊謂之奕已止也李氏曰聖人非教人博奕也所以甚言無所用心之不可爾
  ○子路曰君子尚勇乎子曰君子義以為上君子有勇而無義為亂小人有勇而無義為盜
  尚上之也君子為亂小人為盜皆以位而言者也尹氏曰義以為尚則其為勇也大矣子路好去聲勇故夫子以此救其失也胡氏曰疑此子路初見孔子時問答也
  ○子貢曰君子亦有惡乎子曰有惡惡稱人之惡者惡居下流而訕上者惡勇而無禮者惡果敢而窒者惡去聲下同唯惡者之惡如字訕所赧反
  訕謗毁也窒不通也稱人惡則無仁厚之意下訕上則無忠敬之心勇無禮則為亂果而窒則妄作故夫子惡之
  曰賜也亦有惡乎惡徼以為知者惡不孫以為勇者惡訐以為直者徼古堯反知孫並去聲訐居謁反
  惡徼以下子貢之言也徼伺音笥察也訐謂攻發人之隂私 楊氏曰仁者無不愛則君子疑若無惡矣子貢之有是心也故問焉以質其是非侯氏曰聖賢之所惡如此所謂惟仁者能惡人也
  ○子曰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近之則不孫逺之則怨近孫逺並去聲
  此小人亦謂僕𨽻下人也君子之於臣妾莊以涖之慈以畜許六反之則無二者之患矣
  子曰年四十而見惡焉其終也已惡去聲
  四十成徳之時見惡於人則止於此而已勉人及時遷善改過也蘇氏曰此亦有為去聲下同而言不知其為誰也
  微子第十八
  此篇多記聖賢之出處上聲凡十一章
  微子去之箕子為之奴比干諫而死
  微箕二國名子爵也微子紂庶兄笡子比干紂諸父微子見紂無道去之以存宗祀箕子比干皆諫紂殺比干囚箕子以為奴箕子因佯音羊狂而受辱史記宋世家微子者殷帝乙之首子而紂之庶兄也紂既立不明淫亂於政微子數諫不聴度終不可諫遂亡箕子者紂親戚也紂淫泆箕子諫不聼乃被髮佯狂而為奴王子比干者亦紂之親戚也見箕子諫不聼而為奴則曰君有過而不以死爭則百姓何牽乃直言諫紂紂怒曰吾閒聖人心有七竅遂殺比干刳視其心微子曰父有過三諫不聽則隨而號之人臣三諫不聽則其義可以去矣遂行武王伐紂克殷微子乃持其祭器造軍門於是武王乃釋徵子復其位如故
  孔子曰殷有三仁焉
  三人之行去聲不同而同出於至誠惻怛當葛反之意故不咈乎愛之理而有以全其心之德也楊氏曰此三人者各得其本心故同謂之仁
  ○柳下惠為士師三黜人曰子未可以去乎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三去聲焉於䖍反
  士師獄官舜命臯陶汝作士士之名始見於刑官周禮秋官司寇之屬有士師之職刑官曰士其長曰師故士師之下有鄉士遂士縣士方士訝士皆掌獄詞者黜退也柳下惠三黜不去而其辭氣雍容如此可謂和矣然其不能枉道之意則有確乎其不可拔者是則所謂必以其道而不自失焉者也 胡氏曰此必有孔子斷丁亂反之之言而亡之矣
  ○齊景公待孔子曰若季氏則吾不能以季孟之閒待之曰吾老矣不能用也孔子行
  魯三卿季氏最貴孟氏為下卿孔子去之事見世家史記世家魯昭公為季平子所逐處乾侯魯亂孔子適齊為髙昭子家臣通乎景公將以尼谿之田封孔子晏嬰不可而止他日景公止孔子曰奉子以季氏吾不能以季孟之閒待之齊大夫欲害孔子孔子聞之景公曰吾老矣弗能用也孔子遂行反乎魯然此言必非面語音御孔子蓋自以告其臣而孔子聞之爾 程子曰季氏强臣君待之之禮極隆然非所以待孔子也以季孟之閒待之則禮亦至矣然復扶又反曰吾老矣不能用也故孔子去之蓋不繫待之輕重特以不用而去爾
  ○齊人歸女樂季桓子受之三日不朝孔子行歸如字或作饋朝音潮季桓子魯大夫名斯按史記定公十四年孔子為魯司寇攝行相去聲事齊人懼歸女樂以沮在吕反史記世家定公以孔子為中都宰一年四方皆則之由中都宰為司空由司空為大司寇定公十四年由大司宼攝行相事於是誅魯大夫亂政者少正夘與聞國政三月魯國大治齊人聞而懼曰孔子為政必霸霸則吾地近焉我為之先并矣盍致地焉犂鉏曰請先嘗沮之沮之不可則致地庸遲乎於是選齊國中女子好者八十人皆衣文衣而舞康樂文馬三十駟遺魯君陳女樂文馬於魯城南門外季桓子卒受齊女樂三日不聽政郊又不致膰俎於大夫孔子遂行 又見孟子告子下集註尹氏曰受女樂而怠於政事如此其簡賢棄禮不足與有為可知矣夫子所以行也所謂見㡬平聲而作不俟終日者與此引易繫辭之語 范氏曰此篇記仁賢之出處上聲而折中以聖人之行去聲所以明中庸之道也
  ○楚狂接輿歌而過孔子曰鳯兮鳯兮何徳之衰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已而已而今之從政者殆而接輿楚人佯狂避世邢氏曰接輿姓陸名通昭王時佯狂不仕時人謂之楚狂夫子時將適楚故接輿歌而過其車前也鳯有道則見形甸反無道則隱接輿以比孔子而譏其不能隱為徳衰也來者可追言及今尚可隱去已止也而語助辭殆危也接輿蓋知尊夫子而趨去聲不同者也
  孔子下欲與之言趨而辟之不得與之言辟去聲
  孔子下車蓋欲告之以出處上聲之意接輿自以為是故不欲聞而辟之也
  ○長沮桀溺耦而耕孔子過之使子路問津焉沮七余反溺乃立反二人隱者耦並耕也新定顧氏曰古未用牛耕易只言服牛乘馬引重致逺最可考者古人於蜡祭迎貓迎虎凡有功於田者無不報祭獨不及牛可見古未知以牛耕自漢以來方有賣刀買犢之說時孔子自楚反乎蔡史記魯哀公三年孔子年六十矣明年孔子自陳遷于蔡明年自蔡如葉葉公問政問孔子於子路遂去葉反乎蔡長沮桀溺耦而耕孔子使子路問津焉津濟渡處
  長沮曰夫執輿者為誰子路曰為孔丘曰是魯孔丘與曰是也曰是知津矣夫音扶與平聲
  執輿執轡在車也蓋本子路御而執轡今下問津故夫子代之也知津言數音朔周流自知津處
  問於桀溺桀溺曰子為誰曰為仲由曰是魯孔丘之徒與對曰然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誰以易之且而與其從辟人之士也豈若從辟世之士哉耰而不輟徒與之與平聲滔吐刀反辟去聲耰音憂
  滔滔流而不反之意以猶與也言天下皆亂將誰與變易之而汝也辟人謂孔子辟世桀溺自謂耰覆敷救反上聲也亦不告以津處
  子路行以告夫子憮然曰鳥獸不可與同羣吾非斯人之徒與而誰與天下有道丘不與易也憮音武與如字
  憮然猶悵然惜其不喻已意也言所當與同羣者斯人而已豈可絶人逃世以為潔哉天下若已平治去聲則我無用變易之正為去聲天下無道故欲以道易之耳 程子曰聖人不敢有忘天下之心故其言如此也張子曰聖人之仁不以無道必天下而棄之也
  ○子路從而後遇丈人以杖荷蓧子路問曰子見夫子乎丈人曰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孰為夫子植其杖而芸蓧徒弔反植音值
  丈人亦隱者蓧竹器分辨也五穀不分猶言不辨菽麥爾左成十八年晉使荀罃士魴逆周子于京師而立之生十四年矣周子有兄無慧不能辨菽麥故不可立 傅杏溪九穀考云黍今穄也稷今鮮粟也稻今晚禾也梁今糯粟也豆今黒豆也小豆今菉豆也麻今油麻也苽音孤周官太宰釋云雕胡也王氏曰有言五殻者以五行所屬而言有言九穀者以三農所生而言有言百穀者號其多而言責其不事農業而從師逺遊也植立之也芸去上聲草也
  子路拱而立
  知其隱者敬之也
  止子路宿殺雞為黍而食之見其二子焉明日子路行以告子曰隱者也使子路反見之至則行矣食音嗣見賢徧反孔子使子路反見之蓋欲告之以君臣之義而丈人意子路必將復扶又反來故先去之以滅其跡亦接輿之意也
  子路曰不仕無義長幼之節不可廢也君臣之義如之何其廢之欲潔其身而亂大倫君子之仕也行其義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長上聲
  子路述夫子之意如此蓋丈人之接子路甚倨居御反而子路益恭文人因見其二子焉則於長幼之節固知其不可廢矣故因其所明以曉之倫序也人之大倫有五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别長幼有序朋友有信是也仕所以行君臣之義故雖知道之不行而不可廢然謂之義則事之可否身之去就亦自有不可苟者是以雖不潔身以亂倫亦非志義以徇禄也福州有國初時寫本路下有反子二字以此為子路反而夫子言之也未知是否朱子嘗為福之同安簿意必自見此寫本也 范氏曰隱者為髙故往而不返仕者為通故溺而不止不與鳥獸同羣則決性命之情以饕音叨富貴莊子駢拇篇不仁之人決性命之情而饕富貴決破壊也貪財曰饕此二者皆惑也是以依乎中庸者為難惟聖人不廢君臣之義而必以其正所以或出或處上聲而終不離去聲於道也
  ○逸民伯夷叔齊虞仲夷逸朱張柳下惠少連少去聲下同逸遺逸民者無位之稱虞仲即仲雍與泰伯同竄荆蠻者夷逸朱張不見經傳註䟽引王弼云朱張字子弓荀卿以比孔子今云不見經傳何與少連東夷人
  子曰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伯夷叔齊與與平聲謂柳下惠少連降志辱身矣言中倫行中慮其斯而已矣中去聲下同柳下惠事見上倫義理之次第也慮思慮也中慮言有意義合人心少連事不可考然記稱其善居䘮三日不怠三月不解居隘反朞悲哀三年憂見記雜記下篇則行之中慮亦可見矣
  謂虞仲夷逸隱居放言身中清廢中權
  仲雍居呉斷音短髮文身祼力果反以為飾左襄七年子貢謂吳太宰嚭曰泰伯端委以治周禮仲雍嗣之斷髪文身羸以為飾豈禮也哉有由然也隱居獨善合乎道之清放言自廢合乎道之權
  我則異於是無可無不可
  孟子曰孔子可以仕則仕可以止則止可以久則久可以速則速所謂無可無不可也 謝氏曰七人隱遯不汙則同其立心造行去聲則異伯夷叔齊天子不得臣諸侯不得友蓋已遯世離去聲羣矣下聖人一等此其最髙與柳下恵少連雖降志而不枉已雖辱身而不求合其心有不屑也故言能中倫行能中慮虞仲夷逸隱居放言則言不合先王之法者多矣然清而不汙也權而適宜也與方外之士害義傷教而亂大倫者殊科是以均謂之逸民方外二字本莊子遊方之外謂出乎禮法之外者尹氏曰七人各守其一節而孔子則無可無不可所以常適其可而異於逸民之徒也揚雄曰觀乎聖人則見賢人是以孟子語夷惠亦必以孔子斷丁亂反
  ○大師摯適齊大音泰
  大師魯樂官之長上聲摯其名也
  亞飯干適楚三飯繚適蔡四飯缺適秦飯扶晚反繚音了亞飯以下以樂侑食之官周禮春官大司樂王大食三侑皆令奏鍾鼓䟽以樂勸食是每日之常食也皆有樂而不用鍾鼓若朔及月半則天子諸侯皆大食加牲體樂奏鍾鼔又薛氏云按論語每飯異樂異工蓋常食則一工之侑而已若大食三侑皆令奏鍾鼓此終食之侑而樂工皆備也 朱子曰白虎通曰王者平旦食晝食脯食暮食凡四飯諸侯三飯大夫再飯故魯之師官自亞飯以下蓋三飯也干繚缺皆名也
  鼓方叔入於河
  鼓擊鼓者方叔名河河内
  播鼗武入於漢鼗徒刀反
  播摇也鼗小鼓兩旁有耳持其柄而摇之則旁耳還自擊武名也漢漢中
  少師陽擊磬襄入於海少去聲
  少師樂官之佐陽襄二人名襄即孔子所從學琴者海海島也史記世家孔子學鼔琴師襄子十日不進師襄子曰可以益矣孔子曰丘已習其曲矣未得其數也有閒曰已習其數可以益矣孔子曰丘未得其志也有閒曰己習其志可以益矣孔子曰丘末得其為人也有閒曰有所穆然深思焉有所怡然髙望而逺志焉曰丘得其為人黯然而黒頎然而長眼如望羊如王四國非文王其誰能為此也師襄子避席再拜曰師蓋云文王操也 此記賢人之隱遁以附前章然未必夫子之言也末章放上聲此張子曰周衰樂廢夫子自衛反魯一嘗治之其後伶音靈人賤工識樂之正及魯益衰三桓僭妄自大師以下皆知散之四方逾河蹈海以去亂聖人俄頃之助功化如此如有用我期月而可豈虚語哉
  ○周公謂魯公曰君子不施其親不使大臣怨乎不以故舊無大故則不棄也無求備於一人
  施陸氏本作弛詩紙反福本同 魯公周公子伯禽也弛遺棄也以用也大臣非其人則去上聲之在其位則不可不用大故謂惡逆李氏曰四者皆君子之事忠厚之至也 胡氏曰此伯禽受封之國周公訓戒之辭魯人傳誦久而不忘也其或夫子嘗與門弟子言之歟
  ○周有八士伯達伯适仲突仲忽叔夜叔夏季随季騧騧鳥爪反
  或曰成王時人鄭𤣥說或曰宣王時人劉向說蓋一母四乳而生八子也然不可考矣 張子曰記善人之多也愚按此篇孔子於三仁逸民師摯八士既皆稱賛而品列之於接輿沮溺丈人又每有惓惓音權接引之意皆衰世之志也其所感者深矣在陳之歎蓋亦如此三仁則無閒去聲然矣其餘數君子者亦皆一世之髙士若使得聞聖人之道以裁其所過而勉其所不及則其所立豈止於此而已哉














  論語纂箋卷九



  欽定四庫全書
  論語纂箋卷十
  元 詹道傳 撰
  子張第十九
  此篇皆記弟子之言而子夏為多子貢次之蓋孔門自顔子以下頴悟莫若子貢自曽子以下篤實無若子夏故特記之詳焉凡二十五章
  子張曰士見危致命見得思義祭思敬䘮思哀其可已矣
  致命謂委致其命猶言授命也四者立身之大節一有不至則餘無足觀故言士能如此則庶乎其可矣
  ○子張曰執徳不𢎞信道不篤焉能為有焉能為亡焉於䖍反亡讀作無下同
  有所得而守之太狹則徳孤二字本易坤文言敬義立而徳不孤有所聞而信之不篤則道廢焉能為有亡猶言不足為輕重
  ○子夏之門人問交於子張子張曰子夏云何對曰子夏曰可者與之其不可者拒之子張曰異乎吾所聞君子尊賢而容衆嘉善而矜不能我之大賢與於人何所不容我之不賢與人將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賢與之與平聲子夏之言廹狹子張譏之是也但其所言亦有過髙之弊蓋大賢雖無所不容然大故亦所當絶不賢固不可以拒人然損友亦所當逺去聲學者不可不察
  ○子夏曰雖小道必有可觀者焉致逺恐泥是以君子不為也泥去聲
  小道如農圃醫卜之屬金氏曰農如許行為神農之言漢書藝文志農家者流諸書圃如種樹之書畜牧之方醫如方脉諸書卜則龜書周禮三兆今亡史記龜䇿傳略存一二泥不通也 楊氏曰百家衆技猶耳目鼻口皆有所明而不能相通莊子天下篇曰天下大亂賢聖不明道法不一天下多得一察焉以自好譬如耳目鼻口皆有所明不能相通猶百家衆技也皆有所長時有所用雖然不該不徧一曲之士也非無可觀也致逺則泥矣故君子不為也
  ○子夏曰日知其所亡月無忘其所能可謂好學也已矣亡讀作無好去聲
  亡無也謂已之所未有 尹氏曰好學者日新而不失
  ○子夏曰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仁在其中矣四者皆學問思辨之事耳未及乎力行而為仁也然從事於此則心不外馳而所存自熟故曰仁在其中矣 程子曰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何以言仁在其中矣學者要思得之了此便是徹上徹下之道又曰學不博則不能守約志不篤則不能力行切問近思在己者則仁在其中矣又曰近思者以類而推蘇氏曰博學而志不篤則大而無成泛問逺思則勞而無功
  ○子夏曰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學以致其道肆謂官府造作之處致極也工不居肆則遷於異物而業不精君子不學則奪於外誘而志不篤尹氏曰學所以致其道也百工居肆必務成其事君子之於學可不知所務哉愚按二說相須其義始備
  ○子夏曰小人之過也必文文去聲
  文飾之也小人憚於改過而不憚於自欺故必文以重其過
  ○子夏曰君子有三變望之儼然即之也温聽其言也厲
  儼然者貌之莊温者色之和厲者辭之確 程子曰他人儼然則不温温則不厲惟孔子全之謝氏曰此非有意於變蓋並行而不相悖也如良玉温潤而栗然記聘義昔者君子比徳於玉焉温潤而澤仁也縝宻以栗知也
  ○子夏曰君子信而後勞其民未信則以為厲已也信而後諫未信則以為謗已也
  信謂誠意惻怛而人信之也厲猶病也事上使下皆必誠意交孚而後可以有為
  ○子夏曰大徳不踰閑小徳出入可也
  大德小德猶言大節小節閑闌也所以止物之出入言人能先立乎其大者則小節雖或未盡合理亦無害也 呉氏曰此章之言不能無弊學者詳之
  ○子游曰子夏之門人小子當洒掃應對進退則可矣抑末也本之則無如之何洒色賣反掃素報反
  子游譏子夏弟子於威儀容節之閒則可矣然此小學之末耳推其本如大學正心誠意之事則無有
  子夏聞之曰噫言游過矣君子之道孰先傳焉孰後倦焉譬諸草木區以别矣君子之道焉可誣也有始有卒者其惟聖人乎别彼列反焉於䖍反
  倦如誨人不倦之倦區猶類也言君子之道非以其末為先而傳之非以其本為後而倦教但學者所至自有淺深如草木之有大小其類固有别矣若不量其淺深不問其生熟而槩以髙且逺者强上聲而語音御之則是誣之而已君子之道豈可如此若夫音扶始終本末一以貫之則惟聖人為然豈可責之門人小子乎 程子曰君子教人有序先傳以小者近者而後教以大者逺者非是先傳以近小而後不教以逺大也又曰洒掃應對便是形而上者理無大小故也故君子只在謹獨集註引程子慎獨凡三章仲弓問仁章云惟慎獨便是守之之法子在川上章云其要只在慎獨及此章為三又曰聖人之道更無精粗從洒掃應對與精義入神易下繫云精義入神以致用也貫通只一理雖洒掃應對只看所以然如何又曰凡物有本末不可分本末為兩叚事洒掃應對是其然必有所以然又曰自洒掃應對上便可到聖人事愚按程子第一條說此章文意最為詳盡其後四條皆以明精粗本末其分扶問反雖殊而理則一學者當循序而漸進不可厭末而求本蓋與第一條之意實相表裏非謂末即是本但學其末而本便在此也
  ○子夏曰仕而優則學學而優則仕
  優有餘力也仕與學理同而事異故當其事者必先有以盡其事而後可及其餘然仕而學則所以資其仕者益深學而仕則所以驗其學者益廣
  ○子游曰喪致乎哀而止
  致極其哀不尚文飾也楊氏曰喪與其易也寜戚不若禮不足而哀有餘之意愚按而止二字亦微有過於髙逺而簡略細微之弊學者詳之
  ○子游曰吾反張也為難能也然而未仁
  子張行去聲過髙而少誠實惻怛之意
  ○曽子曰堂堂乎張也雞與並為仁矣
  堂堂容貌之盛言其務外自髙不可輔而為仁亦不能有以輔人之仁也 范氏曰子張外有餘而内不足故門人皆不與其為仁子曰剛毅木訥近仁寧外不足而内有餘庶可以為仁矣
  ○曽子曰吾聞諸夫子人未有自致者也必也親喪乎致盡其極也蓋人之真情所不能自己者 尹氏曰親喪固所自盡也孟子語於此不用其誠惡乎用其誠
  ○曽子曰吾聞諸夫子孟莊子之孝也其他可能也其不改父之臣與父之政是難能也
  孟莊子魯大夫名速其父獻子名蔑獻子有賢徳而莊子能用其臣守其政故其他孝行去聲雖有可稱而皆不若此事之為難
  ○孟氏使陽膚為士師問於曽子曽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
  陽膚曽子弟子民散謂情義乖離不相維繫謝氏曰民之散也以使之無道教之無素故其犯法也非迫於不得已則䧟於不知也故得其情則哀矜而勿喜
  ○子貢曰紂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惡居下流天下之惡皆歸焉惡居之惡去聲
  下流地形卑下之處衆流之所歸喻人身有汙賤之實亦惡名之所聚也子貢言此欲人常自警省悉井反不可一置其身於不善之地非謂紂本無罪而虚被惡名也
  ○子貢曰君子之過也如日月之食焉過也人皆見之更也人皆仰之更平聲
  ○衛公孫朝問於子貢曰仲尼焉學朝音潮焉於䖍反
  公孫朝衛大夫
  子貢曰文武之道未墜於地在人賢者識其大者不賢者識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學而亦何常師之有識音志下焉字於䖍反
  文武之道謂文王武王之謨訓功烈與凡周之禮樂文章皆是也在人言人有能記之者識記也
  ○叔孫武叔語大夫於朝曰子貢賢於仲尼語去聲朝音潮武叔魯大夫名州仇
  子服景伯以告子貢子貢曰譬諸宮牆賜之牆也及肩窺見室家之好
  牆卑室淺
  夫子之牆數仭不得其門而入不見宗廟之美百官之富
  七尺曰仞不入其門則不見其中之所有言牆髙而宫廣也
  得其門者或寡矣夫子之云不亦宜乎
  此夫子指武叔
  ○叔孫武叔毁仲尼子貢曰無以為也仲尼不可毁也他人之賢者丘陵也猶可踰也仲尼日月也無得而踰焉人雖欲自絶其何傷於日月乎多見其不知量也量去聲
  無以為猶言無用為此土髙曰丘大阜曰陵日月喻其至髙自絶謂以謗毁自絶於孔子多與祗同適也不知量謂不自知其分扶問反
  ○陳子禽謂子貢曰子為恭也仲尼豈賢於子乎為恭謂為恭敬推吐雷反遜其師也
  子貢曰君子一言以為知一言以為不知言不可不慎也知去聲
  責子禽不謹言
  夫子之不可及也猶天之不可階而升也
  階梯也大可為也化不可為也故曰不可階而升也
  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謂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綏之斯來動之斯和其生也榮其死也哀如之何其可及也道去聲立之謂植其生也道引也謂教之也行從也綏安也來歸附也動謂鼓舞之也和所謂於音烏變時雍言其感應之妙神速如此榮謂莫不尊親哀則如喪如字考妣程子曰此聖人之神化上下與天地同流者也謝氏曰觀子貢稱聖人語乃知晚年進徳蓋極於髙逺也夫子之得邦家者其鼓舞羣動捷於桴鼓影響記明堂位土鼓蕢桴音浮左傳成公二年右援枹而鼓枹鼔槌音浮本作桴漢書枹鼓之枹音桴風無反則此桴字不音孚若音孚者乃乗桴浮海之桴栰也人雖見其變化而莫窺其所以變化也蓋不離去聲於聖而有不可知者存焉此殆難以思勉及也
  堯曰第二十
  凡三章
  堯曰咨爾舜天之歴數在爾躬允執其中四海困窮天祿永終
  此堯命舜而禪時戰反以帝位之辭咨嗟歎聲歴數帝王相繼之次第猶嵗時節氣之先後也允信也中者無過不及之名四海之人困窮則君祿亦永絶矣戒之也
  舜亦以命禹
  舜後遜位於禹亦以此辭命之今見於虞書大禹謨比此加詳
  曰予小子履敢用𤣥牡敢昭告于皇皇后帝有罪不敢赦帝臣不蔽簡在帝心朕躬有罪無以萬方萬方有罪罪在朕躬
  此引啇書湯誥之辭蓋湯既放桀而告諸侯也與書文大同小異曰上當有湯字履蓋湯名疏世本云湯名天乙孔安國云至為王改名履用𤣥牡夏尚黒見記檀弓上未變其禮也簡閱也言桀有罪已不敢赦而天下賢人皆上帝之臣已不敢蔽簡在帝心惟帝所命此述其初請命而伐桀之詞也又言君有罪非民所致民有罪實君所為見其厚於責已薄於責人之意此其告諸侯之辭也
  周有大賚善人是富賚來代反
  此以下述武王事賚予通作與也武王克商大賚于四海見周書武成篇此言其所富者皆善人也詩序曰賚所以錫予善人詩周頌賚大封於廟也賚予也言所以錫予善人也蓋本於此
  雖有周親不如仁人百姓有過在予一人
  此周書泰誓之辭孔氏曰孔氏名安國西漢曲阜人周至也言紂至親雖多不如周家之多仁人
  謹權量審法度修廢官四方之政行焉
  權稱去聲直垂反也量去聲斗斛也古註引漢律歴志云權者銖兩斤鈞石也所以稱物平施知輕重也本起黄鍾之重一龠容千二百黍重十二銖兩之為兩二十四銖為兩十六兩為斤三十斤為鈞四鈞為石五權謹矣量者龠合升斗斛也所以量多少也本起於黄鍾之龠用度數審其容以子穀秬黍中者千有二百實其龠合龠為合十合為升十升為斗十斗為斛五量嘉矣又云度者分寸尺丈引也所以度長短也本起黄鍾之長以子穀秬黍中者一黍之廣為一分十分為寸十寸為尺十尺為丈十丈為引而五度審矣而此不言度者從可知也法度禮樂制度皆是也
  興滅國繼絶世舉逸民天下之民歸心焉
  興滅繼絶謂封黄帝堯舜夏商之後舉逸民謂釋箕子之囚復商容之位三者皆人心之所欲也樂記武王克殷反商未及下車而封黄帝之後於薊封帝堯之後於祝封帝舜之後於陳下車而封夏后氏之後於𣏌投殷之後於宋封王子比干之墓釋箕子之囚使之行商容而復其位
  所重民食喪祭
  武成曰重民五教惟食喪祭
  寛則得衆信則民任焉敏則有功公則說說音恱
  此於武王之事無所見恐或泛言帝王之道也 楊氏曰論語之書皆聖人微言而其徒傳守之以明斯道者也故於終篇具載堯舜咨命之言湯武誓師之意與夫音扶施諸政事者以明聖學之所傳者一於是而已所以著明二十篇之大㫖也孟子於終篇亦歴叙堯舜湯文孔子相承之次皆此意也
  ○子張問於孔子曰何如斯可以從政矣子曰尊五美屏四惡斯可以從政矣子張曰何謂五美子曰君子惠而不費勞而不怨欲而不貪泰而不驕威而不猛費芳味反子張曰何謂惠而不費子曰因民之所利而利之斯不亦惠而不費乎擇可勞而勞之又誰怨欲仁而得仁又焉貪君子無衆寡無小大無敢慢斯不亦泰而不驕乎君子正其衣冠尊其瞻視儼然人望而畏之斯不亦威而不猛乎焉於䖍反子張曰何謂四惡子曰不教而殺謂之虐不戒視成謂之暴慢令致期謂之賊猶之與人也出納之吝謂之有司出去 按韻書屏字上聲者註云蔽聲  也去聲者註云除也屏四惡之屏當去聲讀而舊音丙可疑
  虐謂殘酷不仁暴謂卒倉沒反遽無漸致期刻期也賊者切金氏曰當作竊害之意緩於前而急於後以誤其民而必刑之是賊害之也猶之猶言均之也均之以物與人而於其出納之際乃或吝而不果則是有司之事而非為政之體言掌財之官収支俟命不敢自専者此有司之職非人君為政之體也所與雖多人亦不懐其惠矣項羽使人有功當封刻印刓吾官反忍弗能予通作與卒以取敗亦其驗也見通鑑漢髙祖元年韓信云云 尹氏曰告問政者多矣未有如此之備者也故記之以繼帝王之治去聲則夫子之為政可知也
  ○子曰不知命無以為君子也
  程子曰知命者知有命而信之也人不知命則見害必避見利必趨何以為君子
  不知禮無以立也
  不知禮則耳目無所加手足無所措
  不知言無以知人也
  言之得失可以知人之邪正 尹氏曰知斯三者則君子之事備矣弟子記此以終篇得無意乎學者少去聲而讀之老而不知一言為可用不㡬平聲於侮聖言者乎夫子之罪人也可不念哉

  論語纂箋卷十
<經部,四書類,四書纂箋__孟子纂箋>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纂箋卷一
  元 詹道傳 撰
  梁惠王上
  凡七章
  孟子見梁惠王
  梁惠王魏侯罃於耕反也都大梁按魏初都安邑在漢河東郡安邑縣至惠王徙大梁在漢陳留郡浚儀縣魏地有少梁故以大梁别之僣稱王諡曰惠史記惠王三十五年卑禮厚𡚁以招賢者而孟軻至梁見史記魏世家按通鑑惠王三十五年乃周顯王三十三年乙酉也
  王曰叟不逺千里而來亦將有以利吾國乎
  叟長上聲老之稱王所謂利蓋富國强兵之類
  孟子對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
  仁者心之徳愛之理義者心之制事之宜也此二句乃一章之大指下文乃詳言之後多放與倣同
  王曰何以利吾國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征利而國危矣萬乗之國弑其君者必千乗之家千乗之國弑其君者必百乗之家萬取千焉千取百焉不為不多矣苟為後義而先利不奪不饜乗去聲饜於豔反
  此言求利之害以明上文何必曰利之意也征取也上取乎下下取乎上故曰交征國危謂將有弑奪之禍乗車數也萬乗之國者天子畿音祈内地方千里出車萬乗千乗之家者天子之公卿采音菜地方百里出車千乗也千乗之國諸侯之國百乗之家諸侯之大夫也前漢刑法志殷周立司馬之官設六軍之衆司馬掌邦政軍旅屬馬萬二千五百人為軍王則六軍也因井田而制軍賦地方一里為井井十為通通十為成成方十里成十為終終十為同同方百里同十為封封十為畿畿方千里有税有賦税以足食賦以足兵四井為邑四邑為丘丘十六井也有戎馬一匹牛三頭四丘為甸甸六十四井也有戎馬四匹兵車一乗牛十二頭甲士三人卒七十二人干戈備具是謂乗馬之法一井八家一甸六十四井計田五百七十六頃五百一十二家出士卒共七十五人則殷周之制不及七家給一兵也又兵車一乗有牛馬共十六計三十二家又出一馬或牛也一同百里提封萬井提舉也舉四封之内除山川沈斥城池邑居園囿術路三千六百井定出賦六千四百井戎馬四百匹兵車百乗此卿大夫采地之大者也采官也因官食地故曰采地是謂百乗之家一封三百一十六里提封十萬井定出賦六萬四千井戎馬四千匹兵車千乗此諸侯之大者也是謂千乗之國天子畿方千里提封百萬井定出賦六十四萬井戎馬四萬匹兵車萬乗故稱萬乗之主戎馬車徒干戈素具又按班固之説一同百里三分去一之外六千四百井之内又有正賦旁加正賦出賦税旁加主治溝洫假如十里為成積百里中一甸六十四井正賦也餘三十六井則旁加萊田甸夫兼受之 凡出車一乗則有兩車一正一副一曰輕車又名馳車用馬四匹甲士三人在車上左主射右主刺中主執轡御馬步卒七十二人隨之前拒二十四人左角二十四人右角二十四人共七十五人二曰重車又名革車牛十二頭炊家子十人固守衣裝五人廏養五人樵汲五人共二十五人皆所以佐兵車者兵車以戰大車以載輜重兩車總百人此説本孔氏尚書疏弑下殺上也饜足也言巨之於君每十分扶問反下同而取其一分亦已多矣叢説萬乗之國則千乗之家千乗之國則百乗之家此以君十卿禄大概言之也若又以義為後而以利為先則不弑其君而盡奪之其心未肯以為足也
  未有仁而遺其親者也未有義而後其君者也
  此言仁義未嘗不利以明上文亦有仁義而已之意也遺猶棄也後不急也言仁者必愛其親義者必急其君故人君躬行仁義而無求利之心則其下化之自親戴於己也
  王亦曰仁義而已矣何必曰利
  重平聲言之以結上文兩節之意 此章言仁義根於人心之固有天理之公也利心生於物我之相形人欲之私也循天理則不求利而自無不利徇人欲則求利未得而害己隨之所謂毫釐之差千里之謬靡幼反此孟子之書所以造端託始之深意學者所宜深察而明辨也 太史公曰余讀孟子書至梁惠王問何以利吾國未嘗不廢書而歎也曰嗟乎利誠亂之始也夫子罕言利常防其源也故曰放上聲於利而行多怨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好去聲利之𡚁何以異哉司馬談為太史令子遷尊其父故謂之公遷繼其職仍稱太史公西漢龍門人程子曰君子未嘗不欲利但專以利為心則有害惟仁義則不求利而未嘗不利也當是之時天下之人惟利是求而不復扶又反知有仁義故孟子言仁義而不言利所以拔本塞先則反四字出左傳而救其𡚁此聖賢之心也
  ○孟子見梁惠王王立於沼上顧鴻鴈麋鹿曰賢者亦樂此乎樂音洛篇内同
  沼池也鴻鴈之大者麋鹿之大者
  孟子對曰賢者而後樂此不賢者雖有此不樂也此一章之大指
  詩云經始靈臺經之營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經始勿亟庶民子來王在靈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鳥鶴鶴王在靈沼於牣魚躍文王以民力為臺為沼而民歡樂之謂其臺曰靈臺謂其沼曰靈沼樂其有麋鹿魚龞古之人與民偕樂故能樂也亟音棘麀音憂鶴詩作蒿户角反於音烏牣音刃叢説禽名之鶴音涸在鐸韻鶴鶴之鶴音學在覺韻
  此引詩而釋之以明賢者而後樂此之意詩大雅靈臺之篇經量度待洛反也靈臺文王臺名也詩傳國之有臺所以望氛祲察災祥時觀游節勞佚也謂之靈者言其倐然而成如神靈所謂也營謀為也攻治也不日不終日也亟速也言文王戒以勿亟也子來如子來趨父事也靈囿靈沼臺下有囿囿中有沼也麀牝婢忍反鹿也伏安其所不驚動也濯濯肥澤貌鶴鶴潔白貌於歎美辭物滿也孟子言文王雖用民力而民反歡樂之既加以美名而又樂其所有蓋由文王能愛其民故民樂其樂而文王亦得以享其樂也
  湯誓曰時日害喪予及女偕亡民欲與之偕亡雖有臺池鳥獸豈能獨樂哉害音曷喪去聲女音汝
  此引書而釋之以明不賢者雖有此不樂之意也湯誓商書篇名時是也日指夏桀害何也桀嘗自言吾有天下如天之有日日亡吾乃亡耳裴網註引尚書大傳曰桀云天之有日猶吾之有民日有亡哉日亡則吾亦亡矣又見韓詩外傳適彼樂土註民怨其虐故因其自言而目之曰此日何時亡乎若亡則我寧與之俱亡蓋欲其亡之甚也盂子引此以明君獨樂而不恤其民則民怨之而不能保其樂也
  ○梁恵王曰寡人之於國也盡心焉耳矣河内凶則移其民於河東移其粟於河内河東凶亦然察鄰國之政無如寡人之用心者鄰國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何也
  寡入諸侯自稱言寡徳之人也河内河東皆魏地凶歲不熟也移民以就食移粟以給其老稚之不能移者
  孟子對曰王好戰請以戰喻填然鼓之兵刃既接棄甲曳兵而走或百步而後止或五十步而後止以五十步笑百步則何如曰不可直不百步耳是亦走也曰王如知此則無望民之多於鄰國也好去聲填音田
  填鼓音也兵以鼓進以金退左哀十一年陳書曰此行也吾聞鼓而已不聞金矣杜註鼓以進軍金以退軍直猶但也言此以譬鄰國不恤其民惠王能行小惠然皆不能行王道以養其民不可以此而笑彼也楊氏曰移民移粟荒政之所不廢也然不能行先王之道而徒以是為盡心焉則末矣
  不違農時榖不可勝食也數罟不入洿池魚鼈不可勝食也斧斤以時入山林材木不可勝用也榖與魚鼈不可勝食材木不可勝用是使民養生喪死無憾也養生喪死無憾王道之始也勝音升數音促罟音古洿音烏
  農時謂春耕夏耘秋收之時凡有興作不違此時至冬乃後之也不可勝食言多也數密也罟網也洿窊烏𤓰反下之地水所聚也古者網罟必用四寸之目魚不滿尺市不得粥余六反人不得食詩魚麗于罶註庶人不數罟罟必四寸然後入澤梁魚不滿尺市不得粥考孟子註疏無其文惟王制云禽獸魚鼈不中殺不粥於市山林川澤與民共之而有厲禁周禮地官山虞掌山林之政令物為之厲而為之守禁凡林衡川衡澤虞之職皆為之厲禁而守之鄭注物為之厲者每物有藩界也禁者為守者設禁令也又注厲遮迾守之迾音例愚謂厲亦訓嚴當是嚴其蕃界也草木零落然後斧斤入焉禮記王制獺祭魚然後漁人入澤梁豺祭獸然後田獵鳩化為鷹然後設罻羅草木零落然後入山林此皆為治去聲之初法制未備且因天地自然之利而撙祖本反節愛養之事也然飲食宫室所以養生祭祀棺槨所以送死皆民所急而不可無者今皆有以資之則人無所恨矣王道以得民心為本故以此為王道之始
  五畝之宅樹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雞豚狗彘之畜無失其時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畝之田勿奪其時數口之家可以無饑矣謹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義頒白者不負戴於道路矣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饑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衣去聲畜許六反數去聲凡有天下者人稱之曰王則平聲據其身臨天下而言曰王則去聲後皆倣此
  五畝之宅一夫所受二畝半在田二畝半在邑田中不得有木恐妨五榖故於牆下植桑以供蠶事五十始衰非帛不暖未五十者不得衣也畜養也時謂孕字之時如孟春犧牲毋用牝之類也記月令孟春命祀山林川澤犧牲毋用牝七十非肉不飽未七十者不得食也百畝之田亦一夫所受趙氏曰古以百步為畝今以二百四十步為畝古百畝當今之四十一畝二畝半當今一畝十步 金氏曰尺有數等周尺以人中指中節為寸以中人為度一尺約當今浙尺八寸則百畝全無多地疑中指節為度止用之衣服針炙耳當别有地尺也至此則經界正井地均無不受田之家矣庠序皆學名也申重去聲也丁寧反覆之意善事父母為孝善事兄長上聲下同為悌頒與斑同老人頭半白黑者也負任在背戴任在首夫音扶民衣食不足則不暇治禮義而飽暖無教則又近於禽獸故既富而教以孝悌則人知愛親敬長而代其勞不使之負戴於道路矣衣帛食肉但言七十舉重以見輕也黎黑也黎民黑髪之人猶秦言黔其廉反首也史記始皇二十六年更民名曰黔首應劭曰黔亦黎黒也去聲壯之人雖不得衣帛食肉然亦不至於飢寒也此言盡法制品節之詳極財成輔相去聲之道以左右民易泰卦象曰天地交泰后以財成天地之道輔相天地之宜以左右民左右並去聲如左右手之右本音有是王道之成也金氏曰此皆孟子勸梁惠王行仁義之實事
  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檢塗有餓莩而不知發人死則曰非我也歲也是何異於刺人而殺之曰非我也兵也王無罪歲斯天下之民至焉莩平表反刺七亦反
  檢制也莩餓死人也廣韻四紙殍注音圯草木枯落也三十小殍注餓死曰殍亦作莩十虞莩注音敷亦曰餓死皆一義也則莩死者取草木枯落之義也發發倉廩以賑音震通作振他代反也歲謂歲之豐凶也惠王不能制民之産又使狗彘得以食人之食則與先王制度品節之意異矣至於民飢而死猶不知發則其所移持民間之粟而已乃以民不加多歸罪於歲凶是知刃之殺人而不知操倉刀反刃者之殺人也不罪歲則必能自反而益修其政天下之民至焉則不但多於鄰國而已 程子曰孟子之論王道不過如此可謂實矣又曰孔子之時周室雖微天下猶知尊周之為義故春秋以尊周為本至孟子時七國爭雄天下不復扶又反知有周而生民之塗炭已極當是時諸侯能行王道則可以王去聲矣此孟子所以勸齊梁之君也蓋王者天下之義主也聖賢亦何心哉視天命之改與未改耳
  ○梁惠王曰寡人願安承教
  承上章言願安意以受教
  孟子對曰殺人以梃與刃有以異乎曰無以異也梃徒頂反梃杖也
  以刃與政有以異乎曰無以異也
  孟子又問而王答也
  曰庖有肥肉廏有肥馬民有饑色野有餓莩此率獸而食人也
  厚斂力騐反於人以養禽獸而使民飢以死則無異於驅獸以食人矣三禮辨檀弓云馬有豢歲凶則止故公明儀曰廏有肥馬民有飢色為率獸食人
  獸相食且人惡之為民父母行政不免於率獸而食人惡在其為民父母也惡之之惡去聲惡在之惡平聲
  君者民之父母也惡在猶言何在也
  仲尼曰始作俑者其無後乎為其象人而用之也如之何其使斯民飢而死也俑音勇為去聲
  俑從去聲下同𦵏木偶人也古之𦵏者束草為人以為從衞謂之芻靈畧似人形而已中古易之以俑則有面目機發而太似人矣故孔子惡去聲下同其不仁而言其必無後也禮記檀弓下塗車芻靈自古有之明器之道也孔子謂為芻靈者善謂為俑者不仁不殆於用人乎哉又按其下疏義云周禮為俑所謂中古即周也考之春秋成二年傳宋文公卒始用人以殉史記秦本紀武公死殉者六十六人至獻公元年方止從死則知武公而下十八君之𦵏必皆有從死者矣不獨繆公也繆公之𦵏殉者一百七十七人三良在其中夫子所謂始作俑者之無後又惡其不仁流毒至此豈不信哉孟子言此作俑者但用象人以𦵏孔子猶惡之況實使民飢而死乎 李氏曰為人君者固未嘗有率獸食人之心然徇一已之欲而不恤其民則其流必至於此故以為民父母告之夫音扶父母之於子為去聲之就利避害未嘗頃刻而忘于懷何至視之不如犬馬乎
  ○梁惠王曰晉國天下莫强焉叟之所知也及寡人之身東敗於齊長子死焉西喪地於秦七百里南辱於楚寡人恥之願比死者一洒之如之何則可長上聲喪去聲比必二反洒與洗同
  魏本晉大夫魏斯與韓氏趙氏共分晉地號曰三晉通鑑篇首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初命晉大夫魏斯趙籍韓䖍為諸侯故惠王猶自謂晉國惠王三十年齊擊魏破其軍虜太子申史記魏世家惠王三十年魏伐趙趙告急于齊宣王用孫子計救趙擊魏魏遂大興師使龎涓將而令太子申為上將軍與齊人戰敗於馬陵齊虜魏太子申殺將軍涓軍遂大敗十七年秦取魏少去聲史記魏世家恵王十七年魏與秦戰元里秦取我少梁後魏又數音朔獻地於秦史記商君傳秦孝公使衞鞅將兵伐魏魏使公子卬將而擊之鞅詐襲虜公子卬因攻其軍盡破之魏惠王恐使使割河西之地獻於秦以和而魏遂去安邑徙都大梁又與楚將去聲昭陽戰敗亡其七邑史記楚世家懷王六年楚使柱國昭陽將兵而攻魏破之於襄陵得邑八按史記魏襄王十二年楚敗我襄陵不言邑數楚懷王六年得邑八集註作七邑者恐誤比猶為去聲也言欲為死者雪其恥也
  孟子對曰地方百里而可以王
  百里小國也周禮地官諸公之地方五百里諸侯之地方四百里諸伯之地方三百里諸子之地方二百里諸男之地方一百里又畿外九州建國之法見王制然能行仁政則天下之民歸之矣
  王如施仁政於民省刑罰薄税斂深耕易耨壯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長上可使制梃以撻秦楚之堅甲利兵矣省所梗反斂易皆去聲耨奴豆反長上聲省刑罰薄税斂此二者仁政之大目也易治也耨耘也盡已之謂忠以實之謂信君行仁政則民得盡力於農畝而又有暇日以修禮義是以尊君親上而樂音洛下同於效死也
  彼奪其民時使不得耕耨以養其父母父母凍餓兄弟妻子離散養去聲
  彼謂敵國也
  彼陷溺其民王往而征之夫誰與王敵夫音扶
  陷陷於阱通作穽疾郢才性二反溺溺於水暴虐之意征正也以彼暴虐其民而率吾尊君親上之民往正其罪彼民方怨其上而樂歸於吾則誰與我為敵哉
  故曰仁者無敵王請勿疑
  仁者無敵蓋古語也百里可王以此而已恐王疑其迂濶故勉使勿疑也 孔氏名文仲字經父臨江人曰惠王之志在於報怨孟子之論在於救民所謂唯天吏則可以伐之蓋孟子之本意
  ○孟子見梁襄王
  襄王惠王子名赫按通鑑慎靚王二年壬寅惠王卒孟子去魏適齊是一見襄王後即去也
  出語人曰望之不似人君就之而不見所畏焉卒然問曰天下惡乎定吾對曰定于一語去聲卒七沒反惡平聲
  語告也不似人君不見所畏言其無威儀也左氏傳曰有威而可畏謂之威有儀而可象謂之儀卒然急遽之貌蓋容貌辭氣乃徳之符其外如此則其中之所存者可知王問列國分爭天下當何所定孟子對以必合于一然後定也
  孰能一之
  王問也
  對曰不嗜殺人者能一之
  嗜時利反甘也
  孰能與之
  王復扶又反問也與猶歸也
  對曰天下莫不與也王知夫苗乎七八月之間旱則苗槁矣天油然作雲沛然下雨則苗浡然興之矣其如是孰能禦之今夫天下之人牧未有不嗜殺人者也如有不嗜殺人者則天下之民皆引領而望之矣誠如是也民歸之由水之就下沛然誰能禦之夫音扶浡音勃由當作猶古字借用後多倣此
  周七八月夏五六月也孟子内並以周月言與春秋左傳同油然雲盛貌沛然雨盛貌浡然興起貌禦禁止也人牧謂牧民之君也領頸也蓋好去聲下同生惡去聲死人心所同故人君不嗜殺人則天下悦而歸之 蘇氏名轍字子由東坡之弟曰孟子之言非苟為大而已然不深原其意而詳究其實未有不以為迂者矣予觀孟子以來自漢髙祖及光武及唐太宗及我太祖皇帝能一天下者四君皆以不嗜殺人致之其餘殺人愈多而天下愈亂秦晉及隋力能合之而好殺不已故或合而復扶又反分或遂以亡國孟子之言豈偶然而已哉
  ○齊宣王問曰齊桓晉文之事可得聞乎
  齊宣王姓田氏名辟音壁渠良反 趙氏曰田氏本陳公子完之後初以陳為氏後改姓田氏至田和始篡齊而有之辟彊和之曽孫諸侯僣稱王也齊桓公晉文公皆霸諸侯者
  孟子對曰仲尼之徒無道桓文之事者是以後世無傳焉臣未之聞也無以則王乎
  道言也董子曰仲尼之門五尺童子羞稱五伯霸同去聲其先詐力而後仁義也正此意也董子名仲舒西漢廣川人此語見漢書本傳本出荀子 金氏曰謂其所以為霸之謀畫經營也若九合一匡之事孔門固嘗言之矣以已通用無已必欲言之而不止也王去聲謂王天下之道
  曰徳何如則可以王矣曰保民而王莫之能禦也保愛護也
  曰若寡人者可以保民乎哉曰可曰何由知吾可也曰臣聞之胡齕曰王坐於堂上有牽牛而過堂下者王見之曰牛何之對曰將以釁鐘王曰舍之吾不忍其觳觫若無罪而就死地對曰然則廢釁鐘與曰何可廢也以羊易之不識有諸齕音核釁許刃反舍上聲轂音斛觫音速與平聲
  胡齕下沒反集註音核乃下革反恐誤齊臣也釁鐘新鑄鐘成而殺牲取血以塗其釁郄乞逆反趙岐註新鑄殺牲以血塗其釁郄因以祭之曰釁所以厭變怪禦妖釁周禮太祝所掌凡寳鍾寳器皆在所釁觳觫恐懼貌孟子述所聞胡齕之語而問王不知果有此事否
  曰有之曰是心足以王矣百姓皆以王為愛也臣固知王之不忍也
  王見牛之觳觫而不忍殺即所謂惻隠之心仁之端也擴而充之則可以保四海矣故孟子指而言之欲王察識於此而擴充之也愛猶吝也
  王曰然誠有百姓者齊國雖褊小吾何愛一牛即不忍其觳觫若無罪而就死地故以羊易之也
  言以羊易牛其迹似吝實有如百姓所譏者然我之心不如是也
  曰王無異於百姓之以王為愛也以小易天彼惡知之王若隠其無罪而就死地則牛羊何擇焉王笑曰是誠何心哉我非愛其財而易之以羊也宜乎百姓之謂我愛也惡平聲
  異怪也隠痛也擇猶分也言牛羊皆無罪而死何所分别彼列反而以羊易牛乎孟子故設此難去聲欲王反求而得其本心王不能然故卒無以自解於百姓之言也
  曰無傷也是乃仁術也見牛未見羊也君子之於禽獸也見其生不忍見其死聞其聲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逺庖廚也逺去聲
  無傷言雖有百姓之言不為害也術謂法之巧者説文術邑中之道余楚金説文通釋云術方術也謂一方之道此為得制字之本意蓋殺牛既所不忍釁鍾又不可廢於此無以處上聲之則此心雖發而終不得施矣然見牛則此心已發而不可遏未見羊則其理未形而無所妨故以羊易牛則二者得以兩全而無害此所以為仁之術也聲謂將死而哀鳴也蓋人之於禽獸同生而異類故用之以禮而不忍之心施於見聞之所及其所以必逺庖廚者亦以預養是心而廣為仁之術也
  王説曰詩云他人有心予忖度之夫子之謂也夫我乃行之反而求之不得吾心夫子言之於我心有戚戚焉此心之所以合於王者何也説音悦忖七本反度待洛反夫我之夫音扶詩小稚巧言之篇戚戚心動貌王因孟子之言而前日之心復扶又反萌乃知此心不從外得然猶未知所以反其本而推之也
  曰有復於王者曰吾力足以舉百鈞而不足以舉一羽明足以察秋毫之末而不見輿薪則王許之乎曰否今恩足以及禽獸而功不至於百姓者獨何與然則一羽之不舉為不用力焉輿薪之不見為不用明焉百姓之不見保為不用恩焉故王之不王不為也非不能也與平聲為不之為去聲
  復白也鈞三十斤百鈞至重難舉也羽鳥羽一羽至輕易去聲下同舉也秋毫之末毛至秋而末鋭小而難見也輿薪以車載薪大而易見也許猶可也今恩以下又孟子之言也蓋天地之性人為貴故人之與人又為同類而相親是以惻隠之發則於民切而於物緩推廣仁術則仁民易而愛物難今王此心能及物矣則其保民而王非不能也但自不肯為耳
  曰不為者與不能者之形何以異曰挾太山以超北海語人曰我不能是誠不能也為長者折枝語人曰我不能是不為也非不能也故王之不王非挾太山以超北海之類也王之不王是折枝之類也語去聲為長之為去聲長上聲折之舌反
  形狀也挾以腋持物也超躍而過也為長者折枝以長者之命折草木之枝言不難也是心固有不待外求擴而充之在我而已何難之有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運於掌詩云刑于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言舉斯心加諸彼而巳故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無以保妻子古之人所以大過人者無他焉善推其所為而已矣今恩足以及禽獸而功不至於百姓者獨何與與平聲
  老以老事之也吾老謂我之父兄人之老謂人之父兄幼以幼畜許六反之也吾幼謂我之子弟人之幼謂人之子弟運於掌言易去聲下同也詩大雅思齊莊皆反之篇刑法也寡妻寡徳之妻謙辭也御治也不能推恩則衆叛親離故無以保妻子蓋骨肉之親本同一氣又非但若人之同類而已故古人必由親親推之然後及於仁民又推其餘然後及於愛物皆由近以及逺自易以及難今王反之則必有故矣故復扶又反推本而再問之
  權然後知輕重度然後知長短物皆然心為甚王請度之度之之度待洛反
  權稱去聲直垂反也度丈尺也權衡規矩繩為五則分寸尺丈引為五度律度量權衡皆用銅而銘之所以齊風俗也度之謂稱量並平聲之也言物之輕重長短人所難齊必以權度度上如字下待洛反下文不度音同之而後可見若心之應物則其輕重長短之難齊而不可不度以本然之權度又有甚於物者今王恩及禽獸而功不至於百姓是其愛物之心重且長而仁民之心輕且短失其當然之序而不自知也故上文既發其端而於此請王度之也
  抑王興甲兵危士臣構怨於諸侯然後快於心與與平聲抑發語辭士戰士也構結也孟子以王愛民之心所以輕且短者必其以是三者為快也然三事實非人心之所快有甚於殺觳觫之牛者故指以問王欲其以此而度之也
  王曰否吾何快於是將以求吾所大欲也
  不快於此者心之正也而必為此者欲誘之也欲之所誘者獨在於是是以其心尚明於他而獨暗於此此其愛民之心所以輕短而功不至於百姓也
  曰王之所大欲可得聞與王笑而不言曰為肥甘不足於口與輕煖不足於體與抑為采色不足視於目與聲音不足聽於耳與便嬖不足使令於前與王之諸臣皆足以供之而王豈為是哉曰否吾不為是也曰然則王之所大欲可知已欲辟土地朝秦楚莅中國而撫四夷也以若所為求若所欲猶縁木而求魚也與平聲為肥抑為豈為不為之為皆去聲便令皆平聲辟與闢同朝音潮
  便嬖近習嬖幸之人也已語助辭辟開廣也朝致其來朝也秦楚皆大國莅臨也若如此也所為指興兵結怨之事縁木求魚言必不可得
  王曰若是其甚與曰殆有甚焉縁木求魚雖不得魚無後災以若所為求若所欲盡心力而為之後必有災曰可得聞與曰鄒人與楚人戰則王以為孰勝曰楚人勝曰然則小固不可以敵大寡固不可以敵衆弱固不可以敵彊海内之地方千里者九齊集有其一以一服八何以異於鄒敵楚哉蓋亦反其本矣甚與聞與之與平聲
  殆蓋皆發語辭鄒小國楚大國齊集有其一言集合齊地其方千里是有天下九分扶問反之一也以一服八必不能勝所謂後災也反本説見下文
  今王發政施仁使天下仕者皆欲立於王之朝耕者皆欲耕於王之野商賈皆欲藏於王之市行旅皆欲出於王之塗天下之欲疾其君者皆欲赴愬於王其若是孰能禦之朝音潮賈音古愬與訴同
  行貨曰商居貨曰賈發政施仁所以王去聲天下之本也近者悦逺者來則大小强弱非所論矣蓋力求所欲則所欲者反不可得能反其本則所欲者不求而至與首章意同
  王曰吾惽不能進於是矣願夫子輔吾志明以教我我雖不敏請嘗試之惽與昬同曰無恒産而有恒心者惟士為能若民則無恒産因無恒心苟無恒心放辟邪侈無不為己及陷於罪然後從而刑之是罔民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為也恒胡登反辟與僻同焉於虔反
  恒常也産生業也恒産可常生之業也恒心人所常有之善心也士嘗學問知義理故雖無常産而有常心民則不能然也罔猶羅網欺其不見而取之也
  是故明君制民之産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樂歲終身飽凶年免於死亡然後驅而之善故民之從之也輕畜許六反下同
  輕猶易去聲也此言民有常産而有常心也
  今也制民之産仰不足以事父母俯不足以畜妻子樂歲終身苦凶年不免於死亡此惟救死而恐不贍奚暇治禮義哉治平聲凡治字為理物之義者平聲為己理之義者去聲後皆倣此
  時念反足也此所謂無常産而無常心者也
  王欲行之則盍反其本矣
  盍何不也使民有常産者又發政施仁之本也説見下文
  五畝之宅樹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雞豚狗彘之畜無失其時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畝之田勿奪其時八口之家可以無飢矣謹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義頒白者不負戴於道路矣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飢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音見前篇
  此言制民之産之法也趙氏趙氏名岐字邠郷漢京兆長陵人詳見序説中註曰八口之家次上農夫也王制農田百畝百畝之糞上農夫食九人其次食八人其次食六人下農夫食五人此王政之本常生之道故孟子為去聲齊梁之君各陳之也楊氏曰為天下者舉斯心加諸彼而已然雉有仁心仁聞去聲而民不被其澤者不行先王之道故也故以制民之産告之 此章言人君當黜霸功行王道而王道之要不過推其不忍之心以行不忍之政而已齊王非無此心而奪其功利之私不能擴充以行仁政雖以孟子反覆曉告精切如此而蔽固已深終不能悟是可歎也





  孟子纂箋卷一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纂箋卷二
  元 詹道傳 撰
  梁惠王下
  凡十六章
  莊暴見孟子曰暴見於王王語暴以好樂暴未有以對也曰好樂何如孟子曰王之好樂甚則齊國其庶幾乎見於之見音現下見於同語去聲下同好去聲篇内並同
  莊暴齊臣也庶幾近辭也言近於治去聲
  他日見於王曰王嘗語莊子以好樂有諸王變乎色曰寡人非能好先王之樂也直好世俗之樂耳
  變色者慚其好之不正也
  曰王之好樂甚則齊其庶幾乎今之樂由古之樂也今樂世俗之樂古樂先王之樂
  曰可得聞與曰獨樂樂與人樂樂孰樂曰不若與人曰與少樂樂與衆樂樂孰樂曰不若與衆聞與之與平聲樂樂下字音洛孰樂亦音洛
  獨樂音洛下同不若與人與少樂不若與衆亦人之常情也
  臣請為王言樂為去聲
  此以下皆孟子之言也
  今王鼓樂於此百姓聞王鐘鼔之聲管籥之音舉疾首蹙頞而相告曰吾王之好鼓樂夫何使我至於此極也父子不相見兄弟妻子離散今王田獵於此百姓聞王車馬之音見羽旄之美舉疾首蹙頞而相告曰吾王之好田獵夫何使我至於此極也父子不相見兄弟妻子離散此無他不與民同樂也蹙子六反頞音遏夫音扶同樂之樂音洛鐘鼓管籥皆樂器也舉皆也疾首頭痛也蹙聚也頞額也人憂戚則蹙其額極窮也羽旄旌屬金氏曰羽以鳥羽為飾旄以氂牛尾為飾如樊纓之類不與民同樂謂獨樂其身而不恤其民使之窮困也趙岐註樂以鼓為節孫奭䟽周禮鼓人掌教六鼓以節聲樂
  今王鼓樂於此百姓聞王鐘鼓之聲管籥之音舉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吾王庶幾無疾病與何以能鼓樂也今王田獵於此百姓聞王車馬之音見羽旄之美舉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吾王庶幾無疾病與何以能田獵也此無他與民同樂也病與之與平聲同樂之樂音洛
  與民同樂者推好樂之心以行仁政使民各得其所也
  今王與百姓同樂則王矣樂如字
  好樂而能與百姓同之則天下之民歸之矣所謂齊其庶幾者如此 范氏曰戰國之時民窮財盡人君獨以南面之樂音洛下同樂同自奉其身孟子切於救民故因齊王之好樂開導其善心深勸其與民同樂而謂今樂猶古樂其實今樂古樂何可同也但與民同樂之意則無古今之異耳若必欲以禮樂治天下當如孔子之言必用韶舞必放鄭聲蓋孔子之言為邦之正道孟子之言救時之急務所以不同 楊氏曰樂以和為主樂記云禮節民心樂和民聲又曰大樂與天地同和大禮與天地同節使人聞鐘鼓管弦之音而疾首蹙頞則雖奏以咸英韶濩胡故反無補於治去聲周禮大司樂注大咸堯樂大㲈舜樂大濩湯樂故孟子告齊王以此始正其本而已
  ○齊宣王問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有諸孟子對曰於傳有之囿音又傳直戀反
  囿者蕃音煩育鳥獸之所古者四時之田皆於農隙乞逆反以講武事左隠五年臧僖伯曰春蒐夏苗秋獮冬狩皆於農隙以講事也然不欲馳鶩音務於稼穡場圃之中故度待洛反閒曠之地以為囿然文王七十里之囿其亦三分天下有其二之後也與傳謂古書
  曰若是其大乎曰民猶以為小也曰寡人之囿方四十里民猶以為大何也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芻蕘者往焉雉兔者往焉與民同之民以為小不亦宜乎芻音初蕘音饒芻草也蕘薪也
  臣始至於境問國之大禁然後敢入臣聞郊關之内有囿方四十里殺其麋鹿者如殺人之罪則是方四十里為阱於國中民以為大不亦宜乎阱才性反
  禮入國而問禁記曲禮入竟而問禁入國而問俗入門而問諱國外百里為郊郊外有關阱坎地以陷獸者言陷民於死也齊宣王問曰交鄰國有道乎孟子對曰有惟仁者為
  能以大事小是故湯事葛文王事昆夷惟智者為能以小事大故大王事獯鬻句踐事吳獯音熏鬻音育句音鉤
  仁人之心寛洪惻怛當葛反而無較計大小彊弱之私故小國雖或不恭而吾所以字之之心自不能已智者明義理識時勢故大國雖見侵陵而吾所以事之之禮尤不敢廢湯事見後篇文王事見詩大雅詩綿八章肆不殄厥愠亦不隕厥問柞子洛反棫音域拔蒲貝反矣行道兑吐外反矣混音昆夷駾徒對反矣維其啄吁貴反矣言大王雖不能殄絶昆夷之愠怒亦不隕墜已之聲問蓋雖聖賢不能必人之不怒已但不廢其自修之實耳然大王始至此岐下之時林木深阻人物鮮少至於其後生齒漸繁歸附日衆則木拔道通混夷畏之而奔突竄伏維其喙息而已言徳盛而混夷自服也 今按詩註八章為大王事而此引證文王似不合大王事見後章所謂狄人即獯鬻也句踐越王名事見國語史記國語吳語史記越世家同云越王句踐興兵伐吳吳王夫差敗之夫椒越王乃以餘兵五千棲於㑹稽請委國為臣妾又越語註云魯哀公元年使大夫種行成于吳越王令大夫種守國與范蠡皆入官於吳三年而吳人遣之歸而與范蠡謀吳哀二十年遂滅之
  以大事小者樂天者也以小事大者畏天者也樂天者保天下畏天者保其國樂音洛
  天者理而已矣大之字小小之事大皆理之當然也自然合理故曰樂天不敢違理故曰畏天包含徧覆敷救反無不周徧保天下之氣象也制節謹度不敢縱逸保一國之規模也
  詩云畏天之威于時保之
  詩周頌我將之篇時是也
  王曰大哉言矣寡人有疾寡人好勇
  言以好勇故不能事大而恤小也
  對曰王請無好小勇夫撫劒疾視曰彼惡敢當我哉此匹夫之勇敵一人者也王請大之夫撫之夫音扶惡平聲
  疾視怒目而視也小勇血氣所為大勇義理所發
  許云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遏徂莒以篤周祜以對于天下此文王之勇也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
  詩大雅皇矣篇赫赫然怒貌爰於也旅衆也遏詩作按止也徂往也莒詩作旅徂旅謂密人侵阮徂共音恭之衆也詩皇矣帝謂文王無然畔援無然歆羨誕先登于岸密人不恭敢距大邦侵阮徂共王赫斯怒爰整其旅以按音遏徂旅云云密密須氏姞姓之國在今寧州阮國名在今涇州共阮國之地名今涇州共池是也篤厚也祜福也對答也以答天下仰望之心也此文王之大勇也
  書曰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師惟曰其助上帝寵之四方有罪無罪惟我在天下曷敢有越厥志一人衡行於天下武王恥之此武王之勇也而武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衡與横同
  書周書泰誓之篇也按孟子援書凡二十九援詩凡三十五然所引與今書文小異今且依此解之寵之四方寵異之於四方也有罪者我得而誅之無罪者我得而安之我既在此則天下何敢有過越其心志而作亂者乎衡行謂作亂也孟子釋書意如此而言武王亦大勇也
  今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民惟恐王之不好勇也王若能如文武之為則天下之民望其一怒以除暴亂而拯音整已於水火之中惟恐王之不好勇耳 此章言人君能懲小忿則能恤小事大以交鄰國能養大勇則能除暴救民以安天下張敬夫曰小勇者血氣之怒也大勇者理義之怒也血氣之怒不可有理義之怒不可無知此則可以見性情之正而識天理人欲之分矣
  ○齊宣王見孟子於雪宮王曰賢者亦有此樂乎孟子對曰有人不得則非其上矣樂音洛
  雪宮離宫名言人君能與民同樂則人皆有此樂不然則下之不得此樂者必有非其君上之心明人君當與民同樂不可使人有不得者非但當與賢者共之而已也
  不得而非其上者非也為民上而不與民同樂者亦非也
  下不安分扶問反上不恤民皆非理也
  樂民之樂者民亦樂其樂憂民之憂者民亦憂其憂樂以天下憂以天下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樂民之樂而民樂其樂則樂以天下矣憂民之憂而民憂其憂則憂以天下矣
  昔者齊景公問於晏子曰吾欲觀於轉附朝儛遵海而南放于琅邪吾何修而可以比於先王觀也朝音潮放上聲晏子齊臣名嬰轉附朝儛皆山名也蓋二山名未詳何地遵循也放至也琅邪余遮反齊東南境上邑名觀游也
  晏子對曰善哉問也天子適諸侯曰巡狩巡狩者巡所守也諸侯朝於天子曰述職述職者述所職也無非事者春省耕而補不足秋省斂而助不給夏諺曰吾王不遊吾何以休吾王不豫吾何以助一遊一豫為諸侯度狩施救反省悉井反
  述陳也省視也斂收穫也給亦足也夏諺夏時之俗語也豫樂音洛也巡所守巡行諸侯所守之土也述所職陳其所受之職也皆無有無事而空行者而又春秋循行郊野察民之所不足而補助之故夏諺以為王者一遊一豫皆有恩惠以及民而諸侯皆取法焉不敢無事慢遊以病其民也
  今也不然師行而糧食飢者弗食勞者弗息睊睊胥讒民乃作慝方命虐民飲食若流流連荒亡為諸侯憂睊古縣反
  今謂晏子時也師衆也二千五百人為師周禮地官小司徒云五人為伍五伍為兩四兩為卒五卒為旅五旅為師五師為軍春秋傳曰君行師從見定四年糧謂糗去乆反熬米麥也又丘救反音備乾飯也之屬睊睊側目貌胥相也讒謗也慝怨惡烏路反也言民不勝平聲其勞而起怨謗也方逆也命王命也若流如水之流無窮極也流連荒亡解見下文諸侯謂附庸之國縣邑之長上聲
  從流下而忘反謂之流從流上而忘反謂之連從獸無厭謂之荒樂酒無厭謂之亡厭平聲樂音洛
  此釋上文之義也從流下謂放舟隨水而下從流上時掌反謂挽舟逆水而上從獸田獵也荒廢也樂酒以飲酒為樂也亡猶失也言廢時失事也
  先王無流連之樂荒亡之行行去聲惟君所行也
  言先王之法今時之弊二者惟在君所行耳
  景公説大戒於國出舍於郊於是始興發補不足召太師曰為我作君臣相悦之樂蓋徴招角招是也其詩曰畜君何尤畜君者好君也説音悦為去聲樂如字徴陟里反招與韶同畜勑六反戒告命也出舍自責以省悉井反民也興發發倉廪也太師樂官也君臣已與晏子也樂有五聲三曰角為民四曰徵為事樂記宮為君商為臣角為民徴為事羽為物又見論語成於樂箋招舜樂也其詩徵招角招之詩也尤過也言晏子能畜止其君之欲宜為君之所尤然其心則何過哉孟子釋之以為臣能畜止其君之欲乃是愛其君者也尹氏曰君之與民貴賤雖不同然其心未始有異也孟子之言可謂深切矣齊王不能推而用之惜哉
  ○齊宣王問曰人皆謂我毁明堂毁諸已乎
  趙氏曰明堂泰山明堂周天子東巡守去聲音潮諸侯之處漢時遺址音止尚在史記封禪書曰太山東北址古時有明堂處人欲毁之者蓋以天子不復扶又反巡守諸侯又不當居之也王問當毁之乎且止乎
  孟子對曰夫明堂者王者之堂也王欲行王政則勿毁之矣夫音扶
  明堂王者所居以出政令之所也能行王政則亦可以王去聲矣何必毁哉朱子明堂説曰論明堂制者非一竊意當有九室如井田之制東之中為青陽太廟東之南為青陽右个東之北為青陽左个南之中為明堂太廟南之東即東之南為明堂左个南之西即西之南為明堂右个西之中為總章太廟西之南即南之西為總章左个西之北即北之西為總章右个北之中為𤣥堂太廟北之東即東之北為𤣥堂右个北之西即西之北為𤣥堂左个中為太廟太室凡四方之太廟異方所其左个右个則青陽之左个乃𤣥堂之右个明堂之右个乃總章之左个也總章之右个乃𤣥堂之左个明堂之左个乃青陽之右个也但隨其時之方位開門耳太廟太室則每季十八日天子居焉古人制事多用井田遺意此恐然也此朱子按禮記月令為説金氏曰周明堂見周禮考工記大戴禮盛徳篇蓋天子朝諸侯布政之宫如一大殿而為九室四方各三門門旁夾窻其内九室户牖相通天子巡守四岳朝諸侯於方岳之下放明堂之制而為堂故太山之下有明堂
  王曰王政可得聞與對曰昔者文王之治岐也耕者九一仕者世禄關市譏而不征澤梁無禁罪人不孥老而無妻曰鰥老而無夫曰寡老而無子曰獨幼而無父曰孤此四者天下之窮民而無告者文王發政施仁必先斯四者詩云哿矣富人哀此煢獨與平聲孥音奴鰥姑頑反哿工可反煢音瓊
  岐周之舊國也趙氏曰按岐山在漢右扶風美陽縣西北唐屬岐州岐山縣山之南有周原蓋周之舊國九一者井田之制也方一里為一井其田九百畝中畫井字界為九區一區之中為田百畝中百畝為公田外八百畝為私田八家各受私田百畝而同養公田是九分而税其一也世禄者先王之世仕者之子孫皆教之教之而成材則官之如不足用亦使之不失其禄蓋其先世嘗有功徳於民故報之如此忠厚之至也關謂道路之關市謂都邑之市譏察也征税也關市之吏察異服異言之人而不征商賈音古之税也記王制市廛而不征關譏而不征註云此夏殷法文王之時猶不征其後則有征故周禮司關之職惟國凶札則無征猶譏又如孟子言澤梁無禁周禮則有澤虞為之厲禁孟子之言蓋欲反古也澤謂瀦水梁謂魚梁與民同利不設禁也孥妻子也惡惡止其身不及妻子也先王養民之政導其妻子使之養其老而恤其幼不幸而有鰥寡孤獨之人無父母妻子之養則尤宜憐恤故必以為先也禮記集説中山成氏曰孟子王制禮運所言鰥寡孤獨此通言耳四十無妻不為鰥三十無夫不為寡有室無父不為孤壯而無子不為獨詩小雅正月之篇哿可也煢困悴秦醉反
  王曰善哉言乎曰王如善之則何為不行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貨對曰昔者公劉好貨詩云乃積乃倉乃裹餱糧于橐于囊思戢用光弓矢斯張干戈戚揚爰方啟行故居者有積倉行者有裹糧也然後可以爰方啓行王如好貨與百姓同之於王何有餱音侯橐音託戢詩作輯音集王自以為好貨故取民無制而不能行此王政公劉后稷之曾孫也本史記世表詩大雅公劉之篇積露積也金氏曰積當作子賜反榖堆也餱乾音干糧也無底曰橐有底曰囊皆所以盛音成餱糧也戢安集也言思安集其民人以光大其國家也戚斧也揚鉞音越也爰於也啟行言往遷于豳悲中反也何有言不難也孟子言公劉之民富足如此是公劉好貨而能推已之心以及民也今王好貨亦能如此則其於王天下也何難之有
  王曰寡人有疾寡人好色對曰昔者太王好色愛厥妃詩云古公亶父來朝走馬率西水滸至于岐下爰及姜女聿來胥宇當是時也内無怨女外無曠夫王如好色與百姓同之於王何有大音泰
  王又言此者好色則心志蠱惑用度奢侈而不能行王政也大王公劉九世孫詩大雅緜之篇也古公大王之本號後乃追尊為大王也亶父音甫大王名也來朝走馬避狄人之難去聲也率循也滸呼五反水厓也疏漆水側也岐下岐山之下也姜女大王之妃也胥相也宇居也曠空也無怨曠者是大王好色而能推己之心以及民也 楊氏曰孟子與人君言皆所以擴充其善心而格其非心不止就事論事若使為人臣者論事每如此豈不能堯舜其君乎愚謂此篇自首章至此大意皆同蓋鐘鼓苑囿游觀之樂音洛與夫音扶好勇好貨好色之心皆天理之所有而人情之所不能無者然天理人欲同行異情本胡子知言循理而公於天下者聖賢之所以盡其性也縱欲而私於一己者衆人之所以滅其天也二者之間不能以髪而其是非得失之歸相去逺矣故孟子因時君之問而剖普后反析於幾平聲微之際皆所以遏人欲而存天理其法似疏平聲而實密其事似易去聲而實難學者以身體之則有以識其非曲學阿世之言武帝紀齊人轅固謂公孫𢎞曰公孫子務正學以言無曲學以阿世而知所以克己復禮之端矣
  ○孟子請齊宣王曰王之臣有託其妻子於其友而之楚遊者比其反也則凍餒其妻子則如之何王曰棄之比必二反
  託寄也比及也棄絶也
  曰士師不能治士則如之何王曰已之
  士師獄官也其屬有鄉士遂士之官士師皆當治之周禮秋官司寇刑官之屬士師鄉士遂士縣士注鄉士掌六鄉之獄遂士掌六遂之獄縣士掌縣獄己罷去上聲
  曰四境之内不治則如之何王顧左右而言他治去聲孟子將問此而先設上二事以發之及此而王不能答也其憚於自責恥於下問如此不足與有為可知矣 趙氏曰言君臣上下各勤其任無墮許規反其職乃安其身
  ○孟子見齊宣王曰所謂故國者非謂有喬木之謂也有世臣之謂也王無親臣矣昔者所進今日不知其亡也
  世臣累魯水反世勲舊之臣與國同休戚者也親臣君所親信之臣與君同休戚者也此言喬木世臣皆故國所宜有然所以為故國者則在此而不在彼也昨日所進用之人今日有亡去而不知者則無親臣矣況世臣乎
  王曰吾何以識其不才而舍之舍上聲
  王意以為此亡去者皆不才之人我初不知而誤用之故今不以其去為意耳因問何以先識其不才而舍之邪
  曰國君進賢如不得已將使卑踰尊疏踰戚可不慎與與平聲
  如不得已言謹之至也蓋尊尊親親禮之常也然或尊者親者未必賢則必進疏逺之賢而用之是使卑者踰尊疏者踰戚非禮之常故不可不謹也
  左右皆曰賢未可也諸大夫皆曰賢未可也國人皆曰賢然後察之見賢焉然後用之左右皆曰不可勿聽諸大夫皆曰不可勿聽國人皆曰不可然後察之見不可焉然後去之去上聲
  左右近臣其言固不可信諸大夫之言宜可信矣然猶恐其蔽於私也至於國人則其論公矣然猶必察之者蓋人有同俗而為衆所悦者亦有特立而為俗所憎者故必自察之而親見其賢否之實然後從而用舍上聲之則於賢者知之深任之重而不才者不得以幸進矣所謂進賢如不得已者如此
  左右皆曰可殺勿聽諸大夫皆曰可殺勿聽國人皆曰可殺然後察之見可殺焉然後殺之故曰國人殺之也此言非獨以此進退人才至於用刑亦以此道蓋所謂天命天討皆非人君之所得私也
  如此然後可以為民父母
  傳曰大學傳文民之所好好之民之所惡惡之此之謂民之父母
  ○齊宣王問曰湯放桀武王伐紂有諸孟子對曰於傳有之傳直戀反
  放置也書曰成湯放桀于南巢
  曰臣弑其君可乎
  桀紂天子湯武諸侯
  曰賊仁者謂之賊賊義者謂之殘殘賊之人謂之一夫聞誅一夫紂矣未聞弑君也
  賊害也殘傷也害仁者凶暴淫虐滅絶天理故謂之賊害義者顛倒錯亂傷敗彞倫故謂之殘一夫言衆叛親離不復扶又反以為君也書曰獨夫紂見泰誓中蓋四海歸之則為天子天下叛之則為獨夫所以深警齊王垂戒後世也 王勉建安人曰斯言也惟在下者有湯武之仁而在上者有桀紂之暴則可不然是未免於簒弑之罪也
  ○孟子見齊宣王曰為巨室則必使工師求大木工師得大木則王喜以為能勝其任也匠人斲而小之則王怒以為不勝其任矣夫人幼而學之壯而欲行之王曰姑舍女所學而從我則何如勝平聲夫音扶舍上聲女音汝下同
  巨室大宫也工師匠人之長上聲匠人衆工人也姑且也言賢人所學者大而王欲小之也
  今有璞玉於此雖萬鎰必使玉人彫琢之至於治國家則曰姑舍女所學而從我則何以異於教玉人彫琢玉哉鎰音溢
  璞玉之在石中者鎰二十兩也叢説國語二十四兩為鎰孔注趙岐皆云二十兩按字書曰鎰益同數登於十則滿又益倍之為鎰則二十兩者為有義玉人玉工也不敢自治而付之能者愛之甚也治國家則徇私欲而不任賢是愛國家不如愛玉也 范氏曰古之賢者常患人君不能行其所學而世之庸君亦常患賢者不能從其所好去聲是以君臣相遇自古以為難孔孟終身而不遇蓋以此耳
  ○齊人伐燕勝之
  按史記燕平聲王噲音快讓國於其相去聲子之而國大亂齊因伐之燕士卒不戰城門不閉遂大勝燕史記燕世家燕王噲用其相子之蘇代為齊使於燕以事激燕王以尊子之於是燕王大信子之鹿毛夀謂燕王不如以國讓相子之人之謂堯賢者以其讓天下於許由許由不受有讓天下之名而實不失天下今王以國讓於子之子之必不敢受是王與堯同行也燕王因屬國於子之子之南面行王事而噲老不聽政顧為臣三年國大亂將軍市被與太子平圍公宮攻子之不克孟軻謂齊王曰今伐燕此文武之時不可失也王因令章子將五都之兵因北地之衆以伐燕王卒不戰城門不閉燕君噲死齊大勝燕子之亡二年而燕人共立太子平是為燕昭王
  宣王問曰或謂寡人勿取或謂寡人取之以萬乗之國伐萬乗之國五旬而舉之人力不至於此不取必有天殃取之何如乗去聲下同
  以伐燕為宣王事與史記諸書不同已見序説
  孟子對曰取之而燕民悦則取之古之人有行之者武王是也取之而燕民不悦則勿取古之人有行之者文王是也
  商紂之世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商見春秋傳至武王十三年乃伐紂而有天下泰誓惟十有三年春大㑹於孟津張子曰此事間有容髪一日之間天命未絶則是君臣當日命絶則為獨夫然命之絶否何以知之人情而已諸侯不期而㑹者八百武王安得而止之哉
  以萬乗之國伐萬乗之國簞食壺漿以迎王師豈有他哉避水火也如水益深如火益熱亦運而已矣簞音丹食音嗣簞竹器食飯也運轉也言齊若更為暴虐則民將轉而望救於他人矣 趙氏曰征伐之道當順民心民心悦則天意得矣
  ○齊人伐燕取之諸侯將謀救燕宣王曰諸侯多謀伐寡人者何以待之孟子對曰臣聞七十里為政於天下者湯是也未聞以千里畏人者也
  千里畏人指齊王也
  書曰湯一征自葛始天下信之東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曰奚為後我民望之若大旱之望雲霓也歸市者不止耕者不變誅其君而弔其民若時雨降民大悦書曰徯我后后來其蘇霓五稽反徯胡禮反
  兩引書皆商書仲虺許偉反之誥文也與今書文亦小異一征初征也天下信之信其志在救民不為暴也奚為後我言湯何為不先來征我之國也霓虹也雲合則雨虹見形甸反則止爾雅云雲出天之正氣霓出地之正氣雄謂之虹雌謂之霓變動也徯待也后君也蘇復生也他國之民皆以湯為我君而待其來使已得蘇息也此言湯所以七十里而為政於天下也
  今燕虐其民王往而征之民以為將拯已於水火之中也簞食壺漿以迎王師若殺其父兄係累其子弟毁其宗廟遷其重器如之何其可也天下固畏齊之彊也今又倍地而不行仁政是動天下之兵也累力追反
  拯救也係累縶音至縛也重器寳器也周赧王三十一年燕樂毅伐齊湣王走莒毅入臨淄取寳物祭器輸之於燕又樂毅荅燕惠王書亦言及之畏忌也倍地并去聲燕而增一倍之地也齊之取燕若能如湯之征葛則燕人悦之而齊可為政於天下矣今乃不行仁政而肆為殘虐則無以慰燕民之望而服諸侯之心是以不免乎以千里而畏人也
  王速出令反其旄倪止其重器謀於燕衆置君而後去之則猶可及止也
  反還也旄老人也倪小兒也謂所虜畧之老小也猶尚也及止及其未發而止之也 范氏曰孟子事齊梁之君論道徳則必稱堯舜論征伐則必稱湯武蓋治民不法堯舜則是為暴行師不法湯武則是為亂豈可謂吾君不能而舍上聲所學以徇之哉
  ○鄒與魯閧穆公問曰吾有司死者三十三人而民莫之死也誅之則不可勝誅不誅則疾視其長上之死而不救如之何則可也閧胡弄反勝平聲長上聲下同
  閧鬭聲也穆公鄒君也不可勝誅言人衆不可盡誅也長上謂有司也民怨其上故疾視其死而不救也
  孟子對曰凶年饑歲君之民老弱轉乎溝壑壯者散而之四方者幾千人矣而君之倉廪實府庫充有司莫以告是上慢而殘下也曾子曰戒之戒之出乎爾者反乎爾者也夫民今而後得反之也君無尤焉幾上聲夫音扶轉飢餓輾音展轉而死也充滿也上謂君及有司也尤過也
  君行仁政斯民親其上死其長矣
  君不仁而求富是以有司知重斂力驗反而不知恤民故君行仁政則有司皆愛其民而民亦愛之矣 范氏曰書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寧夏書五子之歌篇有倉廩府庫所以為去聲民也豐年則斂之凶年則散之恤其飢寒救其疾苦是以民親愛其上有危難去聲則赴救之如子弟之衞父兄手足之捍音汗頭目也穆公不能反已猶欲歸罪於民豈不誤哉
  ○滕文公問曰滕小國也間於齊楚事齊乎事楚乎間去聲
  滕國名
  孟子對曰是謀非吾所能及也無已則有一焉鑿斯池也築斯城也與民守之效死而民弗去則是可為也無已見前篇一謂一説也效猶致也國君死社稷記曲禮國君死社稷大夫死衆士死制故致死以守國至於民亦為去聲之死守而不去則非有以深得其心者不能也 此章言有國者當守義而愛民不可僥倖而苟免
  ○滕文公問曰齊人將築薛吾甚恐如之何則可薛國名近滕齊取其地而城之故文公以其偪筆力反與逼同已而恐也
  孟子對曰昔者大王居邠狄人侵之去之岐山之下居焉非擇而取之不得已也邠與豳同
  邠地名言大王非以岐下為善擇取而居之也詳見下章
  苟為善後世子孫必有王者矣君子創業垂統為可繼也若夫成功則天也君如彼何哉彊為善而已矣夫音扶彊上聲創造也統緒也言能為善則如大王雖失其地而其後世遂有天下乃天理也然君子造基業於前而垂統緒於後但能不失其正令平聲後世可繼續而行耳若夫成功則豈可必乎彼齊也君之力既無如之何則但彊於為善使其可繼而俟命於天耳 此章言人君但當竭力於其所當為不可徼幸與僥倖通於其所難必
  ○滕文公曰曰滕小國也竭力以事大國則不得免焉如之何則可孟子對曰昔者大王居邠狄人侵之事之以皮幣不得免焉事之以犬馬不得免焉事之以珠玉不得免焉乃屬其耆老而告之曰狄人之所欲者吾土地也吾聞之也君子不以其所以養人者害人二三子何患乎無君我將去之去邠踰梁山邑于岐山之下居焉邠人曰仁人也不可失也從之者如歸市屬音燭皮謂虎豹麋鹿之皮也幣帛也屬㑹集也土地本生物以養人今争地而殺人是以其所以養人者害人也邑作邑也歸市人衆而爭先也按家語第十孔子曰初大王都豳云云至如歸市與此一段 -- 𠭊 or 叚 ?皆同
  或曰世守也非身之所能為也效死勿去
  又言或謂土地乃先人所受而世守之者非己所能專但當致死守之不可舍上聲去此國君死社稷之常法傳去聲所謂國滅君死之正也正謂此也公羊傳襄六年齊侯滅萊曷為不言萊君出奔國滅君死之正也
  君請擇於斯二者
  能如大王則避之不能則謹守常法蓋遷國以圖存者權也記禮運故國有患君死社稷謂之義大夫死宗廟謂之變守正而俟死者義也審己量力擇而處上聲之可也 楊氏曰孟子之於文公始告之以效死而已禮之正也至其甚恐則以大王之事告之非得已也然無大王之徳而去則民或不從而遂至於亡則又不若效死之為愈故又請擇於斯二者又曰孟子所論自世俗觀之則可謂無謀矣然理之可為者不過如此舍上聲此則必為儀秦張儀蘇秦之為矣凡事求可功求成取必於智謀之末而不循天理之正者非聖賢之道也
  ○魯平公將出嬖人臧倉者請曰他日君出則必命有司所之今乗輿已駕矣有司未知所之敢請公曰將見孟子曰何哉君所為輕身以先於匹夫者以為賢乎禮義由賢者出而孟子之後喪踰前喪君無見焉公曰諾乗去聲
  乗輿君車也駕駕馬也孟子前喪父後喪母踰過也言其厚母薄父也諾應辭也
  樂正子入見曰君奚為不見孟軻也曰或告寡人曰孟子之後喪踰前喪是以不往見也曰何哉君所謂踰者前以士後以大夫前以三鼎而後以五鼎與曰否謂棺椁衣衾之美也曰非所謂踰也貧富不同也入見之見音現與平聲
  樂正子孟子弟子也仕於魯三鼎士祭禮五鼎大夫祭禮按儀禮鼎數圖一鼎特豚無配三鼎特豚而以魚腊配之五鼎羊豕曰少牢凡五鼎皆用羊豕而魚腊配之少牢五鼎大夫之常事又有殺禮而用三鼎者如有司徹乃升羊豕魚三鼎腊為庶羞膚從豕去腊膚二鼎陳于門外如初以其繹祭殺於正祭故用少牢而祭三鼎也又山堂考索禮器門云牛鼎天子飾以黄金諸侯飾以白金羊鼎以銅豕鼎以鐵皆無飾三鼎各自象其形自魚腊以下並無其制以其物細雜無所象也
  樂正子見孟子曰克告於君君為來見也嬖人有臧倉者沮君君是以不果來也曰行或使之止或尼之行止非人所能也吾之不遇魯侯天也臧氏之子焉能使子不遇哉為去聲沮慈吕反尼女乙反焉於虔反
  克樂正子名沮尼皆止之之意也言人之行必有人使之者其止必有人尼之者然其所以行所以止則固有天命而非此人所能使亦非此人所能尼也然則我之不遇豈臧倉之所能為哉此章言聖賢之出處上聲關時運之盛衰乃天命之所為非人力之所及








  孟子纂箋卷二
<經部,四書類,四書纂箋__孟子纂箋>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纂箋卷三
  元 詹道𫝊 撰
  公孫丑上
  凡九章
  公孫丑問曰夫子當路於齊管仲晏子之功可復許乎復扶又反
  公孫丑孟子弟子齊人也當路居要地也管仲齊大夫名夷吾相去聲桓公霸諸侯許猶期也孟子未嘗得政丑蓋設辭以問也
  孟子曰子誠齊人也知管仲晏子而已矣
  齊人但知其國有二子而已不復扶又反知有聖賢之事
  或問乎曽西曰吾子與子路孰賢曽西蹵然曰吾先子之所畏也曰然則吾子與管仲孰賢曽西艴然不悦曰爾何曽比予於管仲管仲得君如彼其専也行乎國政如彼其乆也功烈如彼其卑也爾何曽比予於是蹵子六反艴音拂又音勃曽並音増
  孟子引曽西與或人問答如此曽西曽子之孫蹵不安貎先子曽子也艴怒色也曽之言則也烈猶光也桓公獨任管仲四十餘年左莊九年經書齊小白入於齊鮑叔言於桓公曰管夷吾治於髙傒使相可也管仲自魯歸齊此為相之始至僖十七年管仲卒其年桓公亦卒管仲始終相齊共四十二年是專且乆也管仲不知王道而行霸術故言功烈之卑也楊氏曰孔子言子路之才曰千乗之國可使治其賦也使其見形甸反於施為如是而已其於九合諸侯一正天下固有所不逮也然則曾西推尊子路如此而羞比管仲者何哉譬之御者子路則範我馳驅而不獲者也管仲之功詭遇而獲禽耳曽西仲尼之徒也故不道管仲之事
  曰管仲曽西之所不為也而子為我願之乎子為之為去聲曰孟子言之也願望也
  曰管仲以其君霸晏子以其君顯管仲晏子猶不足為與與平聲
  顯顯名也
  曰以齊王由反手也王去聲由猶通
  反手言易去聲陸梭山云孟子勸齊以王蓋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象山再三歎曰曠古以來無此議論
  曰若是則弟子之惑滋甚且以文王之徳百年而後崩猶未洽於天下武王周公繼之然後大行今言王若易然則文王不足法與易去聲下同與平聲
  滋益也文王九十七而崩言百年舉成數也按禮記文王世子篇云文王九十七而終文王三分天下才有其二武王克商乃有天下周公相去聲成王制禮作樂然後教化大行
  曰文王何可當也由湯至於武丁賢聖之君六七作天下歸殷乆矣乆則難變也武丁朝諸侯有天下猶運之掌也紂之去武丁未乆也其故家遺俗流風善政猶有存者又有㣲子微仲王子比干箕子膠鬲皆賢人也相與輔相之故乆而後失之也尺地莫非其有也一民莫非其臣也然而文王由方百里起是以難也朝音潮鬲音隔又音歴輔相之相去聲猶方之猶與由通
  當猶敵也商自成湯至於武丁中間太甲太戊祖乙盤庚皆賢聖之君作起也自武丁至紂凡九世按史記湯太子早卒次弟外丙即位二年卒弟仲壬即位四年卒伊尹立太甲湯適孫也稱為太宗次沃丁次太庚次小甲次雍已次太戊號中宗次仲丁次外壬次河豊甲次祖乙次祖辛次沃甲次祖丁次南庚次陽甲次盤庚次小辛次小乙次武丁即髙宗也自武丁傳之祖庚次祖甲次廪辛次庚丁次武乙次太丁次帝乙至紂九世故家舊臣之家也
  齊人有言曰雖有知慧不如乗勢雖有鎡基不如待時今時則易然也知音智鎡音兹
  鎡基田器也釋名大鋤也時謂耕種之時
  夏后殷周之盛地未有過千里者也而齊有其地矣雞鳴狗吠相聞而逹乎四境而齊有其民矣地不改辟矣民不改聚矣行仁政而王莫之能禦也辟與闢同
  此言其勢之易去聲下同也三代盛時王畿音祈不過千里按王制四海之内九州州方千里而王畿居其一是亦井田之制也今齊已有之異於文王之百里又雞犬之聲相聞自國都以至於四境言民居稠宻也
  且王者之不作未有䟽於此時者也民之憔悴於虐政未有甚於此時者也飢者易為食渇者易為飲
  此言其時之易也自文武至此七百餘年箋注謂自文武至此者乃孟子及齊宣王時而周則烈王顯王也歴年圗周自武王元年己卯至赧王五十九年乙巳凡三十六主合八百六十七年今集注自文王始則書稱九年大統未集此在武王之前武王在位七年成王四十七年康王二十六年昭王五十一年穆王五十五年共王十二年懿王二十五年孝王十五年夷王十六年厲王三十七年宣王四十一年幽王十一年共三百五十八年平王五十一年此大略四百年在春秋前也平王四十九年始入春秋凡三年桓王二十三年莊王十五年僖王五年惠王二十五年襄王三十三年項王六年匡王六年定王二十一年簡王十四年靈王二十七年景王二十五年敬王四十三年春秋終於敬王之四十年凢二百四十二年在春秋中也春秋之後敬王猶有四年元王八年貞定王二十八年哀王三月考王十五年威烈王十四年安王二十六年烈王七年由文武至此共七百四十四年矣其後顯王四十八慎靚王七年赧王五十九年而為秦詳考歴代自文王至赧王凡八百五十八年異於商之賢聖繼作民苦虐政之甚異於紂之猶有善政易為飲食言飢渇之甚不待甘美也
  孔子曰徳之流行速於置郵而傳命郵音尤
  置驛也郵馹音日如漢五里一置左傳楚子乗馹㑹師所以傳命也孟子引孔子之言如此
  當今之時萬乗之國行仁政民之悦之猶解倒懸也故事半古之人功必倍之惟此時為然乘去聲
  倒懸諭困苦也所施之事半於古人而功倍於古人由時勢易而德行速也
  ○公孫丒問曰夫子加齊之卿相得行道焉雖由此霸王不異矣如此則動心否乎孟子曰否我四十不動心相去聲
  此承上章又設問孟子若得位而行道則雖由此而成霸王之業亦不足怪任大責重如此亦有所恐懼疑惑而動其心乎四十彊仕君子道明徳立之時孔子四十而不惑亦不動心之謂
  曰若是則夫子過孟賁逺矣曰是不難告子先我不動心賁音奔
  孟賁勇士通鑑秦武王好力士任鄙烏獲孟説皆至大官説即賁也劉向説苑孟賁水行不避蛟龍陸行不避豺狼發怒吐氣聲音動天許慎注淮南子孟賁衛人也告子名不害孟賁血氣之勇丒盖借之以賛孟子不動心之難孟子言吿子未為知道乃能先我不動心則此亦未足為難也
  曰不動心有道乎曰有
  程子曰心有主則能不動矣叢説孟賁以力為主而不動心北宮以必勝為主而不動心孟舍以無懼萬主而不動心曽子以理直為主而不動心孟子以知言養氣為主而不動心
  北宫黝之養勇也不膚撓不目逃思以一毫挫於人若撻之於市朝不受於褐寛博亦不受於萬乗之君視刺萬乗之君若刺褐夫無嚴諸侯惡聲至必反之黝伊糾反撓奴效反朝音潮乗去聲
  北宫姓黝名膚撓肌膚被刺而撓屈也目逃目被刺而轉睛逃避也挫猶辱也褐毛布以毳織布寛博寛大之衣賤者之服也不受者不受其挫也刺殺也嚴畏憚也言無可畏憚之諸侯也黝盖刺客之流以必勝為主而不動心者也
  孟施舎之所養勇也曰視不勝猶勝也量敵而後進慮勝而後㑹是畏三軍者也舎豈能為必勝哉能無懼而已矣舍去聲下同
  孟姓施發語聲舎名也會合戰也舎自言其戰雖不勝亦無所懼若量敵慮勝而後進戰則是無勇而畏三軍矣舎盖力戰之士以無懼為主而不動心者也
  孟施舎似曽子北宫黝似子夏夫二子之勇未知其孰賢然而孟施舎守約也夫音扶
  黝務敵人舍專守己子夏篤信聖人曽子反求諸已故二子之與曽子子夏雖非等倫然論其氣象則各有所似賢猶勝也約要也言論二子之勇則未知誰勝論其所守則舎比於黝為得其要也
  昔者曽子謂子襄曰子好勇乎吾嘗聞大勇於夫子矣自反而不縮雖褐寛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徃矣好去聲惴之瑞反
  此言曽子之勇也子襄曽子弟子也夫子孔子也縮直也檀弓曰古者冠縮縫今也衡縫又曰棺束縮二衡三衡與横同惴恐懼之也徃徃而敵之也
  孟施舎之守氣又不如曽子之守約也
  言孟施舎雖似曽子然其所守乃一身之氣又不如曽子之反身循理所守尤得其要也孟子之不動心其原盖出於此下文詳之
  曰敢問夫子之不動心與告子之不動心可得聞與告子曰不得於言勿求於心不得於心勿求於氣不得於心勿求於氣可不得於言勿求於心不可夫志氣之帥也氣體之充也夫志至焉氣次焉故曰持其志無暴其氣聞與之與平聲夫志之夫音扶
  此一節公孫丑之問孟子誦告子之言又斷丁亂反下同以已意而告之也告子謂於言有所不逹則當舎上聲置其言而不必反求其理於心於心有所不安則當力制其心而不必更求其助於氣此所以固守其心而不動之速也孟子既誦其言而斷之曰彼謂不得於心而勿求諸氣者急於本而緩其末猶之可也謂不得於言而不求諸心則既失於外而遂遺其内其不可也必矣然凡曰可者亦僅可而有所未盡之辭耳若論其極則志固心之所之而為氣之將去聲帥然氣亦人之所以充滿於身而為志之卒徒者也故志固為至極而氣即次之人固當敬守其志然亦不可不致養其氣盖其内外本末交相培養此則孟子之心所以未嘗必其不動而自然不動之大略也
  既曰志至焉氣次焉又曰持其志無暴其氣者何也曰志壹則動氣氣壹則動志也今夫蹶者趨者是氣也而反動其心夫音扶
  公孫丑見孟子言志至而氣次故問如此則専持其志可矣又言無暴其氣何也壹專一也蹶姑衞反又音厥顛躓音至也趨走也孟子言志之所向専一則氣固從之然氣之所在專一則志亦反為之動如人之顛躓趨走則氣專在是而反動其心焉所以既持其志而又必無暴其氣也程子曰志動氣者什九氣動志者什一
  敢問夫子惡乎長曰我知言我善養吾浩然之氣惡平聲公孫丑復扶又反問孟子之不動心所以異於告子如此者有何所長而能然而孟子又詳告之以其故也知言者盡心知性於凢天下之言無不有以究極其理而識其是非得失之所以然也浩然盛大流行之貎氣即所謂體之充者本自浩然失養故餒惟孟子為善養之以復其初也盖惟知言則有以明夫音扶下同道義而於天下之事無所疑食氣則有以配夫道義而於天下之事無所懼此其所以當大任而不動心也告子之學與此正相反其不動心殆亦㝠然無覺悍然不頋而已爾
  敢問何謂浩然之氣曰難言也
  孟子先言知言而丑先問養氣者承上文方論志氣而言也難言者蓋其心所獨得而無形聲之驗有未易去聲以言語形容者故程子曰觀此一言則孟子之實有是氣可知矣
  其為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乎天地之間至大初無限量至剛不可屈撓女巧女教二反盖天地之正氣而人得以生者其體段本如是也惟其自反而縮則得其所養而又無所作為以害之則其本體不虧而充塞無間去聲矣程子曰天人一也更不分别必列反浩然之氣乃吾氣也養而無害則塞乎天地一為私意所蔽則欿音坎然而餒知其小也謝氏曰浩然之氣須於心得其正時誠取又曰浩然是無虧欠時
  其為氣也配義與道無是餒也餒奴罪反
  配者合而有助之意義者人心之裁制道者天理之自然餒飢乏而氣不充體也言人能養成此氣則其氣合乎道義而為之助使其行之勇決無所疑憚若無此氣則其一時所為雖未必不出於道義然其體有所不充則亦不免於疑懼而不足以有為矣
  是集義所生者非義襲而取之也行有不慊於心則餒矣我故曰告子未嘗知義以其外之也慊口簟反又口刼反集義猶言積善蓋欲事事皆合於義也襲掩取也如齊侯襲莒音舉之襲左襄二十三年齊莊公伐晋遂襲莒注輕行掩其不備曰襲華月杞梁死命在此時言氣雖可以配乎道義而其養之之始乃由事皆合義自反常直是以無所愧怍而此氣自然發生於中非由只行一事偶合於義便可掩襲於外而得之也按朱子格言云非義當一讀盖非義則是襲而取之者若三字連讀則不成文理今按集注與此不合謾記於此慊快也足也言所行一有不合於義而自反不直則不足於心而其體有所不充矣然則義豈在外哉王文憲曰二餒字不同無是餒也無是氣則道義餒行有不慊則餒無是道義則氣餒盖二者相資讑其用則道義非氣無以行論其體則氣非道義無以生告子不知此理乃曰仁内義外而不復扶又反以義為事則必不能集義以生浩然之氣矣上文不得於言勿求於心即外義之夜詳見告子上篇
  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也無若宋人然宋人有閔其苗之不長而揠之者芒芒然歸謂其人曰今日病矣予助苗長矣其子趨而徃視之苗則槁矣天下之不助苗長者寡矣以為無益而舎之者不耘苗者也助之長者揠苗者也非徒無益而又害之長上聲揠烏八反舎上聲必有事焉而勿正趙氏程子以七字為句近世或并下文心字讀之者亦通必有事焉有所事也如有事於顓臾之有事正預期也春秋傳曰戰不正勝是也公羊傳僖二十六年云云師出不正反戰不正勝也注不正者不期也如作正心義亦同比與大學之所謂正心者語意自不同也此言養氣者必以集義為事而勿預期其效其或未充則但當勿忘其所有事而不可作為以助其長乃集義養氣之節度也閔憂也揠拔也芒芒無知之貎其人家人也病疲倦也舎之而不耘者忘其所有事揠而助之長者正之不得而妄有作為者也然不耘則失養而已揠則反以害之無是二者則氣得其養而無所害矣如吿子不能集義而欲彊上聲制其心則必不能免於正助之病其於所謂浩然者蓋不惟不善養而又反害之矣
  何謂知言曰詖辭知其所蔽滛辭知其所陷邪辭知其所離遁辭知其所窮生於其心害於其政發於其政害於其事聖人復起必從吾言矣詖皮寄反復扶又反
  此公孫丑復扶又反問而孟子答之也詖偏陂卑義反也滛放蕩也邪邪僻也遁逃避也四者相因言之病也蔽遮隔也陷沈俗作沉非溺也離叛去也窮困屈也四者亦相因則心之失也人之有言皆出於心其心明乎正理而無蔽然後其言平正通達而無病苟為不然則必有是四者之病矣即其言之病而知其心之失又知其害於政事之決然而不可易者如此非心通於道而無疑於天下之理其孰能之彼吿子者不得於言而不肯求之於心至為義外之説則自不免於四者之病其何以知天下之言而無所疑哉程子曰心通乎道然後能辨是非如持權衡以較音教輕重孟子所謂知言是也又曰孟子知言正如人在堂上方能辨堂下人曲直若猶未免雜於堂下衆人之中則不能辨決矣
  宰我子貢善為説辭冉牛閔子顔淵善言德行孔子兼之曰我於辭命則不能也然則夫子既聖矣乎行去聲説如字此一節林氏以為皆公孫丑之問是也林氏名之竒字少頴三山人説辭言語也徳行得於心而見形甸反於行事者也三子善言徳行者身有之故言之親切而有味也公孫丑言數子各有所長而孔子兼之然猶自謂不能於辭命今孟子乃自謂我能知言又善養氣則是兼言語徳行而有之然則豈不既聖矣乎此夫子指孟子也○程子曰孔子自謂不能於辭命者欲使學者務本而已
  曰惡是何言也昔者子貢問於孔子曰夫子聖矣乎孔子曰聖則吾不能我學不厭而教不倦也子貢曰學不厭智也教不倦仁也仁且知夫子既聖矣夫聖孔子不居是何言也惡平聲夫聖之夫音扶
  惡驚歎辭也昔者以下孟子不敢當丑之言而引孔子子貢問答之辭以告之也此夫子指孔子也學不厭者智之所以自明教不倦者仁之所以及物再言是何言也以深拒之
  昔者竊聞之子夏子游子張皆有聖人之一體冉牛閔子顔淵則具體而微敢問所安
  此一節林氏亦以為皆公孫丑之問是也一體猶一肢也具體而微謂有其全體但未廣大耳安處上聲下同也公孫丑復扶又反問孟子既不敢比孔子則於此數子欲何所處也
  曰姑舎是舎聲
  孟子言且置是者不欲以數子所至者自處也
  曰伯夷伊尹何如曰不同道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則進亂則退伯夷也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治亦進亂亦進伊尹也可以仕則仕可以止則止可以乆則乆可以速則速孔子也皆古聖人也吾未能有行焉乃所願則學孔子也治去聲
  伯夷孤竹君之長上聲子兄弟遜國避紂隐居聞文王之德而歸之及武王伐紂去而餓死箋見論語第七篇伊尹有莘之處上聲箋見後篇湯聘而用之使之就桀桀不能用復歸於湯如是者五乃相湯而伐桀也三聖人事詳見此篇之末及萬章下篇
  伯夷伊尹於孔子若是班乎曰否自有生民以來未有孔子也
  班齊等之貎公孫丑問而孟子答之以不同也
  曰然則有同與曰有得百里之地而君之皆能以朝諸侯有天下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為也是則同與平聲朝音潮
  有言有同也以百里而王去聲天下德之盛也行一不義殺一不辜而得天下有所不為心之正也聖人之所以為聖人其根本節目之大者惟在於此於此不同則亦不足以為聖人矣
  曰敢問其所以異曰宰我子貢有若智足以知聖人汙不至阿其所好汙音蛙好去聲
  汙下也三子智足以知夫子之道假使汙下必不阿私所好而空譽平聲之明其言之可信也
  宰我曰以予觀於夫子賢於堯舜逺矣
  程子曰語聖則不異事功則有異夫子賢於堯舜語事功也蓋堯舜治天下夫子又推其道以垂教萬世堯舜之道非得孔子則後世亦何所據哉
  子貢曰見其禮而知其政聞其樂而知其德由百世之後等百世之王莫之能違也自生民以來未有夫子也言大凡見人之禮則可以知其政聞人之樂則可以知其徳是以我從百世之後差楚宜反等百世之王無有能遁其情者而見其皆莫若夫子之盛也
  有若曰豈惟民哉麒麟之於走獸鳳凰之於飛鳥泰山之於丘垤河海之於行潦類也聖人之於民亦類也出於其類拔乎其萃自生民以來未有盛於孔子也垤大結反潦音老
  麒麟毛蟲之長上聲下同鳳凰羽蟲之長家語執轡第二十五羽蟲三百有六十而鳯為之長毛蟲三百有六十而麟為之長甲蟲三百有六十而龜為之長鱗蟲三百有六十而龍為之長倮蟲三百有六十而人為之長此乾坤之美也垤蟻封也行潦道上無源之水也出髙出也拔特起也萃聚也言自古聖人固皆異於衆人然未有如孔子之尤甚者也○程子曰孟子此章擴前聖所未發學者所宜潛心而玩索色栢反
  ○孟子曰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國以徳行仁者王王不待大湯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
  力謂土地甲兵之力假仁者本無是心而借其事以為功者也霸若齊桓晉文是也以德行仁則自吾之得於心者推之無適而非仁也
  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贍也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誠服也如七十子之服孔子也詩云自西自東自南自北無思不服此之謂也
  時驗反足也詩大雅文王有聲之篇王霸之心誠偽不同故人所以應之者其不同亦如此○鄒氏名浩字志完毗陵人曰以力服人者有意於服人而人不敢不服以德服人無意於服人而人不能不服從古以来論王霸者多矣未有若此章之深切而著明者也
  ○孟子曰仁則榮不仁則辱今惡辱而居不仁是猶惡濕而居下也惡去聲下同
  去聲榮惡辱人之常情然徒惡之而不去去聲其得之之道不能免也
  如惡之莫如貴德而尊士賢者在位能者在職國家閒暇及是時明其政刑雖大國必畏之矣閒音閑
  此因其惡辱之情而進之以彊上聲仁之事也禮記表記曰畏罪者彊仁謂勉彊行仁也貴徳猶尚德也士則指其人而言之賢有德者使之在位則足以正君而善俗能有才者使之在職則足以修政而立事國家閒暇可以有為之時也詳味及字則惟日不足之意可見矣春秋傳曰及猶汲汲也
  詩云迨天之未隂兩徹彼桑土綢繆牖户今此下民或敢侮予孔子曰為此詩者其知道乎能治其國家誰敢侮之徹直列反土音杜綢音稠繆武彪反
  詩豳風鴟處脂反吁驕反之篇周公之所作也迨及也徹取也桑土桑根之皮也綢繆音矛纒綿補葺七入反也牖戸巢之通氣出入處也金氏曰今鵲巢毎年隨太嵗所向即所謂戸也予鳥自謂也言我之備患詳宻如此今此在下之人或敢有侮予者乎周公以鳥之為巢如此比君之為國亦當思患而預防之孔子讀而賛之以為知道也按家語孔子謂子路曰豳詩曰殆天之未隂兩云云至誰敢侮之一段皆同孟子引之於此
  今國家閒暇及是時般樂怠敖是自求禍也
  言其縱欲偷安亦惟日不足也
  禍福無不自己求之者
  結上文之意
  詩云永言配命自求多福太甲曰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謂也孽魚列反
  詩大雅文王之篇永長也言猶念也配合也命天命也此言福之自己求者太甲商書篇名孽禍也違避也活生也書作逭音換金氏曰古皆口傳故字文或不一然古人方言多以四聲通讀逭猶緩也此言禍之自己求者
  ○孟子曰尊賢使能俊傑在位則天下之士皆悦而願立於其朝矣朝音潮
  俊傑才德之異於衆者
  市𢋨而不征法而不𢋨則天下之商皆悦而願藏於其市矣
  𢋨市宅也張子曰或賦其市地之𢋨而不征其税禮記王制古者公田籍而不税市𢋨而不税闗譏而不征疏云市内空地曰廛城内空地曰肆又周禮廛人掌斂市絘布緫布𢋨布之屬絘布音次亦列肆之税市緫布音讒謂無肆立持者之税𢋨市者貨賄諸物邸舍之税所謂列肆之税邸舍之税即語䤸云如今人賃鋪面者也或治以市官之法而不賦其𢋨語䤸古之為市者有司者治之此是市官之法如周禮地官司市平物價治爭訟譏察異服異言之類○問此市在何處曰此都邑之市國都如井田様畫為九區面朝背市左祖右社中一區君之宫室宫室前一區為外朝朝㑹藏庫之屬皆在焉從一區為市市四面有門毎日市門開則商賈百物皆入惟民得入公卿大夫士皆不得入入則有罸左右各三區皆民所居外朝一區左則宗廟右則社稷此國君都邑規模之大㮣也盖逐末者多則𢋨以抑之少則不必廛也
  闗譏而不征則天下之旅皆悦而願出於其路矣解見前篇
  耕者助而不税則天下之農皆悦而願耕於其野矣但使出力以助耕公田而不税其私田也
  廛無夫里之布則天下之民皆悦而願為之氓矣氓音盲周禮宅不毛者有里布民無職事者出夫家之征鄭氏謂宅不種桑麻者罰之使出一里二十五家之布民無常業者罰之使出一夫百畆之税一家力役之征也周禮地官載師職凡宅不毛者有里布田不耕者出屋粟民無職事者出夫家之征注鄭司農云宅不毛者謂不樹桑麻者也里布者布參印書也廣二寸長二尺以為幣貿易物詩云抱布貿絲抱此市也或曰布泉鄭𤣥曰宅不毛者罰以一里二十五家之泉空田者罰以三家之税粟以共吉凶二服及䘮器也民雖有閒無職事者猶出夫税家税也夫税者百畆之税家税者出士徒車輦給繇役王文憲曰夫征者百畆之税即粟米之征也家征者今徭役即力役之征也里布者五畝之税即布縷之征也今戰國時一切取之市宅之民已賦其㕓又令平聲出此夫里之布非先王之法也氓民也
  信能行此五者則鄰國之民仰之若父母矣率其子弟攻其父母自生民以來未有能濟者也如此則無敵於天下無敵於天下者天吏也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吕氏曰奉行天命謂之天吏廢興存亡惟天所命不敢不從若湯武是也○此章言能行王政則冦戎為父子不行王政則赤子為仇讐
  ○孟子曰人皆有不忍人之心
  天地以生物為心而所生之物因各得夫音扶天地生物之心以為心所以人皆有不忍人之心也
  先王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以不忍人之心行不忍人之政治天下可運之掌上
  言衆人雖有不忍人之心然物欲害之存焉者寡故不能察識而推之政事之間惟聖人全體此心隨感而應故其所行無非不忍人之政也
  所以謂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今人乍見孺子將入於井皆有怵惕惻隐之心非所以内交於孺子之父母也非所以要譽於鄉黨朋友也非惡其聲而然也怵音黜内讀為納要平聲惡去聲下同
  乍猶忽也怵惕驚動貎惻傷之切也隐痛之深也此即所謂不忍人之心也内結要求聲名也言乍見之時便有此心随見而𤼵非由此三者而然也程子曰滿腔苦江反體骼也子是惻隠之心謝氏曰人須是識其真心方乍見孺子入井之時其心怵惕乃真心也非思而得非勉而中去聲天理之自然也内交要譽惡其聲而然即人欲之私矣
  由是觀之無惻隐之心非人也無羞惡之心非人也無辭讓之心非人也無是非之心非人也惡去聲下同
  羞恥己之不善也惡憎人之不善也辭解使去已也讓推吐雷反以與人也是知其善而以為是也非知其惡而以為非也人之所以為心不外乎是四者故因論惻隐而悉數上聲之言人若無此則不得謂之人所以明其必有也
  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惡之心義之端也辭讓之心禮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
  惻隐羞惡辭讓是非情也仁義禮智性也心統性情者也端緖音序也因其情之𤼵而性之本然可得而見猶有物在中而緒見形甸反於外也
  人之有是四端也猶其有四體也有是四端而自謂不能者自賊者也謂其君不能者賊其君者也
  四體四肢人之所必有者也自謂不能者物欲蔽之耳
  凡有四端於我者知皆擴而充之矣若火之始然泉之始達苟能充之足以保四海苟不充之不足以事父母擴音廓
  擴推廣之意充滿也四端在我隨處𤼵見形甸反知皆即此推廣而充滿其本然之量去聲則其日新又新將有不能自己者矣能由此而遂充之則四海雖逺亦吾度内無難保者不能充之則雖事之至近而不能矣○此章所論人之性情心之體用本然全具而各有條理如此學者於此反求黙識而擴充之則天之所以與我者可以無不盡矣○程子曰人皆有是心惟君子為能擴而充之不能然者皆自棄也然其充與不充亦在我而已矣又曰四端不言信者既有誠心為四端則信在其中矣愚按四端之信猶五行之土無定位無成名無專氣而水火金木無不待是以生者故土於四行無不在於四時則寄王去聲白虎通云土所以王四季者何木非土不生火非土不榮金非土不成水非土不髙扶㣲助衰歴成其道故五行更生亦由土○金氏曰四行皆生於土者試反諸身腎屬水心屬火肝屬木肺屬金脾屬土然脾受飲食而四藏皆食於脾其理亦猶是也
  ○孟子曰矢人豈不仁於函人哉矢人惟恐不傷人函人惟恐傷人巫匠亦然故術不可不慎也
  函甲也惻隐之心人皆有之是矢人之心本非不如函人之仁也巫者為去聲人祈祝利人之生匠者作為棺槨利人之死
  孔子曰里仁為美擇不處仁焉得智夫仁天之尊爵也人之安宅也莫之禦而不仁是不智也焉於䖍反夫音扶里有仁厚之俗者猶以為美人擇所以自處上聲而不於仁安得為智乎此孔子之言也仁義禮智皆天所與之良貴而仁者天地生物之心得之最先而兼統四者所謂元者善之長上聲也故曰尊爵在人則為本心全體之德有天理自然之安無人欲陥溺之危人當常在其中而不可須臾離去聲者也故曰安宅此又孟子釋孔子之意以為仁道之大如此而自不為之豈非不智之甚乎
  不仁不智無禮無義人役也人役而恥為役由弓人而恥為弓矢人而恥為矢也由與猶同
  以不仁故不智不智故不知禮義之所在
  如恥之莫如為仁
  此亦因人愧恥之心而引之使志於仁也不言智禮義者仁該全體能為仁則三者在其中矣
  仁者如射射者正已而後發發而不中不怨勝己者反求諸己而已矣中去聲
  為仁由已而由人乎哉記射義射者人之道也求正諸已正己而後𤼵𤼵而不中則不怨勝己者反求諸己而已矣孟子盖本此
  ○孟子曰子路人吿之以有過則喜
  喜其得聞而改之其勇於自修如此周子曰仲由喜聞過今名無窮焉今人有過不喜人䂓如䕶疾而忌醫寜滅其身而無悟也噫程子曰子路人告之以有過則喜亦可謂百世之師矣
  禹聞善言則拜
  書曰禹拜昌言盖不待有過而能屈己以受天下之善也
  大舜有大焉善與人同舎己從人樂取於人以為善舍上聲樂音洛
  言舜之所為又有大於禹與子路者善與人同公天下之善而不為私也己未善則無所係吝而舍以從人人有善則不待勉強上聲而取之於己此善與人同之目也
  自耕稼陶漁以至為帝無非取於人者
  舜之側㣲耕於歴山陶於河濵漁於雷澤史記五帝紀舜耕歴山歴山之人皆讓畔居陶河濵河濱之器不苦窳病也一年所居成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厯山在河東雷澤夏兖州今屬濟隂河濱濟隂定陶西南
  取諸人以為善是與人為善者也故君子莫大乎與人為善
  與猶許也助也取彼之善而為之於我則彼益勸於為善矣是我助其為善也能使天下之人皆勸於為善君子之善孰大於此○此章言聖賢樂音洛善之誠初無彼此之閒去聲故其在人者有以裕於己在己者有以及於人
  ○孟子曰伯夷非其君不事非其友不友不立於惡人之朝不與惡人言立於惡人之朝與惡人言如以朝衣朝冠坐於塗炭推惡惡之心思與鄉人立其冠不正望望然去之若將凂焉是故諸侯雖有善其辭命而至者不受也不受也者是亦不屑就己朝音潮惡惡上去聲下如字凂莫罪反塗泥也趙岐注炭墨也鄉人鄉里之常人也望望去而不頋之貎凂汚去聲也屑趙氏曰潔也説文曰動作切切也不屑就言不以就之為潔而切切於是也已語助辭
  柳下惠不羞汙君不卑小官進不隐賢必以其道遺佚而不怨阨窮而不憫故曰爾為爾我為我雖袒裼裸裎於我側爾焉能凂我哉故由由然與之偕而不自失焉援而止之而止援而止之而止者是亦不屑去已佚音逸袒音但裼音錫裸魯果反裎音程焉能之焉於虔反
  柳下惠魯大夫展禽居柳下而諡惠也箋見論語第十五篇不隐賢不枉道也遺佚放棄也阨困也憫憂也爾為爾至焉能凂我哉惠之言也袒裼露臂也裸䄇露身也由由自得之貎偕並處上聲也不自失不失其正也援音爰而止之而止者言欲去而可留也
  孟子曰伯夷隘柳下惠不恭隘與不恭君子不由也隘狹窄側格反也不恭簡慢也夷惠之行去聲固皆造七到反乎至極之地然既有所偏則不能無弊故不可由也








  孟子纂箋巻三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纂箋卷四
  元 詹道傳 撰
  公孫丑下
  凡十四章自第二章以下記孟子出處上聲去聲實未詳
  孟子曰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天時謂時日支干孤虚王相並去聲之屬也此本趙岐注正義云干支所以配時日而用之也史記註六甲孤虚法甲子旬戌亥為孤辰巳為虚後五甲倣此如今人以甲子旬無戌亥為空亡是以空亡為孤也辰巳與戌亥對辰巳為虚劉歆七畧有風后孤虚二十卷王相如東方木長生於亥相於寅王於卯之類 饒氏曰此大㮣以五行衰旺言之五行有孤虚時有旺相時春屬木甲乙木生丙丁火便是木旺而火相旺字即是王字相王之次也金到這裏衰所以孤孤者無輔助之意如今説四廢然水為母木為子子實則母虚水到此所以虚或問此説時日或是方所曰二者一般一箇是横一箇是直所以天徳月徳日亦有天徳月徳方大意如此其間又自有細密處地利險阻城池之固也人和得民心之和也
  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環而攻之而不勝夫環而攻之必有得天時者矣然而不勝者是天時不如地利也夫音扶三里七里城郭之小者郭外城環圍也言四面攻圍曠日持久必有值天時之善者
  城非不髙也池非不深也兵革非不堅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
  革甲也粟穀也委棄也言不得民心民不為去聲守也
  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國不以山谿之險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親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順之
  域界限也
  以天下之所順攻親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戰戰必勝矣
  言不戰則已戰則必勝 尹氏曰言得天下者凡以得民心而已
  ○孟子將朝王王使人來曰寡人如就見者也有寒疾不可以風朝將視朝不識可使寡人得見乎對曰不幸而有疾不能造朝章内朝並音潮唯朝將之朝如字造七到反下同
  王齊王也孟子本將朝王王不知而託疾以召孟子故孟子亦以疾辭也
  明日出弔於東郭氏公孫丑曰昔者辭以病今日弔或者不可乎曰昔者疾今日愈如之何不弔
  東郭氏齊大夫家也齊大夫有車郭氏名偃名書名賈者見於春秋亦有北郭氏南郭氏皆齊大夫古疏云齊國之東地號曰東郭經云東郭墦間是也氏者未詳其人以理測之孟子之所弔必賢大夫也昔者昨日也或者疑辭辭疾而出弔與孔子不見孺悲取瑟而歌同意
  王使人問疾醫來孟仲子對曰昔者有王命有采薪之憂不能造朝今病小愈趨造於朝我不識能至否乎使數人要於路曰請必無歸而造於朝要平聲
  孟仲子趙氏以為孟子之從去聲昆弟學於孟子者也采薪之憂言病不能采薪謙辭也仲子權辭以對又使人要孟子令平聲勿歸而造朝以實已言
  不得已而之景丑氏宿焉景子曰内則父子外則君臣人之大倫也父子主恩君臣主敬丑見王之敬子也未見所以敬王也曰惡是何言也齊人無以仁義與王言者豈以仁義為不美也其心曰是何足與言仁義也云爾則不敬莫大乎是我非堯舜之道不敢以陳於王前故齊人莫如我敬王也惡平聲
  景丑氏齊大夫家也景子景丑也惡歎辭也景丑所言敬之小者也孟子所言敬之大者也
  景子曰否非此之謂也禮曰父召無諾君命召不俟駕固將朝也聞王命而遂不果宜與夫禮若不相似然夫音扶下同
  禮曰父命呼唯以水反而不諾又曰君命召在官不俟屨在外不俟車並出記玉藻篇言孟子本欲朝王而聞命中止似與此禮之意不同也
  曰豈謂是與曾子曰晉楚之富不可及也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義吾何慊乎哉夫豈不義而曾子言之是或一道也天下有達尊三爵一齒一徳一朝廷莫如爵鄉黨莫如齒輔世長民莫如徳惡得有其一以慢其二哉與平聲慊口簟反長上聲
  慊恨也少也或作嗛字書以為口銜物也然則慊亦但為心有所銜之義其為快為足為恨為少則因其事而所銜有不同耳孟子言我之意非如景子之所言者因引曾子之言而云夫此豈是不義而曾子肯以為言是或别有一種上聲道理也達通也蓋通天下之所尊有此三者曾子之説蓋以徳言之也今齊王但有爵耳安得以此慢於齒徳乎
  故將大有為之君必有所不召之臣欲有謀焉則就之其尊徳樂道不如是不足與有為也樂音洛
  大有為之君大有作為非常之君也程子曰古之人所以必待人君致敬盡禮而後往者非欲自為尊大也為去聲是故耳
  故湯之於伊尹學焉而後臣之故不勞而王桓公之於管仲學焉而後臣之故不勞而霸
  先從後學師之也後以為臣任之也
  今天下地醜徳齊莫能相尚無他好臣其所教而不好臣其所受教好去聲
  醜類也尚過也所教謂聽從於己可役使者也所受教謂已之所從學者也
  湯之於伊尹桓公之於管仲則不敢召管仲且猶不可召而況不為管仲者乎
  不為管仲孟子自謂也范氏曰孟子之於齊處上聲賔師之位非當仕有官職者故其言如此 此章見賔師不以趨走承順為恭而以責難陳善為敬人君不以崇髙富貴為重而以貴徳尊士為賢則上下交而徳業成矣
  ○陳臻問曰前日於齊王餽兼金一百而不受於宋餽七十鎰而受於薛餽五十鎰而受前日之不受是則今日之受非也今日之受是則前日之不受非也夫子必居一於此矣
  陳臻孟子弟子兼金好金也其價兼倍於常者一百百鎰音逸國語二十四兩為鎰禮云朝一溢米註同趙岐孟康皆曰二十兩鄭𤣥曰三十兩凡三説 金氏曰按前註二十兩為鎰則一鎰巳是一斤四兩七十鎰是九十八斤古者以黄金為上幣白金為中幣青金為下幣古今稱輕重不同且以漢秤較之漢之一斤當今四兩三錢强
  孟子曰皆是也
  皆適於義也
  當在宋也予將有逺行行者必以贐辭曰餽贐予何為不受贐徐刃反
  贐送行之禮也
  當在薛也予有戒心辭曰聞戒故為兵餽之予何為不受為兵之為去聲
  時人有欲害孟子者孟子設兵以戒備之薛君以金餽孟子為兵備辭曰聞子之有戒心也
  若於齊則未有處也無處而餽之是貨之也焉有君子而可以貨取乎焉於虔反
  無逺行戒心之事是未有所處上聲也取猶致也 尹氏曰言君子之辭受取予通作與唯當去聲於理而已
  ○孟子之平陸謂其大夫曰子之持㦸之士一日而三失伍則去之否乎曰不待三去上聲
  平陸齊下邑也大夫邑宰也㦸有枝兵也周禮考工記殳長尋有四尺車㦸常崇於殳四尺八尺曰尋倍曰常是長丈六尺廣寸有半雙枝為㦸單枝為戈士戰士也伍行音杭列也去之殺之也金氏曰去之謂殺之本古註按持㦸止是階前庭下執㦸之人庶人之在官者去止是廢棄之
  然則子之失伍也亦多矣凶年饑歲子之民老羸轉於溝壑壯者散而之四方者幾千人矣曰此非距心之所得為也幾上聲
  子之失伍言其失職猶士之失伍也距心大夫名對言此乃王之失政使然非我所得專為也
  曰今有受人之牛羊而為之牧之者則必為之求牧與芻矣求牧與芻而不得則反諸其人乎抑亦立而視其死與曰此則距心之罪也為去聲死與之與平聲
  牧之養之也牧牧地也芻草也孟子言若不得自專何不致其事而去
  他日見於王曰王之為都者臣知五人焉知其罪者惟孔距心為王誦之王曰此則寡人之罪也見音現為王之為去聲為都治邑也邑有先君之廟曰都左莊二十八年築郿非都也凡邑有宗廟先君之主曰都無曰邑邑曰築都曰城周禮四縣為都四井為邑然宗廟所在雖邑曰都尊之也孔大夫姓也為王誦其語欲以風去聲曉王也 陳氏名暘字晉臣三山人曰孟子一言而齊之君臣舉知其罪固足以興邦矣然而齊卒不得為善國者豈非説音悦而不繹從而不改故邪
  ○孟子謂蚳鼃曰子之辭靈丘而請士師似也為其可以言也今既數月矣未可以言與蚳音遲鼃烏花反為去聲與平聲蚳鼃齊大夫也靈丘齊下邑似也言所為近似有理可以言謂士師近王得以諫刑罰之不中去聲
  蚳鼃諫於王而不用致為臣而去
  致猶還也
  齊人曰所以為蚳鼃則善矣所以自為則吾不知也為去聲
  譏孟子道不行而不能去也
  公都子以告
  公都子孟子弟子也
  曰吾聞之也有官守者不得其職則去有言責者不得其言則去我無官守我無言責也則吾進退豈不綽綽然有餘裕哉
  官守以官為守者言責以言為責者綽綽寛貌裕寛意也孟子居賔師之位未嘗受禄故其進退之際寛裕如此尹氏曰進退久速當去聲於理而已
  ○孟子為卿於齊出弔於滕王使蓋大夫王驩為輔行王驩朝暮見反齊滕之路未嘗與之言行事也蓋古盍反見音現
  蓋齊下邑也王驩王嬖臣也輔行副使去聲下同也反往而還也行事使事也
  公孫丑曰齊卿之位不為小矣齊滕之路不為近矣反之而未嘗與言行事何也曰夫既或治之予何言哉夫音扶
  王驩蓋攝卿以行故曰齊卿孔頴達曰春秋有使大夫攝卿之法如文七年傳稱晉使先蔑如秦逆公子雍荀林父謂蔑曰攝卿以往可也何必子夫既或治之言有司已治之矣孟子之待小人不惡而嚴如此此句出易遯卦大象傳文
  ○孟子自齊葬於魯反於齊止於嬴充虞請曰前日不知虞之不肖使虞敦匠事嚴虞不敢請今願竊有請也木若以美然
  孟子仕於齊喪去聲母歸𦵏於魯嬴齊南邑今泰山嬴縣充虞孟子弟子嘗董治作棺之事者也嚴急也木棺木也以已通以美太美也
  曰古者棺椁無度中古棺七寸椁稱之自天子達於庶人非直為觀美也然後盡於人心稱去聲
  度厚薄尺寸也中古周公制禮時也椁稱之與棺相稱也記檀弓夫子制於中都四寸之棺五寸之椁而喪大記云君之棺八寸上大夫棺八寸下大夫棺六寸士棺六寸注云皆周制舍此未見有七寸之文此章舊注云天子至庶人厚薄皆然乃未詳欲其堅厚久逺非特為人觀視之美而已
  不得不可以為悦無財不可以為悦得之為有財古之人皆用之吾何為獨不然
  不得謂法制所不當得得之為有財言得之而又為有財也或曰為當作而
  且比化者無使土親膚於人心獨無恔乎比必二反恔音效比猶為去聲下同也化者死者也恔快也言為死者不使土親近其肌膚於人子之心豈不快然無所恨乎
  吾聞之也君子不以天下儉其親
  送終之禮所當得為而不自盡是為去聲天下愛惜此物而薄於吾親也
  ○沈同以其私問曰燕可伐與孟子曰可子噲不得與人燕子之不得受燕於子噲有仕於此而子悦之不告於王而私與之吾子之禄爵夫士也亦無王命而私受之於子則可乎何以異於是伐與之與平聲下伐與殺與同夫音扶沈同齊臣以私問非王命也子噲子之事見形甸反前篇諸侯土地人民受之天子傳之先君私以與人則與者受者皆有罪也仕為官也士即從仕之人也
  ○齊人伐燕或問曰勸齊伐燕有諸曰未也沈同問燕可伐與吾應之曰可彼然而伐之也彼如曰孰可以伐之則將應之曰為天吏則可以伐之今有殺人者或問之曰人可殺與則將應之曰可彼如曰孰可以殺之則將應之曰為士師則可以殺之今以燕伐燕何為勸之哉
  天吏解見上篇言齊無道與燕無異如以燕伐燕也史記亦謂孟子勸齊伐燕見燕世家蓋傳聞此説之誤楊氏曰燕固可伐矣故孟子曰可使齊王能誅其君弔其民何不可之有乃殺其父兄虜其子弟而後燕人畔之乃以是歸咎孟子之言則誤矣
  ○燕人畔王曰吾甚慙於孟子
  齊破燕後二年燕人共立太子平為王
  陳賈曰王無患焉王自以為與周公孰仁且智王曰惡是何言也曰周公使管叔監殷管叔以殷畔知而使之是不仁也不知而使之是不智也仁智周公未之盡也而況於王乎賈請見而解之惡監皆平聲
  陳賈齊大夫也管叔名鮮武王弟周公兄也武王勝商殺紂立紂子武庚而使管叔與弟蔡叔霍叔監其國武王崩成王幼周公攝政管叔與武庚畔周公討而誅之史記管蔡世家武王同母兄弟十人母曰太姒管叔鮮武王弟周公兄蔡叔度周公弟武王克商封叔鮮于管在滎陽封叔度于上蔡二人相紂子武庚治殷遺民武王崩成王少二叔流言周公不利於孺子乃挾武庚作亂周公承王命誅武庚殺管叔而放蔡叔與車七乗徒七十人從而分殷餘民為二其一封微子啟於宋以續殷祀其一封康叔為衞君
  見孟子問曰周公何人也曰古聖人也曰使管叔監殷管叔以殷畔也有諸曰然曰周公知其將畔而使之與曰不知也然則聖人且有過與曰周公弟也管叔兄也周公之過不亦宜乎
  言周公乃管叔之弟管叔乃周公之兄然則周公不知管叔之將畔而使之其過有所不免矣或曰周公之處上聲下同管叔不知舜之處象何也游氏曰象之惡已著而其志不過富貴而已故舜得以是而全之若管叔之惡則未著而其志其才皆非象比也周公詎忍逆探平聲其兄之惡而棄之邪周公愛兄宜無不盡者管叔之事聖人之不幸也舜誠信而喜象周公誠信而任管叔此天理人倫之至其用心一也
  且古之君子過則改之今之君子過則順之古之君子其過也如日月之食民皆見之及其更也民皆仰之今之君子豈徒順之又從為之辭更平聲
  順猶遂也更改也辭辯也更之則無損於明故民仰之順而為之辭則其過愈深矣責賈不能勉其君以遷善改過而教之以遂非文去聲過也 林氏曰齊王慙於孟子蓋羞惡去聲之心有不能自己者使其臣有能因是心而將順之則義不可勝平聲用矣而陳賈鄙夫方且為去聲之曲為辯説而沮在吕反其遷善改過之心長上聲其飾非拒諫之惡故孟子深責之然此書記事散出而無先後之次故其説必參考而後通若以第二篇十章齊人伐燕勝之章十一章齊人伐燕取之章置之前章之後此章之前則孟子之意不待論説而自明矣
  ○孟子致為臣而歸
  孟子久於齊而道不行故去也
  王就見孟子曰前日願見而不可得得侍同朝甚喜今又棄寡人而歸不識可以繼此而得見乎對曰不敢請耳固所願也朝音潮
  他日王謂時子曰我欲中國而授孟子室養弟子以萬鍾使諸大夫國人皆有所矜式子盍為我言之為去聲時子齊臣也中國當國之中也萬鍾榖祿之數也鍾量去聲名受六斛四斗矜敬也式法也盍何不也
  時子因陳子而以告孟子陳子以時子之言告孟子陳子即陳臻也
  孟子曰然夫時子惡知其不可也如使予欲富辭十萬而受萬是為欲富乎夫音扶惡平聲
  孟子既以道不行而去則其義不可以復扶又反留而時子不知則又有難顯言者故但言設使我欲富則我前日為卿嘗辭十萬之祿今乃受此萬鍾之饋是我雖欲富亦不為此也
  季孫曰異哉子叔疑使己為政不用則亦已矣又使其子弟為卿人亦孰不欲富貴而獨於富貴之中有私龍斷焉龍音壟
  此孟子引季孫之語也季孫子叔疑不知何時人龍斷徒玩反岡壟之斷而髙也義見下文蓋子叔疑者嘗不用而使其子弟為卿季孫議其既不得於此而又欲求得於彼如下文賤丈夫登龍斷者之所為也孟子引此以明道既不行復扶又反受其禄則無以異此矣
  古之為市者以其所有易其所無者有司者治之耳有賤丈夫焉必求龍斷而登之以左右望而罔市利人皆以為賤故從而征之征商自此賤丈夫始矣
  孟子釋龍斷之説如此治之謂治其爭訟左右望者欲得此而又取彼也罔謂罔羅取之也從而征之謂人惡去聲其專利故就征其税後世縁此遂征商人也程子曰齊王所以處上聲孟子者未為不可孟子亦
  非不肯為國人矜式者但齊王實非欲尊孟子乃欲以利誘之故孟子拒而不受
  ○孟子去齊宿於晝晝如字或曰當作畫音獲下同
  晝齊西南近邑也按通鑑周赧王三十一年燕樂毅伐齊聞晝邑人王燭賢令軍中環晝三十里無入釋文云齊西南邑疑此即晝邑也故又引或曰云云
  有欲為王留行者坐而言不應隠几而卧為去聲下同隠於靳反隠憑也客坐而言孟子不應而卧也
  客不悦曰弟子齊宿而後敢言夫子卧而不聽請勿復敢見矣曰坐我明語子昔者魯繆公無人乎子思之側則不能安子思泄桞申詳無人乎繆公之側則不能安其身齊側皆反復扶又反語去聲
  齊宿齊戒越宿也繆音穆公尊禮子思常使人候伺音笥去聲達誠意於其側乃能安而留之也泄栁魯人申詳子張之子也見檀弓鄭注云子張子繆公尊之不如子思然二子義不苟容非有賢者在其君之左右維持調䕶之則亦不能安其身矣
  子為長者慮而不及子思子絶長者乎長者絶子乎長上聲
  長者孟子自稱也言齊王不使子來而子自欲為去聲下以為同王留我是所以為我謀者不及繆公留子思之事而先絶我也我之卧而不應豈為先絶子乎
  ○孟子去齊尹士語人曰不識王之不可以為湯武則是不明也識其不可然且至則是干澤也千里而見王不遇故去三宿而後出晝是何濡滯也士則兹不悦尹士齊人也干求也澤恩澤也濡滯遲留也
  髙子以告
  髙子亦齊人孟子弟子也
  曰夫尹士惡知予哉千里而見王是予所欲也不遇故去豈予所欲哉予不得已也夫音扶下同惡平聲
  見王欲以行道也今道不行故不得已而去非本欲如此也
  予三宿而出晝於予心猶以為速王庶幾改之王如改諸則必反予
  所改必指一事而言然今不可考矣
  夫出晝而王不予追也予然後浩然有歸志予雖然豈舍王哉王由足用為善王如用予則豈徒齊民安天下之民舉安王庶幾改之予日望之
  浩然如水之流不可止也楊氏曰齊王天資朴實如好勇好貨好色好世俗之樂皆以直告而不隠於孟子故足以為善若乃其心不然而謬為大言以欺人是人終不可與入堯舜之道矣何善之能為
  予豈若是小丈夫然哉諫於其君而不受則怒悻悻然見於其面去則窮日之力而後宿哉悻形頂反見音現
  悻悻怒意也窮盡也
  尹士聞之曰士誠小人也
  此章見聖賢行道濟時汲汲之本心愛君澤民惓惓音權之餘意李氏昭武人名郁字光祖學於龜山楊公曰於此見君子憂則違之之情而荷蕢者所以為果也
  ○孟子去齊充虞路問曰夫子若有不豫色然前日虞聞諸夫子曰君子不怨天不尤人
  路問於路中問也豫悦也尤過也此二句實孔子之言蓋孟子嘗稱之以教人耳
  曰彼一時此一時也
  彼前日此今日
  五百年必有王者興其間必有名世者
  自堯舜至湯自湯至文武皆五百餘年而聖人出通鑑外紀堯在位九十八年舜在位五十年大禹至履癸共十七王合四百三十二年而為商是堯舜至湯共五百八十年殷紀成湯至紂共三十王合六百二十八年而周興下文由周而來七百有餘歳箋見篇首名世謂其人徳業聞去聲望可名於一世者為之輔佐若臯陶稷契私列反伊尹萊朱太公望散素亶反宜生之屬
  由周而來七百有餘歲矣以其數則過矣以其時考之則可矣
  周謂文武之間數謂五百年之期時謂亂極思治去聲可以有為之日於是而不得一有所為此孟子所以不能無不豫也
  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如欲平治天下當今之世舍我其誰也吾何為不豫哉夫音扶舍上聲
  言當此之時而使我不遇於齊是天未欲平治天下也然天意未可知而其具又在我我何為不豫哉然則孟子雖若有不豫然者而實未嘗不豫也蓋聖賢憂世之志樂音洛天之誠有並行而不悖者於此見矣
  ○孟子去齊居休公孫丑問曰仕而不受禄古之道乎休地名
  曰非也於崇吾得見王退而有去志不欲變故不受也崇亦地名孟子始見齊王必有所不合故有去志變謂變其去志
  繼而有師命不可以請久於齊非我志也
  師命師旅之命也國既被兵難請去也 孔氏曰仕而受禄禮也不受齊禄義也義之所在禮有時而變公孫丑欲以一端裁之不亦誤乎









  孟子纂箋卷四
<經部,四書類,四書纂箋__孟子纂箋>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纂箋卷五
  元詹道傳 撰
  滕文公上
  凡五章
  滕文公為世子將之楚過宋而見孟子
  世子太子也
  孟子道性善言必稱堯舜
  道言也性者人所稟於天以生之理也渾然至善未嘗有惡人與堯舜初無少異但衆人汩音骨於私欲而失之堯舜則無私欲之蔽而能充其性爾故孟子與世子言毎道性善而必稱堯舜以實之欲其知仁義不假外求聖人可學而至而不懈居隘反於用力也門人不能悉記其辭而撮其大㫖如此程子曰性即理也天下之理原其所自未有不善喜怒哀樂音洛未發何嘗不善發而中去聲下同節即無往而不善發不中節然後為不善故凡言善惡皆先善而後惡言吉凶皆先吉而後凶言是非皆先是而後非
  世子自楚反復見孟子孟子曰世子疑吾言乎夫道一而已矣復扶又反夫音扶
  時人不知性之本善而以聖賢為不可企及故世子於孟子之言不能無疑而復來求見蓋恐别有卑近易去聲行之說也孟子知之故但告之如此以明古今聖愚本同一性前言已盡無復扶又反有他說也
  成覸謂齊景公曰彼丈夫也我丈夫也吾何畏彼哉顔淵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為者亦若是公明儀曰文王我師也周公豈欺我哉覸古莧反
  成覸人姓名彼謂聖賢也有為者亦若是言人能有為則皆如舜也公明姓儀名魯賢人也檀弓上子張之喪公明儀為志焉即此也文王我師也蓋周公之言公明儀亦以文王為必可師故誦周公之言而歎其不我欺也孟子既告世子以道無二致而復扶又反下同引此三言以明之欲世子篤信力行以師聖賢不當復求他說也
  今滕絶長補短將五十里也猶可以為善國書曰若藥不瞑眩厥疾不瘳瞑莫甸反眩音縣
  絶猶截也書商書說音恱命篇瞑眩古對反亂言滕國雖小猶足為治去聲但恐安於卑近不能自克則不足以去上聲惡而為善也 愚按孟子之言性善始見形甸反於此而詳具於告子之篇然黙識如字而旁通之則七篇之中無非此理其所以擴前聖之未發而有功於聖人之門程子之言信矣
  ○滕定公薨世子謂然友曰昔者孟子嘗與我言於宋於心終不忘今也不幸至於大故吾欲使子問於孟子然後行事
  定公文公父也然友世子之傅也大故大喪也事謂喪禮
  然友之鄒問於孟子孟子曰不亦善乎親喪固所自盡也曽子曰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可謂孝矣諸侯之禮吾未之學也雖然吾嘗聞之矣三年之喪齊疏之服飦粥之食自天子達於庶人三代共之齊音資疏所居反飦諸延反
  當時諸侯莫能行古喪禮而文公獨能以此為問故孟子善之又言父母之喪固人子之心所自盡者蓋悲哀之情痛疾之意非自外至宜乎文公於此有所不能自己也但所引曽子之言本孔子告樊遲者豈曽子嘗誦之以告其門人歟三年之喪者子生三年然後免於父母之懐故父母之喪必以三年也齊衣下縫也不緝七入反曰斬衰音催下同緝之曰齊衰疏麤也麤布也飦糜也喪禮三日始食粥既葬乃疏食音嗣見喪大記此古今貴賤通行之禮也
  然友反命定為三年之喪父兄百官皆不欲曰吾宗國魯先君莫之行吾先君亦莫之行也至於子之身而反之不可且志曰喪祭從先祖曰吾有所受之也
  父兄同姓老臣也滕與魯俱文王之後文王之子周公旦其子伯禽封於魯文王子錯叔繡武王庶弟封於滕侯爵而魯祖周公為長上聲兄弟宗之故滕謂魯為宗國也然謂二國不行三年之喪者乃其後世之失非周公之法本然也志記也引志之言而釋其意以為所以如此者蓋為去聲上世以來有所傳受雖或不同不可改也然志所言本謂先王之世舊俗所傳禮文小異而可以通行者耳不謂後世失禮之甚者也
  謂然友曰吾他日未嘗學問好馳馬試劍今也父兄百官不我足也恐其不能盡於大事子為我問孟子然友復之鄒問孟子孟子曰然不可以他求者也孔子曰君薨聴於冢宰歠粥面深墨即位而哭百官有司莫敢不哀先之也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矣君子之德風也小人之德草也草尚之風必偃是在世子好為皆去聲復扶又反歠川恱反
  不我足謂不以我滿足其意也然者然其不我足之言不可他求者言當責之於己冢宰六卿之長上聲周禮六官天官為冢宰地官為司徒春官為宗伯夏官為司馬秋官為司冦冬官為司空司者以其各主一官也宗伯不言司者以祭祀非人所主天官冢宰以其總御衆官猶天道統理萬物歠飲也深墨甚黒色也即就也尚加也論語作上古字通也偃伏也孟子言但在世子自盡其哀而已
  然友反命世子曰然是誠在我五月居廬未有命戒百官族人可謂曰知及至葬四方來觀之顔色之戚哭泣之哀弔者大恱
  諸侯五月而葬記雜記士三月而葬是月卒哭大夫三月而葬五月而卒哭諸侯五月而葬七月而卒哭又左隠元年天子七月而葬同軌畢至言同軌以别四夷之國諸侯五月同盟至大夫三月同位至士踰月外姻至未葬居倚廬於中門之外記喪服大記父母之喪居倚廬不塗君為廬宫之大夫士檀之既葬柱楣塗廬不於顯者疏云此君大夫士居廬之禮謂於中門外東牆下倚木為廬因以草夾障不以泥塗之既葬情殺故柱楣稍舉以納日光又以泥塗以辟風寒若廬外之顯處則不塗也既葬則君大夫士皆宫之宫謂圍障之也袒露也蓋未葬則倚木為廬故云未葬居倚廬既葬而柱楣塗廬不得謂之倚廬矣問喪云成壙而歸不敢入處室居於倚廬哀親之在外也寢苫枕塊哀親之在草土也既虞剪屏柱楣寢有蓆既練舍於外寢凡初喪居廬堊室子為父臣為君各依親疎貴賤之序又按唐大厯中有楊垂撰喪服圖云設廬次於東廊下無廊於牆下北上凡起廬先以一木横於牆下去牆五尺卧於地為楣即立五椽於上斜倚東墉上以草苫蓋之其南北面亦以草屏之向北開户一孝一廬門簾以縗布廬形如偏屋其間容半席廬間施苫塊其廬南為堊室以墼壘三面上至屋如於牆下即亦如偏屋以瓦覆之西向户室施薦木枕室南為大功幕次中施蒲席次南為小功緦麻次施牀並西户如諸侯始起廬門外便有小屏餘則否為父與母同為繼母慈母居堊室如繼母有子即隨子居廬為妻準母其堊室及幕次不必毎人致之共處可也婦人次於西廊下居喪不言故未有命令教戒也可謂曰知疑有闕誤或曰皆謂世子之知禮也 林氏曰孟子之時喪禮既壊然三年之喪惻隠之心痛疾之意出於人心之所固有者初未嘗亡也惟其溺於流俗之弊是以喪去聲其良心而不自知耳文公見孟子而聞性善堯舜之說則固有以啓發其良心矣是以至此而哀痛之誠心發焉及其父兄百官皆不欲行則亦反躬自責悼其前行去聲之不足以取信而不敢有非其父兄百官之心雖其資質有過人者而學問之力亦不可誣也及其斷丁亂反然行之而逺近見聞無不恱服則以人心之所同然者自我發之而彼之心恱誠服亦有所不期然而然者人性之善豈不信哉
  ○滕文公問為國
  文公以禮聘孟子故孟子至滕而文公問之
  孟子曰民事不可緩也詩云晝爾于茅宵爾索綯亟其乗屋其始播百穀綯音陶亟紀力反
  民事謂農事詩豳風七月之篇于往取也綯絞古巧反也亟急也乗升也播布也言農事至重人君不可以為緩而忽之故引詩言治屋之急如此者蓋以來春將復扶又反始播百穀而不暇為此也
  民之為道也有恒産者有恒心無恒産者無恒心苟無恒心放辟邪侈無不為已及陷乎罪然後從而刑之是罔民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為也音義並見前篇是故賢君必恭儉禮下取於民有制
  恭則能以禮接下儉則能取民有制
  陽虎曰為富不仁矣為仁不富矣
  陽虎陽貨魯季氏家臣也天理人欲不容並立虎之言此恐為仁之害於富也孟子引之恐為富之害於仁也君子小人毎相反而已矣左定九年陽虎奔齊鮑文子曰陽虎親富而不親仁君焉用之
  夏后氏五十而貢殷人七十而助周人百畝而徹其實皆什一也徹者徹也助者藉也徹敕列反藉子夜反
  此以下乃言制民常産與其取之之制也夏時一夫受田五十畝而毎夫計其五畝之入以為貢商人始為井田之制以六百三十畝之地畫為九區區七十畝中為公田其外八家各授一區但借其力以助耕公田而不復扶又反稅其私田周時一夫受田百畝鄉遂用貢法十夫有溝都鄙用助法八家同井鄉遂之地在國中周禮遂人所職是也都鄙之地在野外周禮匠人所職是也大司徒之職令五家為比使之相保五比為閭使之相受四閭為族使之相葬五族為黨使之相救五黨為州使之相賙五州為鄉使之相賓是一萬二千五百家為鄉也遂人掌六遂猶司徒之六鄉也遂人以土地之圖經田野造縣鄙形體之法五家為鄰五鄰為里四里為鄼五鄼為鄙五鄙為縣五縣為遂朱子所謂以五起數者亦是一萬二千五百家為遂也皆有地域溝樹之此所謂鄉遂也遂人治野夫間有遂遂廣深各二尺遂上有徑可容牛馬十夫有溝則千畝之田也溝之深廣倍遂溝上有畛可容大車百夫有洫則萬畝之田也洫倍溝洫上有涂可容乗車一軌千夫有澮則十萬畝之田也澮廣二尋深二仞澮上有道可容二軌萬夫有川則百萬畝之田也川所以受溝洫澮之水川上有路可容三軌以達於畿畿亦遂之境也毎百夫之田為一經界十夫之田同一遂百夫之遂凡十而皆直溝有九而皆横百夫之田萬畝外其洫直千夫之田十萬畝外其澮横此鄉遂之大略也小司徒乃經土田而井牧其田野九夫為井四井為邑四邑為丘四丘為甸四甸為縣四縣為都朱子所謂以四起數者此乃造都鄙采邑制井田異於鄉遂重立國毎丘之地縱横各三溝四丘之田為一甸十字中為四洫冬官考工記匠人為溝洫九夫為井井間廣四尺深四尺謂之溝方十里為成成間廣八尺深八尺謂之洫方百里為同同間廣二尋深二仞謂之澮鄭注云此畿内采地之制采地制井田異於鄉遂故匠人以一井至一同言之則以開方之法而言遂人以一夫至萬夫言之則以車運厲而言也奉新隂炤云鄉遂在近郊逺郊之間平原壙野可畫為萬夫之井故有溝洫途路都鄙謂甸稍縣都包山林陵麓在内難用溝洫整齊分畫但逐處畫為井田耕則通力而作収則計畝而分故謂之徹其實皆什一者貢法固以十分扶問反下同之一為常數惟助法乃是九一而商制不可考周制則公田百畝中以二十畝為廬舍一夫所耕公田實計十畝通私田百畝為十一分而取其一蓋又輕於十一矣前漢食貨志理民之道地著為本故必建步立畮正其經界六尺為步步百為畮畮百為夫夫三為屋屋三為井井方一里是為九夫八家共之各受私田百畮公田十畮是為八百八十畮餘二十畮以為廬舍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救民是以和睦而教化齊同力役生産可得而平也民受田上田夫百畮中田夫二百畮下田夫三百畮嵗耕種者為不易上田休一嵗者為一易中田休二嵗者為再易下田三嵗更耕之自爰其處農民户人已受田其家衆男為餘夫亦以口受田如比士工商家受田五口乃當農夫一人此謂平土可以為法者也若山林藪澤原陵淳鹵之地各以肥磽多少為差民年二十受田六十歸田在野曰廬在邑曰里竊料商制亦當似此而以十四畝為廬舍一夫實耕公田七畝是亦不過十一也徹通也均也藉借也
  龍子曰治地莫善於助莫不善於貢貢者校數嵗之中以為常樂嵗粒米狼戾多取之而不為虐則寡取之凶年糞其田而不足則必取盈焉為民父母使民盻盻然將終嵗勤動不得以養其父母又稱貸而益之使老稚轉乎溝壑惡在其為民父母也樂音洛盻五禮反從目從兮或音普莧反者非養去聲惡平聲
  龍子古賢人狼戾猶狼籍言多也糞㙲於用反也盈滿也盻禮韻胡計吾計二反謂陸音五禮反誤恨視也勤動勞苦也稱舉也貸他代反借也取物於人而出息以償之也益之以足取盈之數也稚幼子也
  夫世禄滕固行之矣夫音扶
  孟子嘗言文王治岐耕者九一仕者世禄二者王政之本也今世禄滕已行之惟助法未行故取於民者無制耳蓋世禄者授之土田使之食其公田之入實與助法相為表裏所以使君子野人各有定業而上下相安者也故下文遂言助法
  詩云雨我公田遂及我私惟助為有公田由此觀之雖周亦助也雨于付反
  詩小雅大田之篇雨降雨也言願天雨於公田而遂及私田先公而後私也當時助法盡廢典籍不存惟有此詩可見周亦用助故引之也
  設為庠序學校以教之庠者養也校者教也序者射也夏曰校殷曰序周曰庠學則三代共之皆所以明人倫也人倫明於上小民親於下
  庠以養老為義校以教民為義序以習射為義皆鄉學也學國學也共之無異名也倫序也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别長幼有序朋友有信此人之大倫也庠序學校皆以明此而已
  有王者起必來取法是為王者師也
  滕國褊俾淺反小雖行仁政未必能興王業然為王者師則雖不有天下而其澤亦足以及天下矣聖賢至公無我之心於此可見
  詩云周雖舊邦其命維新文王之謂也子力行之亦以新子之國
  詩大雅文王之篇言周雖后稷以來舊為諸侯其受天命而有天下則自文王始也子指文公諸侯未踰年之稱也左僖九年傳凡在喪王曰小童公侯曰子文十八年公薨既葬公子惡死經書冬十月子卒胡氏曰諸侯在喪稱子繼世不忍當也既葬不名終人子之事也踰年稱君緣臣民之心也
  使畢戰問井地孟子曰子之君將行仁政選擇而使子子必勉之夫仁政必自經界始經界不正井地不均穀禄不平是故暴君汙吏必慢其經界經界既正分田制禄可坐而定也夫音扶
  畢戰滕臣文公因孟子之言而使畢戰主為井地之事故又使之來問其詳也井地即井田也經界謂治地分田經畫其溝塗封植之界也此法不修則田無定分去聲而豪强得以兼并故井地有不均賦無定法而貪暴得以多取故穀禄有不平此欲行仁政者之所以必從此始而暴君汙吏則必欲慢而廢之也有以正之則分田制禄可不勞而定矣
  夫滕壤地褊小將為君子焉將為野人焉無君子莫治野人無野人莫養君子夫音扶養去聲
  言滕地雖小然其間亦必有為君子而仕者亦必有為野人而耕者是以分田制禄之法不可偏廢也金氏曰滕截長補短將五十里則是除山川林麓之類以田計也以開方法計之則五十里為田二千五百井二萬二千五百夫
  請野九一而助國中什一使自賦
  此分田制禄之常法所以治野人使養君子也野郊外都鄙之地也九一而助為公田而行助法也國中郊門之内鄉遂之地也田不井授但為溝洫使什而自賦其一蓋用貢法也周所謂徹法者蓋如此以此推之當時非惟助法不行其貢亦不止什一矣金氏曰此兩句與周制鄉遂用貢法都鄙用助法合語録國中行鄉遂之法如五家為比五比為閭四閭為族五族為黨五黨為州又如五人為伍五伍為兩四兩為卒五卒為旅五旅為師五師為軍皆五五相連屬所以行不得那九一之法故只得什一使自賦如都鄙却行井牧之法鄉遂之法次第是一家出一人兵且如五家為比比有一箇長了井牧之法次第是三十家方出得士十人徒十人
  卿以下必有圭田圭田五十畝
  此世禄常制之外又有圭田所以厚君子也圭潔也所以奉祭祀也見王制圭田無征疏不言世禄者滕已行之但此未備耳
  餘夫二十五畝
  程子曰一夫上父母下妻子以五口八口為率受田百畝如有弟是餘夫也年十六别受田二十五畝周禮匠人疏一家一人受田其餘老小尚有餘力者受二十五畝半於圭田此又不專指弟是餘夫也俟其壯而有室然後更受百畝之田愚按此百畝常制之外又有餘夫之田以厚野人也
  死徙無出鄉鄉田同井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則百姓親睦
  死謂葬也徙謂徙其居也同井者八家也友猶伴也守望防冦盜也
  方里而井井九百畝其中為公田八家皆私百畝同養公田公事畢然後敢治私事所以别野人也養去聲别彼列反此詳言井田形體之制乃周之助法也公田以為君子之禄而私田野人之所受先公後私所以别君子野人之分去聲也不言君子據野人而言省文耳上言野及國中二法此獨詳於治野者國中貢法當世己行但取之過於什一爾
  此其大略也若夫潤澤之則在君與子矣夫音扶
  井地之法諸侯皆去上聲其籍此特其大略而已潤澤謂因時制宜使合於人情宜於土俗而不失乎先王之意也 吕氏曰子張子慨然有意三代之治論治人先務未始不以經界為急講求法制粲然備具要平聲之可以行於今如有用我者舉而措之耳嘗曰仁政必自經界始貧富不均教養無法雖欲言治皆苟而已世之病難行者未始不以亟奪富人之田為辭然兹法之行恱之者衆苟處上聲之有術期以數年不刑一人而可復所病者特上之未行耳乃言曰縱不能行之天下猶可驗之一鄉方與學者議古之法買田一方畫為數井上不失公家之賦役退以其私正經界分宅里立斂去聲法廣儲蓄興學校成禮俗救菑與災同恤患厚本抑末足以推先王之遺法明當今之可行有志未就而卒 愚按喪禮經界兩章見孟子之學識其大者是以雖當禮法廢壊之後制度節文不可復扶又反考而能因略以致詳推舊而為新不屑屑於既往之迹而能合乎先王之意真可謂命世亞聖之才矣
  ○有為神農之言者許行自楚之滕踵門而告文公曰逺方之人聞君行仁政願受一㕓而為氓文公與之處其徒數十人皆衣褐捆屨織席以為食衣去聲捆音閫
  神農炎帝神農氏始為耒耜教民稼穡者也為其言者史遷所謂農家者流也金氏曰太史公六家指要無農家至班固藝文志分九流始有農家者流此集註未及改許姓行名也踵門足至門也仁政上章所言井地之法也㕓民所居也氓野人之稱褐毛布賤者之服也捆扣音口竹角反之欲其堅也以為食賣以供食也程子曰許行所謂神農之言乃後世稱述上古之事失其義理者耳猶隂陽醫方稱黄帝之說也金氏曰黄帝使大撓作甲子始迎日推策故隂陽家說時日吉凶多推言黄帝醫家亦本黄帝岐伯設為問答之辭傳述古語雜以附㑹然比之諸家號為精深輔氏曰使真有神農黄帝之說傳於世孔孟豈不稱述
  陳良之徒陳相與其弟辛負耒耜而自宋之滕曰聞君行聖人之政是亦聖人也願為聖人氓
  陳良楚之儒者耜所以起土耒其柄也
  陳相見許行而大恱盡棄其學而學焉陳相見孟子道許行之言曰滕君則誠賢君也雖然未聞道也賢者與民並耕而食饔飱而治今也滕有倉廩府庫則是厲民而以自養也惡得賢饔音雍飱音孫惡平聲
  饔飱熟食也朝曰饔夕曰飱言當自炊爨七亂反以為食而兼治民事也厲病也許行此言蓋欲隂壊音怪孟子分别必列反君子野人之法
  孟子曰許子必種粟而後食乎曰然許子必織布而後衣乎曰否許子衣褐許子冠乎曰冠曰奚冠曰冠素曰自織之與曰否以粟易之曰許子奚為不自織曰害於耕曰許子以釡甑爨以鐵耕乎曰然自為之與曰否以粟易之衣去聲與平聲
  釡所以煮甑所以炊爨然火也鐵耜屬也此語八反皆孟子問而陳相對也
  以粟易械器者不為厲陶冶陶冶亦以其械器易粟者豈為厲農夫哉且許子何不為陶冶舍皆取諸其宫中而用之何為紛紛然與百工交易何許子之不憚煩曰百工之事固不可耕且為也舍去聲
  此孟子言而陳相對也械下戒反器釡甑之屬也陶為甑者冬官考工記塼埴之工陶旊賈公彦疏陶人為瓦器甑甗之屬旊人為瓦簋有虞氏尚陶器貴質故也旊音甫又音倣冶為釡鐵者舍止也或讀屬音燭上句舍謂作陶冶之處也
  然則治天下獨可耕且為與有大人之事有小人之事且一人之身而百工之所為備如必自為而後用之是率天下而路也故曰或勞心或勞力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治於人者食人治人者食於人天下之通義也與平聲食音嗣
  此以下皆孟子言也路謂奔走道路無時休息也治於人者見治於人也食人者出賦稅以給公上也食於人者見食於人也此四句皆古語而孟子引之也君子無小人則飢小人無君子則亂以此相易如字正猶農夫陶冶以粟與械器相易乃所以相濟而非所以相病也治天下者豈必耕且為哉
  當堯之時天下猶未平洪水横流氾濫於天下草木暢茂禽獸繁殖五穀不登禽獸偪人獸蹄鳥跡之道交於中國堯獨憂之舉舜而敷治焉舜使益掌火益烈山澤而焚之禽獸逃匿禹疏九河瀹濟漯而注諸海決汝漢排淮泗而注之江然後中國可得而食也當是時也禹八年於外三過其門而不入雖欲耕得乎瀹音藥濟子禮反漯他合反
  天下猶未平者洪荒之世生民之害多矣聖人迭興漸次除治至此尚未盡平也洪大也横流不由其道而散溢妄行也氾濫横流之貌暢茂長上聲盛也繁殖衆多也五穀稻黍稷麥菽也登成熟也道路也獸蹄鳥跡交於中國言禽獸多也敷布也益舜臣名烈熾也禽獸逃匿然後禹得施治水之功疏通也分也九河曰徒駭曰太史曰馬頰曰覆釡曰胡蘇曰簡曰潔曰鉤盤曰鬲音隔按蔡氏書傳云爾雅九河一曰徒駭二曰太史三曰馬頰四曰覆釡五曰胡蘇六曰簡潔七曰鉤盤八曰鬲津其一則河之經流也先儒不知河之經流遂分簡潔為二然則朱子亦因郭璞註而誤也瀹亦疏通之意濟漯二水名決排皆去上聲其壅塞也汝漢淮泗亦皆水名也據禹貢及今水路惟漢水入江耳汝泗則入淮而淮自入海此謂四水皆入于江記者之誤也考之春秋晉嘗通吳而㑹之皆由陸而至其後夫差欲圖伯中原而患水道不通至哀九年始城䢴溝通射陽湖西北以入于淮江始有通淮之道矣孟子誤以為禹蓋因此也 金氏曰當是疏九河瀹濟漯排淮江而注之海決汝泗而注之淮決漢而注之江
  后稷教民稼穡樹藝五穀五穀熟而民人育人之有道也飽食煖衣逸居而無教則近於禽獸聖人有憂之使契為司徒教以人倫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别長幼有序朋友有信放勲曰勞之來之匡之直之輔之翼之使自得之又從而振德之聖人之憂民如此而暇耕乎契音薛别彼列反長放昏上聲勞來去聲
  言水土平然後得以教稼穡疏說文種曰稼斂曰穡衣食足然後得以施教化后稷官名棄為之稷乃五穀之長故以稷為農官之稱后者有爵土之號如畢命稱周公君陳畢公為三后是也稷名棄者其母有邰氏出野履巨人跡而孕及生以為不祥而棄之故以棄名見詩大雅生民篇然言教民則亦非並耕矣樹亦種也藝殖也契亦舜臣名也司徒官名也人之有道言其皆有秉𢑴之性也然無教則亦放逸怠惰而失之故聖人設官而教以人倫亦因其固有者而道去聲之耳書曰天敘五典勅我五典五惇哉書臯陶謨篇此之謂也放勲本史臣賛堯之辭孟子因以為堯號也德猶惠也堯言勞如字者勞之來如字者來之邪者正之枉者直之輔以立之翼以行之使自得其性矣又從而提撕警覺以加惠焉不使其放逸怠惰而或失之蓋命契之辭也
  堯以不得舜為己憂舜以不得禹臯陶為己憂夫以百畝之不易為己憂者農夫也夫音扶易去聲
  易治也堯舜之憂民非事事而憂之也急先務而已所以憂民者其大如此則不惟不暇耕而亦不必耕矣
  分人以財謂之惠教人以善謂之忠為天下得人者謂之仁是故以天下與人易為天下得人難為易並去聲分人以財小惠而已教人以善雖有愛民之實然其所及亦有限而難久惟若堯之得舜舜之得禹臯陶乃所謂為天下得人者而其恩惠廣大教化無窮矣此所以為仁也
  孔子曰大哉堯之為君惟天為大惟堯則之蕩蕩乎民無能名焉君哉舜也巍巍乎有天下而不與焉堯舜之治天下豈無所用其心哉亦不用於耕耳與去聲
  則法也論語注則猶準也當以為正蕩蕩廣大之貌君哉言盡君道也巍巍髙大之貌不與猶言不相關言其不以位為樂音洛
  吾聞用夏變夷者未聞變於夷者也陳良楚産也恱周公仲尼之道北學於中國北方之學者未能或之先也彼所謂豪傑之士也子之兄弟事之數十年師死而遂倍之
  此以下責陳相倍音佩師而學許行也夏諸夏禮義之教也變夷變化蠻夷之人也變於夷反見變化於蠻夷之人也産生也陳良生於楚在中國之南故北遊而學於中國也先過也豪傑才德出衆之稱言其能自拔於流俗也倍與背同言陳良用夏變夷陳相變於夷也
  昔者孔子没三年之外門人治任將歸入揖於子貢相嚮而哭皆失聲然後歸子貢反築室於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獨居三年然後歸他日子夏子張子游以有若似聖人欲以所事孔子事之彊曽子曽子曰不可江漢以濯之秋陽以暴之皜皜乎不可尚已任平聲彊上聲暴蒲木反皜音杲
  三年古者為去聲師心喪三年若喪父而無服也記檀弓上事師無犯無隠左右就養無方服勤至死心喪三年又云孔子之喪門人疑所服子貢曰昔者夫子之喪顔淵若喪子而無服喪子路亦然請喪夫子若喪父而無服 任擔都濫反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冢上之壇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古本注疏云史記孔子葬魯城北泗上皇覽曰孔子冢去城一里冢營百畝南北廣十步東西十三步髙一丈二尺冢前以瓴甓為祠壇大六尺與地平本無祠堂冢塋中樹以百數皆異種魯人世世無能名其樹者孔子弟子異國人各持其方樹來種之塋中不生荆棘及刺人草有若似聖人蓋其言行去聲氣象有似之者如檀弓所記子游謂有子之言似夫子之類是也所事孔子所以事夫子之禮也江漢水多言濯之潔也秋日燥烈言暴之乾音干也皜皜潔白貌尚加也言夫子道德明著光輝潔白非有若所能彷妃兩反彿也或曰此三語者孟子賛美曽子之辭也
  今也南蠻鴃舌之人非先王之道子倍子之師而學之亦異於曽子矣鴃亦作鵙古役反
  鴃博勞也惡聲之鳥南蠻之聲似之指許行也
  吾聞出於幽谷遷于喬木者未聞下喬木而入於幽谷者
  小雅伐木之詩云伐木丁丁中耕反鳥鳴嚶嚶音鶯出自幽谷遷于喬木
  魯頌曰戎狄是膺荆舒是懲周公方且膺之子是之學亦為不善變矣
  魯頌閟宫之篇也膺擊也荆楚本號也舒國名近楚者也懲艾音乂也按今此詩為僖公之頌而孟子以周公言之亦斷上聲章取義也
  從許子之道則市賈不貳國中無偽雖使五尺之童適市莫之或欺布帛長短同則賈相若麻縷絲絮輕重同則賈相若五穀多寡同則賈相若屨大小同則賈相若賈音價下同
  陳相又言許子之道如此蓋神農始為市井故許行又託於神農而有是說也五尺之童言幼小無知也許行欲使市中所粥余六反之物皆不論精粗美惡但以長短輕重多寡大小為價也
  曰夫物之不齊物之情也或相倍蓰或相什伯或相千萬子比而同之是亂天下也巨屨小屨同賈人豈為之哉從許子之道相率而為偽者也惡能治國家夫音扶蓰音師又山綺反比必二反惡平聲
  倍一倍也蓰五倍也什伯千萬皆倍數也比次也孟子言物之不齊乃其自然之理其有精粗猶其有大小也若大屨小屨同價則人豈肯為其大者哉今不論精粗使之同價是使天下之人皆不肯為其精者而競為濫惡之物以相欺耳
  ○墨者夷之因徐辟而求見孟子孟子曰吾固願見今吾尚病病愈我且往見夷子不來辟音壁又音闢
  墨者治墨翟之道者夷姓之名徐辟孟子弟子孟子稱疾疑亦託辭以觀其意之誠否
  他日又求見孟子孟子曰吾今則可以見矣不直則道不見我且直之吾聞夷子墨者墨之治喪也以薄為其道也夷子思以易天下豈以為非是而不貴也然而夷子葬其親厚則是以所賤事親也不見之見音現
  又求見則其意已誠矣故因徐辟以質之如此直盡言以相正也莊子曰墨子生不歌死無服桐棺三寸而無椁莊子天下篇古之喪禮貴賤有儀上下有等天子棺椁七重諸侯五重大夫三重士再重今墨子獨生不歌死不服桐棺三寸而無椁以為法式是墨之治喪以薄為道也易天下謂移易天下之風俗也夷子學於墨氏而不從其教其心必有所不安者故孟子因以詰克乙反
  徐子以告夷子夷子曰儒者之道古之人若保赤子此言何謂也之則以為愛無差等施由親始徐子以告孟子孟子曰夫夷子信以為人之親其兄之子為若親其鄰之赤子乎彼有取爾也赤子匍匐將入井非赤子之罪也且天之生物也使之一本而夷子二本故也夫音扶下同匍音蒲匐蒲北反
  若保赤子周書康誥篇文此儒者之言也夷子引之蓋欲援音爰儒而入於墨以拒孟子之非己又曰愛無差等施由親始則推吐灰反墨而附於儒以釋已所以厚葬其親之意皆所謂遁辭也孟子言人之愛其兄子與鄰之子本有差等書之取譬本為去聲小民無知而犯法如赤子無知而入井耳且人物之生必各本於父母而無二乃自然之理若天使之然也故其愛由此立而推以及人自有差等今如夷子之言則是視其父母本無異於路人但其施之之序姑自此始耳非二本而何哉然於先後之間猶知所擇則又本心之明有終不得而息者此其所以卒能受命而自覺其非也
  蓋上世嘗有不葬其親者其親死則舉而委之於壑他日過之狐狸食之蠅蚋姑嘬之其顙有泚睨而不視夫泚也非為人泚中心達於面目蓋歸反蘽梩而掩之掩之誠是也則孝子仁人之掩其親亦必有道矣蚋音汭嘬楚怪反泚七禮反睨音詣為去聲蘽力追反梩力知反
  因夷子厚葬其親而言此以深明一本之意上世謂太古也委棄也壑山水所趨也蚋蛟屬姑語助聲或曰螻音婁音姑也嘬攅徂官反共食之也顙額也泚泚然汗出之貌睨邪視也視正視也不能不視而又不忍正視哀痛迫切不能為心之甚也非為人泚言非為他人見之而然也所謂一本者於此見之尤為親切蓋惟至親故如此在他人則雖有不忍之心而其哀痛迫切不至若此之甚矣反覆也蘽土籠平聲箋見論語功虧一簣下也梩土轝音預也於是歸而掩覆敷救反其親之尸此葬埋之禮所由起也此掩其親者若所當然則孝子仁人所以掩其親者必有其道而不以薄為貴矣
  徐子以告夷子夷子憮然為間曰命之矣憮音武間如字憮然茫然自失之貌為間者有頃之間也命猶教也言孟子已教我矣蓋因其本心之明以攻其所學之蔽是以吾之言易去聲入而彼之惑易解也






  孟子纂箋巻五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纂箋卷六
  元 詹道傳 撰
  滕文公下
  凡十章
  陳代曰不見諸侯宜若小然今一見之大則以王小則以霸且志曰枉尺而直尋宜若可為也王去聲
  陳代孟子弟子也小謂小節也枉屈也直伸也八尺曰尋枉尺直尋猶屈已一見諸侯而可以致王霸所屈者小所伸者大也
  孟子曰昔齊景公田招虞人以旌不至將殺之志士不忘在溝壑勇士不忘喪其元孔子奚取焉取非其招不往也如不待其招而往何哉喪去聲
  田獵也虞人守苑囿之吏也周禮地官之屬若山虞若林衡川衡澤虞之職掌山林川澤田獵之政令田獵則山虞植虞旗澤虞植虞旌以屬禽招大夫以旌招虞人以皮冠元首也志士固窮常念死無棺椁棄溝壑而不恨勇士輕生常念戰鬭而死喪其首而不顧也此二句乃孔子歎美虞人之言事見左昭二十四年音扶虞人招之不以其物尚守死而不往況君子豈可不待其招而自往見之耶此以上是掌反告之以不可徃見之意
  且夫枉尺而直尋者以利言也如以利則枉尋直尺而利亦可為與夫音扶與平聲
  此以下正其所稱枉尺直尋之非夫所謂枉小而所伸者大則為之者計其利耳一有計利之心則雖枉多伸少而有利亦將為之邪甚言其不可也
  昔者趙簡子使王良與嬖奚乗終日而不獲一禽嬖奚反命曰天下之賤工也或以告王良良曰請復之彊而後可一朝而獲十禽嬖奚反命曰天下之良工也簡子曰我使掌與女乗謂王良良不可曰吾為之範我馳驅終日不獲一為之詭遇一朝而獲十詩云不失其馳舍矢如破我不貫與小人乗請辭乗去聲彊上聲女音汝為去聲舍上聲趙簡子晉大夫趙鞅於兩反也王良善御者也嬖奚簡子幸臣與之乗為之御也復扶又反之再乗也彊而後可嬖奚不肯彊之而後肯也一朝自晨至食時也掌專主也範法度也詭遇不正而與禽遇也言奚不善射以法馳驅則不獲廢法詭遇而後中去聲下同趙岐註法度之御應禮之射正殺之禽不能得一横而射之曰詭遇非禮之射則能獲十五御逐禽左是也○饒氏曰射者是驅禽獸來迎而射之此禽當中來則可以正射若來得不正則或當左或當右以射之御者自有法度射者不遇迎而射之則不中非關御者事詭遇是詭道以遇禽獸射者不能迎而射之而御者以詭遇則其中非射者之能乃御者之力也詩小雅車攻之篇言御者不失其馳驅之法而射者發矢皆中而力今嬖奚不能也貫慣同習也
  御者且羞與射者比比而得禽獸雖若丘陵弗為也如枉道而從彼何也且子過矣枉已者未有能直人者也比必二反
  比阿黨也若丘陵言多也○或曰居今之世出處上聲去就不必一一中節欲其一一中節則道不得行矣楊氏曰何其不自重也枉己其能直人乎古之人寧道之不行而不輕其去就是以孔孟雖在春秋戰國之時而進必以正以至終不得行而死也使不恤其去就而可以行道孔孟當先為之矣孔孟豈不欲道之行哉
  ○景春曰公孫衍張儀豈不誠大丈夫哉一怒而諸侯懼安居而天下熄
  景春人姓名公孫衍張儀皆魏人金氏曰衍即犀首也怒則說音税諸侯使相攻伐故諸侯懼也
  孟子曰是焉得為大丈夫乎子未學禮乎丈夫之冠也父命之女子之嫁也母命之往送之門戒之曰往之女家必敬必戒無違夫子以順為正者妾婦之道也焉於䖍反冠去聲女家之女音汝
  加冠如字於首曰冠去聲女家夫家也婦人内夫家以嫁為歸也夫子夫也女子從人以順為正道也葢言二子阿諛苟容竊取權勢乃妾婦順從之道耳非丈夫之事也
  居天下之廣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與民由之不得志獨行其道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
  廣居仁也正位禮也大道義也與民由之推其所得於人也獨行其道守其所得於己也淫蕩其心也移變其節也屈挫其志也○何叔京名鎬昭武人曽受學於朱子曰戰國之時聖賢道否部鄙反天下不復扶又友見其徳業之盛但見姦巧之徒得志横行氣焰以念反可畏遂以為大丈夫不知由君子觀之是乃妾婦之道耳何足道哉
  ○周霄問曰古之君子仕乎孟子曰仕傳曰孔子三月無君則皇皇如也出疆必載質公明儀曰古之人三月無君則弔傳直戀反質與贄同下同
  周霄魏人無君謂不得仕而事君也皇皇如有求而弗得之意記檀弓顔丁善居喪始死皇皇焉如有求而弗得出疆謂失位而去國也質所執以見人者如士則執雉也周禮大宗伯以禽作六摯以等諸侯孤執皮帛卿執羔大夫執鴈士執雉庶人執鶩音木工商執雞出疆載之者將以見所適國之君而事之也
  三月無君則弔不以急乎
  周霄問也以已通太也後章放上聲
  曰士之失位也猶諸侯之失國家也禮曰諸侯耕助以供粢盛夫人蠶繅以為衣服犧牲不成粢盛不潔衣服不備不敢以祭惟士無田則亦不祭牲殺器皿衣服不備不敢以祭則不敢以宴亦不足弔乎盛音成繅素刀反皿武永反禮曰引禮曰至先王先公大略禮記祭義之文諸侯為藉秦昔反百畝冕而青紘音宏躬秉耒以耕而庶人助以終畝收而藏之御廩以供宗廟之粢盛按國語天子為藉千畝諸侯為藉百畝王耕一墢班三之賈逵注班次也謂卿大夫各三其上也王一墢公三墢卿九墢大夫二十七墢天子三推公五推卿諸侯九推○穀梁傳桓十四年天子親耕以供粢盛王后親蠶以供祭服甸粟而内三宫三宫米而藏之御廩注甸甸師掌田之官也三宫三夫人也宗廟之禮君親割夫人親春使世婦蠶于公桑蠶室奉繭古典反以示于君遂獻于夫人夫人副褘音暉受之繅三盆手遂布于三宫世婦使繅以為黼黻音斧弗文章而服以祀先王先公周禮春官天子有六宫九嬪二十七世婦諸侯半之祭儀云古者天子諸侯必有公桑蠶室近川而為之季春朔旦君皮弁素積卜三宫之夫人世婦之吉者使入蠶于蠶室奉種浴于川桑于公桑及卒蠶事奉繭以示于君遂獻于夫人夫人服祭服受之為此繭欲為祭服也副之為言覆也若今之步摇首著副身著褘衣然副褘王后之服而云夫人記者容指三王之後歟三盆手者三淹也淹去聲凡繅每淹大緫而手振之以出緒也考工記曰青與赤謂之文赤與白謂之章白與黒謂之黼黒與青謂之黻五采備謂之繡服既成君服以祀先王先公祭義互言天子諸侯也又曰士有田則祭無田則薦此王制之文注云有田者既祭又薦新祭以首時薦以仲月黍稷曰粢在器曰盛牲殺牲必特殺也皿眉永反所以覆敷救反器者
  出疆必載質何也
  周霄問也
  曰士之仕也猶農夫之耕也農夫豈為出疆舍其耒耜哉曰晉國亦仕國也未嘗聞仕如此其急仕如此其急也君子之難仕何也曰丈夫生而願為之有室女子生而願為之有家父母之心人皆有之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鑚穴隙相窺踰牆相從則父母國人皆賤之古之人未嘗不欲仕也又惡不由其道不由其道而往者與鑚穴隙之類也為去聲舍上聲妁音酌隙去逆反惡去聲
  晉國解見首篇仕國謂君子游宦之國霄意以孟子不見諸侯為難仕故先問古之君子仕否然後言此以風去聲切之也男以女為室女以男為家妁亦媒也言為父母者非不願其男女之有室家而亦惡其不由道葢君子雖不潔身以亂倫而亦不狥利而忘義也
  ○彭更問曰後車數十乘從者數百人以傳食於諸侯不以泰乎孟子曰非其道則一簞食不可受於人如其道則舜受堯之天下不以為泰子以為泰乎更平聲乗從皆去聲傳直戀反簞音丹食音嗣
  彭更孟子弟子也泰侈也
  曰否士無事而食不可也
  言不以舜為泰但謂今之士無功而食人之食則不可也
  曰子不通功易事以羨補不足則農有餘粟女有餘布子如通之則梓匠輪輿皆得食於子於此有人焉入則孝出則悌守先王之道以待後之學者而不得食於子子何尊梓匠輪輿而輕為仁義者哉羨延面反
  通功易事謂通人之功而交易其事羨餘也有餘言無所貿音茂易而積於無用也梓人匠人木工也輪人輿人車工也周禮冬官梓人為筍簴為飲器為侯鵠匠人掌建國營國為溝洫此梓匠之異也輪人為輪為葢輿人為車此輪輿之不同也
  曰梓匠輪輿其志將以求食也君子之為道也其志亦將以求食與曰子何以其志為哉其有功於子可食而食之矣且子食志乎食功乎曰食志與平聲可食而食食志食功之食皆音嗣下同
  孟子言自我而言固不求食自彼而言凡有功者則當食音嗣
  曰有人於此毁瓦畫墁其志將以求食也則子食之乎曰否曰然則子非食志也食功也墁武安反子食之食亦音嗣謨官反牆壁之飾也毁瓦畫墁言無功而有害也既曰食功則以士為無事而食者真尊梓匠輪輿而輕為仁義者矣
  ○萬章問曰宋小國也今將行王政齊楚惡而伐之則如之何惡去聲
  萬章孟子弟子宋王偃嘗滅滕伐薛敗齊楚魏之兵欲霸天下疑即此時也通鑑周赦王二十九年宋起兵滅滕伐薛東敗齊取五城南敗楚取地三百里西敗魏軍欲覇之亟成故射天笞地以示威服鬼神天下謂之桀宋齊湣王伐之王偃走死
  孟子曰湯居亳與葛為鄰葛伯放而不祀湯使人問之曰何為不祀曰無以供犧牲也湯使遺之牛羊葛伯食之又不以祀湯又使人問之曰何為不祀曰無以供粢盛也湯使亳衆往為之耕老弱饋食葛伯帥其民要其有酒食黍稻者奪之不授者殺之有童子以黍肉餉殺而奪之書曰葛伯仇餉此之謂也遺唯季反盛音成往為之為去聲饋食酒食之食音嗣要平聲餉式亮反
  葛國名伯爵也古註夏諸侯嬴姓之國放而不祀放縱無道不祀先祖也亳衆湯之民其民葛民也授與也餉亦饋也書商書仲虺許偉反之誥也仇餉言與餉者為仇也
  為其殺是童子而征之四海之内皆曰非富天下也為匹夫匹婦復讎也為去聲
  非富天下言湯之心非以天下為富而欲得之也
  湯始征自葛載十一征而無敵於天下東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曰奚為後我民之望之若大旱之望雨也歸市者弗止芸者不變誅其君弔其民如時雨降民大悦書曰徯我后后來其無罰
  載亦始也十一征所征十一國也餘巳見前篇
  有攸不為臣東征綏厥士女匪厥𤣥黄紹我周王見休惟臣附于大邑周其君子實𤣥黄于匪以迎其君子其小人簞食壺漿以迎其小人救民於水火之中取其殘而已矣食音嗣
  按周書武成篇載武王之言孟子約其文如此然其辭時與今書文不類今姑依此文解之有所不為臣謂助紂為惡而不為周臣者匪與篚同𤣥黄幣也䟽禮公之孤執𤣥附庸之君執黄紹繼也猶言事也言其士女以匪盛音成𤣥黄之幣迎武王而事之也䟽禮圖云篚以竹為之長三尺廣一尺深六寸足高三寸上有葢商人而曰我周王猶商書所謂我后也休美也言武王能順天休命而事之者皆見休也臣附歸服也孟子又釋其意言商人聞周師之來各以其類相迎者以武王能救民於水火之中取其殘民者誅之而不為暴虐耳君子謂在位之人小人謂細民也
  太誓曰我武惟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侵于之疆則取于殘殺伐用張于湯有光
  太誓周書也今書文亦小異言武王威武奮揚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侵彼紂之疆界取其殘賊而殺伐之功因以張大比於湯之伐桀又有光焉引此以證上文取其殘之義
  不行王政云爾苟行王政四海之内皆舉首而望之欲以為君齊楚雖大何畏焉
  宋實不能行王政後果為齊所滅王偃走死○尹氏曰為國者能自治而得民心則天下皆將歸往之恨其征伐之不蚤也尚何强國之足畏哉苟不自治而以彊弱之勢言之是可畏而已矣
  ○孟子謂戴不勝曰子欲子之王之善與我明告子有楚大夫於此欲其子之齊語也則使齊人傅諸使楚人傅諸曰使齊人傅之曰一齊人傅之衆楚人咻之雖日撻而求其齊也不可得矣引而置之莊嶽之間數年雖日撻而求其楚亦不可得矣與平聲咻音休
  戴不勝宋臣也齊語齊人語也傅敎也咻讙音歡也齊齊語也莊嶽齊街里名也楚楚語也此先設譬以曉之也
  子謂薛居州善士也使之居於王所在於王所者長㓜卑尊皆薛居州也王誰與為不善在王所者長㓜卑尊皆非薛居州也王誰與為善一薛居州獨如宋王何長上聲
  居州亦宋臣言小人衆而君子獨無以成正君之功
  ○公孫丑問曰不見諸侯何義孟子曰古者不為臣不見
  不為臣謂未仕於其國者也此不見諸侯之義也
  段干木踰垣而辟之泄柳閉門而不内是皆巳甚迫斯可以見矣辟去聲内與納同
  段干木魏文侯時人通鑑文侯以卜子夏田子方段干木為師泄栁魯繆音目公時人泄栁即子柳見後篇文侯繆公欲見此二人而二人不肯見之葢未為臣也已甚過甚也迫謂求見之切也
  陽貨欲見孔子而惡無禮大夫有賜於士不得受於其家則往拜其門陽貨矙孔子之亡也而饋孔子蒸豚孔子亦矙其亡也而往拜之當是時陽貨先豈得不見欲見之見音現惡去聲矙音勘
  此又引孔子之事以明可見之節也徒見孔子欲召孔子來見己也惡無禮畏人以己為無禮也受於其家對使去聲人拜受於家也其門大夫之門也矙窺也陽貨於魯為大夫孔子為士故以此物及其不在而饋之欲其來拜而見之也先謂先來加禮也
  曾子曰脅肩諂笑病于夏畦子路曰未同而言觀其色赧赧然非由之所知也由是觀之則君子之所養可知已矣脅虚業反赧奴簡反
  脅肩竦音悚體諂笑强上聲下同笑皆小人側媚之態也病勞也夏畦夏月治畦之人也言為此者其勞過於夏畦之人也未同而言與人未合而强與之言也赧赧慙而面赤之貌由子路名言非巳所知甚惡去聲之之辭也孟子言由此二言觀之則二子之所養可知必不肯不俟其禮之至而輒往見之也○此章言聖人禮義之中正過之者傷於迫切而不洪不及者淪於汚音烏賤而可恥
  ○戴盈之曰什一去關市之征今兹未能請輕之以待來年然後已何如去上聲
  盈之亦宋大夫也什一井田之法也關市之征商賈音古之稅也巳止也
  孟子曰今有人日攘其鄰之雞者或告之曰是非君子之道曰請損之月攘一雞以待來年然後巳攘如羊反攘物自來而取之也損減也
  如知其非義斯速巳矣何待來年
  知義理之不可而不能速改與月攘一雞何以異哉
  ○公都子曰外人皆稱夫子好辯敢問何也孟子曰予豈好辯哉予不得已也天下之生久矣一治一亂好去聲下同治去聲
  生謂生民也一治一亂氣化盛衰人事得失反覆相㝷理之常也
  當堯之時水逆行汜濫於中國蛇龍居之民無所定下者為巢上者為營窟書曰洚水警余洚水者洪水也洚音降又胡貢胡工二反
  水逆行下流壅塞故水倒流而旁溢也下下地上髙地也營窟穴處上聲也書虞書大禹謨也洚水洚胡貢反洞無涯之水也警戒也此一亂也
  使禹治之禹掘地而注之海驅蛇龍而放之菹水由地中行江淮河漢是也險阻既逺鳥獸之害人者消然後人得平土而居之菹側魚反
  掘地掘去上聲音擁塞也菹澤生草者也地中兩涯之間也險阻謂水之汜溢也逺去也消除也此一治也
  堯舜既没聖人之道衰暴君代作壞宫室以為汙池民無所安息棄田以為園囿使民不得衣食邪說暴行又作園囿汙池沛澤多而禽獸至及紂之身天下又大亂壞音怪行去聲下同沛蒲内反
  暴君謂夏太康孔甲履癸商武乙之類也宫室民居也沛草木之所生也澤水所鍾也自堯舜没至此治亂非一及紂而又一大亂也
  周公相武王誅紂伐奄三年討其君驅飛廉於海隅而戮之滅國者五十驅虎豹犀象而逺之天下大悅書曰丕顯哉文王謨丕承哉武王烈佑啓我後人咸以正無缺相去聲奄平聲
  奄東方之國助紂為虐者也飛廉紂幸臣也䟽飛廉乃顓頊之苖裔善走其子惡來有力俱以材力事紂武王伐紂并殺之五十國比白紂黨虐民者也書周書君牙之篇丕大也顯明也謨謀也承繼也烈光也佑助也啓開也缺壞也此一治也
  世衰道微邪說暴行有作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有作之有讀為又古字通用
  此周室東遷之後又一亂也
  孔子懼作春秋春秋天子之事也是故孔子曰知我者其惟春秋乎罪我者其惟春秋乎
  胡氏名安國字康侯建安人曰仲尼作春秋以寓王法厚冝改作惇字典庸禮命徳討罪其大要皆天子之事也知孔子者謂此書之作遏人欲於横流存天理於既滅為後世慮至深逺也罪孔子者以謂無其位而託二百四十二年南面之權使亂臣賊子禁其欲而不得肆則戚矣愚謂孔子作春秋以討亂賊則致治之法垂於萬世是亦一治也
  聖王不作諸侯放恣處士横議楊朱墨翟之言盈天下天下之言不歸楊則歸墨楊氏為我是無君也墨氏兼愛是無父也無父無君是禽獸也公明儀曰庖有肥肉廏有肥馬民有飢色野有餓莩此率獸而食人也楊墨之道不息孔子之道不著是邪說誣民充塞仁義也仁義充塞則率獸食人人將相食横為皆去聲莩皮表反
  楊朱但知愛身而不復扶又反知有致身之義故無君墨子愛無差等而視其至親無異衆人故無父無父無君則人道滅絶是亦禽獸而已公明儀之言義見首篇充塞仁義謂邪說徧滿妨於仁義也孟子引儀之言以明楊墨道行則人皆無父無君以陷於禽獸而大亂將起是亦率獸食人而人又相食也此又一亂也
  吾為此懼閑先聖之道距楊墨放淫辭邪説者不得作作於其心害於其事作於其事害於其政聖人復起不易吾言矣為去聲復扶又反
  閑衞也放驅而逺去聲之也作起也事所行政大體也孟子雖不得志於時然楊墨之害自是滅息而君臣父子之道賴以不墜是亦一治也程子曰楊墨之害甚於申韓佛老之害甚於楊墨葢楊氏為去聲我疑於義墨氏兼愛疑於仁申韓則淺陋易去聲史記申韓傳申不害故鄭之賤臣學本於黄老而主刑名著書二篇號曰申子韓非者韓之諸公子也喜刑名法術之學而其歸本於黄老與李斯俱事荀卿斯自以為不如非故孟子止闢楊墨為其惑世之甚也佛氏之言近理又非楊墨之比所以為害尤甚
  昔者禹抑洪水而天下平周公兼夷狄驅猛獸而百姓寧孔子成春狄而亂臣賊子懼
  抑止也兼并去聲之也緫結上文也
  詩云戎狄是膺荆舒是懲則莫我敢承無父無君是周公所膺也
  說見上篇承當也
  我亦欲正人心息邪說距詖行放淫辭以承三聖者豈好辯哉予不得已也行好皆去聲
  詖淫解見前篇辭者說之詳也承繼也三聖禹周公孔子也葢邪說横流壞音怪人心術甚於洪水猛獸之災慘於夷狄篡弑之禍故孟子深懼而力救之再言豈好辯哉予不得已也所以深致意焉然非知道之君子孰能真知其所以不得已之故哉
  能言距楊墨者聖人之徒也
  言苟有能為此距楊墨之說者則其所趨正矣雖未必知道是亦聖人之徒也孟子既答公都子之問而意有未盡故復扶又反言此葢邪說害正人人得而攻之不必聖賢如春秋之法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不必士師也聖人救世立法之意其切如此若以此意推之則不能攻討而又唱為不必攻討之說者其為邪詖之徒亂賊之黨可知矣○尹氏曰學者於是非之原毫釐有差則害流於生民禍及於後世故孟子辨邪說如是之嚴自以為承三聖之功也當是時方且以好辨目之是以常人之心而度待洛反聖賢之心也
  ○匡章曰陳仲子豈不誠廉士哉居於陵三日不食耳無聞目無見也井上有李螬食實者過半矣匍匐往將食之三咽然後耳有聞目有見於音烏下於陵同螬音曹咽音宴匡章陳仲子皆齊人亷有分辨不苟取也於陵地名螬蠐音齊螬蟲也匍匐言無力不能行也咽吞也
  孟子曰於齊國之士吾必以仲子為巨擘焉雖然仲子惡能亷充仲子之操則蚓而後可者也擘薄厄反惡平聲蚓音引巨擘大指也言齊人中有仲子如衆小指中有大指也尤推而滿之也操所守也蚓丘蚓也言仲子未得為亷也必若滿其所守之志則惟丘蚓之無求於世然後可以為亷耳
  夫蚓上食槁壤下飲黄泉仲子所居之室伯夷之所築與抑亦盜跖之所築與所食之粟伯夷之所樹與抑亦盜跖之所樹與是未可知也夫音扶與平聲
  槁壤乾音干土也黄泉濁水也抑發語辭也言蚓無求於人而自足而仲子未免居室食粟若所從來或有非義則是未能如蚓之亷也
  曰是何傷哉彼身織屨妻辟纑以易之也辟音壁纑音盧辟績也纑練麻也
  曰仲子齊之世家也兄戴蓋禄萬鍾以兄之禄為不義之禄而不食也以兄之室為不義之室而不居也辟兄離母處於於陵他日歸則有饋其兄生鵞者巳頻顣曰惡用是鶃鶃者為哉他日其母殺是鵞也與之食之其兄自外至曰是鶃鶃之肉也出而哇之葢音閤辟音避頻與顰同顣與蹙同子六反惡平聲鶃魚乙反哇音蛙
  世家世卿之家兄名戴食采音菜於蓋其入萬鍾也歸自於陵歸也已仲子也鶃鶃鵞聲也頻顣而言以其兄受饋為不義也哇吐之也
  以母則不食以妻則食之以兄之室則弗居以於陵則居之是尚為能充其類也乎若仲子者蚓而後充其操者也
  言仲子以母之食兄之室為不義而不食不居其操去聲守如此至於妻所易之粟於陵所居之室既未必伯夷之所為則亦不義之類耳今仲子於此則不食不居於彼則食之居之豈為能充滿其操守之類者乎必其無求自足如丘蚓然乃為能滿其志而得為亷耳然豈人之所可為哉○范氏曰天之所生地之所養無人為大三句出禮記祭義人之所以為大者以其有人倫也仲子避兄離母無親戚君臣上下是無人倫也豈有無人倫而可以為廉哉

  孟子纂箋卷六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纂箋卷七
  元 詹道傳 撰
  離婁上
  凡二十八章
  孟子曰離婁之明公輸子之巧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員師曠之聦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堯舜之道不以仁政不能平治天下
  離婁古之明目者趙岐註黄帝時人莊子黄帝亡其𤣥珠使離朱索之即離婁也公輸子名班魯之巧人也淮南子云楚王令公輸作雲梯之械設以攻宋墨子曰令公輸設攻臣請守之是公輸即魯班也或云魯昭公子規所以為員之器也矩所以為方之器也師曠晉之樂師知音者也六律截竹為筩音同隂陽各六以節五音之上下黄鍾大音泰蔟姑洗先上聲儒追反賓夷則無射音亦為陽大吕夾鍾仲吕林鍾南吕應鍾為隂也前漢律歴志十二律黄帝之所作也黄帝使伶倫自大夏之西昆侖之隂取竹之解谷生其竅厚均者斷兩節間而吹之以為黄鍾之宫制十二筩以聽鳳之鳴其雄鳴為六雌鳴亦六比黄鍾之宫而皆可以生之是為律本律十有二陽六為律隂六為吕律以統氣類物一曰黄鍾二曰大蔟三曰姑洗四曰蕤賓五曰夷則六曰亡射吕以旅陽宣氣一曰林鍾二曰南吕三曰應鍾四曰大吕五曰夾鍾六曰仲吕有三統之義焉又箋見論語第八篇下五音同五音宫商角徴展里反羽也范氏曰此言治天下不可無法度仁政者治天下之法度也
  今有仁心仁聞而民不被其澤不可法於後世者不行先王之道也聞去聲
  仁心愛人之心也仁聞者有愛人之聲聞於人也先王之道仁政是也范氏曰齊宣王不忍一牛之死以羊易之可謂有仁心梁武帝終日一食蔬素宗廟以麪為犧牲斷都玩反死刑必為去聲之涕泣天下知其慈仁可謂有仁聞通鑑梁武帝天監十六年四月詔以宗廟用牲牢有累㝠道宜皆以麪為之於是朝野諠譁以為宗廟去牲乃是不復血食帝竟不從八座乃議以大脯代一元大武十月詔以宗廟猶用脯脩更議代之於是以大餅代大脯其餘盡用蔬果 自天監中用釋氏法長齋斷魚肉日止一食惟菜羮糲飯而已大同十一年上專精佛戒每斷重罪則終日不恱或謀反逆事覺亦泣而宥由是王侯益横盗賊白晝殺人上深知其弊而溺於慈愛而不能禁也然而宣王之時齊國不治去聲武帝之末江南大亂梁都建康故曰江南梁太清元年東魏太傅侯景以十三州内附上以景為大将軍封河南王太清二年景反於壽陽圍臺城太清三年景入建康縱兵大掠乗輿服御宫人皆盡上為景所制五月丙辰遂殂其故何哉有仁心仁聞而不行先王之道故也
  故曰徒善不足以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
  徒猶空也有其心無其政是謂徒善有其政無其心是謂徒法程子嘗言為政須要有綱紀文章謹權審量去聲讀法平價皆不可闕而又曰必有關雎麟趾之意然後可以行周官之法度正謂此也
  詩云不愆不忘率由舊章遵先王之法而過者未之有也
  詩大雅假詩傳讀作嘉音洛之篇愆過也率循也章典法也所行不過差不遺忘者以其循用舊典故也
  聖人旣竭目力焉繼之以規矩準繩以為方員平直不可勝用也旣竭耳力焉繼之以六律正五音不可勝用也旣竭心思焉繼之以不忍人之政而仁覆天下矣勝平聲
  準所以為平繩所以為直覆敷救反去聲也此言古之聖人旣竭耳目心思之力然猶以為未足以徧天下及後世故制為法度以繼續之則其用不窮而仁之所被者廣矣
  故曰為高必因丘陵為下必因川澤為政不因先王之道可謂智乎
  丘陵本高川澤本下為高下者因之則用力少而成功多矣二句乃禮器之言所以有故曰二字鄒氏曰自章首至此論以仁心仁聞行先王之道
  是以惟仁者宜在高位不仁而在高位是播其惡於衆也
  仁者有仁心仁聞而能擴而充之以行先王之道者也播惡於衆謂貽患於下也
  上無道揆也下無法守也朝不信道工不信度君子犯義小人犯刑國之所存者幸也朝音潮
  此言不仁而在高位之禍也道義理也揆度音鐸下度量之度同也法制度也道揆謂以義理度量事物而制其宜法守謂以法度自守工官也度即法也君子小人以位而言也由上無道揆故下無法守無道揆則朝不信道而君子犯義無法守則工不信度而小人犯刑有此六者其國必亡其不亡者僥倖而已
  故曰城郭不完兵甲不多非國之災也田野不闢貨財不聚非國之害也上無禮下無學賊民興喪無日矣辟與闢同喪去聲
  上不知禮則無以教民下不知學則易去聲與為亂鄒氏曰自是以惟仁者至此所以責其君
  詩曰天之方蹶無然泄泄蹶居衞反泄弋制反
  詩大雅板之篇蹶顛覆之意泄泄怠緩恱從之貎言天欲顛覆周室羣臣無得泄泄然不急救正之
  泄泄猶沓沓也沓徒合反
  沓沓即泄泄之意蓋孟子時人語如此
  事君無義進退無禮言則非先王之道者猶沓沓也非詆典禮反毁也
  故曰責難於君謂之恭陳善閉邪謂之敬吾君不能謂之賊
  范氏曰人臣以難事責於君使其君為堯舜之君者尊君之大也開陳善道以禁閉君之邪心唯恐其君或陷於有過之地者敬君之至也謂其君不能行善道而不以告者賊害其君之甚也鄒氏曰自詩云天之方蹶至此所以責其臣 鄒氏曰此章言為治者當有仁心仁聞以行先王之政而君臣又當各任其責也
  ○孟子曰規矩方員之至也聖人人倫之至也
  至極也人倫説見前篇規矩盡所以為方員之理猶聖人盡所以為人之道
  欲為君盡君道欲為臣盡臣道二者皆法堯舜而已矣不以舜之所以事堯事君不敬其君者也不以堯之所以治民治民賊其民者也
  法堯舜以盡君臣之道猶用規矩以盡方員之極此孟子所以道性善而稱堯舜也
  孔子曰道二仁與不仁而已矣
  法堯舜則盡君臣之道而仁矣不法堯舜則慢君賊民而不仁矣二端之外更無他道出乎此則入乎彼矣可不謹哉
  暴其民甚則身弑國亡不甚則身危國削名之曰幽厲雖孝子慈孫百世不能改也
  幽暗厲虐皆惡諡也按汲冢周書諡法解惟周公旦太公望開嗣王業建功於牧野終將葬乃制諡諡者行之迹也諡法壅遏不通幽蚤孤有位幽謂即位而卒者動祭亂常幽殺戮無辜厲苟得其實則雖有孝子慈孫愛其祖考之甚者亦不得廢公義而改之言不仁之禍必至於此可懼之甚也
  詩云殷鑒不逺在夏后之世此之謂也
  詩大雅蕩之篇言商紂之所當鑒者近在夏桀之世而孟子引之又欲後人以幽厲為鑒也
  ○孟子曰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其失天下也以不仁三代謂夏商周也禹湯文武以仁得之桀紂幽厲以不仁失之
  國之所以廢興存亡者亦然
  國謂諸侯之國
  天子不仁不保四海諸侯不仁不保社稷卿大夫不仁不保宗廟士庶人不仁不保四體
  言必死亡
  今惡死亡而樂不仁是猶惡醉而強酒惡去聲樂音洛强上聲此承上章之意而推言之也
  孟子曰愛人不親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禮人不荅反其敬治人之治平聲不治之治去聲
  我愛人而人不親我則反求諸已恐我之仁未至也智敬放上聲
  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諸已其身正而天下歸之
  不得謂不得其所欲如不親不治不荅是也反求諸已謂反其仁反其智反其敬也如此則其自治益詳而身無不正矣天下歸之極言其效也
  詩云永言配命自求多福
  解見前篇 亦承上章而言
  ○孟子曰人有恒言皆曰天下國家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恒胡登反
  恒常也雖常言之而未必知其言之有序也故推言之而又以家本於身也此亦承上章而推言之大學所謂自天子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為去聲是故也
  ○孟子曰為政不難不得罪於巨室巨室之所慕一國慕之一國之所慕天下慕之故沛然徳教溢乎四海巨室世臣大家也得罪謂身不正而取怨怒也麥丘邑人祝齊桓公曰願主君無得罪於羣臣百姓意蓋如此出劉向新序雜事篇慕向也心恱誠服之謂也沛然盛大流行之貌溢充滿也蓋巨室之心難以力服而國人素所取信今既恱服則國人皆服而吾徳教之所施可以無逺而不至矣此亦承上章而言蓋君子不患人心之不服而患吾身之不修吾身旣修則人心之難服者先服而無一人之不服矣 林氏曰戰國之世諸侯失徳巨室擅權為患甚矣然或者不修其本而遽欲勝之則未必能勝而適以取禍故孟子推本而言惟務修徳以服其心彼旣恱服則吾之徳教無所留磔牛代反可以及乎天下矣裴度所謂韓洪本名𢎞在宋避諱以洪字代之輿疾討賊承宗斂手削地非朝音潮廷之力能制其死命特以處上聲置得宜能服其心故爾政此類也通鑑唐憲宗元和四年成徳節度使王士眞薨其子承宗自立為留後上欲討之裴垍諫而止上密問諸學士曰今欲用王承宗為留後割其徳棣二州更為一鎮以離其勢何如李絳曰徳棣𨽻成徳己久一旦割之恐承宗怨望得以為辭若因弔祭使至彼自以其意喻之令上表削地無令知出陛下意乃遣京兆尹袁武宣慰承宗受詔甚恭請獻徳棣二州以明懇款元和十年加韓𢎞守司徒𢎞鎮宣武十餘年不入朝貢以兵力自負朝廷亦以不忠純待之十二年以韓𢎞為都統與裴度同討蔡十三年𢎞自将擊李師道圍曹州裴度上疏論皇甫鎛姦邪苛刻因論及此云云
  ○孟子曰天下有道小徳役大徳小賢役大賢天下無道小役大弱役强斯二者天也順天者存逆天者亡有道之世人皆修徳而位必稱去聲其徳之大小天下無道人不修徳則但以力相役而已天者理勢之當然也
  齊景公曰旣不能令又不受命是絶物也涕出而女於呉女去聲
  引此以言小役大弱役強之事也令出令以使人也受命聽命於人也物猶人也女以女如字與人也呉蠻夷之國也景公羞與為昬而畏其强故涕泣而以女與之呉都即今平江府浙西之地地理志平江舊有齊門按呉越春秋齊女質呉呉為太子聘之女少思齊而病闔閭為女起望齊門令女遊其上孟子所云即此也又按春秋傳襄二十四年晉平公亦嫁女於呉同姓也齊侯以女為媵此又可恥矣
  今也小國師大國而恥受命焉是猶弟子而恥受命於先師也
  言小國不修徳以自強其般音盤音洛怠敖去聲皆若效大國之所為者而獨恥受其教命不可得也
  如恥之莫若師文王師文王大國五年小國七年必為政於天下矣
  此因其愧恥之心而勉以修徳也文王之政布在方策舉而行之所謂師文王也五年七年以其所乗之勢不同為差楚宜反蓋天下雖無道然修徳之至則道自我行而大國反為吾役矣程子曰五年七年聖人度待落反其時則可矣然凡此類學者皆當思其作為如何乃有益耳
  詩云商之孫子其麗不億上帝旣命侯於周服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殷士膚敏祼將于京孔子曰仁不可為衆也夫國君好仁天下無敵祼音灌夫音扶好去聲
  詩大雅文王之篇孟子引此詩及孔子之言以言文王之事麗數也十萬曰億侯維也助語辭商士商孫子之臣也詩傳云諸侯之大夫入天子之國曰某士則殷士者商孫子之臣屬也膚大也敏達也祼宗廟之祭以鬱紆勿反丑亮反之酒灌地而降神也按周禮有秬鬯有鬱鬯以秬米為酒名秬鬯将祭則築鬱金香草煑之以和鬯酒名鬱鬯灌乃用之取其芳香旁達以降神鬯者以其調鬯也將助也言商之孫子衆多其數不但十萬而已上帝旣命周以天下則凡此商之孫子皆臣服于周矣所以然者以天命不常歸於有徳故也是以商士之膚大而敏達者皆執祼獻之禮助王祭事于周之京師也孔子因讀此詩而言有仁者則雖有十萬之衆不能當之故國君好仁則必無敵於天下也不可為衆猶所謂難為兄難為弟云爾通鑑漢桓帝時穎川陳寔長子元方名紀次子季方名湛紀湛之子嘗問二父優劣於其祖太丘曰元方難為兄季方難為弟
  今也欲無敵於天下而不以仁是猶執熱而不以濯也詩云誰能執熱逝不以濯
  恥受命於大國是欲無敵於天下也乃師大國而不師文王是不以仁也詩大雅桑柔之篇逝語辭也言誰能執持熱物而不以水自濯其手乎 此章言不能自强則聽天所命修徳行仁則天命在我
  ○孟子曰不仁者可與言哉安其危而利其菑樂其所以亡者不仁而可與言則何亡國敗家之有菑與災同樂音洛矣其危利其菑者不知其為危菑而反以為安利也所以亡者謂荒淫暴虐所以致亡之道也不仁之人私欲固蔽失其本心故其顛倒錯亂至於如此所以不可告以忠言而卒至於敗亡也
  有孺子歌曰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浪音郎
  滄浪水名漢水東為滄浪之水見禹貢後魏酈道元云武當縣北四十里有洲曰滄浪洲水曰滄浪水是也纓冠系也
  孔子曰小子聽之清斯濯纓濁斯濯足矣自取之也言水之清濁有以自取之也聖人聲入心通無非至理此類可見
  夫人必自侮然後人侮之家必自毁而後人毁之國必自伐而後人伐之夫音扶
  所謂自取之者
  太甲曰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謂也解見前篇 此章言心存則有以審夫音扶得失之幾平聲不存則無以辨於存亡之著禍福之來皆其自取
  ○孟子曰桀紂之失天下也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與之聚之所惡勿施爾也惡去聲
  民之所欲皆為去聲致之如聚斂然騐反力民之所惡則勿施於民鼂音潮倉故反所謂人情莫不欲壽三王生之而不傷人情莫不欲富三王厚之而不困人情莫不欲安三王扶之而不危人情莫不欲逸三王節其力而不盡此漢文十五年對賢良策語此類之謂也
  民之歸仁也猶水之就下獸之走壙也走音奏
  壙廣野也言民之所以歸乎此以其所欲之在乎此也
  故為淵⿰區支 -- 敺魚者獺也為叢⿰區支 -- 敺爵者鸇也為湯武⿰區支 -- 敺民者桀與紂也為去聲⿰區支 -- 敺與驅同獺音闥爵與雀同鸇諸延反
  淵深水也獺食魚者也叢茂林也鸇食雀者也言民之所以去此以其所欲在彼而所畏在此也
  今天下之君有好仁者則諸侯皆為之⿰區支 -- 敺矣雖欲無王不可得已好為王皆去聲今之欲王者猶七年之病求三年之艾也苟為不畜終身不得苟不志於仁終身憂辱以陷於死亡王去聲
  艾草名所以灸者乾音干久益善夫音扶病已深而欲求乾久之艾固難卒倉沒反辦然自今畜之六勅反則猶或可及不然則病日益深死日益廹而艾終不可得矣
  詩云其何能淑載胥及溺此之謂也
  詩大雅桑柔之篇淑善也載則也胥相也言今之所為其何能善則相引以陷於亂亡而已
  ○孟子曰自暴者不可與有言也自棄者不可與有為也言非禮義謂之自暴也吾身不能居仁由義謂之自棄也
  暴猶害也非猶毁也自害其身者不知禮義之為美而非毁之雖與之言必不見信也自棄其身者猶知仁義之為美但溺於怠惰自謂必不能行與之有為必不能勉也程子曰人苟以善自治則無不可移者雖昬愚之至皆可漸子亷反磨而進也惟自暴者拒之以不信自棄者絶之以不為雖聖人與居不能化而入也此所謂下愚之不移也
  仁人之安宅也義人之正路也
  仁宅己見前篇義者宜也乃天理之當行無人欲之邪曲故曰正路
  曠安宅而弗居舍正路而不由哀哉舍上聲
  曠空也由行也 此章言道本固有而人自絶之是可哀也此聖賢之深戒學者所當猛省悉井反
  ○孟子曰道在爾而求諸逺事在易而求諸難人人親其親長其長而天下平邇爾古字通用易去聲長上聲
  親長在人為甚邇親之長之在人為甚易而道初不外是也舍上聲此而他求則逺且難而反失之但人人各親其親各長其長則天下自平矣
  ○孟子曰居下位而不獲於上民不可得而治也獲於上有道不信於友弗獲於上矣信於友有道事親弗恱弗信於友矣恱親有道反身不誠不恱於親矣誠身有道不明乎善不誠其身矣
  獲於上得其上之信任也誠實也反身不誠反求諸身而其所以為善之心有不實也不明乎善不能即事窮理無以真知善之所在也游氏曰欲誠其意先致其知不明乎善不誠其身矣學至於誠身則安徃而不致其極哉以内則順乎親以外則信乎友以上則可以得君以下則可以得民矣
  是故誠者天之道也思誠者人之道也
  誠者理之在我者皆實而無偽天道之本然也思誠者欲此理之在我者皆實而無偽人道之當然也
  至誠而不動者未之有也不誠未有能動者也
  至極也楊氏曰動便是驗處若獲乎上信乎友恱於親之類是也 此章述中庸孔子之言見思誠為修身之本而明善又為思誠之本乃子思所聞於曽子而孟子所受乎子思者亦與大學相表裏學者宜潛心焉
  ○孟子曰伯夷辟紂居北海之濱聞文王作興曰盍歸乎來吾聞西伯善養老者太公辟紂居東海之濱聞文王作興曰盍歸乎來吾聞西伯善養老者辟去聲
  作興皆起也盍何不也西伯即文王也紂命為西方諸侯之長上聲得專征伐故稱西伯太公姜姓吕氏名尚史記齊世家太公吕尚者東海人其先祖嘗為四岳佐禹平水土甚有功虞夏之際封於吕姓姜氏尚其苗裔也本姓姜氏從其封姓故曰吕尚西伯出獵遇於渭之陽曰自吾先君太公望子久矣故號之曰太公望文王發政必先鰥寡孤獨庶人之老皆無凍餒故伯夷太公來就其養非求仕也
  二老者天下之大老也而歸之是天下之父歸之也天下之父歸之其子焉徃焉於䖍反
  二老伯夷太公也大老言非常人之老者天下之父言齒徳皆尊如衆父然旣得其心則天下之心不能外矣蕭何所謂養民致賢以圖天下者其意暗與此合通鑑漢高帝元年項羽立沛公為漢王王巴蜀漢中都南鄭而分關中王秦降将章邯等三人以距漢路漢王怒欲攻羽蕭何諌曰雖王漢中之惡不猶愈於死乎能詘於一人之下而伸於萬乘之上者湯武是也臣願大王王漢中養其民以致賢人収用巴蜀還定三秦天下可圖也但其意則有公私之辨學者又不可不察也
  諸侯有行文王之政者七年之内必為政於天下矣七年以小國而言也大國五年在其中矣
  ○孟子曰求也為季氏宰無能改於其徳而賦粟倍他日孔子曰求非我徒也小子鳴鼓而攻之可也
  求孔子弟子冉求季氏魯卿宰家臣賦猶取也取民之粟倍於他日也小子弟子也鳴鼓而攻之聲其罪而責之也
  由此觀之君不行仁政而富之皆棄於孔子者也況於為之强戰爭地以戰殺人盈野爭城以戰殺人盈城此所謂率土地而食人肉罪不容於死為去聲
  林氏曰富其君者奪民之財耳而夫子猶惡去聲之況為去聲土地之故而殺人使其肝腦塗地則是率土地而食人之肉其罪之大雖至於死猶不足以容之也
  故善戰者服上刑連諸侯者次之辟草萊任土地者次之辟與闢同
  善戰如孫臏音牝呉起之徒按史記孫臏與龎涓俱學兵法涓仕魏為将軍自以能不及臏乃召之至以法斷其两足而黥之使終身廢棄齊使者至魏竊載以歸威王以為軍師魏遣龎涓伐韓齊以孫臏救之以計殺龎涓於馬陵又史記呉起衞人好用兵嘗學於曽子既逺遊母死不歸曽子薄之與起絶魏文侯用為将嘗曰将三軍使士卒樂死敵國不敢謀連結諸侯如蘇秦張儀之類史記蘇秦洛陽人張儀魏人俱事鬼谷先生學從横之術游説七國蘇秦為從約長并相六國張儀相秦主横主横者皆欲諸侯割地以事秦主從者連諸侯以攻秦辟開墾口本反也任土地謂分土授民使任耕稼之責如李悝枯回反盡地力商鞅以两切開阡陌之類也前漢食貨志戰國時李悝為魏文侯作盡地力之教以為地方百里提封九萬頃除山澤邑居參分去一為田六百萬畮治勤謹則畮益三升注與之三升也當言三斗不勤則損亦如之方百里之増減輙為粟百八十萬石矣 又曰糴甚貴傷民甚賤傷農善為國者使民無傷而農益勸今一夫挾五口治田百畮歳収畮一石半為粟百五十石除什一之税十五石餘百三十五石食人月一石半五人終嵗為粟九十石餘有四十五石石三十為錢千三百五十除社閭嘗新春秋之祠用錢三百餘千五十衣人率用錢三百五人終嵗用千五百不足四百五十不幸疾病死喪之費及上賦斂又未與此此農夫所以常困有不勸耕之心而令糴至於甚貴者也善平糴者必謹觀嵗上中下熟大熟則上糴三而舍一中熟則糴二下熟則糴一小饑則發小熟之所藏中饑則發中熟之所藏上饑則發上熟之所藏雖遇饑饉水旱糴不貴而民不㪚 通鑑周顯王十九年秦商鞅并諸小鄉聚集為一縣縣置令丞廢井田開阡陌更為賦税法行之注路南北曰阡東西曰陌
  ○孟子曰存乎人者莫良於眸子眸子不能掩其惡胷中正則眸子瞭焉胷中不正則眸子眊焉眸音牟瞭音了眊音耄良善也眸子目瞳子也瞭明也眊者蒙蒙目不明之貌蓋人與物接之時其人在目故胷中正則神精而明不正則神㪚而昬
  聽其言也觀其眸子人焉廋哉焉於䖍反廋音搜
  廋匿也言亦心之所發故并此以觀則人之邪正不可匿矣然言猶可以偽為眸子則有不容偽者
  ○孟子曰恭者不侮人儉者不奪人侮奪人之君惟恐不順焉惡得為恭儉恭儉豈可以聲音笑貌為哉惡平聲惟恐不順言恐人之不順己聲音笑貌偽為於外也
  ○淳于髠曰男女授受不親禮與孟子曰禮也曰嫂溺則援之以手乎曰嫂溺不援是豺狼也男女授受不親禮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權也與平聲援音爰
  淳于姓髠名齊之辯士史記滑稽傳云齊之贅壻也長不滿七尺滑稽多辯數使諸侯未嘗屈辱授與也受取也古禮男女不親授受以逺去聲必列反記内則男不言内女不言外非祭非喪不相授器其相授則女授以篚其無篚則皆坐奠之而後取之援救之也權稱去聲直垂反也稱平聲物輕重而徃來以取中者也權而得中是乃禮也
  曰今天下溺矣夫子之不援何也
  言今天下大亂民遭陷溺亦當從權以援之不可守先王之正道也
  曰天下溺援之以道嫂溺援之以手子欲手援天下乎言天下溺惟道可以捄與救同之非若嫂溺可手援也今子欲援天下乃欲使我枉道求合則先失其所以援之之具矣是欲使我以手援天下乎 此章言直已守道所以濟時枉道徇人徒為失已
  ○公孫丑曰君子之不教子何也
  不親教也
  孟子曰勢不行也教者必以正以正不行繼之以怒繼之以怒則反夷矣夫子教我以正夫子未出於正也則是父子相夷也父子相夷則惡矣
  夷傷也教子者本為去聲愛其子也繼之以怒則反傷其子矣父旣傷其子子之心又責其父曰夫子教我以正道而夫子之身未必自行正道則是子又傷其父也
  古者易子而教之
  易子而教所以全父子之恩而亦不失其為教
  父子之閒不責善責善則離離則不祥莫大焉
  責善朋友之道也 王氏曰父有爭去聲下同子何也所謂爭者非責善也當不義則爭之而已矣父之於子也如何曰當不義則亦戒之而已矣
  ○孟子曰事孰為大事親為大守孰為大守身為大不失其身而能事其親者吾聞之矣失其身而能事其親者吾未之聞也
  守身持守其身使不陷於不義也一失其身則虧體辱親雖日用三牲之養去聲 禮牛羊豕為三牲即太牢是也亦不足以為孝矣
  孰不為事事親事之本也孰不為守守身守之本也事親孝則忠可移於君順可移於長上聲身正則家齊國治去聲而天下平
  曽子養曽晳必有酒肉將徹必請所與問有餘必曰有曽晳死曽元養曽子必有酒肉將徹不請所與問有餘曰亡矣將以復進也此所謂養口體者也若曽子則可謂養志也養去聲復扶又反
  此承上文事親言之曽晳名㸃曽子父也曽元曽子子也曽子養其父每食必有酒肉食畢將徹去必請於父曰此餘者與誰或父問此物尚有餘否必曰有恐親意更欲與人也曽元不請所與雖有言無其意將以復進於親不欲其與人也此但能養父母之口體而已曽子則能承順父母之志而不忍傷之也
  事親若曽子者可也
  言當如曽子之養志不可如曽元但養口體程子曰子之身所能為者皆所當為無過分去聲之事也故事親若曽子可謂至矣而孟子止曰可也豈以曽子之孝為有餘哉
  ○孟子曰人不足與適也政不足閒也惟大人人為能格君心之非君仁莫不仁君義莫不義君正莫不正一正君而國定矣適音謫閒去聲
  趙氏曰適過也古註與詩室人交徧適我之適同閒非也格正也徐氏名度字孝節睢陽人曰格者物之所取正也書曰格其非心周書冏命篇愚謂閒字上亦當有與字言人君用人之非不足過讁與謫同行政之失不足非閒惟有大人之徳則能格君心之不正以歸於正而國無不治去聲下同矣大人者大徳之人正已而物正者也 程氏曰天下之治亂繫乎人君之仁與不仁耳心之非即害於政不待乎發之於外也昔者孟子三見齊王而不言事門人疑之孟子曰我先攻其邪心見荀子大略篇心旣正而後天下之事可從而理也夫音扶政事之失用人之非知去聲者能更平聲下同之直者能諫之然非心存焉則事事而更之後復扶又反下同有其事將不勝平聲下同其更矣人人而去上聲下同之後復用其人將不勝其去矣是以輔相去聲之職必在乎格君心之非然後無所不正而欲格君心之非者非有大人之徳則亦莫之能也
  ○孟子曰有不虞之譽有求全之毁
  虞度待洛反也吕氏曰行去聲不足以致譽而偶得譽是謂不虞之譽求免於毁而反致毁是謂求全之毁言毁譽之言未必皆實修已者不可以是遽為憂喜觀人者不可以是輕為進退
  ○孟子曰人之易其言也無責耳矣易去聲
  人之所以輕易其言者以其未遭失言之責故耳蓋常人之情無所懲於前則無所警於後非以為君子之學必俟有責而後不敢易其言也然此豈亦有為去聲而言之與
  ○孟子曰人之患在好為人師好去聲
  王勉曰學問有餘人資於己不得已而應之可也若好為人師則自足而不復扶又反有進矣此人之大患也
  ○樂正子從於子敖之齊
  子敖音傲王驩字
  樂正子見孟子孟子曰子亦來見我乎曰先生何為出此言也曰子來幾日矣曰昔者曰昔者則我出此言也不亦宜乎曰舍館未定曰子聞之也舍館定然後求見長者乎長上聲
  昔者前日也館客舍也王驩孟子所不與言者則其人可知矣樂正子乃從之行其失身之罪大矣又不蚤見長者則其罪又有甚者焉故孟子姑以此責之
  曰克有罪
  陳氏曰樂正子固不能無罪矣然其勇於受責如此非好去聲善而篤信之其能若是乎世有強辯飾非聞諫愈甚者又樂正子之罪人也
  ○孟子謂樂正子曰子之從於子敖來徒餔啜也我不意子學古之道而以餔啜也餔博孤反啜昌恱反
  徒但也餔食也啜飲也言其不擇所從但求食耳此乃正其罪而切責之
  ○孟子曰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趙氏曰於禮有不孝者三事謂阿意曲從陷親不義一也家貧親老不為祿仕二也不娶無子絶先祖祀三也三者之中無後為大輔氏曰此必見於古傳記趙岐時其書尚存故引之今則不復存矣
  舜不告而娶為無後也君子以為猶告也為無之為去聲舜告焉則不得娶而終於無後矣告者禮也不告者權也猶告言與告同也蓋權而得中則不離去聲於正矣 范氏曰天下之道有正有權正者萬世之常權者一時之用常道人皆可守權非體道者不能用也蓋權出於不得已者也若父非瞽瞍子非大舜而欲不告而娶則天下之罪人也
  ○孟子曰仁之實事親是也義之實從兄是也
  仁主於愛而愛莫切於事親義主於敬而敬莫先於從兄故仁義之道其用至廣而其實不越於事親從兄之閒蓋良心之發最為切近而精實者有子以孝弟為為仁之本其意亦猶此也
  智之實知斯二者弗去是也禮之實節文斯二者是也樂之實樂斯二者樂則生矣生則惡可已也惡可已則不知足之蹈之手之舞之樂斯樂則之樂音洛惡平聲
  斯二者指事親從兄而言知而弗去則見之明而守之固矣節文謂品節文章樂則生矣謂和順從七容反容無所勉強上聲事親從兄之意油然自生如草木之有生意也旣有生意則其暢茂條達自有不可遏者所謂惡可已也其又盛則至於手舞足蹈而不自知矣 此章言事親從兄良心真切天下之道皆原於此然必知之明而守之固然後節之密而樂之深也
  ○孟子曰天下大恱而將歸已視天下恱而歸已猶草芥也惟舜為然不得乎親不可以為人不順乎親不可以為子
  言舜視天下之歸已如草芥而惟欲得其親而順之也得者曲為承順以得其心之恱而已順則有以諭之於道心與之一而未始有違尤人所難也為人蓋泛言之為子則愈密矣
  舜盡事親之道而瞽瞍底豫瞽瞍底豫而天下化瞽瞍底豫而天下之為父子者定此之謂大孝
  瞽瞍舜父名底致也豫恱樂音洛也瞽瞍至頑嘗欲殺舜至是而底豫焉書所謂不格姦亦允若是也書舜典瞽子父頑母嚚象傲克諧以孝烝烝又不格姦大禹謨祗載見瞽瞍夔夔齋慄瞽瞍亦允若 蓋舜至此而有以順乎親矣是以天下之為子者知天下無不可事之親顧吾所以事之者未若舜耳於是莫不勉而為孝至於其親亦底豫焉則天下之為父者亦莫不慈所謂化也子孝父慈各止其所而無不安其位之意所謂定也為法於天下可傳於後世非止一身一家之孝而已此所以為大孝也 李氏曰名侗字愿中延平人曰舜之所以能使瞽瞍底豫者盡事親之道共音恭為子職不見父母之非而已昔羅仲素語此云只為去聲天下無不是底父母了翁聞而善之曰唯如此而後天下之為父子者定彼臣弑其君子弑其父者常始於見其有不是處耳仲素名從彦豫章人後居延平了翁姓陳名瓘字瑩中延平人
  孟子纂箋卷七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纂箋卷八
  元 詹道傳 撰
  離婁下
  凡三十三章
  孟子曰舜生於諸馮遷於負夏卒於鳴條東夷之人也諸馮負夏鳴條皆地名在東方夷服之地
  文王生於岐周卒於畢郢西夷之人也
  岐周岐山下周舊邑近畎夷畢郢在豐鎬胡老反今有文王墓
  地之相去也千有餘里世之相後也千有餘嵗得志行乎中國若合符節
  得志行乎中國謂舜為天子文王為方伯得行其道於天下也符節以玉為之篆刻文字而中分之彼此各藏其半有故則左右相合以為信也周禮六節守邦國者用玉節守都鄙者用角節凡邦國之使節山國用虎節土國用人節澤國用龍節皆金也門闗用符節貨賄用璽節道路用旌節語録云古者符節多以玉為之如牙璋以起軍旅又有竹符又有英簜符漢有銅虎符竹使符銅虎以起兵竹使郡守用之凡符節右留君所左以與其人有故則君以其右合其左以為信也曲禮曰獻粟者執右契右者取物之劵如徵兵取物徴召皆以右取之也若合符節言其同也
  先聖後聖其揆一也
  揆度音鐸下同也其揆一者言度之而其道無不同也范氏曰言聖人之生雖有先後逺近之不同然其道則一也
  ○子産聽鄭國之政以其乘輿濟人於溱洧乘去聲溱音臻洧榮美反
  子産鄭大夫公孫僑音喬也溱洧二水名也子産見人有徒涉此水者以其所乘平聲之車載而渡之
  孟子曰惠而不知為政
  惠謂私恩小利政則有公平正大之體綱紀法度之施焉
  歲十一月徒杠成十二月輿梁成民未病涉也杠音江杠方橋也徒杠可通徒行者梁亦橋也輿梁可通車輿者周十一月夏九月也周十二月夏十月也夏令曰十月成梁見春秋外傳蓋農功已畢可用民力又時將寒沍音互水有橋梁則民不患於徒涉亦王政之一事也
  君子平其政行辟人可也焉得人人而濟之辟與闢同焉於䖍反辟辟除也如周禮閽音昬人為去聲之辟之辟周禮天官閽人掌王宫之中門之禁凡内外命夫命婦出入則為之辟言能平其政則出行之際辟除行人使之辟已亦不為過況國中之水當涉者衆豈能悉以乘輿濟之哉
  故為政者毎人而恱之日亦不足矣
  言每人皆欲致私恩以恱其意則人多日少亦不足於用矣諸葛武侯嘗言治世以大徳不以小惠金氏曰葛氏本出諸縣後徙琅琊其地自有葛氏故自諸而遷者稱諸葛以别之諸葛亮字孔明官至丞相封武鄉侯諡忠武續漢書曰亮為相十四年才兩赦或言其惜赦者亮曰云云得孟子之意矣
  ○孟子告齊宣王曰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讎
  孔氏曰宣王之遇臣下恩禮衰薄至於昔者所進今日不知其亡則其於羣臣可謂邈莫角反然無敬矣故孟子告之以此手足腹心相待一體恩義之至也如犬馬則輕賤之然猶有豢音患養之恩焉國人猶言路人言無怨無徳也土芥則踐踏之而已矣斬艾音乂之而已矣其賤惡去聲之又甚矣寇讎之報不亦宜乎
  王曰禮為舊君有服何如斯可為服矣為去聲下為之同儀禮曰以道去君而未絶者服齊音咨音催三月按儀禮喪服篇傳曰大夫為舊君何以服齊衰三月也大夫去君歸其宗廟故服齊衰三月言與民同也何大夫之謂乎言其以道去君而猶未絶也注謂三諫不從待放於郊未絶者言爵祿尚有列於朝出入有詔於國凡畿内之民服齊衰三月又按子夏傳云臣為君方喪三年王疑孟子之言太甚故以此禮為問
  曰諫行言聽膏澤下於民有故而去則君使人導之出疆又先於其所徃去三年不反然後収其田里此之謂三有禮焉如此則為之服矣
  導之出疆防剽匹妙反音略也先於其所往稱道其賢欲其收用之也三年而後收其田祿里居前此猶望其歸也
  今也為臣諫則不行言則不聽膏澤不下於民有故而去則君搏執之又極之於其所往去之日遂收其田里此之謂寇讎寇讎何服之有
  極窮也窮之於其所往之國如晉錮音固欒盈也左襄二十十年欒桓子娶於范宣子生懐子范鞅以其亡也怨欒氏桓子卒欒祁與其老州賔通懐子患之祁懼其討也愬諸宣子曰盈将為亂范鞅為之徴宣子使城著而遂逐之秋欒盈出奔楚冬㑹於商任錮欒氏也潘興嗣字延之豫章人號清逸嘗從濓溪逰曰孟子告齊王之言猶孔子對定公之意也而其言有迹不若孔子之渾然也蓋聖賢之别必列反如此陳定宇曰孟子亦是述記檀弓篇子思荅魯穆公問禮為舊君反服之意楊氏曰君臣以義合者也故孟子為去聲齊王深言報施詩智反之道使知為君者不可不以禮遇其臣耳若君子之自處上聲下同則豈處其薄乎孟子曰王庶幾改之予日望之君子之言蓋如此
  ○孟子曰無罪而殺士則大夫可以去無罪而戮民則士可以徙
  言君子當見幾平聲而作禍已迫則不能去矣
  ○孟子曰君仁莫不仁君義莫不義
  張氏曰此章重平聲出然上篇主言人臣當以正君為急此章直戒人君義亦小異耳
  ○孟子曰非禮之禮非義之義大人弗為
  察理不精故有二者之蔽大人則随事而順理因時而處上聲宜豈為是哉
  ○孟子曰中也養不中才也養不才故人樂有賢父兄也如中也棄不中才也棄不才則賢不肖之相去其閒不能以寸樂音洛
  無過不及之謂中足以有為之謂才養謂涵育薰陶俟其自化也賢謂中而才者也樂有賢父兄者樂其終能成已也為父兄者若以子弟之不賢遂遽絶之而不能教則吾亦過中而不才矣其相去之閒能幾何哉
  ○孟子曰人有不為也而後可以有為
  程子曰有不為知所擇也惟能有不為是以可以有為無所不為者安能有所為邪
  ○孟子曰言人之不善當如後患何
  此亦有為去聲而言
  ○孟子曰仲尼不為己甚者
  已猶太也楊氏曰言聖人所為本分去聲之外不加毫末非孟子真知孔子不能以是稱之
  ○孟子曰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惟義所在行去聲必猶期也大人言行不先期於信果但義之所在則必從之卒亦未嘗不信果也 尹氏曰主於義則信果在其中矣主於信果則未必合義王勉曰若不合於義而不信不果則妄人爾
  ○孟子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
  大人之心通達萬變赤子之心則純一無偽而已然大人之所以為大人正以其不為物誘而有以全其純一無偽之本然是以擴而充之則無所不知無所不能而極其大也
  ○孟子曰養生者不足以當大事惟送死可以當大事養去聲
  事生固當愛敬然亦人道之常耳至於送死則人道之大變孝子之事親舍上聲是無以用其力矣故尤以為大事而必誠必信不使少有後日之悔也記檀弓上子思曰喪三日而殯凡附於身者必誠必信勿之有悔焉耳矣三月而葬凡附於棺者必誠必信勿之有悔焉耳矣
  ○孟子曰君子深造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自得之則居之安居之安則資之深資之深則取之左右逢其原故君子欲其自得之也造七到反
  造詣也深造之者進而不已之意道則其進為之方也資猶藉也左右身之兩旁言至近而非一處也逢猶值也原本也水之來處也言君子務於深造而必以其道者欲其有所持循以俟夫音扶黙識如字心通自然而得之於已也自得於已則所以處上聲之者安固而不揺處之安固則所藉者深逺而無盡所藉者深則日用之閒取之至近無所往而不值其所資之本也 程子曰學不言而自得者乃自得也有安排布置者皆非自得也然必潛心積慮優游厭飫於其閒然後可以有得若急迫求之則是私己而已終不足以得之也
  ○孟子曰博學而詳說之將以反說約也
  言所以博學於文而詳說其理者非欲以誇多而鬬靡也此句出韓文送陳秀才形序欲其融㑹貫通有以反而說到至約之地耳蓋承上章之意而言學非欲其徒博而亦不可以徑約也
  ○孟子曰以善服人者未有能服人者也以善養人然後能服天下天下不心服而王者未之有也王去聲服人者欲以取勝於人養人者欲其同歸於善蓋心之公私小異而人之向背音佩頓殊學者於此不可以不審也
  ○孟子曰言無實不祥不祥之實蔽賢者當之
  或曰天下之言無有實不祥者惟蔽賢為不祥之實或曰言而無實者不祥故蔽賢為不祥之實二說不同未知孰是或有闕文焉
  ○徐子曰仲尼亟稱於水曰水哉水哉何取於水也亟去吏反
  亟數音朔也水哉水哉歎美之辭古疏徐子即徐辟
  孟子曰原泉混混不舍晝夜盈科而後進放乎四海有本者如是是之取爾舍放皆去聲舍合讀如字詳見論語子在川上章原泉有原之水也混混湧出之貌不舍晝夜言常出不竭也盈滿也科坎也言其進以漸也放至也言水有原本不已而漸進以至於海如人有實行去聲則亦不已而漸進以至於極也
  苟為無本七八月之間兩集溝澮皆盈其涸也可立而待也故聲聞過情君子恥之澮古外反涸下各反聞去聲
  集聚也澮田間水道也涸乾音干也如人無實行而暴得虚譽不能長久也聲聞名譽也情實也恥者恥其無實而将不繼也林氏曰徐子之為人必有躐等干譽之病故孟子以是荅之 鄒氏曰孔子之稱水其旨微矣孟子獨取此者自徐子之所急者言之也孔子嘗以聞達告子張矣達者有本之謂也聞則無本之謂也然則學者其可以不務本乎
  ○孟子曰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幾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
  幾希少也庶衆也人物之生同得天地之理以為性同得天地之氣以為形其不同者獨人於其間得形氣之正而能有以全其性為少異耳雖曰少異然人物之所以分實在於此衆人不知此而去之則名雖為人而實無以異於禽獸君子知此而存之是以戰兢惕他歴反厲而卒能有以全其所受之正也
  舜明於庶物察於人倫由仁義行非行仁義也
  物事物也明則有以識其理也人倫説見前篇察則有以盡其理之詳也物理固非度外而人倫尤切於身故其知之有詳略之異在舜則皆生而知之也由仁義行非行仁義則仁義已根於心而所行皆從此出非以仁義為美而後勉強上聲行之所謂安而行之也此則聖人之事不待存之而無不存矣 尹氏曰存之者君子也存者聖大也君子所存存天理也由仁義行存者能之
  ○孟子曰禹惡旨酒而好善言惡好皆去聲
  戰國䇿曰儀狄作酒禹飲而甘之曰後世必有以酒亡其國者遂疏平聲儀狄而絶旨酒事見魏卷二書曰禹拜昌言見大禹謨
  湯執中立賢無方
  執謂守而不失中者無過不及之名方猶類也立賢無方惟賢則立之於位不問其類也
  文王視民如傷望道而未之見而讀為如古字通用
  民已安矣而視之猶若有傷道已至矣而望之猶若未見或問以而為如亦有據乎曰詩云垂帶而厲鄭箋而亦如也此以而為如也春秋星隕如雨左氏曰與雨偕也此以如為而也則其混讀而互用之久矣金氏曰詩中用而字結語者皆是如字之意聖人之愛民深而求道切如此不自滿足終日乾乾之心也
  武王不泄邇不忘逺
  泄狎也邇者人所易去聲下同狎而不泄與褻同逺者人所易忘而不忘徳之盛仁之至也
  周公思兼三王以施四事其有不合者仰而思之夜以繼日幸而得之坐以待旦
  三王禹也湯也文武也四事上四條之事也時異勢殊故其事或有所不合思而得之則其理初不異矣坐以待旦急於行也 此承上章言舜因歴叙羣聖以繼之而各舉其一事以見形甸反其憂勤惕厲之意蓋天理之所以常存而人心之所以不死也程子曰孟子所稱各因其一事而言非謂武王不能執中立賢湯却泄邇忘逺也人謂各舉其盛亦非也聖人亦無不盛
  ○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詩亡詩亡然後春秋作王者之迹熄謂平王東遷而政教號令不及於天下也詩亡謂黍離降為國風而雅亡也詩王黍離譜申侯與犬戎攻宗周殺幽王於戲晉文侯鄭武公迎太子宜臼於申而立之是為平王以亂故徙居東都王城於是王室之尊與諸侯無異其詩不能復雅故貶之謂之王國之變風春秋魯史記之名孔子因而筆削之始於魯隠公之元年實平王之四十九年也
  晉之乘楚之檮杌魯之春秋一也乘去聲檮音逃杌音兀
  乘義未詳趙氏以為興於田賦乘馬之事或曰取記載當時行事而名之也檮杌惡獸名古者因以為凶人之號神異經西方荒中有獸焉其状如虎而犬毛長二尺人靣虎足猪口牙尾長一丈八尺攪亂荒中名曰檮杌左文二十年傳顓頊氏有不才子天下謂之檮杌此固以為凶人之號也取記惡垂戒之義也春秋者記事者必表年以首事年有四時故錯舉以為所記之名也必表年以下出晉杜預左傳序文古者列國皆有史官掌記時事此三者皆其所記冊書之名也
  其事則齊桓晉文其文則史孔子曰其義則丘竊取之矣
  春秋之時五霸迭興而桓文為盛史史官也竊取者謙辭也公羊傳去聲作其辭則丘有罪焉爾意亦如此蓋言斷丁亂反之在已所謂筆則筆削則削游夏不能贊一辭者也公羊傳昭十二年春秋之信史也其序則齊桓晉文其㑹則主㑹者為之也其辭則丘有罪焉爾 史記孔子世家孔子在位聽訟文辭有可與人共者弗獨有也至於為春秋筆則筆削則削子夏之徒不能贊一辭尹氏曰言孔子作春秋亦以史之文載當時之事也而其義則定天下之邪正為百王之大法 此又承上章歴叙羣聖因以孔子之事繼之而孔子之事莫大於春秋故特言之
  ○孟子曰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小人之澤五世而斬澤猶言流風餘韻也父子相繼為一世三十年亦為一世斬絶也大約君子小人之澤五世而絶也楊氏曰四世而緦音思服之窮也五世袒音但音問所介反同姓也六世親屬竭矣此記大傳全文本疏云上自髙祖下至已兄弟同承高祖之後為族兄弟為親兄弟期一從兄弟大功再從兄弟小功三從兄弟緦麻共四世緦服盡也五世則袒免而無正服減殺同姓六世則不服袒免惟同姓而已故親屬竭袒身去飾也袒免者肉袒而著免免状如冠而廣一寸冠至尊不可居肉袒之體故為免以代之又檀弓免焉註以布廣一寸從項上而前交於額上又郤向後繞於髻禮朋友在他邦無主人乃袒免若朋友在家則弔服加麻加麻者素弁上加緦之環絰然則袒免亦朋友之服也服窮則遺澤寖微故五世而斬
  予未得為孔子徒也予私淑諸人也
  私猶竊也淑善也李氏以為方言是也人謂子思之徒也自孔子卒至孟子游梁時方百四十餘年而孟子已老然則孟子之生去孔子未百年也箋見篇末故孟子言予雖未得親受業於孔子之門然聖人之澤尚存猶有能傳其學者故我得聞孔子之道於人而私竊以善其身蓋推尊孔子而自謙之辭也 此又承上三章歴叙舜禹至於周孔而以是終之其辭雖謙然其所以自任之重亦有不得而辭者矣
  ○孟子曰可以取可以無取取傷亷可以與可以無與與傷惠可以死可以無死死傷勇
  先言可以者略見而自許之辭也後言可以無者深察而自疑之辭也過取固害於亷然過與亦反害其惠過死亦反害其勇蓋過猶不及之意也林氏曰公西華受五秉之粟是傷亷也冉子與之是傷惠也子路之死於衞是傷勇也
  ○逄蒙學射於羿盡羿之道思天下惟羿為愈已於是殺羿孟子曰是亦羿有罪焉公明儀曰冝若無罪焉曰薄乎云爾惡得無罪逄薄江反惡平聲
  羿有窮后羿也逄蒙羿之家衆也羿善射簒初患反夏自立後為家衆所殺左襄四年云羿将歸自田家衆殺而烹之以食其子子不忍食死於窮愈猶勝也薄言其罪差楚宜反薄耳
  鄭人使子濯孺子侵衞衞使庾公之斯追之子濯孺子曰今日我疾作不可以執弓吾死矣夫問其僕曰追我者誰也其僕曰庾公之斯也曰吾生矣其僕曰庾公之斯衛之善射者也夫子曰吾生何謂也曰庾公之斯學射於尹公之他尹公之他學射於我夫尹公之他端人也其取友必端矣庾公之斯至曰夫子何為不執弓曰今日我疾作不可以執弓曰小人學射於尹公之他尹公之他學射於夫子我不忍以夫子之道反害夫子雖然今日之事君事也我不敢廢抽矢扣輪去其金發乘矢而後反他徒何反矣夫夫尹之夫並音扶去上聲乗去聲
  之語助也僕御也尹公他亦衛人也端正也孺子以尹公正人知其取友必正故度音鐸庾公必不害己小人庾公自稱也金鏃作木反也扣輪出鏃令平聲不害人乃以射也乘矢四矢也孟子言使羿如子濯孺子得尹公他而教之則必無逄蒙之禍然夷羿簒弑之賊蒙乃逆儔庾斯雖全私恩亦廢公義其事皆無足論者孟子蓋特以取友而言耳古疏云左襄十四年云尹公佗學射於庾公差庾公差學射於公孫丁孫文子使二子追衛獻公公孫丁御公𢈔公差曰射為背師不射為戮射為禮乎射兩鈎而還尹公他曰子為師我則逺矣乃反之公孫丁授公轡而射之貫臂孟子之言與此不同是二説必有取一焉
  ○孟子曰西子蒙不潔則人皆掩鼻而過之
  西子美婦人即西施也吳王夫差破越越人選美女西施以獻請退軍吳王得西施為築姑蘇臺高三十丈遊宴其上及呉亡范蠡擕西子扁舟泛五湖蒙猶冒也不潔汙穢之物也掩鼻惡去聲其臭也
  雖有惡人齊戒沐浴則可以祀上帝齊側皆反
  惡人醜貌者也 尹氏曰此章戒人之喪去聲善而勉人以自新也
  ○孟子曰天下之言性也則故而已矣故者以利為本性者人物所得以生之理也故者其已然之跡若所謂天下之故者也易繫辭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利猶順也語其自然之勢也言事物之理雖若無形而難知然其發見形甸反之已然則必有跡而易去聲如字故天下之言性者但言其故而理自明猶所謂善言天者必有驗於人也漢書董仲舒䇿曰蓋聞善言天者必有徴於人天道無形而難知人事有迹而易見然其所謂故者又必本其自然之勢如人之善水之下非有所矯揉人久反造作而然者也若人之為惡水之在山則非自然之故矣
  所惡於智者為其鑿也如智者若禹之行水也則無惡於智矣禹之行水也行其所無事也如智者亦行其所無事則智亦大矣惡為皆去聲
  天下之理本皆利順小智之人務為穿鑿所以失之禹之行水則因其自然之勢而導之未嘗以私智穿鑿而有所事是以水得其潤下去聲之性而不為害也
  天之高也星辰之逺也苟求其故千嵗之日至可坐而致也
  天雖高星辰雖逺然求其已然之迹則其運有常雖千歳之久其日至之度可坐而得況於事物之近若因其故而求之豈有不得其理者而何以穿鑿為哉必言日至者造歴者以上古十一月甲子朔夜半冬至為歴元也史記歴書漢武帝詔太史改顓頊歴作大初歴起五行建氣物分數以子日當冬至則隂陽離合之道行焉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已詹其更以七年為太初元年注云案律歴志以前歴上元至太初四年一千六百一十七歲至元封七年復得十一月甲子朔旦冬至也又云日得甲子夜半朔旦冬至索隠曰以建子為正故以夜半為朔其至與朔同故云夜半朔旦冬至也若以建寅為正則以平旦為朔此治歴之本也程子曰此章専為去聲智而發愚謂事物之理莫非自然順而循之則為大智若用小智而鑿以自私則害於性而反為不智程子之言可謂深得此章之㫖矣
  ○公行子有子之喪右師徃弔入門有進而與右師言者有就右師之位而與右師言者
  公行子齊大夫右師王驩也䟽云古者天子之卿尊者謂之太師卑者謂之少師諸侯之卿尊者謂之左師卑者謂之右師
  孟子不與右師言右師不悦曰諸君子皆與驩言孟子獨不與驩言是簡驩也
  簡略也
  孟子聞之曰禮朝廷不歴位而相與言不踰階而相揖也我欲行禮子敖以我為簡不亦異乎朝音潮
  是時齊卿大夫以君命弔各有位次若周禮凡有爵者之喪禮則職喪涖音利其禁令序其事故云朝廷也周禮春官宗伯職喪掌諸侯及卿大夫士凡有爵者之喪以國之喪禮涖其禁令序其事歴更平聲渉也位他人之位也右師未就位而進與之言則右師歴己之位矣右師已就位而就與之言則己歴右師之位矣孟子右師之位又不同階孟子不敢失此禮故不與右師言也
  ○孟子曰君子所以異於人者以其存心也君子以仁存心以禮存心
  以仁禮存心言以是存於心而不忘也
  仁者愛人有禮者敬人
  此仁禮之施
  愛人者人恒愛之敬人者人恒敬之
  此仁禮之驗
  有人於此其待我以橫逆則君子必自反也我必不仁也必無禮也此物奚宜至哉横去聲下同
  橫逆謂强暴不順理也物事也
  其自反而仁矣自反而有禮矣其橫逆由是也君子必自反也我必不忠由與猶同下放此
  忠者盡已之謂我必不忠恐所以愛敬人者有所不盡其心也
  自反而忠矣其橫逆由是也君子曰此亦妄人也已矣如此則與禽獸奚擇哉於禽獸又何難焉難去聲
  奚擇何異也又何難焉言不足與之校音敎
  是故君子有終身之憂無一朝之患也乃若所憂則有之舜人也我亦人也舜為法於天下可傳於後世我由未免為鄉人也是則可憂也憂之如何如舜而已矣若夫君子所患則亡矣非仁無為也非禮無行也如有一朝之患則君子不患矣夫音扶
  鄉人鄉里之常人也君子存心不苟故無後憂
  ○禹稷當平世三過其門而不入孔子賢之
  事見前篇古䟽云三過其門則主乎禹兼稷言之何也曰如論語言躬稼主於稷亦兼禹言之是帶説來
  顔子當亂世居於陋巷一簞食一瓢飲人不堪其憂顔子不改其樂孔子賢之食音嗣樂音洛孟子曰禹稷顔回同道聖賢之道進則救民退則修己其心一而已矣
  禹思天下有溺者由己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飢者由己飢之也是以如是其急也由與猶同
  禹稷身任其職故以為己責而救之急也
  禹稷顔子易地則皆然
  聖賢之心無所偏倚隨感而應各盡其道故使禹稷居顔子之地則亦能樂顔子之樂使顔子居禹稷之任亦能憂禹稷之憂也
  今有同室之人鬬者救之雖被髮纓冠而救之可也不暇束髮而結纓徃救言急也以喻禹稷
  鄉鄰有鬬者被髮纓冠而徃救之則惑也雖閉戸可也喻顔子也 此章言聖賢心無不同事則所遭或異然處上聲之各當其理是乃所以為同也尹氏曰當其可之謂時前聖後聖其心一也故所遇皆盡善
  ○公都子曰匡章通國皆稱不孝焉夫子與之逰又從而禮貌之敢問何也
  匡章齊人通國盡一國之人也禮貌敬之也
  孟子曰世俗所謂不孝者五惰其四支不顧父母之養一不孝也博奕好飲酒不顧父母之養二不孝也好貨財私妻子不顧父母之養三不孝也從耳目之欲以為父母戮四不孝也好勇鬭狠以危父母五不孝也章子有一於是乎好養從皆去聲狠胡懇反
  戮羞辱也狠忿戾也
  夫章子子父責善而不相遇也
  遇合也相責以善而不相合故為父所逐也
  責善朋友之道也父子責善賊恩之大者
  賊害也朋友當相責以善父子行之則害天性之恩也
  夫章子豈不欲有夫妻子母之屬哉為得罪於父不得近出妻屏子終身不養焉其設心以為不若是是則罪之大者是則章子已矣夫章之夫音扶為去聲屏必井反養去聲
  言章子非不欲身有夫妻之配子有子母之屬但爲身不得近於父故不敢受妻子之養以自責罰其心以為不如此則其罪益大也 此章之㫖於衆所惡去聲而必察焉可以見聖賢至公至仁之心矣楊氏曰章子之行去聲孟子非取之也特哀其志而不與之絶耳
  ○曽子居武城有越宼或曰宼至盍去諸曰無寓人於我室毁傷其薪木宼退則曰修我牆屋我將反宼退曽子反左右曰待先生如此其忠且敬也寇至則先去以為民望寇退則反殆於不可沈猶行曰是非汝所知也昔沈猶有負芻之禍從先生者七十人未有與焉與去聲武城魯邑名盍何不也左右曽子之門人也忠敬言武城之大夫事曽子忠誠恭敬也為民望言使民望而效之沈猶行弟子姓名也言曽子嘗舍於沈猶氏時有負芻者作亂來攻沈猶氏曽子率其弟子去之不與其難去聲言師賔不與臣同
  子思居於衛有齊寇或曰寇至盍去諸子思曰如伋去君誰與守
  言所以不去之意如此
  孟子曰曽子子思同道曽子師也父兄也子思臣也微也曽子子思易地則皆然
  微猶賤也尹氏曰或逺上聲害或死難去聲其事不同者所處上聲之地不同也君子之心不繫於利害惟其是而已故易地則皆能為之 孔氏曰古之聖賢言行去聲不同事業亦異而其道未始不同也學者知此則因所遇而應之若權衡之稱物低昻屢變而不害其為同也
  ○儲子曰王使人瞷夫子果有以異於人乎孟子曰何以異於人哉堯舜與人同耳瞯古莧反
  儲子齊人也瞯竊視也聖人亦人耳豈有異於人哉
  ○齊人有一妻一妾而處室者其良人出則必饜酒肉而後反其妻問所與飲食者則盡富貴也其妻告其妾曰良人出則必饜酒肉而後反問其與飲食者盡富貴也而未嘗有顯者來吾將瞯良人之所之也蚤起施從良人之所之徧國中無與立談者卒之東郭墦間之祭者乞其餘不足又顧而之他此其為饜足之道也其妻歸告其妾曰良人者所仰望而終身也今若此與其妾訕其良人而相泣於中庭而良人未之知也施施從外來驕其妻妾施音迤又音異墦音燔施施如字
  章首當有孟子曰字闕文也良人夫也饜飽也顯者富貴人也施邪施而行不使良人知也墦冢也顧望也訕怨詈力智反也施施喜悦自得之貌
  由君子觀之則人之所以求富貴利達者其妻妾不羞也而不相泣者幾希矣
  孟子言自君子而觀今之求富貴者皆若此人耳使其妻妾見之不羞而泣者少矣言可羞之甚也 趙氏曰言今之求富貴者皆以枉曲之道昬夜乞哀以求之而以驕人於白日與斯人何以異哉












  孟子纂箋卷八
<經部,四書類,四書纂箋__孟子纂箋>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纂箋卷九
  元 詹道傳 撰
  萬章上
  凡九章
  萬章問曰舜徃于田號泣于旻天何爲其號泣也孟子曰怨慕也號平聲
  舜徃于田耕歴山時也仁覆敷救反閔下謂之旻天號泣于旻天呼天而泣也事見虞書大禹謨篇書曰帝初于歴山徃于田日號泣于旻天于父母怨慕怨己之不得其親而思慕也
  萬章曰父母愛之喜而不忘父母惡之勞而不怨然則舜怨乎曰長息問於公明髙曰舜徃于田則吾旣得聞命矣號泣于旻天于父母則吾不知也公明髙曰是非爾所知也夫公明髙以孝子之心爲不若是恝我竭力耕田共爲子職而已矣父母之不我愛於我何哉惡平聲夫音扶恝苦八反共平聲
  長息公明髙弟子公明髙曾子弟子箋此語本趙岐註不知何所據于父母亦書辭言呼父母而泣也恝無愁之貌於我何哉自責不知己有何罪耳非怨父母也楊氏曰非孟子深知舜之心不能爲此言蓋舜惟恐不順於父母未嘗自以爲孝也若自以爲孝則非孝矣
  帝使其子九男二女百官牛羊倉廪備以事舜於畎畆之中天下之士多就之者帝將胥天下而遷之焉爲不順於父母如窮人無所歸爲去聲
  帝堯也史記云二女妻去聲之以觀其内九男事之以觀其外趙岐注九子事舜以爲師丹朱外八庶未聞猶晉獻公之子九人五人以事見於春秋餘四子亦未聞也 史記五帝紀舜年二十以孝聞三十而帝堯問可用者四岳咸薦虞舜曰可於是堯乃以二女妻舜以觀其内使九男與處以觀其外舜居潙汭内行彌謹堯二女不敢以貴驕事舜親戚甚有婦道堯九男皆益篤又言一年所居成聚廣雅云聚居也音慈喻反漢書音義云小於鄉曰聚二年成邑三年成都周禮郊野法九夫爲井四井爲邑四邑爲丘四丘爲甸四甸爲縣四縣爲都又按莊子徐無鬼篇舜有鱣行三徙成都至鄧之墟十五萬家是天下之士就之也胥相視也遷之移以與之也如窮人之無所歸言其怨慕迫切之甚也
  天下之士悅之人之所欲也而不足以解憂好色人之所欲妻帝之二女而不足以解憂富人之所欲富有天下而不足以解憂貴人之所欲貴爲天子而不足以解憂人悅之好色富貴無足以解憂者惟順於父母可以解憂
  孟子推舜之心如此以解上文之意極天下之欲不足以解憂而惟順於父母可以解憂孟子真知舜之心哉
  人少則慕父母知好色則慕少艾有妻子則慕妻子仕則慕君不得於君則熱中大孝終身慕父母五十而慕者予於大舜見之矣少好皆去聲
  言常人之情因物有遷惟聖人爲能不失其本心也艾美好也楚辭戰國策所謂㓜艾義與此同楚辭九歌大司命篇慫長劍兮擁㓜艾蓀獨宜兮爲民正 戰國策趙孝成王篇公子魏牟過趙趙王迎之顧反至坐前有尺帛且令工人以爲冠工見客來也因避趙王曰願聞所以爲天下魏牟曰王能重王之國若此尺帛則國大治矣趙王不悅曰寡人豈敢輕國若此魏牟曰請爲王説之王有此尺帛何不令前郎中以爲冠王曰郎中不知爲冠魏牟曰爲冠而敗之奚虧於王之國而王必待工而後乃使之今爲天下之工或非也社稷爲虚器先王不血食而王不以予工乃與㓜艾不得失意也熱中躁急心熱也言五十者舜攝政時年五十也五十而慕則其終身慕可知矣 此章言舜不以得衆人之所欲爲已樂音洛而以不順乎親之心爲己憂非聖人之盡性其孰能之
  ○萬章問曰詩云娶妻如之何必告父母信斯言也宜莫如舜舜之不告而娶何也孟子曰告則不得娶男女居室人之大倫也如告則廢人之大倫以懟父母是以不告也懟直䫫反
  詩齊國風南山之篇也信誠也誠如此詩之言也懟讎怨也舜父頑母嚚音銀常欲害舜告則不聽其娶是廢人之大倫以讎怨於父母也
  萬章曰舜之不告而娶則吾旣得聞命矣帝之妻舜而不告何也曰帝亦知告焉則不得妻也妻去聲
  以女爲人妻如字曰妻去聲下同程子曰堯妻舜而不告者
  以君治之而已如今之官府治民之私者亦多
  萬章曰父母使舜完廩捐階瞽瞍焚廪使浚井出從而揜之象曰謨蓋都君咸我績牛羊父母倉廩父母干戈朕琴朕弤朕二嫂使治朕棲象徃入舜宫舜在牀琴象曰鬱陶思君爾忸怩舜曰惟兹臣庶汝其于予治不識舜不知象之將殺已與曰奚而不知也象憂亦憂象喜亦喜弤都禮反忸女六反怩音尼與平聲
  完治也捐去上聲也階梯也揜蓋也按史記曰使舜上時掌反塗廪瞽瞍從下縱火焚廪舜乃以兩笠自捍音汗而下去得不死後又使舜穿井舜穿井為匿空旁出舜旣入深瞽瞍與象共下土實井舜從匿空中出去即其事也箋空音孔括地志云舜井在嬀州臨武縣西城中其西又有一井耆舊傳云並舜井也帝王世紀云河東有舜井未詳列女傳二女敎舜上廪曰鵲女衣裳鳥工徃敎舜穿井曰去汝裳衣龍工徃故謂鳥工龍裳救井廪之難象舜異母弟也謨謀也蓋蓋井也舜所居三年成都故謂之都君咸皆也績功也舜旣入井象不知舜已出欲以殺舜爲己功也干盾樹尹反也戈㦸也周禮掌五兵五楯鄭云五楯干魯之屬禮圖云戈今之勾戟又云今之三鋒㦸缺内長四寸半胡長六寸以其與戈相䫫故云戈㦸也琴舜所彈五弦琴也弤琱丁聊反弓也通鑑外紀云舜彈五弦之琴歌南風之詩琱弓漆赤弓尚書彤弓是也象欲以舜之牛羊倉廪與父母而自取此物也二嫂堯二女也棲牀也象欲使爲己妻也象徃舜宫欲分取所有見舜生在牀彈琴蓋旣出即潛歸其宫也鬱陶思之甚而氣不得伸也象言己思君之甚故來見爾忸怩慚色也臣庶謂其百官也象素僧舜不至其宫故舜見其來而喜使之治其臣庶也孟子言舜非不知其將殺己但見其憂則憂見其喜則喜兄弟之情自有所不能已耳萬章所言其有無不可知然舜之心則孟子有以知之矣他亦不足辯也程子曰象憂亦憂象喜亦喜人情天理於是爲至
  曰然則舜僞喜者與曰否昔者有饋生魚於鄭子産子産使校人畜之池校人烹之反命曰始舍之圉圉焉少則洋洋焉攸然而逝子産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校人出曰孰謂子産智予旣烹而食之曰得其所哉得其所哉故君子可欺以其方難罔以非其道彼以愛兄之道來故誠信而喜之奚僞焉與平聲校音效又音敎畜許六反
  校人主池沼小吏也圉圉困而未紓音舒之貌洋洋則稍縱矣攸然而逝者自得而逺去也方亦道也罔蒙蔽也欺以其方謂誑古况反之以理之所有罔以非其道謂昧之以理之所無象以愛兄之道來所謂欺之以其方也舜本不知其僞故實喜之何僞之有 此章又言舜遭人倫之變而不失天理之常也
  ○萬章問曰象日以殺舜爲事立爲天子則放之何也孟子曰封之也或曰放焉
  放猶置也置之於此使不得去也萬章疑舜何不誅之孟子言舜實封之而或者誤以爲放也
  萬章曰舜流共工于幽州放驩兜于崇山殺三苗于三危殛鯀于羽山四罪而天下咸服誅不仁也象至不仁封之有庳有庳之人奚罪焉仁人固如是乎在他人則誅之在弟則封之曰仁人之於弟也不藏怒焉不宿怨焉親愛之而已矣親之欲其貴也愛之欲其富也封之有庳富貴之也身爲天子弟爲匹夫可謂親愛之乎庳音鼻
  流徙也共音恭工官名驩兜人名二人比毗至反周相與爲黨如書堯咨疇若予采驩兜舉共工可見爲黨三苗國名負固不服殺殺其君也殛誅也鯀禹父名方命圯部鄙反族治水無功見書堯典皆不仁之人也幽州崇山三危羽山有庳皆地名也趙氏曰幽州北裔之地舜分冀北爲幽州崇山南裔之山在今澧州慈利縣三危西裔之地禹貢在雍州或以爲燉煌未詳羽山東裔之山在今海州朐山縣或曰今道州鼻亭即有庳之地也漢書顔師古註云有庳在零陵今鼻亭是也未知是否萬章疑舜不當封象使彼有庳之民無罪而遭象之虐非仁人之心也藏怒謂藏匿其怒宿怨謂留蓄其怨
  敢問或曰放者何謂也曰象不得有爲於其國天子使吏治其國而納其貢税焉故謂之放豈得暴彼民哉雖然欲常常而見之故源源而來不及貢以政接於有庳此之謂也
  孟子言象雖封爲有庳之君然不得治其國天子使吏代之治而納其所收之貢税於象有似於放故或者以爲放也蓋象至不仁處上聲之如此則旣不失吾親愛之心而彼亦不得虐有庳之民也源源若水之相繼也來謂來朝音潮下同覲也不及貢以政接於有庳謂不待及諸侯朝貢之期而以政事接見有庳之君蓋古書之辭而孟子引以證源源而來之意見形甸反其親愛之無已如此也 呉氏曰言聖人不以公義廢私恩亦不以私恩害公義舜之於象仁之至義之盡也
  ○咸丘蒙問曰語云盛徳之士君不得而臣父不得而子舜南面而立堯帥諸侯北面而朝之瞽瞍亦北面而朝之舜見瞽瞍其容有蹙孔子曰於斯時也天下殆哉岌岌乎不識此語誠然乎哉孟子曰否此非君子之言齊東野人之語也堯老而舜攝也堯典曰二十有八載放勲乃徂落百姓如喪考妣三年四海遏密八音孔子曰天無二日民無二王舜旣爲天子矣又帥天下諸侯以爲堯三年喪是二天子矣朝音潮岌魚及反喪如字
  咸丘蒙孟子弟子也語者古語也蹙顰蹙不自安也岌岌不安貌也言人倫乖亂天下將危也齊東齊國之東鄙也孟子言堯但老不治事而舜攝天子之事耳堯在時舜未嘗即天子位堯何由北面而朝乎又引書及孔子之言以明之堯典虞書篇名今此文乃見形甸反於舜典蓋古書二篇或合爲一耳言舜攝位二十八年而堯死也徂升也落降也人死則魂升而魄降故古者謂死爲徂落遏止也密静也八音金石絲竹匏蒲交反土革木樂器之音也箋見論語第八篇
  咸丘蒙曰舜之不臣堯則吾旣得聞命矣詩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濵莫非王臣而舜旣爲天子矣敢問瞽瞍之非臣如何曰是詩也非是之謂也勞於王事而不得養父母也曰此莫非王事我獨賢勞也故説詩者不以文害辭不以辭害志以意逆志是爲得之如以辭而已矣雲漢之詩曰周餘黎民靡有孑遺信斯言也是周無遺民也
  不臣堯不以堯爲臣使北面而朝也詩小雅北山之篇也普徧也率循也此詩今毛氏序云役使不均已勞於王事而不得養去聲其父母焉其詩下文亦云大夫不均我從事獨賢乃作詩者自言天下皆王臣何爲獨使我以賢才而勞苦乎非謂天子可臣其父也文字也辭語也逆迎也雲漢大雅篇名也孑獨立之貌遺脫也言説詩之法不可以一字而害一句之義不可以一句而害設辭之志當以己意迎取作者之志乃可得之若但以其辭而已則如雲漢所言是周之民真無遺種上聲矣惟以意逆之則知作詩者之志在於憂旱而非真無遺民也
  孝子之至莫大乎尊親尊親之至莫大乎以天下養爲天子父尊之至也以天下養養之至也詩曰永言孝思孝思維則此之謂也養去聲
  言瞽瞍旣爲天子之父則當享天下之養此舜之所以爲尊親養親之至也豈有使之北面而朝之理乎詩大雅下武之篇言人能長言孝思而不忘則可以爲天下法則也
  書曰祇載見瞽瞍䕫䕫齊栗瞽瞍亦允若是爲父不得而子也見音現齊側皆反
  書大禹謨篇也祇敬也載事也䕫䕫齊栗敬謹恐懼之貌允信也若順也言舜敬事瞽瞍徃而見之敬謹如此瞽瞍亦信而順之也孟子引此而言瞽瞍不能以不善及其子而反見化於其子則是所謂父不得而子者而非如咸丘蒙之説也
  ○萬章曰堯以天下與舜有諸孟子曰否天子不能以天下與人
  天下者天下之天下非一人之私有故也
  然則舜有天下也孰與之曰天與之
  萬章問而孟子答也
  天與之者諄諄然命之乎諄之淳反
  萬章問也諄諄詳語之貌
  曰否天不言以行與事示之而已矣行去聲下同
  如字之於身謂之行措諸天下謂之事言但因舜之行事而示以與之之意耳
  曰以行與事示之者如之何曰天子能薦人於天不能使天與之天下諸侯能薦人於天子不能使天子與之諸侯大夫能薦人於諸侯不能使諸侯與之大夫昔者堯薦舜於天而天受之暴之於民而民受之故曰天不言以行與事示之而已矣暴歩卜反下同
  暴顯也言下能薦人於上不能令力呈反上必用之舜爲天人所受是因舜之行與事而示之以與之之意也
  曰敢問薦之於天而天受之暴之於民而民受之如何曰使之主祭而百神享之是天受之使之主事而事治百姓安之是民受之也天與之人與之故曰天子不能以天下與人治去聲舜相堯二十有八載非人之所能爲也天也堯崩三年之喪畢舜避堯之子於南河之南天下諸侯朝覲者不之堯之子而之舜訟獄者不之堯之子而之舜謳歌者不謳歌堯之子而謳歌舜故曰天也夫然後之中國踐天子位焉而居堯之宫逼堯之子是簒也非天與也相去聲朝音潮夫音扶
  南河在冀州之南其南即豫州也訟獄謂獄不決而訟之也
  太誓曰天視自我民視天聴自我民聴此之謂也自從也天無形其視聴皆從於民之視聴民之歸舜如此則天與之可知矣
  ○萬章問曰人有言至於禹而徳衰不傳於賢而傳於子有諸孟子曰否不然也天與賢則與賢天與子則與子昔者舜薦禹於天十有七年舜崩三年之喪畢禹避舜之子於陽城天下之民從之若堯崩之後不從堯之子而從舜也禹薦益於天七年禹崩三年之喪畢益避禹之子於箕山之陰朝覲訟獄者不之益而之啟曰吾君之子也謳歌者不謳歌益而謳歌啟曰吾君之子也朝音潮
  陽城箕山之隂皆嵩山下深谷中可藏處啟禹之子也楊氏曰此語孟子必有所受然不可考矣但云天與賢則與賢天與子則與子可以見堯舜禹之心皆無一毫私意也
  丹朱之不肖舜之子亦不肖舜之相堯禹之相舜也歴年多施澤於民久啟賢能敬承繼禹之道益之相禹也歴年少施澤於民未久舜禹益相去久逺其子之賢不肖皆天也非人之所能爲也莫之爲而爲者天也莫之致而至者命也之相之相去聲相去之相如字
  堯舜之子皆不肖而舜禹之爲相久此堯舜之子所以不有天下而舜禹有天下也禹之子賢而益相不久此啟所以有天下而益不有天下也然此皆非人力所爲而自爲非人力所致而自至者蓋以理言之謂之天自人言之謂之命其實則一而已
  匹夫而有天下者徳必若舜禹而又有天子薦之者故仲尼不有天下
  孟子因禹益之事歴舉此下兩條以推明之言仲尼之徳雖無愧於舜禹而無天子薦之者故不有天下
  繼世以有天下天之所廢必若桀紂者也故益伊尹周公不有天下
  繼世而有天下者其先世皆有大功徳於民故必有大惡如桀紂則天乃廢之如啟及太甲成王雖不及益伊尹周公之賢聖但能嗣守先業則天亦不廢之故益伊尹周公雖有舜禹之徳而亦不有天下
  伊尹相湯以王於天下湯崩太丁未立外丙二年仲壬四年太甲顛覆湯之典刑伊尹放之於桐三年太甲悔過自怨自艾於桐處仁遷義三年以聴伊尹之訓已也復歸於亳相王皆去聲艾音乂
  此承上文言伊尹不有天下之事趙氏曰太丁湯之太子未立而死外丙立二年仲壬立四年皆太丁弟也太甲太丁子也程子曰古人謂嵗爲年湯崩時外丙方二歲仲壬方四歲惟太甲差初加反上聲故立之也二説未知孰是顛覆壞亂也典刑常法也桐湯墓所在艾治也説文云芟師銜反草也蓋斬絶自新之意亳商所都也
  周公之不有天下猶益之於夏伊尹之於殷也
  此復扶又反言周公所以不有天下之意
  孔子曰唐虞禪夏后殷周繼其義一也禪音擅
  禪授也或禪或繼皆天命也聖人豈有私意於其間哉 尹氏曰孔子曰唐虞禪夏后殷周繼其義一也孟子曰天與賢則與賢天與子則與子知前聖之心者無如孔子繼孔子者孟子而已矣
  ○萬章問曰人有言伊尹以割烹要湯有諸要平聲要求也案史記伊尹欲行道以致君而無由乃爲有莘氏之媵以證反臣負鼎俎以滋味説音税湯致於王道蓋戰國時有爲此説者
  孟子曰否不然伊尹耕於有莘之野而樂堯舜之道焉非其義也非其道也祿之以天下弗顧也繫馬千駟弗視也非其義也非其道也一介不以與人一介不以取諸人樂音洛
  莘國名莘國即今同州郃陽縣樂堯舜之道者誦其詩讀其書而欣慕愛樂之也駟四匹也介與草芥之芥同言其辭受取與無大無細一以道義而不苟也
  湯使人以幣聘之囂囂然曰我何以湯之聘幣爲哉我豈若處畎畆之中由是以樂堯舜之道哉囂五髙反又戸驕反囂囂無欲自得之貌
  湯三使徃聘之旣而幡然改曰與我處畎畆之中由是以樂堯舜之道吾豈若使是君爲堯舜之君哉吾豈若使是民爲堯舜之民哉吾豈若於吾身親見之哉幡然變動之貌於吾身親見之言於我之身親見其道之行不徒誦説向慕之而已也
  天之生此民也使先知覺後知使先覺覺後覺也予天民之先覺者也予將以斯道覺斯民也非予覺之而誰也
  此亦伊尹之言也知謂識其事之所當然覺謂悟其理之所以然覺後知後覺如呼寐者而使之寤也言天使者天理當然若使之也程子曰予天民之先覺謂我乃天生此民中盡得民道而先覺者也旣爲先覺之民豈可不覺其未覺者及彼之覺亦非分我所有以予通作與之也皆彼自有此理我但能覺之而已
  思天下之民匹夫匹婦有不被堯舜之澤者若已推而内之溝中其自任以天下之重如此故就湯而説之以伐夏救民推吐囬反内音納説音税
  書曰昔先正保衡作我先王曰予弗克俾厥后爲堯舜其心愧恥若撻于市一夫不獲則曰時予之辜見説命下孟子之言蓋取諸此是時夏桀無道暴虐其民故欲使湯伐夏以救之徐氏曰伊尹樂堯舜之道堯舜揖遜而伊尹說湯以伐夏者時之不同義則一也
  吾未聞枉己而正人者也况辱己以正天下者乎聖人之行不同也或逺或近或去或不去歸潔其身而已矣行去聲
  辱己甚於枉己正天下難於正人若伊尹以割烹要湯辱己甚矣何以正天下乎逺謂隠遁與遯同也近謂仕近君也言聖人之行雖不必同然其要如字歸在潔其身而已伊尹豈肯以割烹要湯哉
  吾聞其以堯舜之道要湯未聞以割烹也
  林氏曰以堯舜之道要湯者非實以是要之也道在此而湯之聘自來耳猶子貢言夫子之求之異乎人之求之也愚謂此語亦猶前章所論父不得而子之意
  伊訓曰天誅造攻自牧宫朕載自亳
  伊訓商書篇名孟子引以證伐夏救民之事也今書牧宫作鳴條造載皆始也伊尹言始攻桀無道由我始其事於亳也
  ○萬章問曰或謂孔子於衛主癰疽於齊主侍人瘠環有諸乎孟子曰否不然也好事者爲之也癰於容反疽七余反好去聲
  主謂舍於其家以之爲主人也癰疽瘍音羊醫也周禮天官下瘍醫注瘍瘡癰也侍人奄與閹同人也瘠姓環名皆時君所近狎之人也好事謂喜造言生事之人也
  於衛主顔讎由彌子之妻與子路之妻兄弟也彌子謂子路曰孔子主我衛卿可得也子路以告孔子曰有命孔子進以禮退以義得之不得曰有命而主癰疽與侍人瘠環是無義無命也讎如字又音犫
  顔讎由衛之賢大夫也史記作顔濁鄒孔子世家孔子嘗適衛主於子路妻兄顔濁鄒家據此則不但濁鄒之名異言子路妻兄亦異矣彌子衛靈公幸臣彌子瑕也見史韓非傳徐氏曰禮主於辭遜故進以禮義主於㫁丁亂反制故退以義難進而易去聲退者也在我者有禮義而已得之不得則有命存焉
  孔子不悦於魯衛遭宋桓司馬將要而殺之微服而過宋是時孔子當阨主司城貞子爲陳侯周臣要平聲不悦不樂音洛居其國也桓司馬宋大夫向式亮反魋也司城貞子亦宋大夫之賢者也宋以武公諱改司空爲司城陳侯名周按史記孔子爲魯司寇齊人餽女樂以閒去聲之孔子遂行適衛月餘去衛適宋司馬魋欲殺孔子孔子去至陳主於司城貞子孟子言孔子雖當阨難去聲然猶擇所主況在齊衛無事之時豈有主癰疽侍人之事乎
  吾聞觀近臣以其所爲主觀逺臣以其所主若孔子主癰疽與侍人瘠環何以爲孔子
  近臣在朝音潮之臣逺臣逺方來仕者君子小人各從其䫫故觀其所爲主與其所主者而其人可知
  ○萬章問曰或曰百里奚自鬻於秦養牲者五羊之皮食牛以要秦穆公信乎孟子曰否不然好事者爲之也食音嗣好去聲下同
  百里奚虞之賢臣人言其自賣於秦養牲者之家得五羊之皮而爲去聲之食牛因以干秦穆公也
  百里奚虞人也晉人以垂棘之璧與屈產之乘假道於虞以伐虢宫之竒諫百里奚不諫屈求勿反乘去聲
  虞虢皆國名垂棘之璧垂棘之地所出之璧也屈産之乗屈地所生之良馬也乘四匹也晉欲伐虢道經於虞故以此物借道其實欲并去聲取虞宫之竒亦虞之賢臣諫虞公令力呈反勿許虞公不用遂爲晉所滅百里奚知其不可諫故不諫而去之秦左僖二年晉使荀息以屈産之乗與垂棘之璧假道於虞以伐虢虞公許之宫之竒諫不聴五年晉侯復假道於虞以伐虢宫之竒諫曰虢虞之表也虢亡虞必從之晉不可啟寇不可翫一之爲甚其可再乎諺所謂輔車相依唇亡齒寒者其虞虢之謂也弗聴宫之竒以其族行十二月晉滅虢館於虞遂襲虞滅之
  知虞公之不可諫而去之秦年已七十矣曽不知以食牛干秦穆公之爲汙也可謂智乎不可諫而不諫可謂不智乎知虞公之將亡而先去之不可謂不智也時舉於秦知穆公之可與有行也而相之可謂不智乎相秦而顯其君於天下可傳於後世不賢而能之乎自鬻以成其君鄉黨自好者不爲而謂賢者爲之乎相去聲自好自愛其身之人也孟子言百里奚之智如此必知食牛以干主之爲汙其賢又如此必不肯自鬻以成其君也然此事當孟子時已無所據孟子直以事理反覆推之而知其必不然耳 范氏曰古之聖賢未遇之時鄙賤之事不恥爲之如百里奚爲去聲人養牛無足怪也惟是人君不致敬盡禮則不可得而見豈有先自汙辱以要其君哉莊周曰百里奚爵祿不入於心故飯扶晚反牛而牛肥使穆公忘其賤而與之政亦可謂知百里奚矣見莊子田子方篇伊尹百里奚之事皆聖賢出處上聲之大節故孟子不得不辯尹氏曰當時好事者之論大率䫫此蓋以其不正之心度待洛反聖賢也















  孟子纂箋卷九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纂箋卷十
  元 詹道傳 撰
  萬章下
  凡九章
  孟子曰伯夷目不視惡色耳不聴惡聲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則進亂則退横政之所出横民之所止不忍居也思與鄉人處如以朝衣朝冠坐於塗炭也當紂之時居北海之濵以待天下之清也故聞伯夷之風者頑夫亷懦夫有立志治去聲下同横去聲朝音潮
  横謂不循法度頑者無知覺亷者有分辨懦柔弱也餘並見前篇
  伊尹曰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治亦進亂亦進曰天之生斯民也使先知覺後知使先覺覺後覺予天民之先覺者也予將以此道覺此民也思天下之民匹夫匹婦有不與被堯舜之澤者若已推而内之溝中其自任以天下之重也與音預
  何事非君言所事即君何使非民言所使即民無不可事之君無不可使之民也餘見前篇
  柳下惠不羞汙君不辭小官進不隠賢必以其道遺佚而不怨阨窮而不憫與鄉人處由由然不忍去也爾爲爾我爲我雖袒裼裸裎於我側爾焉能凂我哉故聞柳下惠之風者鄙夫寛薄夫敦
  鄙狹陋也敦厚也餘見前篇
  孔子之去齊接淅而行去魯曰遲遲吾行也去父母國之道也可以速而速可以久而久可以處而處可以仕而仕孔子也淅先歷反
  接猶承也淅漬疾智反米水也漬米將炊而欲去之速故以手承水取米而行不及炊也舉此一端以見形甸反其久速仕止各當如字下同其可也或曰孔子去魯不税與脱同冕而行豈得爲遲楊氏曰孔子欲去之意久矣不欲苟去故遲遲其行也膰肉不至則得以微罪行矣故不税冕而行非速也
  孟子曰伯夷聖之清者也伊尹聖之任者也柳下恵聖之和者也孔子聖之時者也
  張子曰無所雜者清之極無所異者和之極勉而清非聖人之清勉而和非聖人之和所謂聖者不勉不思而至焉者也孔氏曰任者以天下爲己責也愚謂孔子仕止久速各當其可蓋兼三子之所以聖者而時出之非如三子之可以一徳名也或疑伊尹出處上聲合乎孔子而不得爲聖之時何也程子曰終是任底意思在
  孔子之謂集大成集大成也者金聲而玉振之也金聲也者始條理也玉振之也者終條理也始條理者智之事也終條理者聖之事也
  此言孔子集三聖之事而爲一大聖之事猶作樂者集衆音之小成而爲一大成也成者樂之一終書所謂簫韶九成是也見虞書益稷篇金鍾屬聲宣也如聲罪致討之聲玉磬也振收也如振河海而不洩私列反之振始始之也終終之也條理猶言脈絡指衆音而言也智者知之所及聖者徳之所就也蓋樂有八音金石絲竹匏土革木若獨奏一音則其一音自爲始終而爲一小成猶三子之所知偏於一而其所就亦偏於一也八音之中金石爲重故特爲衆音之綱紀又金始震而玉終詘渠勿反然也記聘儀叩之其聲清越以長其終詘然樂也註詘然絶止之貌故並奏八音則於其未作而先擊鎛伯各反鍾以宣其聲俟其旣闋苦穴反而後擊特磬以收其韻宣以始之收以終之二者之間脈絡通貫無所不備則合衆小成而爲一大成猶孔子之知無不盡而徳無不全也金聲玉振始終條理疑古樂經之言故兒研兮反寛云惟天子建中和之極兼總條貫金聲而玉振之亦此意也武帝元鼎五年得寳鼎上問封禪儀寛論及此按語錄云是時未有孟子之書必古曲中有此語然孟子之書出於文帝而董仲舒亦嘗辯孟子性善之説況兒寛又在後乃未詳語錄之意
  智譬則巧也聖譬則力也由射於百歩之外也其至爾力也其中非爾力也中去聲
  此復扶又反以射之巧力發明智聖二字之義見孔子巧力俱全而聖智兼備三子則力有餘而巧不足是以一節雖至於聖而智不足以及乎時中也 此章言三子之行去聲各極其一偏孔子之道兼全於衆理所以偏者由其蔽於始是以缺於終所以全者由其知之至是以行之盡三子猶春夏秋冬之各一其時孔子則太和元氣之流行於四時也
  ○北宫錡問曰周室班爵祿也如之何錡魚綺反
  北宫姓錡名衛人班列也
  孟子曰其詳不可得聞也諸侯惡其害己也而皆去其籍然而軻也嘗聞其略也惡去聲去上聲
  當時諸侯兼并僭竊故惡周制妨害己之所爲也按周禮司徒之職闕司祿一官三禮辨云孟子曰周室班爵祿之制諸侯惡其害己而皆去其籍此其證也
  天子一位公一位侯一位伯一位子男同一位凡五等也君一位卿一位大夫一位上士一位中士一位下士一位凡六等
  此班爵之制也五等通於天下六等施於國中
  天子之制地方千里公侯皆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凡四等不能五十里不逹於天子附於諸侯曰附庸
  此以下班祿之制也不能猶不足也小國之地不足五十里者不能自逹於天子因大國以姓名通謂之附庸若春秋邾儀父音甫之䫫是也春秋隠元年三月公及邾儀父盟于蔑缺春秋缺 附庸凡缺等字者方三十里名缺
  天子之卿受地視侯大夫受地視伯元士受地視子男視比也徐氏曰王畿之内亦制都鄙受地也元士上士也
  大國地方百里君十卿祿卿祿四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與庶人在官者同祿祿足以代其耕也
  十十倍之也四四倍之也倍加一倍也徐氏曰大國君田三萬二千畆其入可食音嗣下可食並同二千八百八十人卿田三千二百畆可食二百八十八人大夫田八百畆可食七十二人上士田四百畆可食三十六人中士田二百畆可食十八人下士與庶人在官者田百畆可食九人至五人庶人在官府史胥徒也周禮天官冢宰註府治藏史掌書胥徒民服徭役者若今衛士愚按君以下所食之祿皆助法之公田藉農夫之力以耕而收其租士之無田與庶人在官者則但受祿於官如田之入而已
  次國地方七十里君十卿祿卿祿三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與庶人在官者同祿祿足以代其耕也
  三謂三倍之也徐氏曰次國君田二萬四千畆可食二千一百六十人卿田二千四百畆可食二百十六人
  小國地方五十里君十卿祿卿祿二大夫大夫倍上士上士倍中士中士倍下士下士與庶人在官者同祿祿足以代其耕也
  二即倍也徐氏曰小國君田一萬六千畆可食千四百四十人卿田一千六百畆可食百四十四人箋曰集註三説皆本王制所食人數則皆上農夫食九人之數王制䟽云以史記云上地畆一鍾鍾六斛四斗百畆百鍾則六百四十斛案周禮廪人云中歲人食三鬴一釜六斗四升其九人之内老㓜相通不皆人食三鬴故食九人也 大國地方百里者開方法爲方十里者百爲田當九百萬畆案漢書班固曰地方一里爲井井十爲通通十爲成成十爲終終十爲同開方法計之蓋地方一里爲井爲田九百畆井十爲通通計積一十里爲田九千畆通十爲成方十里積百里爲田九萬畆成十爲終方三十一里大半里積千里也爲田九十萬畆終十爲同方百里積萬里爲田九十億畆即九百萬畆也是所謂提封萬井也封者井之界提者總提封内之大數也萬井之中除山林陵麓溝洫城郭宫室塗邑三分去一計三千三百三十三井井之三之一外除三百萬畆實有田六千六百六十六井井之三之二毎井九百畆計六百萬畆整除公田毎井百畆計六十六萬六千六百六十六畆此是助法公田内毎井再除二十畆爲八家廬舍該除一十三萬三千三百三十四畆外公私通收五百八十六萬六千六百六十六畆畆之三之二私田收五百三十三萬三千三百三十三畆公田收五十三萬三千三百三十三畆畆之三之一君祿賦田三萬二千畆大國三卿毎卿各賦三千二百畆計九千六百畆大國大夫五人各賦田八百畆計四千畆上士九人各賦田四百畆共計三千六百畆中士九人各賦田二百畆共計一千八百畆下士九人各賦田一百畆共計九百畆已上通賦五萬一千九百畆尚餘四十八萬一千四百三十三畆畆之三之一以供國家調度喪祭賔客等費餘則以備㐫荒不測之用所謂國無九年之蓄曰不足無六年之蓄曰急無三年之蓄曰國非其國矣毎畆所收可食之數再考任土地箋 次國地方七十里者以開方計之爲方十里者四十有九爲方一里者四千九百爲田四百四十一萬畆三分去一計爲井一千六百三十三井井之三之一爲田計一百四十七萬畆外實有爲井三千二百六十六井井之三之二爲田計二百九十四萬畆除公田毎井百畆計三萬六千六百六十六畆畆之三之二公田内毎井再除二十畆爲八家廬舍該除六萬五千三百三十三畆畆之三之一公私通實收二百八十七萬四千六百六十六畆畆之三之二私田收二百六十一萬三千三百三十三畆畆之三之一公田收二十六萬一千三百三十三畆畆之三之一君祿賦田二萬四千畆卿田三大夫祿者大夫之田人八百畆三大夫祿則計二千四百畆大夫倍
  上士者上士缺  百畆倍之則八百畆上士倍中士缺        倍之則爲缺百畆中士倍下士
  則缺       則二百畆下士與庶人同祿則其缺   制缺  侯之下士祿農夫祿足以代其耕缺   制缺  三卿下大夫五人上士二十七人古缺士缺數國皆缺十七人各三分之上九中九下九也次國三卿卿二千四百畆三卿計七千二百畆下大夫五人人八百畆五人計四千畆上士田人四百畆上士九人則計田三千六百畆中士九人賦田二百畆共計一千八百畆下士九人人賦田百畆九人計九百畆已上自君田以下總賦田四萬一千五百畆尚餘二十一萬九千八百三十三畆畆之三之一 小國地方五十里者開方計之爲方十里者二十有五方一里者二千五百爲田二百二十五萬畆三分去一計爲井八百三十三井井之三之一爲田七千五百畆實有爲井一千六百六十六井井之三之二爲田一百五十萬畆除公田毎井百畆計一十六萬六千六百六十六畆畆之三之二公田内毎井再除二十畆爲八家廬舍該除三萬三千三百三十三畆畆之三之一公私通實收一百四十六萬六千六百六十六畆畆之三之二私田收一百三十三萬三千三百三十三畆畆之三之一公田收一十三萬三千三百三十三畆畆之三之一君祿賦田一萬六千畆卿祿倍大夫者大夫人賦田八百畆倍之則爲一千六百畆大夫倍上士者上士人賦田四百畆倍之則爲八百畆上士倍中士者中士人賦田二百畆倍之則爲四百畆中士倍下士者下士田人賦一百畆倍之則爲二百畆下士與庶人在官者同祿則人賦一百畆也王制云小國二卿下大夫五人上士二十七人各三分之上九中九下九也小國二卿毎卿之田一千六百畆二卿則賦田三千二百畆下夫夫五人人賦田八百畆五人則賦田四千畆上士九人人賦田四百畆九人則計田三千六百畆中士九人人賦田二百畆九人則賦田一千八百畆下士九人人賦田百畆九人則計九百畆已上自君祿以下總賦田二萬九千五百畆尚餘一十萬三千八百三十三畆畆之三之一也

  耕者之所獲一夫百畆百畆之糞上農夫食九人上次食八人中食七人中次食六人下食五人庶人在官者其祿以是爲差食音嗣
  獲得也一夫一婦佃田百畆加之以糞糞多而力勤者爲上農其所收可供九人其次用力不齊故有此五等庶人在官者其受祿不同亦有此五等也 愚案此章之説與周禮王制不同蓋不可考闕之可也
  缺      地方五百里諸侯缺 百里諸缺       百里諸缺方百里而孟子缺
  公侯缺       子男五十里小司徒云上地家七人下地家六人缺 子言上地上農夫食九人上次食八人中食七人中次食六人此與周禮不同也王制言公侯伯子男凡五等而孟子以天子一位公一位侯一位伯一位子男同一位爲五等王制言諸侯之上大夫卿下大夫上士中士下士凡五等而孟子則自君一位至下士一位凡六等王制主於分田制祿而孟子主於制地分祿王制言天子之三公田視公侯天子之卿視伯天子之大夫視子男天子之元士視附庸而孟子則言天子之卿受地視侯大夫視伯元士視子男此與王制不同也王制註云此地殷所因夏爵三等之制語錄亦非之矣或以周禮兼附庸晦翁亦謂此皆强説先生嘗疑左氏所記當時官號職名已詳而未嘗及府史胥徒則周禮蓋亦草定之本未及行者又案王制䟽云鄭答臨碩云王制復在孟子後盧植云漢文令博士諸生所作集註所謂其事蓋不可一二追復信矣
程子曰孟子之時去先王未逺載籍未經秦火然而班爵祿之制已不聞其詳今之禮書皆掇拾於煨烏囬反徐刃反之餘而多出於漢儒一時之傅音附㑹柰何欲盡信而句爲之解乎然則其事固不可一二追復矣
  ○萬章問曰敢問友孟子曰不挾長不挾貴不挾兄弟而友友也者友其徳也不可以有挾也
  挾者兼有而恃之之稱
  孟獻子百乘之家也有友五人焉樂正裘牧仲其三人則予忘之矣獻子之與此五人者友也無獻子之家者也此五人者亦有獻子之家則不與之友矣乘去聲下同孟獻子魯之賢大夫仲孫蔑莫結反也張子曰獻子忘其勢五人者忘人之勢不資其勢而利其有然後能忘人之勢若五人者有獻子之家則反爲獻子之所賤矣
  非惟百乘之家爲然也雖小國之君亦有之費惠公曰吾於子思則師之矣吾於顔般則友之矣王順長息則事我者也費音祕般音班
  惠公費邑之君也師所尊也友所敬也事我者所使也
  非惟小國之君爲然也雖大國之君亦有之晉平公之於亥唐也入云則入坐云則生食云則食雖䟽食菜羮未嘗不飽蓋不敢不飽也然終於此而已矣弗與共天位也弗與治天職也弗與食天祿也士之尊賢者也非王公之尊賢也䟽食之食音嗣平公王公下諸本多無之字疑闕文也
  亥唐晉賢人也平公造七到反之唐言入公乃入言坐乃坐言食乃食也䟽食糲音厲又音頼又郎葛反飯也不敢不飽敬賢者之命也 范氏曰位曰天位職曰天職祿曰天祿言天所以待賢人使治天民非人君所得專者也
  舜尚見帝帝館甥于貳室亦饗舜迭爲賔主是天子而友匹夫也
  尚上也舜上而見於帝堯也舘舍也禮妻父曰外舅謂我舅者吾謂之甥見爾雅堯以女妻去聲舜故謂之甥貳室副宫也堯舍舜於副宫而就饗其食
  用下敬上謂之貴貴用上敬下謂之尊賢貴貴尊賢其義一也
  貴貴尊賢皆事之宜者然當時但知貴貴而不知尊賢故孟子曰其義一也 此言朋友人倫之一所以輔仁故以天子友匹夫而不爲詘曲勿反以匹夫友天子而不爲僭此堯舜所以爲人倫之至而孟子言必稱之也
  ○萬章問曰敢問交際何心也孟子曰恭也
  際接也交際謂人以禮儀幣帛相交接也
  曰卻之卻之爲不恭何哉曰尊者賜之曰其所取之者義乎不義乎而後受之以是爲不恭故弗卻也
  卻不受而還之也再言之未詳萬章疑交際之間有所卻者人便以爲不恭何哉孟子言尊者之賜而心竊計其所以得此物者未知合義與否必其合義然後可受不然則卻之矣所以卻之爲不恭也
  曰請無以辭卻之以心卻之曰其取諸民之不義也而以他辭無受不可乎曰其交也以道其接也以禮斯孔子受之矣
  萬章以爲彼旣得之不義則其餽不可受但無以言辭間而卻之直以心度待洛反其不義而託於他辭以卻之如此可否邪交以道如餽贐間戒周其飢餓之類接以禮謂辭命恭敬之節孔子受之如受陽貨烝豚之類也
  萬章曰今有禦人於國門之外者其交也以道其餽也以禮斯可受禦與曰不可康誥曰殺越人于貨閔不畏死凡民罔不譈是不待敎而誅者也殷受夏周受殷所不辭也於今爲烈如之何其受之與平聲譈書作憝徒對反
  禦止也止人而殺之且奪其貨也國門之外無人之處也萬章以爲苟不問其物之所從來而但觀其交接之禮則設有禦人者用其禦得之貨以禮餽我則可受之乎康誥周書篇名越顛越也今書閔作愍無凡民二字譈怨也言殺人而顛越之因取其貨閔然不知畏死凡民無不怨之孟子言此乃不待敎戒而當即誅者也如何而可受之乎商受至爲烈十四字語意不倫李氏以爲此必有㫁簡或闕文者近之而愚意其直爲衍字耳然不可考姑闕之可也
  曰今之諸侯取之於民也猶禦也苟善其禮際矣斯君子受之敢問何説也曰子以爲有王者作將比今之諸侯而誅之乎其敎之不改而後誅之乎夫謂非其有而取之者盜也充類至義之盡也孔子之仕於魯也魯人獵較孔子亦獵較獵較猶可而况受其賜乎比去聲夫音扶較音角
  比連也言今諸侯之取於民固多不義然有王者起必不連合而盡誅之必敎之不改而後誅之則其與禦人之盜不待敎而誅者不同矣夫音扶禦人於國門之外與非其有而取之二者固皆不義之類然必禦人乃爲真盜其謂非有而取爲盜者乃推其類至於義之至精至密之處而極言之耳非便以爲真盜也然則今之諸侯雖曰取非其有而豈可遽以同於禦人之盜也哉又引孔子之事以明世俗所尚猶或可從況受其賜何爲不可乎獵較未詳趙氏以爲田獵相較奪禽獸以祭孔子不違所以小同於俗也張氏以爲獵而較音敎所獲之多少也二説未知孰是
  曰然則孔子之仕也非事道與曰事道也事道奚獵較也曰孔子先簿正祭器不以四方之食供簿正曰奚不去也曰爲之兆也兆足以行矣而不行而後去是以未嘗有所終三年淹也與平聲
  此因孔子事而反覆辯論也事道者以行道爲事也事道奚獵較也萬章問也先簿正祭器未詳徐氏曰先以簿書正其祭器使有定數而不以四方難繼之物實之夫音扶器有常數實有常品則其本正矣彼獵較者將久而自廢矣未知是否也兆猶卜之兆蓋事之端也孔子所以不去者亦欲小試行道之端以示於人使知吾道之果可行也若其端旣可行而人不能遂行之然後不得已而必去之蓋其去雖不輕而亦未嘗不決是以未嘗終三年留於一國也
  孔子有見行可之仕有際可之仕有公養之仕於季桓子見行可之仕也於衛靈公際可之仕也於衛孝公公養之仕也
  見行可見其道之可行也際可接遇以禮也公養國君養賢之禮也季桓子魯卿季孫斯也衛靈公衛侯元也孝公春秋史記皆無之疑出公輙也因孔子仕魯而言其仕有此三者故於魯則兆足以行矣而不行然後去而於衛之事則又受其交際問餽而不卻之一騐也 尹氏曰不聞孟子之義則自好去聲者爲於音烏陵仲子而已聖賢辭受進退惟義所在愚案此章文義多不可曉不必强上聲爲之説
  ○孟子曰仕非爲貧也而有時乎爲貧娶妻非爲養也而有時乎爲養爲養並去聲下同
  仕本爲去聲下同行道而亦有家貧親老或道與時違而但爲祿仕者如娶妻本爲繼嗣而亦有爲不能親操倉刀反井臼而欲資其餽養者
  爲貧者辭尊居卑辭富居貧
  貧富謂祿之厚薄蓋仕不爲道已非出處上聲之正故其所居但當如此
  辭尊居卑辭富居貧惡乎宜乎抱闗擊柝惡去聲柝音託柝夜行所擊木也蓋爲貧者雖不主於行道而亦不可以苟祿故惟抱闗擊柝之吏位卑祿薄其職易稱二字並去聲下同爲所宜居也李氏曰道不行矣爲貧而仕者此其律令也若不能然則是貪位慕祿而已矣
  孔子嘗爲委吏矣曰㑹計當而已矣嘗爲乘田矣曰牛羊茁壯長而已矣委烏僞反㑹工外反當都浪反乘去聲茁阻刮反長上聲
  此孔子之爲貧而仕者也委吏主委積子賜反之吏也乘田主苑囿芻牧之吏也委吏乘田箋見論語序説茁肥貌言以孔子大聖而嘗爲賤官不以爲辱者所謂爲貧而仕官卑祿薄而職易稱也
  位卑而言髙罪也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恥也朝音潮以出位爲罪則無行道之責以廢道爲恥則非竊祿之官此爲貧者之所以必辭尊富而寧處上聲貧賤也尹氏曰言爲貧者不可以居尊居尊者必欲以行
  
  ○萬章曰士之不託諸侯何也孟子曰不敢也諸侯失國而後託於諸侯禮也士之託於諸侯非禮也
  託寄也謂不仕而食其祿也古者諸侯出奔他國食其廪餼許旣反謂之寄公記郊特牲諸侯不臣寓公故古者寓公不繼世注寓寄也如魯昭公爲季氏所逐二十五年經書公孫於齊次于陽州齊侯唁公子野井曰自莒疆以西請致千社以待君命此即諸侯出奔他國食其廪餼也士無爵土不得比諸侯不仕而食祿則非禮也
  萬章曰君餽之粟則受之乎曰受之受之何義也曰君之於氓也固周之
  周救也視其空去聲乏則周䘏與恤同之無常數君待民之禮也
  曰周之則受賜之則不受何也曰不敢也曰敢問其不敢何也曰抱闗擊柝者皆有常職以食於上無常職而賜於上者以爲不恭也
  賜謂予通作與之祿有常數君所以待臣之禮也
  曰君餽之則受之不識可常繼乎曰繆公之於子思也亟問亟餽鼎肉子思不悦於卒也摽使者出諸大門之外北面稽首再拜而不受曰今而後知君之犬馬畜伋蓋自是臺無餽也悦賢不能舉又不能養也可謂悦賢乎亟去聲下同摽音杓使去聲
  亟數音朔也鼎肉熟肉也卒末也摽麾也數以君命來餽當拜受之非養賢之禮故不悦而於其末後復扶又反下同來餽時麾使者出拜而辭之犬馬畜許六反伋言不以人禮待已也臺賤官主使令平聲下同左昭七年傳王臣公公臣大夫大夫臣士士臣皁皁臣輿輿臣𨽻𨽻臣僚僚臣僕僕臣臺人有十等也蓋繆公愧悟自此不復令臺來致餽也舉用也能養者未必能用況又不能養乎
  曰敢問國君欲養君子何如斯可謂養矣曰以君命將之再拜稽首而受其後廪人繼粟庖人繼肉不以君命將之子思以爲鼎肉使已僕僕爾亟拜也非養君子之道也
  初以君命來餽則當拜受其後有司各以其職繼續所無不以君命來餽不使賢者有亟拜之勞也僕僕煩猥烏侮反
  堯之於舜也使其子九男事之二女女焉百官牛羊倉廪備以養舜於畎畆之中後舉而加諸上位故曰王公之尊賢者也女下字去聲
  能養能舉悦賢之至也唯堯舜爲能盡之而後世之所當法也
  ○萬章曰敢問不見諸侯何義也孟子曰在國曰市井之臣在野曰草莽之臣皆謂庶人庶人不傳質爲臣不敢見於諸侯禮也質與贄同
  傳通也質者士執雉庶人執騖音木見檀弓相見以自通者也國内莫非君臣但未仕者與執贄在位之臣不同故不敢見也
  萬章曰庶人召之役則徃役君欲見之召之則不徃見之何也曰徃役義也徃見不義也
  徃役者庶人之職不徃見者士之禮
  且君之欲見之也何爲也哉曰爲其多聞也爲其賢也曰爲其多聞也則天子不召師而況諸侯乎爲其賢也則吾未聞欲見賢而召之也繆公亟見於子思曰古千乘之國以友士何如子思不悦曰古之人有言曰事之云乎豈曰友之云乎子思之不悦也豈不曰以位則子君也我臣也何敢與君友也以徳則子事我者也奚可以與我友千乘之君求與之友而不可得也而況可召與爲並去聲亟乘皆去聲召與之與平聲
  孟子引子思之言而釋之以明不可召之意
  齊景公田招虞人以旌不至將殺之志士不忘在溝壑勇士不忘喪其元孔子奚取焉取非其招不徃也喪息浪反説見前篇
  曰敢問招虞人何以曰以皮冠庶人以旃士以旂大夫以旌
  皮冠田獵之冠也事見春秋傳左昭二十年十二月齊侯田於沛招虞人以弓不進公使執之辭曰昔我先君之田也旃以招大夫弓以招士皮冠以招虞人臣不見皮冠故不敢進乃舍之然則皮冠者虞人之所有事也故以是招之庶人未仕之臣通帛曰旃士謂已仕者交龍爲旂析羽而注於旂干之首曰旌旂旌注本爾雅但彼云因章曰旃注以白帛而不畫因其文章又案周禮春官司常掌九旂之物日月爲常交龍爲旂通帛爲旜雜帛爲物熊虎爲旗鳥隼爲旟龜蛇爲旐全羽爲旞析羽爲旌
  以大夫之招招虞人虞人死不敢徃以士之招招庶人庶人豈敢徃哉況乎以不賢人之招招賢人乎
  欲見而召之是不賢人之招也以士之招招庶人則不敢徃以不賢人之招招賢人則不可徃矣
  欲見賢人而不以其道猶欲其入而閉之門也夫義路也禮門也惟君子能由是路出入是門也詩云周道如厎其直如矢君子所履小人所視夫音扶厎詩作砥之履反
  詩小雅大東之篇厎與砥同礪音厲石也言其平也矢言其直也視視以爲法也引此以證上文能由是路之義
  萬章曰孔子君命召不俟駕而行然則孔子非與曰孔子嘗仕有官職而以其官召之也與平聲
  孔子方仕而任職君以其官名召之故不俟駕而行徐氏曰孔子孟子易地則皆然 此章言不見諸侯之義最爲詳悉更合陳代公孫丑所問者而觀之其説乃盡
  ○孟子謂萬章曰一鄉之善士斯友一鄉之善士一國之善士斯友一國之善士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
  言已之善蓋於一鄉然後能盡友一鄉之善士推而至於一國天下皆然隨其髙下以爲廣狹也
  以友天下之善士爲未足又尚論古之人頌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論其世也是尚友也
  尚上同言進而上也頌誦通論其世論其當世行事之迹也言旣觀其言則不可以不知其爲人之實是以又考其行去聲也夫音扶能友天下之善士其所友衆矣猶以爲未足又進而取於古人是能進其取友之道而非止爲一世之士矣
  ○齊宣王問卿孟子曰王何卿之問也王曰卿不同乎曰不同有貴戚之卿有異姓之卿王曰請問貴戚之卿曰君有大過則諫反覆之而不聼則易位
  大過謂足以亡其國者易位易君之位更立親戚之賢者蓋與君有親親之恩無可去之義以宗廟爲重不忍坐視其亡故不得已而至於此也
  王勃然變乎色
  勃然變色貌
  曰王無異也王問臣臣不敢不以正對
  孟子言也
  王色定然後請問異姓之卿曰君有過財諫反覆之而不聴則去
  君臣義合不合則去 此章言大臣之義親踈不同守經行權各有其分去聲貴戚之卿小過非不諫也但必大過而不聴乃可易位異姓之卿大過非不諫也雖小過而不聴已可去矣然三仁貴戚不能行之於紂而霍光異姓乃能行之於昌邑元平元年昭帝崩無嗣大將軍霍光立昌邑王賀爲皇帝二十七日荒淫無度凡一千二百二十七事光白太后廢昌邑王歸本邑而立宣帝此又委任權力之不同不可以執一論也







  孟子纂箋卷十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纂箋卷十一
  元 詹道傳 撰
  告子上
  凡二十章
  告子曰性猶𣏌柳也義猶桮棬也以人性為仁義猶以𣏌栁為桮棬桮音杯棬丘圓反
  性者人生所稟之天理也𣏌栁柜居旅反栁桮棬屈木所為若巵匜音移之屬告子言人性本無仁義必待矯揉人九反而後成如荀子性惡之說也荀子性惡篇人之性惡其善者偽也又曰孟子曰今人之性善將皆失其性故也此篇反覆辯孟子云
  孟子曰子能順𣏌柳之性而以為桮棬乎將戕賊𣏌栁而後以為桮棬也如將戕賊𣏌栁而以為桮棬則亦將戕賊人以為仁義與率天下之人而禍仁義者必子之言夫戕音牆與平聲夫音扶
  言如此則天下之人皆以仁義為害性而不肯為是因子之言而為仁義之禍也
  ○告子曰性猶湍水也決諸東方則東流決諸西方則西流人性之無分於善不善也猶水之無分於東西也湍他端反
  湍波流瀠音螢回之貌也告子因前說而小變之近於楊子善惡混之說楊子修身篇人之性也善惡混修其善則為善人修其惡則為惡人氣也者所適善惡之馬歟愚謂氣也者所適善惡之馬一句即如告子認氣為性而司馬公云孟子以為人性善其不善者外物誘之也荀子以為人性惡其善者聖人之教也是皆得其一偏而遺其本夫性者人之所受於天以生者也善與惡必兼有之猶隂之與陽也是故雖聖人不能無惡雖愚人不能無善善至多惡至少為聖人惡至多善至少為愚人善惡相半為中人用詳著其說庶可合而觀之
  孟子曰水信無分於東西無分於上下乎人性之善也猶水之就下也人無有不善水無有不下
  言水誠不分東西矣然豈不分上下乎性即天理未有不善者也
  今夫水搏而躍之可使過顙激而行之可使在山是豈水之性哉其勢則然也人之可使為不善其性亦猶是也夫音扶搏補各反
  搏擊也躍跳也顙額也水之過額在山皆不就下也然其本性未嘗不就下但為搏激所使而逆其性耳○此章言性本善故順之而無不善本無惡故反之而後為惡非本無定體而可以無所不為也
  ○告子曰生之謂性
  生指人物之所以知覺運動者而言告子論性前後四章語雖不同然其大指不外乎此與近世佛氏所謂作用是性者略相似語録禪家説如何是佛曰見性成佛如何是性曰作用是性葢謂目之視耳之聽手之執捉足之運奔皆性也只説得個形而下者
  孟子曰生之謂性也猶白之謂白與曰然白羽之白也猶白雪之白白雪之白猶白玉之白與曰然與平聲下同白之謂白猶言凡物之白者同謂之白更無差初加楚冝二反必列反也白羽以下孟子再問而告子曰然則是謂凡有生者同是一性矣
  然則犬之性猶牛之性牛之性猶人之性與
  孟子又言若果如此則犬牛與人皆有知覺皆能運動其性皆無以異矣於是告子自知其説之非而不能對也○愚按性者人之所得於天之理也生者人之所得於天之氣也性形而上者也氣形而下者也易大傳曰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人物之生莫不有是性亦莫不有是氣然以氣言之則知覺運動人與物若不異也以理言之則仁義禮智之稟豈物之所得而全哉此人之性所以無不善而為萬物之靈也告子不知性之為理而以所謂氣者當之是以𣏌柳湍水之喻食色無善無不善之說縱將容反横繆靡幼反戾紛紜舛尺免反錯而此章之誤乃其本根所以然者葢徒知知覺運動之蠢然者人與物同而不知仁義禮智之粹然者人與物異也孟子以是折之其義精矣
  ○告子曰食色性也仁内也非外也義外也非内也告子以人之知覺運動者為性故言人之甘食悦色者即其性故仁愛之心生於内而事物之冝由乎外學者但當用力於仁而不必求合於義也
  孟子曰何以謂仁内義外也曰彼長而我長之非有長於我也猶彼白而我白之從其白於外也故謂之外也長上聲下同
  我長之我以彼為長也我白之我以彼為白也
  曰異於白馬之白也無以異於白人之白也不識長馬之長也無以異於長人之長與且謂長者義乎長之者義乎與平聲下同
  張氏曰上異於二字冝衍李氏曰或有闕文焉愚按白馬白人所謂彼白而我白之也長馬長人所謂彼長而我長之也白馬白人不異而長馬長人不同是乃所謂義也義不在彼之長而在我長之之心則義之非外明矣
  曰吾弟則愛之秦人之弟則不愛也是以我為悦者也故謂之内長楚人之長亦長吾之長是以長為悦者也故謂之外也
  言愛主於我故仁在内敬主於長故義在外
  曰耆秦人之炙無以異於耆吾炙夫物則亦有然者也然則耆炙亦有外與耆音嗜同夫音扶
  言長之耆之皆出於心也林氏曰告子以食色為性故因其所明者而通之○自篇首至此四章告子之辯屢屈而屢變其説以求勝卒不聞其能自反而有所疑也此正其所謂不得於言勿求於心者所以卒於鹵音魯莫補莫厚母黨三反而不得其正也
  ○孟季子問公都子曰何以謂義内也
  孟季子疑孟仲子之弟也葢聞孟子之言而未達故私論之
  曰行吾敬故謂之内也
  所敬之人雖在外然知其當敬而行吾心之敬以敬之則不在外也
  鄉人長於伯兄一嵗則誰敬曰敬兄酌則誰先曰先酌鄉人所敬在此所長在彼果在外非由内也長上聲伯長也酌酌酒也此皆季子問公都子答而季子又言如此則敬長之心果不由中出也
  公都子不能答以告孟子孟子曰敬叔父乎敬弟乎彼將曰敬叔父曰弟為尸則誰敬彼將曰敬弟子曰惡在其敬叔父也彼將曰在位故也子亦曰在位故也庸敬在兄斯須之敬在鄉人惡平聲
  尸祭祀所主以象神雖子弟為之然敬之當如祖考也在位弟在尸位鄉人在賓客之位也庸常也斯須暫時也言因時制宜皆由中出也
  季子聞之曰敬叔父則敬敬弟則敬果在外非由内也公都子曰冬日則飲湯夏日則飲水然則飲食亦在外也
  此亦上章耆炙之義○范氏曰二章問答大指畧同皆反覆譬喻以曉當世使明仁義之在内則知人之性善而皆可以為堯舜矣
  ○公都子曰告子曰性無善無不善也
  此亦生之謂性食色性也之意近世蘇氏胡氏之説葢如此定字曰蘇東坡論性謂自堯舜以來至孔子不得已而曰中曰一未嘗分善惡言也自孟子道性善而一與中支矣胡文定公論性謂性不可以善言纔說善時便與惡對非本然之性矣孟子道性善只是賛歎之辭説好個性如佛言善哉善哉五峯論性云凡人之生粹然天地之心道義全具無適無莫不可以善惡辨不可以是非分
  或曰性可以為善可以為不善是故文武興則民好善幽厲興則民好暴好去聲
  此即湍水之説也
  或曰有性善有性不善是故以堯為君而有象以瞽瞍為父而有舜以紂為兄之子且以為君而有微子啓王子比干
  韓子性有三品之説葢如此諱子原性篇性之品有上中下三上焉者善焉而已矣中焉者可導而上下也下焉者惡焉而已矣按此文則微子比干皆紂之叔父而書稱微子為商王元子疑此或有誤字
  今曰性善然則彼皆非與孟子曰乃若其情則可以為善矣乃所謂善也與平聲
  乃若發語辭情者性之動也人之情本但可以為善而不可以為惡則性之本善可知矣
  若夫為不善非才之罪也夫音扶
  才猶材質人之能也人有是性則有是才性既善則才亦善人之為不善乃物欲䧟溺而然非其才之罪也
  惻隱之心人皆有之羞惡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惻隱之心仁也羞惡之心義也恭敬之心禮也是非之心智也仁義禮智非由外鑠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故曰求則得之舍則失之或相倍蓗而無筭者不能盡其才者也鑠式灼反惡去聲舍上聲蓰音師
  恭者敬之發於外者也敬者恭之主於中者也鑠以火銷金之名自外以至内也筭數也言四者之心人所固有但人自不思而求之耳所以善惡相去之逺由不思不求而不能擴充以盡其才也前篇言是四者為仁義禮智之端而此不言端者彼欲其擴而充之此直因用以著其本體故言有不同耳
  詩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則民之秉夷好是懿徳孔子曰為此詩者其知道乎故有物必有則民之秉夷也故好是懿徳好去聲
  詩大雅蒸民之篇蒸詩作烝衆也物事也則法也夷詩作彛常也懿美也有物必有法如有耳目則有聦明之徳有父子則有慈孝之心是民所秉執之常性也故人之情無不好此懿徳者以此觀之則人性之善可見而公都子所問之三說皆不辯而自明矣○程子曰性即理也理則堯舜至於塗人一也才稟於氣氣有清濁稟其清者為賢稟其濁者為愚學而知之則氣無清濁皆可至於善而復性之本湯武身之是也孔子所言下愚不移者則自暴自棄之人也又曰論性不論氣不備論氣不論性不明二之則不是張子曰形而後有氣質之性善反之則天地之性存焉故氣質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愚按程子此説才字與孟子本文小異葢孟子專指其發於性者言之故以為才無不善程子兼指其稟於氣者言之則人之才固有昬明强弱之不同矣張子所謂氣質之性是也二説雖殊各有所當去聲然以事理考之程子為密葢氣質所稟雖有不善而不害性之本善性雖本善而不可以無省悉井反察矯揉人九反之功學者所當深玩也
  ○孟子曰富嵗子弟多賴凶嵗子弟多暴非天之降才爾殊也其所以陷溺其心者然也
  富嵗豐年也賴藉慈夜反也豐年衣食饒足故有所顧藉而為善凶年衣食不足故有以陷溺其心而為暴
  今夫楚麥播種而耰之其地同樹之時又同浡然而生至於日至之時皆熟矣雖有不同則地有肥磽雨露之養人事之不齊也夫音扶麰音牟耰音憂磽苦交反
  麰大麥也耰覆敷救反上聲也日至之時謂當成熟之期也磽瘠音夕薄也
  故凡同類者舉相似也何獨至於人而疑之聖人與我同類者
  聖人亦人耳其性之善無不同也
  故龍子曰不知足而為屨我知其不為蕢也屨之相似天下之足同也蕢音匱
  蕢草器也不知人足之大小而為之屨雖未必適中然必似足形不至成蕢也
  口之於味有同耆也易牙先得我口之所耆者也如使口之於味也其性與人殊若犬馬之與我不同類也則天下何耆皆從易牙之於味也至於味天下期於易牙是天下之口相似也耆音嗜下同
  易牙古之知味者齊桓公臣能辨淄澠二水味言易牙所調之味則天下皆以為美也
  惟耳亦然至於聲天下期於師曠是天下之耳相似也師曠能審音者也言師曠所和之音則天下皆以為美也
  惟目亦然至於子都天下莫不知其姣也不知子都之姣者無目者也姣古卯反
  子都古之美人也姣好也䟽山有扶蘇詩不見子都乃見狂且
  故曰口之於味也有同耆焉耳之於聲也有同聽焉目之於色也有同美焉至於心獨無所同然乎心之所同然者何也謂理也義也聖人先得我心之所同然耳故理義之悦我心猶芻豢之悦我口
  然猶可也草食曰芻牛羊是也榖食曰豢音患○二句本爾雅犬豕是也程子曰在物為理處上聲物為義體用之謂也孟子言人心無不悦理義者但聖人則先知先覺乎此耳非有以異於人也程子又曰理義之悦我心猶芻豢之悦我口此語親切有味須實體察得理義之悦心真猶芻豢之悅口始得
  ○孟子曰牛山之木嘗美矣以其郊於大國也斧斤伐之可以為美乎是其日夜之所息雨露之所潤非無萌蘖之生焉牛羊又從而牧之是以若彼濯濯也人見其濯濯也以為未嘗有材焉此豈山之性也哉蘖五割反牛山齊之東南山也邑外謂之郊言牛山之木前此固嘗美矣今為大國之郊伐之者衆故失其美耳息生長上聲下同也日夜之所息謂氣化流行未嘗間去聲徒玩反故日夜之間凡物皆有所生長也萌芽也蘖芽之旁出者也濯濯光潔之貌材材木也言山木雖伐猶有萌蘖而牛羊又從而害之是以至於光潔而無草木也
  雖存乎人者豈無仁義之心哉其所以放其良心者亦猶斧斤之於木也旦旦而伐之可以為美乎其日夜之所息平旦之氣其好惡與人相近也者幾希則其旦晝之所為有梏亡之矣梏之反覆則其夜氣不足以存夜氣不足以存則其違禽獸不逺矣人見其禽獸也而以為未嘗有才焉者是豈人之情也哉好惡並去聲梏工毒反良心者本然之善心即所謂仁義之心也平旦之氣謂未與物接之時清明之氣也好惡與人相近言得人心之所同然也幾希不多也梏械下戒反也反覆展轉也言人之良心雖已放失然其日夜之間亦必有所生長故平旦未與物接其氣清明之際良心猶必有發見形甸反下同者但其發見至微而旦晝所為之不善又已隨而梏亡之如山木既伐猶有萌蘖而牛羊又牧之也晝之所為既有以害其夜之所息夜之所息又不能勝其晝之所為是以展轉相害至於夜氣之生日以寖音浸薄而不足以存其仁義之良心則平旦之氣亦不能清而所好惡遂與人逺矣
  故苟得其養無物不長苟失其養無物不消長上聲山木人心其理一也
  孔子曰操則存舍則亡出入無時莫知其鄉惟心之謂與舍音捨與平聲
  孔子言心操之則在此捨之則失去其出入無定時亦無定處如此孟子引之以明心之神明不測得失之易去聲而保守之難不可頃刻失其養學者當無時而不用其力使神清氣定常如平旦之時則此心常存無適而非仁義矣程子曰心豈有出入亦以操舍而言耳操之之道敬以直内而已○愚聞之師曰人理義之心未嘗無唯持守之即在爾若於旦晝之間不至梏亡則夜氣愈清夜氣清則平旦未與物接之時湛然虚明氣象自可見矣孟子發此夜氣之説於學者極有力冝熟玩而深省悉井反之也
  ○孟子曰無或乎王之不智也
  或與惑同疑怪也王疑指齊王
  雖有天下易生之物也一日暴之十日寒之未有能生者也吾見亦罕矣吾退而寒之者至矣吾如有萌焉何哉易去聲暴步卜反見音現
  暴温之也我見王之時少猶一日暴之也我退則諂諛雜進之日多是十日寒之也雖有萌蘖之生我亦安能如之何哉
  今夫弈之為數小數也不專心致志則不得也弈秋通國之善弈者也使弈秋誨二人弈其一人專心致志惟弈秋之為聽一人雖聽之一心以為有鴻鵠將至思援弓繳而射之雖與之俱學弗若之矣為是其智弗若與曰非然也夫音扶繳音灼射食亦反為是之為去聲若與之與平聲
  弈圍棊也數技也致極也弈秋善弈者名秋也繳以繩繫矢而射也○程子為講官言於上曰元祐經筵奏劄人主一日之間接賢士大夫之時多親宦官宫妾之時少則可以涵養氣質而薫陶徳性時不能用識者恨之范氏曰人君之心惟在所養君子養之以善則智小人養之以惡則愚然賢人易去聲下同踈小人易親是以寡不能勝衆正不能勝邪自古國家治去聲日常少而亂日常多葢以此也
  ○孟子曰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魚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者也舍上聲
  魚與熊掌皆美味而熊掌尤美也
  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於生者故不為苟得也死亦我所惡所惡有甚於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惡辟皆去聲下同釋所以舍生取義之意得得生也欲生惡死者雖衆人利害之常情而欲惡有甚於生死者乃秉彛義理之良心是以欲生而不為苟得惡死而有所不避也
  如使人之所欲莫甚於生則凡可以得生者何不用也使人之所惡莫甚於死者則凡可以辟患者何不為也設使人無秉彞之良心而但有利害之私情則凡可以偷生免死者皆將不顧禮義而為之矣
  由是則生而有不用也由是則可以辟患而有不為也由其必有秉彞之良心是以其能舍生取義如此
  是故所欲有甚於生者所惡有甚於死者非獨賢者有是心也人皆有之賢者能勿喪耳喪去聲
  羞惡之心人皆有之但衆人汩音骨於利欲而忘之惟賢者能存之而不喪耳
  一簞食一豆𡙡得之則生弗得則死嘑爾而與之行道之人弗受蹴爾而與之乞人不屑也食音嗣嘑呼故反蹴子六反豆木器也嘑咄當没反七内反之貌行道之人路中凡人也蹴踐踏也乞人丐乞之人也不屑不以為潔也言雖欲食之急而猶惡無禮有寧死而不食者是其羞惡之本心欲惡有甚於生死者人皆有之也
  萬鍾則不辨禮義而受之萬鍾於我何加焉為宫室之美妻妾之奉所識窮乏者得我與為去聲與平聲
  萬鍾於我何加言於我身無所増益也所識窮乏者得我謂所知識之窮乏者感我之惠也上言人皆有羞惡之心此言衆人所以喪之由此三者葢理義之心雖曰固有而物欲之蔽亦人所易昬也
  鄉為身死而不受今為宫室之美為之鄉為身死而不受今為妻妾之奉為之鄉為身死而不受今為所識窮乏者得我而為之是亦不可以已乎此之謂失其本心鄉為並去聲為之之為並平聲
  言三者身外之物其得失比生死為甚輕鄉為身死猶不肯受嘑蹴之食今乃為此三者而受無禮義之萬鍾是豈不可以止乎本心謂羞惡之心○此章言羞惡之心人所固有或能決死生於危迫之際而不免計豐約於宴安之時是以君子不可頃刻而不省悉井反察於斯焉
  ○孟子曰仁人心也義人路也
  仁者心之徳程子所謂心如榖種上聲仁則其生之性是也然但謂之仁則人不知其切於已故反而名之曰人心則可以見其為此身酬酢音昨萬變之主而不可須臾失矣義者行事之宜謂之人路則可以見其為出入往來必由之道而不可須臾舍上聲
  舍其路而不由放其心而不知求哀哉舍上聲
  哀哉二字最宜詳味令平聲愓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然有深省悉井反
  人有雞犬放則知求之有放心而不知求
  程子曰心至重雞犬至輕雞犬放則知求之心放則不知求豈愛其至輕而忘其至重哉弗思而已矣愚謂上兼言仁義而此下專論求放心者能求放心則不違於仁而義在其中矣
  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矣
  學問之事固非一端然其道則在於求其攷心而已葢能如是則志氣清明義理昭著而可以上達不然則昬昧放逸雖曰從事於學而終不能有所發明矣故程子曰聖賢千言萬語只是欲人將已放之心約之使反復入身來自能尋向上去下學而上達也此乃孟子開示切要之言程子又發明之曲盡其指學者宜服膺而勿失也
  ○孟子曰今有無名之指屈而不信非疾痛害事也如有能信之者則不逺秦楚之路為指之不若人也信與伸同為去聲
  無名指手之第四指也
  指不若人則知惡之心不若人則不知惡此之謂不知類也惡去聲
  不知類言其不知輕重之等也
  ○孟子曰拱把之桐梓人苟欲生之皆知所以養之者至於身而不知所以養之者豈愛身不若桐梓哉弗思甚也
  拱兩手所圍也把一手所握也桐梓二木名
  ○孟子曰人之於身也兼所愛兼所愛則兼所養也無尺寸之膚不愛焉則無尺寸之膚不養也所以考其善不善者豈有他哉於已取之而已矣
  人之一身固當兼養然欲考其所養之善否者惟在反之於身以審其輕重而已矣
  體有貴賤有小大無以小害大無以賤害貴養其小者為小人養其大者為大人
  賤而小者口腹也貴而大者心志也
  今有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師舍其梧檟養其樲𣗥則為賤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師焉舍上聲檟音價樲音貳
  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師治場 --(『昜』上『旦』之『日』與『一』相連)圃者梧桐也檟梓也皆美材也樲𣗥小𬃷非美材也
  養其一指而失其肩背而不知也則為狼疾人也狼善顧疾則不能故以為失肩背之喻
  飲食之人則人賤之矣為其養小以失大也為去聲飲食之人專養口腹者也
  飲食之人無有失也則口腹豈適為尺寸之膚哉此言若使專養口腹而能不失其大體則口腹之養軀命所闗不但為尺寸之膚而已但養小之人無不失其大者故口腹雖所當養而終不可以小害大賤害貴也
  ○公都子問曰鈞是人也或為大人或為小人何也孟子曰從其大體為大人從其小體為小人
  鈞同也從隨也大體心也小體耳目之類也
  曰鈞是人也或從其大體或從其小體何也曰耳目之官不思而蔽於物物交物則引之而已矣心之官則思思則得之不思則不得也此天之所與我者先立乎其大者則其小者不能奪也此為大人而已矣
  官之為言司也耳司聽目司視各有所職而不能思是以蔽於外物既不能思而蔽於外物則亦一物而已又以外物交於此物其引之而去不難矣心則能思而以思為職凡事物之來心得其職則得其理而物不能蔽失其職則不得其理而物來蔽之此三者皆天之所以與我者而心為大若能有以立之則事無不思而耳目之欲不能奪之矣此所以為大人也然此天之此舊本多作比而趙註亦以比方釋之今本既多作此而註亦作此乃未詳孰是但作比字於義為短故且從今本云○范浚字茂明婺州人心箴曰茫茫堪輿俯仰無垠音銀人於其間眇然有身是身之微太倉稊杜兮反米參為三才曰惟心耳往古來今孰無此心心為形役乃獸乃禽惟口耳目手足動静投閒去聲抵隙乞逆反為厥心病一心之微衆欲攻之其與存者嗚呼幾希君子存誠克念克敬天君泰然百體從令
  ○孟子曰有天爵者有人爵者仁義忠信樂善不倦此天爵也公卿大夫此人爵也樂音洛
  天爵者徳義可尊自然之貴也
  古之人修其天爵而人爵從之
  修其天爵以為吾分之所當然者耳人爵從之葢不待求之而自至也
  今之人修其天爵以要人爵既得人爵而棄其天爵則惑之甚者也終亦必亡而已矣要平聲
  要求也修天爵以要人爵其心固已惑矣得人爵而棄天爵則其惑又甚焉終必并其所得之人爵而亡之也
  ○孟子曰欲貴者人之同心也人人有貴於己者弗思耳
  貴於己者謂天爵也
  人之所貴者非良貴也趙孟之所貴趙孟能賤之人之所貴謂人以爵位加已而後貴也良者本然之善也叢説天爵亦是天命則義理之命故思則得之人爵乃氣數之命各有分定求之無益趙孟晉卿也能以爵禄與人而使之貴則亦能奪之而使之賤矣若良貴則人安得而賤之哉
  詩云既醉以酒既飽以徳言飽乎仁義也所以不願人之膏粱之味也令聞廣譽施於身所以不願人之文繡也聞去聲
  詩大雅既醉之篇飽充足也願欲也膏肥肉粱美榖令善也聞亦譽也文繡衣之美者也仁義充足而聞譽彰著皆所謂良貴也○尹氏曰言在我者重則外物輕
  ○孟子曰仁之勝不仁也猶水勝火今之為仁者猶以一杯水救一車薪之火也不熄則謂之水不勝火此又與於不仁之甚者也
  與猶助也仁之能勝不仁必然之理也但為之不力則無以勝不仁而人遂以為真不能勝是我之所為有以深助於不仁者也
  亦終必亡而已矣
  言此人之心亦且自怠於為仁終必并與其所為而亡之○趙氏曰言為仁不至而不反諸己也
  ○孟子曰五榖者種之美者也苟為不熟不如荑稗夫仁亦在乎熟之而已矣荑音蹄稗蒲賣反夫音扶
  荑稗草之似榖者其實亦可食然不能如五榖之美也但五榖不熟則反不如荑稗之熟猶為仁而不熟則反不如為他道之有成是以為仁必貴乎熟而不可徒恃其種上聲之美又不可以仁之難熟而甘為他道之有成也○尹氏曰日新而不已則熟
  ○孟子曰羿之敎人射必志於彀學者亦必志於彀彀古候反
  羿善射者也志猶期也彀弓滿也滿而後發射之法也學謂學射
  大匠誨人必以規矩學者亦必以規矩
  大匠工師也規矩匠之法也○此章言事必有法然後可成師舍上聲下同是則無以教弟子舍是則無以學曲藝且然況聖人之道乎












  孟子纂箋巻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纂箋巻十二
  元 詹道傳 撰
  告子章句下
  凡十六章
  任人有問屋廬子曰禮與食孰重曰禮重任平聲
  任國名趙氏曰任薛同姓之國在齊楚之間屋廬子名連孟子弟子也
  色與禮孰重
  任人復扶又反問也
  曰禮重曰以禮食則飢而死不以禮食則得食必以禮乎親迎則不得妻不親迎則得妻必親迎乎迎去聲屋廬子不能對明日之鄒以告孟子孟子曰於答是也何有於如字
  何有不難也
  不揣其本而齊其末方寸之木可使髙於岑樓揣初委反本謂下末謂上方寸之木至卑喻食色岑鋤深反樓樓之髙銳似山者至髙喻禮若不取其下之平而升寸木於岑樓之上則寸木反髙岑樓反卑矣
  金重於羽者豈謂一鉤金與一輿羽之謂哉
  鉤帶鉤也金本重而帶鉤小故輕喻禮有輕於食色者羽本輕而一輿多故重喻食色有重於禮者
  取食之重者與禮之輕者而比之奚翅食重取色之重者與禮之輕者而比之奚翅色重翅與啻同古字通用施智反禮食親迎禮之輕者也飢而死以滅其性不得妻而廢人倫食色之重者也奚翅猶言何但言其相去懸絶不但有輕重之差而已
  往應之曰紾兄之臂而奪之食則得食不紾則不得食則將紾之乎踰東家牆而摟其處子則得妻不摟則不得妻則將摟之乎紾音軫摟音婁
  紾戾也缺 同拗捩固相違也韓缺 捩手翻羮捩手即紾臂之義摟牽也處上聲子處女也此二者禮與食色皆其重者而以之相較則禮為尤重也○此章言義理事物其輕重固有大分然於其中又各自有輕重之别彼列反聖賢於此錯綜子宋反斟酌毫髮不差固不肯枉尺而直尋亦未嘗膠柱而調瑟史記趙王欲用趙括為將代亷頗藺相如曰王以名使括若膠柱而鼓瑟耳瑟每一弦有一柱旋移變而取聲音之和今以膠定其柱不使變移而鼓之豈能音和所以斷丁亂反之一視於理之當然而已矣
  ○曹交問曰人皆可以為堯舜有諸孟子曰然
  趙氏曰曹交曹君之弟也人皆可以為堯舜疑古語或孟子所嘗言也
  交聞文王十尺湯九尺今交九尺四寸以長食粟而已如何則可
  曹交問也食粟而已言無他材能也
  曰奚有於是亦為之而已矣有人於此力不能勝一匹雛則為無力人矣今曰舉百鈞則為有力人矣然則舉烏獲之任是亦為烏獲而已矣夫人豈以不勝為患哉弗為耳勝平聲
  匹字本作鴄鴨也從省作匹禮記說匹為鶩音木是也曲禮下庶人之摯匹注說者以匹為鶩鴨也匹音木烏獲古之有力人也能舉移千鈞䟽秦武王時力士秦王於洛陽舉周鼎烏獲兩目血出
  徐行後長者謂之弟疾行先長者謂之不弟夫徐行者豈人所不能哉所不為也堯舜之道孝弟而已矣後去聲長上聲弟音悌先去聲夫音扶
  陳氏曰孝弟者人之良知良能自然之性也堯舜人倫之至亦率是性而已豈能加毫末於是哉楊氏曰堯舜之道大矣而所以為之乃在夫音扶行止疾徐之間非有甚髙難行之事也百姓葢日用而不知耳
  子服堯之服誦堯之言行堯之行是堯而已矣子服桀之服誦桀之言行桀之行是桀而已矣之行並去聲
  言為善為惡皆在我而已詳曹交之問淺陋麤倉胡反率必其進見之時禮貌衣冠言動之間多不循理故孟子告之如此兩節云
  曰交得見於鄒君可以假館願留而受業於門見音現假館而後受業又可見其求道之不篤
  曰夫道若大路然豈難知哉人病不求耳子歸而求之有餘師夫音扶
  言道不難知若歸而求之事親敬長上聲下同之間則性分去聲之内萬理皆備隨處發見形甸反無不可師不必留此而受業也○曹交事長之禮既不至求道之心又不篤故孟子教之以孝弟而不容其受業葢孔子餘力學文亦不屑之教誨也
  ○公孫丑問曰髙子曰小弁小人之詩也孟子曰何以言之曰怨弁音盤
  髙子齊人也小弁小雅篇名周幽王娶申后生太子宜臼又得襃姒音似生伯服而黜申后廢宜臼於是宜臼之傅為去聲作此詩以叙其哀痛廹切之情也据小弁詩序而言
  曰固哉髙叟之為詩也有人於此越人關弓而射之則已談笑而道之無他䟽之也其兄關弓而射之則已垂涕泣而道之無他戚之也小弁之怨親親也親親仁也固矣夫髙叟之為詩也開與彎同射食亦反夫音扶
  固謂執滯不通也為猶治也越蠻夷國名道語也親親之心仁之發也
  曰凱風何以不怨
  凱風邶蒲昧反風篇名衛有七子之母不能安其室七子作此以自責也亦据凱風詩序
  曰凱風親之過小者也小弁親之過大者也親之過大而不怨是愈䟽也親之過小而怨是不可磯也愈䟽不孝也不可磯亦不孝也磯音機
  磯水激石也不可磯言微激之而遽怒也
  孔子曰舜其至孝矣五十而慕
  言舜猶怨慕小弁之怨不為不孝也○趙氏曰生之膝下一體而分喘尺免反息呼吸氣通於親當親而䟽怨慕號平聲天是以小弁之怨未足為愆也
  ○宋牼將之楚孟子遇於石丘牼口莖反
  宋姓牼名石丘地名
  曰先生將何之
  趙氏曰學士年長上聲者故謂之先生
  曰吾聞秦楚搆兵我將見楚王說而罷之楚王不恱我將見秦王說而罷之二王我將有所遇焉說音稅
  時宋牼方欲見楚王恐其不恱則將見秦王也遇合也按莊子書有宋鈃刑堅二音者禁攻寢兵救世之戰上說音稅下教强上聲古活反不舍上聲○見莊子天下篇去聲云齊宣王時人以事考之疑即此人也
  曰軻也請無問其詳願聞其指說之將何如曰我將言其不利也曰先生之志則大矣先生之號則不可徐氏曰能於戰國擾攘之中而以罷兵息民為說其志可謂大矣然以利為名則不可也
  先生以利說秦楚之王秦楚之王恱於利以罷三軍之師是三軍之士樂罷而恱於利也為人臣者懷利以事其君為人子者懷利以事其父為人弟者懷利以事其兄是君臣父子兄弟終去仁義懷利以相接然而不亡者未之有也樂音洛下同先生以仁義說秦楚之王秦楚之王恱於仁義而罷三軍之師是三軍之士樂罷而恱於仁義也為人臣者懷仁義以事其君為人子者懷仁義以事其父為人弟者懷仁義以事其兄是君臣父子兄弟去利懷仁義以相接也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何必曰利王去聲
  此章言休兵息民為事則一然其心有義利之殊而其效有興亡之異學者所當深察而明辨之也
  ○孟子居鄒季任為任處守以幣交受之而不報處於平陸儲子為相以幣交受之而不報任平聲相去聲下同
  趙氏曰季任任君之弟任君朝音潮會於鄰國季任為去聲之居守其國也儲子齊相也不報者來見則當報之但以幣交則不必報也
  他日由鄒之任見季子由平陸之齊不見儲子屋廬子喜曰連得間矣
  屋廬子知孟子之處上聲此必有義理故喜得其間隙而問之
  問曰夫子之任見季子之齊不見儲子為其為相與為其之為去聲下同與平聲
  言儲子但為齊相不若季子攝守君位故輕之邪俗作耶
  曰非也書曰享多儀儀不及物曰不享惟不役志于享書周書洛誥之篇享奉上也儀禮也物幣也役用也言雖享而禮意不及其幣則是不享矣以其不用志於享故也
  為其不成享也
  孟子釋書意如此
  屋廬子恱或問之屋廬子曰季子不得之鄒儲子得之平陸
  徐氏曰季子為去聲君居守不得往他國以見孟子則以幣交而禮意已備儲子為齊相可以至齊之境内而不來見則雖以幣交而禮意不及其物也
  ○淳于髠曰先名實者為人也後名實者自為也夫子在三卿之中名實未加於上下而去之仁者固如此乎先後為皆去聲
  名聲譽也實事功也言以名實為先而為之者是有志於救民者也以名實為後而不為者是欲獨善其身者也名實未加於上下言上未能正其君下未能濟其民也
  孟子曰居下位不以賢事不肖者伯夷也五就湯五就桀者伊尹也不惡汙君不辭小官者柳下惠也三子者不同道其趨一也一者何也曰仁也君子亦仁而已矣何必同惡趨並去聲
  仁者無私心而合天理之謂楊氏曰伊尹之就湯以三聘之勤也其就桀也湯進之也湯豈有伐桀之意哉其進伊尹以事之也欲其悔過遷善而已伊尹既就湯則以湯之心為心矣及其終也人歸之天命之不得已而伐之耳若湯初求伊尹即有伐桀之心而伊尹遂相去聲之以伐桀是以取天下為心也以取天下為心豈聖人之心哉
  曰魯繆公之時公儀子為政子柳子思為臣魯之削也滋甚若是乎賢者之無益於國也
  公儀子名休為魯相䟽史記公儀休魯博士以髙第為魯相奉法循理無所變更百官自正漢書曰公儀子相魯見其家織帛種葵曰吾已食禄又奪園夫纎女利乎子柳泄柳也削地見侵奪也髠譏孟子雖不去亦未必能有為也
  曰虞不用百里奚而亡秦穆公用之而覇不用賢則亡削何可得與與平聲
  百里奚事見前篇
  曰昔者王豹處於淇而河西善謳縣駒處於髙唐而齊右善歌華周杞梁之妻善哭其夫而變國俗有諸内必形諸外為其事而無其功者髠未嘗覩之也是故無賢者也有則髠必識之華去聲
  王豹衛人善謳淇水名緜駒齊人善歌髙唐齊西邑華周杞梁二人皆齊臣戰死於莒音舉其妻哭之哀國俗化之皆善哭見左襄二十三年○劉向說苑齊莊公攻莒𣏌梁鬭殺二十七人而死妻聞而哭城為之陁而隅為之崩其妻孟姜也髠以此譏孟子仕齊無功未足為賢也
  曰孔子為魯司宼不用從而祭燔肉不至不稅冕而行不知者以為為肉也其知者以為為無禮也乃孔子則欲以微罪行不欲為苟去君子之所為衆人固不識也稅音脫為肉為無之為去聲
  按史記孔子為魯司宼攝行相去聲下同事齊人聞而懼於是以女樂遺去聲魯君季桓子與魯君往觀之怠於政事子路曰夫子可以行矣孔子曰魯今且郊如致燔音煩于大夫則吾猶可以止桓子卒受齊女樂郊又不致膰俎于大夫孔子遂行又箋見論語十八篇孟子言以為為肉者固不足道以為為無禮則亦未為深知孔子者葢聖人於父母之國不欲顯其君相之失又不欲為無故而苟去故不以女樂去而以燔肉行其見幾平聲明決而用意忠厚固非衆人所能識也然則孟子之所為豈髠之所能識哉○尹氏曰淳于髠未嘗知仁亦未嘗識賢也宜乎其言若是也
  ○孟子曰五覇者三王之罪人也今之諸侯五覇之罪人也今之大夫今之諸侯之罪人也
  趙氏曰五覇齊桓晉文秦穆宋襄楚莊也三王夏禹商湯周文武也丁氏曰名公著唐蘇州人夏昆吾商大彭豕韋周齊桓晉文謂之五覇按國語鄭桓公為周司徒問於史伯曰王室多故云云對曰昆吾為夏伯矣大彭豕韋為商伯矣又按成二年傳五伯之霸也 夏伯昆吾商伯大彭豕韋周伯齊桓晉文或曰齊桓晉文秦穆楚莊宋襄杜氏兩存其說集註亦兩存之
  天子適諸侯曰廵狩諸侯朝於天子曰述職春省耕而補不足秋省歛而助不給入其疆土地辟田野治養老尊賢俊傑在位則有慶慶以地入其疆土地荒蕪遺老失賢掊克在位則有讓一不朝則貶其爵再不朝則削其地三不朝則六師移之是故天子討而不伐諸侯伐而不討五霸者摟諸侯以伐諸侯者也故曰五霸者三王之罪人也朝音潮辟與闢同治去聲
  慶賞也益其地以賞之也掊克聚歛力騐反也讓責也移之者誅其人而變置之也討者出命以討其罪而使方伯連帥帥上所類反下所律反○王制天子百里之内以共官千里之内以為御千里之外設方伯五國以為屬屬有長十國以為連連有帥諸侯以伐之也伐者奉天子之命聲其罪而伐之也摟牽也五霸牽諸侯以伐諸侯不用天子之命也自入其疆至則有讓言廵狩之事自一不朝至六師移之言述職之事
  五霸桓公為盛葵丘之㑹諸侯束牲載書而不歃血初命曰誅不孝無易樹子無以妾為妻再命曰尊賢育才以彰有德三命曰敬老慈㓜無忘賔旅四命曰士無世官官事無攝取士必得無專殺大夫五命曰無曲防無遏糴無有封而不告曰凡我同盟之人既盟之後言歸于好今之諸侯皆犯此五禁故曰今之諸侯五霸之罪人也歃所洽反糴音狄好去聲
  按春秋傳僖公九年葵丘之㑹陳牲而不殺匵書加於牲上壹明天子之禁引榖梁傳樹立也已立世子不得擅易初命三事所以修身正家之要也賔賔客也旅行旅也皆當有以待之不可忽忘也士世禄而不世官恐其未必賢也官事無攝當廣求賢才以充之不可以闕人廢事也取士必得必得其人也無專殺大夫有罪則請命于天子而後殺之也無曲防不得曲為隄防壅泉激水以專小利病鄰國也無遏糴鄰國凶荒不得閉糴也無有封而不告者不得專封國邑而不告天子也
  長君之惡其罪小逢君之惡其罪大今之大夫皆逢君之惡故曰今之天夫今之諸侯之罪人也長上聲
  君有過不能諫又順之者長君之惡也君之過未萌而先意導之者逢君之惡也○林氏曰邵子有言治春秋者不先治五霸之功罪則事無統理而不得聖人之心春秋之間有功者未有大於五霸有過者亦未有大於五霸故五霸者功之首罪之魁也孟子此章之義其亦若此也與音余然五霸得罪於三王今之諸侯得罪於五霸皆出於異世故得以逃其罪至於令之大夫宜得罪於今之諸侯則同時矣而諸侯非惟莫之罪也乃反以為良臣而厚禮之不以為罪而反以為功何其謬哉
  ○魯欲使慎子為將軍
  慎子魯臣古䟽按史記慎到趙人也墨子云公輸子意欲殺臣殺臣宋莫能守可攻也然臣之弟子滑釐等三百人已持守國之器在宋城上而待楚宼也楚王善之是慎子為善用兵也
  孟子曰不教民而用之謂之殃民殃民者不容於堯舜之世
  教民者教之禮義使知入事父兄出事長上聲上也用之使之戰也
  一戰勝齊遂有南陽然且不可
  是時魯葢欲使慎子伐齊取南陽也故孟子言就使慎子善戰有功如此且猶不可
  慎子勃然不恱曰此則滑釐所不識也滑音骨
  滑釐慎子名
  曰吾明告子天子之地方千里不千里不足以待諸侯諸侯之地方百里不百里不足以守宗廟之典籍待諸侯謂待其朝音潮覲聘問之禮宗廟典籍祭祀㑹同之常制也
  周公之封於魯為方百里也地非不足而儉於百里太公之封於齊也亦為方百里也地非不足也而儉於百里
  二公有大勲勞於天下而其封國不過百里儉止而不過之意也
  今魯方百里者五子以為有王者作則魯在所損乎在所益乎
  魯地之大皆并吞小國而得之有王者作則必在所損矣
  徒取諸彼以與此然且仁者不為況於殺人以求之乎徒空也言不殺人而取之也
  君子之事君也務引其君以當道志於仁而已
  當道謂事合於理志仁謂心在於仁
  ○孟子曰今之事君者曰我能為君辟土地充府庫今之所謂良臣古之所謂民賊也君不鄉道不志於仁而求富之是富桀也為去聲辟與闢同郷與向同下皆同
  辟開墾口狠反
  我能為君約與國戰必克今之所謂良臣古之所謂民賊也君不郷道不志於仁而求為之強戰是輔桀也約要平聲結也與國和好去聲相與之國也
  由今之道無變今之俗雖與之天下不能一朝居也言必爭奪而至於危亡也
  ○白圭曰吾欲二十而取一何如
  白圭名丹周人也欲更平聲稅法二十分扶問反下同而取其一分林氏曰按史記白圭能薄飲食忍嗜時至反欲與童僕同苦樂音洛下同樂觀時變人棄我取人取我與以此居積致富其為此論葢欲以其術施之國家也魏文侯時李克能盡地力而白圭樂觀時變故人棄我取人取我予能薄飲食忍嗜欲與用事童僕同苦樂趨時若猛獸鷙鳥之發曰吾治生猶孫吳用兵商鞅行法智不足以權變勇不足以斷決仁不能以取予强不能以有守雖欲學吾術皆不告也葢天下言治生者祖白圭
  孟子曰子之道貉道也貉音陌
  貉北方夷狄之國名也
  萬室之國一人陶則可乎曰不可器不足用也
  孟子設喻以詰圭而圭亦知其不可也
  曰夫貉五榖不生惟黍生之無城郭宫室宗廟祭祀之禮無諸侯幣帛饔飱無百官有司故二十取一而足也夫音扶
  北方地寒不生五榖黍早熟故生之饔飱以飲食饋客之禮也
  今居中國去人倫無君子如之何其可也
  無君臣祭祀交際之禮是去人倫無百官有司是無君子
  陶以寡且不可以為國況無君子乎
  因其辭以折之
  欲輕之於堯舜之道者大貉小貉也欲重之於堯舜之道者大桀小桀也
  什一而稅堯舜之道也多則樂寡則貉今欲輕重之則是小貉小桀而已
  ○白圭曰丹之治水也愈於禹
  趙氏曰當時諸侯有小水白圭為去聲之築隄壅而注之他國
  孟子曰子過矣禹之治水水之道也
  順水之性也
  是故禹以四海為壑今吾子以鄰國為壑
  壑受水處也
  水逆行謂之洚水洚水者洪水也仁人之所惡也吾子過矣惡去聲
  水逆行者下流壅塞故水逆流今乃壅水以害人則與洪水之災無異矣
  ○孟子曰君子不亮惡乎執惡平聲
  亮信也與諒同惡乎執言凡事苟且無所執持也
  ○魯欲使樂正子為政孟子曰吾聞之喜而不寐喜其道之得行
  公孫丑曰樂正子强乎曰否有知慮乎曰否多聞識乎曰否知去聲
  此三者皆當世之所尚而樂正子之所短故丒疑而歴問之
  然則奚為喜而不寐
  丑問也
  曰其為人也好善好去聲下同好善足乎
  丑問也
  曰好善優於天下而況魯國乎
  優有餘裕也言雖治天下尚有餘力也
  夫苟好善則四海之内皆將輕千里而來告之以善夫音扶下同
  輕易去聲也言不以千里為難也
  夫苟不好善則人將曰訑訑予既已知之矣訑訑之聲音顔色距人於千里之外士止於千里之外則讒諂面諛之人至矣與讒諂面諛之人居國欲治可得乎訑音移治去聲
  訑訑自足其智不嗜善言之貌君子小人迭為消長上聲直諒多聞之士逺如字則讒諂面諛之人至理勢然也○此章言為政不在於用一己之長而貴於有以來天下之善
  ○陳子曰古之君子何如則仕孟子曰所就三所去三其目在下
  迎之致敬以有禮言將行其言也則就之禮貌未衰言弗行也則去之
  所謂見行可之仕若孔子於季桓子是也受女樂而不朝音潮則去之矣箋見論語十八篇
  其次雖未行其言也迎之致敬以有禮則就之禮貌衰則去之
  所謂際可之仕若孔子於衛靈公是也故與公遊於囿公仰視蜚與飛同鴈而後去之史記世家孔子去陳適衛靈公聞孔子來喜而郊迎此所謂際可之仕也他日靈公問兵陳孔子曰俎豆之事則嘗聞之軍旅之事未之學也明日與孔子語見飛鴈仰視之色不在孔子孔子遂去衛如陳
  其下朝不食夕不食飢餓不能出門户君聞之曰吾大者不能行其道又不能從其言也使飢餓於我土地吾恥之周之亦可受也免死而已矣
  所謂公養之仕也君之於民固有周之之義況此又有悔過之言所以可受然未至於飢餓不能出門户則猶不受也其曰免死而已則其所受亦有節矣
  ○孟子曰舜發於畎畝之中傅說舉於版築之間膠鬲舉於魚鹽之中管夷吾舉於士孫叔敖舉於海百里奚舉於市說音恱
  舜耕歴山三十登庸說築傅巖武丁舉之見書說命膠鬲遭亂鬻余六反方萬反魚鹽文王舉之膠鬲本商紂臣公孫丑篇箕子膠鬲皆賢人也以紂之亂隱於魚鹽故文王舉之管仲囚於士官桓公舉以相去聲箋見論語十四篇孫叔敖隠處上聲海濵楚莊王舉之為令尹史循吏傳孫叔敖楚之處士也虞丘相進之於楚莊王以自代三得相而不喜知其材自得之也三去相而不悔知其非己之罪也左宣十二年傳蔿敖為宰擇楚國之令典杜註叔敖也百里奚事見形甸反前篇
  故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曽益其所不能曽與増同
  降大任使之任大事也若舜以下是也空窮也乏絶也拂戾也言使之所為不遂多背音佩戾也動心忍性謂竦荀勇反動其心堅忍其性也然所謂性亦指氣稟食色而言耳程子曰若要熟也須從這裏過
  人恒過然後能改困於心衡於慮而後作徴於色發於聲而後喻衡與横同
  胡登反常也猶言大率也横不順也作奮起也徴驗也喻曉也此又言中人之性常必有過然後能改葢不能謹於平日故必事勢窮蹙以至困於心横於慮然後能奮發而興起不能燭於幾平聲微故必事理暴著以至騐於人之色發於人之聲然後能警悟而通曉也
  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恒亡拂與弼同此言國亦然也法家法度之世臣也拂士輔弼之賢士也
  然後知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也樂音洛
  以上文觀之則知人之生全出於憂患而死亡由於安樂矣○尹氏曰言困窮拂鬰能堅人之志而熟人之仁以安樂失之者多矣
  ○孟子曰教亦多術矣予不屑之教講也者是亦教誨之而已矣
  多術言非一端屑潔也不以其人為潔而拒絶之所謂不屑之教誨也其人若能感此退自修省悉井反則是亦我教誨之也○尹氏曰言或抑或揚或與或不與各因其材而篤之無非教也














  孟子纂箋卷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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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纂箋卷十三
  元 詹道傳 撰
  盡心章句上
  凡四十六章
  孟子曰盡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則知天矣
  心者人之神明所以具衆理而應萬事者也性則心之所具之理而天又理之所從以出者也人有是心莫非全體然不窮理則有所蔽而無以盡乎此心之量去聲故能極其心之全體而無不盡者必其能窮夫音扶理而無不知者也既知其理則其所從出亦不外是矣以大學之序言之知性則物格之謂盡心則知至之謂也
  存其心養其性所以事天也
  存謂操平聲而不舍上聲養謂順而不害事則奉承而不違也
  殀夀不貳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
  殀夀命之短長也貳疑也不貳者知天之至修身以俟死則事天以終身也立命謂全其天之所付不以人為害之○程子曰心也性也天也一理也自理而言謂之天自稟受而言謂之性自存諸人而言謂之心張子曰由太虚有天之名由氣化有道之名合虚與氣有性之名合性與知覺有心之名愚謂盡心知性而知天所以造七到反其理也存心養性以事天所以履其事也不知其理固不能履其事然徒造其理而不履其事則亦無以有諸已矣知天而不以殀夀貳其心智之盡也事天而能修身以俟死仁之至也智有不盡固不知所以為仁然智而不仁則亦將流蕩不法而不足以為智矣
  ○孟子曰莫非命也順受其正
  人物之生吉凶禍福皆天所命然惟莫之致而至者乃為正命故君子修身以俟之所以順受乎此也
  是故知命者不立乎巖牆之下
  命謂正命巖牆牆之將覆音福者知正命則不處上聲危地以取覆壓之禍
  盡其道而死者正命也
  盡其道則所值之吉凶皆莫之致而至者矣
  桎梏死者非正命也
  桎梏所以拘罪人者桎音質足械也梏沽沃反手械也言犯罪而死與立巖牆之下者同皆人所取非天所為也○此章與上章蓋一時之言所以發其末句未盡之意
  ○孟子曰求則得之舍則失之是求有益於得也求在我者也舍上聲
  在我者謂仁義禮智凡性之所有者
  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是求無益於得也求在外者也有道言不可妄求有命則不可必得在外者謂富貴利達凡外物皆是○趙氏曰言為仁由已富貴在天如不可求從吾所好
  ○孟子曰萬物皆備於我矣
  此言理之本然也大則君臣父子小則事物細㣲其當然之理無一不具於性分去聲之内也
  反身而誠樂莫大焉樂音洛
  誠實也言反諸身而所備之理皆如惡去聲惡臭好去聲好色之實然則其行之不待勉强上聲而無不利矣其為樂孰大於是
  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强上聲
  强勉强也恕推己以及人也反身而誠則仁矣其有未誠則是猶有私意之隔而理未純也故當凡事勉强推己及人庶幾平聲心公理得而仁不逺也○此章言萬物之理具於吾身體之而實則道在我而樂音洛有餘行之以恕則私不容而仁可得
  ○孟子曰行之而不著焉習矣而不察焉終身由之而不知其道者衆也
  著者知之明察者識之精言方行之而不能明其所當然既習矣而猶不識其所以然所以終身由之而不知其道者多也
  ○孟子曰人不可以無恥無恥之恥無恥矣
  趙氏曰人能恥已之無所恥是能改行去聲從善之人終身無復扶又反有恥辱之累矣
  ○孟子曰恥之於人大矣
  恥者吾所固有羞惡去聲之心也存之則進於聖賢失之則入於禽獸故所繫為甚大
  為機變之巧者無所用恥焉
  為機械下戒反變詐之巧者所為之事皆人所深恥而彼方且自以為得計故無所用其愧恥之心也
  不恥不若人何若人有
  但無恥一事不如人則事事不如人矣或曰不恥其不如人則何能有如人之事其義亦通或問人有恥不能之心如何程子曰恥其不能而為之可也恥其不能而掩藏之不可也
  ○孟子曰古之賢王好善而忘勢古之賢士何獨不然樂其道而忘人之勢故王公不致敬盡禮則不得亟見之見且猶不得亟而況得而臣之乎好去聲樂音洛亟去吏反言君當屈已以下去聲賢士不枉道而求利二者勢若相反而實則相成蓋亦各盡其道而已
  ○孟子謂宋句踐曰子好遊乎吾語子遊句音鉤好語皆去聲宋姓句踐名遊遊説音税
  人知之亦囂囂人不知亦囂囂
  趙氏曰囂囂五高許驕二反自得無欲之貌
  曰何如斯可以囂囂矣曰尊德樂義則可以囂囂矣樂音洛
  德謂所得之善尊之則有以自重而不慕乎人爵之榮義謂所守之正樂之則有以自安而不徇乎外物之誘矣
  故士窮不失義達不離道離力智反
  言不以貧賤而移不以富貴而淫此尊德樂義見於行事之實也
  窮不失義故士得已焉達不離道故民不失望焉得已言不失己也民不失望言人素望其興道致治去聲而今果如所望也
  古之人得志澤加於民不得志修身見於世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見音現
  見謂名實之顯著也此又言士得已民不失望之實○此章言内重而外輕則無往而不善
  ○孟子曰待文王而後興者凡民也若夫豪傑之士雖無文王猶興夫音扶
  興者感動奮發之意凡民庸常之人也豪傑有過人之才智者也蓋降衷秉彝人所同得惟上智之資無物欲之蔽為能無待於教而自能感發以有為也
  ○孟子曰附之以韓魏之家如其自視欿然則過人逺矣欿音坎
  附益也韓魏晉卿富家也欿然不自滿之意尹氏曰言有過人之識則不以富貴為事
  ○孟子曰以佚道使民雖勞不怨以生道殺民雖死不怨殺者
  程子曰似佚道使民謂本欲佚之也播榖乗屋之類是也以生道殺民謂本欲生之也除害去上聲惡之類是也蓋不得已而為其所當為則雖咈符勿反民之欲而民不怨其不然者反是
  ○孟子曰霸者之民驩虞如也王者之民皡皡如也皡胡老反
  驩虞與歡娛同皡皡廣大自得之貌程子曰驩虞有所造為而然豈能久也耕田鑿井帝力何有於我帝王通厯帝堯之時有老人擊壤於路曰吾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鑿井而飲耕田而食帝力於我何哉如天之自然乃王者之政楊氏曰所以致人驩虞必有違道干譽之事若王者則如天亦不令力呈反下同人喜亦不令人怒
  殺之而不怨利之而不庸民日遷善而不知為之者此所謂皡皡如也庸功也豐氏曰名積字相之四明人因民之所惡去聲而去上聲之非有心於殺之也何怨之有因民之所利而利之非有心於利之也何庸之有輔其性之自然使自得之故民日遷善而不知誰之所為也
  夫君子所過者化所存者神上下與天地同流豈曰小補之哉夫音扶
  君子聖人之通稱也所過者化身所經歴之處即人無不化如舜之耕歴山而田者讓畔陶河濵而器不苦窳也舜事箋見公孫丑上史記正義曰苦讀如盬音古麄也窳音庾病也所存者神心所存主處便神妙不測如孔子之立斯立道去聲斯行綏斯來動斯和莫知其所以然而然也是其德業之盛乃與天地之化同運並行舉一世而甄吉廷反陶之非如霸者但小小補塞先則反其罅虚訝反漏而已此則王道之所以為大而學者所當盡心也
  ○孟子曰仁言不如仁聲之入人深也
  程子曰仁言謂以仁厚之言加於民仁聲謂仁聞去聲謂有仁之實而為衆所稱道者也此尤見仁德之昭著故其感人尤深也
  善政不如善教之得民也
  政謂法度禁令所以制其外也教謂道去聲德齊禮所以格其心也
  善政民畏之善教民愛之善政得民財善教得民心得民財者百姓足而君無不足也得民心者不遺其親不後其君也
  ○孟子曰人之所不學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慮而知者其良知也
  良者本然之善也程子曰良知良能皆無所由乃出於天不係於人
  孩提之童無不知愛其親也及其長也無不知敬其兄也長上聲下同
  孩提二三嵗之間知孩笑可提抱者也愛親敬長所謂良知良能者也
  親親仁也敬長義也無他達之天下也
  言親親敬長雖一人之私然達之天下無不同者所以為仁義也
  ○孟子曰舜之居深山之中與木石居與鹿豕遊其所以異於深山之野人者幾希及其聞一善言見一善行若決江河沛然莫之能禦也行去聲
  居深山謂耕歴山時也蓋聖人之心至虚至明渾然之中萬理畢具一有感觸則其應甚速而無所不通非孟子造七到反道之深不能形容至此也
  ○孟子曰無為其所不為無欲其所不欲如此而已矣李氏曰有所不為不欲人皆有是心也至於私意一萌而不能以禮義制之則為所不為欲所不欲者多矣能反是心則所謂擴充其羞惡去聲之心者而義不可勝平聲用矣故曰如此而已矣
  ○孟子曰人之有德慧術知者恒存乎疢疾知去聲疢丑刃反德慧者德之慧術知者術之知疢疾猶災患也左襄二十三年臧武仲曰季孫之愛我美疢也疢之美其毒滋多
  獨孤臣孽子其操心也危其慮患也深故達
  孤臣逺臣孽子庶子皆不得於君親而常有疢疾者也達謂達於事理即所謂德慧術知也
  ○孟子曰有事君人者事是君則為容悦者也
  阿徇以為容逢迎以為悦此鄙夫之事妾婦之道也
  有安社稷臣者以安社稷為悦者也
  言大臣之計安社稷如小人之務悦其君眷眷於此而不忘也
  有天民者達可行於天下而後行之者也
  民者無位之稱以其全盡天理乃天之民故謂之天民必其道可行於天下然後行之不然則寧沒世不見知而不悔不肯小用其道以徇於人也張子曰必功覆敷救反斯民然後出如伊呂之徒
  有大人者正已而物正者也
  大人德盛而上下化之所謂見形甸反龍在田天下文明者見易乾卦○此章言人品不同略有四等容悦佞臣不足言安社稷則忠矣然猶一國之士也天民則非一國之士矣然猶有意也無意無必唯其所在而物無不化惟聖者能之
  ○孟子曰君子有三樂而王天下不與存焉父母俱存兄弟無故一樂也樂音洛王與皆去聲下並同
  此人所深願而不可必得者今既得之其樂可知
  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二樂也
  程子曰人能克己則仰不愧俯不怍心廣體胖其樂可知有息則餒矣
  得天下英才而敎育之三樂也
  盡得一世明睿俞例反之才而以所樂乎己者教而養之則斯道之傳得之者衆而天下後世將無不被其澤矣聖人之心所願欲者莫大於此今既得之其樂為如何哉
  君子有三樂而王天下不與存焉
  林氏曰此三樂者一係於天一係於人其可以自致者惟不愧不怍而已學者可不勉哉
  ○孟子曰廣土衆民君子欲之所樂不存焉樂音洛下同地闢民聚澤可逺施去聲故君子欲之然未足以為樂也
  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君子樂之所性不存焉其道大行無一夫不被其澤故君子樂之然其所得於天者則不在是也
  君子所性雖大行不加焉雖窮居不損焉分定故也分去聲
  分者所得於天之全體故不以窮達而有異
  君子所性仁義禮智根於心其生色也睟然見於面盎於背施於四體四體不言而喻睟音粹見音現盎烏浪反
  上言所性之分與所欲所樂不同此乃言其藴委粉反又去聲也仁義禮智性之四德也根本也生發見形甸反下同也睟然清和潤澤之貌盎豐厚盈溢之意施於四體謂見於動作威儀之間也喻曉也四體不言而喻言四體不待吾言而自能曉吾意也蓋氣禀清明無物欲之累則性之四德根本於心其積之盛則發而著見於外者不待言而無不順也程子曰睟面盎背皆積盛致然四體不言而喻唯有德者能之○此章言君子固欲其道之大行然其所得於天者則不以是而有所加損也
  ○孟子曰伯夷辟紂居北海之濵聞文王作興曰盍歸乎來吾聞西伯善養老者大公辟紂居東海之濵聞文王作興曰盍歸乎來吾聞西伯善養老者天下有善養老則仁人以為己歸矣辟去聲下同大他蓋反
  已歸謂已之所歸餘見前篇
  五畝之宅樹牆下以桑匹婦蠶之則老者足以衣帛矣五母雞二母彘無失其時老者足以無失肉矣百畝之田匹夫耕之八口之家可以無飢矣衣去聲
  此文王之政也一家養母雞五母彘二也餘見前篇
  所謂西伯善養老者制其田里教之樹畜導其妻子使養其老五十非帛不煖七十非肉不飽不煖不飽謂之凍餒文王之民無凍餒之老者此之謂也
  田謂百畝之田里謂五畝之宅樹謂耕桑畜許六反謂雞彘也趙氏曰善養老者教導之使可以養其老耳非家賜而人益之也
  ○孟子曰易其田疇薄其税斂民可使富也易斂皆去聲易治也疇耕治之田也
  食之以時用之以禮財不可勝用也勝音升
  教民節儉則財用足也
  民非水火不生活昬暮叩人之門戸求水火無弗與者至足矣聖人治天下使有菽粟如水火菽粟如水火而民焉有不仁者乎焉於䖍反
  水火民之所急宜其愛之而反不愛者多故也尹氏曰言禮義生於富足民無常産則無常心矣
  ○孟子曰孔子登東山而小魯登太山而小天下故觀於海者難為水遊於聖人之門者難為言
  此言聖人之道大也東山蓋魯城東之高山而太山則又高矣此言所處上聲益高則其視下益小所見既大則其小者不足觀也難為水難為言猶仁不可為衆之意
  觀水有術必觀其瀾日月有明容光必照焉
  此言道之有本也瀾水之湍急處也明者光之體光者明之用也觀水之瀾則知其源之有本矣觀日月於容光之隙無不照則知其明之有本矣
  流水之為物也不盈科不行君子之志於道也不成章不達
  言學當以漸乃能至也成章所積者厚而文章外見形甸反也達者足於此而通於彼也○此章言聖人之道大而有本學之者必以其漸乃能至也
  ○孟子曰雞鳴而起孳孳為善者舜之徒也
  孳孳孶與孜同勤勉之意言雖未至於聖人亦是聖人之徒也
  雞鳴而起孳孳為利者蹠之徒也
  蹠盜蹠也
  欲知舜與蹠之分無他利與善之間也
  程子曰言間者謂相去不逺所爭毫末耳善與利公私而已矣才出於善便以利言也○楊氏曰舜蹠之相去逺矣而其分乃在利善之間而已是豈可以不謹然講之不熟見之不明未有不以利為義者又學者所當深察也或問雞鳴而起若未接物如何為善程子曰只主於敬便是為善
  ○孟子曰楊子取為我拔一毛而利天下不為也為我之為去聲
  楊子名朱取者僅足之意取為我者僅足於為我而已不及為亦去聲人也列子稱其言曰伯成子高不以一毫利物是也列子楊朱篇楊子曰伯成子高不以一毫利物舍國而隠古之人損一毫利天下不與也悉天下奉一身不取也人人不損一毫人人不利天下天下治矣
  墨子兼愛摩頂放踵利天下為之放上聲
  墨子名翟兼愛無所不愛也摩頂摩突其頂也突陀沒反放至也
  子莫執中執中為近之執中無權猶執一也
  子莫魯之賢者也知楊墨之失中也故度待洛反於二者之間而執其中近近道也權稱去聲直為反也所以稱平聲物之輕重而取中也執中而無權則膠於一定之中而不知變是亦執一而已矣程子曰中字最難識須是黙識如字心通且試言一㕔則中央為中一家則㕔非中而堂為中一國則堂非中而國之中為中推此類可見矣又曰中不可執也識得則事事物物皆有自然之中不待安排安排著直略反則不中矣
  所惡執一者為其賊道也舉一而廢百也惡為皆去聲賊害也為我害仁兼愛害義執中者害於時中皆舉一而廢百者也○此章言道之所貴者中中之所貴者權楊氏曰禹稷三過其門而不入苟不當其可則與墨子無異顔子在陋巷不改其樂苟不當其可則與楊氏無異子莫執為我兼愛之中而無權鄉鄰有鬭而不知閉户同室有鬭而不知救之是亦猶執一耳故孟子以為賊道禹稷顔回易地則皆然以其有權也不然則是亦楊墨而已矣
  ○孟子曰飢者甘食渴者甘飲是未得飲食之正也飢渴害之也豈惟口腹有飢渴之害人心亦皆有害口腹為飢渴所害故於飲食不暇擇而失其正味人心為貧賤所害故於富貴不暇擇而失其正理
  人能無以飢渴之害為心害則不及人不為憂矣人能不以貧賤之故而動其心則過人逺矣
  ○孟子曰栁下惠不以三公易其介
  介有分辨之意栁下恵進不隠賢必以其道遺佚不怨阨窮不憫直道事人至於三黜是其介也○此章言栁下恵和而不流與孔子論夷齊不念舊惡意正相類皆聖賢㣲顯闡齒淺反幽之意也四字本杜預左氏傳序
  ○孟子曰有為者辟若掘井掘井九軔而不及泉猶為棄井也辟讀作譬軔音刃與仞同
  八尺曰仞缺  曰集註於缺夫子之牆數仞云七尺曰仞今按周書為山九仞孔安國云八尺曰仞鄭𤣥云七尺曰仞集註兩存其説歟蔡氏傳從孔説愚證之周禮匠人為溝洫廣四尺深四尺謂之溝廣八尺深八尺謂之洫廣二尋深二仞謂之澮蓋其為溝洫澮是加一倍之數尋八尺也仞亦八尺也以此觀之則孔説為是言鑿井雖深然未及泉而止猶為自棄其井也○呂侍講曰名希哲字原明河南人仁不如堯孝不如舜學不如孔子終未入於聖人之域終未至於天道未免為半塗而廢自棄前功也
  ○孟子曰堯舜性之也湯武身之也五霸假之也堯舜天性渾全不假修習湯武修身體道以復其性五霸則假借仁義之名以求濟其貪欲之私耳
  久假而不歸惡知其非有也惡平聲
  歸還也有實有也言竊其名以終身而不自知其非真有或曰蓋歎世人莫覺其偽者亦通舊説久假不歸即為真有則誤矣○尹氏曰性之者與道一也身之者履之也及其成功則一也五霸則假之而已是以功烈如彼其卑也
  ○公孫丑曰伊尹曰予不狎於不順放太甲于桐民大悦太甲賢又反之民大悦
  予不狎于不順太甲篇文狎習見也不順言太甲所為不順義理也餘見前篇
  賢者之為人臣也其君不賢則固可放與與平聲孟子曰有伊尹之志則可無伊尹之志則簒也
  伊尹之志公天下以為心而無一毫之私者也
  ○公孫丑曰詩曰不素餐兮君子之不耕而食何也孟子曰君子居是國也其君用之則安富尊榮其子弟從之則孝弟忠信不素餐兮孰大於是餐七丹反
  詩魏國風伐檀之篇素空也無功而食禄謂之素餐此與告陳相彭更之意同
  ○王子墊問曰士何事墊丁念反
  墊齊王之子也上則公卿大夫下則農工商賈音古皆有所事而士居其間獨無所事故王子問之也
  孟子曰尚志
  尚高尚也志者心之所之也士既未得行公卿大夫之道又不當為農工商賈之業則高尚其志而已
  曰何謂尚志曰仁義而已矣殺一無罪非仁也非其有而取之非義也居惡在仁是也路惡在義是也居仁由義大人之事備矣惡平聲
  非仁非義之事雖小不為而所居所由無不在於仁義此士所以尚其志也大人謂公卿大夫言士雖未得大人之位而其志如此則大人之事體用已全若小人之事則固非所當為也
  ○孟子曰仲子不義與之齊國而弗受人皆信之是舍簞食豆羮之義也人莫大焉亡親戚君臣上下以其小者信其大者奚可哉舍音捨食音嗣
  仲子陳仲子也言仲子設若非義而與之齊國必不肯受齊人皆信其賢然此但小廉耳其辟兄離母不食君祿無人道之大倫罪莫大焉豈可以小廉信其大節而遂以為賢哉
  ○桃應問曰舜為天子臯陶為士瞽瞍殺人則如之何桃應孟子弟子也其意以為舜雖愛父而不可以私害公臯陶雖執法而不可以刑天子之父故設此問以觀聖賢用心之所極非以為真有此事也
  孟子曰執之而已矣
  言臯陶之心知有法而已不知有天子之父也
  然則舜不禁與與平聲
  桃應問也
  曰夫舜惡得而禁之夫有所受之也夫音扶惡平聲
  言臯陶之法有所傳受非所敢私雖天子之命亦不得而廢之也
  然則舜如之何
  桃應問也
  曰舜視棄天下猶棄敝蹝也竊負而逃遵海濵而處終身訢然樂而忘天下蹝音徙訢與欣同樂音洛
  韻書音所爾反又所蟹反草履也遵循也言舜之心知有父而已不知有天下也孟子嘗言舜視天下猶草芥而惟順於父母可以解憂與此意互相發○此章言為士者但知有法而不知天子父之為尊為子者但知有父而不知天下之為大蓋其所以為心者莫非天理之極人倫之至學者察此而有得焉則不待較計論量而天下無難處上聲之事矣
  ○孟子自范之齊望見齊王之子喟然歎曰居移氣養移體大哉居乎夫非盡人之子與夫音扶與平聲
  范齊邑居謂所處上聲下同之位養奉養去聲也言人之居處所繫甚大王子亦人子耳特以所居不同故所養不同而其氣體有異也
  孟子曰
  張鄒張敬夫鄒志完皆云羨延面反文也
  王子宫室車馬衣服多與人同而王子若彼者其居使之然也況居天下之廣居者乎
  廣居見前篇尹氏曰睟音粹然見於面盎於背居天下之廣居者然也
  魯君之宋呼於垤澤之門守者曰此非吾君也何其聲之似我君也此無他居相似也呼去聲
  垤澤宋城門名也孟子又引此事為證
  ○孟子曰食而弗愛豕交之也愛而不敬獸畜之也食音嗣畜許六反
  交接也畜養也獸謂犬馬之屬
  恭敬者幣之未將者也
  將猶奉也詩曰承筐是將小雅鹿鳴篇程子曰恭敬雖因威儀幣帛而後發見形甸反然幣之未將時已有此恭敬之心非因幣帛而後有也
  恭敬而無實君子不可虚拘
  此言當時諸侯之待賢者特以幣帛為恭敬而無其實也拘留也
  ○孟子曰形色天性也惟聖人然後可以踐形
  人之有形有色無不客有自然之理所謂天性也踐如踐言之踐記曲禮修身踐言謂之善行蓋衆人有是形而不能盡其理故無以踐其形惟聖人有是形而又能盡其理然後可以踐其形而無歉苦忝反也○程子曰此言聖人盡得人道而能充其形也蓋人得天地之正氣而生與萬物不同既為人須盡得人理然後稱去聲其名衆人有之而不知賢人踐之而未盡能充其形惟聖人也楊氏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則物者形色也則者性也各盡其則則可以踐形矣
  ○齊宣王欲短喪公孫丑曰為朞之喪猶愈於己乎已猶止也
  孟子曰是猶或紾其兄之臂子謂之姑徐徐云爾亦教之孝弟而已矣紾之忍反
  紾戾也教之以孝弟之道則彼當自知兄之不可戾而喪之不可短矣孔子曰子生三年然後免於父母之懷予也有三年之愛於其父母乎所謂教之以孝弟者如此蓋示之以至情之不能己者非强上聲之也
  王子有其母死者其傅為之請數月之喪公孫丑曰若此者何如也為去聲
  陳氏曰王子所生之母死厭一甲反於嫡母而不敢終喪其傅為請於王欲使得行數月之喪也時又適有此事丑問如此者是非何如按儀禮公子為去聲其母練冠麻衣縓七絹反俞絹反既葬除之按儀禮喪服章註公子君之庶子也疑當時此禮已廢或既葬而未忍即除故請之也
  曰是欲終之而不可得也雖加一日愈於已謂夫莫之禁而弗為者也夫音扶
  言王子欲終喪而不可得其傅為請雖止得加一日猶勝不加我前所譏乃謂夫莫之禁而自不為者耳○此章言三年通喪天經地義不容私意有所短長示之至情則不肖者有以企去智反而及之矣
  ○孟子曰君子之所以教者五
  下文五者蓋因人品高下或相去逺近先後之不同
  有如時雨化之者
  時雨及時之雨也草木之生播種封植丞職反人力已至而未能自化所少者雨露之滋耳及此時而雨之則其化速矣教人之妙亦猶是也若孔子之於顔曾是已
  有成德者有達財者
  財與材同此各因其所長而教之者也成德如孔子之於冉閔達財如孔子之於由賜
  有答問者
  就所問而答之若孔孟之於樊遲萬章也
  有私淑艾者艾音乂
  私竊也淑善也艾治也人或不能及門受業但聞君子之道於人而竊以善治其身是亦君子教誨之所及若孔孟之於陳亢夷之是也孟子亦曰予未得為孔子徒也予私淑諸人也
  此五者君子之所以教也
  聖賢施教各因其材小以成小大以成大無棄人也
  ○公孫丑曰道則高矣美矣宜若登天然似不可及也何不使彼為可幾及而日孳孳也幾音機孟子曰大匠不為拙工改廢繩墨羿不為拙射變其彀率為去聲彀古候反率音律彀率彎弓之限也言教人者皆有不可易之法不容自貶悲檢反以徇學者之不能也
  君子引而不發躍如也中道而立能者從之
  引引弓也發發矢也躍如如踴躍而出也因上文彀率而言君子教人但受以學之之法而不告以得之之妙如射者之引弓而不發矢然其所不告者已如踴躍而見於前矣中者無過不及之謂中道而立言其非難非易去聲能者從之言學者當自勉也○此章言道有定體教有成法卑不可抗高不可貶語不能顯黙不能藏
  ○孟子曰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無道以身殉道殉如殉葬之殉以死隨物之名也身出則道在必行道屈則身在必退以死相從而不離也
  未聞以道殉乎人者也
  以道從人妾婦之道
  ○公都子曰滕更之在門也若在所禮而不答何也更平聲
  趙氏曰滕更滕君之弟來學者也
  孟子曰挾貴而問挾賢而問挾長而問挾有勲勞而問挾故而問皆所不答也滕更有二焉長上聲
  趙氏曰二謂挾貴挾賢也尹氏曰有所挾則受道之心不專所以不答也○此言君子雖誨人不倦又惡去聲音扶意之不誠者
  ○孟子曰於不可已而己者無所不已於所厚者薄無所不薄也
  已止也不可止謂所不得不為者也所厚所當厚者也此言不及者之弊
  其進鋭者其退速
  進鋭者用心太過其氣易去聲衰故退速○三者之弊理勢必然雖過不及之不同然卒同歸於廢弛施紙反
  ○孟子曰君子之於物也愛之而弗仁於民也仁之而弗親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
  物謂禽獸草木愛謂取之有時用之有節程子曰仁推己及人如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於民則可於物則不可統而言之則皆仁分而言之則有序楊氏曰其分去聲下同不同故所施不能無差楚宜反等所謂理一而分殊者也尹氏曰何以有是差等一本故也無偽也
  ○孟子曰知者無不知也當務之為急仁者無不愛也急親賢之為務堯舜之知而不徧物急先務也堯舜之仁不徧愛人急親賢也知者之知並去聲
  知者固無不知然常以所當務者為急則事無不治去聲而其為知也大矣仁者固無不愛然常急於親賢則恩無不洽而其為仁也博矣
  不能三年之喪而緦小功之察放飯流歠而問無齒決是之謂不知務飯扶晚反歠昌悦反
  三年之喪服之重者也緦麻三月小功五月服之輕者也察致詳也放飯大飯流歠長歠不敬之大者也齒決齧吾結反斷乾音干肉不敬之小者也曲禮曰毋放飯毋流歠又曰濡肉齒決乾肉不齒決注乾堅肉宜用手問講求之意○此章言君子之於道識其全體則心不狹知所先後則事有序豐氏曰智不急於先務雖徧知人之所知徧能人之所能徒弊精神而無益於天下之治去聲矣仁不急於親賢雖有仁民愛物之心小人在位無由下達聰明日蔽於上而惡政日加於下此孟子所謂不知務也




  孟子纂箋卷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孟子纂箋卷十四
  元 詹道傳 撰
  盡心章句下
  凡三十八章
  孟子曰不仁哉梁惠王也仁者以其所愛及其所不愛不仁者以其所不愛及其所愛
  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所謂以其所愛及其所不愛也
  公孫丑曰何謂也梁惠王以土地之故糜爛其民而戰之大敗將復之恐不能勝故驅其所愛子弟以殉之是之謂以其所不愛及其所愛也
  梁恵王以下孟子答辭也糜爛其民使之戰鬭糜爛其血肉也復扶又反之復戰也子弟謂太子申也箋見前篇以土地之故及其民以民之故及其子皆以其所不愛及其所愛也○此承前篇之末三章之意言仁人之恩自内及外不仁之禍由䟽與疎同逮親
  ○孟子曰春秋無義戰彼善於此則有之矣
  春秋每書諸侯戰伐之事必加譏貶以著其擅時戰反興之罪無有以為合於義而許之者但就中彼善於此者則有之如召音邵陵之師之類是也春秋僖四年齊侯伐楚楚屈完來盟于師盟于召陵公羊傳盟子召陵喜服楚也胡傳序桓績也楊子亦曰春秋美召陵
  征者上伐下也敵國不相征也
  征所以正人也諸侯有罪則天子討而正之此春秋所以無義戰也
  ○孟子曰盡信書則不如無書
  程子曰載事之辭容有重稱而過其實者學者當識其義而已苟執於辭則時或有害於義不如無書之愈也
  吾於武成取二三策而已矣
  武成周書篇名武王伐紂歸而記事之書也策竹簡也取其二三策之言其餘不可盡信也程子曰取其奉天伐暴之意反政施仁之法而已
  仁人無敵於天下以至仁伐至不仁而何其血之流杵也
  杵舂杵也或作鹵與櫓同音魯楯也楯豎尹反兵器所以蔽身者武成言武王伐紂紂之前徒倒戈攻于後以北血流漂杵孟子言此則其不可信者然書本意乃謂商人自相殺非謂武王殺之也孟子之設是言懼後世之惑且長上聲不仁之心耳
  ○孟子曰有人曰我善為陳我善為戰大罪也陳去聲制行者杭伍曰陳交兵曰戰
  國君好仁天下無敵焉南面而征北狄怨東面而征西夷怨曰奚為後我好去聲
  此引湯之事以明之解見前篇
  武王之伐殷也革車三百兩虎賁三千人兩去聲賁音奔又以武王之事明之也兩車數一車兩如字輪也千書序作百按出車之法一車甲士三人在車上步卒七十二人隨之則三百兩計二萬二千五百人孔安國云虎賁勇士皆百夫長也
  王曰無畏寧爾也非敵百姓也若崩厥角稽首
  書泰誓文與此小異孟子之意當云王謂商人曰無畏我也我來伐紂本為去聲安寧汝非敵商之百姓也於是商人稽首至地如角之崩也
  征之為言正也各欲正己也焉用戰焉於䖍反
  民為暴君所虐皆欲仁者來正己之國也
  ○孟子曰梓匠輪輿能與人規矩不能使人巧
  尹氏曰規矩法度可告者也巧則在其人雖大匠亦末如之何也已蓋下學可以言傳上達必由心悟莊周所論斲輪之意蓋如此莊子天道篇桓公讀書於堂上輪扁斲輪於堂下釋椎鑿而上問桓公曰敢問公之所讀者何言邪公曰聖人之言也曰聖人在乎公曰已死矣曰然則君之所讀者古人之糟魄普各反己夫桓公曰寡人讀書輪人安得議乎有説則可無説則死輪扁曰臣也以臣之事觀之斲輪徐則目而不固疾則苦而不入不徐不疾得之於手而應之於心口不能言有數存焉於其間臣不能以喻臣之子臣之子亦不能受之於臣是以行年七十而老斲輪古之人與其不可傳也死矣然則君子所讀者古人之糟魄己夫
  ○孟子曰舜之飯糗茹草也若將終身焉及其為天子也被袗衣鼓琴二女果若固有之飯上聲糗去乆反茹音汝袗之忍反果説又作婐烏果反
  飯食也糗乾音干音備也茹亦食也袗畫俗作𦘕衣也二女堯二女也果女侍也語錄趙氏以果為侍廣韻從女從果者亦曰侍言聖人之心不以貧賤而有慕於外不以富貴而有動於中隨遇而安無預於己所性分去聲定故也
  ○孟子曰吾今而後知殺人親之重也殺人之父人亦殺其父殺人之兄人亦殺其兄然則非自殺之也一間耳間去聲
  言吾今而後知者必有所為去聲而感發也一間者我往彼來間一人耳其實與自害其親無異也范氏曰知此則愛敬人之親人亦愛敬其親矣
  ○孟子曰古之為闗也將以禦暴
  譏察非常
  今之為闗也將以為暴
  征税出入○范氏曰古之耕者什一後世或收大半之税此以賦斂力驗反為暴也文王之囿與民同之齊宣王之囿為阱國中此以園囿為暴也後世為暴不止於闗若使孟子用於諸侯必行文王之政凡此之類皆不終日而改也
  ○孟子曰身不行道不行於妻子使人不以道不能行於妻子
  身不行道者以行去聲言之不行者道不行也使人不以道者以事言之不能行者令不行也
  ○孟子曰周于利者凶年不能殺周于德者邪世不能亂
  周足也言積之厚則用有餘
  ○孟子曰好名之人能讓千乗之國苟非其人簞食豆羮見於色好乗食皆去聲見音現
  好名之人矯情干譽是以能讓千乗之國然若本非能輕富貴之人則於得失之小者反不覺其真情之發見矣蓋觀人不於其所勉而於其所忽然後可以見其所安之實也
  ○孟子曰不信仁賢則國空虚
  空虚言若無人然
  無禮義則上下亂
  禮義所以辨上下定民志
  無政事則財用不足
  生之無道取之無度用之無節故也○尹氏曰三者以仁賢為本無仁賢則禮義政事處上聲之皆不以其道矣
  ○孟子曰不仁而得國者有之矣不仁而得天下未之有也
  言不仁之人騁丑井反其私智可以盜千乗之國而不可以得丘民之心鄒氏曰自秦以來不仁而得天下者有矣然皆一再傳而失之猶不得也所謂得天下者必如三代而後可
  ○孟子曰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社土神稷榖神建國則立壇壝以水反又維季反以祀之周禮大司徒設其社稷之壝各以其野之所宜木名其社與其野○封人掌設王之社壝為幾封而樹之聚土曰封壝謂壇及堳埓也白虎通曰天子社壇方五丈取五方五色土封之諸侯半之各以其所守之方一色士封之皆冒以黄土○周禮圖社稷壇相並社壇在東稷壇在西各三級壝在四隅如矩曲方蓋國以民為本社稷亦為去聲民而立而君之尊又係於二者之存亡故其輕重如此
  是故得乎丘民而為天子得乎天子為諸侯得乎諸侯為大夫
  丘民田野之民趙岐註丘十六井也天下丘民皆樂其政則為天子至㣲賤也然得其心則天下歸之天子至尊貴也而得其心者不過為諸侯耳是民為重也
  諸侯危社稷則變置
  諸侯無道將使社稷為人所滅則當更平聲立賢君是君輕於社稷也
  犧牲既成粢盛既潔祭祀以時然而旱乾水溢則變置社稷盛音成
  祭祀不失禮而土榖之神不能為去聲民禦災捍音汗患則毁其壇壝而更平聲置之亦年不順成八蜡助駕反不通之意記郊特牲天子大蜡八伊耆氏始為蜡蜡也者索音色也嵗十二月合聚萬物而索饗之也蜡有八者先嗇一也若神農也司嗇二也后稷是也農三也若田畯也郵表畷四也郵表畷謂田畯之官督約百姓於井閭之處貓虎五也迎貓為其食田䑕也迎虎為其食田豕也迎其神而祭之也坊六也水庸七也坊與水庸土反其宅水歸其壑也昆蟲八也昆蟲暑生寒死螟螽之屬為害者也八蜡以記四方四方年不順成八蜡不通謂不缺

  ○孟子曰聖人百世之師也伯夷栁下恵是也故聞伯夷之風者頑夫廉懦夫有立志聞栁下恵之風者薄夫敦鄙夫寛奮乎百世之上百世之下聞者莫不興起也非聖人而能若是乎而況於親炙之者乎
  興起感動奮發也親炙親近而熏炙之也餘見前篇
  ○孟子曰仁也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
  仁者人之所以為人之理也然仁理也人物也以仁之理合於人之身而言之乃所謂道者也○程子曰中庸所謂率性之謂道是也或曰外國本人也之下有義也者宜也禮也者履也智也者知也信也者實也凡二十字今按如此則理極分明然未詳其是否也外國本舊傳高麗有冩本如此禮記祭義云仁者仁此者也禮者履此者也義者宜此者也信者信此者也以此文證之外國本或是
  ○孟子曰孔子之去魯曰遲遲吾行也去父母國之道也去齊接淅而行去他國之道也
  平聲
  ○孟子曰君子之戹於陳蔡之間無上下之交也君子孔子也戹與厄同君臣皆惡無所與交也
  ○貉稽曰稽大不理於口貉音陌
  趙氏曰貉姓稽名為衆口所訕所晏反理賴也今按漢書無俚音里方言亦訓賴前漢季布賛賢者誠重其死夫婢妾賤人感槩而自殺非能勇也其盡無俚之至耳晉灼曰楊雄方言曰俚聊也許慎曰賴也
  孟子曰無傷也士憎兹多口
  趙氏曰為士者益多為衆口所訕按此則憎當從土今本皆從心蓋傳寫之誤
  詩云憂心悄悄愠于羣小孔子也肆不殄厥愠亦不隕厥問文王也
  詩邶蒲昧反風柏舟及大雅緜之篇也悄悄憂貌愠怒也本言衛之仁人見怒於羣小孟子以為孔子之事可以當之肆發語辭隕墜也問聲問也本言太王事昆夷雖不能殄絶其愠怒亦不自墜其聲問之美孟子以為文王之事可以當之○尹氏曰言人顧自處如何盡其在我者而已
  ○孟子曰賢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今以其昬昬使人昭昭
  昭昭明也昬昬闇與暗同也尹氏曰大學之道在自昭明德而施於天下國家其有不順者寡矣
  ○孟子謂高子曰山徑之蹊間介然用之而成路為間不用則茅塞之矣今茅塞子之心矣介音戛
  徑小路也蹊人行處也介然倐然之頃也用由也路大路也為間少頃也茅塞茅草生而塞之也言理義之心不可少有間去聲徒玩反
  ○高子曰禹之聲尚文王之聲
  尚髙尚也豐氏曰言禹之樂過於文王之樂
  孟子曰何以言之曰以追蠡追音堆蠡音禮
  豐氏曰追鍾紐女九反也周禮所謂旋蟲是也趙氏曰按周禮考工記鍾縣平聲謂之旋旋蟲謂之幹蓋懸鍾之紐也其形如環環有盤旋之義於旋之上為蟲形以飾之自漢以來鍾旋之上以銅篆作蹲熊及盤龍諸獸狀名辟邪皆旋蟲之類也蠡者齧木蟲也言禹時鍾在者鍾紐如蟲齧而欲絶蓋用之者多而文王之鍾不然是以知禹之樂過於文王之樂也
  曰是奚足哉城門之軌兩馬之力與與平聲
  豐氏曰奚足言此何足以知之也軌車轍迹也兩馬一車所駕也車之駕馬其數不同中兩馬謂之服服旁兩馬謂之驂夫子脱驂即此也古者為大夫方許駕四馬天子用六馬驂旁兩馬謂之騑城中之涂與途通容九軌周禮冬官下匠人營國方九里旁三門國中九經九緯經涂九軌國中城内也經緯謂涂也經緯之涂皆容方九軌凡八尺為軌廣九軌積七十二尺則此涂十二步也車可散行故其轍迹淺城門惟容一車車皆由之故其轍迹深蓋日久車多所致非一車兩馬之力能使之然也言禹在文王前千餘年故鍾久而紐絶文王之鍾則未久而紐全不可以此而議優劣也○此章文義本不可曉舊説相承如此而豐氏差明白故今存之亦未知其是否也
  ○齊饑陳臻曰國人皆以夫子將復為發棠殆不可復復扶又反
  先時齊國嘗饑孟子勸王發棠邑之倉以賑貧窮至此又饑陳臻問言齊人望孟子復勸王發棠而又自言恐其不可也
  孟子曰是為馮婦也晉人有馮婦者善搏虎卒為善士則之野有衆逐虎虎負嵎莫之敢攖望見馮婦趨而迎之馮婦攘臂下車衆皆悦之其為士者笑之
  手執曰搏卒為善士後能改行去聲為善也之適也負依也山曲曰嵎攖觸也笑之笑其不知止也疑此時齊王已不能用孟子而孟子亦將去矣故其言如此趙岐註馮姓婦名也
  ○孟子曰口之於味也目之於色也耳之於聲也鼻之於臭也四肢之於安佚也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謂性也程子曰五者之欲性也然有分去聲不能皆如其願則是命也不可謂我性之所有而求必得之也愚按不能皆如其願不止為貧賤蓋雖富貴之極亦有品節限制則是亦有命也
  仁之於父子也義之於君臣也禮之於賔主也智之於賢者也聖人之於天道也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謂命也程子曰仁義禮智天道在人則賦於命者所稟有厚薄清濁然而性善可學而盡故不謂之命也張子曰晏嬰智矣而不知仲尼是非命邪史記孔子適齊景公欲以尼谿之田封孔子晏嬰進曰孔子盛容飾繁登降之禮趨詳之節累世不能殫其學當年不能究其禮君欲用之以移齊俗非所以先細民也愚按所稟者厚而清則其仁之於父子也至義之於君臣也盡禮之於賔主也恭智之於賢否也哲聖人之於天道也無不脗武粉反一音泯合而純亦不已焉薄而濁則反是是皆所謂命也或曰者當作否人衍字更詳之○愚聞之師曰此二條者皆性之所有而命於天者也然世之人以前五者為性雖有不得而必欲求之以後五者為命一有不至則不復扶又反致力故孟子各就其重處言之以伸此而抑彼也張子所謂養則付命於天道則責成於己其言約而盡矣
  ○浩生不害問曰樂正子何人也孟子曰善人也信人也
  趙氏曰浩生姓不害名齊人也
  何謂善何謂信
  不害問也
  曰可欲之為善
  天下之理其善者必可欲其惡者必可惡去聲下同其為人也可欲而不可惡則可謂善人矣
  有諸已之謂信
  凡所謂善皆實有之如惡去聲惡臭如好去聲好色是則可謂信人矣○張子曰志仁無惡之謂善誠善於身之謂信
  充實之謂美
  力行其善至於充滿而積實則美在其中而無待於外矣
  充實而有光輝之謂大
  和順積中而英華發外引記樂記語美在其中而暢於四支發於事業引易坤對文言則德業至盛而不可加矣
  大而化之之謂聖
  大而能化使其大者泯然無復扶又反可見之迹則不思不勉從七容反容中去聲道而非人力之所能為矣張子曰大可為也化不可為也在熟之而已矣
  聖而不可知之之謂神
  程子曰聖不可知謂聖之至妙人所不能測非聖人之上又有一等神人也
  樂正子二之中四之下也
  蓋在善信之間觀其從於子敖則其有諸己者或未實也張子曰顔淵樂正子皆知好去聲下同仁矣樂正子志仁無惡而不致於學所以但為善人信人而已顔子好學不倦合仁與智具體聖人獨未至聖人之止耳○程子曰士之所難者在有諸己而已能有諸己則居之安資之深而美且大可以馴音旬致矣徒知可欲之善而若存若亡而已則能不受變於俗者鮮上聲矣尹氏曰自可欲之善至於聖而不可知之神上下一理擴充而至於神則不可得而名矣
  ○孟子曰逃墨必歸於楊逃楊必歸於儒歸斯受之而已矣
  墨氏務外而不情楊氏太簡而近實故其反正之漸大略如此歸斯受之者憫其陷溺之久而取其悔悟之新也
  今之與楊墨辯者如追放豚既入其苙又從而招之放豚放逸之豕豚也苙闌也招罥扃縣反也羇其足也言彼既來歸而又追咎其既往之失也○此章見聖賢之於異端距之甚嚴而於其來歸待之甚恕距之嚴故人知彼説之為邪待之恕故人知此道之可反仁之至義之盡也
  ○孟子曰有布縷之征粟米之征力役之征君子用其一緩其二用其二而民有殍用其三而父子離
  征賦之法嵗有常數然布縷取之於夏粟米取之於秋力役取之於冬按記月令孟夏蠶事畢后妃獻繭乃收繭税故民間之布縷必取於夏孟秋之月農乃登縠仲秋乃令有司趣民收斂季秋乃命冢宰農事備收舉五榖之要注云定其租税之簿故粟米取之於秋古者三時不害於農豳詩云我稼既同上入執公宫故力役取之於冬又按周禮小司徒凡起徒役無過家一人若田獵追寇賊則盡行又豐年則公用三日中年則二日無年則一日而已凶札則不用之當各以時若并去聲取之則民力有所不堪矣今兩税三限之法亦此意也近思録晦翁云有田者納米有地者納絹此兩税也絹取於夏米取於秋不足者又寛之以冬此三限也尹氏曰言民為邦本取之無度則其國危矣
  ○孟子曰諸侯之寳三土地人民政事寳珠玉者殃必及身
  尹氏曰言寳得其寳者安寳失其寳者危
  ○盆成括仕於齊孟子曰死矣盆成括盆成括見殺門人問曰夫子何以知其將見殺曰其為人也小有才未聞君子之大道也則足以殺其軀而已矣
  盆成姓括名也恃才妄作所以取禍徐氏曰君子道其常而已括有死之道焉設使幸而獲免孟子之言猶信也
  ○孟子之滕館於上宫有業屨於牗上館人求之弗得館舍也上宫别宫名業屨織之有次業而未成者蓋館人所作置之牗上而失之也
  或問之曰若是乎從者之廀也曰子以是為竊屨來與曰殆非也夫子之設科也往者不追來者不拒苟以是心至斯受之而已矣從為去聲與平聲夫子如字舊讀為扶余者非
  或問之者問於孟子也廀與叟同匿也言子之從者乃匿人之物如此乎孟子答之而或人自悟其失因言此從者固不為去聲竊屨而來但夫子設置科條以待學者苟以向道之心而來則受之耳雖夫子亦不能保其往也門人取其言有合於聖賢之指故記之
  ○孟子曰人皆有所不忍達之於其所忍仁也人皆有所不為達之於其所為義也
  惻隠羞惡之心人皆有之故莫不有所不忍不為此仁義之端也然以氣質之偏物欲之蔽則於他事或有不能者但推所能達之於所不能則無非仁義矣
  人能充無欲害人之心而仁不可勝用也人能充無穿踰之心而義不可勝用也勝平聲
  充滿也穿穿穴踰踰牆皆為盜之事也能推所不忍以達於所忍則能滿其無欲害人之心而無不仁矣能推其所不為以達於所為則能滿其無穿踰之心而無不義矣
  人能充無受爾汝之實無所往而不為義也
  此申説上文充無穿窬之心之意也蓋爾汝人所輕賤之稱人雖或有所貪昧隠忍而甘受之者然其中心必有慚忿而不肯受之之實人能即此而推之使其充滿無所虧缺則無適而非義矣
  士未可以言而言是以言餂之也可以言而不言是以不言餂之也是皆穿踰之類也餂音忝
  餂探取之也今人以舌取物曰餂即此意也便平聲佞隠黙皆有意探取於人是亦穿踰之類然其事隠㣲人所忽易去聲故特舉以見例明必推無穿踰之心以達於此而悉去上聲之然後為能充其無穿踰之心也
  ○孟子曰言近而指逺者善言也守約而施博者善道也君子之言也不下帶而道存焉施去聲
  古人視不下於帶記曲禮下天子視不上於祫音刼不下於帶凡視上於面則傲下於帶則憂傾則姦則帯之上乃目前常見至近之處也舉目前之近事而至理存焉所以為言近而指逺也
  君子之守修其身而天下平
  此所謂守約而施博也
  人病舍其田而芸人之田所求於人者重而所以自任者輕舍音捨
  此言不守約而務博施之病
  ○孟子曰堯舜性者也湯武反之也
  性者得全於天無所汚壞不假修為聖之至也反之者修為以復其性而至於聖人也程子曰性之反之古未有此語蓋自孟子發之吕氏曰無意而安行性也有意利行而至於無意復性者也堯舜不失其性湯武善反其性及其成功則一也
  動容周旋中禮者盛德之至也哭死而哀非為生者也經德不回非以干禄也言語必信非以正行也中為行並去聲細㣲曲折無不中禮乃其盛德之至自然而中而非有意於中也經常也回曲也三者亦皆自然而然非有意而為之也皆聖人之事性之之德也
  君子行法以俟命而已矣
  法者天理之當然者也君子行之而吉凶禍福有所不計蓋雖未至於自然而已非有所為去聲而為矣此反之之事董子所謂正其義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見史記本傳江都王好勇嘗謂仲舒曰孔子稱殷有三仁粤句踐范蠡大夫種謀伐吳遂滅之寡人以為粤有三仁對曰粤本無一仁夫仁者云云正此意也○程子曰動容周旋中禮者盛德之至行法以俟命者朝聞道夕死可矣之意也呂氏曰法由此立命由此出聖人也行法以俟命君子也聖人性之君子所以復其性也
  ○孟子曰説大人則藐之勿視其巍巍然説音税藐音眇趙氏曰大人當時尊貴者也藐輕之也巍巍富貴高顯之貌藐焉而不畏之則志意舒展言語得盡也
  堂高數仞榱題數尺我得志弗為也食前方丈侍妾數百人我得志弗為也般樂飲酒驅騁田獵後車千乗我得志弗為也在彼者皆我所不為也在我者皆古之制也吾何畏彼哉榱楚危反般音盤樂音洛乗去聲
  榱桷也題頭也食前方丈饌食列於前者方一丈也此皆其所謂巍巍然者我雖得志有所不為而所守者皆古聖賢之法則彼之巍巍者何足道哉○楊氏曰孟子此章以已之長方人之短猶有此等氣象在孔子則無此矣
  ○孟子曰養心莫善於寡欲其為人也寡欲雖有不存焉者寡矣其為人也多欲雖有存焉者寡矣
  欲如口鼻耳目四支之欲雖人之所不能無然多而不節未有不失其本心者學者所當深戒也程子曰所欲不必沈溺只有所向便是欲
  ○曾晳嗜羊棗而曾子不忍食羊棗
  羊棗實小黑而圓又謂之羊矢棗爾雅羊棗俗呼為羊矢棗又名遵曾子以父嗜之父沒之後食必思親故不忍食也
  公孫丑問曰膾炙與羊棗孰美孟子曰膾炙哉公孫丑曰然則曾子何為食膾炙而不食羊棗曰膾炙所同也羊棗所獨也諱名不諱姓姓所同也名所獨也
  肉聶而切之為膾聶之涉反箋見論語鄉黨篇之夜反音隻肉也
  ○萬章問曰孔子在陳曰盍歸乎來吾黨之士狂簡進取不忘其初孔子在陳何思魯之狂士
  盍何不也狂簡謂志大而略於事進取謂求望髙逺不忘其初謂不能改其舊也此語與論語小異
  孟子曰孔子不得中道而與之必也狂獧乎狂者進取獧者有所不為也孔子豈不欲中道哉不可必得故思其次也獧音絹
  不得中道至有所不為據論語亦孔子之言然則孔子字下嘗有曰字論語道作行獧作狷有所不為者知恥自好去聲不為不善之人也孔子豈不欲中道以下孟子言也
  敢問何如斯可謂狂矣
  萬章問
  曰如琴張曾晳牧皮者孔子之所謂狂矣
  琴張名牢字子張子桑戸死琴張臨其喪而歌事見莊子莊子太宗師篇子桑户孟子反子琴張相與為友子桑戸死孔子使子貢往待事焉或編曲或鼓琴相和而歌曰嗟來桑户乎嗟來桑户乎而已反其真而我猶為人猗子貢趨而進曰敢問臨喪而歌禮乎二人相視而笑曰是惡知禮意雖未必盡然要必有近似者曾晳見前篇季武子死曽晳倚其門而歌事見檀弓記檀弓下季武子寢疾及其喪也曽㸃倚門而歌又言志異乎三子者之撰事見論語牧皮未詳
  何以謂之狂也
  萬章問
  曰其志嘐嘐然曰古之人古之人夷考其行而不掩焉者也嘐火交反行去聲
  嘐嘐志大言大也重平聲言古之人見其動輒稱之不一稱而已也夷平也掩覆敷救反也言平考其行則不能覆其言也程子曰曾晳言志而夫子與之蓋與聖人之志同便是堯舜氣象也特行有不掩焉耳此所謂狂也
  狂者又不可得欲得不屑不潔之士而與之是獧也是又其次也
  此因上文所引遂解所以思得獧者之意狂有志者也獧有守者也有志者能進於道有守者不失其身屑潔也
  孔子曰過我門而不入我室我不憾焉者其惟鄉原乎鄉原德之賊也曰何如斯可謂之鄉原矣
  鄉原非有識者原與愿同荀子原慤克角反字皆讀作愿謂謹愿之人也荀子榮辱篇孝悌原慤以敦比其事業又見富國及正論等篇故鄉里所謂愿人謂之鄉原孔子以其似德而非德故以為德之賊過門不入而不恨之以其不見親就為幸深惡去聲而痛絶之也萬章又引孔子之言而問也
  曰何以是嘐嘐也言不顧行行不顧言則曰古之人古之人行何為踽踽涼涼生斯世也為斯世也善斯可矣閹然媚於世也者是鄉原也行去聲踽其禹反閹音奄
  踽踽獨行不進之貌涼涼薄也不見親厚於人也鄉原譏狂者曰何用如此嘐嘐然行不掩其言而徒每事必稱古人邪又譏狷者曰何必如此踽踽涼涼無所親厚哉人既生於此世則但當為此世之人使當世之人皆以為善則可矣此鄉原之志也閹如奄人之奄閉藏之意也周禮春官守祧奄八人奄如今之宦者媚求悦於人也孟子言此深自閉藏以求親媚於世是鄉原之行去聲
  萬章曰一鄉皆稱原人焉無所往而不為原人孔子以為德之賊何哉
  原亦謹厚之稱而孔子以為德之賊故萬章疑之
  曰非之無舉也刺之無刺也同乎流俗合乎汙世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潔衆皆悦之自以為是而不可與入堯舜之道故曰德之賊也
  呂侍講曰言此等之人欲非之則無可舉欲刺之則無可刺也流俗者風俗頽徒回反靡如水之下流衆莫不然也汙濁也非忠信而似忠信非廉潔而似廉潔
  孔子曰惡似而非者惡莠恐其亂苗也惡佞恐其亂義也惡利口恐其亂信也惡鄭聲恐其亂樂也惡紫恐其亂朱也惡鄉原恐其亂德也惡去聲莠音有
  孟子又引孔子之言以明之莠似苗之草也佞才智之稱其言似義而非義也利口多言而不實者也鄭聲淫樂也樂正樂也紫間去聲色朱正色也郷原不狂不獧人皆以為善有似乎中道而實非也故恐其亂德
  君子反經而已矣經正則庶民興庶民興斯無邪慝矣反復也經常也萬世不易之常道也興興起於善也邪慝如鄉原之屬是也世衰道㣲大經不正故人人得為異説以濟其私而邪慝並起不可勝去聲正君子於此亦復其常道而已常道既復則民興於善而是非明白無所回互雖有邪慝不足以惑之矣○尹氏曰君子取夫音扶狂狷者蓋以狂者志大而可與進道狷者有所不為而可與有為也所惡去聲於鄉原而欲痛絶之者為去聲其似是而非惑人之深也絶之之術無他焉亦曰反經而已矣
  孟子曰由堯舜至於湯五百有餘嵗若禹臯陶音遙則見而知之若湯則聞而知之
  趙氏曰五百嵗而聖人出天道之常然亦有遲速不能正五百年故言有餘也尹氏曰知謂知其道也
  由湯至於文王五百有餘嵗若伊尹萊朱則見而知之若文王則聞而知之
  趙氏曰萊朱湯賢臣或曰即仲虺許偉反也為湯左相去聲
  由文王至於孔子五百有餘嵗若太公望散冝生則見而知之若孔子則聞而知之散素亶反
  散氏冝生名文王賢臣也子貢曰文武之道未墜於地在人賢者識其大者不賢者識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學此所謂聞而知之也
  由孔子而來至於今百有餘嵗去聖人之世若此其未逺也近聖人之居若此其甚也然而無有乎爾則亦無有乎爾
  林氏曰孟子言孔子至今時未逺孟子之生雖不可知然哀十六年孔子卒又十年而悼公立凡四十年元公二十一年穆公三十三年共公二十二年康公九年景公二十九年共一百六十四年而魯平公繼立由孔子而來至於今百有餘嵗則孟子必生於穆共之間以梁恵王見之而稱叟則其年先後可槩見矣鄒魯相去又近然而已無有見而知之者矣則五百餘嵗之後又豈復扶又反下同有聞而知之者乎愚按此言雖若不敢自謂已得其傳而憂後世遂失其傳然乃所以自見其有不得辭者而又以見夫音扶下同天理民𢑴不可泯滅百世之下必將有神㑹而心得之者耳故於篇終歴序羣聖之統而終之以此所以明其傳之有在而又以俟後聖於無窮也其指深哉○有宋元豐八年河南程顥伯淳卒潞公文彦博題其墓曰明道先生而其弟頤正叔序之曰周公沒聖人之道不行孟軻死聖人之學不傳道不行百世無善治去聲學不傳千載無真儒無善治士猶得以明夫善治之道以淑諸人以傳諸後無真儒則天下貿貿焉莫知所之人欲肆而天理滅矣先生生乎千四百年之後得不傳之學於遺經以興起斯文為己任辨異端闢邪説使聖人之道煥然復明於世蓋自孟子之後一人而已然學者於道不知所向則孰知斯人之為功不知所至則孰知斯名之稱去聲情也哉








  孟子纂箋卷十四

本作品在全世界都属于公有领域,因为作者逝世已经超过100年,并且于1929年1月1日之前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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