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書講義困勉録 (四庫全書本)/全覽1
四書講義困勉録 全覽1 |
四書講義困勉録原序
稼書先生既㸃定四書大全輔以蒙引存疑諸解羽翼傳註深切著明而遺箧中復有困勉録前後二編即先生自題大全序所云萬厯以後諸家之説則别為一册者也其髙弟席子漢翼昆季并梓以行余得受而讀之喟然歎曰先生一生心力畢萃於孔曾思孟之書而禔躬之篤行淑世之精誠具見於此矣夫聖賢立言所以傳心明道顯之為日用彞倫微之為性命神化約以一二言而可以振挈綱維擴以千百言而可以兼綜條貫故斯須去之而不得終身由之而不盡者四書之言是也有宋大儒蔚興力洗漢人訓詁支離之病而後鄒魯墜緒掲若日星然朱子傳註既作微獨承其後者論解疊陳即以朱子語類所載推廣𫝊註同異不妨互存總為聖賢義藴無窮好學者折衷以求至是爰取於旁通曲暢引伸不已固非可以排決籓籬亦非可以横分畛域也自夫帖括令行濡首操觚之士不過循章摘句保殘守缺而止應舉畢而向所誦習之書棄若土苴即有博聞多識者出方且浸淫泛濫玩物貽譏其於聖賢之所以立言與夫先儒表彰論辨之本意茫乎胥失之矣欲望道徳之成名節之立將何所依據也與先生自釋褐休暇迄夫解組歸田晝考夕思其於四書義藴如食充飢如衣禦寒窮年矻矻無異經生舉業時搜輯羣書遠宗近取辨其醇疵晰其深淺既以大全為經復以是録為緯於整齊畫一之中寓融㑹貫通之致舊聞新得相輔彌彰而獨名之為困勉則豈徒竭蹶編摩泥守書册之謂哉孔子論列知行自生安學利及於困勉非必天下盡出於困勉之一途而孔子自言必曰憤忘食樂忘憂其教人也語上語下施無躐等葢自古聖賢真實為學之心不特已百已千者之為困勉即生安學利之資其返躬克己存理去欲無不從功夫磨鍊中來彼夫好言頓悟漫語現成固不待辨而已屏絶焉程子曰學只要鞭辟近裏著已又曰人之學不進只是不勇朱子亦曰開卷便有與聖賢不相似處豈可不自鞭䇿此困勉之説也惟先生粹質清明造履嚴苦律己服官一介不取以貞其操直道而事以遂其志凛然樹乞墦壟斷之防泊然守陋巷簞瓢之素其以困勉自處寧為人所難不為人所易然後言行同符始終合轍因於是録標舉欲學者知所嚮方云爾嗚呼先生往矣亷聲惠政嘉謨讜論淪浹人心而猶惜其措施未究望絶蒼生獨是遺編什襲之藏一朝流衍所謂載道之文篤其實而藝者書之美則愛愛則𫝊焉者其在斯乎余夙植淺劣何足以知先生之萬一而中心景仰積有年所兹得席子昆季傳習拳勤公諸來學共識典型因謂先生之書藝林固知尊而信之矣而吾黨之見其書當如見其人者困勉之義有待於精思力踐也故不禁娓娓言之以就正夫有道君子康熙嵗次己夘八月朔旦長洲復初學人彭定求序
欽定四庫全書 經部八
四書講義困勉録目録 四書類
巻一
大學
卷二
中庸上
巻三
中庸下
卷四
〈論語〉
學而
卷五
為政
巻六
八佾
卷七
里仁
卷八
公冶長
卷九
雍也
卷十
述而
巻十一
泰伯
卷十二
子罕
卷十三
鄉黨
卷十四
先進
卷十五
顔淵
巻十六
子路
卷十七
憲問
卷十八
衛靈公
卷十九
季氏
卷二十
陽貨
卷二十一
微子
卷二十二
子張
卷二十三
堯曰
巻二十四〈孟子〉
梁恵王上
卷二十五
梁惠王下
巻二十六
公孫丑上
卷二十七
公孫丑下
卷二十八
滕文公上
卷二十九
滕文公下
卷三十
離婁上
卷三十一
離婁下
卷三十二
萬章上
卷三十三
萬章下
卷三十四
告子上
卷三十五
告子下
卷三十六
盡心上
巻三十七
盡心下
〈臣〉等謹案四書講義困勉録三十七卷
國朝陸隴其撰是書因彦陵張氏所輯講義原本刪剟精要復益以明季諸家之説而以己見折𠂻之始於順治戊戌越康熈癸夘而書成凡大學一卷中庸二卷論語二十卷孟子十四卷本隴其未定草稿隴其殁後其族人公鏐始為繕寫編次以授其門人席永恂等梓行之其曰困勉録者則隴其所自署也自朱子集註出四書大指闡𤼵始明其後宋元諸儒各有成編剖晣益無遺藴明代諸儒所説如蒙存淺達之類雖經生所傳習要不能盡出其範圍然聖賢之書㫖趣深長其
理愈推而愈顯凡節目所在得後人為之融㑹貫通其足以羽翼集註者固亦不少隴其詳加别擇舉明末陽儒隂釋似是而非之説一舉廓淸之而獨取其純粹無疵可與集註相表裏者洵朱子之功臣固不徒為舉業家津梁之導矣乾隆四十五年九月恭校上
總纂官〈臣〉紀昀〈臣〉陸錫熊〈臣〉孫士毅
總 校 官 〈臣〉 陸 費 墀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講義困勉録卷一
贈内閣學士陸隴其撰
大學
大學章句序
此註也而曰章句者蒙引曰謙辭也猶之論孟朱子自註也而曰集註也
朱子曰司徒之職也是用樂蒙引曰堯舜時惟胄子教以樂至三代時則小學之教皆用樂矣蒙引似拘新安陳氏謂三代前學之名未聞蒙引非之謂有教則有學而引有虞氏養國老於上庠養庶老於下庠為證然新安所謂學乃學術之學非學校之學且亦非謂其未有學術但未聞其名耳其説固無病不必辨
蒙引謂司徒典樂皆兼大小學而以上庠下庠即大小之意然觀朱子云此又學校之教大小之節所以分也則又似唐虞時未有大小學之分蓋非全無但未詳耳朱子於大學中庸序及孟子末篇註皆以程氏接孟子而不及周子學者疑之蒙引謂二程雖淵源於周子而其所自得者實多所發明者尤盛此説妙蓋二程雖師周子而後來學力㡬勝周子非如孔顔之可分髙下也故徑以程子接孟子者見學之極功也大全張氏師曾説大謬不可從
〈附〉或問尹氏其心收斂不容一物只發明得程子主一無適四字㸔來此二條本一意勿齋陳氏以尹説為敬之始主一無適為敬之成未妥
大學
大全朱子曰人須先讀大學以定其規模次讀論語以立其根本次讀孟子以觀其發越次讀中庸以求古人之微妙
呉草廬曰大學言心不言性而性實在其中故朱子於大學序言性獨詳中庸言性不言心而心實在其中故朱子於中庸序言心獨詳知心性合一之解者可與論學矣
沈無回曰讀大學與中庸不同中庸闡道之微言而大學經世之實用也故始於格物而終於天下平由粗以及精自内以及外雖其本未嘗不本於先天其極未嘗不通於天載而立言之㫖不重焉其要使下學率而循之啟入聖之門上逹舉而措之成開物成務之功用耳矣
羅近溪曰大人者以天下為一人者也身心即是天下國家而天下國家即是身心
大學之道章總㫖 顧麟士曰此章書雖以綱領統條目以條目𨽻綱領語有輕重然大段是兩扇對文字首節大學之道四字對第四節古之二字首節三箇在字對第四節六箇先字一箇在字第二節五箇而后字對第五節七箇而后字又首節第四節皆説工夫第二節第五節皆説效驗首節第二節與第四第五節皆是叙體第三節與第六第七節皆是斷體結體至從綱領中標出明徳為本從條目中標出脩身為本兩本字即又相照應已開後人片叚比偶法門當不易也 按麟士説雖大槩是如此然首節雖與第四節對而第四節即兼本末終始説了首節只説得綱領未有本末終始意第二節雖與第五節對而第五節是上文已説過的全是效驗第二節是上文未説過的是因效驗見工夫第三節雖與第六第七節對而第三節則本末終始並結第六第七節只結本末不結終始又第三節則以明徳為本新民為末第七節則兼以家為本天下國為末葢比偶中有參錯古人文字往往如此又不可不知 第六第七節所以不結終始者亦是舉此見彼之例作文須補説為妙 此章大㫖亦只是有序而不遺與志學志道諸章一例但彼是直説此是兼横直説本末是横説終始是直説凡以明徳脩身貫者俱非 附翼註曰此章總見得學由己及人而已為本也重明明徳句據註前三節統論綱領後四節細論條目綱領之明徳止至善與條目之格致誠正脩皆屬己者也綱領之新民止至善與條目之齊治平皆屬人者也畢竟先脩己乃可以治人故前面説物有本末後面説脩身為本二本字正相同前面雖把事有終始配説而事即物中之事對物不過後面雖以所厚者薄陪説而家即觀化於身對身不過可見前後俱是重本之意 按翼註雖與愚見不同然亦可存覽若以明徳貫全章謂總完一明徳之事者則斷不可用矣
大學之道節 張彦陵曰按大學不對小學説對異端曲學説 按異端曲學乃是總對大小學説的 呉因之曰㸔大學節要想濶大的意思㸔古之欲明節要想精密的意思㸔洋洋發育二節亦然 又曰開口説一句大學之道下文全要模寫大學意思然大之中條理却精密蓋惟精密乃所以成其為大 愚意徳民善明新止皆是道學字虛説蓋此是學之道不是學道須辨大全蒙引存疑雖無明文然愚説似不可易 若究言之則學之道亦即是道説見蒙引大全黄氏曰虛靈不昧明也具衆理應萬事徳也
恐未妥徳是虛字虛靈不昧具衆理應萬事俱在明字内㸔為妙然存疑亦主黄氏説不可曉淺説最明淺説曰夫徳而謂之明者以其虛而且靈具仁義
禮智之性於中而足以應夫萬事也最明又虛靈不昧與具衆理應萬事雖是兩層却不可截然分開㸔了虛靈不昧朱子所謂靈底是心是以氣言具衆理應萬事朱子所謂實底是性是以理言然虛靈不昧四字離不得具衆理應萬事雖有知覺叫不得虛靈故北溪陳氏曰理與氣合所以虛靈 北溪陳氏及呉氏程俱以虛靈不昧兼理氣言亦不是此句只是氣具衆理應萬事則説理若存疑謂明徳兼理氣便不差〈己未另改見别本〉 䨇峰云明徳以理之得於心者言至善以理之見於事者言不是見於事者即是得於心者觀章句云具衆理可見 翼註曰明字包格致誠正脩則不可専以知見言講明徳新民勿太深恐碍止至善然明徳新民實包得止至善但提出言之耳 格致誠正脩備然後可謂之明此明字與中庸明善之明専主知見言者不同 張彦陵曰且如人知己徳之不明而欲明之只這知其不明而欲明之者便是明徳就這裡便明將去只是提撕也 章句解明徳至善俱未明言理之一本處新安呉氏通考趙氏及或問小註玉溪盧氏皆足以發明章句所未明當玩〈己未定以玉溪呉趙之説為非〉 講明徳雖從天命之性説起與中庸天命之性無二至講上明字示學者下手工夫則止曰當因其所發而遂明之不及未發是格致誠正脩皆屬中庸致和一邉工夫而所謂立天下之大本者大學則固未之及也縁大學一書是初學入徳之門故只從發動處説起 李九我曰民者對己之稱新民正明徳中事我但自明其徳而坐視生民之汚此便是有我之私間隔胸中即此便是我徳之不明處此重我去新他不是民自新上按此是深一層解玉溪盧氏以明明徳又為三者之綱領即此意 馮具區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此在明明徳疏大人者正己而物正此在親民疏按上兩句即陽明之説下兩句亦可兼用専用則偏 呉因之曰至善不是言究竟處乃是凖則處二意似可兼用淺説謂止之云者以之為標的未至則必求至於是也以之為歸宿已至則安於是而不遷也看来究竟處有此二意凖則處亦有此二意〈己酉正月十六改〉 或問以至善為明徳新民之標的是以凖的言不是以究竟言淺説乃曰以之為標的以之為歸宿曰歸宿則是要其極至者而言亦與朱註乖違大全朱子曰説一個善字又説一個至字直是要到那極至處而後止程子謂以其義理精微之極有不可得而名者故姑以至善目之 即説明新未十分也不妨或問所謂禮雖粗復而有不純己雖粗克而有不盡 又朱子曰在他雖未能在我所以望他者不可不如是也翼註曰至善據註兼明徳新民新説只主明徳邉
蓋據下節定靜安慮皆屬心學後章仁敬孝慈信皆在己也看來只主明徳邉似偏了但明徳與新民實非兩様至善如為人君止於仁仁屬明徳仁之及民即屬新民作文固不可遺新民須融合明新為一方妙 徐岩泉曰至善是心體止只完全此心體増不得一毫減不得一毫之謂至善不増一毫不減一毫之謂止至善按此説未嘗不可兼用陽明専以此為説則偏矣聖俞亦有此説 樂天齋翼註曰至善是事理當然之極雖在事而實本於心按此即上徐岩泉説也 章句解至善只云事物當然之理是就萬殊處説未嘗就一本處説不過明新皆要無過不及到恰好處而已大全玉溪盧氏之説太深 李九我曰止至善是明明徳工夫做到盡頭處止字如行者之必求其至居者之必求其安堯之所謂允執孔之所謂不踰是也惟止至善然後可言明徳可言新民張彦陵曰是三非三是一非一
知止而后有定節 知止依蒙引存疑或問即作格物致知看自妙蓋上文説止於至善即包知止能得在其内此節不過就其中分别言之以明其先後之序耳非有二也至古之欲明節則又就其中細分之以著其目耳亦非有二也呉因之以知止與格致不能無異余初雖亦主此然細味之覺其不直捷也姑附於後 附呉因之曰或問知止而后能得格致而后誠正脩齊治平兩邉同異何如曰止合明新之止而為言也物有止知亦有止意有止心亦有止身有止齊治均平亦有止所謂知止知乎此也而所謂格物者亦格此所謂致知者亦致此知止與格致無不同矣至於所謂能得亦不過真能誠真能正能脩能齊能治能均平之謂是據文演義真若小異而大同但知止節只是得止於至善句蓋聖人既説箇止於至善便想著至善之幾亦在毫芒最難剖拆非知止不可故云此只是渾渾論止於至善道理不是條陳求止工夫不然與下文格致處便重複了須㸔口氣各自不同 知止前工夫即是致知格物 知止前要補説徳明而后民新一段方與物有本末相應 張彦陵曰以知為入門固是然此做見成説不必大段喫力 翼註曰知字深是融悟之知非聞見之知按此二句須善㸔蓋方致知時則融悟聞見二者並入及知止時則只見融悟耳 萬思默曰知止之知與致知之知一也蓋致知者即致其知止之知也但知止之知就所知者言故知字在上致知之知就能知者言故知字在下其實只是一知 張彦陵曰靜字在動中㸔出非人生而静之静註不妄二字可味若只説不動便是槁木死灰所謂不妄者何也念之所起只在至善是也 按不妄二字雖應事接物亦静也 樂天齋翼註曰安謂所處而安雖是身之所處却是心安也 張彦陵曰慮不是思慮之慮只是臨事精明廻光返照深入㡬微無絲毫惑的光景予初謂定屬意靜屬心安屬身慮屬家國天下是知能得則統誠正脩齊治平是行然靜安之配心身固是矣而定豈可専屬意慮豈可専屬家國天下蓋定靜安慮縂在知行之間不必拘拘分配 以定靜安慮分屬意心身等可也即以定靜安慮分屬誠正脩齊治平則是將知作行了此大謬也 湖南講艾南英問此定靜安慮専屬之格致豈誠正脩内獨無定靜安慮耶答曰此問最精 定靜安慮四字在知得之間與别處不同存疑所謂此是知邉靜日用之間動靜不一此靜固自如也其實誠正修内節節有箇定靜安慮但經文所指則専在知邉耳 朱子既云定靜安慮得自然相因而見又云多至安處住了者蓋由於知止之有淺深也然所謂多至安處住者此意亦只帶説不重 沈無囬曰諸相因處如丸之走阪水之下溜謂之無漸次却不能脚下便到謂之有漸次却又不到不住手 按知止能得兩邊都有工夫但有先後之序耳若説知得自然行得此是深一層話非此章正意 吳因之曰至善無形原是極恍惚的道理能得則心體處處凑合却是極實在的學問 翼註曰得還通承由知止而至於慮來不單承慮諸講於得字多忽畧殊不知此得字要㸔得精深蓋至善乃天理極至今則實得此天理極至於己非偶合非襲取心即善善即心與之為一無復有存亡出入之端矣 朱子答李敬子曰知有淺深得有大小難以一概論也朱子之意不欲將知得坐定作一貫㸔蓋知得中又各自有層次 姚元素曰此節愚謂乃是涵養本原有此一段本領而後能致知格物亦即格致中事直至天下平後涵養亦不已按此以知止居格致前與因之説相類然即以此為涵養本領工夫則又不同矣總之皆不必從也
物有本末節 此結上文非起下文則盧氏以此先後字起下文許多先後字之説不可從 張彦陵云據註是結上文據時觧是起下文按此意亦有然却不重 聖人言語自次第如物有本末節章句只説結上文至古之節又自從條目中分個先後非上節預起之也玉溪盧氏謂物有節不特結上文又以起下文則不知語言次第矣後人因此遂將下文六個先字應知所先七個後字應知所後謬甚 玉溪盧氏謂物有本末結第一節事有終始結第二節愚意不然第一節原兼事物在内但本末終始意則末露耳第二節雖只以終始言而本末意固當補在前則此二句是總結上文兩節不必分屬玉溪謬也余初収之亦謬也 即依玉溪亦可也〈辛丑正月廿八〉 翼註曰時講云明徳新民人己兩物也而有本末焉此大謬蓋本末是一物之本末也始一株樹有根與梢也若兩物則有兩本末矣要之君子以萬物為一體故人己總若一物 按翼註此説與或問不同要之可兼用蓋淺言之則兩物深言之則一物也 以物而開事將以本末匹終始乎非也本亦有其終始焉末亦有其終始焉〈右劉子壯文〉 呉因之曰明徳新民不是判然兩路徑知止能得不是截然兩彀當故知所先後亦不是先做完了這一件然後去做那一件蓋於相須並進中畧畧分個漸次而已 蒙引既云知所先後知字淺又謂近道雖就知上説而所以近道者正以其用工處知所先後也若全未下工夫只泛泛然僅知其序安能近道乎殊矛盾前説是也存疑去彼取此謬 近道二字只依大全仁山金氏作大學之道道字看為是是學之方法近道猶云得法也
古之欲明明徳於天下者節 此節言序之不可亂下節見序之所以不可亂 翼註曰明徳二字屬我不屬天下明之於天下乃是合天下以明其明徳意章句或問皆云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徳蒙引謂其與本文不類所以發其意耳極妙史氏伯璿極力回䕶反不明白 存疑謂或問最明者指其後一段而言耳 張彦陵曰治國有立標凖須教化意按此本淺説然恐立標凖意碍脩身也 翼註曰治對紊亂言齊對參差言紊亂病大參差病小可見齊字更宻 又曰平者普徧之意與齊治不同 又曰脩身工夫在心正後只是舉動應接之間少有過差脩之使完全耳 張彦陵曰脩有二項有脩樹之脩去其有餘以治妄身有脩屋之脩補其不足以完真身 大全朱子云意是指發處心是指體言此體字乃全體之體不是本體之體 蒙引謂意者心之萌也心該動靜意只是動之端諸儒分别心意無如此明白 管登之曰意則有根有苗 按意根即是心不可謂意兼動靜 管登之曰向使中無善惡之根安得動而忽起善惡哉故善惡不専屬意亦屬心 按惡根即氣質之性此説得是 翼註曰意有不誠則前此未發之體頓失後此已發之用亦乖故必先誠意 心與知自有分别大全雲峯胡氏或問註新安陳氏説最明 知與性情亦自有别一屬理一屬氣能愛能敬者心知愛知敬者知 葛屺瞻有分心
知意知之説陽明有以知善知惡為良知正循末以探本之意之説按分别心知意知最妙但心知兼體用意知屬用葛説似専以心知為體意知為用則非又謂致知宜専就意説亦非謂以知善知惡為良知是循末探本意是也然須知此不但是陽明之説如此呉因之曰致知固在誠正之先然必至於誠意正
心脩身齊治平而後知之所致者乃為真知若不至誠正脩身田地則是其所知者猶未真也是合誠正脩齊只合得一箇致知雖偏言致知而謂其畢聖學之能事亦無不可但陽明致良知主意却又不如此㸔 按賽合註曰物即物有本末物字自身以至家國天下皆物也有物必有事故註以事物言其謂自身以至家國天下皆物而有物必有事則是矣謂物即物有本末物字則亦謬也 註物猶事也事字與事有終始之事不同彼事字乃明新之事包格致等在内此事字乃泛言雲峰殊大謬 翼註曰朱子解格字作至字譬如登山要親到此山方知此山景物今格物亦要舉物之表裏精粗如一一親到其境而無遺方是格也〈此意亦本大全陳北溪〉 樂天齋翼註曰格字即窮理之窮字 或問精粗隱顯玉溪盧氏解與蒙引不同蒙引説正與下論洒掃章集註解本末二字合予初誤收盧説 㸔来洒掃章難兼用此處不妨兼用予初説太拘〈七月初三又記〉 朱子曰格物是零碎説致知是全體説按朱子雖如此説然當物格時則亦是全體了方知未至時則亦零碎底不可拘㸔 黄葵峰曰致知所以在格物者人心所知不外萬事萬物之理舜明於庶物察於人倫倫物之外舜無虛空之知也孟子曰萬物皆備於我矣物理之外人心無渾沌之備也孔子曰我非生而知之者好古敏以求之者也夫古人所言之理所行之理即物也敏以求之考求古人之言行即格物也顔子博學於文曾子隨事精察子貢多學而識此古人之學所以必由格致為入門也 按格物工夫𦂳接小學小學之後知識漸開亦漸淆故格物者所以擴充其聰明範圍其聰明者也豈無生知而生知不恒有豈無良知而良知不可恃也故格物工夫似偏而不厭其偏似渙而不厭其渙循其緩急輕重審其難易淺深由其當然以及其所以然由勉而之安此所以為小學之終而大學之始也致知在格物猶曰致知者必教之格物云耳全在教者主張
物格而后知至節 或問云物格節是覆説上文意䨇峰云上節就八目逆推工夫後節就八目順推功效所以覆説所以順推功效總是要見序之决不可亂饒説正發明朱子之意不是二説 汪搢九曰古之兩節俱是功夫何嘗説著效騐惟適張氏以為語雖覆説竟實鞕𦂳上文此説得之蓋此節皆見不如此必不能如彼意 按此與䨇峰功效之説非相悖也知此然後可以觀䨇峰之説 張彦陵曰以而后字形出必先意 數后字要掉轉上節數先字 翼註曰不可以六先字七后字分應知所先後蓋知所先後後字著力此后字自然也即使連知所先後出題亦不可分但云上節述知所先後之功此節推古人知所先後之意 按翼註此説最是大全黄氏洵饒説謬余誤收 不但致字與至字不同上節誠正脩等字與下節誠正脩等字俱不同上是以用功言下是以功效言 物格知至涂印𤣥曰要亦復其全體之明非有加也然至雖在格後而知實在格先不有是知將甚去格此義亦要曉得
自天子以至於庶人節 或問則言天子至庶民皆有天下國家之責而不可不求其本呉氏季子則謂天子有天下諸侯有國卿大夫士庶有家而皆不可不求其本合二説方完 翼註曰本字與急務不同本立而道生要見齊治均平萬化皆生於此意 李毅侯曰脩身二字只當做自明其明徳㸔若前本明徳此又本脩身便是兩截 脩身為本即是明徳為本但前就綱領言之而見其序之不可易此則就條目言之而仍見其不可易本字對家國天下説不可對物知心意説
其本亂節 張彦陵曰此節正明本之為重意不可以脩身齊家並言所厚者薄𦂳跟不能脩身以齊家來不是把本末與厚薄對㸔縁所厚者薄亦是那末不治的起頭處也説道其本既亂即所厚如家已先薄了又何况國與天下則本之不可亂也明甚故曰壹是皆以脩身為本 按翼註亦主此余初以與或問不同故不敢斷然㸔來或問此條自當活㸔 翼註曰亂即不脩意治即齊治平意薄即不齊意厚即治平意 所厚二句雖以厚薄言然見得家又為國與天下之本亦是本字意 呉氏季子謂國厚於天下又是補章句之意
康誥曰節 此章釋經文明明徳曰徳曰天之明命曰峻徳即是經文明徳二字曰克明曰顧諟即是經文上一個明字 朱子曰人莫不知徳之當明而欲明之然氣稟拘之於前物欲蔽之於後是以雖欲明之而有不克也文王無氣稟物欲之偏蔽故克明 經文只一個明字足了康誥帝典却加一個克字可見此徳是人所得然能明者常少必如聖人一毫不為氣稟所拘一毫不為人欲所蔽方纔能明
太甲曰節 按顧諟只是敬未是格致誠正然能顧則格致誠正自不容己故言顧便該得格致誠正 太甲又換一個顧字可見此徳是不可須臾離的必心常主敬方纔能明
帝典曰節 存疑謂自其虚靈不昧言曰明自其具衆理應萬事言曰峻淺説因之此大謬也峻總是明到極處不必分貼 帝典又變明為峻以見此徳之極其大而總之是不可不明的 三書雖有次序傳者引書却不重在次序
皆自明也節 牛春宇云自字極吃𦂳即指性體而言按翼註亦主此然此意已包在上三節内了此句只當照新民言 自字對民言 文湯堯是有治天下國家之責者也其所稟之資不同所遭之遇不同所行之事不同而皆汲汲於自明其徳與經文之言若合符節然則明明徳其可或緩哉
湯之盤銘曰章總㫖 此章是釋新民然三綱領原是一串的事未有新民而可不本於明徳者亦未有新民而可不止於至善者故必合盤銘康誥周詩觀之而後新民之義始全 張彦陵曰湯文武原是借來影子不必粘定説
湯之盤銘曰節 凡人在昏迷之中最難覺悟在積習之中最難振拔故苟日新句最重 翼註曰苟日新日字只是一日與下三個日字不同 日新二字格致誠正工夫俱在其内蒙引謂不宜以格致誠正安在此似拘 蒙引又謂註滌其舊染之汚只是物欲不必兼言氣質亦是拘 學之初以去其舊染之汚為新學之繼以勿使舊染之汚復生為新學之終以勿使舊染之汚偶生為新 苟日新是不因循猶豫日日新是不中阻又日新是不倦勤㸔來全體有此三層工夫逐事上有此三層工夫如夫子之憤樂一般 徐儆曰苟是介然有覺之意又字是毅然不息之意 日日新是無間斷又日新是無住頭總而言之則皆是無間斷〈己未八月〉 日日新又日新兼未新者則更新已新者則常新且愈新三意 呉因之曰學問須一日長進一日若謂日日新又日新是照此苟日新者常常如此然則苟日新之後便斬然中立不消不長有何精神且學問不長即消亦豈有中立之理首句新字對舊字説第二句新字又對首句新字説第三句新字又對上二新字説一日進一日便是一日新一日豈必改過去惡然後為新大全謂日異而月不同月異而嵗不同斯得其㫖矣 按因之説只是愈新之意 志道據徳依仁是生熟之分切磋琢磨是精粗之分盤銘一節是疎宻之分〈己未八月〉
作新民節 王觀濤曰衛本殷故地其民染紂汙俗故武王勉康叔如此非謂民先自新而我又振之也乃振作箇自新之民出來耳 自新之民蒙引主武王之化説大全主良心之發説只依大全為是康誥本文雖主武王言傳者引之只是斷章取義 作字即經文新字
周雖舊邦節 張彦陵曰新民至於新命但論道理必以是為至不是教人圖度天命也 其命維新原是驗但是因驗見極不是只説驗 盤銘康誥周詩本無淺深傳者引之則有次第
是故君子無所不用其極節 此節本貫上三節而結之非只結文王之詩也然却承文王之詩説來葢文王詩原包上二節結文王即所以結上二節也 此是刻責君子非是贊誦君子 翼註曰自新新民本有極致患人置而不用耳用字對置字㸔最明此字人多忽之至有認作用三王之極者則是取法之意了誤矣 按翼註㸔用字與玉溪盧氏又不同可兼用 景氏星謂能止然後能用則用似在止後㸔來止與用不分先後玉溪盧氏説妙 章句曰皆欲止於至善也或問曰求其止於是而已則用又似在止前然皆欲求其字不過是虛字非貼用字須活看四書鏡曰無所不用其極亦當活㸔只言自新新民皆如聖人之止於至善耳不可謂必如文王之新天命而後已如此則有計功之心便非王道矣且必皆新命而後為極則有一國一家之責者終無用極之時乎 樂天齋翼註曰自新新民不平當歸重新民上如云新民之本與新民之化俱無所不用其極方融 自新之極新民之極各開説如在明明徳在新民一例但所以要自新者則為新民之本也不必謂必能新民然後可叫自新如古之欲明明徳於天下也淺説最明蒙引存疑殊混俱輯於後 能新民然後可叫自新作賔意則不妨 輯蒙引存疑淺説曰文王之詩章句是就新命上推出一新民又就新民上推出一自新天命新固可以見新民之極民徳新又可以見自新之極自新不造其極無以立新民之本新民不造其極無以盡新民之道是故君子自新新民無所不用其極已粗克而必欲其盡理粗復而必欲其純不安於小成不狃於近利必如是然後足以盡自新新民之道 以自新為建極可也但不可即以盤銘節為建極以新民為錫極可也但不可即以康誥節為錫極 翼註曰極字解做至字只新極其新便是時文建極錫極差矣 余初意建極錫極但不可用在盤銘康誥二節耳觀翼註知并下二節内亦不可用也
邦畿千里章總㫖 此章是釋止於至善這至善是本然之義理這止字是當然之工夫邦畿節是引起至善黄鳥節是引起止於至善文王節則實言至善淇澳烈文二節則實言止於至善頭緒雖多只是言天下事事物物皆有定理人當用致知力行工夫以求止於這理上耳最忌將至善離却明新事理懸空㸔了
邦畿千里節 曰邦畿則非僻陋之所曰千里則非狹隘之所〈壬子二月〉 樂天齋翼註曰王都為四方之極猶至善為萬理之極 又曰地至廣故民各有所止理至廣故物各有所止 呉因之曰玩惟民所止口氣若有道理當然聼人自止之意然曰所止是重理一邉曰止于曰於止方重人當知止上千里二字要貼出至廣意至善之理全體渾淪無所不包 邦畿黄鳥雖是喻言然民之止必於邦畿鳥之止必於邱隅亦是止至善之類與川流鳶魚同為道體一例此意亦不可不知但傳意㸔來似不重在此
緡蠻黄鳥節 翼註曰此承上節㸔不可對上節㸔蓋所當止三字即上節物各有所當止但加人當知意耳 又曰此只泛説勿入明徳新民 張彦陵曰玩可以字口氣不曾説煞不如其必當警省意凛然言外 這知字包得行在内
穆穆文王節 周用齋曰此條不重文王只是借文王以歴指所當止之處 翼註亦取此 呉因之曰上言當知至善而止之猶未指出至善之實下則借文王以明至善之所在也 翼註曰不可認緝熙作知止意蓋知止乃自明而誠之事據或問明言文王不待知所止自能得所止也 敬與止對言敬指存心止指格致誠正脩齊治平下文恂慄威儀單言敬則該止在其中仁敬孝慈信單言止則該敬在其中敬雖與止對言然合言之敬亦是止若分言之則敬自敬止自止 用齋又曰止不在敬先亦不在敬後只無不敬就無不止 按此自説敬止在一時不是説敬止是一事若因之云敬便是止則偏矣 黄貞父曰一止而貫羣倫如一水體而徧河海一日光而照寰區在君為仁在臣為敬在子為孝在父為慈在交為信同出而異名也按此止字即指敬字 敬是具衆理止即下文仁敬孝慈信是應萬事大全張氏以上一個止字為統體之止予初收之似誤 㸔來敬止二字皆當兼體用〈己酉四月〉 按敬止俱兼體用仁敬孝慈信乃就敬止中抽出其目之大者言之非可與敬止分體用也故大全張氏之説不可從若西山真氏謂敬止之敬舉全體言止於敬之敬敬之一事也則不妨蓋全體與統體不同全體二字原兼得體用 五箇止於止字與敬止之止不同亦猶止於至善止字與知止之止不同也蒙引淺説俱云世固有為君而仁而未能止於仁者文王則止於仁如此則與上止字一例矣恐不是 沈無回曰五者之止全由敬生來此處却不重此意 呉因之曰前面説物各有當止之處正暗指文王仁敬孝慈等 仁敬孝慈信有在明徳邉者有在新民邉者翼註得之見第一章首節〈庚子九月十九〉 淺説曰仁敬孝慈信欲一一於經傳中摘取文王行事之迹以實之則慈信二字難得親切而一日三朝問安視膳恐或未足以盡文王之孝况此五者俱以所止言則固不可以事迹之一二端而謂足以盡聖人之全體極至也大抵講論主於發明義理舉業時文凡稱贊聖賢之徳行功業多喜援引證驗其引證親切義理周全斯固美矣或此有而彼無甲虛而乙實則牽強抑鬱以為比對而意味淺薄義理疎漏殊失古人立言本意而於題目全無所發明此最時文陋習識者笑之
瞻彼淇澳節 黄鳥節已引起止於至善然不實言止之功夫何如止之功夫既到其效驗何如則人雖知有至善然無處下手故復引淇澳二詩而備言其求之之方得之之驗淇澳節明徳求之之方得之之驗也烈文節新民求之之方得之之驗也 淇澳節章句或問大全蒙引存疑淺説俱不主武公言蓋恂慄威儀盛徳至善原非武公所及不過借其詞以發其義耳惟呉季子主武公言而麟士本之然終不妥也余初誤收 翼註曰自字亦不輕自家身心何可不自家脩理 呉因之曰自脩者本來原是乾净的只要還他個本來面目 按因之觀濤㸔自字不同可兼用 鄭申甫曰恂慄則意誠而心正矣威儀則心正而身脩矣 樂天齋翼註曰恂慄則欲不能入非嚴密乎恂慄則欲不能屈非武毅乎 翼註曰盛徳至善即恂慄威儀也根學與自脩而來講云由學與自修之功造恂慄威儀之地則盛徳於内而内焉一至善矣徳盛於外而外焉一至善矣 張彦陵曰民不能忘是效驗處 章句所以得之之由得字與經文能得得字不同經文得字專以行言此得字兼知行言新安陳氏説欠妥
於戲前王不忘節 前王不忘與上文之不忘不同上不忘是不忘其徳下不忘是不忘其澤諸家槩以為承上文民不能忘説殊未是朱子分一時沒世㸔亦未是 賢親俱兼徳業言而或問云此皆盛徳至善之餘澤者以其及人者言故曰餘澤 㸔來賢親還只是業〈壬寅十月廿二〉 樂天齋翼註曰賢以道言親以位言樂其樂者安享其太平利其利者世守其常業按此畢竟是正説余后所解乃是合言之耳〈壬寅十月廿二〉須知賢即其親樂即其利自其徳業之盛為法後
人言則曰賢自其徳業之盛足覆後人言則曰親自其利之樂處言則曰樂自其樂之實處言則曰利徐自溟曰其親賢處又正所以貽樂利處 後賢後王新安陳氏及淺説俱分貼賢親似太拘但賢其賢則在後賢邉多親其親則在後王邉耳 四書鏡曰賢之親之樂之利之是後世之人皆被其澤遂其為善之念無一民之不新矣 樂其樂利其利二句似當各兼教養説蒙引以二者俱屬養稍偏 或問以含哺鼓腹耕田鑿井解樂利而愚謂二項各兼教養者蓋不有教化安能安其含哺鼓腹之樂享其耕田鑿井之利哉 或問以求之之方得之之驗解後二節明徳求之之方則學脩是也新民求之之方則在言外得之之驗則自恂慄以下至賢親樂利皆是也或即以下親賢樂利為新民之方似亦可俟再詳
之
聽訟吾猶人也章 張彦陵曰此章重一使字知本全在使字上見無情者不得盡其辭且據民之無訟而言未説出所以使之者何在至大畏民志句正申使意此謂知本不當單粘著訟上説 李毅侯曰訟之象見於家為不齊見於國為不治見於天下為不平曰聽便有斷折之意不是空聽 赴訴者各輸其
情此聽訟時之無訟也無怒可訴此并不待聽訟時而無訟也 按只作無怒可訴説為直捷若兼赴訴説則仍是聽訟矣余前説似未妥姑俟再定〈辛丑六月初二〉無情句莫單作聽訟時説亦是先一層語詞不得
盡正是無訟玩不得二字有不識不知不由他不如此之意 蒙引謂不得盡其辭只是無訟不是所以無訟處而朱子謂是説無訟之由蓋此句本亦可謂是所以無訟處但大畏民志又在其上故只作無訟㸔為是朱子説是餘意 無情者之辭較有情者之辭而倍覺可聽〈己未時文〉 翼註曰無情實之人若有所制而不得逞其虛誕之辭蓋已是化為有情了不是仍舊無情但不盡其辭也盡字亦不必泥只作逞字㸔不是只説八九分不十分説盡 按翼註㸔無訟是在聽訟之先 翼註曰刑威之畏畏於外而小也徳威之畏畏於志而大也志字重㸔 王惟夏曰明徳為本新民為末畏志是明徳中一端聽訟是新民中一事 張彦陵曰按知本有三説一説指聖人聽訟二句為知本之言固非也一説直斷使民無訟者為知本亦非一説借訟上推開説是教人於大畏民上探討悟頭不是沾滯語亦不是推原語此解得之按第一説或謂指聖人知本與此大同小異蒙引
辨之詳矣第二説近似然章句亦不從者蓋此句要推開看如此説便難推開故也惟第三説是章句之意 劉上玉曰此謂句仍説是孔子知本而註觀於此言可以知本末之先後在此謂句下以補足釋本末意若以此字屬孔子言以謂知屬觀於此言者文法難説得通 按劉説㕘衆説而兼用之頗似有理然蒙引亦自可從也姑俟再定 翼註曰本字即經文物有本末之本知字即經文知所先後之知㸔來此謂知本文法與後此謂脩身在正其心等同俱是結經文也 按翼註此説正發明章句之意依此則章句觀於此言二句當在此謂知本之上 蒙引云此謂知本此字指孔子所言也章句曰觀於此言正謂此也或謂指孔子知本此於本文似不費力於章句則不合矣以為孔子知本則孔子豈止近道者耶蒙引此條辨得最是不得以舎經從註疑之
間嘗竊取程子之意節 雙峰饒氏及蒙引淺説皆是以表裏精粗各有當然所以然而朱子又是以表與粗者為所當然裏與精者為所以然㸔來可兼用朱子云所以然指理所當然指事恐未妥當然所以然皆指理蒙引似可據 真氏又以知所當然為知性知所以然為知天恐亦難如此分知性知天有淺深乎 或問程子曰物我一理纔明彼即曉此彼是指物言此是指我之所以處物言纔明彼即曉此言纔明物之理即曉我所以處物之理非一物格而萬理通之謂也物為外已為内故又曰合外内之道此合外内與中庸合外内自不同朱子説最明黄氏洵饒説亦可玩但此條物字雖與我字對言然似兼身心在内與格物之物一例我字不必拘㸔黄氏謂合内外指成物言此句殊混
所謂誠其意者章總㫖 此章論誠意誠意工夫在致知之後正心之前意未誠則前此致知工夫都虛了後此正心工夫根脚先差故既致知不可不誠意欲正心必先誠意誠意是至要𦂳關頭傳者先將自欺自慊分别箇誠不誠的様子與人看又恐人無處下手隨於意内拈出慎獨二字便是扼意之要心之初發處是意意之初發處是獨又恐人認意與獨只是裡面的事故又將内外合一光景痛快言之小人節言不能慎獨者之形外也潤屋節言能慎獨者之形外也中間引曾子平日之言咏歎獨之森嚴以見君子小人分途處全在於此明季講家將慎獨二字講亂了有以獨為良知本體慎獨即致知者則將誠意工夫混入致知一目去矣又有以意為心之所存即是獨體則又將誠意工夫混入正心一目去矣此等謬説悉盡掃去專以朱子之章句或問推求傳意方見聖賢吃緊為人處
所謂誠其意者節 此節余初皆誤㸔近來有友最説得明癸亥八月因定八科文將舊時所寫刪去甚快大抵舊時只為大全雲峰胡氏一條所誤然雲峰意恐亦不是如此解 首節正釋誠意中二節見不誠之不可末節著誠意之驗 此節蓋唯恐人之恃其知故云若以知言則小人何嘗不知揜其不善而著善此亦入聖之階也第小人理欲交持不能好善如好好色惡不善如惡惡臭耳〈癸丑〉 汪搢九曰意字只指欲為善去惡的一念説故緊著好惡兩句言其好善惡惡必當如此也髙中𤣥謂好惡宜懸空説而駁朱註好善惡惡之語為非殆亦識見未透耳 又曰意只指好惡之念説能惡能好便是誠若將意字作泛然動念之意須於好惡前下一周折云意之惡者惡之意之善者好之矣若如此説則意有兩岐意有兩岐則有當誠與不當誠了如何可説誠意不知此意非泛然之意也人非至愚未有不欲為善而甘於為惡者只是堅持不定此意便不真實耳〈辛丑房書評〉翼註曰毋自欺也四句要緊緊一氣説只是一意蓋自欺者反言之也如惡惡臭如好好色正言之也一反一正固無兩意此之謂者承言之也即此便謂之自慊亦無兩意 又曰此禁止不是傳者戒人之詞乃是誠意者自家禁止 賽合註曰大凡意念之發無心冒昧過了這叫做蔽不叫做欺有心去揜飾這叫做欺人不叫做自欺唯格致後明知得善當為惡當去而意之發動不肯實用其力這不是欺人正是自家心上瞞昧故曰自欺 呉因之曰如惡惡臭者意念上務决去如好好色者意念上求必得非在事為上務决去求必得也 翼註曰如惡惡臭如好好色只要註中務决去求必得上認而皆字亦不可忽除却惡惡好善更無處見毋自欺 張彦陵曰好
惡之量滿而後無好無惡之體合 樂天齋翼註曰自慊二字今人但看做效驗了殊不知慊字著力自慊字猶云自家求慊自家也以用功言不以成功言毋自欺而實用力於好惡此便叫做自家求慊自家的不叫徇外為人的觀此之謂三字可見毋自欺便是自慊了不可以毋自欺為誠意自慊為意誠又曰慊快足也因快字説不盡又加足字十分快便是足矣 淺説曰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而已如惡惡也則必由中及外而無一毫之不惡有如惡惡臭之真如好善也則必由中及外而無一毫之不好有如好好色之真夫惡惡如惡惡臭則務决去之以求快足於己初非為人而惡之也〈此處缺了徇私意〉好善如好好色則求必得之以自快足於己初非為人而好之也不謂之自慊而何夫欺曰自欺則此心之虛偽人不及知而已獨知之也慊曰自慊則此心之真實人亦不及知而已獨知之也是獨知之地雖曰至隱至微若毫若髮而實公私邪正之所係廢興存亡之所關於此一差則差以毫釐而謬以千里矣故君子於此必愈嚴愈敬愈精愈密即其初動之處審其所分之幾果自欺與抑自慊與自欺則當自禁止自慊則愈自勉勵豈徵驗於聲色著見於事為而後有以用其力乎 呉因之曰審其幾幾字指善惡即意也獨也 翼註曰幾微也欺不欺之初分也 玩章句獨是以獨知之地言非以獨知言也凡時解認獨為知者俱屬妄解斷不可從 了凡以未動之時言獨徐自溟又兼交動既動之時言獨俱似有理然此章乃解誠意斷不宜混蓋未動交動既動之時似不可以獨言也 交動既動之時屬心不屬意
小人閒居為不善節 閒居獨處也須活看特對下見人而言故曰獨處為不善不必専是一個獨為也黄貞父曰閒居為不善無所不至是其獨之積欺非以閒居為獨也 翼註曰厭然消沮閉藏之貌消沮即愧作意愧則神消氣沮也閉藏即下掩惡著善也消沮了自去閉藏不是平説 註非不知善之當為惡之當去一是秉彞之知一是格致之知兼説為是註但不能實用其力以至此爾兼不能用力於獨
而為慎不能用力於獨之後而為悔説又須知至此亦非無可用力即此厭然一念痛自悔省易惡而善何待呼吸惜其徒為無益之揜著也但本文意則専重在不能慎獨上 人之視己人字専指君子言存疑甚明然須知小人之厭然非必見君子而後如此人之如見其肺肝亦非必君子而後能如此傳特舉其尤甚者以為言也須開看 玩己字有奪其所恃之意蓋小人惟認為己謂非人所得視孰知人徧能視之也不是他自家瞞不過之説 賽合註曰平日無為善之實一旦粧飾出來神氣自不足語言自恍惚動靜自忙錯如此態度寜逃君子之鑒視乎 形於外兼心身人己言心亦謂之外者對意言則亦可謂之外也 附存疑曰為不善無所不至此惡之誠於中也人之視己如見其肺肝然惡之形於外也誠字只當實字䨇峰謂此誠字兼善惡言是也 小人不能慎獨意當在形於外句下補説余前欲以誠於中即作不慎獨者非〈甲辰六月廿四〉 李毅侯曰引小人一段不是描寫小人形狀全要敲得慎獨意活 附蒙引曰所謂誠於中形於外亦由一念之不謹故至於此爾故君子重以為戒而必謹其獨焉
曾子曰節 王守溪曰此曾子平日之言不是引以證小人之不可揜蓋上論小人意甚輕故此節只是形容箇獨中森嚴光景見不可不慎也 據愚見曽子節形容獨中森嚴光景以申明獨之不可不畏與中庸莫見莫顯一意然曽子節雖今講家槩指慎獨之獨言大全雲峰新安亦如此解而虚齋次崖紫峰因之聖俞皆以獨處之獨言説附下 附蒙引曰章句幽獨之中及閒居獨處也此二獨字以地言與慎獨之獨以心言者不同慎獨之獨人所不知者也幽獨之獨人得而知之者也慎獨之獨幾方動幽獨之獨迹已形若中庸章句所謂幽暗之中之幽字却又與本文慎獨之獨字相符 雲峰胡氏謂十目十手即中庸莫見莫顯此却不是中庸莫見莫顯只就己所獨知言 附淺説曰即曽子此言觀之則實惡于閒居之地而欲著善于見君子之時者亦誠無益矣
富潤屋節 德潤身據愚見德字指慎獨誠意是善之誠于中潤身包下心廣體胖是善之形于外蒙引淺説雖與愚見合而新安及因之皆以德為心廣潤身為體胖愚見似不可易説附下 附吳因之曰有德時指心廣潤身暗指體胖如云一意誠則有德也而有以為潤身之基心廣也而因以致體胖之妙 又附樂天齋翼註曰德即意誠也潤身且虛説體胖正潤身處而先言心廣者身主于心也意誠故心廣心廣故體胖勿以心體俱作身廣胖作潤 按此比因之説較勝然與蒙引淺説亦不同也此又是一説 末節以德為心廣潤身為體胖者不如蒙引淺説以德為意誠心廣體胖為潤身不可易 潤身處全在心廣體胖見得不専在威儀上故廣胖即潤身之實不是兩層 此身字包心在内不與心對説心亦不専主于靜至若德字宜緊照誠意不宜泛説 翼註曰心廣雖盡不得正心然由其廣者而澄徹焉即正之漸也體胖雖盡不得修身然由其胖者而檢察焉即修之漸也
但言心廣體胖不言心正身修分明尚有功夫在盖誠意之君子心必寛平而未必退蔵身必舒泰而未必周旋中禮猶未許其正且修也雙峰即作心正身修看殊謬蒙引亦主雙峰説不可從 張彦陵曰必誠其意要説得自然若説為心體之驗而後誠便是有為而為即偽也君子一味慎獨求毋自欺而已 附蒙引曰或曰誠意以上猶有正心修身工夫如何意誠便為有德而至于心廣體胖曰誠意是善惡闗也為好人無疑矣故就許之以此其所謂正路上差了脚者畢竟是希
所謂修身章總㫖 此章釋正心修身工夫在意誠後意未誠則全體是私意心如何正然意既誠了又不可不正其心前二章言知言意雖皆是心然知是就心之知覺處説意是就心之發念處説至此章方直指心之全體先要想這箇心如何様呌做正方知𫝊文所謂不得其正朱子或問言之甚詳 首節是言吾心當有主宰不可被四者縛住耳吾心之主宰者義理是也 雲峰謂意欲實而心本虚此殊不然意固欲實心非専虚中虚而有主宰何嘗不實
所謂修身節 翼註曰此節全重一有字心之不正病根全在一有字上盖正心是靜虚之學靜固靜也動亦靜也著一有字不得四有字俱兼意必于先固我于後 楊豐之集説曰有字便是病所只襯貼之詞重發所字者謬甚按四子書中惟居其所在王所二所字為實字餘如敬其所尊視其所以等俱是虚字拈所字者真可厭 張彦陵曰按有所二字舊解只重有字上 所字連下讀 呉因之曰有所忿懥則就此有所時所忿已不當而此心不得其正了非必發于外而後不正也若説到外面去而曰不當怒而怒當怒而怒之過甚者便不是蓋此節論心雖在動時然只是論心不論外邉應迹不得混㸔况渉事物應迹一路却似此處説身不脩耳不視不見〈云 云〉有何著落 言心之有所則先忿後懥忿輕懥重也恐懼以下皆然好惡之辟則先親後愛親重愛輕也賤惡以下皆然從其輕而消之則不入於重矣從其重而察之自不忽於輕矣或先輕或先重者乃交互以見義不必為分别 張彦陵曰不曰不正而曰不得其正亦有意蓋此心當未感之先澄然無物原無不正一有所則外累縈糾而此心向來澄湛之本體不由他做主故曰不得 朱子曰正心却不是將此心去正那心但存得此心在這裏所謂忿懥恐懼好樂憂患自來不得 或問所謂鑑空衡平之體是以未發已發分兩時看者也陽明所謂鑑空衡平之體是未發即在已發之中者也二説原不相妨若西山以鑑空衡平之體為未發而以朱子所謂不可先有期待之心當之則謬矣 不可先有期待之心即作未發看亦是〈壬寅七月十七日因看禹稷當平世章畢所見如此〉 西山真氏所謂鑑空衡平之體非或問所謂鑑空衡平之體須辨大全朱子謂所以繋於物者有三俱在動時看蒙
引謂事未至而預期之即便是動最妙西山真氏玉溪盧氏俱以預期屬靜時説殊混 蒙引又謂未見於用時雖常人亦未有不正之可言此似未是蓋正心工夫原無動靜此傳所以專主動言者以動時工夫尤切耳非謂靜時便無工夫也朱氏公遷説最妙不然中庸何以言戒謹不睹恐懼不聞乎雖或問亦云未感之時無得失之可議亦謂無應物之得失可議耳豈可便泥為無得失乎 靜時之失一則懼其為異端之寂滅一則懼其為衆人之㝠頑 誠意章䨇峰饒氏謂下二章第言心不正身不脩之病而不言所以治病之方已具於此章故也此章又謂不言所以正心脩身者已具於誠意章故也此等俱要活看所謂已具者只是言其切要處已具也不是言此外别無工夫也觀章句存察等字可見 章句察字與中庸之省察微不同中庸省察専以慎獨言此察字汎以心之動言慎獨却在其外論語蒙引謂存養兼動靜省察是存養之一端是矣須知慎獨又是省察之一端雲峰殊混
心不在焉節 首節包得中虛而有主宰意心不在即是不得其正無兩層玩或問自見蛟峰方氏説雖似有理而實不然 附大全蛟峰方氏曰上一節説有心者之病心不在焉一節説無心者之病中虛而有主宰者其正心之藥方與此説未是 董日鑄曰聖人之心惟無在故無不在常人之心有所在故有不在 張彦陵曰視不見聽不聞食不知味據或問俱作實説或又主不能辨其是非可否説亦無害 按大全朱子所謂才知覺義理便在此也兩説原只是一意若淺言之則仍是兩意 心是一身之主心既不在身還脩得麽視不見以下皆是言身不脩之事雙峰饒氏曰聲色臭味事物之粗而易見者耳心之精神知覺一不在此則於粗而易見者已不能見况義理之精者乎𫝊者之意蓋借粗以明精耳
此謂修身節 翼註曰此節要承上二節而不泥上二節蓋次節視聽飲食本盡不得脩身之事而首節亦只以用言未及其體也此脩身如五官百體應事接物皆欲得其理此正心亦不必粘定喜怒憂懼但粘首節有字來為妙如云正之於未發不先著一有之端正之於己發不多増一有之念 張彦陵曰正心工夫雖兼動靜然此章蒙心之用上説來當重動察一邉而靜存之意暗含在内 雲峰謂意欲實而心本虛此殊不然意固欲實心非専虛中虛而有主宰何嘗不實 章句密察此心之存否及敬以直之俱屬在正其心正字内義淺説在章末補出最明
所謂齊其家章總㫖 此章釋修身齊家朱子曰正心脩身兩段大槩差錯處皆非在人欲上皆是人合有的事如在官街上差了路又曰人蓋有意誠而心不正者故於忿懥等誠不可不隨事而排遣有心正而身未脩者故於好惡間誠不可不隨人而節制 又曰忿懥等是心與物接時事親愛等是身與物接時事這三條説兩章之界限極明
所謂齊其家節 樂天齋翼註曰人是衆人然誠意正心之人亦在其中天下鮮亦同 張彦陵曰辟字正從之字生來俱主太過一邉説五個辟字就是不能知處非是由於不知也 樂天齋翼註曰親愛五者依舊説是泛言身與物接而家人在其中新説及時文俱徑作家人 按泛言者為是 存疑以好樂忿懥等分配親愛賤惡等極是而又曰忿懥好樂之不正是不當施而施也親愛畏敬哀矜賤惡傲惰之辟是所當施但施之或過其則也此則謬矣好樂等亦有當施處親愛等亦有不當施處其分别處不在此四書鏡曰誠意章好惡發諸心者欲其實此章好
惡及於家者欲其公平天下章好惡施於政者欲其大 翼註曰好而不知其惡此惡字美中之惡如人有九分美一分惡雖是當好他亦要知他有此一分之惡惡而不知其美此美字是惡中之美如人有九分惡一分美雖是當惡他亦要知他有此一分之美好而知其惡惡而知其美者此是省察之知 附
董思白一節文云人心同出於太虛雖未必好人之所惡惡人之所好而大逺於是非之常人情易主於先入則莫能用好中之惡用惡中之好而周知其微曖之變蓋正心者猶難言之而天下不亦鮮乎 雙峰以章句七章八章之察字即誠意章之謹獨似謬麟士收之殊惑蓋謹獨是在念頭初動處察此兩個察字是在身心上察 翼註曰上章註云然一有之而不能察此章註云惟其所向而不加察二察字最精蓋平時格物致知臨時又省察一番本文二知字亦從加察中來
故諺有之曰節 此節即親愛之一端而推之畏敬哀矜亦然即賤惡之一端而推之敖惰亦然 李衷一曰人情好而有投其好便至溺貪而不遂其貪便是惡故繫戀之心多起於溺繫戀不已必忘其醜責備之心多起於貪責備不已必棄其姸 按此説似直㨗淺説以下句作喻言恐非附後 附淺説曰故諺有之曰知子莫若父然溺愛者不明有莫知其子之惡者焉猶知苗莫若農然貪得者無厭有莫知其苗之碩者焉 顧麟士曰穀之始生曰苗碩大也言苗之大也詩大田既庭且碩亦是説苗之大時文皆透用蕃熟滿家千倉萬箱等非是 章句偏之為害一句較上節還深一層觀大全朱子謂上面許多偏病不除必至於此可見但未是家不齊只是身不脩耳雙峰玉溪以偏之為害屬家不齊而遂以故諺節為説家不齊固非淺説以家不齊在言外而謂偏之為害便是家不齊亦非淺説附後 附淺説曰故諺一節只是申明上節意不可以上節為身不脩下節為家不齊亦不可以上節為好惡之偏下節為偏之為害總是言好惡之偏而身不脩也家之不齊在言外偏之為害便是家不齊
此謂身不脩節 湯霍林曰因上文只説得身不脩並不曾説到家上故此處收語便説身不脩何以齊其家與上脩身在正心不同 梁無知曰此獨反結口氣尤為吃𦂳正謂壹是皆以脩身為本故結法如此此本黄氏洵饒説然愚意反結正結文法雖不同
其實只一様 依存疑淺説則末節不過是反結語而章句家之所以不齊句當在第二節末補出依霍林解則末節當在身不脩一頓而章句家之所以不齊句乃是預釋末節不可以齊其家也此説似亦有理姑存之 翼註曰我偏於好則家之未純於善者不加勉矣我偏於惡則家之未純於惡者亦自棄矣按翼註解家不齊是矣然又須兼我偏於好則家
人無不偏於好我偏於惡則家人無不偏於惡方全存疑曰上節天下鮮矣後且莫繳身不脩直至此
節末後方通繳之曰夫人情之偏一至於此則身决不可得而脩矣尚何以齊其家哉此所以説身不脩不可以齊其家
所謂治國章總㫖 此章釋齊家治國只不出家而成教於國一句便包盡一章之義下文皆是發明此句家離不得身故註必從身脩説來凡章内言家處皆兼身在内不出家不必如淺説作身不出家㸔只是不外乎此之意成教於國内有化之意有推之意家齊而國自治此化之也家齊而後國可得而治此推之也總是不出家而成教於國章内皆兼化之推之二意不必如仁山金氏説某處是説化某處是説推大全朱子既曰孝者所以事君〈云 云〉皆是我家裏做成了天下人㸔著自能如此不是我推之於國又云一家仁以上是推其家以治國一家仁以下是人自化之也殊不可解
所謂治國節 四書鏡曰家不可教非家不可教乃我不能脩身以教之 翼註曰教人是教國人 成教於國句王觀濤云成教謂成個教也如云規矩已立模範已昭便是成未説到民從上 又云不出即不外之意若作身不出家似淺亦與此同俱不可從蓋此句原是以事言若依此則與下孝者三句以理言者無分别矣須辨存疑蒙引俱不如此辭 蒙引曰孝者所以事君三句只做一人説 又曰或謂治國者國君也今若言孝即所以事君之道弟即所以事長之道則是人臣之事矣恐非本傳之意曰此正為傳者之意也蓋古人文字主於理勝不如後人文字之拘拘於字目之間而反畧於義理之趣也且諸侯固是治國者若齊之管仲鄭之子産魯之季桓子獨不亦嘗治國乎故古之大學雖庶民之俊秀亦以其皆將有天下國家之責而預教以治國平天下之道則孝者所以事君三句只就人臣言之亦何害第十章所謂絜矩之道實平天下者之要道也然其中所謂若有一个臣斷斷兮〈云 云〉固絜矩之道也是大臣亦有預於天下事矣又如孟獻子曰畜馬乘〈云 云〉亦絜矩之道也孟獻子只是侯國之大夫耳而其所言者固平天下之要道也傳者釋治國平天下豈以其為百乘之家無預於平天下之道而廢其言乎且周公亦嘗治天下矣史中言相臣當國者非一况此章下文亦言及堯舜帥天下以仁而民從之初不泥於齊家治國之義也故嘗謂今之學者要以古人心胸讀古人文字乃見得古人意思也 存疑曰孝者所以事君君子孝以教家自能事君而教國人矣弟者所以事長君子弟以教家自能事長而教國人矣慈者所以使衆君子慈以教家自能使衆而教國人矣此所以不出家而成教於國 又曰問教國人是教之孝弟慈乎抑教以事君事長使衆也曰教以孝弟慈曰既教以孝弟慈則事君事長使衆如何教之曰君子教國必然脩命令政教使人孝弟慈非居位任事去事君事長使衆以立教於上則雖躬行孝弟慈以教於家亦無縁推以及民此尤其緊闗切要處故孝者所以事君〈云 云〉雖欲見家國一理之意實指居位任事操教國之權者言以見教之所以行也 按依蒙引存疑則本文孝弟慈及事君事長使衆俱主君子説而國人之孝弟慈及事君事長使衆皆當在本文三句末補出覺不妥 顧麟士曰時説沿襲如移孝作忠之類在一人身上説者殆起於蒙引諄諄與章句大全辨不知何意故雖前賢之書觀之亦當有分别 又曰大全呉氏季子説頗兩騎又為蒙引作俑 又曰大段文義要作兩三層看我之上有親我之下則有臣臣事上有君有長臣使下又有衆也按依麟士則本文孝弟慈主君子説本文事君事
長使衆主國人説然不知補國人之孝弟慈及君子之事君事長使衆亦未全 附淺説曰成教於國不特國之為人子者知所以事其親而為人臣者亦知所以事其君不特為人弟者知所以事其兄而為人卑幼者亦知所以事其長不特為人父母者知所以愛養其子弟而為人君長者亦知所以撫綏其人民所以然者何也蓋孝弟慈三者家國之所同也事親此孝而事君亦此孝事兄此弟而事長亦此弟恤幼此慈而使衆亦此慈故吾能孝以事親而國之為人子為人臣者皆觀感而興起於孝矣吾能弟以事兄而國之為人弟為人卑幼者皆觀感而興起於弟矣吾能慈以恤幼而國之為人父母為人君長者皆觀感而興起於慈矣興仁興讓必如此講然後完宻無遺也 按依淺説則本文孝弟慈及事君事長使衆俱泛説皆兼君子國人在内専以處國不外處家之理言而教國不外教家之理意反當補在外此亦似可從然細玩與章句不合 又按淺説與大全呉氏説頗相似淺説解成教於國處好呉氏補國人之孝弟慈處好 癸亥八月依仇滄注之説定從蒙引存疑 孝弟慈事君事長使衆自萬厯以前先軰無有不主蒙引存疑之説在君子一人身上看者顧麟士説約始將孝弟慈屬君子事君事長使衆屬國人又有謂上下截俱不著國人亦不著君子只空説理者數十年來學者淆惑不定近日仇滄柱力闢時解而從蒙存舊説此三句始明 翼註曰孝者所以事君不是移孝作忠只是孝以事親而所以事君之理即此而在三段皆同不可用一推字又曰新説以心字入講如云孝者所以盡其心以事親而所以事君者即此心也孝弟慈倣此此説亦髙但恐不知者嫌其犯下文耳含蓄用之為妙又曰當㸔三個所以字事不同而所以然之理同 按翼註此三條説處國不外乎處家之理最明教國不外乎教家之理亦當倣此看蓋教國雖尚有化與推許多事而其理則不外乎教家者是存疑解不出家而成教於國謂教國尚有許多事未必只在家中其化就行於國要其化之行則本於此故探本而言之亦此意也但彼是論其事此是論其理須辨 按註歸本脩身固是正㫖但宜將身家幷作一件以對教國不應全重在身似上章話頭 呉因之曰此三句中已含得不假強為意下節不過復提出言之以見機本至順特在知所推耳
如保赤子節 翼註曰過文云是孝弟慈也豈假於強為哉觀慈幼一端可見矣此乃是説孝弟慈不假強為不是説孝弟慈之通於事君事長使衆之不假強為 淺説過文曰是孝弟慈也者根諸人心之所固有而非由外鑠發諸天理之自然而不假強為故康誥曰〈云 云〉 前言治國必先齊家之義已明矣又恐人疑孝弟慈是箇難事故又即康誥以見其不難康誥言保赤子即是慈如保赤子即是使衆然此節却不重使衆只重慈之不假強為故自心誠求之以下只釋康誥保赤子之意而不及使衆 如保赤子如字蒙引存疑皆云如字輕看翼註則曰如字不可畧去是保民如赤子也下面只釋保赤子其説亦是然終不如蒙引存疑之直捷 彦陵云誠即誠意之誠愚按既曰心誠則誠字便濶不止屬意且誠意誠
字有工夫此誠字無工夫 翼註曰求之求赤子之欲也兼好惡亦得赤子有欲不能自言故須求而心誠求之非必著意求也 按非必著意求句此屬未有學養子句内意心誠句内雖已含得此意然亦須渾融 翼註曰未有學養子而後嫁只㑹不假強為講不俗 姜翊隆曰既是本於心之誠求自然不待學未有學養子句即在誠求内看出 註不假強為是總釋心誠求之以下 第二節不假強為意雖在心誠内已包得然必待未有句方説出觀章句又明二字可見存疑自明予初誤看〈辛丑二月初十〉 孝弟慈皆人心之天皆不假強為此獨言慈者孝弟或有失其天者獨母之保赤子未有或失者也觀慈之一節則孝弟可知 張彦陵曰註中推廣云者充滿其本然之量也不是推廣到孝弟去 章句在識其端而推廣之一句要細玩蓋孝弟慈必須格致誠正脩許多工夫此獨言不假強為者只以其良知良能言耳故章句補此一句最妙 識其端而推廣之是補言外意蓋傳者之意不是説不要學其端不待學推廣則必待學此處若看差便是格致誠正脩工夫都不要用只任一良知良能而足朱子補此一句最有闗係
一家仁節 孝弟慈之藹然者謂之仁孝弟慈之秩然者謂之讓不必如雙峰饒氏以仁屬孝以讓屬弟以貪戾為仁之反亦不必如呉氏季子以父慈子孝為仁兄友弟恭為讓兩仁字兩讓字俱兼孝弟慈事君事長使衆説一家仁一家讓亦兼事君事長使衆者蓋君子之事君事長使衆尚屬脩身之事君子之家之事君事長使衆尚屬齊家之事須細味 自蒙引以下皆無兼事君等解仁讓者不知何故 翼註曰貪是貪欲戾是背理總反仁讓勿分 又曰一人貪戾一家可知 呉氏季子曰仁與讓人性之所同得也貪與戾亦人情所不能免也彼其機括伏於胸中莫或擊觸則雖有是仁讓而不能自興雖有是貪戾而何至於亂此説得最好蓋這箇機本是天地間所必有但不撥不動一撥便動惟其機如此故其效必然而無疑也 徐岩泉曰機在手至近一撥便發百歩可到不疾而速 翼註曰機發動所由也發動有神速意發動所由有至微意 又曰一言當暗作有國者之言方與下文相配 又曰仁讓邉重貪戾邉輕僨事邉輕定國邉重
堯舜帥天下以仁節 前言其效必然而無疑然空言一箇效又恐其無徵而不信故又即堯舜桀紂明之而君子之當反求諸己可不待再辭而決矣 呉因之曰仁讓節言教成於國之效所謂不出家而成教於國者如此意已明白矣堯舜節復申説一家仁讓之意見不能脩身齊家者必不能教國益見不出家而成教於國也前後只一意反復傳文言家處必根著身言身處必含著家當倂做一項事而對國一項言之不特此章為然自家齊以至平天下總不離身蓋身乃萬化之原也 張彦陵曰以三字分曰孝弟慈以二字槩曰仁讓以一字括曰仁其行仁之術則曰恕 翼註曰註云此承上文一人定國而言其實堯舜承治機來桀紂承亂機來獨言承定國者僨事邉不重耳 又曰仁包得讓亦不必添 附存疑曰堯舜帥天下以仁而民從之桀紂帥天下以暴而民從之是皆所令如其所好也故民從之使己之所好者暴也而令民以仁則所令反其所好矣而民有不從所令反其所好只承桀紂一句説 其所令反其好蒙引存疑俱單承桀紂説而蒙引似勝 按蒙引説與大全仁山金氏合 李毅侯曰是故君子重振前故君子而未之有也四字緊照前無之 四書鏡曰有諸己二句須㸃脩齊意 巢睫子曰若為欲求人而始求有諸己欲非人而始求無諸己則即是自欺之意若自謂吾有諸己即可以去求人自謂吾無諸己即可以非人此亦非自慊之真君子只是求諸己無諸己耳而求人非人特後一層事後字作先難後獲敬事後食之後字㸔 按講後字此是深一層解只可兼用 翼註曰藏猶存也 張彦陵曰恕字要認得真與不欲勿施不同彼就及人處重此就推己處重 楊貞復曰君子實見得已未嘗有未嘗無而到底不萌求人非人之念是乃所謂恕也 按此世俗之所謂恕君子不謂之恕也以此作賔意則可有諸己指孝弟慈言無諸己指不孝不弟不慈言有諸己無諸己忠也求諸己非諸人恕也所藏乎身之恕乃是恕之體即指忠言朱子或問中辨恕字最深切著明學者所宜反覆玩味而大全雙峰饒氏曰恕有首有尾藏乎身者其首及人者其尾也忠是恕之首治國平天下章皆説恕此章言有諸己無諸己是要人於脩己上下工夫其重在首下章言所惡於上無以使下等是要人於及人上下工夫其重在尾兩章互相發明此一條説藏身之恕亦最明白 呉因之曰傳者釋齊家治國平天下處俱於新民中帶
言明徳此曾子最用意者無得輕放過 附翼註曰此節㫖從來未得玩註民不從以上是承上文而引起當恕之意是故君子以下是言君子以恕道喻民乃所以推脩齊而治國者也上段引起下段上輕下重又考大全齊家治國平天下皆有化與推二端上節一家仁四句是化之此節有諸己二句正是推之蓋興仁與興讓固是自然感動然治國者條教號令豈可盡廢故此節求諸人非諸人亦所不可無者但要以恕先之耳蓋上節只説齊家可以化國此節便説推脩齊去治國了立言之序自是秩然先後淺深一毫不亂不然傳者豈若是之煩碎複叠哉 按依翼註則一家仁節説化有諸己半節説推堯舜半節承上起下而一家仁以上未之有也以下自可兼化推講也較仁山説稍勝然終覺不妥姑附於此 愚意興仁興讓兼化推説帥天下亦兼化推説求諸人非諸人是説推而化意當補在言外若曰有諸己則不必求諸人而人自化而有即不然而後求諸人可也無諸己句倣此不如是則令之且不從况望其自化乎若一家仁以前未之有也以後兼化推説則自易明也 堯舜帥天下亦兼化推者蓋聖人亦不能不推但他推得較易耳觀論語分聖人之忠恕學者之忠恕可見堯舜之推聖人之忠恕也下文君子之推則兼安勉説仁山以堯舜君子分仁恕㸔者大非蒙引謂堯舜帥天下恕也極是然亦須活看不是説堯舜只是恕是説他化而兼恕耳
故治國節 翼註曰此結上文亦當帶修身在内故治國者在脩身以齊其家也又要将上文融㑹入講若泛講則與經文治國先齊家同耳 又曰以上是詳釋治國在齊家以下是引詩以咏歎之也
桃之夭夭節 桃不指桃花只是桃身 下句宜其家人蒙引存疑俱云不復指女子言就治國者言極是然其口氣若曰治國君子能令女子宜其家人而後可教國人也或即以下句家人單貼女子恐未是存疑又謂孝於父母友於兄弟和順於妻子是能善其家人也則此句又似不止屬夫婦矣尤覺難通 翼註曰教國人亦須影切正内意
宜兄宜弟節翼註曰宜兄宜弟是國君諧合於兄弟也國君之兄弟有偪上之嫌有奪嫡之忌宜之尤難又曰此教國人亦切宜兄弟邉講
其儀不忒節 其為父子兄弟足法蒙引云不是一家之為父子兄弟者皆足為人之法是我之為父為子為兄為弟皆足以法於人存疑淺説皆從之然看來此句自當兼君子與君子之家説君子一身之為父為子為兄為弟者足法君子之家之為父子兄弟者亦皆足法如此説方全 足法亦只虛説為是翼註云足以法於家人或又云足法於民皆偏 宜字法字俱兼經綸講為是 袁了凡曰前二詩就上之帥處説故曰教國人後一詩就民之從處説故曰民法之互相發明也 引詩三節本是平説然其中又有序仁山金氏曰天下之未易化者婦人而人情之每易失者兄弟齊家而能使之子之宜家兄弟之相宜則家無不齊者矣宜乎其儀不忒而足以正是四國也此意本朱子或問蓋即中庸所謂和妻子宜兄弟而父母順大雅所謂刑寡妻至兄弟以御家邦雖非傳者咏嘆之正意然發明齊家下手工夫最深切著明
此謂治國節 只結三詩不是通結上文 此數在字與致知在格物在字又不同若便以彼例此則真拘儒矣
所謂平天下節 翼註曰首二節言平天下之道在於絜矩樂只君子以下言絜矩之道在於公好惡〈此句差蓋公好惡意在首二節内已有了樂只以下不過言能絜矩不能絜矩之得失耳因之説得明〉而峻命節一言得失以結之主民心説君子先慎以下言公好惡之要在於理財而康誥節再言得失以結之主天命説〈峻命節説得國原包天命在内康誥節説得天命原包得民心在内不得分看翼註原無此數句〉秦誓以下言公好惡之要又在於用人而大道節三言得失以結之主君心説生財有大道以下則又言財不待聚而自足而深戒夫聚斂小人見理財用人本是一事也總是推廣絜矩之意 呉因之曰首二節言平天下之道在絜矩於好惡之間大意已都盡了自樂只至驕泰則詳言能絜矩與不能者之得失而要其得失之幾蓋欲有天下者兩存勸戒絜矩而與民同欲耳語意至此已竭盡無餘復有生財大道至末〈云 云〉蓋申致其意而言理財者必當從事於絜矩也言理財則用人在其中而好惡不待言矣大抵此章之言重見叠出只要顯得絜矩之外無平天下之道而與民同欲之外無絜矩之道也然所謂與民同欲者不是同其財貨用人之欲乃是公財貨用好人以遂其孝弟慈之願欲耳 康誥節不單屬理財而在理財八節之中大道節不專屬用人而在用人四節之後此文章之至竒處楚晉秦三書本連引而楚晉自屬理財秦誓自屬用人此又文章之至竒處
所謂平天下節 呉因之曰上老老三句全重興孝興弟興慈六字曾子特要見天下之人同有是心而興起故把國人興起形出然所以不直説天下而必就國人形出者以上文興仁興讓已有明徵可驗且欲帶治國意説下耳言天下同欲興起於孝弟慈故君子有絜矩之道以遂其興起之心一節大意是如此通章大㫖亦是如此 此節書依淺説首句另作自内及外之意與下文不相闗固覺未妥時解則俱謂平天下不外乎治國之孝弟慈可見平天下在治其國如此則首句與上老老三句相應矣然與末句則仍不相應也愚意不但孝弟慈是治國之道即絜矩亦是治國之道但前章含而不露耳故講絜矩亦須與治國相闗然後首句直應到末句 家國相通以理以意國與天下相通便有政事制度理意只以感應相示到政事制度便有宜此者不宜彼性情風氣之異矩只此矩絜處却不同故治國章只説藏身之恕而此章説絜矩之道絜矩即恕之事然而其道有辨矣 金仁山云上三句是化絜矩是推愚按上三句是治人之事當如前章兼化推絜矩則只是推仁山又謬矣 翼註曰此節㫖趣只看矩字從平字生蓋平者均平也有一夫之不獲非平也矩者所以為方也方即平意 又曰絜矩字是借字不是譬喻作文亦不可言如 又曰絜矩不但是以己之心度人之心須云以己之心度盡億萬人之心蓋度盡天下人之心使各得分願纔是所以為方 又曰道字是王道的道字矩在心而推以絜之屬政天徳王道實不相離 朱子雙峰皆謂矩者心也玉溪雲峰則謂矩猶則也蓋所謂心者原指義理之心非有二説也呉因之曰絜矩者絜之以矩矩便是心心便是下
文慎徳仁人無私忠信等事而絜矩之心則下文慎好惡公財貨用好人等事種種悉備且不但備本章之意矩即明徳以矩度物即是新民正聖經本明徳以新民之意且必先有矩而後絜之以平天下則聖經先後之㫖亦在其中矣又不但該聖經之㫖推以度物恕也以吾心之矩而推以度物則忠以行恕也忠恕即一貫也 此矩字與論語志學章矩字不同論語矩字統明新之至善此矩字只是明徳之至善絜字方是新民之至善雲峰胡氏殊謬
所惡於上節 翼註曰此節乃絜矩模様非絜矩之實也上下前後左右俱泛説不作平天下者説上下亦不作君臣此之謂絜矩之道諸講亦俱泛説 呉因之曰所惡節只是以吾心好惡曲體人心而使各得其所意但直頭如此説恐不得意義明白故借上下前後左右字面形容之註中如不欲上無禮一如字用得極好本文六毋以字最重不可輕看了講毋以處全要發出能度意方見是絜矩註度上度下等句可玩 好者情順惡者情逆順則安受而相忘逆則不堪而易覺故解絜矩獨就所惡處説 翼註曰説勿施所惡則施所好可知
樂只君子節 此節蒙引不作效驗看愚意本文兩箇民之父母雖只就君子愛民上説不是效驗而效驗意自當補在言外註民愛之如父母一句是補意愛民如子是正解本文蒙引太拘 好惡二字無所不該下文理財用人雖亦在其中然實不止此時文専以理財用人講者似非 好惡二句即是絜矩不是推絜矩之要 張彦陵曰按所好好之下好之二字有區處以為民聚欲意所惡惡之下惡之二字有經畫以為民去惡意 呉因之曰民之所好好之二句須發出度民心意乃是能絜矩辟則為天下僇辟字須發出不度民心意乃見不能絜矩下理財用人俱要以此意㑹之
節彼南山節 呉因之曰有國者不可不慎註云民所瞻仰謂望其能推己以及人也惟望重則責深故曰不可不慎 張彦陵曰僇作辱字看
殷之未喪師節 翼註曰言殷之未喪師克配上帝則今日既喪師可知儀監二句乃總承未喪師而言又曰得衆得國兼創業守成如成湯是創太甲是守又曰道得衆二句還是釋詩但實寓結上文之意
不可徑作結上文
是故君子先慎乎徳節 張彦陵曰先慎句雖著在貨財一段頭上其實承上文而弔起下一章之脉 又曰四此字俱是即此便有不待外求意 翼註曰先字當承慎好惡來不當對下文人土財用説蓋有國者不可不慎凡好惡皆宜慎也而徳也者尤好惡之原故先慎之 又曰慎徳不可就作絜矩慎徳在絜矩前一歩絜矩是王道慎徳是天徳也然慎徳即矩之所以立但未説到絜之耳 又曰有徳此有人要入公好惡在内有徳則能絜矩以公好惡而得人心也 又曰有人有土俱兼歸之保之與得衆得國同如云人新附必挈其土而來歸人永戴亦保其土於不失 呉因之曰有人有土處要説得斟酌既是平天下之君子原是天下人皆吾人天下土皆吾土此只是言人民土地我能固之耳程文説出化外去亦似泥故下民聚亦只是不離散之意不必説到近悦逺來上 按因之看有人有土雖妙然翼註尤覺完全下民聚則又不同 前此徳之未有君子豈遂無人土財用之日然而我無以自恃其足以有此者雖無所不有而其無所不有者蓋亦處不得不為我有之勢而我實不足有之則亦未嘗有焉耳後此徳之既有君子豈必盡有人土財用之報然而我有以自信其實能有此者雖一無所有而其無所有者要亦處必當為我有之理而我既實能有之則亦何嘗不有焉耳〈戊戌張沐有徳此有人至本也文〉
徳者本也節 翼註曰徳者節承上起下也不是徳為財之本財為徳之末只是説徳為平天下之本財為平天下之末重徳邉 又曰折衷云徳為衆務之所從出財為有徳之所自致此二句佳蓋徳不但生財凡絜矩公好惡以至人土財用皆生於徳若説徳為財之本便不完若但説要務先圖似亦不透本字
外本内末節 翼註曰徳在性分内反外之財是身外物反内之 外本内末與有徳反對下財聚悖入即外本内末之意 翼註曰爭奪二字畧有淺深爭而不已必奪也爭民是使民爭鬭也施奪教民刼奪也此爭奪還是民自相爭奪未説到爭奪其君 爭民施奪翼註曰此是民皆效尤意不是財匱則争意看來即兼用亦不妨但未説到爭奪其君耳蒙引亦是財匱意
是故財聚則民散節 張彦陵曰是故二字承上爭奪來言民至爭奪而尚得有其民乎此與有人有土反看重上句下句帶言 按翼註亦如此看下節同財散東陽許氏以不過取言呉氏季子以散財發粟言亦當兼用財聚亦當如此反看 翼註民聚只是歸心不必説近悦逺來
是故言悖而出者節 張彦陵曰是故二字又承民散來言民散而尚得有財乎此與有財有用反看重下二句言悖借來引起或問君有逆命則民有逆詞從之不妨 翼註曰民散在爭奪之後悖出又在民散之後有三層意 大全呉氏季子曰以是非言之則如彼以利害言之又如此此二句當置在此節下不當在惟命節下
惟命不于常節 翼註曰此依折衷作承上五節而言不作結上五節承字結字宜細細分别蓋此節不可專以財貨言亦不得與上文一無相干也善承慎徳來不善承外本來得承有人有土來失承民散悖出來如此承看不泥財貨亦不全離上文凡結上文者作文須以上文入講承上文者只在過接處耳 又曰不常意全在二則字有倐忽轉移之意方文伯曰善不善亦須活看如一代之業祖宗善則興創子孫不善則滅亡如一君之身前念善則迎祉後念不善則隨傾 翼註曰折衷云謹徳而能絜矩善也據此則善字當兼徳與政説不善亦然 又曰二之字指天命究天命之所為得失者只在民心得失上見此節二之字指天命而人心在其中與前得衆得國分看者不同玉溪以人心歸則天命歸人心去則天命去數語微混 有謂康誥節主天命説峻命節主民心説不知峻命節説得國原包天命在内康誥節説天命原包得民心在内不可分看
楚書曰節 淺説過文云為君者其可外本内末而不知絜矩之道乎楚書舅犯云云以此言觀之則君子當内本外末而盡絜矩之道也
舅犯曰節 翼註曰仁親切居喪説看來不反國便是仁親若反國則是幸父之死而因以為利此心便忍而不仁矣檀弓正是此意不是泛説哀痛慘怛 要見計功謀利者亦必假借於正誼明道以見本之不可不務有作專就天性之不可泯言者又是一説亦妙
若有一个臣節 此節是言大臣之能絜矩與不能絜矩者之得失而因以起下人君好惡之得失意翼註專主起下蒙引專主大臣俱似偏大全新安陳氏甚明 按一个臣包下兩項人宜虛説為是 翼註曰一个臣虛説只是一个大臣耳未定其何如人也作文只論位不可論徳只説一个大臣乃民社之所以安危人才之所以進退者 又曰斷斷兮無他技作一句讀斷斷兮即形容其無他技也與論語煥乎其有文章相似煥乎即形容其有文章也斷斷誠一之貌誠一字不可説在心内只就貌言猶云一味朴實頭也無飾故曰誠無枝葉故曰一究其所謂無飾無枝葉者只是無技而已故曰形容其無他技不可以斷斷兮作有徳無他技作無才斷斷兮無他技就外貌説故下以其心二字轉語 又曰無他技他字宜玩蓋大臣自有體増一分技能便為失體故曰他者外之之辭無他技不外増也 張彦陵曰他字宜玩大臣稍有露才巳的意思譬如身上反添了一個贅瘤〈是翼註意〉然要曉得大臣非真無技能〈是呉氏季子意〉只是善藏其用盛徳若愚的意思 翼註曰其心二字畧讀住休休焉其如有容焉作一句讀休休即形容其有容也亦無兩意 按翼註看休休有容與蒙引大同小異姑存之以俟再定 翼註曰如有容不似如物之有容只是心有容也曰如者形容之辭休休處難以名狀故不徒曰有容而曰如耳 又曰有容即容賢但賢字未可説出 按翼註看其如有容與蛟峰方氏及蒙引淺説不同亦存之以俟再定張彦陵曰人之有技五句正是形容如有容處曰若曰不啻俱是描寫不盡之詞 呉因之曰若己有之要説向心上去不要説在外面去與不啻口出作一類看 翼註曰凡人情以才不自己出為嫌今曰若己有之是不以才不自己出為嫌也與下媢嫉反看一説凡己有才欲盡其用今曰若己有之必盡其用也亦覺懇透但前説於容賢為切葢容賢屬心用賢屬事 彦聖二字諸講俱不分明蒙引曰彦美士也美是懿美指純徳君子言依蒙引則彦聖當分知行看 張彦陵曰實字要看得重當根誠意説來彼虛飾於外者名雖為容可謂實能容乎 翼註曰實是也不作誠實講看来即作誠實講亦不妨玉溪亦是作誠實看 又曰以能者以此故能也 張彦陵曰以能保我子孫作句黎民帶下讀以霸國重子孫也蒙引存疑淺説翼註皆主此或曰保子孫保黎民
均重對説而以尚亦有利總承主此為正
唯仁人節 朱子謂唯仁人三節是大能絜矩大不能絜矩蓋此三節是君天下者之事故曰大不是指公私之極言 翼註曰放流之是不使在朝廷也迸諸四夷不與同中國二句一意是又不使在内地也呉因之曰此等人窺伺巧黨與多故必迸諸四夷方斷絶得種子自昔大奸巨孽投閒散地未嘗不覘朝廷意向以圖進用之機按此説所以迸諸四夷之意與或問不同可兼用 天下有可直之小枉故舉直以化之有不可容之巨奸故放流以絶之此皆仁人之天則也如漢王允窮卓黨以召關東之變則昧孔子化枉之仁唐五王留武三思以釀武后之毒則違放流之矩 依蒙引則章句以其至公無私故能得好惡之正即在唯仁人放流之一截内非解此謂唯仁人以下也 王觀濤曰仁人不蔽於私故明足以别賢奸不撓於私故斷足以神舉錯 樂天齋翼註曰二能字要與下節相反愛人之所公愛惡人之所公惡此反拂性也愛人之所公愛而愛之極其至惡人之所公惡而惡之極其嚴此反命過也 翼註曰愛人惡人舊説云所愛者容賢利國之人惡者妨賢病國之人看來不必太粘只云愛君子惡小人為妙 春秋誅隠慝發幽光立萬世防其論人則與狂狷賊鄉原不以器小之管仲而掩其仁不以有聞之少正卯而容其偽不以沮己之晏平仲而沒其善交不以用己之季桓子而逭其舞佾真仁人好惡之矩 翼註曰新説俱從大全作絶小人以安君子愛惡皆在放流迸逐上見蓋不欲於題外添設也今從其説稍加斡全云蓋其汲引登庸愛固行於惡之外而其保全䕶惜愛即寓於惡之中似更完密 愛人意上文已含此處只宜平説不必側串何等正大王濟之此謂唯仁人三句文最大雅 章句以其至公無私故能得好惡之正二句不可分貼仁人放流愚意此註是總發大意非以至公無私貼仁人以正字貼能好惡也蓋仁人二字是以人品言公正二意皆在其内能好惡則是公正之見於好惡處但就公正之意推之則正又本於公耳蒙引淺説皆以公貼仁人以正貼能好惡未妥 論語唯仁者能好人註同
見賢而不能舉節 翼註曰二見字即註知字 真西山曰知賢而不知用知惡而不知退不若不知之為愈何也不知賢則人猶冀其能知而有進用之時不知惡則人猶冀其能知而有退逺之望若知賢而不知用則人知其必不能用矣知其惡而不知去則人知其必不能去矣是使賢者終無以行其志惡者愈得以肆其惡也 命作慢兼懈怠忽畧懦弱三意忽畧是不經意若謂賢人進退無係於國之輕重也不是遲慢之謂 翼註曰過字是太過之意不是過誤之過蓋此等小人乃將就處之覺他寛縱了 又曰慢過不已必至於拂人之性 所謂慢過不已必至於拂人之性者只是餘意
好人之所惡節 張彦陵曰身字正㸃醒世主語夫世主好惡頗僻専為自家圖快活乃及身之禍即在目前言及於此有天下者即不為子孫黎民計獨不為身計乎信乎不可不絜矩以公好惡矣 春秋之世好惡多不能自由亦有不拂人性者而用舍不無滯泥或為世家所尼雖欲拔一賢士而不無卑踰尊疏踰戚之顧慮或為逺交近援所撼雖欲去一凶人而不無根難拔黨難除之隠虞如魯明知子家羈之當用而不能用季孫意如之當逐而不能逐若使仁人處此亦必有道矣
是故君子有大道節 翼註曰君子以位言之不指己能絜矩者看蓋下文仍有驕泰一邉也有字亦不是能有了只是説有此位即有此道 又曰註兼脩已治人重治人邉脩已帶言 又曰舊説大道對驩虞小術言驩虞之説本章所無看來只是對𤨏屑狹隘言操不約則𤨏屑及不廣則狹隘 按翼註雖是然兼對驩虞言似亦不妨 翼註曰忠信驕泰俱屬心忠信真心也驕泰是妄心也發己自盡為忠循物無違謂信已字以心言物字以理言如為子而盡其欲孝之心是忠為子而循其當孝之理是信蓋忠者衷也由衷不欺之意也若不盡心便是自家欺瞞了信者實也以實不浮之意也若不循理便是虛浮不實落 又曰盡心者不欺其真好真惡之心循物者克符其當好當惡之理 按達説云忠信就心言不過一誠而已不可入好惡在内好惡用在得之上而翼註以好惡入解者蓋誠原只就好惡上見好惡原不止是治人之事也達説甚拘 彦陵云忠信即是誠意此大全䨇峰説甚偏 彦陵又云看來首節上老老數語已括盡忠信之義此呉因之説上老老數句雖亦在忠信内然忠信似不止此 李九我云盡心為忠實心為信實實落落盡了此心按以此解三省章忠信甚明以解此章忠信似難 必忠信以得之即所謂惟仁人放流之君子先慎乎徳也 按顧麟士曰惟命不於節及此節兩結束處雖是大段然以惟命傍理財此節傍用人畢竟正説惜尚未有甚闡發之者麟士之説亦本東陽許氏最為誤人斷不可從
生財有大道節 翼註曰此一段大意謂大道生財自可發身是義中自有利也亦何苦而用聚歛之小人以召災害不可専主理財用人之説蓋理財本於用人只後二節依稀似有此意耳以義為利二句是此一段之主 按此節與忠信不相接而與先慎乎徳數節相接蓋因財用為有天下者所不可缺故既論用人之後復取而申言之作文不必牽連上節大道可竟從理財直起何嘗不見此大道非即上節大道之一端乎此當承逺脉不當承近脉也 張彦陵曰按生字正與聚字相反生者生生不窮也 蘇紫溪曰本文生財足財俱主國家之財説生之者衆則是民間之財之所以足民自生之而吾不以冗食耗之民自為之而吾不以冗用疲之此百姓足而君亦足也 百姓足君孰與不足内又自有三意詳見論語鄧定宇則主通節俱合上下公私言 食寡用舒要見得是不多取於民而寡且舒不是説取於民而又寡且舒若論議盍徹章予向謂其言外當補節用意此是兼説取來而又寡且舒者也與此微不同財足雖主國家用説要本民足來 蘇子瞻曰周以冢宰制國用唐以宰相兼度支宰相雖不親細務至於錢穀兵師固當制其虛贏利害陳平所謂責之内史者特以宰相不當治其簿書多少之數耳 生財五節總是不外本而内末之意故曰自此以至終篇皆一意也而就中細分之又自有二意一是不當専利之意一是不必專利之意二者内又各兼是非利害兩意義之所安即為利此以是非論之而見其不必專也義則財恒足而發身而不悖出此以利害論之而見其不必專也義之所不安即為不利此以是非論之而見其不當專也利則菑害並至此以利害論之而見其不當專也生財三節是不必專之意孟獻子二節是不當專之意生財三節皆是就利害上見其不必專不就是非上論而是非意則當見於言外孟獻子節是就是非上見其不當專長國家節是就利害上見其不當專 生財有大道至未不過是即先慎乎徳至仁親以為寶一段而覆言之非有二也有土此有財是不必專之意是就利害上論外本内末節是不當專之意就是非上論財聚民散二節是不當專之意就利害上論
仁者以財發身節 蒙引云此仁者與不仁者都從心上説未是蓋既曰仁者則自然體用具備矣但仁者下當先提慎徳來説到以財發身則專就絜矩説余初誤收蒙引 仁者以財發身即是必忠信以得之之意 翼註曰發字全在得民上民共戴之則尊榮矣 又曰不仁者輕看 大全呉季子云上文既示人生財之道俾其知不必聚此又開陳利害以警之俾其知不可聚按此與前數節不必如此分别
未有上好仁節 生財有大道至此節總是一意則財恒足矣即是以財發身即是好義不悖出但仁者節則推一能行之人重仁者二字未有節則决言其效重三未有字 張彦陵曰此條是足仁者以財發身意言仁者雖散財以得民然卒亦未嘗無財按此説出存疑然未嘗無財意在發身内已有此節不過决言其效耳存疑恐非 翼註曰好仁註貼愛其下要見不忍専利意好義註貼忠其上且就民心寛説未有指實如云感恩思報懐徳效忠而竭其忠君親上之誠便是 又曰終事還依舊説泛就在公之務畢力以圖其成如從役犯難皆是蓋終事不重只引起守財耳意若曰力出於民者且不自愛矧財出於君者敢生覬覦乎 呉因之曰終事守財便是義以生仁雖謂上以仁感下以仁應如此説亦得但民以分言還須説義為妥
畜馬乘節 孟獻子二節不當專利是正意理財用人相關是旁意須辯 顧麟士曰人君仲春則用冰命夫命婦則火出之後而用冰故左傳云獻羔而啟之火出而畢賦又周禮凌人夏頒冰是卿大夫以下三月以後而得用冰也周禮云天子夷盤喪大記又曰大盤當是夷盤之大者 張彦陵曰聚斂之臣欲剝下媚上必於常式之外多増數目正賦之外别立科條日乆嵗深増者不可復減一時作俑遂為生民無窮之禍 翼註曰寜有盜臣甚言聚斂之臣不可有耳非取盜臣也獻子言有家而傳者説到國上見家國一理也 又曰不專利便是義利字根雞豚牛羊聚斂來義字根不察不畜來 青岩居士曰上節好義義字自民之義言此以義義字自君之義言即君之義感民之義而得其終事守財而為國之利不亦大乎 此以義理論不以利為利者未説利有害處只見得義不可也以義為利者亦未説到義未嘗不利只見義之所安即是利也下節方極言專利之害
長國家而務財用者節 或問註西山真氏朝四暮三説甚妙但當置在此節下以其説利害也 小人所以必言利者玉溪盧氏以其喻利言蒙引以欲中其君言當兼用 顧麟士曰彼君也彼反以小人為善翼註曰彼為善之即或問所謂賞其納忠嘉其任
怨也 呉因之曰小人之使為國家内全要補出聚斂意 按有字有平時有之臨時有之二意有善者内兼有人君悔悟意善者不但是平常善者即是絜矩君子慎徳君子一流 翼註曰末當找云不専其利而與民同好惡則絜矩之道得而孝弟慈之分願各遂矣此所謂平天下在治其國也 蘇紫溪曰君子小人之辨嚴矣慎獨者君子而得大道者亦君子為不善者小人而菑害並至者亦小人易始於一陽之復而極於六陽之乾始於一隂之姤而極於六陰之坤故曰不逺復謹其幾也曰係於金柅戒其動也誠意之關復姤之介微乎微乎 此章仁人仁者當兼安勉説絜矩亦是安勉所俱有之事所謂聖人之忠恕學者之忠恕也與博施章仁恕自不同雲峯以恕為仁之方來説似非 章句云此章之義務在與民同好惡而不專其利蒙引曰與民同好惡用人也不專其利理財也是矣然理財用人俱在公好惡之内章句何以專以用人屬好惡蓋章句特因傳言用人處多以好惡為言故因用其字非便以章句好惡字俱專貼用人而理財則不在好惡之内也
四書講義困勉録卷一
<經部,四書類,四書講義困勉錄>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講義困勉録卷二
贈内閣學士陸隴其撰
中庸
中庸章句序
允執其中雲峰謂精一便是執之工夫最是蓋文法與物格而後知至一例伊川云惟精惟一所以至之允執厥中所以行之朱子取其言然殊難解 人心道心只是一箇心大全朱子蔡氏胡氏許氏皆未嘗離却人心以說道心蒙引甚拘不必從附後 附蒙引曰不必專以人心之得其正者為道心如此則人心之外更無道心可言矣且如惻隱羞惡辭讓是非之心隨其所發無非天理豈必皆從耳目口鼻之欲上發來耶但不可謂人心全與道心相反蓋人心之得其正者亦即是道心耳 按非人心則惻隱羞惡之心亦何所附麗 惟精二字即是格物致知工夫但聖人之格致比學者較易耳東陽許氏不是 大學章句以虚靈對言則虚為體靈為用中庸序以虚靈知覺對言則虚靈總為體知覺為用 虚靈為體知覺為用新安陳氏謂體無不同用始有不同不是虚靈雖為體而細分之虚又是體靈又是用虚靜靈動動豈無不同耶朱子所以前言虚靈知覺後只言知覺者只是以此該彼耳余初誤收新安之說
總論
首章雖連下十章為第一支然其實總冒全書不止為下十章之綱領故史氏伯璿分為五節自與魯齋王氏東陽許氏黄氏洵饒四支之說並行不悖也若雙峰分為六節則斷不可從也
中庸
天命之謂性章總旨 青岩病叟曰人以天命為𤣥虚此以天命之性只是人生喜怒哀樂未發之心體便是人以位天地育萬物為震世事業而此以為只是吾性體中和之作用人以戒懼愼獨為工夫拘迫不放之狀而此以為只是致了此心之中和要說得平平常常方是聖賢立敎本旨 中庸一書乃是孔門傳授心法此章又是一篇之體要中庸所以為心法者以其放之則彌六合所謂感而遂通天下之故心之用也卷之則退藏於宻所謂寂然不動心之體也而此章天命之性喜怒哀樂未發之中豈不是退藏於宻的率性之道發而中節之和豈不是放之則彌六合的存養工夫只是存養此退藏於宻的省察工夫只是省察此放之彌六合的一心之體用己備具於其中下三十二章不過反覆發明之耳而篇名中庸二字又是此章之骨子蓋性道中和統言之只是一個不偏不倚無過不及之中這箇中是極平常的中庸二字括盡此章之意至言學者用力則又只是一箇敬字戒懼愼獨皆是主敬工夫能敬則性道中和一以貫之矣
天命之謂性節 此書專為中庸二字發開口却不即言中庸乃就中庸内分别出性道敎三項來蓋不明性道敎則不知中庸之源委知性然後知中庸所自來知道然後知中庸之所在知敎然後知中庸所自全但性道敎之名人皆知之却多錯看了故子思特指而明之 天命性皆兼理氣但子思所言則專指其不雜於氣者耳翼註曰註以氣字陪說者只見理隨氣而賦耳其實非兼氣也最明 又曰認得天命之謂性則知性非淪於虛非雜於氣蓋中庸一言全為憂異端作不然解明性字做甚 張彥陵曰子思開口說天命之謂性與孟子性善性字同全無夾帶欠缺的所以任他見成做出便是道此二句雖只是論理不著人說但纔言率已兼有人在故又須說箇脩字率方完全下文戒懼正是脩脩正是所以為率也雖脩也實率也實命也又曰率則於性外無添設於此性内無虧欠 蔡虚齋曰章句各循其性之自然最有分曉必率其自然者方是道人多錯認道屬事物不知道者由性而出惟我有是性則據吾性所發於事物者一一有箇當然不易之理在是觸事物以見道道初不屬事物也 如孟子言惻隱便是率仁之性此乃是說道之自然發用不可說到人之體道故朱子以吕游之說為非其說最精 湯海若曰求之天人未分之先則天道含人道不能秘此道於沖漠求之性敎既分之後則人道合天道不能益此道於毫釐 翼註曰按此敎字不是耳提而命之敎乃主張世道之敎達而在上則堯舜禹湯文武是也窮而在下則孔子是也 脩道之謂敎本是當然之工夫將作本然之義理看以下文道也者道字包性道敎而言也蒙引得之史氏伯璿作當然看未是三段理雖皆兼物為備然必以人為主觀章句蓋
人知己之有性一人字已歸到人上 首三句内即有道不可離及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意下二節不過抽出言之以起戒懼愼獨耳故總註其實體備於己而不可離一句只就首節說不可因此遂於可離非道句截也大全殊混 附湖南講問管東溟分理象氣數四項解天何項最精答曰分之有四合之實一凡積氣上浮之天只是一箇氣氣一日之内運行有若干度有箇循環節次積算來便是數其運行有箇次第條理不紊亂便是理這理與數都在氣裏邊俱是不靈之物就是人身上看少不得有箇靈覺之性難道天只是箇不靈之氣便㑹得主宰萬物這極靈的是什麽乃是上帝管云舉上帝則必通理氣象數而一以貫之誠確然有見 按管又云象帝既立理運於數是曰天命象數載理積氣上浮是曰天形
道也者兩節 上節言性道敎此只言道者蓋分言之則是三件合言之則一道而已道也者道字翼註曰此單言道則性道敎俱包了極是而又曰講不可須臾離若總承性道敎來便纒擾無趣玩註只當承性來觀喜怒節申不可離之意亦只以性之體用言之益可見矣此則謬矣章句後數節雖不言敎而敎在其中觀末節所謂脩道之敎亦在其中者可見不然前既包性道敎而後只承性道豈得貫串乎淺說好處病處亦與翼註同 吕氏舊本以過不及為離道極是而朱子以為有未盡者蓋離道似當兼偏倚說方與下文不睹不聞相關蓋此雖只說率性之道仍當帶天命之性來淺說最明 翼註曰註中無物不有二句不平側重時邊蓋須臾單屬時也 又曰可離非道也輕看只以決其不可離耳可離者不是道既謂之道決不可離矣 可離非道章句舊本以外物貼之或問以人力私智貼之當兼用存疑從舊本而譏或問亦偏 張侗初曰道不可離可離非道正解率性以下則解脩道矣 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是起下文戒懼莫見莫顯是起下文愼獨大全朱子甚明淺說以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作一頭統下文戒懼愼獨兩項翼註因之此甚謬須辨分言之則戒愼是敬恐懼是畏合言之總是一敬譚玉懐曰戒懼非著力把持只是常惺惺法夫論到養成後本體自應如是其在聖賢心學檢㸃自治不知費了幾許工夫方討得這些子今開口便說不消著力是未免虚揣道體枯守空寂便為禪宗樹幟此不可不辨 不睹不聞只是指不睹不聞之時雖性體於是乎存而即指此四字為性體則不可時解多謬蒙引存疑俱作未睹未聞看甚妙 因之亦有不睹不聞正是吾心之真體唯戒愼不睹方完得箇不睹唯恐懼不聞方完得箇不聞之說然斷不可從董日鑄曰不睹不聞是舉常存敬畏之盡處而言見於此亦戒愼恐懼則無時無地不然可知看註中雖亦二字語脈可悟 戒懼唯蒙引存疑兼動靜說最得淺說達說專主靜言誤矣麟士則欲兼動靜而側在靜邊此騎墻之見亦不必從 講家皆以戒愼恐懼為靜而存養愼獨為靜而省察存疑辨之甚明謂上言道不可須臾離則是無時不當戒愼恐懼也獨以為靜可乎下言謹獨是於隱微處致察未及見顯處也槩以為動察可乎章句止言存養省察未嘗言動靜也存疑此段最足破講家之惑蓋戒懼是合動靜工夫愼獨是動靜之交不可竟說是動愼獨原即在戒懼之内特以其工夫緊要故特抽出言之 玩存疑則此兩節不但不當以動靜分亦并不當以存省分蓋戒懼處自兼有省察謹獨處自兼有存養論理必當如此看方是然大全朱子則明以存養屬戒懼以省察屬謹獨玩章句亦似有此意者蓋合動靜做工夫則存養為急故以存養言之就獨時做工夫則省察為要故以省察言之然終須活看若以動靜分看者則斷不可從矣
喜怒哀樂之未發節 上文三節言義理言工夫已極完備至此將言其效驗而復從道不可離說起欲學者反諸心而觀之眞見其欲頃刻離之而不可得也雲峯胡氏云上文言君子立敬之功見人心之於
道不可離此言性情之徳又見道之在人心本不可離也講家多主此說然未確道在人心本不可離論理固然然此節是推原道不可離之故非謂道本不離人也 吳因之曰道不可須臾離便含著性情中和曰戒謹恐懼便是致中和的工夫喜怒哀樂以下只是申上文意但前則藏而後則顯明耳莫把前後分門隔絶看 按因之最明或問雖曰此推本天命之性以明由敎而入者其始之所發端終之所至極皆不外於吾心也大全朱子雖曰子思欲學者識得心也然非畫定至此方歸重在心也觀道也者節章句己有二心字可見淺說講第三節過至第四節乃曰何以見道之不可離蓋道不外乎吾心大全雲峯又曰上文見人心之於道不可離此節見道之在人心本不可離俱謬 蘓季明問伊川曰先生說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是在中之義不識何意曰只喜怒哀樂不發便是中也 張彥陵曰中字有解作中間之中有解作正中之中然惟其渾然於有無之中間此即中正也 吳因之曰或問涵養於喜怒哀樂之前是如何曰喜怒哀樂未發即涵養也本性即工夫工夫即本體並無兩項若必欲分而二之不幾於支離乖隔乎 未發之時分言之至虚至明者心也心之渾然在中者性也涵養之者敬也各自一項故朱子曰戒懼只做未發也不得是所以養其未發合言之則渾然在中者即在至虚至明之中涵養之者即此至虚至明者自家提起在這裏初無二項故因之曰本體即工夫工夫即本體已發亦當以此例推之 吳因之曰至靜而妄生一念則偏於有無念而失其惺惺則偏於無兹喜怒哀樂似有也而養之於未發有其理者未始有其意未發似無也而本之以喜怒哀樂無其意者未始無其理以其實而非實虛而不虚故從其不墮一偏而名之曰中豈徒以天人理欲兩無所主而已乎 偏於無者有二一是異端之寂滅一是衆人之㝠頑偏於有者亦有二一是己發之不中節者一即是己發之中節者 朱子以無所偏倚釋中字若但以為是不偏於喜怒則雖放心之人當其寂然之頃亦自有如此者豈本然之中哉因之以不偏於有無釋之最精可謂朱子功臣 未發之中明季講家謂是不偏於有不偏於無依朱子止是不偏於喜怒而非不偏於有無之謂蓋未感物時胸中原有主宰程子所謂靜中有物朱子所謂至靜之時但有能知能覺者而無所知所覺不偏於無固不待言但如處室中東西南北未有定向止在中間所謂中也 張彥陵曰中和二字固要體認分明而其理又要融貫中者一眞自如萬境不染之謂若說空空在中無所思慮是佛氏之中節原自未發中所具因物順應無所染著無所馳逐與本體不相乖戾故謂之和 陸聚崗曰中節之和必以中為本胸中原無一物然後發出來得其當未發之中全體之中也已發之和一事之中也 翼註曰和如五味之調和一般發不中節不但怒與哀不是和喜與樂亦不是和只因有所乖戾故也發皆中節不但喜與樂是和怒與哀亦是和只因無所乖戾故也有舛為乖有拂為戾 丘毛伯曰中節中其中也中以含節和以導中非有寂感兩分之隔 問未發已發是一時是二時鄒東郭曰後儒只添一己字便是作二時看了未發是發的主宰中節是未發的流貫更無先後蓋喜怒哀樂本無未發之時即發而有未發者在寂感無二時體用無二界 朱子曰人自有生即有知識其間初無頃刻停息然有所謂未發之中寂然不動者夫豈以日用流行者為己發而指夫暫而休息不與事接之際為未發時耶嘗試以此求之則泯然無覺之中似非虛明應物之體而幾微之際一有覺焉則又便為己發而非寂然之謂蓋愈求而愈不可見於是退而驗之於日用之間則凡感之而通觸之而覺蓋有渾然全體應物而不窮者是乃天命流行生生不已之機雖一日之間萬起萬滅而其寂然之本體則未嘗不寂然也所謂未發如是而已夫豈别有一物限於一時拘於一處而可以謂之中哉〈按此是中和舊說章句本中和後說〉 或問謂至靜之時但有能知覺者而未有所知覺也則知此所謂一有覺焉便為己發者非朱子之定論矣至謂寂感無二時此論自不可少但亦當兼有二時說方纔是 顧涇陽曰說者以未發非時與朱子不同其實朱子亦曽主前說後定從後說耳愚嘗平心體究竊以兩說不妨並存陽明曰只因後儒將未發已發分說了故劈頭說個無未發已發若眞知得無未發已發就說有未發已發原不妨原有箇未發已發在蓋亦有見於此耳曰陽明所謂原有未發已發在果以時言乎曰觀其下文以鐘聲為喻而曰未扣時原是驚天動地既扣時也是寂天寞地明明㸃出兩個時字也 未發已發程朱皆分動靜二時言之自陽明之學興謂未發是發之主宰即發而有未發者在不可以二時言而以先儒添入己字為非不知此乃朱子中和舊說也後覺其非故於章句或問皆不主其說而陽明猶自謂獨得之見亦誤矣 翼註曰兩天下字實包得天地萬物以起下節之意 又曰註由出字貼本字皆字貼大字由字貼道字共字貼達字 玩註兩天下字一是以理言一是以人言須辨 〈附〉枰石釋義曰曰喜則聖人所以勸善與夫五服五章皆在其中曰怒則聖人罰以懲惡與夫征伐誅討皆在其中曰哀則聖人哀此煢獨惠鮮鰥寡之政皆在其中曰樂則聖人與民偕樂之政皆在其中即此四字至切近而無所不該 按此解方與位育關切本字達字亦透 〈附〉白虎通曰喜氣為煖而當春怒氣為清而當秋樂氣為太陽而當夏哀氣為太隂而當冬
致中和節 這一個致字不是戒懼愼獨便叫做致要於戒懼愼獨中做到積累純熟極盡處纔叫做致有多少次第在章句云自戒懼而約之自謹獨而精之二句最有斟酌 勉齋黄氏曰無少偏倚無少差謬是横致其守不失無適不然是直致亦最明蘇紫溪曰致者非約而精之也乃推而廣之也本吾心之中和而達之於政事則經綸參贊上蟠下際無不流貫無不充滿此便是調燮工夫蓋道化之極非感應之驗也 自五達道推之為九經為三重皆是位育中事 翼註曰袁了凡云天高地下本來成位故以位為安其所萬物化生本來是育故以育為遂其生此數句最明快蓋天地本位只不干其和便是位萬物本育只不閉其化便是育 又曰萬物兼人物 孫淮海曰萬物育亦非必一 一能化之如虎豹龍蛇各歸其所四罪而天下咸服處皆是育 致中所以屬天地位者蓋要天地位非有設施措置只是以心相感而已所以屬致中致和所以屬萬物育者蓋要萬物育非但以心相感而已兼有設施措置所以屬致和然又須看必其體立而後用有以行以下一段則仍是合一分而又合此朱子析理最精處翼註以為葛藤何居 蒙引於天地之心正下說箇天地之身安於天地之氣順下說箇萬物之得是氣者最認得眞然曰天地之氣順與天地位無甚分别則不然蓋位育是以形言心與氣是以氣言天地是萬物之統㑹處心是氣之統㑹處故以心屬位萬物是天地之散殊處氣是心之散殊處故以氣屬育確不可易或疑堯湯之水旱孔子之不得位若中和未必能位育者不知堯湯之水旱氣數非常之變也君子只道其常孔子之不得位則或問所云天下雖亂而吾身之天地萬物不害其為安泰其說明矣又或疑中和分配位育不免支離者蓋嘗思之天地位只是天下大綱都好了故致中便能如此萬物育是天下事事都好了須致和方能如此致中有致中之作用致和有致和之作用 顧敬菴曰有一身之位育有一家之位育有一國之位育有天下之位育有萬世之位育極其功力所到總之於性體無増毫末 吳因之曰位天地育萬物正是中和極致處切不可落下一層看亦猶篤恭而天下平天下平正君子之篤恭也脩已以安百姓安百姓正君子之脩已也即如孔子論為仁家邦無怨正所謂敬恕非效也寛則得衆信則人任〈云 云〉正所謂恭寛信敏惠亦非效也口氣云唯中和為大本達道故君子於中和必致之以至乎其極天地則位焉萬物則育焉此豈非體道之極功而神聖之能事乎 兩效字上當各増一止字方妙按戒懼愼獨兩條是入道之功喜怒哀樂兩條只
是自此而詣其極耳或問於上兩條則曰因論率性之道〈云 云〉於下兩條則曰推本天命之性〈云 云〉其實上兩條不單承率性蓋道也者道字已包性敎在内下兩條本文說中和而敎亦在其中豈止推本天命或問當活看 按此章異說紛紜如姚江之徒合戒懼愼獨為一事合已發未發為一時劉蕺山以未發屬動已發屬靜艾東鄉謂愼獨後方有中和種種訛謬今宜以章句大全為主
仲尼曰節 此章見天下人品只在中庸中庸工夫只在一敬子思於前章發明中和之義這個中和合言之只是一中這個中是極平常的道理故謂之中庸然雖是平常而君子小人之分全在乎此故復引仲尼之言以明之 諸家皆云未發之中子思始發之而朱子解仲尼曰君子中庸兼不偏不倚言者蓋雖云子思始發然豈前聖所未知而子思始發之乎只是前聖告人都就無過不及上言耳則此引仲尼之言安見其不兼未發之中言乎若中庸以下諸章則俱就無過不及上論而不偏倚之意則見於言外與此又不同也 此章章句與或問不同或問只就過不及論全不及不偏不倚意豈亦朱子未定之意乎總註雖引游氏曰以徳行言之則曰中庸然論本
然道理亦可謂之中庸故首節仍把中庸作道理解蒙引說是 天下之所共尊者君子而君子無他能體此中庸而已靜焉而無所偏倚也動焉而無過不及也平常之理無少或虧這便是君子天下之所共惡者小人而小人無他不能體此中庸而已靜焉而不勝偏倚也動焉而不勝過不及也平常之理全與相反這便是小人可見這箇中庸關係人品如此徐𤣥扈曰君子中庸為此中庸完全在君子身上即君子即是中庸也意無兩層纔說小人便是反中庸此千古學脈之辨 此章是言君子與小人相反處以下諸章是言知愚賢不肖之與君子不同處其意各别 葛屺瞻曰賢知之過及素隱行怪愚不肖之不及及遵道而行諸人總不脫凡民然猶在道中唯小人反中庸似是而非方是吾道蟊賊而當為中庸嚴其辨者也 小人之反中庸也有似是而相反處有不似而相反處兼說方是故以居之不疑為說者偏謂無居之不疑解者亦偏
君子之中庸也節 張彥陵曰此節是上節註疏作推原說 翼註曰君子而時中小人而無忌憚君子小人本是人品名目而註作心與徳說者蓋人品惟在心術也君子心與道合故為徳小人心與道違故只謂之心 章句云有君子之徳而又能隨時以處中分兩層看竊意君子之徳似指無私隨時處中則指當理俱屬已發大全朱子云為善者君子之徳為惡者小人之心意亦似如此未嘗以動靜分貼也大全諸家俱然蒙引淺說始以動靜分貼則無私當理俱在時中内矣其說亦似有理姑從之 章句兩個又字要細看諸家說不同有以平時臨事分者謂君子小人平日之氣禀學問既殊而臨事之立心制行又别是一說也有以内外分者謂君子小人内而存心既有公私之分外而處事又有當理不當理之異是又一說也有以動靜分者謂君子小人方其靜時既有能存養不能存養之不同及其動時又有能省察不能省察之不同是又一說也此於理皆無背然蒙引淺說皆主動靜言今姑從之 李毅侯曰君子與小人無忌憚相反全在戒懼愼獨上率性之道本是時措而宜者故著一時字時有變通之義有不易之義其作用處活潑圓融不拘一轍然却是性命之理恰當如此差不得毫釐者故惟君子能之 張侗初曰中不離日用故曰庸中不可執著故曰時此仲尼於中字下一註脚也 張彥陵曰按時字章句有三解隨時以處中是論工夫中隨時而在是論本體無時不中是論究竟 註戒謹不睹恐懼不聞兼動靜說是工夫而無時不中亦兼動靜說是徳行但意則歸重在時中邊蓋章句雖非獨重時中而此段則為時中而設也小人不知有此一句對君子知其在我三句不戒懼意已在裡面亦兼動靜而重在動邊肆欲妄行便是無忌憚二句對而無時而不中矣一句而直在動上說 沈無回曰下文兩而字最有意政謂小人無忌憚處絶似君子之時中而只是用時中的一副心腸不同所以君子用之則為時中小人用之則為無忌憚辨在體而不在用也 按此是以註君子之徳指無私看與蒙引淺說不同且又偏重了翼註曰或問無忌憚模樣曰如喜怒哀樂一或任
情而不中節便是無忌憚 蘇紫溪曰小人實反中庸而不自知其為非乃敢自以為中庸而居之不疑則其所謂中庸是乃所以為無忌憚也名曰中庸而實非中庸故上曰反中庸而下指曰小人之中庸馮具區曰此小人不是小可的正是隱怪一流人 小人之中庸不止一様有自以為中庸而居之不疑者亦有以中庸為不足學而敢為高論者顯叛隂違皆在其中總是無忌憚的人不宜泥定一等人看 王龍溪曰為善而有忌憚做不得眞君子為惡而有忌憚做不得眞小人 按此論極快但忌憚之出於濡柔者不可有忌憚之本於敬畏者不可無章句自中無定體以下專為時中與無忌憚致詳蓋以二者之義難曉而獨詳之蒙引便云重在時中與無忌憚上偏矣余初誤收
中庸其至矣乎章 此章是言中庸之道非特小人反之而衆人亦鮮能之以起下章之義 吾人學問過了小人一闗又須要過衆人的關過得衆人的關方成得箇人下文知愚賢不肖皆所謂衆人 沈無回曰首句夫子反覆中庸獨見其妙突地贊出此一句語氣小頓轉眼當世不勝慷慨故曰民鮮能久矣若謂中庸而民鮮能非聖人語氣 管登之曰中庸二字雖並提而中意全收在庸字上蓋為衰世之離庸以求中者發也世敎日衰人多求之庸言庸行之外故有此歎 此說偏 張彥陵曰按其至矣乎是贊詞說者皆以無過不及講至字不知無過不及只形容得箇中庸若至字又推開說愚不肖者減不得一分賢知者増不得一分故曰至 李毅侯曰至即程子所謂放之則彌六合卷之則退藏於宻意 四書鏡曰其至雖是贊詞便有民當與能意 吳省菴曰本文能字最要緊下鮮能知味不能期月守中庸不可能皆言鮮能之故直至聖而後可能故曰唯聖者能之 吕氏厭常喜新之說鮮能二字内亦包得若以解本文久字則謬 按章句世敎之敎與脩道謂敎之敎皆通上下而言民即人也 能字與下章鮮能知味不能期月守中庸不可能唯聖者能之以至果能此道矣至誠能盡性能經綸大經至聖能聰明睿知諸能字脈絡皆貫通
道之不行也節 此章存疑淺說俱只承民鮮能來雙峯謂承上二章者謬 張彥陵曰須知知愚賢不肖皆是有意求道的人只因著了一分意見所以不入於過便入於不及夫子指㸃出兩邊病痛令人無可躱閃所以醒覺之也 沈無回曰中庸立敎本旨只是要人見中於庸賢知過之是不肻庸愚不肖不及是不能庸或曰何謂不能庸曰君子而時中時當如此即旋乾轉坤許大事業在本分上只是庸徳愚不肖者便看來做許大事業退避不肻承當豈不是不能庸 翼註曰知之是知其故 又曰賢者不是聖賢賢字只如陳仲子之亷尾生之信之類愚是愚昧不肖是庸弱四者不但生禀要亦成於意見蔽於私欲不能變化氣質 按翼註發章句蒙引所未發然不相背也 又曰不能擇則不能守矣故知愚屬行邊不能守則擇為虚矣故賢不肖屬明邊 按此節知行相因之意只依翼註此解為是大全晏氏謂知者專於明道或怠於行賢者專於行道或忽於明此是旁意非正解 按知愚之過不及而道不行是不仁也賢不肖之過不及而道不明是不知也而勇之過不及在其中矣雲峰專以愚不肖為不勇殊謬
人莫不飲食也節 翼註曰飲食乃道中一事不作影喻說作文只就飲食講而起束推廣為是人字兼智愚賢不肖 按翼註甚善大全蒙引存疑淺說雖俱有譬喻字然自可活看蒙引曰味烹調到正處便亦是一事之無過不及了故以為得中道之喻此正是翼註之意但多一喻字耳 徐自溟曰玩莫不字見道未嘗須臾離人 鮮知味存疑曰在富貴則過於奢侈而失其正味在貧賤則傷於飢渴而失其正味翼註曰好嘗甘者偏於甘好嘗辛者偏於辛當兼用上過不及是指已然者言鮮能知味是言其不能
加工乃是所以過不及者自不同 吳因之曰此承上文過不及而歎其不察非謂所以過不及者由不察也 按依此則知味知字不著力註察字當依史氏在鮮能知味上且上節已有察字意徐自溟半條正與此合俱不可從 章句道不可離貼人莫不飲食也人自不察貼鮮能知味是以有過不及之弊應上節 依新安陳氏則章句道不可離當在人莫不飲之上人自不察方正貼人莫不飲二句若謂中道在飲食之間猶正味在飲食之内是道不可離也但人雖莫不飲食而鮮能知味也是人自不察也此說亦妙然人罕從姑從俗可也
道其不行矣夫章 馬漢宗曰夫子本是歎人不能行道而乃云道其不行其字内無限寓意言道豈其不行其不行者固自有不得辭其責者在 翼註曰此節只承智愚不承賢不肖來要見慨歎意
舜其大知也與章 此章承上章言道必能知而後能行舉大舜正以見能擇之知 吳因之曰首章以戒懼愼獨為不離道之功此合下又以知仁勇為入道之門 又曰合回章有能擇之知而後道行有能守之仁而後道明舉大舜正以見能擇之知故問察隱及執兩端意重而用中意頗輕舉顏回以見能守之仁故拳拳服〈闕〉
善其惡者已隱而不宣 翼註曰執持也持而擇之也擇字在執字下用字上 按翼註妙雙峰謂用其中則有以見其精宻詳審用字當作擇字方是 李毅侯曰執兩用中正如眞丹在手㸃鐵成金在人發之為邇言在舜用之皆𤣥徳矣 張彥陵曰用其中於民是把此中用於民上不是用民之中 分明翼註曰於民二字輕只帶言 須知舜之取善自兼言行但本文問察隱執用則俱就言上說耳 問察隱則非知者之過執兩擇中則非愚者之不及問察隱執兩是不自用而取諸人擇中是在我之權度精切不差用中句輕此句自屬行 問察隱似亦非愚者所及執兩用中似亦非知者所及通說為是然或問却分明〈丙辰六月二日〉 張彥陵曰其斯以為舜乎猶云這箇纔是舜不必添出大知然即添出大知二字亦不妨玩或問可見 又曰此句還總領通節來 其斯以為舜乎有如斯而已足為舜之意根上問察說有必如斯而後可為舜之意根上擇執說不可專主無太過一邊 知者不必求之過也如斯而已足為舜愚者不可不及也必如斯而後可為舜彥陵又曰按本心之明即是知吾人這㸃靈明原
無限量只縁意見作障失却本來初體夫子所以指㸃大舜出來做個様子只要吾人葆任此靈明之體而已
人皆曰予知章 李毅侯曰一章意猶云道其不明矣夫 諸家皆認舜為知回為仁故於上下相承處多不明白須知子思之意乃是云如舜之知方可謂之仁如回之仁方可謂之知脈理自井然 翼註曰兩予知不同上知字是能料事於未然下知字是能析義理於毫茫俱自負之辭 袁了凡曰子思引此固重下一段然孔子當時立言之意上段亦不是喻辭罟擭陷阱只是險處君子居易一切俱是坦途小人行險便終日在罟擭陷阱之中爭先而赴曰驅 按行險乃小人無忌憚之事不能守中庸則知愚賢不肖過不及之事孔子自平說子思引來則是以上段喻下段如此說亦似妙然先儒槩以為喻辭姑從衆可也 翼註曰罟擭陷阱喻禍機所伏驅非人驅乃自驅也蔡林俱作為利欲所驅折衷嫌其添設以行險字換去逐利字固渾融但覺發揮不明耳看來除了利欲亦别無自驅犯患處還從前說游立軒曰罟擭陷阱非必是為利驅為勢驅即是自己之知驅之也〈須知此亦是賔意〉若是眞知者則見得世態一切陷人累人之境皆罟擭陷阱中也 時文多云唯其自以為知便非大知若大知則忘其知矣須知此意是賔意不重全重在不能守上 陸象山曰此道與溺於利欲之人言猶易與溺於意見之人言却難罟擭陷阱能揜取禽獸者餌昏之也禍機能陷人者利昏之也隱怪之道能誤人者意見昏之也 此亦是賓意樂天齋翼註曰擇中庸只就日用事物之理言勿說太深 翼註曰不能守據舊說云復失之於過不及也時文多只作復失之於過還從前說 而不能期月守也言不能守便該得不能行
回之為人也章 此章大意是承上章言道既不明必仁如顏回然後道可明也在夫子口中擇守並重在子思引來則重在能守一邊 當與舜其大知章對看只重知行之分大全朱子以安勉分看雲峯以窮達分看俱是餘意不可作正講 翼註曰為人二字不虚要本生質之粹而又能察說此從第四章㑹意來也 張彥陵曰擇亦須說得細蓋中庸雖渾然性體而其發於萬念萬事者莫非性體之散殊必須隨處體認愈析愈精方纔有得此即格致之旨 翼註曰擇乎中庸是隨事隨物辨别衆理以求所謂中庸但要講得細些依程文兼念慮與事物蓋中庸雖渾然性體而其發於萬念萬事者莫非性體之散殊必須有隨處體認之功擇乎中庸即格致之旨若依新說擇中庸只是尋求性體遂把下文得一善作合一之善說文理自然不通 翼註曰善即中庸也得一善非止一善也一中散為萬用得一善便守一善是隨擇隨得隨得隨守之意 吳因之曰擇乎中庸得一善聖人言語不贅言善足矣又冠之以一何也統言善則對惡之辭也人或趨於天理中之人欲歸諸一則不二之謂也然後見其為天理中之天理一字正與擇字對看蓋所謂擇者非合理欲而擇之是專就天理而擇之也人欲一邊自是較然何須擇得唯天理中同源而異派毫釐而千里者其蹊徑甚難且如楊朱之義墨翟之仁彼皆斷然不欺都是正路上錯了脚所以要擇擇之既精盡去其所為千蹊萬徑可以南可以北可以東可以西者而獨見此堂堂正正大路所謂得一善也言中庸而不要諸一其不流而為小人之無忌憚也幾希 按因之謂擇天理中之天理亦是但天理中之天理本文善字内已包得以本文一字貼之則謬矣 服膺弗失總是能守而行在其中矣存疑謂行在擇乎中庸之後得一善之先行之而有得是得一善也翼註因之殊謬麟士譏其太鑿極是淺說亦不用也蓋得字只是知得未是行得也 翼註曰能守固是守之以心却不是空空守在心頭終身所歴寂感不一寂時守在心頭矣感時豈不見之行事乎墨卷無寂無感常合而常不違也最得旨膺是胸前只是借字 或問以擇乎中庸為非賢者之過服膺弗失為非不肖者之不及恐不然似當云擇乎中庸則非知愚之不及服膺弗失則非賢不肖之過不及
天下國家可均也章 此章大意謂中庸不可能必如後章所言之勇乃能之耳與前引舜回章一例然所以必先說此章者要人知中庸是一箇至難的方纔知下章之強必不可少 姚承菴曰三者做得恰好便是中庸 管東溟曰三者一裁於中庸便是至徳此於語中大帝堯徳泰伯仁比干見之 天下國家三句分言之則可均似知下倣此合言之則毎句内各自有知仁勇故大全陳氏及蒙引之說自可兼用也 章句元本不必其合於中庸改本云然皆倚於一偏總是一様意思但云皆倚於一偏則尤覺直捷王守溪曰此不是說道理不可能論道理則已曰
庸矣何不可能之有乃嘆人之不能此道也 許敬菴曰中庸不可能也乃反說之詞謂三者之難亦有可得而能矣若中庸之道至易至簡而乃不可能也乎此聖人怪而警之之辭也以難阻人恐非聖人之意 翼註曰人欲之私不但徇情滅理稍㕘意見即是私稍加意氣亦是私 章句所謂義精仁熟而無一毫人欲之私者不能及此即下章所言之勇也
子路問強章總旨 此章承上章中庸不可能言必如夫子告子路之強然後中庸可能中庸之所以不可能者只是不強耳 彥陵氏曰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此天命之謂性也率性之謂道則自中自和又何強之可名耶然吾人有生以後便為習氣用事矣矯習以歸性乃所稱自強之君子
子路問強節 樂天齋翼註曰竊聞剛足以任道而未得其眞故問之 張彥陵曰問強與問勇精粗不同強字即雖柔必強之強是習到牢硬處站得脚定不委靡偃仆耳
南方之強與節 張彥陵曰三與字不是詰問亦不是聽其自擇分别南北正要他不為氣習所移抑而強與句即是南北二句中轉語 樂天齋翼註與此同然淺說却作詰問看俟再定 樂天齋翼註曰三與字不是聽其自擇只是厯數以告之如云不有南方之強與不有北方之強與又不有汝學者之強與
寛柔以敎節 樂天齋翼註曰敎字專作師敎弟子言只如俗云勸化人耳 此是二項不當串 佐案曰南方之強亦就南方之出類者言之非是人人如此強處全在含忍果敢章句兩箇勝人字又是其強
之驗處雙峰即認柔能勝剛為強稍差 以南北之強對看則南為不及北為過以南北之強對無所自立者看則南北俱是太過 翼註曰居之是以其強而自處非居其地也 湖南講曰頗類知雄守雌知白守黑的作用此屬乎器度
衽金革節 張彥陵曰二句串看非必定是死雖至死而不生悔的念頭亦是平時自負如此湖南講曰衽金革不定是用兵乃借以狀其情之樂禍即至死亡亦無厭惡是赴人之急徇人之難的作用此屬乎骨力
故君子和而不流節 張彥陵曰南北之強亦不是尋常人此輩亦見定守定但學力未能盡變化氣質不免尚為風氣所囿所以不得為中庸此節乃中庸之強 附樂天齋翼註曰此節分人已窮達四件看彥陵又曰按和不流是一轉語蓋和易至於流流是和之弊中立不倚是一直語蓋中立便是不倚不倚是中立之竟 附徐岩泉曰不流方得謂之和若流則便謂之同矣 湖南講李宗臯問中立已是不倚了今講又不至於倚傍以又字作轉語者謂何答曰若中立自然不倚怎見得他強處惟易倚而不倚乃見矯轉之意蓋中立者挺然直立不愁他倚東西南北却愁他又倚中立作靠山生一段孤介的氣習這倚乃似中立非中立即在中立内照上流乃似和非和即在和内 按此看不倚似勝大全朱子之說〈丙午三月十二日〉 麟士謂朱子嘗謂堯舜孔子方是庸夷齊所為都不是庸今又以並證不倚不知當否麟士此疑則太過蓋統兩人之生平論之則誠不得為庸若只就其一二事論之如伯夷叩馬之類則又安得不謂之庸 中和與首章中和淺深不同故蒙引云和與中立字輕與下文國有道國無道一例強處全在四不字上 明季講家以和不流為處衆之道中立不倚為持己之道大全蒙引俱無此說看來處衆亦有和處有中立處持己亦有和處有中立處不必如此分 因之謂末節非對衆人言對南北之強言也若國有道而不變塞是不為富貴寵利所移則南之以忍勝人北之視死如歸豈以富貴移易其心者哉此段最精妙發前人所未發但又曰塞者韜斂晦藏不自表暴之意凡從事於務内之學者皆知學貴闇然道貴藏用其始未嘗不務晦塞而戒名高第當國有道之時正君子乗時效用之日將外有時不再來之慮而内有翹然自喜之心於是急於樹尺寸見所長雖非富貴移人亦屬名根未盡此之謂變塞不變則未試而恬然無急於求試之意已試而泊然無樂於得試之意變與不變只爭箇著意與不著意此則謬也所謂不著意所謂韜斂晦藏似是二意不當合而為一且此種意俱在章句所守二字内不當以此作塞字正解又曰國無道至死不變者論語曰不曰堅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緇聖人之遇磨涅也有不磷而已矣未嘗磨而益堅也有不緇而已矣未嘗涅而益白也不磷不緇所謂不變者也益堅益白則動於氣矣此亦謬也所謂不變者乃是不變其不激不隨之行耳若即以不激不隨為不變正解則文理豈順乎總之因之雖知此節是對南北之強說而不知以和而不流一句作主故如此穿鑿 宋羽皇曰兩不變所不變者何即中和也強只不流不倚可了有道無道特極其境遇言之耳 翼註曰未達之所守平生之所守只是一樣但國有道則身出而仕回視潛脩則為未達之所守國無道身未出仕故但言平生 陳幾亭曰不變塞非處通顯之地不改寒素風也若然一楊綰耳何當於中庸之強哉蓋致主匡時君子塞時之素心其用也必須堯舜君民如伊尹處莘耕野而樂道及用於湯則革無道而洽一徳一心之交此之謂不變 若對半塗而廢者說則不倚不變意俱重然在子思引言之旨則然非夫子對子路本旨 大全朱子以四者為能擇能守後事似與章句不同然必能擇能守而後進於強亦必有如是之強而後可謂眞能擇眞能守朱子之說固未嘗矛盾 君子之強在理不在氣在以理自勝不在以氣勝人故有時與人同是謂和和則易流而君子不流此理不可奪也有時與人異是謂中立中立則易倚而君子不倚此理不可奪也以至處窮處達境不一而君子之不變則一此理無之而可奪也豈南北之強所可同日而論哉中庸之不可能者必如是而後可能也
素隱行怪章總旨 此章因上數章分言知仁勇以為入道之門至此合言以結之自民鮮能久矣至此只如一章民鮮能與唯聖者能之正相照應前言道之不行不明由知愚賢不肖之過不及然未詳言賢知之過如何愚不肖之不及如何此章言素隱行怪便是賢智之過遵道而行半塗而廢便是愚不肖之不及至舜之知回之仁告子路之勇合之便是此章之聖大抵道止於中盡於聖聖只是中之至夫子雖不敢以聖自居然必揭出一箇聖者見天下只有一條正路猶孟子言法堯舜而已矣 吳因之曰特借自己以發明中道不是自叙口氣全不重不屑乎失中與不自居於得中意 張彥陵曰按中庸道理最平最深原是人生日用飲食只因名根不盡〈偏〉所以惑於新奇可喜做得半上半落首節提出後世有述末節說到不見知而不悔把是非毁譽一切放下方是依中庸的實地
素隱行怪節 亦有始不隱怪而終隱怪者亦有不索隱而行怪者 翼註曰有是容或有 張彥陵曰不說當時之述而說後世蓋後世聖逺言湮而想見先年有高奇之事遂杳邈而迎取以為新有字要看得活 言後世便包得當世不必如此穿鑿 隱字是隱僻之隱是常道之外者下章費隱是隱微之隱乃常道之中者 這種人知人所不能知行人所不能行似猶愈於半塗而廢者然過猶不及
君子遵道而行節 張彥陵曰半塗而廢即在遵道句内遵如童子之遵嚴師原無浹洽故不得不廢照弗能己看亦自見 遵字比依字雖較淺然亦不可說壊 吳因之曰大都半塗而廢終是好奇之心所使畢竟歸於隱怪之一路此非力之不足乃志之不堅也 按此說雖亦有然須兼不及一邊說始全 佐案曰半塗而廢只是不能造其極不必歸於隱怪〈甲辰閏六月二日〉 隱怪是失之過半塗而廢是失之不及各自一病 蒙引翼註俱云半塗而廢者不可便謂之愚不肖不知究其歸則亦是愚不肖也 註力之不足當活看 半塗而廢與孔子所謂畫孟子所謂進銳退速其病不同及其歸亦一而已這一種人亦是學問中人所以謂之君子然究其歸是亦愚不肖也畫者不待言進銳退速者亦不待言 翼註曰吾
弗能己矣既不可作勉焉而不敢廢又不可自認至誠無息作文只就道上發不能己便是蓋中道乃天之命人之性能遵而行自有不窮之味不息之機我如何能己得顔子欲罷不能正與此通 吾弗能己只是言道之所在吾弗敢過道之所在吾不敢不及即學不厭之意
君子依乎中庸節 張彥陵曰依與遵不同遵字著力依字自然 翼註曰依中庸者與中庸為一也中即心心即中心之惺惺處即中庸之所當知心之亹亹處即中庸之所當行 游氏未免有念之云似亦與依字意切而或問譏其非儒者之語恐太過 翼註曰遯世不見知只一意不必太分别要本平淡之理不足以致人之知來亦不必以山林岩穴講遯世此只言其隱而在下耳悔字要說得細不悔又要說得自然不是有心把持道眞在我自然忘却顯晦不但不改操亦不動念 管東溟曰遯世與避世别避者必隱遯者不必隱君子有中庸之隱徳而世人自與之相違如天山之兩相望而不相親故曰遯依中庸矣何以至於遯世聖人不索隱行怪又不閹然媚世則羶氣薄而聚羶者不附焉亦若天山之相遯耳然而聖人卒無悔非止以不愧不怍故無悔蓋培萬世之道基者名不必成於一世儒者不可不究此理沈無回曰中庸之理至平至實有一毫與當世不相合不可謂中庸唯與當世無一毫不相合而世莫我知而不悔方見其依中庸之眞處若認作懸崖撒手更不顧人便是禪學 高中𤣥曰說遯世又說不見知者何蓋遯世者藏於世也身遯而名猶彰彼好名者猶能甘之唯身既遯人又不知乃人之所甚不堪者而能無所怨悔日有孳孳此正所謂潛龍也聖人也此聖學本旨所謂無所為而為者也故篇末復自闇然為己推至聲臭俱無終之也 顧涇陽曰悔字與人不知而不愠二字有辨愠者是己而非人悔者徇人而忘己不愠自反之至也不悔自信之至也然遯世不見知聖人只不悔而已老子曰知我者希則我貴矣似多了一層意思 既說遯世不見知而不悔便有國有道不變塞焉一邊不當呆看 依與不悔雖云常依是不悔則原是二件然到了依地位自然不悔所謂既無虚假自無間斷也大全胡氏云依非難不悔為難蒙引淺說俱云依只是仁知不悔方是仁知之至俱不是余初亦誤收註知之盡數句總承上來不專頂不悔說 張彥陵曰唯聖者能之句不是難其辭以阻人高標其名目正為素隱行怪者下一鍼砭也蓋隱怪之徒祗為名心太盛意欲以人所不能知不能行者見其奇不知道實不外於中庸只是此念毫無斷續毫無夾帶處便成絶徳何必隱之素而怪之行耶所謂吾弗能己矣固如此 按末句亦不專對隱怪說 唯聖者能之勿說得太高聖只是盡其性之所固有人自不能如聖耳 李毅侯曰依乎中庸遯世不悔唯聖者能之至此纔結得君子中庸一案 此節時解有謂依中庸句當與素隱遵道二句應遯世句當與有述半塗二句應其說甚謬與章句相悖 末節與弗為弗己對看是安勉之分與隱怪半塗對看是中不中之分此章正意只重在中不中上〈丁夘三月〉
君子之道費而隱章總㫖 此章言道無不在以申明不可離之意所以歸之君子者以君子為能不離乎道也其實章句只就道言並不就君子身上言 賽合註曰此下至哀公是中庸第二枝上一枝既就中庸之道説到從入去的門路了此一枝復自道之不可離處説起個費字旋即約之人身由日用素位家庭孝弟之常貫乎微顯而推至聖人格天繼述之事帝王人存政舉經綸之業正見自邇行逺自卑登髙道之費者可全體矣此一枝大義也 饒氏以首章道不可離為無時不然此章費隱為無物不有最細首章二句雖亦兼無物不有言此章存疑雖亦兼無時不然言然所主則各有所在 葛海門曰此章須要把夫婦聖人天地渾看做一件聖人即是夫婦夫婦即是天地鳶魚之飛躍即是夫婦之知能飛躍之天淵即是有憾之天地斯道活潑潑地自彰自著於其間一毫掩匿不得一毫假借不得但在夫婦曰端在天地曰至而還其與知與能之良即可以為聖人參贊之極相忘於天地有憾之大便冥合乎不知不能之真矣 張彦陵曰按此章説道之費首以夫婦言起而後又以造端乎夫婦結之此可見人道之所自始也下章隨以君子之道四論及君臣父子兄弟朋友繼又及和樂宜順語道之所自若舜文武周皆是盡此君臣父子兄弟朋友之道者故引夫子言五逹道以終數章之義而要行道以智仁勇則又以照轉前支擇守之意此又是數章脈絡
君子之道費而隱節 丘月林曰這道該夫婦聖人天地萬物在内以其非君子不能盡故曰君子之道 又曰謂之隱者所以贊費之妙也 費隱之隱與索隱之隱不同蒙引甚明賽合註云金章雖重個費隱又只重個費字費隱不平蓋子思因老莊之徒求道於虚無寂滅荒唐之境於吾儒平實簡易充周不窮之理置之以為平常淺近而不能為故特掲而言之曰君子之道非徒不可見而隱也乃費而隱也翼註講意俱依此説俱大差中庸之作為知愚賢不肖之過不及而作也豈專為索隱一流哉費隱皆就理言不可認氣為費認理為隱 以存疑之説推 則天命之性率性之道俱屬費亦俱屬隱分屬則非 首節意已説盡了下三節只是詳其費證其費結其費 賽合註曰據首節註云費用之廣也隱體之微也新説乃謂費即使費之費隱即莫見乎隱之隱不是用之廣體之微而以有無揷講豈知無字豈可當隱字 袁了凡曰此道即時時用時時無用時時有感有應時時無感無應 按此將費而隱作動而無動看了是認心為道了賽合註辨之極是
夫婦之愚節 翼註曰夫婦之愚不肖是夫婦中愚者不肖者時文云愚如夫婦不肖如夫婦則聖獨不在匹配乎 張彦陵曰由夫婦而推至聖人天地不能盡便是道之至大處而其大處又無空隙滲漏故總承之曰大莫載小莫破其實大小不平更不必分天地聖人為大夫婦為小只是這個道說大亦得說小亦得 附辨雖聖人亦有所不知不能不必謂所不知所不能者盡在所知所能之外就夫婦與知與能的道理即聖人眞個有所不知不能總是論道之費不可以知能盡的意思 愚不肖所知能如事親敬長之類聖人所不知不能朱子曰人多以至為道之精妙處若精妙處有所不知不能則與庸人何異至乃是道之盡處不知不能是不緊要之事又曰夫婦之與知與能是萬分中有一分聖人不知不能是萬分中欠一分皆說得至妙天地之大以道言不以形言 附關尹子曰非有道不可知不可知即道非有道不可能不可能即道 翼註曰憾是不滿足意不專是怨望也註云覆載生成之偏如天職生覆不能成載地職成載不能生覆是也此以天地之常言也及寒暑災祥之不得其正如當寒而暑當暑而寒善人遇災凶人遇祥是也此以天地之變言也只作怨望說遺前一意 又曰不可說壊天地聖人只見道廣耳 又曰不是君子語大語小只是以君子之道之大者言之以君子之道之小者言之 又曰二天下字以物言天地萬物皆是物 說叢袁七澤曰凡物以彼載此以此載彼以彼破此以此破彼蓋有二故可載可破也而道豈其然哉載者與所載者皆道也破者與所破者皆道也又安得而載之破之 聖人也盡不得天地也盡不得是語其大而其大無外莫能載也愚不肖所知所能是語其小而其小無内莫能破也 此章所謂大即後所謂洋洋所謂大徳敦化也即前所謂中所謂天命之性也此章所謂小即後所謂優優所謂小徳川流也即前所謂和所謂率性之道也大是萬物統體一太極小是萬物各具一太極大處有費隱小處亦有費隱大全雲峰胡氏及蒙引皆以隱為天命之性費為率性之道此未是存疑不主其說朱子語類亦嘗辨之云不當以中為隱以和為費
鳶飛戾天節 翼註曰註云化育流行者鳶魚即化育之一物鳶飛魚躍即化育流行之一機 又曰註云活潑潑地者活字是活動意又是自然意蓋使鳶不飛魚不躍是化機有息非活也使有心於飛而後飛有心於躍而後躍是亦情識所為不謂之化機而終歸於止息亦非活也唯自然之動為活 鳶魚之飛躍氣也當飛當躍者道也是隨舉一物皆可見道不可泥在鳶魚上林次崖嘗推言之 饒氏謂以人來證也證不得以物來證也證不得此說謬方氏提起一二之說明白 章句以鳶飛魚躍為道之用而或問必兼體用言之者此體用字當分屬天命之性率性之道與首節費用之廣隱體之微體用字不同或問中所解程子必有事焉而勿正之說史氏伯璿及存疑看得明白朱子舊說新說並非二意蛟峰方氏誤看
造端乎夫婦節 賽合註曰末節註云結上文新說欲作君子體道之功說大差 合註又曰端字對至字看造字對察字看造即造化造字 造端二字雖有行逺自邇登高自卑收拾到實地之意然此節結上文只重道無所不在之意不可呆說 此察字即上下察之察但彼合大小言此專就大處言微不同丘毛伯曰說個造端乎夫婦則愚不肖皆可與得所以人不必求道於聖人之所不能處唯率其夫婦知能之端則日用中有聖人有天地在分明將費隱結煞在人身上及其至乃推而至之不是說察天地為至也須辨 徐自溟曰道無端特以其造於夫婦身上者言之道無至特從其所造者之所至言之 王觀濤曰天地大夫婦也夫婦小天地也 道以無為體以有為端以萬為用以一為端 講家有欲將末節作君子體道之功者非也下數章方就君子所以體道者言之此章則皆就道體言耳
道不逺人章總旨 此章因上章說道如此其費恐人以濶逺求道故言道不逺人朱子曰道不逺人三句是一章之綱下三節是解此三句然緊要處又在道不逺人一句蓋此道常昭著於日用常行之間初無高逺難行之事若欲離人事而求之高逺便非所以為道所謂道在邇而求諸逺也自伐柯以下章句取張子正蒙之言分三節各自一意近日講家俱謂三節相承重在違道不逺一句而伐柯一節則為忠恕發端丘未能一節則詳言忠恕之事此非章句意蓋論道理則忠恕子臣弟友皆相貫通但夫子立言之意一則以治人言之一則以愛人言之一則以責己言之毎節各言一事不當牽合故大全雲峰胡氏及淺說皆依章句截然作三事看學者不當從晚近之說而輒輕議章句也 董日鑄曰予觀四節文義本不相屬非夫子一時之言子思撮合成章妙義躍然張子三語之疏奇特明簡深得章旨 杜靜臺曰通章重在違道不逺一句而伐柯一節則為忠恕發端丘未能一節則詳言忠恕之事也三節相承總是申明首節之意夫子喫緊敎人處在忠恕二字上〈附〉孫淮海曰道不逺人言道即在當人之身也人之為道而逺人是不以其在當人之身之道自治其當人之身身與道二故不可以為道也伐柯之詩正見其道不逺人人不可逺人以為道唯在以當人之道自治當人之身改其不合於道以止於道也道者何忠恕是也忠恕者何施諸己二句是也施諸己〈云云〉者何求子必盡事父之道〈云 云〉是也求子臣弟友之道者言信行謹以求造於篤實之地是也盡道不外於忠恕盡忠恕不外於子臣弟友盡子臣弟友不外於言行篤實可見中庸之道即日用常行之道唯率其性之自然即無往而非道矣
道不逺人節 王觀濤曰為道逺人不是逺别人即自逺其與人同然者耳如索隱行怪是也 吳因之曰人之為道而逺人二句非慨世意正見為道須不逺耳要認
伐柯伐柯節 大抵此章言治人則以人與則言言愛人則以忠恕言言責己則以庸徳庸言言總是一理彼此互見耳忠恕即是則庸徳庸言即是忠恕但治人愛人責己則須還他三件諸家欲一滾說下則謬矣 伐柯三節章句以治人愛人責己分看段落了然鐵板難動然唯雲峰胡氏及淺說主之而史氏伯璿及翼註賽合註各有操戈之說俱不可從 蒙引雖亦有操戈之意然其意只是要以忠恕貫未嘗謂治人愛人責己之名目不可用也與註似亦不相悖但其言則自以為操戈者此不可解也其說附後附蒙引曰此章朱子分三節各一意朱子蓋先入於張子正蒙之言乎恐張子之言未必盡是子思之意也蓋忠恕貫天下之道其於上下文之意宜無不該非但指愛人一端而已也如大學云有諸己而後求諸人無諸己而後非諸人所藏乎身不恕而能喻諸人者未之有也則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一節亦忠恕之事矣又如孟子註云聖賢之於異端拒之甚嚴而於其來歸待之甚恕拒之嚴故人知彼說之邪待之恕故人知此道之可反則以人治人一節亦為忠恕之事矣 翼註曰猶以為逺下補云若人之則即在人之身乃眞不逺矣故君子〈云 云〉 以人治人若深言之則雖天地聖人所不能及亦不可謂非其人之道然此章因上章說濶了故此說入身來則其人之道不得幷指天地聖人所不能及矣故註以衆人所能知能行為解但所謂衆人亦不是庸衆之衆史氏伯璿看得明雲峰說不是 以人之人即是庸徳庸言 翼註曰治人就敎人說其人能改即止不治不是姑息是道本不容有加也 四書鏡曰止之者非不敎也其所敎者不過申明昔日之敎如所謂振徳所謂俾勿壊也
忠恕違道不逺節 張彦陵曰違者違去之謂非違畔之謂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己所欲而施之於人皆是推己史氏此說甚是但此節只說所不欲者是舉此見彼耳史氏欲以此節為所不欲下節為施所欲則恐不然 賽合註曰施諸己二句只是恕註曰忠恕之事蓋無忠做恕不出也蒙引以不願為忠未是只當於恕上看出忠意 朱子曰忠恕二字離不得方忠時未見得恕及至恕時忠行乎其間 吳因之曰施諸己而不願二句須將首節不逺人意思體認乃是不然便與别處無辨 不當以施於人者為逺取諸己為不逺不願勿施總是不逺人以為道之事予初收大全黄氏之說近覺稍差 董日鑄曰唯聖人可以語愛己乃可以語愛人辟之吾欲飯而勸人飯可也吾欲鴆而勸人可乎 按董說即朱子無忠做恕不出之意愚意更欲増一層曰吾方飢而欲飯而勸飽者之亦飯可乎此意亦不可不知
君子之道四節 吳因之曰所求乎子臣弟友講此處全要見得所求乎人者皆是求之以彝倫日用之常意註道不逺人凡己之所以責人者皆道所當然也三句極要體認 看來所求乎子以事父數句即所謂不欲勿施皆是舉恕見忠但一主愛人言一主責己言饒氏以不願勿施為恕之事所求乎子以事父等為忠之事謬矣 又事父數句舉所欲而該所不欲不願勿施舉所不欲而該所欲總是一樣而一主愛人言一主責己言史氏以不願勿施為所不欲事父數句為所欲亦謬也 翼註曰先施之是施信也如肝膽相照過失相規之類 翼註曰行謹勿十分講透恐犯下二句 樂天齋翼註曰謹者擇其可既是子臣弟友之道如何有不可言者蓋道雖可言但使不能行而徒言即不可也其實不是務要擇其可者言之乃是務要戒其不可者不言也主戒虚意方切謹字 吳因之曰行然後知不足謹然後知有餘不足有餘不可作實看只是他心上見得如此愈行愈見有不足愈謹則愈見有餘唯自以為不足自以為有餘故益勉益不敢盡此三句是自責自脩愈進愈無窮意 翼註曰足字要說得細萬分中有一分未盡亦是不足 鄒東郭曰兩個不敢字是何等警惕何等敬畏吾儕之學只是一敢字便壊了 黄貞父曰不敢即首章戒愼恐懼 翼註曰言顧行二句是承上文意而衍之非又深一歩也然玩二顧字還是以用工言不以成功言蓋顧字是照顧之意謹之至則是其言也兢兢照顧其行而惟恐其不符行之力則是其行也兢兢照顧其言而惟恐其不逮如此講方得若云言能顧行而無不符行能顧言而無不逮則悞作成功看矣 吳因之曰言顧行行顧言則是議論皆已化為躬行有躬行而無議論是純然天下之篤實也故曰慥慥 湯霍林曰慥慥只承庸徳庸言來言這個君子豈不平平淡淡而成篤實之美又何以索隱行怪為 翼註曰胡不作豈不看 子臣弟友大全或問蒙引淺說皆主夫子自己之子臣弟友言不是泛說蓋夫子雖未嘗為君而有臣然古人君臣字多通用凡卑之於尊僕𨽻之於主皆有臣義自庸徳以下有主君子之道言者有謂是孔子自責自脩之事者蒙引云慥慥贊美之辭不應夫子自言而自贊美今當斷自庸徳之行以下為正言君子之道謂己之所未能者皆君子所己能而自勉之意在言外
君子素其位而行章總旨 翼註曰此章首節為綱下三節詳而明之末節結而證之通篇重位字固矣而末節身字亦重蓋身之所居為位反是為外位不能無得失二境俱反求諸身要吾身無失耳自得的自字正己的己字俱是此箇身字
君子素其位而行節 李毅侯曰道不逺於子臣弟友而子臣弟友各有所處之位 張彥陵曰註以見在訓素此是實際語然行字亦要理㑹蓋聖賢學問正要在身世中磨練若只空談名理把世故一切等之空幻便非實地受用提出一行字正見分内所當為事原無可推諉處那得工夫去管外面素位纔不願外 翼註曰行字是因位盡道不是苟且塞責 游氏即其位而道行乎其中一句是矣而又曰若其素然也則亦看素作素來之素矣稍誤 吳因之曰素位而行似以事言而心亦在其中不願乎外似以心言而事亦在其中 翼註曰願字不但營求少有動念即是 又曰外與位是個屢遷不定的如位富貴則貧賤為外位貧賤則富貴為外願外如未得思得小得思大既得思保守己失思復得之類皆是不但逆境有願外順境亦有願外也 張彥陵曰若外字勘得不破就是位以外一切無營逐而位以内所行者事微不與位協意微不與位適皆外也皆願也附吳因之曰君子素位而行盡矣何故又有不願乎外一句說者只作一正一反看故講素位而行盡了說到願外處直是没收殺人之汨没於利欲者無論矣亦儘有在性分上做工夫者為何不省得一種素位學問只為他向内外關頭認得錯了凡言外者未有不擯而棄之推而逺之者也如性命之所不載曰外道禮樂之所不及曰外夷自非反覆牿亡之人其於内外賓主之限亦知講究然但知聲色貨利之為外逐羶躭榮之為狥外而不知除却見在便謂之外苟非見在仁義道徳皆外也堯舜之事業孔孟之詩書而非適當其時皆外也當三聘之時而堅囂囂樂道之氣象處廟堂之上而抱恂恂似不能言之款皆願外也推勘得外字破然後可與談素位之學聖人揭出一外字與素字對直如堯桀之不可共國而理薰蕕之不可同器而藏何等緊嚴若一正一反却便是贅疣說話 按即依因之說亦仍是一反一正又按但知聲色貨利之為外一段此意在素位内已包得至本文不願外自當指利害得喪言方與下三節意合
素富貴節 素富貴二節註分貼素位不願存疑說得明蒙引尚不能無操戈之意也附後 附蒙引曰素富貴行乎富貴兩條章句分貼素位而行與不願乎外不知亦是子思之意否故今看無入不自得一句易混入不願其外之意看正己而不求於人一句又易混入素其位而行之意至於君子居易以俟命一言又難分析二意矣至於所引射有似乎君子〈云云〉似益難於分貼而朱子亦自不奈何矣此與道不逺人章分三節處後學尚未得胸中洒然 張彥陵曰無入不自得句即在素位而行内了但未曽剔出心泰之意故又著此句以足其意 四個行字可味是盡其居位之道意若只說是順其所遇是古逸士非君子中庸 人歴一位自有一位所當盡之事於此無絲毫不盡則方寸之中廣大寛平眞有不可告人者此之謂自得識得此意則憂勤惕勵正與自得不相妨若說逍遥閒曠任運自然則孔孟老莊何異吳因之曰無入不自得非正說素位只說素位處形容他胸中無拖帶的光景 賽合註曰自得謂塵緣遞變以驅我之入君子未嘗著一不入之心境安我我亦安境所入皆鳶飛魚躍之眞機 翼註曰自得二字亦要刻畫精明蓋凡人處逆境而失意生焉固失其得即處順境而得意生焉亦自得於外而非自得自得猶云自家得自家也固非戚戚亦非欣欣
在上位節 君子曰吾在上位則下即外也彼雖有趨承之責而其順我逆我我不與其事况逾越於常度之外而以陵為乎故不特居高履巍守不亢之風而一凡分可以先人權可以制人未嘗因勢之得便而少肆恣睢矣其在下位則上即外也彼雖有管攝之權而其撫我虐我我莫必其意况攀緣於當分之外而以援為乎故不特居卑處約守不阿之節而一凡分所不得專權所不得逞者未嘗以情之難制而曲為依附矣〈張瀛海在上位四句文〉 賽合註曰陵有征求狎侮二意援有趨利附勢二意 張彥陵曰正己二字要認眞己原無不正正己云者只是完己之分内也翼註曰眞己原無不正正己云者完己之分内也有上下者己之遇則隨遇以正之無上下者己之眞則葆眞以正之求而不得則怨生無求故無怨也怨字包下怨尤時講多作上不怨下下不怨上則己說破尤人了下面難說 賽合註曰正己句是總括上文不陵不援意乃過遞之法耳蓋陵援之心即是求人盡道於上下而不陵不援便是正己而不求於人吳因之曰怨尤之念願外者所必有說至不怨尤而不願外始益顯矣須知始而求終而怨合之皆是願外裡面事故備言之以見其不願外非止不求為不願外要認
故君子居易以俟命節 吳因之曰居易節總上二節而申言之未是結上文射有似乎君子方是結上文子思特揭出易字甚有深意見素位而行恁地平易安穩儘好受用正欲人須臾不離道也 翼註曰易字不可就作位字位中之道乃易也 按命字亦是此節特揭出 王觀濤曰命字幸字最下得好蓋命者乃前定之氣數君子有命小人亦有命但小人不知有命而妄意求福則雖命值其亨而偶得之亦非其所當得也亦幸而已故謂之徼倖其實小人不能逃乎命也 張彥陵曰行險徼幸即所謂無忌憚也李毅侯曰易險二字極妙唯正己是自家做得把
柄的直捷安穏雖處逆境猶坦途故謂之易舍己而他求便自家沒了把柄隨地坑塹雖倖得猶謂之險可見君子素位之行只一正己盡之矣故復引射之反求以比似之問君子正己如之何只是完天命率性之理自盡吾庸徳而已 賽合註曰重君子一邊下句輕不可平對
射有似乎君子節 吳因之曰君子素位而行不願乎外而孔子之論君子也亦曰射有似乎君子失諸正鵠反求諸其身夫其求於身之中是即所謂素位也不求諸身之外是即所謂不願外也君子盡道之實觀聖言而益決矣當把子思自己論做個主張而以聖言合之方得引言口氣 翼註曰孔子口中須泛說子思口氣方可找到素位不願章旨
辟如行逺必自邇章總旨 此章言進道之序自道不逺人章至此乃是一歩緊一歩雙峰饒氏謂其迤𨓦放開者謬蓋道不逺人章因上章說得濶了故特說個人字則己切矣然曰人則見在未來皆人之所當盡也故又說箇位字則益切矣然曰位則高卑逺邇皆位之所有也故此章又說個自邇自卑則愈切矣合看諸章子思一段喫緊為人之意何等細宻 聶雙江曰子思慨世之求道者騖高逺而忽卑邇故強分階級以破其惑使學道者有所持循而入其實道一而已寧有逺邇高卑之殊哉 玩後章總註云此前三章以其費之小者言則知此章高卑逺邇俱當在費上說夫婦所與知與能者卑邇也天地聖人所不能盡者高逺也時講俱云未達即是卑邇既達便是高逺高逺即寓於卑邇之中卑邇之外無行逺登高之道其說雖可通然似兼以高逺作隱看了殊混須知此章高逺字并不當以天地聖人所不能盡
者為講蓋此章因上章說個位字而位之内有高卑逺邇之不同故又以其序言之則此高逺只是位内之高逺不必說到天地聖人所不能盡也
辟如行逺必自邇節 張彥陵曰道字不可就作進為之方仍作道理看 按此本翼註然大全蒙引存疑淺說俱不如此解吾從先進 兩喻一是横說一是𥪡說 存疑曰理無逺邇高卑自人之所見而有不同說得極明 𡊮了凡曰不止是由邇而至逺由卑而至高之說乃是謂行逺只自邇處行之登高只自卑處登之也王顯甫曰在邇處行即所以行逺在卑處登即所以登高 按上二條俱是深一層話其實君子之從事於卑邇非為行逺登高之故
妻子好合節 詩意本云雖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必兄弟既翕而後和樂且耽則是兄弟眞能宜室家樂妻孥者也因兄弟及妻子子思引來乃以和兄弟宜妻子對言之兄弟既翕和樂且耽則是能宜爾室家矣妻子好合如鼓瑟琴則是能樂爾妻孥矣此斷章取義也
父母其順矣乎節 翼註曰看來此意可疑蓋百行莫先於孝如何順父母反在後作文當周旋數語如云人子之事父母固先於妻子兄弟而用其情然使不能聚一家之歡心以事其親未必父母之我順也李卓吾曰此言邇之可逺亦邇之即逺卑之可高亦卑之即高 許敬菴曰和妻子宜兄弟以致父母之順此非由宴昵情愛之私而得之也脩身刑家潛孚黙感一神之所為故繼言鬼神之徳人心之鬼神與天地之鬼神非有二也君子達於鬼神之情狀而暗室屋漏不顯亦臨可與語庸徳之行矣 順父母宜兄弟和妻子皆庸徳耳皆素位中所當然耳然高卑逺邇之不可紊如此則庸徳之中猶不可不循其序也况欲求之庸徳之外哉素位之中猶不可不循其序也况欲求之素位之外哉
鬼神之為徳章總旨 此章重在誠字自道不逺人以下三章因上言費隱而指其切近者以示人恐求道者之騖於廣大也此章又因上言費隱而指其眞實者以示人恐求道者之飾於虚偽也故此章誠字乃一篇之歸宿 費隱章是就物之形上見道之無所不在鬼神章是就物之氣機上見道之無所不在翼註曰首節嘆鬼神之徳之盛且虚說次節正見其盛最重三節驗其盛四節證其盛俱輕末節結其盛也
鬼神之為徳節 此章鬼神與季路問事鬼神之鬼神不同彼是專指天神地祇人鬼言此章是統言天地閒氣之靈處凡天地之春夏秋冬人身之語黙動靜無非鬼神章句恐學者求鬼神於杳冥故引程子之言曰鬼神者天地之功用而造化之迹也又恐程子之說未見鬼神是隂陽之二氣故用張子之說繼之又恐張子之說未見二氣之良能實一氣之屈伸故又以一氣貫之二氣以隂陽之對待者言一氣以隂陽之流行者言 鬼神造化之迹迹字指能屈能伸者言非謂有迹可見者雙峯謂造化之迹指屈伸者言而以程子為未精此誤看也看來程子但未說得二氣與良能耳 程張之分别處吳氏程與蒙引得之雖各自一意然可兼用也 紫溪曰不可指氣為鬼神而氣之中有鬼神在焉 鬼神有對待屈伸二項而對待之中又有對待屈伸之中又有屈伸又對待之中各自有屈伸屈伸之中各自有對待 蒙引曰此章鬼神以往來屈伸者言流行之隂陽也所謂隂精陽氣魂游魄降乃是對待之隂陽非此章之本旨淺說亦云看來不是玩第二節章句莫非二字便兼對待在内 隂陽是氣鬼神是氣之靈處然祭義曰氣也者神之盛也魄也者鬼之盛也鄭氏曰氣噓吸出入者也耳目之精明為魄朱子曰魄者形之神魂者氣之神又曰口鼻嘘吸以氣言耳目之精明以血言然則神可謂是氣之靈鬼不謂是氣之靈乎曰不然所謂形與血者亦指形血内之氣言非指形血也蓋統言之則口鼻之噓吸與充乎形血之内者皆氣也分言之則口鼻之噓吸者為氣充乎形血之内者但謂之形血舉外以見内也 翼註曰先輩云鬼神之為徳只是鬼神之為鬼神最妥 大全朱子曰鬼神之徳言鬼神實然之理實然二字不是玩或問曰鬼神之徳所以盛者蓋以其誠耳則知首節内未可用實然之意 若依翼註則可用附後 附翼註曰此章依新說誠字即在徳字内不以誠作所以盛說 侯氏以鬼神為形而下鬼神之徳為形而上非也盛處在下節體物而不可遺上 或問既極貶侯氏之說而大全又有朱子之說曰鬼神只是氣之屈伸其徳則天命之實理所謂誠也想亦是未定之論麟士収之謬也 黄氏洵饒云中庸其至矣乎以理言鬼神其盛矣乎以氣言理故言至氣故言盛非也鬼神之盛亦兼以理言以其無過不及故曰至以其無所不在故曰盛 章句性情二字亦兼理氣而言
視之而弗見節 此節依蒙引存疑則當重在末句而賽合註則曰必兼三句始是盛時說只重末句非也朱註無此解此是說者之謬翼註亦然未詳孰是當俟再定 大全朱子曰非先有是物而後體之亦非有體之者而後有是物蒙引曰鬼神與物當稍有先後之别此非矛盾也猶之朱子論理氣而曰此本無先後之可言然必推其氣之所從來則須說先有是理且或問亦與蒙引同 張彥陵曰終始字非當生死字看凡物呼吸喘息晦明變化晝夜代謝生死皆是也 翼註曰終始字不可專作生死字看生死字只說得人與禽獸草木還說不盡且如日月寒暑是物日月寒暑之來是物之始其往是物之終日月寒暑中之靈氣便是鬼神又如人之一身語黙動靜亦是物亦有終始其語而動者是氣聚是神其黙而靜者是氣散是鬼推之莫不皆然 又曰體物之終始不是只體終始兩頭不體中間謂自始全終皆體也作文宜串不宜分 賽合註曰不可遺是物不能離鬼神勿言鬼神不能離物 沈無回曰鬼神無性情功效之可見凡性情功效之可見者皆其性情功效也只看體物而不可遺一句便見 或謂必合視不見聽不聞始見其盛非也蓋此章雖兼費隱然隱字乃帶言之仍重在費大抵費隱二義在第十二章本並重自道不逺人以下八章皆重言費至下半部言天道人道乃漸歸重於隱蓋下學上達之義也
使天下之人節 自體物不遺以上所言鬼神甚濶自使天下之人以下方是就無所不包之鬼神中提出所當祭之鬼神言之此則是季路所問之鬼神也許白雲曰言在上又在左右拍塞都是鬼神不是或在上或在左右恍惚無定之說 翼註曰看來鬼神體物是鬼神即在物中此承祭之鬼神還是與物為兩者亦因人心自有鬼神耳故相感通 又曰使天下之人三句是鬼神能使人畏敬奉承也洋洋乎三句是鬼神發見昭著也此即體物之一驗不是正見其體物 又曰接至洋洋乎不可云惟誠敬如此故洋洋如在其上如此說是重人敬鬼神了此不重人敬鬼神只重鬼神自發見昭著接至洋洋乎只用斯時也三字 賽合註曰連齊明盛服亦是驗鬼神之不可遺處
神之格思節 賽合註曰神之節說者俱說此是引詩為祭祀之證愚謂朱註並無此解此是常說沿襲之誤蓋此章書只重鬼神之徳之盛句視之三句正見其盛使天下節是即祭祀以驗其盛若以此章引詩是證祭祀節然則章旨豈重祭祀乎甚是無謂愚謂引此詩自是一意神之格思三句與上文兩開說一以祭祀為驗一以詩詞為證格思是體物也若可度思便有所遺矣格思而不可度正見體物不遺處不可射思句不重且看書當以朱子語録併大全二書為證朱子語録云昊天曰明及爾出王昊天曰旦及爾游衍鬼神體物不遺其至於是有不可得而測度者矣不顯亦臨尤懼渺忽之間檢察不周以得罪於天地鬼神况可厭斁而不敬哉大全北溪陳氏曰詩意不專主祭祀蓋即屋漏之地而鬼神無不至者則其體物不遺於此尤可見矣不申上條祭祀為是按北溪一條余所覽大全無之 賽合註曰矧可射思句不重最是若欲講此句亦當如上節齋明盛服例以鬼神能使人不射見其不遺則可 樂天齋翼註曰不可度即上洋洋如在也矧可射即上齋明承祭也 按此亦言其相似耳不可便謂是證上節翼註曰據詩旨在相在爾室之下是格於幽獨之中也但引詩不重愼獨耳
夫微之顯節 末節依翼註因之則是申贊其盛不是推原其所以盛依或問大全蒙引存疑淺說賽合註則是推原其所以盛不是贊詞吾從先進 翼註曰首句要看之字猶云不見之見不聞之聞即微即顯之意也 賽合註曰夫微節微字只承不見不聞帶說重在顯字下文所謂不可揜即顯也大旨謂不見不聞何其微而由所不見不聞體物而不遺何如此夫顯著而不可揜如此夫就指不可揜說謂誠之不可揜乃如此也不是贊詞 又曰誠字時說俱云鬼神本於誠又云誠為鬼神之徳如此則推上一層了蓋所謂誠只是實有此鬼神之理也 又曰新說謂誠字只是繳上文齊明盛服誠之至也洋洋如在誠之感也故曰誠之不可揜即所謂有其誠則有其神也又新說誠之不可揜非專言鬼神也是借鬼神而泛言天下之微而顯者只是個誠不可揜如此此等說俱怪誕宜削去 翼註曰不可揜即顯也新說誠即微也看來誠與微字又不同但所謂誠者亦即此不可見不可聞耳 姚承菴曰誠與鬼神非有二也猶鬼神之體物非有二也鬼神體物誠體鬼神 凡物之一於虛而無實者則亦終於微而不能顯也若乃鬼神之迹雖虚而其理則實也當其合也理之實有是合也故氣與之俱合而其始為不可揜當其散也理之實有是散也故氣與之俱散而其終為不可揜如此夫三字有惕然意 按前四節言鬼神之無不在即是言道之無不在章句雖止就隂陽言而所指則道也末節乃歸結於誠曰夫鬼神不見不聞體微也而乃體物不遺若是其顯而不可揜何哉蓋以其實有此理其來而伸者隂陽之合也則實有是合特其合也無形與聲耳其往而屈者隂陽之散也則實有是散特其散也不可得而見聞耳此其所以能始終乎萬物而不可揜也鬼神體物誠體鬼神大全䝉引存疑皆言首節鬼神之盛未以誠言此節乃推原其所以盛明季講家以鬼神之徳即指誠言者誤誠字有以實心實氣言者有以實理言者以實心
實氣言者則當訓曰誠實也以實理言者則當訓曰誠者眞實無妄之謂自是二項此章前四節似俱說氣之無所不在則末節歸結到誠上只當云誠實也章句乃曰誠者眞實無妄之謂者蓋前四節雖似說氣之無所不在而理之無所不在自在其中吳氏程之說甚明主意仍重在理上則末節歸結到誠上正當云誠者眞實無妄之謂矣 雲峰謂鬼神者造化隂陽之氣誠者即造化隂陽之理也此說不是造化隂陽之理未是誠實有是理方是誠 又翼註曰誠字俗講云其合也實有是合其散也實有是散太淺如瓦礫實有是瓦礫亦可謂瓦礫為誠乎當改云其合也實理之通其散也實理之復按翼註此說甚是然章句亦只云隂陽合散無非實者何也蓋上文言合言散原兼理在内則此節雖只云合散之實亦不妨 按以實心實氣言者亦可云誠者眞實無妄之謂余初誤看但此章則兼實理言耳〈庚子十月初一改〉
舜其大孝也與章總旨 此章同下二章皆是由庸行之常推之以至其極乃費之大者而此章則就徳之動天者以見其大也不是說必如此然後為孝要見得如此亦不過完得一箇孝極古今不常有之事皆是孝中所有可見庸徳之分量無窮無盡 此章依淺説則第一第二第五節俱就舜説唯第三第四節泛説依䝉引翼註及劉上玉説則自第二節以下俱泛説舜步步在言内而實步步在言外吾從淺説盖徳之得天舉舜以言庸行之極非論舜也不從䝉引是 劉上玉曰首節徳福平説次節以徳得福側説按上玉説與淺説合最是諸家欲於首節即重徳為聖人句者非是此説愚不敢附㑹此章從庸行之常看道之費處章末須歸到孝上若但發徳之得天脱却孝字講亦非中庸大㫖也 董日鑄曰舜之鰥而君武之臣而君周公之相而君豈不是宇内的大怪事而聖人未嘗避之而不為者則知道本無怪亦本無庸怪而不得不怪雖怪亦庸所以子思將聖人幾件極竒的事都作孝看 言孝而必兼徳福似若人之所難而専重於徳則人人可以自盡此夫子意也
舜其大孝也與節 翼註曰首節大孝者非常之業蒙引此句解得精蓋夫子稱舜大孝不是欲人人如舜只是贊其為天下古今不常有耳然亦不過完得庸徳分量徳為聖人五句正其大孝處句句有邁迹自身意 又曰此保之只是保諸侯之國不是為天子與武王不同 徳為聖人其顯親之大何如尊為天子富有四海之内宗廟饗之子孫保之其尊親養親慰親之大何如
故大徳節 許敬菴曰聖人非敎人徼福者而孝又人子所自致何藉於福而以取必於天正為我可必之以徳則福亦所自求耳 大徳即聖人之徳位即天子之位禄即富有四海之禄名夀雖上文所無然上文亦含得享保雖此節所無然此節亦含得 樂天齋翼註曰名夀俱天子身上說若不切聖人天子便非是 附蒙引曰此亦是即舜之事而論其理如此與下文栽者培之同意非專就舜一人言也其曰舜年百有十嵗者章句以證其實也亦見此節是因舜言也
故天之生物節 翼註曰此與下節一喻一證俱輕看又曰此二節又俱不可找正意蓋正意至末節方
見出 張彥陵曰物字兼動植說 王宇泰曰天之化育只是一例施去那有心厚薄於其間只是物有承受得的承受不得的天只因物付物因字最妙蓋理在物不在天也 篤字含下培覆二意蒙引說得好蓋此節意雖重在培上然題面自當兼說也翼註不是附後 培覆之理蒙引以方以類聚言大全朱子以氣之附著言不同然可兼用 附翼註曰篤厚也雖含下培覆二意而實重培也蓋培是厚覆非厚也意若曰因其材而後厚之不槩厚之可知 附劉上玉謂第三節承上二節出天字若曰凡此皆天意也其說亦本賽合註然看來第二節已含得天字意不必如此說
嘉樂君子節 翼註曰憲憲二字正是可嘉可樂處民在野者人在朝者 按二字當依賽合註作二句受禄三句據翼註曰保佑命申正是受禄處申即保佑命之不已也然據詩傳云言王之徳既宜民人而受天禄矣而天之於王猶反覆眷顧之不厭既保之佑之命之而又申重之也則三句自當作三層看看來當是已然方然未然之分 又按保愛之佑助之寵命之此句内又是三層東陽許氏遺了命字不是
故大徳者必受命節 受命即尊為天子也禄位名夀宗廟子孫皆在其中 董思白曰必受命不必於命而必於受命者也而世人妄以顏夭憲貧將聖人四必之旨作一種疑案不知聖人之所謂禄位名夀者論理而不必論數也
無憂者其惟文王乎章總㫖 賽合註曰此子思引夫子論文武周公之事以明費之大者作三柱看文王時可以無憂而不憂而非不足武周時可以有為而有為而非有餘蓋文王以無為為中武周以有為為中無非道之所在也 又曰據註云此言文王之事此言武王之事此言周公之事分明當三節平看總是言文武周公之事皆道之所在所以明道之費也新說欲單重文王上謂文王以有子之述而無憂下詳言其善述如纉先緒成先徳俱是子述之事而文王之所以無憂也此說似屬杜撰非此章本旨切不可從若題目在子述句出起則隨題立意亦自不妨董曰鑄曰文王之時宜無憂而無憂便是文王之
時中武王之時宜征誅而征誅便是武王之時中周公之時宜制作而制作便是周公之時中本文曰以王季為父以武王為子分明指出個文王之時曰纘太王王季文王之緒分明指出個武王之時至末節首貫一句武王末受命便見周公之不得不然處
無憂者其惟文王乎節 賽合註曰首句虛下正詳之翼註曰王季二句只是父賢子聖未可犯下作述曰父作之者非羨其父作也言其不更有所作也
曰子述之者非羨其子述也言其不更有所述也吳因之曰無憂只以所遇之隆可得無憂文王但一平等人耳何謂中庸之道蒙引云文王以王季賢父而作之則所作者莫非積功累仁之事以武王聖子而述之則所述者莫非善繼善述之事一作一述己是盡善若更有作為反屬紛擾於道悖矣故無憂為中庸之道此說極是 按因之所引蒙引一條余所覽蒙引刪本無之故未録於大全 賽合註曰文王無憂要看得好夫前有賢父自家一毫欠缺徳便不類后有聖子自家一毫失錯便不足以垂範况既曰父作之在文王必有所以承之者既曰子述之在文王必有所以開之者此處何得無憂唯文王能盡道所以無憂也唯字重看見唯文王能之而他人不與也 按賽合註此說則首節是文王難為子難為父宜有憂而反無憂之意與因之所引蒙引之說及其前所謂有為無為之說不同然此說亦妙當並存之以俟再定也 按其無為處正是所以開之承之之處也二說未嘗不合〈辛丒六月初四日〉 袁 了凡曰蔡叔以文王為父聖父也以蔡仲為子賢子也豈得便無憂哉
武王纉太王王季文王之緒節 翼註曰過至一戎衣句當云夫其纉緒也本不期於有天下也奈何紂惡貫盈不得不伐於是一戎衣而有天下如此一轉方妥切不可以一戎衣以下作纉緒之實便於太王王季文王臣節有碍 又曰摘訓中力辨纉緒二字只是繼世而為諸侯耳與子述之不同其說雖近理然以緒字作侯位字看未妥蓋緒字非只指侯位也乃指侯國積功累仁之事但不是積功累仁以圖天下耳正與子述之同 又曰有天下只是克商意勿碍下尊富二句一字見不勞再舉 邵二泉曰言身則心不無歉焉 翼註曰不失字要看蓋武王原有顯名今以臣伐君宜其失之矣然天下皆諒其為順天應人之舉而無利天下之心故顯名不失不失是照舊意 吳因之曰尊為天子四句須看得與大舜有别大舜節備言諸福畢集此則言武之大有作為意各有所主也
武王末受命節 武王末受命句當補說文王故淺說講此處云文王以服事殷於禮制不得為武王晚年受命於禮制又不及為周公於是〈云 云〉最妥翼註賽合註俱串說恐不必 翼註曰文武之徳徳字不作心字為是蓋本文只說徳註中亦不以心字解之若用心字於文王臣節有碍講當云帝王之徳莫大於以孝治其先而又以孝治天下乃所以寄之者制作也文武時制作未備周公輔相成王則大備制作成文武之徳焉 按翼註只將徳字作理字看雖似是然即作心字看亦不妨聖人之心與理原合一也以善繼善述觀之則於文王臣節亦無碍 翼註曰成文武之徳一句是此節綱領追王二句成其孝先之徳也斯禮至末成其孝治之徳也 又曰曰追王則祀以天子之禮不待言矣曰上祀則追王不及矣徐儆曰聖人制禮毫髮不苟太王王季有號而無諡則禮殺於文王蓋王迹之所由起與大統之所由集者不同先公有祀而無號則制畧於太王王季蓋世近而功徳大與世逺而功徳淺者又不同此可見禮制之盡善處 吳因之曰斯禮也禮字緊頂天子之禮禮字說下來 賽合註曰斯禮謂追王上祀之禮 按二說俱通並存之以俟再定 張彥陵曰父為大夫八句舉其祭禮之例而以葬禮形之葬祭不平期之喪以下又倣祭禮之意而制之重父母邊與期喪不平葬用死者之爵是貽死者以安祭用生者之禄是伸生者之情 又曰期之喪二句是親不敵貴三年之喪四句是貴不敵親 翼註曰期之喪二句可發透三年之喪二句勿發透末二句正明其所以然也 三年之喪本不止於父母下只云父母者以父母統之也朱子謂只主父母未暇及他蒙引謂父母二字最重俱未是又有謂期與三年不平只重父母邊俱未是蓋父母之喪則是夏殷已然豈周公始制耶故知不當專重父母邊也
武王周公其達孝矣乎章總旨 此章就武王周公之孝以見道之大達孝二字是綱善繼善述乃達孝之實也春秋三節即所制祀先之禮以見其善繼善述郊社節合事帝祀先之禮以見其善繼善述蓋盡倫盡制總是孝中事則總是道中事可見道無限量翼註曰通章以達孝為主直至末節俱見其達孝不可以末節另作一意 黄㑹稽曰此章所言達孝全在二聖精神意緒與天地祖宗通處言之春秋二節所舉祭祀之禮義特其迹焉而已但按迹可以見心
武王周公其達孝矣乎節 依註達字兼纉緒追王說賽合註曰達孝據註云通謂之孝且引達尊為證
甚明白時說達孝作達之天下說又作達權說俱未得旨 賽合註曰王荆石先生嘗論達孝是謂天下所通稱之孝亦不必眞有人稱他天地閒只有天理是人心所同武王制作都在天理上是為人心所同然而無毫髮可非議得亦無一人得非議他這個孝道在一家則為一家所稱的孝在一國天下則為一國天下所稱的孝豈不是個達孝
夫孝者節 賽合註曰志事只是一件自心所欲為曰志自事所當為曰事 張彥陵曰志事相因下文通是述事而繼志在其中 孔疏以繼志屬武王述事屬周公大謬予初誤收牧野之舉即武之述事也翼註曰此節觀二人字主泛論說者為是然實則為武周言也 善繼善述二善字大全蒙引存疑淺說俱兼守常通變說但意則重在通變耳翼註賽合註則專以通變解善字似不如先輩之渾然今說家多從之姑以翼註附下 附翼註曰二善字重看隨時變通方謂之善講云先人所欲為者謂志吾不必先人有是志而據今日之時有道所當志者雖先人復起不能易也於是以不繼繼之乃善於繼也先人所已為者謂事吾不必先人有是事而據今日之時有道所當事者雖先人復起不能易也於是以不述述之乃善於述也
春秋節 四書鏡曰春秋節要見得通上下意祖廟雖有隆殺宗器雖有輕重裳衣雖有等差時食雖有多寡而皆使之得以自盡也下節倣此 註適士二看來適士只是諸侯之上士若天子之上士則受地視子男而廟亦當例此矣東陽許氏以適士為天子之元士蒙士又引祭法註曰適士天子上中下之士及諸侯之上士恐俱不是 吳氏澂云大夫士有主自伊川所定之禮始看來有廟便當有主古者大夫士亦不應無主不知吳氏何所本也 翼註曰此二節詳言武周所制祭祀之禮上節是事神之謹下節是待下之周而待下之周亦所以為事神之謹不平說也諸務紛紛或分禮備義周或分時祭祫祭或分通於上下俱不可從 章句明謂下文又以其所制祭祀之禮通於上下者言之黄氏洵饒乃謂下文指上章下文言麟士因之遂謂春秋以下只主天子不兼上下言此大謬也存疑淺說得之 翼註杜靜臺賽合註又謂此兩節俱就天子之禮言而通於上下之意當於言外補之亦不是 春秋以下亦不是以之槩繼述只舉其禮制之大者言春秋二節即註所謂下文又以其所制祭祀之禮通乎上下者言黄氏洵饒謂下文指上章下文言此謬也明季講家以敬其所尊為通乎上屬春秋節以愛其所親為通乎下屬昭穆節亦非蓋以敬所尊愛所親分配二節可也而以註中通乎上為敬所尊通乎下為愛所親則誤矣又或以上節為禮備下節為義周或以上節為時祭下節為祫祭皆謬上節是事神之謹下節是待下之周總是一時事祖廟即宗廟可稱祖亦可稱宗
宗廟之禮節 翼註曰此與上節是一時事過文但云斯時也又有宗廟班列之禮〈云 云〉 宗廟之禮禮字專指序立之禮不泛指祭禮序者不過别其班次耳子姓有宗祝有司之事者則各以事序其無事者列在阼階之下則序以昭穆而世次秩然此以前後為班非如祖考以左右為别也爵有貴賤貴中有賤以别尊卑也序事言辨賢而不及否蓋禮諸侯嵗貢士於天子天子試之於射宫其容體比於禮其節比於樂而中多者得與於祭非是不得與祭則與祭之士皆賢此辨賢只是辨其材能欲用人不違其能非辨其賢不肖也旅酬下為上註言賓弟子兄弟之子各舉觶於其長按儀禮是弟子先自卒觶以勸其長飲非為其長代斟酒也逮賤之賤指卑幼言然不必是童子序齒是從昭穆中序齒非泛序齒淺說云當序昭穆之時昭穆同則論爵爵同則論齒而齒輕於爵至燕毛之時則分昭穆以論齒而爵不復論矣此說本蒙引如此講則序昭穆與序齒方有分别序昭穆與燕毛是同姓之事序爵是異姓之事序事旅酬是合同姓異姓之事此兩節祫祭時祭皆如此 賽合註曰旅酬不重衆相酬只重各舉觶於其長 按儀禮則下為上是敬酒非酌酒也〈己未〉 仇滄柱曰按旅酬一事章句只約其大槩而大全所載許氏說刪節大畧前後次第不明今將通義許白雲說全載於後許氏曰大抵祭必立尸必擇賓賓一人衆賓無數衆賓者賓之黨也其位在堂下西階之西祭則子姓兄弟皆㑹小宗祭則兄弟皆來大宗祭則一族皆至兄弟者主人之黨也其位在堂下阼階之東有司羣執事皆北面而立迎尸既入主人初獻主婦亞獻賓三獻及尸主兄弟各相獻酢畢然後行旅酬凡主人酌酒奉尸賓者謂之獻尸賓酌以荅主人者謂之酢主人酌酒先自飲再酌以獻賓者謂之酬先自飲謂引導之飲也旅衆也主人舉觶酌酒自西階酬賓主先自飲再酌以進賓受之奠而未飲兄弟弟子舉觶於長兄弟於阼階弟子者兄弟之後生者也長兄弟者兄弟之最尊者也弟子亦先自飲以進長兄弟亦奠而未飲賓取所奠觶於阼階酬長兄弟長兄弟西階前酢賓衆賓及衆兄弟交錯以徧以及執事者無不徧卒飲者實爵於篚此旅酬之大畧也〈此下大全俱删去不可解〉又賓弟子及兄弟弟子各舉觶於其長亦先自飲如旅酬所謂下為上也賓取觶酬兄弟之黨長兄弟取觶酬賓之黨亦交錯以徧無次第之數謂之無算爵所以逮賤者如此林氏存疑曰按儀禮主人酬賓賓奠觶不舉兄弟弟子獻長兄弟長兄弟亦奠觶不舉然後賓取所奠觶酬長兄弟長兄弟取奠觶酬賓其賓酬長兄弟之觶原是主人所獻之觶非其弟子所舉之觶其弟子所舉之觶又在下文無算爵内於此無預許氏之說原非省文蒙引謂賓弟子舉觶於賓而賓酬主人者亦未及看到此耳林氏又云此題若依儀禮許多參差不一只當依章句混淪看小註之說及詩楚茨小註劉氏俱未明白以上數條辨析最明今人往往忽過録此以便觀者之究心云 祭以天子為主此莫得而賓者故以長兄弟對長兄弟與賓交酬而已非主也廟中豈有二主 獻祖以天子為主酬賓以長兄弟為主凡天子之祭與賓相周旋者皆長兄弟也 右二條出析疑甚有理然未知其何所本也存以俟考〈辛丑二月十二〉 即出蒙引〈己未六月〉 徐儆曰非是别毛髮以為坐次齒序在昭穆時已定至此又别老老之義故畧其少者而只燕其老者賽合註曰本條題單出每上句作禮下句作禮意按春秋二節俱兼時祭祫祭以時祭祫祭分配兩節者此時說之謬也乃或謂時說亦無大謬羣昭羣穆咸在定是祫祭此殊不然高曽子孫便有昭穆
踐其位節 翼註曰此節承上二節而斷其為孝也過文云武周制祭祀之禮如此不可以見其繼述之善乎 又曰位是對越神明之位禮樂俱是廟中禮樂輯略曰踐文王之位行文王之禮奏文王之樂敬
文王之所尊愛文王之所親所以事文王者如生如存此之謂達孝 雙峰謂踐位三句是述事敬所尊二句是繼志不必 張彥陵曰敬其所尊二句本上三句言武周制為此位禮樂所以敬所尊愛所親也存疑看踐位三句極快矣到敬所尊二句却又不
能歸一殊可悶也附後 踐其位主祭助祭之人皆踐其位也然此位即先王之位不專是周公設的位也是周公繼先王設此位也行其禮即祭時所行之禮然此即先王之禮不專是周公制的禮也是周公繼先王而制此禮也奏其樂即祭時所奏之樂也然即先王之樂不專是周公作的樂也是周公繼先王而作此樂也自常情觀之禮制出於周公此何與於先王也殊不知制禮作樂在武王固有是意矣但末受命而未及焉文王雖未必有是意然使當是時必行是事其意亦可知也周公但體其意思而制作之爾故所踐之位即先王之位所行之禮即先王之禮所奏之樂即先王之樂敬其所尊愛其所親是指周公說蓋先王欲制此位此禮此樂以祭祀不過欲尊其祖考親其子孫臣庶也今周公本其意思制為此位此禮此樂使人踐之行之奏之以祭祀焉是其所尊者有以敬之所親者有以愛之矣敬其所尊愛其所親則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矣是孝之至極而無以加矣非達孝而何 樂天齋翼註曰事死二句總承上五句孝之至也又總承事死二句先王雖死矣必求其志事而繼述之是事之如事生先王雖亡矣必求其志事而繼述之是事之如事存至孝即達孝也 按此與愚前所謂事死二句只申得敬所尊及新安陳氏所謂事死如生是居喪時事不同姑俟再定〈壬寅十二月十七〉 新安陳氏謂事死如生是居喪時事最明但此章只重祭祀此句似只帶説 上二節既通上下言則此節踐行奏敬愛位禮樂所尊所親事死事生亦俱通上下言但五箇其字則指先王又云先王所欲制之位禮樂先王所欲尊之祖考先王所欲親之子孫臣庶也章句云所尊所親先王之祖考子孫臣庶也此句當活看 時人謂敬愛根繼述所當然也繼述必主易侯而王上立説所不當然也禮制明備仁至義盡即是繼述之善此最説得好 孝之至也一句則指武周言董日鑄曰春秋兩節都是通於上下即如祖廟
一事天子七諸侯五大夫三適士二官師一雖有厚薄之殊都有可修則都有可陳可設可薦矣而凡序昭穆辨貴賤辨賢逮賤序齒亦可隨分而盡矣若然則所謂踐位行禮奏樂敬尊愛親如生如存又豈獨為武周設哉 右董説極與愚見相合〈辛丑六月初二〉
郊社之禮節 郊之說有主分者有主合者有謂祭地只是社者三說主分者為長余初取祭社之說未是雖朱子亦取祭社之說然未敢從〈甲辰七月二日閱通考定〉袁了凡曰主宰曰帝尊無與並故曰上郊祭天祀其覆物之帝也社祭帝祀其載物之帝也不言后土非省文依了凡則地亦可謂之帝依因之則地又并可謂
之天此皆有精理但此處只當依註不必如此 一説謂不言后土者省文也註中極明時文生出地統於天隂統於陽之類殊為可笑 大全朱子取五峰無北郊之說恐北郊不可謂無此章偶言社而不及北郊耳通考吳氏澂之說最明 春礿夏禘之說張氏以為夏殷之祭名趙氏以為漢儒之誤未詳孰是姑俟再考 雲峰謂上文是通上下之情此節是嚴上下之分不是上文雖通上下而王侯大夫之祭其先自不同則未嘗不嚴上下之分此節社與嘗仍通乎上下則未嘗不通上下之情只依蒙引作悉舉其禮制為是 郊之禮惟天子得以行之以事夫上帝社之禮則通上下行之以事夫后土宗廟之五年一禘惟天子行之以祀其先宗廟之三月一嘗則通上下行之以祀其先 賽合註曰上二段不甚重只起下三句 又曰明字不可淺看是仁孝之至者以他人言新説把明字就武周説大差 張彦陵曰明乎三句亦不重人能明之上只見得武周禮義之𢎞逺也 郊社禘嘗總是誠之難格理之難明者莆田王氏又於其中分别難易此是餘意不重
四書講義困勉録卷二
<經部,四書類,四書講義困勉錄>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講義困勉録巻三
贈内閣學士陸隴其撰
中庸
哀公問政章總旨 翼註曰故為政在人至則知所以治天下國家矣此一段文分兩段在不可以不知天斷蓋兩殷總是所以脩身但前一殷欲君知脩身之要務也知天知人事親是要務後一段欲君知脩身之全功也入徳成徳行道是全功前一段自政說起下面皆是說脩身下面說到政止上面皆是詳脩身凡事豫則立至末諸家皆只云說脩身之事賽合
註獨曰自凡事豫則立至末又總歸於誠合脩身立政之根本處言之也看來前面說兩箇所以行之者一也凡事豫以下總承上面來則賽合註為是然在下位節已歸重到身上則以後俱為脩身之事無疑矣章句亦只主身上說
哀公問政兩節 翼註曰獨言文武者三代之政至周大備欲公之法祖也 又曰人亡政息輕反言以決之耳 張彥陵曰其人存註兼君臣說而意實重在君一邊翼註賽合註俱如此
人道敏政節 翼註曰人道道字輕虚猶云人之為道也敏夫政如地之為道也敏所樹人字亦兼君臣又曰夫政也者蒲盧也舊說俱云夫政也者文武之政非他政之比本之精神心術之運協於民情土俗之宜且脩明未墜之典亦無假於更化之勞又如蒲盧之易敏也上二句言人易敏夫政此二句言政易敏於人上重人下重政此說甚不得旨蓋此不過就敏政之喻更進一步耳與上非兩意也且此政字固是文武之政然敏政政字亦即文武之政豈至此而始推重文武謂文武之政非他政之比乎講當云人道之敏政如地道之敏樹然非泛猶夫樹而已夫政也者蒲盧也本朝之制作最為精詳一遇其人不俄頃而奏治平要如此揷人字在内作文方妙 按賽合註亦主此蒙引存疑淺說說約俱主上重人下重政之說似不是
故為政在人節 翼註曰此節唯首一句是要有文武之臣下三句皆是要有文武之君不可四平看 袁了凡曰取人以身不但君不明無以知人縱知其為賢而君身不正亦未有能用之者當有感召之機在翼註曰脩身二句是一段綱領下文五達道三達
徳乃條目也 又曰君身不脩則不明不公何以審取舍故取人以身 賽合註曰脩者要無過不及悉協於中也 又曰後面至誠經綸天下之大經肫肫其仁便是此意 脩道以仁仁字西山眞氏新安陳氏新安倪氏俱以心之徳言
仁者人也節 李毅侯曰仁非他也原即其身是也蓋仁者人也 張彦陵曰此節緊承上節仁字而釋其義只重一箇仁字由仁而行之得宜便是義由仁而行之有節文便是禮總是完得箇脩道以仁的事又曰仁即是人見人非血肉之軀 又曰親親就父母說為大不對仁民愛物對五達道看義字註訓分别事理須在心之制宜上言之若解做事物之宜便是義外 瞿昆湖曰生字只當發見字看不曰發而曰生者見其出於自然不待安排布置之意等殺處即是禮非謂禮在性中而生出此等殺也 袁了凡曰上說脩道以仁而此說仁以親親為大則仁的工夫又從道上做起上說取人以身而此說尊賢為大則仁身的工夫又從取人上做起聖人之經綸從一根上發出來極活潑地 余向亦有此疑然親雖屬道親親仍屬仁諸家皆認尊親等殺為道故難明賽合註曰親親句存疑謂親親即是父母泥下文事親之言蒙引謂親親有殺便不止父母故於下文事親亦兼諸父昆弟意二說蒙引為是蒙引以親親較仁民愛物為大存疑以親親較五達道為大蓋君臣朋友中間儘有許多事二說存疑為是大字與實字不同實是心之最精切者大是包涵道理最多者吳因之曰親親為大尊賢為大詞雖兩平意實相承言仁者人也唯親親之為大而可無以輔之乎故義者宜也唯尊賢之為大親賢之等殺非有加於仁義不過完得箇仁義而已尊賢之義非有加於仁不過完得箇仁而已故言仁身之要而一節大旨無餘藴矣 又曰義者宜也是人之宜謂人去理㑹天下事物各得其宜也 存疑云說仁了又說箇義所重不在義在尊賢也尊賢二字當改作知人似尤明 又曰義者宜也過文不可云有仁必有義只當云人性又有義看來亦似太拘况此義字亦不當貼性 翼註曰尊賢為大不可說義主於敬而敬莫先於尊賢上文原無敬字也要根宜字蓋道各有宜而賢尤宜尊 五倫内皆有仁皆有義皆有禮則此節以仁屬親以義屬賢亦不當呆看 禮所生也句據大全朱子及蒙引存疑則等殺處即禮據北溪陳氏則似禮生於等殺據雙峰饒氏及淺說則似等殺生於禮從朱子及蒙引 翼註曰為一本為大賢非故厚之也禮之一毫不可減也為九族為小賢非故薄之也禮之一毫不可加也 徐儆曰親親者盡仁之實也尊賢者求仁之輔也而禮又所以達仁之分也總是脩身中事 張彥陵曰此節不重仁義禮字只重親親尊賢等殺上 附存疑曰夫仁人也人無所不愛五達道皆當以仁矣親親何獨為大蓋親者身之所自出罔極之恩也良心之發於此最為親切君臣夫婦兄弟朋友皆自此而推之此親親所以為大仁以脩道者所宜最先也 又曰問親親不兼兄弟何也曰以道理及下文知所以事親觀之只當作父母說蓋親無兩大又孟子以事親事兄為仁義之實則事親不兼事兄也問既以事父母為先後面次序則何如曰自父母而兄弟自兄弟而夫婦自夫婦而君臣朋友此其序也曰君臣大倫乃後於兄弟夫婦何也曰自家而後國夫婦故當先也又問既以親親為事父母則下文親親之殺如何可通曰此因說父母而及諸父母也言此特欲起下文禮所生知天之意耳非謂行仁者必把諸父母都先事了然後可以及其他也
故君子不可以不脩身節 賽合註曰上二節特論理此承上二節方著君子身上而責成之重脩身上事親即上親親之仁知人即上尊賢之義知天即上禮所生之天理皆脩身之先務也 又曰知天内不可把等殺平看蓋不知天則取舍之極己亂自無以得其人之賢而尊之矣又何以得親親之殺而親之乎須如此講方是 大全朱子講知天似作一貫看了看來一貫雖亦在知天内然不當專以一貫為解雲峰以天字作率性之道看極是但其言殊似不然者須細辨乃知耳 樂天齋翼註曰知了天理以此理律人孰為理所不當尊孰為理所當尊又孰為理所尤當尊一一知之眞矣數語亦明爽 翼註曰人不知天則唯任情識意見雖強欲知人而不能律之以自然之則非以喜怒徇我之意即以毁譽徇人之情何以知人 張彥陵曰前言脩道以仁所重在仁此言事親在知人知天便可想見知字所重又在知此係脩身緊關下文因足出知仁勇以盡其義 為政在人三節饒氏以仁知分看極是但饒氏以為政在人節為說仁仁者人也二節為說知稍差蓋為政在人節說仁仁者人也親親為大又是說仁之要義者宜也至禮所生也是起知故君子節總結上二節
天下之達道五節 吳因之曰親親便是仁知人知天便是智而勇即貫於仁智之中三徳己自完全了此特指㸃出名目耳 翼註曰五者俱是就道說說得現成不可誤作以人體道意 吳因之曰講五者天下之達道全要根著身字說來人有此身定須有這五樣若無這五樣豈復成箇身子豈能達之天下達之萬世故曰達道達道切於身所以脩身必以道存疑謂知仁勇仁字是專言之仁是矣然比他處專言之仁猶有别他處專言之仁即兼得知勇 吳因之曰講天下之達徳三句云上天生人必與之以精明之哲而其所謂精明者又必使之強毅而不惑必與之以純一之懿而其所謂純一者又必使之卓立而不撓 吳省菴曰非達道先有箇知仁勇以行此達道即在行達道處見其明朗之知公渾之仁強健之勇如此看則於下一字意亦自㑹得非與上有幾層 賽合註云不是既誠後方有徳徳實後方行道也與此正同 吳因之曰知則純乎知而無復有昏昧之雜仁則純乎仁而無復有私意之雜勇則純乎勇而無復有柔懦之雜夫是之謂實知實仁實勇而道無不行矣 按因之講誠字渾眞氏專以無過說稍偏 賽合註曰一字依註作誠看所以行即上文所以行俱是行道上言所以行達道者在三徳下言三徳所以行達道者在一誠 按淺說看所以行與此同 存疑謂三達徳是帶來底誠是用功處不是下文分明以誠兼天道人道此處誠字如何專以用功處言蒙引亦似主用功說俱謬 吳因之曰此處只是言行道須以誠猶未及所以求至於誠者故求誠之功章末備論之
或生而知之節 莊九徽曰在氣質上論確然有此三等之不同若論本體自聖人至途人俱是生安其學困者均復其所生耳其利勉者均成其所安耳更無兩樣 李毅侯曰要之生安的人學利工夫也有時用得著如孔子生知之聖自謂好學是也學利困勉的人也有生知安行的時節所謂本體未嘗息者不然雖困亦不能通勉亦不能至矣 張彥陵曰困知非因困後求知是用困的工夫而知也照學利勉強俱在工夫上說人之精神不塞則不通耳 吳因之曰章句以其分而言一段是本文正意以其等一段及下節章句三知為智云云是朱子中間看得有此意義因為後學併道之耳 賽合註曰生知安行的聖人也到這裏學利困勉也到這裏無二無别在上智亦不能於分外逞一些精采在下愚亦不少却些子故曰知之一成功一也此段雖並舉三項却重困勉上見氣質不足以限正夫子引哀公之意 兩一也言生安與學利困勉一般學利困勉與生安一般一則見生安之無所異一則見學利困勉之無所遜意則總重在引困勉也 存疑云不可云學知困知者與生知一般云云余初疑其無謂細玩之良是蓋其意恐人忘記尚有生安與學利困勉一般一邊也論語說安仁是以其已成者言兼得此章生安學
利困勉利仁尚未到已成地位又在生安學利困勉之外故朱子以為有别然則利仁豈即三近乎曰三近在困勉之下利仁只是就其未成者說不拘定在困勉之下
好學近乎知節 吳因之曰好學力行知恥是困勉事與尋常好學力行不同要說得鄭重 賽合註曰此三句重在好字力字知字 按此說是翼註謂好字力字重知字不重只重恥字此本蒙引殊謬 翼註曰觀一好字可見他自知其愚而又求進於明分明與自是而不求相反觀一力字可見他著力挽轉情欲之流而歸於正路分明與徇欲忘返相反觀一恥字可見他以不及人之能知能行為恥分明與甘為人下者相反 鄭申甫曰行即行此五達道是也但為私意所蔽情意不能懇至唯力以行之自然眞意流貫於倫常之間 賽合註曰心中眞知得羞愧自不得不振作故可以起懦 樂天齋翼註曰知仁勇既是達徳則好學力行知恥其下手處亦不外於達道而他求須要理㑹 翼註曰三近字只以其漸造而名之究竟合一非終於近也 夏古訥曰近字對上節一字言要其成就處曰一計其用功處曰近未遽一之須求近之既曰近之自能一之知斯三者則知所以脩身則是知之一成功一矣 夏九範曰要知好學之心即知力行之心即仁知恥之心即勇附翼註曰此入徳之事即困勉者下手用功處非又在困勉下一等也一說兼學利困勉下手用功處亦未為不通 按因之賽合註俱作困勉下手處說唯存疑依註講蒙引淺說及大全諸家亦頗不定 三知三行三近節齋蔡氏之說未盡善今改正之曰生知者知之知也學知者仁之知也困知者勇之知也好學者又勇之知也安行者知之仁也利行者仁之仁也勉行者勇之仁也力行者又勇之仁也生知安行而知之成功者知之勇也學知利行而知之成功者仁之勇也困知勉行而知之成功者勇之勇也知恥者又勇之勇也 附蒙引曰章句分貼知仁勇於上條既曰以其分而言又曰以其等而言下條三近本知仁勇之次也而又曰通上文三知為知三行為仁三近為勇之次終似論得破碎
知斯三者節 樂天齋翼註曰所以知俱包道徳在内張彥陵曰五所以字俱有工夫在 陶石簣曰治
人治天下國家毎以人己逺近對說不知天下無身外之人既以身而治人則家此人國亦此人天下亦此人一知則俱知一治則俱治治天下國家特在知所以治人句内推廣言之 吳因之曰所以脩身所以二字最重所以二字全是對資稟庸下者說人若是天分都好則脩之之方只消一箇樣子大家都用捷徑方法便是有何難知只為有一等昏庸柔弱之人若也要看捷徑樣子走徑路豈不擔閣了一生故唯知三近纔是照我自家資稟用我自家工夫
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節 張彥陵曰此節是備論治法所謂文武之政布在方䇿者即此是也 翼註曰九經皆作天子之事看故曰文武之政 經字註只云經常也游氏兼有常有條言倪氏又以庸言常是正訓該得庸與有條意 賽合註曰註云此列九經之目也末云此九經之序也序意輕目意重序即在目中 翼註曰講此節不要犯了九經之事 又曰九經四節皆不平對唯效對事畧可耳 李毅侯曰九者雖說得廣要不外親賢之等殺與達道之經緯而已故曰知所以脩身則知所以治天下國家也袁了凡曰上文既云知所以脩身則知所以治人則脩身在天下國家之前矣及叙九經之目又從脩身說起乃知人己非二物體用無二理總來只是一箇工夫 親親以下依吕註以家國天下分配是矣尊賢將何屬乎曰尊賢統乎身與家國天下者也身與家國天下之理皆藉尊賢以得存疑專以尊賢屬脩身未妥 按存疑亦本吕註而失之也吕註本當活看 翼註曰大臣近而易䙝故言敬羣臣卑而易疎故言體 以道而招集之曰來 大學之明親即此章之脩身治人皆是合之則一件分之有兩件者也新只完得明的事治人只完得脩身的事此合之只一件也新民自有新民之事治人自有治人之事此分之有兩件也然明新脩治界限殊難分如此章既以達道屬脩身則尊賢不在朋友之内乎親親不在父子昆弟夫婦之内乎敬大臣體羣臣子庶民來百工柔逺人懐諸侯不在君臣之内乎何者非脩身之事而又以之屬天下國家何也大抵身不能離天下國家而為身其身與天下國家相接處即屬脩身之事其經理乎天下國家者即屬治人之事然則九經雖與達道相類而前言達道者以其相接處言後言九經者以其經理處言講尊賢以下八件須與前達道有别方是尊親雖承上段來然亦是有别 若大學之仁敬孝慈信則俱是兼明新而言之者也孝弟慈亦然
脩身則道立節 張彥陵曰此節要看九箇則字是不期速而自速之意 賽合註曰脩身等事亦不可道實只重在道立等句道立謂五達道之在君身各極其至而天下國家皆於此取則兼此二意 袁了凡曰前云脩身以道此云脩身則道立所立者即其所脩者也 王觀濤曰多指亂視多言亂聽若小臣聚訟盈庭而無一元老主張事安得不章句小臣不得以閒之句最可味 顧麟士曰公卿大夫為大臣則上中下士為羣臣矣無體已仕之羣臣則未仕之士報禮重之說也 按或問小註三山陳氏又曰士者百官之總稱此在他處有之此處只依麟士為是翼註曰報禮重只是盡職上見 賽合註曰報對
施言報禮重是以禮報君不敢輕也 勸勉也有欣欣不己之意焉此言九經之效而獨曰百姓勸謂百姓之交相勸也下言九經之事以勸言者凡六謂上之有以勸之也或曰事有九而不言勸者三何也曰脩己為勸人之本故脩身不可以勸言也舉逺者篤近之推故柔逺人懐諸候不必以勸言也此中庸立言之旨也 翼註曰百姓勸如有力者趨事有財者樂輸是也 又曰財用足亦有兼國用民用言者有單就國言者 按兼說為是 又按賽合註主饒氏說謂農以其粟易器則用足工以器易財則財足此皆誤泥註也因之主蒙存說 鄒嶧山曰農末相資而財用足者農以粟易器而為無窮之用工食粟而又制器以利無窮之用也此言農者不是與工並言蓋本文主工言 吳因之曰凡百工所為之器具皆謂之財而有資於用故財用二字不分足只是貨物完備如織絍可以足布帛工匠可以足器皿之類註中農工相易句又費解 翼註曰財用足最難明摘訓云財用猶言器用也正與大全小註合大全朱子云如織絍可以足布帛工匠可以足器皿之類據此看財用足只是貨物完備極明白大註通工易事二句反費解不用可也 按翼註看財用足與蒙引存疑合但註雖云農末相資原重在農資於末邊未嘗費解饒氏泥之乃費解耳 翼註曰四方歸之兼賓樂為用旅願出塗言 蔡虛齋曰畏非畏威乃懼犯於不義以負上恩也 註徳之所施二句依東陽許氏則上句貼懐諸侯下句貼天下畏依蒙引則二句俱貼天下畏蒙引為是 天下畏諸家大抵皆將天下二字開說然須補諸侯畏意方完 王顯甫曰不曰列辟畏之而曰天下畏之則還是諸侯擁䕶内外莫侮意 按王說專就註威之所及者廣一句看出蒙引說是就徳之所施二句看出合二說方備但不當如許氏以徳之所施句貼懐諸侯耳
齋明盛服節 樂天齋翼註曰盛服只是不褻意非華飾也 賽合註曰非禮不動兼内外看 翼註曰自一念以至百為皆是動又曰心邊當重些 又曰要看幾箇所以字是我以此去脩之勸之非他自為我脩勸也言效是自然應我的此言事全是我去盡工夫 上以知仁勇為脩身之功此復以主敬為言者乃是彼此互見存疑云此專就臨民時非也附後附存疑曰上既以知仁勇為脩身之要此復以齊明盛服非禮不動為言上就為學時說此就臨民時說以論語不莊以蒞之來叅看既有知及仁守工夫又必莊以蒞之可見知仁勇以脩身又不可無齊明盛服非禮不動工夫也 陳北溪曰齊是齊一其思慮明是明潔其心體齊明以一其内盛服以肅其外内外交相養也齊明盛服是靜而未應接之時以禮而動是動而應接之時動靜交相養也或曰非禮不動即承上齊明盛服來言非禮之念不以動於中非禮之行不以動於外也 魏崑溟曰尊賢則不惑先要除君心之惑方是尊賢 張彥陵曰尊之欲其貴愛之欲其富然情慮其日隔而疎故又借好惡以通其情 翼註曰同其好惡是不拂其情親之所好好之親之所惡惡之也勸親親摘訓說最好蓋彼為我之親則我亦為彼之親我既親彼彼必親我矣是勸其親親也上親字是愛字下親字自彼視我而言 吳因之曰勸親親謂勸親之親於我蒙引謂人皆勸之而各親其親不可從 張彥陵曰分卑則勢隔而情不通官小則禄薄無以養亷忠信則既無疑畏之慮重禄又無内顧之苦自然盡心盡力 又曰時使謂不以非時使所以不盡人之力薄斂謂不以額外斂所以不盡人之財正是恤之如子處 丘月林曰省試則有所懲戒而不敢惰稱事則有所激厲而不肯惰 賽合註曰肉食曰餼糧食曰廪百工一日有一日之事一月有一月之事省試以稽勤惰程工拙而食與事稱則良工得以自見而濫竽無以得志故百工相勸而來也 翼註曰省試不必是人君親自省試 又曰送迎非身親送迎也授以符節使道路無壅是送往豐其委積使困乏有賴是迎來 又曰此不能不是那濟惡不才是還可短中求長耳 朝聘以時不勞其力也厚往薄來不匱其財也
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節 賽合註曰一者是誠也誠不在九經外只件件皆實心實意做出便是與上行之者一對看彼為天徳之實此為王道之實總見一誠乃道徳九經之樞紐也 陳新安謂誠之不可揜以實理言兩行之者一以實心言按前雖以實理言而實兼氣說此章雖以實心言而實兼理說
凡事豫則立節 張彥陵曰豫不是誠所以豫處是誠不豫則廢正發明不可不豫之意 賽合註曰四箇前定即是豫不跲不困不疚不窮即是立 言之而不可行曰跲行有不慊於心曰困内省而惡於志曰疚取之而不逢其源曰窮措之天下謂之事行之一身謂之行 翼註曰跲顛躓也言有舛錯如人有蹉跌窮字解做盡字與困不同道前定者如有源之水滚滚流出更無窮盡 按以道前定為有源則可以為一源則偏 既有言行事之前定則道亦在其中矣又說道前定何也蓋道不止包得言行事也翼註以道前定為一源之理太偏 道雖包得言行事然作文須還他四平不必重道 賽合註翼註俱如此說 袁了凡曰前定非先時料理其言先時經畫其事也凡事俱在外而理則在心先明乎理而養之未發謂之豫客感未形而此心確有眞宰萬變不摇則謂之前定 賽合註曰甚哉其不可不豫也可以積累而致不可以襲取而充可豫養於平日不可取辦於臨時 又曰豫先有立誠工夫則實心素存實理素具徳可脩道可行經亦可舉是謂事豫則立言事行道非道徳九經之外别有四者只是言此則為言措此於天下則為事行此於一身則為行此皆當然之理則為道此說何等明白新說看不透謂以道徳九經為凡事則言事行道說不去差矣 豫字註訓先立乎誠新說謂豫字前定字俱不可說出誠字亦過求異 豫有兩樣欲為此事先誠乎此事此言前定四句意也欲為此事先誠乎彼事此在下位一節意也自言前定至明善段段有誠字在内但只重豫不重誠淺說最明 凡事兩節有三說皆可從據淺說則上文兩箇一也明言誠而凡事兩節則俱言誠之當豫前定四句各就一事上見其當豫也在下節合凡事遞推其當豫而歸重於身也言事行道獲上治民信友順親明善逐句皆以誠說而不重誠不獨誠身句有誠字也此一說也據東陽許氏則上文兩一也雖指誠而不明言誠凡事兩節所謂豫所謂各就一事見其當豫合凡事遞推其當豫而歸重於身者雖逐句俱有誠字在内而不可明指誠獨誠身句露一誠字耳此其閒架與淺說同而露誠字與不露誠字則異又一說也據存疑則上文兩箇一也明言誠凡事二句言誠之當豫而言前定至不誠乎身矣則俱是推言豫之意不干誠字言言事行道獲上治民信友順親脩身明善皆當豫以見誠亦當豫也雖誠身誠字亦不泥看但在下節亦兼有歸重於身之意此又一說也淺說最直捷若恐駭俗則姑從許氏存疑覺多一轉折存看可也至後來說家欲於在下節歸重到誠字則費解甚矣夫自獲上治民說到誠身其勢自然是歸重於身不是歸重於誠今以誠字至此方出遂泥以為重在誠豈不拘乎
在下位節 賽合註曰此節只是推言當豫意只宜把一豫字貫新說欲把誠字貫亦未是 張彥陵曰此節只是推明不可不前定意借下位者立說雖曰治民豫於獲上獲上豫於信友信友豫於順親逐節皆有豫字然誠身却是歸宿處明善特為誠身而設不可謂誠身豫於明善各各開說 巢㫸子曰數箇有道字皆見是當前定之道也其實皆因誠身有道上來見此道乃所以統衆道之源而妙其用於不窮者袁了凡曰此節與君子不可不脩身節互相映發
前事親知人等項皆為脩身而設此信友順親等項皆待誠身而盡前說思事親不可不知人則知人在順親之先此說不順乎親不信乎友則事親又在信友之先其說得周宻如此 吳因之曰在下位節不獲乎上民不可得而治獲上其容已乎悅親信友亦然見得獲上治民悅親信友是不容已的然欲順親以信友而至於獲上治民全在明善以誠身故豫以明善誠身不容已也細玩二節語意獲上治民悅親信友與上不跲不疚等對看明善誠身與上前定對看獲上治民悅親信友是就一人身上貫串說到明善誠身雖逐句中各有當豫之意然豫之所最重處全在明善誠身乃正所謂前定也但前定處猶說得藴藉至明善誠身則把前定意透露明白耳 按因之說歸重到明善誠身不差但不知其意歸重在誠乎抑歸重在身乎歸重在身則與存疑合矣歸重在誠則謬爾 又其所謂明善誠身把前定意透露明白亦謬上節云前定乃是言前定乎誠此節乃是言前定乎身之誠各自一様不但有藴藉明白之分也李衷一曰信即眞心感孚處以此孚友即以此孚
君不信乎朋友不唯名譽不起無以獲上同輩人旦夕切磋者尚感孚不來君臣之際睽隔更甚如何可獲順親是士人根本處大節有虧百行皆無足錄故友不見信 張彥陵曰按順親順字即孟子不順乎親之順諭之與道為一也 反身不誠或問謂外有事親之禮内無恭敬之實此是承順親說下故然其實誠身當開說 乂誠身當兼心意身說章句所存所發大全諸家只以心意解之者所重尤在内也誠字有統知行言者有專主行言者誠身之誠專主行言者也誠者誠之者之誠統知行言者也不同焦漪園曰吾人眼前見的這箇身只是一箇血氣之軀横渠所謂客形異家所云假合幻身也今人都執著這箇假合的幻身流染虛妄迷蔽本眞不唯民物痛痒不知相關就是至親處亦常生間隔乖離反身自思這身原從何處來繼善之體原無夾雜明得吾身所自有的善便自渾然與物同體否則是一箇血氣之軀矣所謂必明善而後能誠身者以此 仁義禮智上文已指言之統歸於誠則以信之貫乎四徳者言之也
誠者天之道也節 賽合註曰此一條俱相承之言非相對也天之道叫起人之道不思不勉之聖人叫起擇善而固執之者一則原其當誠之故一則示以求誠之事 又曰此節重為哀公而發當重人道擇執上 陸聚崗曰此節重人道與擇執上蓋此節為誠之而發天道者誠之原也聖人者立誠之的也舉天道以見人當復乎天舉聖人以見人欲求至於聖者當下擇善固執工夫也此方是孔子告君本意 翼註曰前誠者以理言後誠者以盡此理之人言兩誠者不同 按翼註說得極明兩誠之者亦當云前誠之者以功言後誠之者以盡此功之人言 陸雯若曰誠者天之道二句懸空提此二句主理不主人誠者從天命源頭說聖人有此誠凡人亦有此誠如大本之中達道之和不得為君子私也誠之者從脩道說而戒慎恐懼始專功君子矣 北溪言天道人道有數様最精但其言於穆之天道與誠之對看則不是此天道當兼對誠者誠之者看 存疑謂不思不勉從容中道一正一反則不思不勉中已兼得勇意雙峰則以從容為勇二說俱通 蒙引亦云中字得字重然看來誠之者何嘗不中不得還重不思不勉上說為是 程子曰從容中道他人所見而言之若不思不勉者自在道上行何必言中不中 徐岩泉曰本體上増一分則忙錯減一分則放懶即此便是過與不及安得言中 翼註曰誠者至聖人作一句讀言誠者乃是不勉不思而從容中道的聖人也聖人二字對下文擇善而固執之者的者字看切不可云從容中道者何人哉乃聖人也則隔斷口氣了吳因之曰善是本體即誠者天道也善何待擇正在人心夾雜中擇出一種眞原天降的本體來 胡雲峰曰擇善固執只要合著本體 仇滄柱曰天之道就人身中指出自然之理時文泛言於穆流行者非單照聖人分上說者亦非重看道字與誠字對舉互發者更非至於誠之者三字專指學知利行以下者言聖人雖不廢盡人之功然既出于生安便屬本然之天道觀下文章句於不思不勉條云則亦天之道也以上面天道所該甚廣唯聖人能不失其天道故加則亦兩字以别之章句於擇善固執條云此則所謂人之道也以上面人道本指學者擇執一句乃證其實事故用此則二字以接之
博學之節 張彥陵曰本體最精微所以學問思辨之必盡其功本體原無止息所以篤行之必要其久愚意此節只言誠之之目學利困勉三近俱在其中下節專以困勉言不言學利者用功較逸也不言三近者三近不出乎困勉之功也如此看較妥不知朱子何故不然今姑從註可也 存疑亦疑此節註然其所見又與余不同亦附看 附存疑曰依愚見此條作學知利行困知勉行下條作三近似更切不知朱子何故不然 因之說與愚見合附後 附吳因之曰註言學利則困勉亦在其中即上節章句擇善學知以下之事固執利行以下之事至有弗學節則又另提起困勉來說緣哀公資質庸下非百倍其功不足以致之故著如此儆勵以下節為困勉則可以上節為專言學利則不可 許東陽曰思之不及非愼也過亦非愼也思之泛非愼也鑿亦非愼也 翼註曰辨與思不同思是搜索義理辨是又就其所思者而剖決是非 又曰五之字俱指理言即擇善善字 袁了凡曰朴實頭守將去不求效驗不逞精彩這便是篤
有弗學節 沈無回曰有弗學乃是除却不必學不可學者 焦漪園曰學問思辨行必求其至而後已自然算不得工夫貪不得懶惰百倍之功正是弗能弗措處不以志與功分言 賽合註曰此節書看朱註云君子之學不為則已為則必要其成註中並無志字解出奈何世儒妄自添揑說上五段是志下四句是功蓋朱註解為則必要其成則已自是用功了百倍其功只在為則必要其成看出通節只主用功說按賽合註極明然麟士又收語類之說曰弗措也
只是虚說未是勇事到得後面說人一已百人十已千方正是說勇處亦與此合然說得不明易混大全刪之自有見
果能此道矣節 果能此道依大全新安陳氏雲峰胡氏則單承困勉說依蒙引淺說則兼承學利困勉說兼承則困勉稱愚柔以雖字包學利單承則不必補學利二說俱通蒙引淺說尤直捷 徐儆曰人之本體原是明的強的非眞愚柔也弗能弗措者正是磨垢見明振懦見強方法果能二字要看得重虛有此志叫不得能 沈無回曰必明必強不必作推原說果能百倍其功即此是明矣即此是強矣天下豈有定見定力如此而不可謂之明強者乎到此則生知安行者亦不過如此故曰及其成功一也 此意亦只可帶說 淺說謂明即知強即仁而勇在其中此本大全胡氏賽合註則謂明是知強是勇不言仁者知仁勇總是箇仁也二說俱通淺說尤妥
兼小大包費隱之說胡氏史氏蒙引之意俱同但蒙引尤簡明又史氏謂誠字包費隱雖是然不若蒙引即以小大包費隱也蓋不必誠字始包得費隱且誠字亦不止包得費隱即小大獨非誠字所包乎 〈附〉前註中鹵莽滅裂四字曽可前長石氏曰四字之義鹵剛鹵之地莽草莽之地耕此地必加功強力而弱之載芟載柞乃善耕也不治其剛鹵不芟其草莽是曰鹵莽之耕善耘者長其兄去其弟不善耘者去其兄長其弟是滅也兄喻嘉禾弟喻蓼裂者并其土而相之是曰滅裂之耘
自誠明章 此章是下十二章之綱領見天道人道始分而終合子思蓋深有味乎前章天道人道之言將分知行分天人觀之而此章先統知行統天人觀之賽合註曰上二句别誠有天人之異下二句要其
歸之同舊說把末二句作申性敎之義不可從 按大全三山陳氏雙峰饒氏淺說翼註俱作成功則一看獨存疑謂下二句只是申上二句無成功一也之意此不可解也 翼註曰通章四誠字四明字俱是現成說俱不以用功言 賽合註曰註云自由也蓋由誠明有性之名猶由太虛有天之名不可作由此至彼謂由誠而明由明而誠說 按蒙引亦如此淺說謂自夫徳無不實明無不照者言之則謂之性云云尤明白 誠明二字無節次非由此至彼也 翼註曰自誠明不是由誠而明誠明一時俱有也 大全朱子云此性字是性之也此敎字是學知也與首章天命謂性脩道謂敎二字義不同說得極明 賽合註曰此章謂之與首章之謂有辨首章以天命脩道明性敎故曰之謂此以性敎明明誠故曰謂之切勿混 又曰誠則二句抑重下句 上則字即盡性章數則字下則字即致曲章數則字〈辛丒十一月廿六夜永則談〉 蘇紫溪曰中庸前一半多說箇中字後一半多說箇誠字求道於中則無定體求道於誠則有實功
唯天下至誠章 張彥陵曰此節首一句已盡一章之意下文人物天地即盡性中事性本通天地萬物為一體者也到盡人盡物參贊天地地位方是能盡其性饒雙峰曰此與首章一意至誠盡性便是致中和贊化育便是天地位萬物育 王陽明曰必自盡其性方能盡人盡物參贊天地必至盡人盡物參贊天地方是見能盡其性即至於盡人盡物參贊天地要於吾性亦無分毫增加 張彥陵曰按誠與性一理也自實理之賦授於人而言則曰性自性之無妄而言則曰誠〈盡性原只是至誠但本文惟天下至誠四字則只是聖人名號〉誠原出於性故至誠就是盡性無兩層〈不可以此即作本文正解〉 大全陳氏謂此乃有徳位聖人之事看來亦不必泥 吳因之曰盡性正與下致曲遥相互對蓋致曲者由此及彼未能一時俱到盡性則巨細精粗渾然大備纖悉完具而無餘欠也 張彥陵曰靈竅明覺中不參一毫情識則性體昭融即察之無不明處天機運用中不涉一毫作為則性體渾全即由之無不盡處 盡性淺說兼存於心散見於事者說最是盡人物之性亦當如此看方完 合言之則盡性二字包得盡人物之性非兩件事分言之則不容無别此與大學明親一例又以理言之則盡性與盡人物之性初無二致以事言之則不容無漸次此意自詳或問諸家各持一見者俱可不必 翼註曰盡人之性兼得敎與養二意蓋敎民固是使復其性而養民亦所以使復性之地也與在新民兼敎與養看者正同 又曰盡人物之性盡字屬聖人盡他說知他明處他當便是盡了他性不是使他亦如吾之盡性也以堯為君而有象安能使他亦如吾之盡性也 又曰當重在知與處一邊 一篇月令是盡物之性註脚丘月林曰因其材質之宜以致其用制其取用之節以遂其生便是盡物之性 翼註曰盡物之性難看且如虎狼搏噬聖人若盡其性可任其搏噬乎曰搏噬非眞性性本無搏噬也乃生於形氣耳聖人不能已其搏噬但驅而逺之不使搏噬夫至貴之人便是知明處當了况聖人在上神而化之又有猛獸不妄噬鷙鳥不妄搏者此雖不可入講然認理當如此 又曰作文講盡人物之性當根誠字來為妙蓋知明處當使人物之性不為形氣所汨沒而皆得以遊於無妄之天是謂能盡 朱子曰盡已之性如在君臣則義在父子則親之類盡人之性如黎民於變時雍盡物之性如鳥獸魚鼈咸若 袁了凡曰自有而無謂之化自無而有謂之育 翼註曰贊化育總承人物不單承物言 羅念菴曰天地有化焉人物之性所以自始而歸於終也天地有育焉人物之性所以自終而造為始也誠者物之終始此天地之化育也聖人以一誠始終乎物此至誠贊天地之化育也 孫淮海曰與天地參人都說與天地為一不知參字是不可相無意只將贊化育說得重便是天地都少我不得袁了凡曰天地人原為三才此曰與天地參不獨說人能盡道亦連天地盡道說蓋天地以生物為職今化育贊則生物之職盡而天始得以成位於上地始得以成位於下人始得以成位乎中夫是之謂並立而為三也此即發明首章致中和一節之意 盡民物處就是贊了天地既可以贊便可以參此節内雖無後先節次然上俱云能字末云可以字則能字裹面有功用可以字特即其所能處而贊美之 賽合註曰與天地參句須㑹天地至誠合看方得時文以上參天下參地依此則只兩耳何以為三 又曰參贊二字世儒多看做兩件大差蓋參贊只是一事以其功用言曰贊以其定位言曰參 庚戌李振裕曰蓋以天地視至誠則至誠亦在化育之中而資始資生天地若為至誠開其始以至誠視天地則天地同在盡性之内而補偏救弊至誠實為天地相其終
其次致曲節 此承上章言至誠盡性恐學者道是性只至誠能盡不知性本人人固有亦人人能盡雖不能一時即盡無不可漸次而盡只看用力何如耳故開口說一句其次致曲是敎人用力於性之方也吳因之曰其次二句言只有至誠不須用力若非至誠便須用力便須著實致曲口氣須把責成的意思說得鄭重曲能有誠句亦要得責成於人意言惟曲無不致而後能有成 按責成歆動二意俱有還重在歆動一邊 賽合註曰變則化以上是推思誠之極功下是要其同歸於至誠 自形著至變化俱是誠之以漸而積北溪陳氏東陽許氏朱氏公遷俱言是誠之效驗恐不是淺說已見及 翼註曰曲字朱註解作一偏一偏猶云一隅也 陳紫峰曰天命之性渾然全體無所偏倚不可以言曲及其感乎物則其中之仁義禮智隨感而應先後互發如遇可哀則仁發而為惻隱遇可憎則義發而為羞惡隨事隨物用一而未及其三以其偏於一端故謂之曲也聖人全體皆誠而所發亦只是曲但聖人之曲無待於致耳此所謂致也即孟子所謂擴充其四端大學註所謂本體之明則有未嘗息者學者當因其所發而遂明之以復其初者也此一段發得暢 此曲是好的若夷惠之曲便是不好的又致是擴充的意不是止就一曲上做到極處朱子之所辨有此二意 止就一曲做到極處無論必流而為夷惠之曲即無流弊亦只是一件好處 〈附〉李衷一曰諸說紛紛皆緣駁註訓曲為偏看來委曲曲盡之說把致曲做細微曲折工夫固未妥而以曲對直看謂之迂回曲意把曲字做不好字看尤穿鑿且於致字說不去獨衷曲之曲近之但謂衷曲隱微之中睹聞不及之處最能有眞則至誠之人豈無衷曲之時而何以獨言其次也不如註釋偏字為妙 致曲兼知行黄氏洵饒謂在知行之間殊謬 張彥陵曰致了曲即能有誠無兩層 翼註曰能有誠似還未到至誠田地觀白文無至字可見 曲能有誠是全體之誠但未是至誠耳東陽許氏謂是一曲之誠大謬 註曰形者積中而發外不是專以有誠屬心但有誠只就自身說形著明就人之所見說故以中外分之 朱氏公遷云誠以心言亦不是言心則理在其中 賽合註曰唯天下至誠為能化句不重至誠能化正贊思誠與至誠一也觀一唯字若謂唯至誠能化今思誠也到化境豈不是至誠而何 唯至誠為能化全重致曲者也能化的意思見得與至誠同歸較他章贊至誠語意稍别
至誠之道章總旨 翼註曰此章首二句言至誠前知下原其所以前知者不外於一理也 張彥陵曰此章以前知二字為主這知亦不是懸空之知有斡旋挽回意思在從前知之中提出箇道字正見其異於術數然至誠即是道不是至誠外另有一箇道也〈然須知本文至誠二字只是聖人名號〉國家將興六句言唯鬼神能為此幾禍福將至三句言唯至誠能燭此幾知來直與鬼神一般所以見至誠前知之妙 達說曰運禍福之機者鬼神也契禍福之機者至誠也與此同蒙引淺說皆然
至誠之道節 賽合註曰不曰至誠前知而曰之道大有意思蓋其道可以前知正見其異於讖緯術數之學揣摩億逆之知也 樂天齋翼註曰至誠知以道不知以術 胡凝初曰此之謂誠則明 王陽明曰若有箇前知的心就是私心就有趨避利害的意邵子必於前知終是利害心未盡處 〈考〉本有今異曰禎如國本有雀今有赤雀是也本無今有曰祥如國本無鳳今有鳳來是也衣服歌謡草木之怪為妖禽獸蟲蝗之怪為孽 註凡此皆理之先見者也翼註以未有此事先有此理解之殊謬淺說達說只作有可知之理看較妥 此理字與合理得福背理得禍之理不同 張彥陵曰據舊解以善不善即作禍福看或謂先知在禍福將至之先只就善不善上知箇禍福〈此即賽合註說翼註駁之極是〉但不知這善不善將屬之他人乎抑屬至誠本身乎所云先知將屬知人之善不善乎抑亦自知其善不善乎看來善不善只應如舊說頂上文禍福將至吉凶禎祥天地氣數所為自是聖人不免但不是至誠的人便不知即知亦往往後時只是聽其自至祥不能迓災不能卻甚至祥反為災却是聽於神不是天地生身造化在手的手段須是至誠的人善便先知其福自然召致有道不善便先知其禍自然禳卻有方如此則休徴協至災反為祥直是吉凶禍福造化不能自主一一聽聖人轉移故曰至誠如神 賽合註曰知之非徒曉得便了却有保持禳却實事在不然何貴於前知與此正合 此中便有盡性盡人物之性作用在 丘瓊山曰凡幾皆鬼神所為也聖人不聽於幾而能為幾直與鬼神同功故曰如神如非與鬼神相比擬也言至誠之心已具有神明吉凶禍福不專為造化用而為聖心用矣 此專就保持禳却上說 李九我曰善不善即是禍福然變禍福二字為善不善者正是禍福的先兆虛虛就光景氣象上說 翼註曰新說云聖人不待禎祥妖孽蓍龜四體而知夫既不待他却又說他何用 又曰新說以善不善作人心善惡說意見極高但於文勢似說不通舊說以善字作福字不善字作禍字却於文勢甚順 按翼註正與賽合註相反最是賽合註附後 〈附〉賽合註曰禍福將至四句朱註無明解往說以善不善頂禍福殊欠體認蓋善即理不善即非理也今夫造化之有禎祥妖孽也蓍龜之吉與凶也四體之得與失也皆禍福之數有兆而可徴者也而所以主是數者理也合理而善則雖禎祥未至蓍龜之吉未昭四體之得未著而先知其必有是福也逆理而不善則雖妖孽未呈蓍龜之凶未昭四體之失未著而先知其必有是禍也 按禍福之至有與理合者善而得福惡而得禍是也有不必與理合者善不必得福惡不必得禍是也原兼此二者至誠之先知亦兼此二者故善不善字只頂禍福為順不必如賽合註也 許氏謂善不善俱有禍福其云善不善是在妖祥上說與作人心善惡看者又不同但所云祥或作凶等上文已包得蓋祥無作凶之理但人所見為祥未必眞是祥耳上文所謂祥乃眞祥也眞祥非至誠不知餘倣此如此看則只依孔疏存疑淺說以善不善作禍福看為妥 李毅侯曰鬼神者天地化育之靈爽也至誠贊天地之化育必能知天地之化育者是故與天地合其徳即能合其吉凶此是他出入造化處即就參贊化育中看出〈附〉莊忠甫曰夫隂陽之精爽流行於天地之間謂之鬼神藏於人心謂之魂魄魂魄之所以分於鬼神者隔於形也齊丘子曰水至清而結冰不清神至明而結形不明冰泮反清形散反明故覺不靈而夢靈生不靈而死靈唯至誠則血氣不得而醉我七竅不得而囚我五根不得而役我有形之後同於未始有形之先其為魂魄也無以異於為鬼神也故曰至誠如神也 顧涇陽 曰或問至誠前知有待於禎祥妖孽等類乎無待於禎祥妖孽等類乎有待不可言前知無待則何所據而知也曰禎祥興兆也非興本也必有所以興者矣妖孽亡兆也非亡本也必有所以亡者矣鬼神於所以處知之故顯出箇禎祥妖孽至誠於所以處知之故曰如神一也故至誠不待禎祥妖孽而後知也然禎祥妖孽之類泛泛觀之其狀顯何人不見細細觀之其情微何人能見即如成子受脤一節成子不知也成人亦不知也獨劉子知之耳又如邾子執玉一節邾子不知也邾人亦不知也獨子貢知之耳推而上之蓋有劉子子貢不知獨至誠知之者矣况乎福中藏禍禍中藏福變幻百端豈尋常智慮所能窺測故禎祥妖孽亦必待至誠而后能知之也曰所以處是何物曰只是一箇理這一箇理徹顯徹微徹近徹逺徹常徹變徹始徹終不可以象言洪纖高下莫能違也不可以數言而數該焉往古來今莫能違也試看孔子序書特存泰誓分明知秦當繼周而有天下梁襄王問天下惡乎定孟子答以定於一分明知封建之當廢而郡縣這等處總只是叅得一箇理透此理徹顯徹微至誠亦徹顯徹微此理徹近徹逺至誠亦徹近徹逺此理徹常徹變至誠亦徹常徹變此理徹始徹終至誠亦徹始徹終所以洞乾坤於指掌通混闢於呼吸既非如隂陽家牽制象數規規占算之間徇其有定之粗迹而迷其無定之圓機又非如儒生家弁髦象數槩以為不足慿執其無形之渺談而畧其有形之實證也若是者人莫不詫而奇之自至誠觀之猶之權設而輕重自見度設而長短自見量設而多寡自見鑑設而妍媸自見爾何容心焉却有一件可詫自昔國家興亡當其未然無不經人道破者只其本人反不自知耳即如今人做一事其間或利或害或成或敗亦無有不經人覰破者只其本人並不知之耳及看他人又原明白如此則人人如神也不亦異乎曰此理如何曰中庸說得極妙了至誠之道可以前知不言人而言道可味可味蓋言人則至誠之道非聖人不能當言道即匹夫匹婦當其一私不著便是至誠既是至誠便有可以前知之理恆言云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豈不以當局者身在事中則有我有我則有私於利害成敗看得重計慮横生所以常迷旁觀者身在事外則無我無我則無私於利害成敗看得輕脫然不係所以常清假令當局者之心一如旁觀者之心則亦無有不知者矣此所謂至誠之道可以前知者也曰然則至誠與衆人何以異曰衆人前知只是一箇天機偶然露巧且其為知也亦但知之而已至誠便有作用無論在位與不在位可為與不可為到處有一副眞精神密密斡旋非但知之而已也曰鬼神何如曰鬼神知其將興為顯出禎祥來凡以鼔之舞之使之益歆於善也知其將亡為顯出妖孽來凡以警之懼之使之改其不善以復於善也這便是鬼神的作用只要人承受得
誠者自誠也章總旨 此承上章言至誠之道可以前知恐學者看得誠字高逺不可幾及不肯擔在身上故此章開口先說一句誠者自成也見得這個誠是不可推諉的 吳因之曰章内五誠字第一誠字第二誠字作一様看俱兼實心實理無疑矣第三第四第五誠字作一様俱就實心說然不誠是不實其心誠之是就實其心誠者是心已無不實了義各有所指 姚承菴曰此章曰誠曰道曰仁曰知曰性之徳曰合内外之道最為錯雜要一一理㑹天命之實理曰誠由實理而之焉曰道仁言乎實理之純粹知言乎實理之昭明此皆天命無妄之本體故曰性之徳根於性者率之斯為道故曰合内外之道總之只一誠字包盡 李衷一曰從來誠者自成兼物言而道自道以人言誠者物之終始兼物言申言自成不誠無物二句以事言申言自道誠者非自成已二句言成已之能成物成已仁也以下言成已所以能及物之故
誠者自成也節 吳因之曰自成自道本文用一而字接下氣脈甚緊大意謂誠乃是自成的道非人之所當自行者乎只把自成說得重自道意便自了然四書脈曰二句當串看不當板對 翼註曰兩自字俱是自已不可以上作自然下作自已 莫中江曰二自字本皆指自已說小註上自字做自然之自說不唯分兩自字為二而與後非自成已之自亦背矣樂天齋翼註曰自道緊承自成來設使誠非自成
則道亦可以行可以無行者矣 誠者自成二句與誠者天之道二句一様但言天道者以其自然者而言曰自成者以其切於人而言 自成内雖亦有自然之意然只是賓意不可作正意看故或問以楊氏無待而然之說為非大全朱子自然成就一條亦須善看 自道既言人之所當盡則雖聖人之從容而中亦在自道内矣玩或問又似專以勉然者屬自道亦猶二十章人之道也内不兼聖人說也 實心實理二者有俱就人身上說者有以實心貼人以實理兼人物說者其俱就人說者非實心則無以載實理故言實理則實心在其中非實理則其所為實心者亦同小人之誠中而已故言實心則實理在其中對言之則有二而舉此則自該彼其以實心貼人以實理兼人物說者物雖必有氣以載理而不可以心言唯人有心故以實心貼人以實理兼人物或問謂誠之不可掩以理之實言反身不誠以心之實言此以實心貼人以實理兼人物說者也章句曰誠以心言本也道以理言用也此俱就人說者也 史氏謂就管攝衆理處說心故曰本就散在事物處說理故曰用以本字用字分貼大本達道 既說誠又說道者依先儒作天命之性率性之道分看天命之性渾然者也率性之道散殊者也欲盡渾然之誠須在散殊之道上著力誠者自成泛就物言而道自道專就人言然自成句雖泛就物言而所重仍在人故章句既解誠道又申二句曰誠以心言本也道以理言用也此節依大全雲峰胡氏新安陳氏蒙引存疑說約
則俱以誠為天命之性道為率性之道予向疑之蓋以註云誠者物之所以自成道者人之所當自行若以誠屬天命以道屬率性則豈天命之性獨非人之所當用功乎率性之道獨非人之所以自成乎然先儒皆如此說者豈以首章註以天命屬未發率性屬已發下學工夫尤當在發處著力乎如前章致曲亦是發處工夫大學明明徳章句亦云學者當因其所發而遂明之蓋未發之時雖未嘗無工夫然只是一箇戒愼恐懼發時病痛最多用力尤難故聖賢往往單提發處敎人猛省能於發處著實用工則未發時亦便得力能著實做自道工夫則便能自成此節之旨或是如此今姑從之
誠者物之終始節 徐岩泉曰物之終始是物之徹頭徹尾要此誠若不誠便無物不是物不自始誠為之始物不自終誠為之終之說如此說方見得誠為自成 翼註曰舉始終包得中間 賽合註曰無物非眞無物無實物也 沈虹臺曰誠之為貴之字内有工夫擇執是也 蒙引曰此節全不言及道者明非以誠自成則不能自道也故曰誠以心言本也道以理言用也蓋心在是道即隨之矣 又附賽合註曰誠之為貴則有以自成而自道亦在其中矣要知此句是另出以責望體誠者不可把此句作申自道看誠者物之終始徹始徹終皆賴這誠是無有了期
的誠無了期則自道以自成者亦無了期稍有不實則雖有所為亦如無有是故擇善固執以誠之者工夫不可須臾間斷也 誠者物之終始章句止以實理言或問則兼實理實心言云以理言之則天地之理至實而無一息之妄故自古及今無一物之不實而一物之中自始至終皆實理之所為也以心言之則聖人之心亦至實而無一息之妄故從生至死無一事之不實而一事之中自始至終皆實心之所為也單說實理則實心包在内了分言之則是二件實理是人物共有的實心是人獨有的然實理之理與道以理言之理又不同道以理言之理是實理中之條件
誠者非自成已而已也節 四書脈曰誠者二字乃由上誠之之功而進於能誠地位者 又曰成已能成物就是時措之妙了 蔡虚齋曰本文曰所以成物章句曰自然及物非謂無所作為而自及之也只是成已中具成物的道理乃理之自然下仁知合内外正發此意 成已仁也二句還依淺說作所以成已者仁也所以成物者知也看為是翼註曰成已即仁成物即知不是本於仁知恐不必 吳因之曰成已成物原從性來總是在内的何嘗有合外於内意聖人欲破人障碍故言合外内其實體原無内外 袁了凡曰仁知總是吾性中所固有可以已與物分内外不可以仁知分内外也 王觀濤曰成已所以成物處已含時措之宜意此處只將故字喚起言唯性合外内故時而措之以此成已即以此成物性機生活道妙圓通舉而措之與時宜之此之謂性中之妙用此之謂率性之能事 翼註曰折衷云合外内之道要見仁固在内而知亦非外意最精切不可用仁内也而未始不合於外知外也而未始不合於内之說也 顧麟士曰合内外之道坊本俱作合外内故時文遂有合外於内之說而大全本止作合内外麟與子常往時立論蓋甚非之然今簡監本禮記註疏仍作合外内鄭云外内猶上下也則雖合外於内之說可芟而外内内外終未知孰是矣 時措之宜是以仁措於已知措於物不可專謂措於物 誠者非自成已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此猶前章由盡其性而盡人物之性由形著明而動變化也然所以能如是兼成者何故蓋成已成物雖若二事然成已由於仁仁即誠之體也成物由於知知即誠之用也仁與知豈非總是此誠皆天命之性初無内外之分者乎已物有内外仁知無内外也故未誠則仁知未得於已無以成已何以成物既誠則仁知已得於已成已在是成物即在是以時措之何所不宜哉至此可謂眞能自成矣亦可謂眞能自道矣 合外内之道道字與率性之道而道自道之道不同不可牽合此道字即指性說非見於行事而謂之道也 言性之徳而率性之道亦在其中矣不可以率性之道專貼合外内句蒙引得之又不可以性之徳二句貼性以時措句貼率性 時措内包得時中不可依大全雲峰胡氏即以時措作時中朱子謂顏子閉户禹稷纓冠亦有此意觀亦有二字可見非正解 成已仁也四句是以其本然者言與首節誠者自成次節誠者物之終始句相應誠者非自二句及時措之宜句是以能盡其當然者言與首節自道也次節誠之為貴相應雙峰以自道句與合外内相應便差 朱子云須知仁具内外合然後有箇時措之宜亦混 庚戌張之溢成已仁也五句文曰盡其自道之功不過全其自成之誠耳最明〈辛酉七月重看過雙圈者應存〉
故至誠無息章總旨 此章重在至誠無息一句又只重在至誠二字許多功用俱從無息上來無息又從至誠來自無為而成以上見聖人之類天地自貨財殖焉以上見天地之類聖人末節引詩見天地聖人總一至誠章句劈空下一故字蓋因此章以誠者之勇發明天道承上致曲自成兩章來彼兩章言人道雖一以仁言一以知言而全賴於勇此章接言惟至誠則不賴勇而裕如以見人道之必不可無勇也翼註曰此章重至誠無息一句自無為而成以上是論至誠無息之功用同乎天地者出於自然自貨財殖焉以上是又以天地至誠無息之功用明聖人至誠無息之功用末節引詩見天地聖人同一至誠無息也至誠是主 董日鑄曰無息不貳誠之别名也世之言聖人者以及物之功言天地者以生物之
化言其及物而不得其所以及言其生物而不得其所以生則以聖人與天地為天下不可測之奇而不知其立於一誠之中 天之所以為天與文之所以為文原非不測之奇而一歸於道之庸矣
故至誠無息三節 張彦陵曰只一至誠便自無息無兩層自無息至高明一齊都到亦無漸次運而不已曰不息存而不變曰久從實理流出自然舒徐而不迫長永而不促 呉因之曰無息不專以靜時言事來即應應時即化渾是一團生意 顏子三月不違仁只是誠未是至誠所以不免違於三月之後若至誠則自無間斷矣然顏子三月之内亦不是假偽虚誇此蒙引陳氏之說存疑所以駁之也 顏子三月之内雖不可謂假偽虛誇然對至誠看則亦是不免虛假矣存疑謂三月之間所為皆實而三月之後未免無實即是虛假而間斷也如此說亦不得章句自無間斷之意 翼註曰凡誠有未至者有時誠有時不誠就其不誠之時是誠至此息了至誠則無時不誠是即無時或息矣按此即存疑之意也玩章句意則至誠之無息似不必到無息時始見 張彥陵曰自始至終此誠無時間斷則曰無息自後觀之此誠無時不然則曰久久則不息總計之名 唐一菴曰不息言其勢久言其時何謂勢曰誠之至自然不容住手何謂時曰貞元既復一息萬年 翼註曰自至誠無息直至高明是一時俱有本無漸次但漸漸說去耳按翼註說得殊混以理言之固一時俱有以事言之自不能無節次也玩或問可見 又曰久以上屬天徳徵以下屬王道 按翼註說得最明蓋此徴字與致曲章形字不同形著明是自己身上事徵是見於政治底至誠自己身上事不可以漸次言何待久而後然哉唯其見於政治者則不能不以漸耳北溪陳氏以睟面盎背貼徵字不是 張彥陵曰按徵字不可看作形字發字註中驗字極好蓋久處有所驗也見誠非空涵已也悠逺高厚皆是驗其久處但以天命流行不已意㑹之則知此處分存發不得按驗非發而何 翼註曰悠逺博厚高明俱是至誠功業俱作帝王模様說但講語只在功業上敷衍不可說到及人上恐犯下載物覆物成物意 徴之與博厚高明悠逺猶之形之與著明也雖悠逺以下都是徴處然須分别看 蘇紫溪曰不惟悠逺而且博厚不惟博厚而且高明二則字輕帶乃其文法如此非相因而後有也 悠逺博厚高明皆存徴字内抽出言之逐句要想王道規模無一毫雜伯氣象至誠功業只此第三節已說盡了此節内便有覆載成意思便有配天地意思特下節又抽出言之耳
博厚所以載物也節 張彥陵曰按覆載成只言其功用及物處至下節方即其及物者而贊其與天地同也 徐儆曰至誠博厚不可見於物之容受而生養者見之高明不可見於物之沾被而仰賴者見之悠久不可見於物之涵濡而各得其所者見之原非兩截事 前言悠逺在博厚高明之前後言悠久在博厚高明之後此省文互見也須知博厚高明之前俱有一悠逺博厚高明之後俱有一悠久又須知悠逺博厚高明雖在外而外實根於内但未嘗明言兼内意至悠逺處下一久字始顯出兼内意耳故章句既云悠久即悠逺而又曰兼内外而言也可見悠逺即有兼内意了蒙引曰博厚則高明内便藏有悠久了得之但其說得來未暢耳 蒙引謂久字自兼内外誤久字只指内史氏伯璿得之 吳因之曰至誠博厚高明悠久不得以徳業並言〈並言亦何妨〉如至誠盡性而言盡人盡物至聖仁義禮智而言容執敬别凡言至誠作用處正其所以為至誠者也朱子既曰悠久即悠逺而又曰兼内外而言乃知博厚高明悠久雖在外而至誠所存無内外之别 博厚高明悠久即是至誠之成物處然此處只作外看不必泥合外内之道意謂外即是内此意雖有然非正意也 翼註曰此節只就至誠說勿露天地字下節承此節而斷其配天地也 覆載成是言至誠及物之用猶之言可以贊天地之化育下博厚配地節言至誠及物之體猶之言可與天地參
博厚配地節 張彥陵曰此節承覆物載物成物一直轉下配者合而有助之意連天地亦待我而位者也天地說無疆此句不言配悠久即無疆非二物也按太穿鑿觀淺說自不必如此看 莊忠甫曰大抵生萬物之功天地操其半聖人操其半共為覆共為載共為成〈此配字似不必如此說存看可也〉如夫婦之相配不可闕一有天之高明而無至誠之高明則物有遺覆矣有地之博厚而無至誠之博厚則物有遺載矣有天地之悠久而無至誠之悠久則物有遺成矣故曰配云者言配之以成化育非謂徳足以擬之也嗚呼自三王而後覆載生成之功亡其半矣人但知有憾於天地而不知天地之失其配也其如萬物何哉 賽合註曰載物二節還該依註分體用說自業之立於我則高厚悠久屬聖人為體自功之及於物則覆載成屬天下為用蓋上文博厚高明悠逺内便有覆載成了至此始提出來故配地節即足上載物一節載物節即足上悠逺節非謂先博厚而後能載物先載物而後能配地也餘句倣此 吳因之曰講配地處未可便說博厚以載物者地之所以為地也此意在下文若先露出則博也厚也二節便有碍 又曰博厚配地節註與天地同體此體是用中之體非本體之體蓋覆載成是用而博厚高明悠久對用而言便為體耳如下文博也厚也節應上同體今夫天節應上同用然博也厚也等專指性情言亦是用中之體豈是形體之體耶蒙引以天地為體天也之覆載為用尚欠的當 大全黄氏因用見體之說甚謬 按因之說得最明然須知其所謂性情是就生物上說不就本體說 杜靜臺曰聖人之同用同體總在功用上說但自功用之施於我者言之則為體自功用之及於物者言之則為用蓋體亦用之體耳 汪搢九曰上節覆載成是說至誠及物之用此節方說是與天地同用猶之先說盡人盡物纔道可以參贊也
如此者節 翼註曰見是表暴粉飾動是鼔舞運用為是安排造作不見不動無為總是自然意所以自然者皆由於誠 鄒嶧山曰聖人之治天下有許多設施其曰不見不動無為者總之是一箇順萬事而無情耳順萬事而無情乃是誠之所運用也若一參以情識則非至誠矣即有息矣又焉能徵之如此 見動為也不是不好的只是費力至誠則不待費力耳翼註曰章變成不是民章民變民成俱就至誠功
業說 章變成在天地亦有之在至誠亦有之但本文正意是就至誠說觀章句曰以配地而言也云云可見淺說得之大全黄氏謂如此者以下專言天地謬 賽合註曰成物之成同覆載言謂成就夫物也無為而成之成同章變言謂道化之成也
天地之道可一言而盡也節 張彥陵曰此以天地之道明上文聖人之道指出一道字在主宰上說 既言至誠配天地復就天地言之者猶仲尼祖述章萬物並育一節之例 翼註曰一言且虛下不貳即一言也 不貳即是誠註所以字不必泥 張羽臣曰生物不測非言生之多不可測乃言物從不貳生出如何可測其所以然亦就源頭上說 賽合註曰不測與下節不測異非是生之多謂所以生處不可測也 又曰要知此節只重誠字還未重生物上 生物不測句包下兩節存疑謂今夫天一條是說生物不測不是
天地之道博也厚也節 翼註謂此節在不貳下一層不測上一層殊謬蓋此節即是生物不測但未顯言之耳與前徴則悠逺節同 又曰博厚高明悠久俱以化育之功言不以形體言俱根誠來 按翼註與淺說同極是蒙引云不專指形體須兼性情而言存疑亦兼性情形體言俱不是不用兼字為妙
今夫天節 翼註曰此節亦俱根誠來 張彥陵曰此節不是說天地生物之盛只是驗其盛耳以天地為主不與山水對說山水二段益以見天地之大蓋就中舉一山又舉一水俱完全備天地之理更就山水中隨舉一物亦莫不備天地之理總來見他不可測識處 樂天齋翼註曰天積氣也實有是理便實有是氣下繫覆等俱以氣而相屬也地積形也實有是理便實有是形下載振等俱以形而相屬也山水乃天地間形氣之大者其生物尤盛故復抽出言之章句謂天地非由積累玩蒙引則又似天地亦有積累蒙引自從未有天地之前說到有天地故見其有積累章句自由其既有天地之後說其生物則非可以積累言也章句是正意 袁了凡曰昭昭不言少乃言其多即昭昭之小明而極高極明的都在這裏了故曰斯昭昭之多非積累之說及其云者自吾人論其所及者言之猶曰若論其全體云爾不屬天地山水說則意自明 郭洙源曰即昭昭撮土為言非是以至小形盛大之意見無一處非天無一處非地也即此便有難測處 按此即語小莫破之意愚見正欲如此看玩大全朱子亦然然蒙引不主此不知何故蒙引附 附蒙引曰不先言斯昭昭之多無以見無窮之為大此乃立言者仰起伏之勢 季彭山曰日月星辰之繫是無窮内意河海華嶽之載振是廣厚内意而萬物覆焉載焉方是說生物云云按麟士亦主此說此眞拘儒之見也何必乃爾 附賽合註曰天地山川各以小處言之正欲起盛大意翼註曰無窮廣厚等却俱以形體言 然須知其
仍不重在形體 此節正言其生物不測
維天之命節 焦漪園曰前云為物不二云至誠無息是天之不已與聖徳之純已說過了引詩來只作證無更深一層意 要歸到無息上去不重合一上樂天齋翼註曰前由本體說到功用此則歸功用於本體總見至誠無息之意重聖人一邊非與天平說又焦漪園曰命以一元主宰言文以一心經緯言賽合註曰命如命脈之命非命令之命 姚承菴
曰不顯顯字即首章莫顯乎微顯字 吳因之曰天之為天文之為文人都主外邊說至所以字始說入内來不知子思引此以證至誠無息全不說到功用乃是道天地聖人之本體也只渾渾說天之所以為天文王之所以為文王便是 又曰前天地之道亦只是渾言不必分内外或以此道字專指發外者言就指博厚高明悠久等未妥 李毅侯曰文王之所以為文猶云聖人所以為聖人也若將文字作文章彪炳等義看則天之所以為天又作何解 賽合註曰所以為文之文不是文章之文以光四方說者非也 袁了凡曰此章曰章曰變曰成皆就徵處說論其徳之著於外者故取徳之純以發之見得徵在外者皆不足以盡文之義獨此至誠之純於中乃所以為文也可見功業特吾性之緒餘耳若只在功業上尋討便無根柢故原本以結之 李毅侯曰維天之命於穆不已此天之所以為天也文王之徳之純此文王之所以為文也天命不已而文徳之純亦不已此至誠無息所以與天地參也 按此與存疑新安因之看法俱不同然仍是發明至誠本體非只說天人合一也似可從姑似再定 此節總承上來專明至誠無息之意大意謂天地之生物總由於不二可見天地不過一至誠無息而已而聖人既能至誠無息又何天地生物之不可配乎何以見天地不過一至誠無息也觀詩云維天云云可見矣何以見聖人配天地之生物者只在至誠無息也觀於乎不顯云云可見矣 通節只依存疑兩開說為是純亦不已只承文王所以為文來縁上文只說純故又找此一句新安陳氏以純字承文王以不已承天以亦字作天人合一看麟士取之俱謬因之云文王所以為文句空說下純亦不已句正申文王所以為文意亦不是文王所以為文句内已有純字意了如何可空說天之所以為天句下亦可找一句曰不已即不已
其純不云爾者不待言也 翼註曰純乎天理不雜以人欲則天理常運而不已矣天固不已文亦不已也不是亦如天之不已 賽合註曰純亦不已勿作同天只就文王心中言 劉上玉曰此節方合言天地至誠則自天地之道可一言而盡至貨財殖焉但言天地不當夾入至誠講可知也 按劉說尚未全若論白文到底不曽合言若論口氣則雖在上數節俱繳到至誠亦不妨
大哉聖人之道章總旨 此章是申言道之費以見脩徳凝道之功不可不極其全亦人道也章首大哉二字即第十二章費字聖人之道即第十二章君子之道首節包下文兩節猶第十二章之費包語大語小一般蓋子思將詳言人道恐人不肯盡力故先將道之費處贊嘆一番 吳因之曰徳以凝道即前章以達徳行達道之旨道問學兼知行即前章擇善固執之旨前後諸章唯此章說人道尤為明切然前說人道處不及尊徳性一邊者存心致知原非判然兩時事也
大哉聖人之道節 賽合註曰大哉是贊詞包下文大小而言但不可露出只以小大兼該發之袁了凡曰聖人之道非狹隘不𢎞之道亦非空疎不宻之道拓之六合併包者其大體斂之纖悉皆貫者其眞精數語可作印證
洋洋乎節 吳因之曰發育峻極是大槩統體規模三千三百則統體中之逐項條件若把三千三百合做一塊也就是發育峻極的道理 發育二句串看峻極就在發育上見非截然兩事蓋一隂一陽之謂道則道實發育乎萬物道既發育萬物天壤間皆物也則皆道之彌綸布濩也峻極於天只是充塞天地的意思 管登之曰發育陶冶之意蒙昧而開導之曰發既開而培養之曰育 賽合註曰發育兼收斂說翼註謂發育二句不對然淺說對講蓋峻極雖就
在發育上見然對說自不妨也 薛方山云發育萬物言萬有不齊之物皆道所生即體物不遺意峻極於天言自地以至於天皆道所極即察乎天地意吳因之曰峻極於天不是說他高言由下而上其高乃際夫天 徐自溟曰峻極二字不相連言道之功用之峻上極於天也 翼註曰發育峻極禮儀威儀俱不就聖人身上說
優優大哉節 賽合註曰申瑶泉曰優優是貫徹乎幾微深入於幽隱意 徐𤣥扈曰言洋洋而不言優優只說得空殻子故言優優大哉正見道無一毫滲漏也何處不優優充足則何處不洋洋流貫 李九我曰禮儀威儀便當道說勿云道之所貫如此則禮儀威儀未為道而更有所謂道者以貫此禮儀威儀是岐道與禮而二之也 翼註亦主九我之說然看來先輩俱不如此禮儀威儀似不必即作道看 翼註曰禮儀儀字輕猶曰禮制也威儀二字平看是行禮中有可畏之威可象之儀也 饒雙峰曰此言道雖至大而其間節目至精至宻然三千三百雖以道之散殊者言而上句乃以優優大哉發之正在完宻周悉處見其大 解大紳曰發育萬物是聖人裁成輔相而使萬物發育夫天生萬物而聖育萬物故其道峻極於天不然發育既是天道又何以曰峻極於天且禮儀威儀亦皆聖人所裁何故道之大既屬造化而道之細却屬聖人 藝文類稿曰發育峻極者天命之性也三千三百者率性之道也道原於性則三千三百皆吾所性之徳無内外無隱顯體用一原者也 論來天命之性率性之道俱可兼大小說但天命之性渾而未發故以道體之大歸之率性之道隨時而發故以道體之細歸之 右此條但字以下拘於先儒之說故有此解當刪〈甲寅八月十二〉 道之大道之小不分屬天命之性率性之道亦不分貼已發未發余前多誤看〈甲寅八月十二〉
待其人而後行節 焦漪園曰道脈萬古不息非謂待其人然後可行只謂有其人則道便從其人行耳禮儀威儀可行發育峻極如何行得曰位天地育萬物便是能行發育峻極之道 翼註曰其人似應上聖人說然不限定是生來聖人大率希聖而漸造焉者即其人也 賽合註曰待其二節結上起下上正言道不虛行下反言以見其必然也
苟不至徳節 張彥陵曰自其體聚處言曰凝自其運用處言曰行 徐自溟曰於行處見是道於凝處見是徳 翼註曰凝在行前一步凝聚也成也聚而不散言體備也成而不毁言堅固也
故君子尊徳性而道問學節 舊說此節正是脩徳凝道之功也尊徳性雖是本領的工夫道問學雖亦理㑹尊徳性裏面事但要細認白文而字還是分作兩件蓋尊徳性而不道問學便是禪學道問學而不尊徳性便是俗學故朱子把存心致知分屬亦只是要分别與學者看不肯作渾淪說話耳 若論學者工夫有存心致知力行三件此只說得存心致知兩件缺却力行於是解者紛然不知言存心便包得力行蓋存心不專是虚靜工夫語類有一條謂伊川言敬言致知不言克已蓋敬勝百邪亦自有克篁墩程氏曰尊徳性者制外養中而道問學則求其制外養中之詳尊徳性者由中應外而道問學則求其由中應外之節制外養中由中應外即克已復禮章註語此可見存心包得力行也 此節致知帶有力行然只是舉此包彼史氏以盡精微知新屬知道中庸崇禮屬行蒙引說約俱取之愚意不然依此則難道行處獨無精微與新乎知處獨無中庸與禮乎朱子只說致知不說力行其意自無病不可易也 附淺說曰致知内兼知行二意存心是涵養本原亦兼知行二意如致廣大温故是主理言有知見意故與盡精微知新反對極高明敦厚是主事言有行為意故與道中庸崇禮反對 徐岩泉曰尊是尊他在上為五官百骸萬感萬形衆動之主也故謂之恭敬奉持 至徳兼大小徳性之徳只就大處說且徳性是所同得至徳是所獨得不必牽 四書鏡曰徳性即是心體徳之本也問學是從事理上用工徳之資也尊徳性即戒謹恐懼工夫道問學即擇善固執工夫中庸敎人為學總不出此二端故於此並舉言之 蒙引以格致誠正學問思辯行貼問學是 大全朱子謂尊徳性而道問學一句是綱領最明則所謂徳性者不出乎廣大高明等之外所謂問學者不出乎中庸等之外或問游氏云尊徳性道問學然後能致廣大楊氏謂尊徳性而後能致廣大道問學而後能盡精微翼註因此遂謂章句屬字作不得目字恐俱不是淺說以萬理咸備貼廣大以一物不雜貼髙明極
明 廣大與高明故厚總是一件精微與中庸新禮總是一件楊氏分先後看似亦不是 廣大高明雖似有先後實分不得先後蓋此與博厚高明又不同也 謂廣大中自有先後高明中自有先後則可謂廣大先於高明則不可餘俱倣此 或疑不以私意自蔽不以私欲自累既有輕重之分矣焉得無先後曰總是敬持此心體私意也不得蔽他私欲也不得累他那得有先後 存疑解廣大曰吾之心體與天地同其廣大萬物無所不包用與天地相為流通萬物無所不貫似兼天命之性率性之道說矣其實非也所謂用與天地相流通者即未發在已發之中之謂也 此條存疑已明不必又為曲解〈甲寅八月十二〉 翼註曰致之者非有加於廣大之初惟悉去其敝之者使照舊廣大而已極之者非有加於髙明之初惟悉去其累之者使照舊髙明而已 語類溫故是舊來已見得大體與他温尋去知新便是新來方理㑹得那支分節解底故或問云一句中皆是大小二意又曰温故大叚省力知新則所造葢深敦厚是徳性上事才說一個禮字便有許多節文所以前面云禮儀三百威儀三千皆是禮之節文如有一般人實是敦厚淳樸然或箕踞不以為非便是不崇禮若只去理㑹禮文而不敦厚則又無以居之所以忠信之人可以學禮 按以字須反覆互看與上而字只一般不可混過 或問載游氏楊氏解温故知新二條俱不可曉 雲峯以知新應盡精微崇禮應道中庸不是葢知新中亦冇中庸崇禮中亦有精微 雲峯謂存心不大段用力語類云温故有七分工夫似不同何也謂不大段用力者只一主敬也謂有七分工夫者主敬最難也原不相背 雲峰謂下而字則重在下截下以字則重在上截此本說得有理但須知此節五句毎句上下截俱重而上截尤重非上四句獨重下截而敦厚句獨重上截也或用以或用而者彼此互見耳此雲峰之所不知宜乎史氏之駁之也淺說將以字而字作一例看自直捷 陳居一曰惟民生厚徳性本是厚的禮即性之節文上精微等俱虛字只禮字是實字即照應禮儀威儀說 按禮字雖可貫一節然口氣只是平說 下節凝道處亦只是順此理行將去記曰有禮則安是也故後章不驕不倍俱在禮樂上說實根據於此 史氏以穀之已在倉者比廣大四者以穀之未入倉者比精微四者此未確蓋以賦予言之則精微四者皆是本然皆可云穀之在倉者若以學力言之則惟故厚二字註云已知己能若廣大高明都難作現成看故上下截俱兼已得未得
是故居上不驕節 董日鑄曰此節是狀其徳至而道行可上可下可治可亂無在不保其身即無處不行其道不必握三重之權際三代之盛而蓽門圭竇衰世末俗無非發育峻極禮儀威儀世界而徳性之用大矣引詩正狀其神龍變化天飛泥蟠處非免禍之謂也 翼註曰此章開口甚大收尾似小了故此節要看得冠冕正大方好 又曰居上單指天子為下兼臣民言興黙容俱指未在位者言要應章首三節意講不驕者以位育經曲之道為設施也不倍者以位育經曲之道為憲章也言興者闡位育經曲之道於世也黙容者斂位育經曲之道於心也如此看便濶大得旨 賽合註曰不驕非但以盈者易傾畏造物之忌滿是視富貴乃性中倘來只循其道之當為建位育定經制不挾勢而驕不倍不但聖作愚守畏令甲之森嚴直以王章乃性中模楷故循其分之當然輔位育守經制不越分而倍 牛春宇曰在上位一箇不驕便有許多經綸參贊的事業便盡了達而帝王一邊事在下位一箇不倍便有許多憲章祖述等工夫便盡了窮而聖賢一邊的事 蔡虛齋曰有道足興何獨以言此對黙而云也循黙之類而推之其所收斂退藏處固多循言之類而推之其所直前敢為處必多 袁了凡曰黙足以容不但我忘人須人亦忘我始得苟能心未忘雖黙亦不足以容熙熙于于渾渾朴朴入獸不亂羣入鳥不亂行此聖人黙容之境也 吳因之曰此數者只是素位而行非有巧術益見素位而行不願乎外足盡君子不敢須臾離道之學矣然其說道凝全在應用一邊而不說本眞者正欲人易於體察耳 按因之說道凝全在應用一邊稍差蓋不驕不倍等内已兼洋洋優優在内觀翼註賽合註可見 賽合註曰明哲應上節保身應居上四句明者哲之存哲者明之發 明哲即脩徳之謂打轉尊徳性節保身即凝道之謂打轉居上不驕四句 朱子曰明哲只是曉天下事理順理而行自然災害不及其身若到那舍生取義處又不如此論 吳因之曰保身要看得細非保守無禍患之謂言能保護吾身而克善其用也假如為上而驕為下而倍有道不能興無道不能容此正是吾身㸃汚處無以立天地無以對聖賢無以慊吾心無以冠士林此其身之不保何如若僅以免禍為言何以稱其人何以為凝道 賽合註曰保身不是保血肉之身此身乃是道凝結的道若一毫虧損身雖存猶未也不驕不倍足興足容渾身俱道以道成身身為吾有豈不是保身
愚而好自用章總旨 湯霍林曰人將首節看做三項便増許多葛藤不知自用自專之外原無生今反古之人子思引言只重賤不敢自專上今天下以下文義一片不斷蓋惟文武之法制猶在所以有位無徳與有徳無位者皆不敢作禮樂雖以夫子之聖且不敢而况他人乎信乎為下之不可倍也 此與雙峰說同又一說也 姚承菴曰一部中庸只發揮得君子而時中小人而無忌憚二句尊徳性道問學是求體此時中之理不驕不倍足興足容正言君子而時中處自用自專反古則小人而無忌憚也故此說災及其身正與明哲保身相對
愚而好自用節 翼註曰孔子言内三平看子思言内即分重輕 張彥陵曰徳非聖人便是愚位非天子便是賤 愚自用賤自專兩句平說而子思引言意重在自專上生今反古句兼愚賤在内而意亦重在賤者上雙峰謂此章於賤者特詳是矣而說得未明覺生今反古句無安頓處 所以又說生今反古一段者蓋愚者不特不可自用賤者不特不可自專即復古之道而有所不可也 玩存疑又似以生今反古句專承賤字說者亦覺直捷姑俟再定 翼註曰時講多云生今之世無時也此句大謬蓋此今世乃是盛王之時此古道乃是久湮之制無時在古不在今也 所謂時者只是見在有天下之謂不必云是開創之時 問若聖人而在位可以反古之道否曰可如孔子欲損益四代之制是也 翼註曰道字以制作言若道理固無古今若復古之道却又是美事烖及其身蓋逆理者取誅違時者不容於世
非天子節 張彥陵曰非天子三字極重此天子兼徳位時在内然舉位以該徳時補出須要渾融 翼註曰議字不是空言便去制作了 度兼器數器是物采數是多寡制有創造定式意文兼書名書即㸃畫之形象名則其字之聲 按此即東陽說然於書同文句難通矣 四書脈曰非天子則權柄不由掌握如當世之禮度文而是耶固當是訓是行享安節之順其非耶亦宜必敬必戒昭遵王之義 朱子曰看此段先須識取聖人功用之大非天子不議禮制度考文是甚麽様氣象使有王者作改正朔易服色等事一齊改換其切近處則自吾一念之微而無毫釐之差其功用之大則天地萬物一齊被他剪截裁成過看得這大意思方有益
今天下節 王文成曰玩今天下三字有提醒當世之意只可作盛世之思不可看作衰世之感 張彥陵曰車同軌制度中之一端也軌不在車而在地蓋車以迹為驗也同文亦兼形聲倫非人倫之倫親疎貴賤之相接禮度秩然是次序朱子曰次序如等威節文之類議禮所以制行 書即字也文則其體式也皆兼㸃畫音聲言章句云文書名言書之名也是專以音聲言而㸃畫在其中或問云文者書之㸃畫形象也是專以㸃畫言而音聲在其中蓋互發也大全趙氏古曰名今曰字之說則直以名字當書字看矣如此則書名二字無分别在他處或有此解此處則難通也許氏又專以字形為書亦偏蒙引從許氏附後 附蒙引曰上云文書名謂字之聲音也聲音隨字形而别也今曰書同文謂天下之字同其稱名也如車字如此寫天下之人皆名之曰車也行字如此寫而天下皆名曰行也
雖有其位節 張彥陵曰此節舊雖以愚賤分疏然看一亦字要抑說到有徳無位上人知有位無徳之不可作而不知有徳無位之亦不可作 姚承菴曰此章内以三字言之曰議禮制度考文以二字言之曰禮樂以一字該之曰禮焦漪園曰禮樂是通用字禮者理也樂者理之自然也議禮制度考文皆是本於自然之理者故謂之禮樂其實禮之一字該盡此節及下節之意總在非天子節内但非天子節是總言此二節是分言
吾說夏禮節 末二節斷宜從大全朱子蒙引存疑淺說分應自用自專反古說雙峰泛言引孔子作箇様子不可從 生今反古本兼上下側重在為下者故獨引孔子 徐儆曰夏禮曰說以無從而學也殷禮曰學以宋存故也此雖不是解說學之因亦可見說學二字之義 翼註曰有宋存要看得非時王之制 存是存那禮非是說宋僅存 四書脈曰不徵僅存不是世逺人亡之謂聖人之禮百世不替夏殷之制至今存也但夏殷之禮止於杞宋非天下所同徵同存皆見不可從意 今用之要看得好嘉靖乙未程文云斯禮也涵濡已深四方所共戴也故言而民莫不信焉昭布既久萬世所常行也故行而民莫不從焉墨卷云於人心所共信者信之於人心所共尊者尊之最妙此是夫子所以不得不從之故若但云時之所在不得不從則似有勉強意矣〈己酉四月〉 翼註曰從周只重時上非若論語重郁郁之文也 張彥陵曰或問中庸論為下當遵時王之制為不倍若以孔子而生秦始皇時亦將胥而從秦乎自溟曰子思之言自有斟酌曰不敢作禮樂焉不敢云者則是論分未嘗論理也夫子稱武周之達孝而重歎其禮制之善亦特自其既有天下後必不可無此一番新制耳至其所以有天下之事則固未之甚論也今論秦之虐政多端然其定郡邑界長城等制萬世而下亦因之而不變使孔子生當秦後而議為邦當不從曰行夏時乗殷輅服周冕而已也
王天下有三重焉章總旨 翼註曰首節為綱次節輕看本諸身兩節言君子制作之盡善應三重句是故節言君子制作之宜民應寡過句末節引詩以結之亦輕
王天下有三重焉節 此與上章以徳位時立說然所謂時者亦於生今反古及從周處看出耳則只當以見在有天下為說非必開創之時而後為時也曰然則當守成之世而有聖人在位焉遂可更張祖宗之制而行前代之法乎曰此雖不得如開創之大更制然因時救弊亦何不可 蒙引講前章天子二字謂夏少康輩不與焉余初謂以其賢而非聖耳及觀其解此章王天下則知其以少康輩守成而非開創也亦謬矣其說附下 附蒙引曰此王天下者即上章之天子也是始受命為天子者故議禮制度考文以新天下之耳目一天下之心志而世為天下道非指守成繼業者言也守成者雖賢聖率由舊章纉其舊服可也 翼註曰王天下是徳位時全者然但云聖人受命而興便包了 吳因之曰有三重有字要看得重非如尋常有無之有假如議禮未善不足言有禮制度未善不足言有度考文未善不足言有文唯天下有王天下之君子是眞正有三重的豈不足以寡民過乎下文考三王云云正所謂有三重 翼註曰議禮制度考文惟天子得以行之是謂重典若他人皆得干之則輕玩了寡過重在君能寡民之過上不是說民從之而寡過也過是倍上之過如越禮敗度舞文是也 徐鴻洲曰氏過之寡者不倍之風也而本諸身以善其制者不驕之道也
上焉者節 翼註曰此節輕看反言以起下文之意按此節反言徳位時以起下文當補一句曰無時與位猶不可况無徳乎如此方完 張彥陵曰上兩箇不信俱無民字無徵不尊只在已無以取信於民民弗從民字在下上面不信二字不可就說民不見信翼註曰上弗從是駭而不從下不從是玩而不從吳因之曰上焉者節正發明徳位時之意善與下
本諸身應不信不從與下徵諸庶民應此節只是起下文本諸身徵諸庶民二句與寡過意無干 按因之說是蒙引頗誤故刪
故君子之道本諸身節 王聖俞曰此節道字最重蓋天地鬼神三王後聖俱不是拘拘形迹上與他相合俱以理論故重道字蓋道字固指三重言而既謂之道則非指三重之迹言乃指制作之精神言也若於迹上求合豈能一一盡同 按翼註曰三重王道也王道本於天徳故曰本諸身以徳性既尊問學既道人講愚按以徳性問學解本諸身是矣然所謂徳性問學者已兼天徳王道在内非只是天徳也徵諸庶民以下則其驗耳若只以本諸身屬天徳則前所謂精微中庸等豈只是一身上事乎 註有其徳之徳兼成己成物說與大學明徳不同 曰本諸身者見非徒飾法以要名也 吳因之曰本諸身徵諸庶民正所謂王天下也建諸天地質諸鬼神考三王俟後聖則所謂有三重也 按因之說妙但徴諸庶民句當貼有三重不當貼王天下 因之此條似誤本諸身六句俱當屬有三重〈己酉三月廿六〉 張彥陵曰徵諸庶民即本諸身徴之也此句須重徵驗上講即民有必信必從之理而可驗我制作之善故曰徴諸庶民若泛講信從是動而世為天下道一節意 賽合註曰不謬等俱就己身上說是不謬於三王非三王不謬於我也 君子之於天地有法之處有奉之處有贊之處法之者以議禮言之其分之不相侵即天高地下之不可易也其情之相親即天氣下降地氣上騰之理也以制度言之如上衣下裳之制天地之位也方底圓蓋之屬天地之象也又如凡上下方圓剛柔動靜之類即天地之隂陽也以考文言之六書之法其義無不畢歸於隂陽五行與萬物而已若此者是謂法之然分而言之天地自天地君子自君子而君子法之以有為統而言之君子之所為亦天地自然之理也是謂奉之然雖曰君子所為即天地自然之理而天地不能為而君子代為之是謂贊之鬼神三王後聖皆當如此推之 右上所說皆是就理上論不就迹上論然雖就理上論只是就天地法其理就鬼神法其理云爾如淺說所說則君子止知有一理而天地鬼神三王後聖皆在其中矣又高一層 蒙引兼載兩說而總斷之曰後說甚閒雅而正大然究其所當然之實處則前諸說似不可沒也蓋窮理須析之極其精而不亂合之盡其大而無餘乃為得之極是但其言頗煩雜故不録 翼註曰建天地重自然意質鬼神重莫測意其因其革不參絲毫智力於其閒純是道化自然是不悖於天也其因其革轉移斡旋極有妙用人莫能測便是不疑於鬼神 又曰天地鬼神易混蓋天地之道即太極之理寓於隂陽之氣而鬼神是天地之妙用即隂陽之消息五行之屈伸莫測其機者是也天地譬如人身鬼神譬如人身之知覺運動最靈妙處 焦漪園曰四句都只以理論蓋人者天地之心鬼神之㑹百世之上有聖人此心此理同百世之下有聖人此心此理同使制作之出於我者不能盡善盡美而微有過不及之差則與天地鬼神聖人不無先後彼此之閒苟既盡善盡美則曰禮曰度曰文謂天降地出可也謂我裁成天地之道輔相天地之宜亦可也謂鬼設神施可也謂我洩鬼神之秘可也謂我率由先王之舊章述而不作可也謂我斟酌三王之制度而損益得宜亦可也謂我立百王之大法而萬世無弊可也謂後聖有作補偏救弊莫非傳我之精神亦可也蓋無所不合者理也其不能一一皆合者天人各自有分也先後各一其時也故不謬不悖不疑不惑只論其理不當論其迹也 賽合註曰六事雖並言其實考諸四句又本首二句來然所以徵諸庶民者又根於本諸身之徳也 此章雖有徳位時三意然徳為重時位帶說故愚於上焉者節補一句曰無時與位猶不可况無徳乎已側重到徳了則本諸身節只當就徳說不必復牽時位舊說本諸身以徳言徴諸庶民以時位言不必從徵諸庶民只是本身之驗與不謬不悖等一例 或曰註云徵諸庶民驗其所信從也信從二字即上信從字分明是就時位說曰否蓋上節本當補徳說徳亦可驗其所信從則此徵諸庶民只承徳說為是蒙引蓋以其又有時位一句當刪余初誤録
質諸鬼神而無疑節 袁了凡曰天人一理知人之至即是知天又非兩截天之理以太極本然言人之理亦以心性本體言 此節斷宜從蒙引存疑淺說作推原看新說謂只作贊詞不作推原者謬 翼註曰要不徒講知天而重發知天所以能質鬼神不徒講知人而重發知人所以能俟後聖方是 吳因之曰要之不疑鬼神一本於吾身之知天也不惑後聖一本於吾身之知人也孰謂君子之道非本諸身以徵諸民者乎知天知人正是本諸身處 因之極明然須知上本諸身内只是包有知天知人意非只就知說也此知天知人則又就其中抽出言之耳 李毅侯曰知天知人此天也吾與人同命之天此人也吾與人同率之人也君子徹乎天人君子自盡吾性而已天下各不能違乎天而戾乎人君子與天下盡其性而已由此言之君子之議禮制度考文者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君子之所以議禮制度考文者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由此世道世法世則所謂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者也
是故君子動而世為天下道節 張彥陵曰行是設施言是訓令遠近二句即就天下内抽出言之上三句見王化不限於時下二句見王化不限於地不必以當時後世分 楊見宇曰道字法字則字作死字看只做天下的道路做天下的法度做天下的凖則也若做活字則是道之法之則之也不是 賽合註曰世則世法是可久以時言有望不厭是可大以地言翼註曰此節舊分當時後世未是蓋世為者自一
世至於後世也遠近字上亦無當時字看來上二句言王化不限於時下二句言王化不限於地一是直說一是横說不必以當時後世分 又曰世世世也只就本朝言之如同文武道法則如周之三十世若過此又不是時王了 又曰天下兼後賢後王後民又曰則凖也不是取為立言之凖亦是遵行意如
君子說子當孝親人便凖之以孝親 又曰有望不厭俱重在遵其制作上望字不是聞望是仰其言行而法則之也亦不是期望若期望是還未曽遵了不厭者是法則其言行而不厭也凡人耳目習熟便厭了今却不然 黄蔡陽曰法則即是望即是不厭望而不厭又即是世法世則 吳因之曰過者過制過作之謂正悖先王之典章者也奉先王之典章便不過制過作矣故以世法世則不厭有望為寡過之實然不直曰天下道君子而必曰世為天下道不曰天下法君子而必曰世為天下法云云者蓋此處寡過與天下服天下化成等意不同别處俱說斯民感化於上此則不重感化而重有三重有以鎭攝而整齊之故口氣原歸到君子身上去耳
在彼無惡節 賽合註曰此節總結上意在彼二句即君子之道一條庶幾夙夜二句即動而世為一條按此節存疑淺說翼註說約皆如此看大全雲峯胡氏謂君子動而節是申言徵庶民而無惡無射終譽皆是徵庶民夙夜句為本諸身新安陳氏亦如此說此斷不可從觀註以六事解如此二字則徴庶民已在内了若又以終譽為徵庶民則豈可通乎陳氏許氏雖不以動而節貼徵庶民而仍以無惡無射終譽貼動而節亦不必從 賽合註曰夙夜速也永永久也蚤字要提謂遽也一時便得也應夙夜 如此二字包上知天知人不謬不惑無疑不悖等意譽字包上法則有望不厭等意 翼註曰不重名譽只因詩有譽字遂承言之耳
仲尼祖述堯舜章總旨 此章見中庸之道至仲尼而集大成首節依雙峯饒氏謂上二句學之貫乎古今下二句言學之該乎穹壤用一箇學字最好仲尼固生知安行亦未嘗不學也 葛海門曰孔子之道只是箇一以貫之祖述憲章上律下襲皆自其所貫處言也而小大合徳則指其所貫之原於一也天地之所以為大即仲尼之所以為大故末節特就上文意中抽出箇徳字而以天地發明之不必將徳字推高一層
仲尼祖述堯舜節 堯舜遠而法不盡傳故言遠宗其道文武近而無法不備故言近守其法其實祖述者法在其中憲章者道在其中 袁了凡曰憲是遵守章是表章律是法律之律無分毫差忒也重衣曰襲蓋服之而不違也 翼註曰憲章依程文作刪定贊脩之類說非但若凡民之不倍而已又有以闡繹而垂之不朽也 律者效法無常襲者因襲不變自仕止久速與時偕行而言曰律自用舍行蔵出於定理而言曰襲 翼註曰天時春夏秋冬各循其序孔子仕止久速各當其可此意易明但襲水土難明看來水土云疆域異宜風氣易辨之謂也聖人下襲不徒是按其疆域順其風氣而已大而行藏小而日用此境有此境之理彼境有彼境之理截然不相混亂是即各正之疆域異宜之風氣也聖人隨遇而安素位而行雖不膠於一定而不定之定乃為至定即此便是下襲水土 吳因之曰上律天時趨時之妙用也此時字亦是借用蓋天時時字乃春夏秋冬之時而聖人趨時時字則無物不有無處不然無成心無轍迹只隨時旋轉與時推移極其圓活流動而不可拘泥天時變遷之妙在其運用中矣故曰律天時 又曰水土者地也在仲尼身上看乃地位之地是借用字眼凡當此位居此地身子一走到這所在便有一定之理且如居仕的地位則仕為定理居止的地位則止為定理或久或速無不皆然又如堯舜所處地位則傳賢為定理大禹所處地位則傳子為定理湯武當順應地位則革命為定理周公當流言地位則誅管蔡為定理此特其尤大者耳其餘一起居一飲食一開口一舉步那一刻非所處地位那一刻無定理那一件非所處地位那一件無定理這定理若增一分或減一分或太過一分或不及一分便不是襲水土聖人行得來毫釐不増不減無太過不及至停當至的確再移動改換不得故曰襲襲者因仍沿襲之意理本有定而行之亦有定也 翼註曰律襲非有心只是妙理自相符以不律律之以不襲襲之也徐匡岳曰天時水土即堯舜文武之法所寓非别
為一種其所祖述憲章即其上律下襲者也原無兩件工夫 賽合註曰此心本與古今天地流通只是全體此心不少虧欠耳 或問不時不食與仕止久速之類俱是事亦俱是行北溪陳氏以不時不食等貼事以仕止久速等貼行不妥淺說只以事言得之據蒙引存疑淺說則章句所謂末者指不時不食
之類所謂本者指仕止久速之類本末皆以事言而為外心則為内其說不易矣據大全北溪陳氏潛室陳氏則以不時不食之類為事為末而即為外以仕止久速之類為行為本而即為内殊謬據史氏伯璿則以不時不食仕止久速之類俱為末為外而以其所以然者為本為内亦不是蓋凡言本末者以大與小對言亦可以事與理對言亦可凡言内外者以事與心對言亦可以事與理對言亦可但此節雖包事與理在内而章句所謂内外本末似不指此故知史氏之說非也以事與理分本末而即以本末為内外以事與心分本末而即以本末為内外俱可以大與小分本末而即以本末為内外則不可故知兩陳氏之說非也 韓氏古遺黄氏洵饒俱以祖述上律為内兼外本該末以憲章下襲為外兼内末該本此亦以事與理分貼内外本末而有此說與史氏同一謬也若以事與心貼内外以大與小貼本末則不得如此說矣〈右上諸條所謂大小俱是大節小節之大小非大徳小徳之大小〉
譬如天地之無不持載節 此節只是形容聖人心體極全極備處萬理畢具無一物不有至誠無息無一時或閒聖人渾是箇太極 杜靜臺曰天地二字提起貫下四時日月看蓋四時日月不過運於天地之中即其錯行代明觀之天地之大益可見玩兩譬如字是不能形容而強為擬議之辭 譚王懷曰載而曰持坤輿有徳以維持也天主覆幬則大其帡幪非徳烏至是四時錯行一徳之自為循環日月代明一徳之自為禪代便已含小徳大徳於此下特申明之賽合註曰持載覆幬各要兼分合看方含得下並
育不害意方含得下大小意 翼註曰錯行代明只重錯代二字見不窮意不重明行字假如題出日月之代明不可說聖心明並日月只是道理在聖心如日月往來不窮耳 翼註曰不遺不窮俱是太的意不可以不窮作久意白文原無久字也假如有日無月有寒無暑則其運有窮有窮畢竟是不大矣 譬如天地之無不持載是其博厚也無不覆幬是其高明也譬如四時之錯行是其博厚之悠久也如日月之代明是其高明之悠久也是則天時水土即在仲尼身上仲尼之身即一天時水土仲尼與天地豈有二乎故欲觀仲尼者觀天地而已 吳因之曰此節喻處只須輕輕遞過此處持載覆幬内就含下並育不害意錯行代明内就含下並行不悖意大徳小徳敦化川流及所以為大意皆在其中下節不過申明此節非别有一種道理也
萬物並育而不相害節 吳因之曰此節只借天地以形出聖徳究竟不重在天地上此天地之所以為大大字極重故子思下二節全是欲贊聖徳之大借天地形出 翼註曰萬物並育二句是天地之大小徳二句是天地之所以為大〈此說本可從然須知此所以字非白文所以字〉但所以為大者即在大中看出非别有一件為此件之所以然也 張彥陵曰道非道理之道即厯家失道南行北行之道 謂並處就是不害不悖者非也天下豈無並育並行而相害相悖者存疑謂不是並育只一箇育如何說得不害不是並行只一箇行如何說得不悖亦非也天下固有不相害相悖而亦不能並育並行者以大小二字意體之自見若究其實則亦非有二耳 吳因之曰講不相害不相悖須暗暗與下川流意相關切乃妙飛潛動植總不過在天地之閒生育却有一物自有一物之性命有一物自有一物之太和豈至混淆錯雜而至於相害四時日月總不過在天地之間運行却運行接續之閒各自有次舍各自有躔度不相紊亂不相乖逆何相悖之有在並育之中自有一段不相害的妙處在並行之中自有一段不相悖的妙處作文須活翻乃佳 蔡虚齋曰天地之徳安有大小自其散殊者說為小徳自其翕聚者說為大徳川流是流其所敦敦化是敦其所流大徳小徳可以分合論不可以先後論 翼註曰大徳小徳只一徳也造化之主宰為徳小徳者分而言之各一主宰也大徳者合而言之共一主宰也但言之者有分合天地實無分合也譬如人只一心分言之謂之萬念相似 翼註曰川流敦化流字當對敦字看或流其化或敦其化化即四時日月萬物之化也因上文加一川字故省去一化字耳 辛復元曰大徳敦化為物不貳也小徳川流生物不測也大徳是洋洋小徳是優優總是不貳並育並行不
害不悖方是不測愚見如此辛說未是 吳因之曰註中脈絡分明根本盛大即辟如天地二句意曰往不息曰出無窮即辟如日月二句意 自其不害不悖者言之一塵一息皆造化主宰於其閒所謂物物各具一太極是小徳之川流也自其並育並行者言之極天蟠地亦無非造化主宰於其閒所謂萬物統體一太極是大徳之敦化也川流敦化費而上下察者也小徳大徳隱而不見聞者也天地之大如此萬物二句是就無物不有無時不然處分見其大小徳二句是就其大無外其小無内處分見其大四句皆是天地所以為大無淺深大徳小徳只是一徳分合言之耳亦無淺深 賽合註曰此天地所以為大句要認朱註兩所以字與白文此所以有分别蓋萬物四時日月俱就迹上觀皆可見者而小徳大徳則說裹面所以主張之者乃不害不悖之所以然也故朱註著兩箇所以字而白文此天地之所以為大的所以字却就在小徳大徳見不作推原說 蒙引曰不要泥所以字要看為字 吳因之曰所以二字要放得虛活勿作推原口氣看蓋大字是贊的口氣故蒙引不重所以字甚有見若重所以口氣便非贊的口氣矣 又曰此天地之所以為大全重在徳上看非徒氣化形化之迹上見其大也 徐岩泉曰時說謂有小徳又有大徳方見天地之所以為大甚謬只是言大徳敦化中而小徳為之川流無所不備無所不貫何其大哉 蒙引曰此一節主天地言不主萬物及日月四時也故不害不悖處便見小徳之川流並育並行處便見大徳之敦化 顧麟士曰只此數語此節了義備矣俗講皆謂並育兩句尚不足天地所以大處必至小徳兩句方是天地之所以大極不是麟往未見蒙引諸書時已持是解然即據蒙引亦有錯雜不一其指者此芟煩釋滯有不辭耳 又曰天地之所以大處只在萬物四時日月聖人之所以大處只在祖述憲章上律下襲若又推而進之以為有一徳以主之而乃見其大則首節云云反輕矣豈正指乎又曰萬物並育以下五句只平平讀去便佳此是孔子贊不是别項文字又曰此天地之所以句斷總承一節不專指小徳大徳 麟士說是
唯天下至聖章總旨 此章承上章小徳川流而言至聖之徳充足有餘與天地之小徳一般觀之内而内一小徳之川流也觀之外而外亦小徳之川流也聰明睿知仁義禮智溥博淵泉皆是小徳之在内者時出是小徳之在外者 翼註曰此章一氣說下無處可分截蓋溥博淵泉時出緊承五徳來如天如淵緊承溥博淵泉來敬信悅緊承時出來而聲名尊親又緊承敬信悅來總是聖徳說到發外發外說到及人鄭康成曰見仲尼雖未為帝王而帝王配天之業
未嘗不收於當體 康成此二句最明新安陳氏但云此章言達而在上之大聖人未明下章倣此
唯天下至聖節 聰明不以耳目言聰是吾心眞聞明是吾心眞見通微為睿藏往為知總而言之心之靈妙本體也 吳因之曰足以有臨須緊緊根著生知意發揮蓋天下大矣四海民物廣矣若非天生上等之資欲假人力勉強者一一燭照之便多運用不來了唯上天篤生聰明睿知他耳目心思運用處都非人可測識非唯人不可測識雖至聖亦不得知其所以然而然神運鬼輸絶非尋常意見所可及任慿天下之大四海之廣豈有遺於坐照之外故曰足以有臨 又曰足以有臨不是言聰明睿知之用止是益見他聰明睿知處言至聖這生知眞足以君臨天下何等様聰明睿知也下仁義禮智亦然 又曰生知四徳不可平看 翼註曰生知之質與仁義禮智之徳雖有質徳之分總是徳也故下只云五者之徳又曰為能字直貫到節末不但貫到節末直貫到時出之 張彥陵曰仁義禮智皆聰明睿知中所涵容執敬别皆君臨中事 又曰聰明睿知等〈闕〉
然如此非前不足至此方充積也 溥博淵泉看來似說大徳了其實是形容小徳猶之第二十七章言道之小而曰優優大哉耳 時出不但是當用仁時則仁發見當用義時則義發見即同一仁也當寛裕時則寛裕發見當溫柔時則溫柔發見至纎至悉之處無不隨感而隨應眞所謂脉絡分明而往不息形容至聖之小徳可謂盡矣 溥博淵泉四字就裏面說總頂上節而時出之就發見說不頂上節蓋上節雖有容執敬别等字然却不重只重五箇足以字耳謂溥博淵泉頂聰明睿知五者時出頂臨容執敬别者非謂二句總形容聖人心體者尤非 時出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匱無阻塞無窮盡而隨時變通之意即在其中 翼註曰此時字最細如均一知臨却有時用明有時用晦此等變化不一 按翼註最明大全存疑淺說俱作時中看並無取之不匱用之不竭無阻塞無窮盡之說 近文講此節云非有體之各足者而何以用之至神若是非有内之至足者而何以外之各得如是是專重上截了看來上下截似當俱重〈壬子二月二日〉
溥博如天節 賽合註曰此節只以天淵擬其溥博淵泉之盛以民之敬信悅驗其時出之妙不是又深一層 翼註曰天之溥博淵之淵泉以形言至聖如之則以心言 見如動作威儀之類言如訓誥號令之類行如禮樂刑政之類敬信悅不重民上只重形容時出之妙 翼註曰因民之敬信悅見其當可不作效說 存疑謂言行皆見也信悅皆敬也淺說則以威儀貼見字淺說為長
是以聲名洋溢乎中國節 賽合註曰上條民字已包有中國蠻貊之民敬信悅之所在即是聲名之所在民莫不敬信悅已包有中國蠻貊凡有血氣者莫不尊親了不是上所及者猶有限此所及者纔無邊也此處之意只歸重於配天上首二句不平當以中國為主舟車以下極言盡天下去處非有出於中國蠻貊之外莫不尊親盡天下去處皆敬信悅亦不出於洋溢施及之外尊親俱就道徳說不在勢分上說尊者崇其道親者覲其光只在人心同然處見得 翼註曰舟車所至以下即極言自中國以至蠻貊之地見其無一處之遺也非又在中國蠻貊之外亦不是單極言蠻貊 賽合註曰本文言聲名註言徳之所及者蓋聲名即實徳流動處聲名之所及即徳之所及也 翼註曰不必是徳澤所及感格之即及也李玉海曰不重在尊親重在聖徳之可敬信悅 袁七澤曰各安其性命之正即尊也各遂其樂育之常即親也故莫不尊親自是實事非徒說理而已也賽合註曰配天與上如天不同如天以徳之體段言配天以徳之功用言須貼註中廣大意 上章曰高明配天而此則詳其所以配故用故曰二字然玩故曰二字可見到配天地位只是至聖本分事 曰配天者配天之小徳川流也註云廣大如天者亦優優大哉之意自溥博如天以下皆所以形容上文非又深一層民之敬信悅聲名之洋溢皆是發見之當可非侈言其功效也 前章小徳大徳即是中和可以分合言不可以先後動靜言方其靜時渾然一理而萬象森然者已在其中及其動時萬象森然而渾然一理者已在其中然至誠章大全朱子又有表裏及存主發見之說則似小徳大徳又可以動靜分矣蓋方其靜時雖非止有大徳然小徳只是寓乎大徳之中方其動時雖非止有小徳然大徳只是寓乎小徳之内故小大徳雖不可以動靜分而亦可以動靜分也 按依此看則至聖章當重在時出邊蓋聰明睿知五段雖是言小徳然只是言小徳之寓乎大徳者耳至時出處方正言小徳 又按朱子所謂存主専以心之靜言所謂發見則兼動乎心動乎外者言
唯天下至誠章總旨 此章承大徳敦化而言至誠徹内徹外無非大徳之敦化經綸句是大徳之在外者立本知化是大徳之在内者
唯天下至誠節 張彥陵曰為能字貫至化育句 陳北溪曰經是分疏條理綸是牽連相合如君是君臣是臣父是父子是子各有條理一定而不亂故曰經如君臣之相敬父子之相親此其倫類自然相合故曰綸 經綸只是有分以相接有恩以相愛之意玩北溪陳氏之說正如此若東陽許氏以父慈子孝為經父子相親為綸蒙引存疑淺說俱從之殊不是如此看則難在至誠一人身上說矣存疑附後 附存疑曰經綸不是兩時事分言之則曰經合言之則曰綸治絲之經綸有先後大經之經綸無先後 吳因之曰至誠之徳極誠無妄其於五品人倫莫非極誠無妄之所流貫主恩則盡其恩之實而不為虚文主義則盡其義之實而非徒虚飾零碎分看那一件不精實籠統合看那一處不精實 經綸蒙引就聖人一身言東陽許氏兼脩道之敎言看來兼說亦可但天下之大經則斷宜空說不可謂是天下人之大經翼註曰天下之大本不是說天下人人之性只一
人之性便可名為天下大本了立是植根牢固不被物欲摇奪意然不是用功去立他是本來能立了張彥陵曰立只是所性全體毫無虧欠千變萬化道理預植於中 附蒙引曰立本渾淪說為是鄭氏謂立仁之本則仁民愛物之類從此出立義之本則敬長尊賢之類從此出如此則不見萬殊一本之意况未發之中未可分條理分條理言則為小徳之事按蒙引此條予向亦有此疑然朱子於首章性字已以仁義禮知為說矣則似亦無妨也 李九我曰知非耳目推測也 許白雲曰無所倚只是至誠自然流出不須著力去做的意思 無倚只依黄直卿作不倚思勉為是朱子謂如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之意殊不切 註倚著於物思勉也是物詩書師友也是物蒙引翼註俱兼說似完全然黄氏覺直捷也翼註曰生知者不但不倚聞見亦不倚情想安行者不但不倚跡象亦不倚意氣 按不倚是縁至誠而不思勉與他處重在生安者不同 章句謂此章至誠無妄自然之功用蓋以經綸對立本知化育言之則經綸為功用以三者對至誠言之則三者皆為功用此功用與他處言功用皆在外者不同
肫肫其仁節 此節又承上文而申贊其功用之妙不是又深一層 吳因之曰此節是申明上節之意非贊詞嘗說俱云經綸可以觀仁而仁則肫肫焉如此說是輕說仁淵天而所重特在肫肫等矣不知上文暗有仁淵天等意尚未說明至此始提出正重其仁其淵其天而肫肫等不過各著兩字以形容之耳按因之與淺說合近來時文俱以此節作贊詞先講仁字次講肫肫似亦可從但不可認仁深於經綸肫肫又深於仁也然亦畢竟非正說 又曰講肫肫節便隱隱關得難知意 丘月林曰肫肫淵淵浩浩又是形容那仁與天淵處言經綸而至於毫無所倚眞箇肫肫然其仁矣只照本文順說若曰其仁則肫肫便非語意 經綸處即是仁以五倫之閒慈祥浹洽言仁何以曰肫肫曰懇切而不虛浮至極而不虧欠立本處即是淵以萬理中涵本源澄徹言淵何以曰淵淵曰清淨而物欲不淆深逺而涯涘莫測知化育處即是天以心涵太虛神通造化言天何以曰浩浩曰誠復之體何所不包涵誠通之用無所不運量按淺說謂淵字只當靜深字看天字只當廣大字看不可謂即淵即天也其說非不高然玩註曰非特如之而己還作即字意看為是靜深廣大只是其所以為天淵者耳不必與其仁一例看予所以存淺說此條者欲知仁即懇至肫肫乃懇至之貌淵即靜深之意淵淵乃靜深之貌耳末句倣此 唐荆川曰此題顚倒看便是至誠之道經綸大經是其仁也其仁則肫肫立大本是其淵也其淵則淵淵知天地之化育是其天也其天則浩浩其淵其天就說至誠之天淵按荆川說甚直捷〈辰閏六月十六〉 以性命分天淵亦是
偶然如此分貼其實性也是廣大的命也是靜深的若前章溥博淵泉便俱包性命說矣 大全雙峯此條最難通既以浩浩句承知化育來則此句已包地在内矣又以淵淵句屬地豈不支離乎 如淵如天其淵其天句法相似而語脉不同如天如淵二句上文明有溥博淵泉字則以溥博淵泉為主而如天如淵是形容之詞其淵其天二句上文暗伏淵字天字則以天淵為主而淵淵浩浩形容之詞不必如存疑作一例看 以朱子存主發見及表裏等字推之竊意小徳屬發見為表大徳屬存主為裏至聖章從溥博淵泉之存主說到時出之發見重在發見邊由發見窺其存主故雖溥博淵泉亦人所可知至誠章從經綸之發見說到立本知化之存主重在存主邊從存主布為發見故雖經綸肫肫亦人所難知如此看明矣但朱子所謂存主發見及表裏等字似從至聖至誠上分不從小徳大徳上分蓋謂聖以徳言誠則徳之實也徳為發見徳之實為存主如此看則上章溥博淵泉亦為發見下章經綸亦屬存主此又一說也然愚意如此看則不用存主發見等字尤妙若或問游氏則又從至聖之徳至誠之道上分出易知難知之意其曰徳者其用道者其本云者蓋徳就聖人分上說道就徳之所具說故有用與本之分道字指天下大經天下大本天地化育言此又一說也 總之此二章分别處有三一則小徳大徳之分一則徳與道之分一則至誠至聖之分三意自不相妨然小徳大徳之意是主言小徳亦可以至誠言言大徳亦可以至聖言言小徳與至聖亦可以道言言大徳與至誠亦可以徳言中庸特互見耳 大徳小徳原不是兩件小徳即就大徳中抽出言之耳曰肫肫曰淵淵曰浩浩以大徳言也而其中有仁焉義焉禮焉智焉溥博淵泉而自不窮於時出並無兩層 存疑曰上章臨容執敬别是以五徳分說非小徳川流乎此章經綸立本知化是以五徳合說非大徳敦化乎說得兩章之義了然 按存疑看大徳小徳不分發見存主者也似亦可兼用姑俟再定
苟不固聰明聖知節 張彥陵曰此節不重知至誠上只重在贊至誠之妙上 天下非無絶世之聰明却是虛浮慧巧喚不得實聰實明須是能辨别義理者方實是聰明聖知方能達天徳然此亦不對虚浮慧巧說凡能辨别義理而畧有一毫未至便不是實對虛浮慧巧說者只是賔意 張侗初曰註下箇實字見得固聰明聖知即是至誠也 註唯聖人能知聖人兩聖人字即作至誠看 以固為固有之固作不倚看者亦謬 廣鳴達天徳者篇原評云聰明聖知即上章聰明睿知達天徳即上章仁義禮智四徳朱子言至誠之道非至聖不能知則從小徳講為是世人將達天徳即看做經綸立本知化育一病也徳雖即在質中然玩題面天徳與聰明聖知對達字與固字對有將固字作總貫者又一病也 先輩必不肯做此題使遇此等題亦必不肯如此做只宜於開講内將全節大意畧叙後竟將題面四字著實發揮後繳還苟不二字便了 固聰明聖知達天徳者即是天下至誠猶云唯至誠能知至誠也不必拘泥上章謂唯小徳能知大徳蓋上章聰明睿知是以小徳言此章聰明聖知是以大徳言字同而義異也 至誠至聖兩章既以小徳大徳分而總註又云上章言至聖之徳下章言至誠之道大全朱子又云至誠至聖是以表裏言至聖一章說發見處至誠一章說存主處按徳有大有小道亦有大有小小處有表裏大處亦有表裏但子思言至聖則就徳言言至誠則就道言徳是道之所發故為表為發見道是徳之所蘊故為裏為存主不比他處言人心之發見存主
衣錦尚絅章總旨 此章是中庸之結尾自下學立心之始言之而推之以至其極一部中庸道理皆包在内與首章遥相照應一言以蔽之則曰下學上達而已蓋上三章言仲尼體天之徳與至聖至誠之功用中庸之道至矣盡矣是豈一蹴可至哉學者必從下學始下學必從為已之心始故首引衣錦尚絅之詩以發明為已之義 袁了凡曰闇之一字是一篇大頭腦乃學力緊關處曰不見曰不言曰不動曰不賞曰不怒曰不顯直說到無聲無臭只完得箇闇之一念完得箇尚絅意思 徐懋齋曰天命之無聲無臭是徳的原頭惡文而闇然之心是入徳立定的主意近自微之境是入徳者闇然用功的實地省於不見存於不動不言正是闇然於近自微處所用的工夫至於不賞不怒而極於不顯是工夫已盡即極於風逺顯而仍歸於近自微乃心徳之至極的田地總之只完得天命之性 胡雲峰曰首章曰道此章曰徳道字說得廣濶徳字說得親切徳者得此道於心者也首章開端一天字原其所自也此道之在我者無不本諸天也此章末一天字要其所成也徳之成則能不失其道之在我而本諸天者也至此則我本於天天備於我又不過即其初天命之性爾是無聲無臭之天即吾不顯之徳而不顯之徳即吾渾然未發之中者也然聖人之所以為徳之至者不過敬之至而己敬者聖學之所以成始而成終也故此書以愼獨戒懼終始也 沈無回曰每節冠以詩云實有咏嘆一部中庸之意
衣錦尚絅節 劉上玉曰此節乃言入徳始事兩君子之道及日章不厭等勿講太高妙為是 張彥陵曰惡其文之著不應做惡文重質看重質之意與此章不相干文字是好字 李毅侯曰講惡字不可用文勝滅質世風大壊等語蓋此句固未說到下學君子身上且只釋詩然亦與文質奢儉等意無干只云文太著則心馳於外而詩人惡之却妥 翼註曰為已只是實心切不可說涉用功上 毅侯又曰道字虚君子之道猶云君子之為君子 又曰闇然雖在外而其立心務内却在闇然上可見日章是在中之美日顯也美字淺看此時還未有厚養又有即以實心作美者亦不是實心乃美所由集 張彥陵曰闇然日章只重闇然不重日章然日章即在闇然内非有兩層 又曰所謂闇然本謂精神意念收斂在内畧不馳鶩於外故但見其外若闇然耳即所謂美在其中亦只是這㸃實心非别有一種美在日章就在闇然内 管登之曰子思深見中庸之鮮能者由於隱怪而隱怪之根在好名故舉闇然的然分别之使下學心曲中知所趨向其義與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章顯相照而與索隱章隱相發 此不對隱怪與無忌憚者說翼註曰小人輕看最是 張彥陵曰淡而不厭三句正發明闇然句 又曰淡簡溫三句只是形容闇然的妙處其淡自不厭簡自是文溫自是理 至味生於無味至文生於無文至辯生於無辯最為確論 李毅侯曰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未發是中已發是和原是極平淡極易簡極蘊藉 翼註曰淡無味也只是無可艶羨意自旁人看君子而言若君子亦不自知其淡矣不厭亦自有不可厭者在不作君子自信說 淡而不厭三句不過是形容闇然日章之實子思深有味乎此一段光景故再詳言之不是推進一層 又都是下學立心之始勿看太高妙 李衷一曰知逺之由於近則常在近處用功知風之由於自則常在自處用功知微之達於顯則常在微處用功此闇然實用功處 如此三者則見得箇為己門庭不錯從此好下工夫故云可與入徳矣這三箇知字即大學知先後之知非知至之知也亦勿看太深微蓋子思將敎人去做謹獨戒懼入徳工夫先要他具一箇為己之心又要他先知幾然後可下手此最循循有次序 淺說於溫而理下過至下三句云夫君子立心為己而其實之發於外者如此然則學者其可不務實乎其可無為己之心乎然要其所以闇然而能日章者則亦不徒有是眞實心意而兼有是眞實工夫也使或不知當謹之地而盡夫下學之功則無以充其為己之心而卒亦歸於闇然而已而何能以日章哉按此似稍差謹幾工夫在日章後不是謹幾方能日章也蓋此日章原當淺看 因之謂己即近自微而知近自微即詳知其所當為之己豈舍己之外又别有幾不知己字包得近自微逺風顯近自微固己也逺風顯亦己之逺風顯也知逺三句是又從己中推出一幾耳不知因之何故為此說以誤後學也 李衷一曰此徳字即後面不顯惟徳達天之徳也 陳居一曰直到篤恭方完入徳之事 翼註曰溫而理以上是為己下三句是知幾末句雖承知幾來而本在為己也重在己上
潛雖伏矣節 胡雲峯曰上引尚絅詩但見學者為己此引潛伏二詩方見學者為己之學首章先戒懼而後愼獨由靜時工夫說到吾心方動之幾此章先愼獨而後戒懼由動時工夫說到吾心至靜之極 潛雖伏矣亦孔之昭正所謂莫見乎隱莫顯乎微也翼註曰内省省字最重即省察之省也内字亦不輕一念初萌省其為天理為人欲以加存遏省之又省使人欲盡去便是不疚矣不疚則質之初心無所愧怍便是無惡於志矣 不疚無惡緊承内省來重在君子必欲使之如此上蓋亦屬工夫也 張彥陵曰君子必要内省不疚而直無惡於志 内即是獨省即是愼不疚而無惡於志正是内省正是人所不見處著力也 君子内省此處須無一毫疚病方無愧於心此正言謹獨工夫蒙引謂内省不疚以已能者言不可看做謹獨工夫此不可從 吳因之曰不可及二句緊接上文而深著獨之不可不愼其唯人之所不見乎言不可及唯在此處若過此關頭便潛滋暗長力無及矣不但是贊之之詞也 張彥陵曰末二句只是從上二句而咏嘆之是提醒人語使之猛然有省耳 翼註曰不可及勿作功業不可及只云其不疚也有疚者不及之其無惡也有惡者不及之沈無回曰君子直到篤恭田地戒愼不睹恐懼不
聞的工夫亦未嘗輟手 附蒙引曰潛雖伏矣亦孔之昭正所謂莫見乎隱莫顯乎微也君子能於此致其謹故内省不疚而無惡於志也不可以内省不疚做謹獨工夫此以己能者言故下贊云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惟人之所不見乎 存疑謂首章言體道之功是始學事此章言入徳之序是成徳事言體道之功則先戒懼而後謹獨而其意周以切言入徳之序則先謹獨而後戒懼而其意益以宻此本大全朱氏公遷最謬或問謂此章再序成徳入徳之序分明與首章一様但言之先後不同耳豈可以始學成徳分乎 按存疑公遷之說即吕氏徳成反本之說或問辨之明矣 首章從天命順説下來故戒懼在慎獨前此章從下學轉説到天命故戒懼在慎獨後
相在爾室節 樂天齋翼注曰上節謹獨雖無言動之跡而猶有言動之㡬此節不言不動又進一步了胡雲峯曰不動而敬即戒慎乎其所不睹不言而信即恐懼乎其所不聞 問不言不動念慮未萌何由敬信此心一敬信便喚作動何謂至静吳因之曰所謂敬信不是思量動時如何敬言時如何信也常存吾敬以待動不因動而始敬是曰不動而敬常存吾信以待言不因言而始信是曰不言而信此之謂主静之法按固是舉不言不動以該言動然畢竟是從
言動追入不言不動方透得出功益加宻大全諸家未免説偏了 史氏以獨為微屋漏為
隱然首章隱微俱指獨説史氏非也 史氏
解屋漏與朱子蒙引不同未詳孰是姑並存
之以俟考
奏假無言節 徐鴻洲曰勸不用賞威不用怒是無言之治非眞如黄老清淨之術也人須自反吾徳能不愧屋漏時人有不感動愧恥否以是知不用賞怒者是人心無待於賞怒非謂必不賞不怒而後稱上治也 吳因之曰奏假一節固不可謂直叙成徳全無工夫然亦不可謂敬信以上有别様工夫口氣只當云由此敬信而漸熟之以至成徳之域則不賞而勸不怒而威矣又由此而漸化之以至於妙不容言之地則篤恭而天下平矣大抵由始學至成徳由成徳至渾化地位
不顯惟徳節 郝鹿野曰奏格二節不重天下之勸懲平只重在君子之不賞不怒及篤恭上蓋非言及人之業乃言入微之徳也究竟只是完得微體耳 不必以微字貫微即自微字可貫自字亦可貫乎蒙引存疑淺說俱不如此 翼註曰此節徳字正應入徳雲峰胡氏謂不顯之徳即未發之中於喜怒哀樂
未發之時而敬是不顯其敬却說偏了不知不顯篤恭皆貫動靜也姚承菴曰恭即是敬信 張彥陵曰人心之初原從天命來君子篤恭不落一毫情識合此天命之初體耳篤恭而天下平是我與天下同歸到天命之性地位 翼註曰恭是主心之欽翼言篤即不顯意不顯實因無思勉也有思勉則有痕迹便是顯矣篤恭者自然而恭不自知其恭也 按翼註此條亦本存疑 莫中江曰天下各安其性命之情斯謂之平 翼註曰天下平即勸而忘其勸威而忘其威也 陳居一曰正是不見而章不動而變無為而成境界以民勸民威較之尚有勸威之迹在 奏假二節雙峰以奏假節承愼獨以不顯節承戒懼極是因之以奏假二節俱承戒懼來亦妙二說姑俟再定若雲峰以奏假二節分承敬信則謬也史氏辨之詳矣若新安陳氏東陽許氏蒙引淺說俱以奏假二節總承戒懼愼獨亦恐不是觀篇首程子曰始言一理末復合為一理則知不顯之徳專以未發之中言難兼愼獨說也蒙引於合為一理句既以上天之載貼之矣又謂不顯兼愼獨說殊不可曉矣 若依蒙引諸家以奏假二節總承戒懼愼獨則所謂不顯者乃即費隱之隱也似亦有理然於所謂末復合為一理者則不可通矣故不從也另附 附蒙引曰篤恭即是上文謹獨存養之極致處敬貫動靜故曰篤恭即致中和 存疑於奏假二節說得殊渾但其承上工夫來而又不作工夫看又以敬字貫甚合書旨故取之〈丁卯正月初九〉看此章却取蒙引總承之說 奏假二節依新安陳氏及蒙引總承謹獨戒懼來但奏假節效尚淺不顯節則徳愈深而效愈逺耳不必如雙峰饒氏前節效驗承前節工夫後節效驗承後節工夫蓋謹獨戒懼總是入徳之功功夫進一層則徳進一層徳進一層則效亦進一層不賞民勸不怒民威非有中和之徳者不能但猶未到中和之極處只是國治事篤恭而天下平則所謂致中和而天地位萬物育也
予懐明徳節 張彥陵曰徳輶如毛兩詩蓋說此兩段議論正見篤恭之徳難形容也至矣句當從天說到聖人上天以是徳命之人本無聲臭可言人以是徳還之天亦無聲臭可指以此來形容不顯乃為曲盡是之謂至非不顯之外又有所謂至也 翼註曰聲指號令色指威儀 湯霍林曰此子思引夫子現成語話不是釋詩病在一以字如有徳以主之則聲色亦不顯矣 張侗初曰也須賞也須怒也須聲也須色只是勸民威民化民不在賞罰聲色上此帝王治天下之妙道也 副墨曰鼓之以雷霆照之以日月聲色亦化也但自有在聲而非聲在色而非色者張彥陵曰毛猶有倫言以毛比徳猶有倫類可擬非毛之猶有倫也 翼註曰猶有倫類只是猶有形象意蓋有形皆有類無形則無類詞雖云有類而實明其有形猶云尚屬物類耳一說徳而謂之如毛是徳猶有毛可比亦不俗但下文猶有天可比說不去雙峰饒氏曰上天之載無聲無臭此便是未發之中便是天命之性蓋一篇之歸宿也 此說偏 袁了凡曰無聲無臭渾是太虛之體太虛之中本無加減本無動摇既曰無聲則雷轟鼓沸而太虛不喧萬籟俱寂而太虛不靜既曰無臭則沉檀香滿而太虛無受處穢惡腥聞而太虚亦無染處吾之眞性原是如此 許白雲曰以無聲無臭形容不顯之妙則聖人之道幾於虚無矣而曰上天之載此所以為聖人之道也載者發育萬物之事於發育之中有無聲無臭之妙即太極形而上下者譬聖人篤恭而天下平本末具備也 張彥陵曰非謂徳亦無聲臭同天乃謂此理流行於天原無聲臭之可著耳工夫既到之後便合著源頭𤣥微處是之謂至矣不是形容之至徐懋齋曰宋儒以聖徳擬之於天為至今儒以聖徳能合天為至 玩註原是以合天為至非以擬之於天為至 薛方山曰蓋徳以合天為至非以天擬聖為形容之至也 按此與翼註同然至矣下當找云惟此可以形容不顯玩註原是如此 翼註曰此只形容不顯之意形容之者猶云擬之也非模寫形容之謂 又曰至矣是說徳至矣不是說形容不顯之徳至矣 又曰至矣當從天說到聖人上天以是徳命之人本無聲臭可言人以是徳還之天亦無聲臭可指不落聲色不涉倫類眞徳之至矣勿據詩指天說 又曰不顯即至非不顯又有至不至也末找云何莫非闇然之心充之耶 無聲無臭一語最要體認不可涉杳㝠昏黙虚無寂滅話頭無聲無臭即在有物有則上見周子所謂無極而太極也又不可依雙峰饒氏專以此為未發之中天命之性蓋論無聲臭則已發之和率性之道皆是無聲臭的程氏謂始言一理末復合為一理若專指此為天命之性者蓋是言此句中天命之性率性之道合而為一非謂此句專言天命之性而不兼率性之道也 中庸首末兩章只言戒懼愼獨不及致知力行蓋戒懼愼獨不是空空戒懼愼獨即在致知力行上見故言戒懼愼獨便包得致知力行
四書講義困勉録卷三
<經部,四書類,四書講義困勉錄>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講義困勉錄卷六
贈内閣學士陸隴其撰
八佾
孔子謂季氏章 袁了凡曰不曰可誅而曰可忍全要發季氏一㸃良心 按忍包敢忍容忍二義春秋傳所謂忍人此敢忍之義所謂君其忍之此容忍之義前一義指亂臣賊子之心後一義誅亂臣賊子之法圈外謝氏説雖非正意然可兼用
三家者以雍徹章 只提出天子二字便是春秋書法然奚取二字是冷覰語若將大夫陪臣道破反不似譏詞 呂東萊曰儒者之議禮每力争於毫釐尺寸之間如天子之席五重諸侯之席三重所争者纔再重耳天子之堂九尺諸侯之堂七尺所争者纔二尺耳由庸人而觀天子諸侯之分豈再重之席二尺之堂所能抑何儒者之迂耶大隄雲横屹如山岳其視尺寸之土若不能為堤之損益然水潦大至勢與堤平苟有尺寸之土未沒則瀕水之人可恃無恐當是時百萬生靈之命係於尺寸之土焉尺寸之土可以遏昬墊之害尺寸之禮可以遏僭亂之源然則儒者力争於毫釐尺寸之間非迂也勢也
人而不仁如禮何章 不仁的人正是假禮樂以自飾者 翼註曰人誰無心如何説人心亡矣蓋心如穀種仁則其生理也若穀種無生意不成穀種了便是穀種亡矣 又曰人而不仁包得廣不敬不和各具一端 又曰欲發如禮何如樂何只在從中流出與襲取於外上體認蓋人心不亡則自其心之中正者流出便為禮自其心之和樂者流出便為樂禮樂雖在外面却全是一段真心發見若人心既亡則雖用禮樂却是襲取於外的不是從中流出的其奈禮樂何哉譬如穀種完固方生出枝葉若穀種朽壊如何生枝葉雖剪綵為之終不是真的
林放問禮之本章總㫖 姚承菴曰禮之本安在此心之誠慤是也夫子非不欲一口吐出但世衰文盛趨不可挽第曰禮之本在誠慤人誰不曰我之禮吾心之誠慤為之而禮其亡矣所以將奢儉相形使人披枝見根 放問禮之本夫子不告以體而告以用不告以用之得中者而告以用之失中者此處可叅
大哉問節 註禮之全體體字非體用之體
禮與其奢也寧儉節 註不及而質質字以質樸説寧儉戚與從先進有别從先進是儉戚之得中者以本始之本言則儉戚是本以天下之大本言則非特奢易非本即儉戚亦非本非特儉戚之失中者非本即儉戚之得中者亦非本蓋一則以體用對言而體為本一則就用之始終言則用之始又為本也勉齋雲峰之説自明 李毅侯曰儉蓋近於本者也如季氏歌雍舞佾奢則不遜至於蔑禮則寧若并其大夫之禮俱從樸略簡易尚不失為忠臣孝子也其實奢非禮儉亦非禮此一時救世之權也 胡雙峰曰本有二其末亦不同本根之本其末為枝葉枝葉出於本根而亦能庇其本根可相有而不可相無本始之本末流必有失禮始於儉末也必奢故曰與其曰寧孔子因末流之失不得已而為反本之論也 佐案曰人心一念之忠信未可名之為文質而文質緣是以生此禮之本也夫子非不能直言之但救當時之弊則曰寧戚寧儉云爾究竟本字上章仁字已逗出了 禮正所以維風
夷狄之有君章 傷中國而借夷狄以甚之之詞有君謂其臣知有君也即左傳不有寡君之義亡者視有若無不得竟作無字解
季氏旅於泰山章 嗚呼二語是冉求不能救而夫子代救之如此 莊忠甫曰進説於人者因其心之所畏而為之轉移則其言易入季氏舞八佾歌雍徹其不畏君審矣而惓惓於泰山之旅則其心猶知畏鬼神也就其畏鬼神之念即以鬼神之靈爽不歆非類不享淫祀者惕之未有不爽然自沮者此不救之救也雖然亂臣賊子既不能懼之以王朝之賞罰又不能懼之以春秋之是非而徒借鬼神之靈爽以惕止之豈聖人之得已哉 即使泰山不吐季氏亦不當祭夫子之言特欲季氏知其無益耳然道理亦實如此 翼註曰要尊泰山不可抑林放 又曰作文只㑹意透發神不享非禮而林放字輕輕㸃明亦不必
多
君子無所爭章 必也射乎只是喝起的話言欲求其争除非是射而射唯揖讓畢竟無争 讓者争之反揖讓貫下始射而升堂既射而復位射畢而飲是三節事 翼註曰其争也君子言其實非争也如云夫子之求實非求也袁了凡以君子常見萬物一體講無争此是老莊之論即楚人亡弓之意許魯齋辯之詳矣〈乙丑八月廿四〉 許敬菴曰君子之無争道在自反故曰射有似乎君子 此意亦有但只説得不勝者一邊 愚謂其争也君子要在争之中見出個君子來正與和光同塵者有辨
巧笑倩兮章總㫖 副墨曰子夏之問是不打要𦂳問夫子之答亦是不打要𦂳答惟忽想到禮上於口頭語發出一段道理方見善悟若説他問時先有重質意則反把悟處看呆了
巧笑倩兮節 質字有本質之質有質朴之質林放章質字是質朴之質此章註美質質字是本質之質前章質字可兼本質之質此章質字不可兼質朴之質 首節有兩説一説子夏之意重在素謂天下莫絢於天然而粉澤為下即質素便可當絢爛了何消又加粧飾故疑詩人之素絢並重一説子夏之意在素絢並重而錯認詩人之言為即素是絢似抹殺了絢一邊看來兩説當兼用子夏原未有定見也子曰繪事後素下一後字便不同蓋不是重素不是素絢並重但絢後於素耳禮後乎後字亦要如此看近來講章俱説殺了子夏意思玩存疑之説則又似子夏口中絶不評論素絢輕重只空空説去俱所未安徐自溟説是以絢與禮為不好的太偏了 看來子夏之意只是疑詩人抹殺了絢一邊〈壬申三月〉
繪事後素節 張彦陵曰詩言素以為絢是比體以素比美質絢比文飾夫子言繪事後素繪即絢也不是又把繪事譬素絢
禮後乎節 張彦陵曰禮後乎是悟語不是問語此禮字指儀文言 又曰子夏不是抹殺禮正深於求禮見得禮非無自而起者 又曰即如世人講禮後亦只説得文後耳禮該文質通體俱後 此與林放章不同 此與從先意亦異從先是從用上擇個中此是就用内想出個體來 可與言詩與子貢只重在觸類者不同蓋凡詩之言雖比物連類深探其㫖必有闗於人心世教今子夏即一素絢便悟到禮後上深得詩人正人心維世教之㫖故曰可與言詩與其可言詩正與其可論禮 即小而明大即此而得彼即偏而得全皆是可與處此與子貢亦不必分别但子貢是從穎悟得來子夏是從學力得來 楊慈湖曰禮後乎夫仁之在禮猶春之在草木使春在前草木在後則血脈㫁春不能榮草木而草木不能顯春仁之非先而禮之非後猶是也故曰三千三百無一事非仁也又曰一日克己復禮天下歸仁焉又曰人而不仁如禮何 此論最精是深一層語但此時子夏口中則不如此
夏禮吾能言之章 李衷一曰看來夫子嘆文獻無徵不是空空寄慨分明是欲當事培植二氏之子孫收文錄獻以待後人故曰足則吾能徵矣噫聖人所望於秉禮之君其意逺哉 文武之政布在方策賢者識其大者不賢者識其小者周之文獻自足也夫子欲挽文勝之弊何不取周禮示之而致惜於二代之無徵也雙峰以為百王損益之大法一句最妙蓋一代自有一代之禮而非合三代之禮不足見損益之妙而惜乎其無徵也 一代自有一代之禮而非合三代之禮不足見損益之妙苟文獻俱足而夫子論定三代之禮則知忠後之必以質質後之必以文文後之當復用忠百王之損益準此矣單説挽文勝則偏 説約謂大段只是云言之不是行之妙若夫子自行之則固有不必其足者存疑兩段最可玩 楊慈湖曰杞宋二國文獻既皆不足無所徵驗則孔子何所攷而能知夏商之禮既無所孜又何所據而能言大哉禮乎本於太乙分為天地轉為隂陽變為四時生而為萬物行而為萬務為經禮三百曲禮三千父以此慈子以此孝君以此尊臣以此卑兄弟以此篤夫婦以此和是謂天則是謂帝則是豈以有文與獻而存無文與獻而亡近在人心本非外物賢獻知之愚衆惑之唯孔子自知自信故自能言但無文策可證無賢獻能證則庸衆必疑必不信也然則禮豈禮家之所能知 看濳室陳氏之説知此為偏
禘自既灌而往者章 若専主譏魯僭禘説則豈必待既灌而後不欲觀耶
或問禘之説章 翼註曰説字深看在禮文禮器之外李毅侯曰不知也三字講處不可寥寂蓋此正夫
子之善言禘也 周季侯曰要十分含蓄註中非仁孝誠敬不王不禘二段自是夫子意中事不可作口中語 禘意深逺只看既灌章註自明祀始祖矣而又推始祖所自出之帝祀之這種心腸直要追到渺茫不可測識之際尋求至此天下之大真正只如一㸃骨血何親何疎何逺何近此豈語言形容得 若認做為魯諱禘猶是第二義也 翼註又曰知其説二句若但云通幽者必能達明格神者必能感人則凡祭鬼皆然不獨禘也要切知禘之説裕於治處蓋七廟祖禰猶曰吾所建事天地百神猶曰吾所靈承至於始祖逺矣始祖所出之帝逺之又逺矣音容不相接世代不相近以逺之又逺如是者乃能知其精神一脈之相聫而聚吾精神以格之則豈不知宇宙民物皆我一體皆可以精神聫而皆可以格之也哉故曰如視諸斯也
祭如在節 説叢楊慈湖曰祭如在祭神如神在此門人記錄之詞若孔子之心則知鬼神之實在也不止於如在 大全以祭神為孔子在官時恐不必拘謂祖考與吾同此一氣而我之氣即祖考之氣可謂祖考既往更無所謂氣不可謂祖考之氣待我而始有不可 或謂有聚散者氣無聚散者理是祭祀之來格者理也非氣也亦不是理氣不相離有是理必有是氣 謂祖考與子孫同是一氣故可感格固是然山川社稷古昔聖賢亦同是一氣但祖考更覺親切耳不然難道非祖考便不可感格 祖考之氣有聚散各因其生時之盛衰非子孫所能必然為子孫者則唯冀其常聚且我竭誠以格之則祖考將散之氣未必不因我之氣而常聚蓋散者不可復聚而將散者可令常聚也豈即以我之氣為祖考之氣而奏假之時無所謂來享者乎朱子雖收范氏之説而置之圈外有故也 鬼神來格之理不易推測若如范氏所謂有其誠則有其神無其誠則無其神則是神之有無係於人之誠否而天下之所謂鬼神者皆妄也若謂已散之氣随祭享而聚則是其既死之氣猶有潛寓於宇宙之間而宇宙間去去來來只是這些氣了而佛氏之説儒者不當全斥其誕矣唯大全季路問鬼神章朱子説似明白人死氣雖終歸於散亦未便散盡故祭祀有感格之理先祖世次逺者氣之有無不可知然奉祭祀者既是他子孫畢竟只是一氣所以可感通然已散者不復聚故謂釋氏之説為非觀朱子之説則祭祀之來享者是氣之未盡散者非散而復聚也推而言之氣有盛衰則散有遲速聖賢之氣浩然塞天地配道義生則澤流天下沒則神在萬世無死生無聚散而獨行於古今者也如伯有為厲之類是邪氣之偶聚也聖賢之氣萬世不散者正氣之常聚也釋氏所謂鬼復為人其信否雖不可知使其果信亦必是氣之未散者若其既散則無復聚之理矣蒙引専主范氏之説謂祭祀之儀不過仁人孝子報本之心而祖考非真來享也然則人唯心存孝思果於為善以不辱其先亦足為孝矣何必為此無實之文哉即曰人不能不思其祖先故必有以致其如在之誠不然則豺獺之不如矣夫果於為善不辱其先獨非所以致其如在之誠乎人之所以勝於豺獺者不可謂不在此也又何必為此無實之文也其説亦難通矣且蒙引又謂天地山川之類生氣萬古不化随祭而享其理固真夫天地如此祖先獨不可如此乎後又謂天地山川之祭亦未必天神真來享抑以表其誠耳則又與前説自矛盾矣
吾不與祭節 吳省菴曰吾之典禮人可得而攝之吾之精神人不得而攝之也
與其媚於奥節 莊忠甫曰奥尊竈卑之説蓋相沿而莫覺其非也奥非神也何尊之有賈之意蓋以奥為公朝而竈為私室也 徐自溟曰凡祭而奉神於奥必先由竈而達賈意謂欲得君必先由己而致也又以奥特室西南隅乃棲神之虚位君之擁虚位也猶此
獲罪於天節 獲罪字不應推開就生平説只宜就媚上見出凡人纔生一媚心起念即不可與天知即是獲罪於天
周監於二代章 王觀濤曰此章還是夫子自表其憲章之心主挽文勝之𡚁説者還似牽强添設畧於末後用之可也 陳新安曰周之文亦承夏忠商質之後風氣漸開不得不然者况武王周公制作之初叅酌損益良不苟矣夫子從之蓋從盛時文質得宜之文非從周末文勝之文也 徐自溟曰看起頭一周字見周非尚文之周也乃監二代以成其周之文也故末吾從周周字正映起頭那周字莫要認錯夫子緣末俗之靡失却原來制作精意故思周初之文以志感 袁了凡曰曰監則斟酌損益之謂非加增添飾之謂也曰郁郁則文質合宜之謂非以文滅質之謂也故孔子從周即從先進之意豈從其繁文縟節哉 翼註曰文盛貌盛字與勝字不同吾從周不重為下不倍重在文盛上 大全辯曰按先王制作雖與氣數相終始其間變化推移却自有不為氣數所拘處非概聴之氣數也周禮大備不可謂非氣數極盛要之前後聖人損益之功為多須側重聖人制作精詳一邊説 大全新安陳氏原兼氣數聖人二意今時文多偏了若側重聖人一邊説則文字便非忠質文之文〈壬申四月朔日〉
子入大廟章 袁了凡曰大廟二字便是書法宜重看蓋大廟之祭所謂知其説即治天下無難者雖以夫子之習禮而精義無窮豈敢自謂已知乎則其入而問問而詳固其良心所不能已者 李衷一曰看來或人譏夫子不知禮夫子不應自分疏我知禮夫子語意不辯我知與不知只是把禮來説猶云我雖不知禮我問處就是禮語意最要渾融 翼註曰夫子非為己辯為禮辯也恐人不知敬謹為禮反以粗率忽略為禮也 以我為不知禮可也以我之問為不知禮不可也若雖知亦問與器數必問此是人看聖人則然非口氣中正意 沈無囘曰聖人動容周旋中禮遇一事則一事之節文生焉宗廟生欽墟墓生哀常人猶然况聖人乎入廟每事問是有所不能已於衷故問此便是節文之所在也但聖人渾身是禮初不自知因或人之譏始自囘想亦覺不錯故曰是禮也然師冕章節節是道然亦不覺因子張拈出便見是道耳舊説千番囘護不免有抵對或人意大失聖人心事
射不主皮章 古道不見於今不知其幾矣夫子獨於此而嘆息謂非憫戰争之禍而傷徳化之衰哉 馮琢菴曰此感為主世教者言徳力異尚即王伯分途之機 沈無囘曰較射性情發越之際也而即以不尚力為閑情正性之方古人作一事便寓一深意夫子所以嘆想之 説約主盛時之難再説固是蓋是嘆世亂而不得不用貫革與他處譏變古者不同所謂言古之道以正今之失者失不在於貫革而在於所以不得不用貫革之故也然禮射武射在亂世亦可並用武王散軍郊射之前亦未必純用貫革也不主貫革則人皆可射正可以廣武事豈在亂世則必不可用乎則譏變古之意亦自切當也 禮射武射在盛世是並行的在夫子時亦不是廢禮射不用只是雖禮射亦主皮 翼註曰古之道泛説不必指定周初 正鵠之義東陽許氏之説詳矣蒙引獨謂棲皮曰鵠天子諸侯之的也畫布曰正大夫士之的也大夫士無革只是就布畫之不知何據
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章總㫖 李衷一曰子貢欲去羊不是惜小費蓋有激而言其意謂告朔之禮已久不行而此羊猶供何為不如并去之都是為禮發此議論但不曉得存羊即存禮去羊即去禮故曰我愛其禮不消説到興復就此空名存亦是禮猶有存者子貢忿其無實夫子惜其有名 集註大全蒙引存疑皆以子貢為惜小費又集註禮雖廢羊存猶得以識之而可復焉得以識之是存羊即存禮而禮可復焉是因羊可復禮兩意原並用而大全南軒張氏及存疑單主因羊復禮一邊此等處則皆前人不及後人不可不知若時説單主存羊即存禮一邊則又偏矣 存羊即存禮因羊可復禮兩意原當交發與是知也一例看自明 沈無囘曰舊説以去羊為憤激為覈名實皆非也羊之去留君相事也謀野之聖賢安得與之總是痛惜古禮之亡而閒居歎息如此子貢曰禮已亡矣不如去之夫子曰禮雖亡矣何忍去之兩人相對悽然滿目蓋有無窮之感焉同是一腔絶無排擊子貢意 按惜小費覈名實憤激三意沈説内原包得〈辛丑六月廿二〉
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節 湯若士曰子貢當時無因革之權只是憤時設議以激魯人之意 訂釋曰告朔有三重焉尊正朔重天子也告大廟重祖考也修月令之政重民事也文公忽此三重於是政權旁落於大夫而魯事日非矣夫子之愛豈淺焉而已哉
爾愛其羊節 王宇泰曰此一羊也在子貢見以為羊在夫子見以為禮以羊為羊是禮在羊之外而禮亡以羊為禮是禮在羊之中而禮存壬戌十月評陳瑚作甚明此章諸條俱不可觀
事君盡禮章 湯霍林曰禮自有個準則盡則止於禮之中諂則出乎禮之外 袁了凡曰當時不是誣君子為諂他心裡實見得事君之禮不必如此禮之泯於人心豈不重可慨哉 姚尊生曰人以為諂也此人是何人獨非事君人乎自有此等人臣子且不畏禮而畏人言
定公問君使臣章 此章夫子有上下交責之意有明良交泰之思使不是後使只作服馭看 禮字蒙引兼待之誠説大全存疑謂皆自其所不足言則單就節文説而含待之誠意在内存疑為優 翼註曰一切得體皆是禮 楊維節文從人君平日納身軌物人臣平日宅心誠正説在事使前一層此是先輩議論 李衷一曰禮者君之大柄也昔齊景公憂田氏之偪而晏子曰唯禮可以已之此禮字當有惜威福正名器之意忠字當有尊君徇國不肯淩僭之意定公為太阿倒持之君故欲坊之以禮三家為尾大不掉之臣故欲教之以忠 按李説與大全蒙引諸説不同然可叅看
關雎樂而不淫章 張彦陵曰按闗雎是文王宮人所作哀樂俱是宮人哀樂不是文王哀樂也不淫在宜其有三字上見不傷在不能無三字上見蔡虚齋曰闗雎所詠本疑淫與傷也但以施於文王之與后妃而得為不淫不傷耳要重在后妃之徳上秦他石曰唯聖主有肅雝之令範故閨門有哀樂之正情 此章蒙引存疑與大全各别愚意當兼用為是 詩樂註自兼説此章重在哀樂不重在詩樂也 翼註曰據朱註樂雖深哀雖盛等語是説詞雖極樂却是理當樂而樂不淫也詞雖極哀却是理當哀而哀不傷也此純主理説也今以詩經考之闗雎獨平淡不似其他變風變雅之詩語樂必極沈湎語哀必極酸苦則知夫子所贊不獨以其理亦以其詞 即宮人之哀樂可想文王之哀樂故朱註専主宮人蓋言宮人可該文王言文王不可該宮人也 右説予向意如此今看來無以易此單主文王者固非蒙引反覆辨論欲専主宮人亦不能無疑豈宮人如此而文王則漠然不動者乎詩傳小註固相表裏也 右予前兩段是欲於言外見文王之哀樂看來哀樂内即兼文王宮人説亦似不妨 出於文王便非湛出於文王之宮人便非媚此當與周比章一例看 到底前説是〈壬戌〉宮人非文王姬妾之謂未娶時那得有
哀公問社於宰我章總㫖 徐𤣥扈曰當時三家强公室弱魯幾不社矣哀公問社倘有起敝之思乎宰我曰使民戰栗勸其㫁也夫三家之僭唯禮可以已之而欲懼之以威是速其禍而已夫子所以深責之也按此説與通考趙氏之説不同然各有其妙在宰
我當日立言之意原不可考兼説亦可
哀公問社於宰我節 立社本意蒙引已見大概恐尚不止於此須更叅之 古人立社自有深意宰我所對只舉所樹之木極沒要𦂳且夏后氏以松之類未必舉天下皆如此則沒要𦂳中又有疎處此上三句中有此二失也又言周所以用栗之意則失之附㑹矣而曰使民戰栗則附㑹得又不是此下一句内又有此二失也集註所謂非立社之本意以其沒要𦂳與疎與附㑹言之又啓時君殺伐之心則以其附㑹得又不是言之蓋其差處尤在此也蒙引存疑似以非立社之本意句専屬上三句以啓時君殺伐句該下一句看來未是 非立社之本意原包四件但啓殺伐意尤重故特加一又字抽出言之口氣當云沒要𦂳而疎而附㑹已非立社之本意又附㑹得不是則愈失其本意矣 疎處集註雖不言然原已包在内蒙引説極是
成事不説節 説謂陳其是非諫謂申其匡救咎謂指其愆尤此三語正不説之説不諫之諫不咎之咎張治城曰振弱之道在修徳不在修刑而扶魯之策在威臣不在威民倘哀公用宰我之言而殘民以逞則元氣益削魯事愈不可為皆此言誤之也夫子責之蓋深悲其言之已出不可救耳 兩事字不可如俗説作魯事看存疑看得極好 李見羅曰非不説成事貴其未成而説之也非不諫遂事貴其未遂而諫之也非不咎既往蓋不欲既往而後咎之也正君道友皆須識先後著一落後著不唯人之善惡無可救改而我雖有忠愛之心亦無所措其口矣 此論固好然此節主於責宰我不重在此若欲㫁章取義者則不可不知此以此作大結則佳
管仲之器小哉章總㫖 蔡虚齋曰器小二字包括管仲一身奢而犯禮正是器小中發出來的病症夫子非直以二事證器小也但從此二事看亦見他器小處朱子曰奢而犯禮是他裏面著不得見此些小功業便以為驚天動地所以肆然犯禮無所忌也亦緣他只在功利上走所以設施不過如此馮具區曰仲即儉即知禮無解於器小而况三歸備官塞門反坫㡬於濫且逼乎亦足徵器小之盈而溢也 又開之曰作此題者惜管仲纔是髙手罵管仲便是拙筆
管仲之器小哉章 齊氏曰大其功為天下幸小其器為管仲惜 以仲之功較之春秋諸臣則大以仲之功擬之伊周之佐則小不可謂其功大而器小也功字亦即在器字内萬厯甲午應天程墨俱不是 輔氏以才器對言似謂仲才大而器小然器之能受處即是才器小則才亦不得為大 翼註曰器字須要體認譬如升合斗斛皆器也然合不能受升升不能受斗斗不能受斛所受多者施出去亦不易竭所受寡者施出去亦易竭據此看則器字當兼所受所施言而所受所施又自相承凡為王佐者胸中容受得許多大學術施出去做大事功仲乃伯佐耳其胸中只容些小伯術故做出些小伯功故曰器小 董思道云彼其最初發念只為富强 説叢袁七澤曰藉令仲能源頭上清徹一番即無一匡九合之功其器何嘗不大孟子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君子樂之而性不存焉 註局量褊淺言其見理不明而心裏容受不去也容受不去由於見理不明東陽許氏之説極是規模卑隘以其外之設施言言其不曾做得大功業也如伐楚之役可見然即使仲做得大功業亦是卑狹以其不過自私自利之事也二句總是器小而規模卑狹又由於局量褊淺勉齋黄氏與圈外蘇氏之説當玩奢而犯禮亦褊淺卑隘内事然褊淺卑隘則不止此大全朱子第一段富貴能淫數句是含奢僭説麟士刪去恐人錯認也最有見輔氏齊氏之説却都未免偏了 李見羅曰堯舜若非知學則當地平天成之後生了多少驕慢而方且兢兢方且業業看得天大的事只如一㸃浮雲過太虛也
樂其可知也章 翼註曰可知蒙引作當字看不是樂其可知猶曰樂亦不難知也 庚戌房書評曰知字須淺看只以聲音節奏言之若説得深奥既非太師所解且與下數句不相照矣 附張侗初曰太師樂官豈不知樂只是聖人神游其際想像其自然節奏耳 按此説亦似是俟再定 翼註曰翕如舊説八音齊作也看來太淺無味還當就精妙處説聴其聲音覺神氣翕聚無浮散不攝之病 翕如敔雖未作亦不害其為八音齊作也〈辛丑四月〉 翼註看翕字最好胡思泉講翕如云堂上堂下其交作也工師鼓師其並奏也恐未是樂音自有先後之序無一時俱作之理看來翕純皦繹逐音内俱有〈戊午三月〉 蒙引謂繹如者一清一濁之相為終始一髙一下之相為起伏而無間㫁也與大全蔡氏所謂别而又不失於和俱是繹如妙義 大全覺菴蔡氏東陽許氏皆以繹如連以成蓋本圈外謝氏之説蒙引謂純如三句俱綴以縱之下蒙引説是 饒雙峰曰翕合之餘有純和純和之中有明白明白之中無間㫁 餘中二字有辯天地間自然之節奏 以四時看純皦繹自明
翼註曰樂其可知常説云古樂雖亡而天地之元聲人心之元韻則未嘗亡耳樂有可知之理據此説是聲音節奏都不理㑹只空空説個理了非夫子本意也看來還是就音節中指出精妙處告他觀下翕純皦繹俱是節奏之妙而精理在其中 如天如地不圖至斯亦不過是翕純皦繹到極熟處耳〈戊午三月〉
儀封人請見曰章 饒雙峰曰夫子得位不得位封人所不能知所可知者夫子之道徳如是天將使之振文教以開天下後世也或得位或周流四方皆在其中 薛文清曰治世者以權用道師世者以道用權勞來匡直木鐸於唐虞庠序學校木鐸於商周刪定修贊木鐸於萬古此皆天也特孔子之天逺孔子之天隠
子謂韶盡美矣章 張彦陵曰此章要得嘉舜而悲武之意美是聲容之盛從外面看善是所以為聲容的根子只就美上看出非美之外又有所為善也美善雖有精粗内外之分然皆兼功徳不可謂美専言功而善専言徳也且又有個時在薛方山曰唐虞交㑹之間正太和文明之日而舜則躬逢其盛商周改革之際又餘風未殄之時而武則適遭其窮此韶之盡善莫能擬諸形容而武之盡善終亦不能無遺憾夫子傷之也惜之也不是以韶來形容武短也 四書家訓曰此節總是契慕虞周之意非優劣之也 翼註曰未盡善非不善也未盡耳 此章是論舜武不是論征誅揖遜征誅做到盡善時亦何異於揖遜故大全真氏之説雖佳而予不深取也 揖遜征誅亦是徳中之一節不可認做功〈戊午三月〉 大全朱子徳有淺深時又有幸不幸是圈外程子意不重觀其上段已翻去時字 問武當舜時亦只是未盡善如此則竟将時字抹殺了集註何又存程子之説而大全朱子何以又曰徳有淺深時又有幸不幸曰武遇舜時雖只是未盡善然或不至如此之甚則時字亦非盡抹殺也
居上不寛章 四書家訓曰此是夫子崇本之論寛敬哀俱以心言心本也有此寛厚之心恭敬之心哀戚之心由此行出來即未必盡得其中而本實未撥猶有可觀不然縱上有條教號令禮有威儀進退喪有衰麻哭踊皆為末節失固失也得亦失也雖欲觀何所據而觀之如一篇文字主意既差則辭之工拙皆可勿論 翼註曰白文以字最重是執本以觀其末意 根本既差則其他雖有是處都不是了非更有是處而不足觀也集註大全看得最妙存疑謂只與其餘不足觀句同看非是
四書講義困勉錄卷六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講義困勉錄卷八
贈内閣學士陸隴其撰
公冶長
子謂公冶長章總㫖 張彦陵曰按此章只重表兩賢之素行擇配意只帶言 徐自溟曰謂長只云可妻也縲絏之事特為他作一解終未實言其可取之實謂容只諒其不廢及免罪亦未實言其事 總見聖人擇人在世法之外不必作抑口氣須知公冶亦是可免於刑戮者南容亦不必不在縲絏之中聖人只論人不論遇也兩賢豈有優劣哉
子謂公冶長節 輔慶源曰君子有隱微之過於暗室屋漏之中則其心愧恥若撻於市朝不幸而遇无妄之災則雖市朝之刑裔夷之竄皆受之而無恧也
子謂南容節 徐儆曰南容所以免禍亂世者謂免夫由已致之者爾不然義之所在刑戮有不可避則如李膺范滂亦君子所安矣聖人豈以苟免刑戮為貴耶 黄勉齋曰此章謝上蔡則謂聖人擇壻驚人如此楊龜山則謂聖人所求於人者薄上蔡氣高者也龜山氣弱者也故所見各别要之當隨文平看方見得聖人本意 蔡虚齋曰處今世亦自有許多當避嫌處不可便以聖賢自擬此魯男子善學柳下惠之法也
子謂子賤章 張彦陵曰按此章暗重一取字子賤能取多賢是正意多賢能供子賤之取是副意若子賤不能取友雖日與君子居究竟何益斯焉取斯全要咨嗟歎息見賢友之不可少也如此如只歸功於魯便失輕重 李卓吾曰夫獨造之難不如觀摩之易把子賤來做一尊賢取友様子豈徒贊之而已乎翼註曰作文當用反題正做虚處著精神之例於君子哉若人下大發子賤能尊賢求友以成其德而因歸功於魯之多賢如此則魯無君子二句亦不費講又曰斯焉取斯亦只説無所資取須要自家費力
不是説決不能成德
賜也何如章 張彦陵曰器字只是借來説見其為有用之成材 女器二字正發得含蓄 四書家訓曰何器以通用之器其等不一非辨美惡辨大小也翼註曰不可説器有貴賤美惡既曰有用成材難言賤惡 又曰器字與瑚璉俱是借字可影不可喻袁了凡曰不舉日用飲食之器而舉宗廟之瑚璉則其通達之才不特可濟邦國之用而亦可以通神明之德矣不舉周之簠簋而舉夏商之瑚璉則不特為今人所珍而尤為古人之所重矣 許敬菴曰子貢穎悟居顔子之次宜子賤所不逮而才美之露不若德器之淵涵是子賤所就似不可量而子貢器局已成病於自是故毎勵而進之 子貢之器不在才之不足而在有自負其才之意子賤之近於不器不是才之有餘而在有不自恃才之意許説最是 朱子曰子貢畢竟只是器非不器也但是器之貴者然可貴而不可賤宜於宗廟明堂而不可退處此子貢之偏處 李毅侯曰以管仲之器小推之其亦庶幾於王佐乎
仁而不佞節 仁而不佞或人不重在仁只重在不佞是病仲弓之意 翼註曰舊説以厚重貼仁簡黙貼不佞
焉用佞節 張彦陵曰按或人以不佞病仲弓此即是用佞處玩本文兩箇焉用佞通節語氣皆是斥佞之意只不知其仁一句㸃到仲弓身上然亦是帶言非徒為仲弓置辨 翼註曰焉用佞泛說而實承仲弓來末句亦然有以首句泛説末句主仲弓不用佞説未可從 王觀濤曰禦雖訓應答然要得禦字趣味蓋禦如禦敵以言語與人相抵敵也口給二字極重佞與仁相反全在此處仁為人心佞者不内根於心而徒外給於口則本心之德盡忘之矣屢憎於人不重只要抹倒佞人心事使知本欲取媚而反以見憎令他怏然内悔徐儆曰時方以佞為賢則宜其見悦於衆而又曰屢憎於人何也蓋折人以言口可屈而心不服也然人字亦可味見不獨取賢者之所憎此是人心公惡處 陳氏以佞為俗人所賢而實正人所惡竊不能無疑不若此之更深矣 仲弓之仁正在於不佞
子使漆雕開仕章 張彦陵曰按此章是見性之學却亦是經世之學 明新合一 吾斯未信吾字有味人信我不如我自信 苟於斯能信則仕可也即不仕可也以曾㸃之志觀之可見 袁了凡曰聖賢之志全在天下國家而開之未信則就此心獨知處説豈有開不能仕而錯使之者乎蓋學稍有得苟存心於天下則於人必有所濟此夫子使開之意也學未大成而此理未徹未悟則雖澤被生民皆分外也此開辭夫子之意也二意原不相礙 蒙引以夫子亦知開之未能信與謝氏註稍異然實可從了凡亦是本蒙引來 翼註曰開只説吾斯之未能信而難出仕意自見於言外 信字内有二意一是細微之必盡一是反身而皆誠大全朱子第四段甚明 存疑説信字雖只主反身而誠一邊然亦包得那一邊蓋合巨細都要到真知地位也 無毫髮之疑即真知意是一反一正語 祝石林曰千古作聖不成只疑畏二字而畏又生於疑然必千疑萬疑而後能無疑疑信之因也信聖之因也信得極者心眼平等即堯舜當前亦只這些子了無恐怖 斯字指理信字及註已見大意見字篤志志字不安小成不安二字指心曾㸃莫春一段即斯字注脚謂斯指心言者謬謂指仕言者尤謬 朱子雖云㸃見得高想只在氣魄上略分其實斯字包得㸃許多話至篤志處又是開所獨 翼註曰子説朱註云説其篤志篤志云者是近裏著已期待不淺之意蓋夫子使開以仕是以由求赤賜一例待他亦是吾儒適用之學但開之志又欲以顔曾地歩自期而不欲以由求地歩自限是近裏著已以為志而隨世功名非其心也其所期待甚不浮淺故曰篤志與他處篤志較不同 由求賜所具也都到信的地位然看來開所謂信比數子還備不是一端之信 如此看則開之勝由求赤者在斯字不在信字其勝曾㸃處則在信字孟子曰有諸己之謂信 若欲實説㸃高於開處似當以時中一貫分然恐不分之尤妙 已見大意與見道分明是一意是一淺一深語篤志與不安於小成是一意亦是一淺一深語饒氏雖説有三項然其實止二項子説内兼此二項而篤志二字又包得已見大意見道分明不安小成故圈内止云篤志 程子已見大意見道分明二句是子説意不可混入使仕句内蓋使仕之時夫子亦不料其已見大意見道分明如此也説之心較使仕之心更深逺 或曰説其當下一念説其他日之有成 兩意當兼説 説約曰瞿昆湖文云即其不輕於仕則他日之能仕可知即其不安於未信則他日之能信可知趙浚谷曰子之説之只説其當下一念豈暇推及他日之信不信夫子亦豈能預保而預喜之耶 按畢竟兼説為是 李毅侯曰未信之心雖聖人必有之若率爾自以為信則其范昧也愈甚矣故必有不自信之心而後可庶幾於信此又夫子説開之微意也
道不行章 存疑看乗桴句最好蓋即周流之意與遯世者不同然又須看註假設二字 子路之喜即終身誦之之意 按勇作急流勇退之勇看 翼註曰説者謂好勇二句泛就子路平日言看來口氣似泛而意實專為此事發也 按歸與之歎浮海居夷之歎總因道不行而商量去就之詞可見聖人胸無適莫然到底只是歸魯又可見其取材之妙此節註中假設二字内便有商量之意不要竟作憤世説〈壬申四月〉
孟武伯問子路仁乎章總㫖 張彦陵曰才効於可見運用反有實際而仁藏於心術之中起念之間無可把據此處稍為寛假世且依附道德之途以自揜其拙夫子不輕以仁許三子正為三子自有可用之才更不必索之不可知者以開假借地也 王宇泰曰仁道至大至精勇者不得而借其力藝者不得而用其才善説辭者不得而施其辯當時皆不識仁故因武伯之問而皆以不知答之與其才正是不與其仁也若謂發見在事功而非萬物一體上流行爾 錢鏞青臣曰此章只重仁之難知帶言其才正見仁不可輕許近文皆云魯所急者才人非仁人如此立論則重才輕仁以客奪主抑何背謬之甚乎〈己亥七月〉 周用齋曰仁者當理無私而治賦等或未盡合理只是才質做得去耳
孟武伯問子路仁乎節 不知也者難其詞也蓋不能必其有亦不能必其無意
又問三節 翼註曰又問及兩何如俱是問其仁非問其才 王觀濤曰拈出三箇可使字所以動武伯器使之意使而云可者分明謂國家可使之也自用人者言不自三子言方孟旋曰仁在心之涵養夫子實是有所不知非託詞也若才之粹美處即仁矣倘能器使其才即不知其仁可也 治賦兼有勇知方言邑宰主治民言家宰主治事言
女與回也孰愈章總㫖 李毅侯曰今人毎謂賜聰穎外露故不及回之如愚不知如愚者明睿之極也子貢未到此處未能完全領略少不得揣摩推測用事所以聰穎不覺外露雖欲不如此而不可得者若要他當下就學那如愚的則彼舉一隅不以三隅反者可謂如愚之流亞否乎 蓋子貢自負之病不在聰穎外露 賜之不如回者顔子明睿所照已到一貫地位而子貢尚在聰明聞見上著力所以不如故無論知二較知十而弗如即賜亦知十猶然弗如也然其病却不在此何則聰明聞見固自不輕既到子貢地位則欲其化聰明聞見而歸於一貫未到子貢地位則聰明聞見固入道之資也子貢之病全在自負其聰明之過自負其聞見之多此其所以不能入道也今曰何敢望回云云是雖猶在聰明聞見上著力未能遡流窮源然自負之病則已化而為自知自屈矣即此自知自屈之念還自本體上求之自可幾致一之妙故夫子與之不是與其知二可進於知十也然夫子口中又只贊其自知自屈有可進之機未嘗明説可進於一貫也蓋欲使加工而漸悟耳故此章只重在藥其自負上化聰明聞見而歸於一貫是副意不可反作正講註明睿所照推測而知是朱子分别兩人之知子貢則尚未知其分别在此也
女與回也孰愈節
何敢望回節 顧涇陽曰聞一知十無對之知也了悟也所謂一以貫之者也聞一知二有對之知也影悟也所謂億則屢中者也子貢將顔子與自家真面目描出 據此則明睿所照推測而知子貢已自知其分别在此 據前説則註自知是大概説未是知其所以不如處據此説則自知即自知其所以不如二者不同看來大全蒙引存疑淺説未嘗説子貢尚未知其所以不如處以與涇陽説合並存可也 四書家訓曰何敢望見逺不及他且不能齊等况愈乎胡氏曰十者數之終以其究極之所至而言二者數之對以其彼此之相形而言此説甚是分明 刁蒙吉翼註内全載涇陽之説亦看未破
弗如也節 陳白沙曰學無難易在人自覺纔覺退便是進纔覺病便是藥 李衷一曰道一而已何有二何有十其謂知二不如知十此自子貢較量於多寡之間畢竟從聞見上比勘但據其自知一念還自本體上反求自可幾致一之妙不是與其知二可進於知十也 此與子前説同皆看自知輕看自屈重涇陽則看自知重看自屈輕 張無垢云豈是於回果弗如只緣聞處尚多疎若還真箇能聞一安得其他更有餘 此一章不知在既聞一貫之後抑在未聞一貫之先諸儒尚未參及〈壬子〉 此章癸亥二月二十九日重訂定有總評見别本此本諸説俱當刪
宰予晝寢章總㫖 此章當看註志氣昏惰四字一晝寢似未甚害事然却由他志氣昏惰所以晝寢志氣乃學問根本志氣既昏惰如何為學此夫子所以深責之下文聽其言而觀其行亦不是怕他欺我只因他志氣昏惰連他自己也做不得主所以要觀夫子此章雖似黜宰我實所以深教之後來宰我終在十哲之列想是因夫子之言而能自發憤歟〈壬申四月十一日〉
宰予晝寢節 許敬菴曰人之精神振奮則日新頽惰則朽敝人之志氣清明則靈通汚濁則闇塞故有朽木糞土之喻
始吾於人也節 李衷一曰於人二字極其感慨俱暗指宰予與傷今思古意絶不相干聽言信行與聽言觀行俱活看夫子何嘗受人欺蓋曰我不忍逆之云耳且始之人安得言行都相符亦豈謂今之人言行都相悖蓋抑反覆以深警之也湯霍林曰始今非兩時猶云吾原是要如此而今不爾也一串説 沈無回曰子曰二字更端之詞思而復起更轉一法以責之此二字乃記者大得精神處
吾未見剛者章 此章須與孟子養氣章參看 張彦陵曰按此章須重發未見剛句正是聖人激發天下的意思然剛主心體説不論作用慾是不剛之病根無慾乃能剛而不屈非不屈於慾也亦非與慾相反也或人以申棖為剛是就氣質上説夫子以申棖有慾不得為剛是就心中粘帶隱微之處識破 此段與蒙引存疑説約俱合 翼註曰剛字即孟子言浩然之氣也一説主心體説與自强不息一例亦説得精 看來可兼用 鄒東郭曰浩然之氣中正而純粹者莫如乾潛躍飛見以時偕之故能閤能闢能寒能燠能榮能悴而後為天地之剛能屈能伸能明能晦能進能退而後為君子之剛 沈無回曰亷直狷介是剛之一端能屈能伸能明能晦能進能退而後為君子之剛若東漢之節義止可謂氣不可謂剛此皆在用上説 馬鍾陽曰夫子歎未見剛者即易自强不息者也當與至大至剛剛字相同非氣禀之剛中和之强也無慾自是剛字注脚 按慾非私欲若私慾則委靡汨沒甚矣安得有剛之似註云嗜欲如嗜功名嗜節義非不悻悻自好是貌為剛而實非也焉得二字作不是看不可作不能看 私欲嗜欲恐未必當如此分别但所嗜者自不同如聲色貨利亦是功名節義亦是申棖之慾還在節義功名一邊故為似剛此段即圈外謝氏之意 翼註曰慾與剛非正相反慾乃不剛病根 又曰慾字最廣亦要説得細程子云所欲不必沉溺只有所向便是慾棖學於聖門必不至如世人貪財好色嗜慾無厭但此心未能澹泊寧靜世味猶多所牽引故謂之慾 呉因之曰剛柔之名雖自來並稱然天地間只一剛便了其所謂柔者特委曲以成其剛而已當初聖人因見得天下事沒有這段委曲便連那剛也成不得故並舉之曰剛柔不知剛與柔自對不過蓋柔只帶在剛裏面造化之所以為造化人心之所以為至德要不越此須看剛字大而全須見夫子致思本㫖 又曰古來聖賢只完得一剛字古來議論只發明得一剛字人真有得於剛便是道統所屬此夫子未見之歎所由發也觀易贊乾獨詳便得思剛之意 又曰未見是想望欲見之詞不是慨歎不得見之詞〈佐案〉
我不欲人之加諸我也章 張彦陵曰按凡學問須要實實去做莫口頭説過了夫子曰非爾所及若曰談何容易爾試以身體之恐未便能及此人心原自大公此心開明時本欲捐爾我平意氣到施受實際未必真能渾然一體而無絲毫不平此蓋難之之辭欲其實用力耳勉而進之非抑之也 翼註曰及字就目下言不就後日言
夫子之文章章 張彦陵曰文章性道亦非二件文章是性與天道之著性與天道是文章之藴可聞不可聞都從學者看領㑹得與不得耳夫子之文章即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也不聞者止聞文章能聞者即聞性與天道 理原如此然此處却不重只重教不躐等文章是夫子日以教人者故可聞性道夫子所不輕以告人者故不可聞翼註得之 翼註曰文章即性天顯設處性道即文章隠微處本是一而二二而一但章㫖不重合一上 袁了凡曰即文章為性道是認影為形離文章而求性道是潑波求水 議論妙極然須知是旁意 語類天理自然之本體所謂繼之者善也即天理之流行也性者着人而行之王氏曰此理在天未賦於物故曰天道此理具於人心未應於事物故曰性 精義伊川曰性與天道非自得之則不知故曰不可得而聞也 横渠曰子貢謂夫子所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既云夫子之言是夫子固常語之矣聖門之學者以仁為己任不以苟知為得必以了悟為聞因有是説又曰耳不可以為聞也 紹聞編聖人文章固無非性與天道之發見然其教人則不躐等 此章須味註罕言字謂夫子之日言而學者不可得聞非也謂夫子之竟不言唯即文章以為言而聴學者之自悟亦非也使其日言則有躐等之病且學者仍不可聞不亦多此言乎使其竟不言唯即文章以為言而聴學者之自悟則聖人之教初無髙下之分而亦不見所謂不躐等之妙矣
子路有聞章 張彦陵曰此即狀子路之急於行三句減下一字不得蓋畫出子路一箇心事也未能行要看得活謂子路力不從心而未能非也方纔聞善時豈能即便行得而子路之心已恐其有聞矣註及字可味 龔應身曰惟恐恐字非是怕聞乃恐惕之意盖急急皇皇不少寧處惕然猛圖欲聞斯行之以為後聞之地以裕繼行之力耳推其心直欲盡天下之善而聞之尤欲盡所聞之善而行之然後已是何等勇果力量純之則行健不息矣 大全朱子一段譬喻極好説得古人為己之心出然子路勇行之心似未盡出不若此二段之切 刁蒙吉曰行兼遷善改過言易曰風雷益君子以見善則遷有過則改子路殆庶幾乎
孔文子何以謂之文也章 張彦陵曰學問只宜淺看不可提敏字作主但性敏位高亦可交互説蓋性
敏者多不好學况又位高乎位高者多恥下問况又性敏乎 究竟文子所以止於文子者亦仍受敏之累也〈戊辰〉 孔文子這一種學問當日必有實見之政事衞國之社稷賴以匡持衞國之風俗賴以轉移者非徒記誦詞章之學問也故雖有疵行聖人猶有取焉若如後世風雲月露之學問亦何足取耶〈壬申四月十二日〉 沈無回曰講是以謂之文也與可以為文矣不同 刁蒙吉曰孔文子瀆倫棄義人類而禽獸矣乃學問一事有微長焉諡存之子錄之不沒其善皆所以示勸也 甲辰房書曰盛世之諡嚴嚴則寡末世之諡寛寛則衆夫子之略其短取其長善通先王立諡之意而為言也
子謂子産章 首説箇行已之恭則與夫三歸反坫侈然自放者異矣此一句是為人根本唯此處服得人故事上使下得行其志也 鋤姦事大用人皆是事上内事存疑所謂陳力就列也 使非役使乃駕御之意 翼註曰大抵恭敬惠義俱是本之心而達之事者 按翼註事字改作外字為渾 真西山曰考其所為唯作邱賦鑄刑書見譏當世自餘鮮不合於理者然大人格心之業則未之聞焉
晏平仲章 呉因之曰凡相傾相陷之風多起交道不終嫌隙互生至標榜詆毁結黨擠排而禍貽家國故因平仲寓意云敬有二意〈又當皆兼内外〉一曰不狎一曰不驕〈又有不厭意〉 四書家訓曰交久何以敬衰一則久而易狎狎則不敬一則久而易厭厭則不敬 沈無回曰久不獨狎以昵生亦兼有炎涼遷換之意在内李見羅曰只敬了便諸釁不投諸疑不作友朋疑閒之端雖多其𡚁總自不敬生來 久字敬字自是兩層能敬斯能久是餘意不可即包在敬字内
臧文仲章 王觀濤曰龜能知未來吉凶故事之欲為趨避計耳大夫持身謀國不能自決行止乃聽於冥冥之龜故曰不知民義是朱傳添出何如其知猶云是何等様知語亦婉刺
令尹子文章 高中𤣥曰仁與忠清不可以大小論仁乃心德而忠清則事跡之可見者也若能純乎理而無私心則忠清即是仁不然亦只是忠清而已子張未識仁體乃以事跡而信其心耳未知焉得仁者正所謂其心或别有他念若果理正而心安則雖有憂有樂不去父母之邦其仁固自在 知過可以觀仁而忠清未可以知仁 集註有二意圈内是就事看則子文心無私而未必事當理文子事當理而未必心無私圈外是推外看以僭王猾夏正君討賊之義論之則二子心皆不能無私而事皆不當理此二意原互相發明若如高中𤣥之説則二子事皆當理而心不能無私在大全朱子亦有此意所謂二子忠清是就事上論比干夷齊之忠清是就心上論是也此另是一意難以並用 朱子曰今人有些小利害便見於色子文却三仕三已略無喜慍有些小所長便不肯輕以告人而子文乃盡以舊政告之新令尹今人有一毫係累便脱洒不得而文子有馬十乗乃棄之如敝屣然此豈是易事後人因孔子不許他便以二子之事為未足道此却不可須當思二子所為如此高絶而聖人不許之以仁者思如何未足以盡仁就此處仔細看便見得二子不可易及而仁之體段實是如何切不可容易看 蒙引謂使其所以三仕三已而告新令尹者皆出於天理而無人欲之私其所以去亂者皆出於義理之當然而脱然無所累非有不得已於利害之故者亦仁矣故只曰未知非斷其不仁也看來未是使子文之三仕三已皆當理文子之去亂果無私亦叫不得仁何則以猾夏不討賊之事論之不可以其小者信其大者也 翼註謂玩註子文處是未知其心之純雜何如文子處是未知其心之安勉何如如此則上節是觀其所由下節是察其所安然子文夫子既許以忠則亦非有所為而為者矣只依余前説為是 〈附〉説苑至公篇楚令尹子文之族有干法者廷理拘之聞其令尹之族也而釋之子文召廷理而責之曰凡立廷理者將以司犯王令而察觸國法也夫直士持法柔而不撓剛而不折今棄法而背令而釋犯法者是為理不端懷心不公也豈我營私之意也何廷理之駮於法也吾在上位以率士民士民或怨而我不能免之於法今吾族犯法甚明而使廷理因緣吾心而釋之是吾不公之心明著於國也執一國之柄而以私聞與吾生不以義不若吾死也遂致其族人於廷理曰不是刑也吾將死廷理懼遂刑其族人成王聞之不及屨而至於子文之室曰寡人幼少置理失其人以違夫子之意於是黜廷理而尊子文
季文子章 王觀濤曰夫子不與文子同時兹聞往事而斷之非評文子也再斯可矣乃緣文子而立善思之準耳故切不宜多説到文子再之一字乃示人意也 再字要看得活事到面前思之未得者須著仔細思到思而得之方是一思雖見得已是又須平心更思一徧便是再 朱子曰天下之事以義理斷之則是非可否再思而已審以私意揣之則利害得失萬變而無窮思止於再者欲人以義制事而不汨於利害之私也 因私意則致三思因三思則私意愈起此段與集註程子一段是兩層意實相發明此段即圈外所謂窮理程子一段則所謂果斷也 王宇泰曰第一番思心在事内第二番思心在事外第一番思是當局第二番思是旁觀故必至再而後無不當也 翼註曰文子計利害者也故思之不一夫子只要計是非不要計利害故曰再斯可矣此是書㫖存疑再思的是一思一段最妙亦本朱子思而得
之方是一思一段來知此則周公之夜以繼日可以不必疑要知夜以繼日亦止得再思未嘗三思也大全橫渠一段另是一様意難並用若語類所引橫渠聖人不教人避凶趨吉之説則自與朱子欲人以義制事一段同也 存疑又謂聖人此語特為中人言恐未是雖上哲亦須是再思亦不可三思雖魯鈍亦不可三思
甯武子章 張彦陵曰此章是以有道之知形出無道之愚只重邦無道則愚句 袁了凡曰無道有道俱就成公時言之有道是復國之後無道是失國以前知可及而愚不可及亦當合看蓋不韜光則不能濟變不沉晦則不能免患不盡黜其智巧算計則未能捨身以徇君此愚之所以難也 此説最是蓋圈内圈外原是一意陳氏所謂艱險中能沉晦是也合來方見得不可及 金上還曰此章當如先進章例知愚之説乃當時見武子處常則明目張膽而遂知之見武子履變則似昏似黙而遂愚之唯夫子因知而深見其愚之難處蓋知者明用其知也愚者暗用其知也明用其知則知有可效暗用其知則人莫測其所以黙運者故曰愚不可及 四書鏡曰坐鎮安常知非真知盡瘁艱難愚非真愚愚知特從時俗所見論之 翼註曰細玩朱註無事可見者非束手無事但無後來履危蹈險之事耳大夫事上使下豈全無一事大抵為於可為之時則知為於不可為之時則愚 翼註曰邦字實指衞邦勿泛有道只是内變不生外患不作勿説太深無道是晉文外搆元咺内爭時 蒙引曰在朱子則以盡心竭力不避艱險為愚以能卒保其身以濟其君為其愚之不可及也此正意也在程子則以沉晦為愚以免患為不可及也意與朱子不同故在圈外看來朱子所謂保身濟君似即指沉晦言程子所謂免患似即指不避艱險言愚字皆兼兩項説愚之不可及處亦皆兼兩項説但朱子則微重在不避艱險程子則微重在沉晦耳蓋上二句是案下二句是斷未嘗有淺深也蒙引分解似謬 看來圈内外自是兩意不兼也罷〈壬寅四月廿二日〉不避艱險就是愚之不可及處保身濟君亦是愚之不可及處自有兩層但不可以不避艱險為愚以保身濟君為愚之不可及耳 自世俗觀之則禹稷之三過不入孔之轍環亦愚也〈戊辰四月初六日〉 此章癸亥三月另訂定見别本 乙丑八月又定以圈内圈外為二説不當合
歸與歸與章 沈無回曰歸與之歎非欲歸也不得已而走末後一著之詞也 張彦陵曰連説歸與有振奮回首的意思即含傳道之意析疑曰十三舉門弟子後自孔文子以下八舉春秋人物竟發歸與之歎言人才之無若吾黨也狂是俯仰天地睥睨古今以志言簡即狂裏面事不是不屑細微是廓落高曠意一切世故不入其胸次正是狂處此等人自露精光自成體段故曰成章即成其為狂也裁之使就中行所以二字正聖人傳道密微處當味 輔慶源曰大凡人之志意高逺則勢利拘絆他不住或可與進於道然溺於高逺又有脱略世故之𡚁故過中失正而或陷於異端是以不可不有以裁之 仇滄柱主輔氏之説冉永光及翼註都不主輔氏冉是〈壬申四月十四日〉輔氏所謂脱略世故者兼細行有不矜實事有未
副説 孟子狂獧章大全慶源輔氏曰志大謂狂略於事謂簡存疑亦云則二字固可分配也蓋單言狂則兼簡意在内言狂簡則狂是志大簡是略於事説約曰或疑子在陳顔閔諸賢見在從游何以反思魯之狂士曰不然吾黨者寛詞也從游亦在其中非必專指在魯者言也大意是言道雖不行而歸洙泗未嘗無事業也管云商偃由賜皆共垂教易世之事業者道不行而思遯世故屬意在於狂是又不然聖門所指狂狷甚廣且聖門諸弟大抵多狂不獨琴張曾哲牧皮也 李毅侯曰斐然可想見升堂氣象陳伯玉曰得道後之文章是從闇脩之養得來無邊幅可見此之文章是從資性帶來便有邊幅可見語類謂各自成章最妙蓋勇藝自成勇藝之章徳行自成德行之章文學自成文學之章 析疑曰如後世之學禪者依舊要做官却是不成章也 斐然二句是一一抑狂簡二字似不是一一抑志大不是全好略於事不全不好 李毅侯曰此夫子思狂也中行節纔合狷言之狂者氣魄在狷者之上夫子取其可以擔荷世道所謂狂者進取是也進取是他斷然要做聖賢志願高大得緊無一箇住頭處好攔截得他有此志願自然不拘小節硜硜信果有所不能所謂古之人古之人夷考其行而不掩焉者此亦是願力太高一時躬行上未便相稱故如此其大段却已到好處看他志行卓然有立雖未至充實之光輝而學問成就處已成箇大片段煥然可觀言談氣概自與尋常迥别故曰斐然成章不是半閒不架可動摇之人口裏一様身子上又一様為行不揜言也若是言行相背大德踰閑至若今狂之蕩則一無忌憚之小人矣夫子思他何用註陷於異端者須活看仇滄柱曰不知裁句正解當從淺説淺説將斐然
成章作伸言狂將不知裁之作伸言簡與朱註相合註以志大訓狂略事訓簡下文志極高正應上志大過中失正又應上略事慶源輔氏分配甚精紫峰説實本於此觀此則知斐然成章是識見高明志意逺大乃狂之可進於道處不知裁之是識過高而不平實志過逺而不切近乃簡之未合於道處故不知所裁斷屬小子看至夫子歸而欲裁之意當補在本文之後
伯夷叔齊章 朱子曰夷齊不念舊惡要見得他胸中多是義理人之有惡不是惡其人是惡其惡耳既改其惡便是無可惡者此與不遷怒一般 李見羅曰夷齊疾惡甚嚴然其意要在淑世非避世以愛人非絶人舊時之惡也是激人為善的意思後來之不念又是成就人的意思始終只是以善待人故人怨是用希 周季侯曰不念舊惡原無實錄止就他心境上摹出此聖人追想之言 王宇泰曰君子至公不為逺怨而并其所當惡者而不惡但不念舊惡則怨是用希耳方其惡之也固不能必其無怨〈此意淺〉及其既改而不念舊惡也則無怨矣其所怨者只是至愚無識不能改過者耳 不是到不念時方怨希也即其惡惡時而怨已希矣
孰謂微生高直章 高中𤣥曰好名之人能讓千乗之國苟非其人簞食豆羮見於色觀人正在微處不在大處人皆矯飾底蘊如何見得微乃人之所忽故有可見者固知乞醯可以觀人而千駟萬鍾反不可以觀人也 季彭山曰直道而行謂如其最初第一念也不在形跡上看即如證父攘羊豈不直然非直也以昭公為知禮非直矣乃何直如之要問立心何如耳 看來此直字兼行上看與直而無禮惡訐以為直之直微不同 假使當時告之以故則為曲意徇物若使不告之以故則是掠美市恩故註兩言之〈壬戌三月初十日〉 刁蒙吉曰曲意徇物掠美市恩總之是違道干譽
巧言令色章 張彦陵曰此節重在恥字這兩種人情態雖别總來都是外面要做好人飾為長厚而心裏實不可對人言夫子兩曰恥之正取出若人一㸃良心發其愧汗使他有箇回頭日子 沈無回曰春秋世衰氣薄漸喜軟熟而惡剛方故人毎於人情物態上加一分周旋料理此便是鄉愿之起根發脚處夫子譏微生高之不直附左丘明之同恥皆以防人心之微漸也 獨言左丘明丘者舉世不知恥而獨我兩人恥之也細玩語氣醒世意深而慨二流人之意較淺
顔淵季路侍章總㫖 此章總見聖賢之志公而不私四書家訓曰此章總是聖賢之志公而不私至於
聖人超於賢人賢人超於庸衆乃其分量則然不必分别只重他好邊說 翼註曰此章志字只泛説勿如下論作用世之志 聖賢之志總是一箇公而不私而顔淵大於子路夫子又大於顔淵此大小之别也然顔淵與子路又有有待無待之别夫子與顔淵又有有意無意之别 小便有待有意大便無待無意總只是大小之分〈乙丑九月十三日〉
顔淵季路侍節 袁了凡曰人須要立志人若無志猶樹之無根學問皆無頭腦矣程子提出仁字又曰皆與物共便見古之聖賢其志全在天下國家平居相對躍然而出
願車馬節 李衷一曰看來子路之志地位儘高不專靠在車馬輕裘還在無憾上都是有忘人已形骸的意思豈區區輕財利勿把子路志看得淺呉因之曰車裘共敝頗類俠的氣味然自聖賢志之便成公物之心此只在心體上辨别
願無伐善節 薛畏齋曰顔子克復以後必無矜已誇人氣態特恐凝神斂氣之學少不到心中微有渣滓未化耳 方孟旋曰非是有善而不伐不見有善之可伐也非是有勞而不施不見有勞之可施也 家訓謂回一念克己善且不見為己善安知有伐勞且不見為己勞安知有施亦是方孟旋之意然説得尤明 無伐無施要看得是顔子已溺已飢之意方與此章言志切不要看得與若無若虚一般〈壬申十二月〉又要看得是天理周流不止是萬物一體是心之德不止是愛之理〈辛未閏七月〉
老者安之節 周季侯曰聖人一副廣大心腸須要寫得懇惻不要只作因物話頭然這種志願隨時隨處俱用得著實無等待 翼註曰夫子之志不可專作邦家説聖人此志隨時可行沈無回曰想夫子開口時直是滿乾坤皆是生意無一人不在化工之中其實老安少懷堯舜之猶病而天地之猶憾也但夫子發言時則唯見其充滿無憾耳 朱子曰子路是就意氣上做工夫顔子則就性分上做工夫然學者亦須如子路恁捨得若今人恁地畏首畏尾瞻前顧後粘手染脚如何做得事成恁地莫道做好人不便做惡人也不成先生至此聲極洪程子曰人能放這一箇身公共放在天地萬物中一般看有甚妨礙 看來二子之志俱是就無私一邊説夫子之志是就當理一邊説但有大小之别耳〈壬申四月十五日〉 老者三句語類有廣大精微四句極好 李毅侯曰他日與曾㸃亦此意
已矣乎章 袁了凡曰訟者如寃家相見便不放他躱避又如老吏斷獄務要推勘到底不徒曰訟而曰内自訟不靠口頭底説話來辨悉不靠外面的意氣來振刷只就心中一念獨知處黙黙追求證辨以圖改善此是夫子致望意 李毅侯曰凡訟者必求勝而後已使克己亦如是則去慾必除其根而過於前者不復萌於後矣當時欲寡過之伯玉不二過之顔子為庶幾焉 四書家訓曰人不患有過而患不能改過然必有悔心而後有改心亦必悔心深切而後改心勇猛
十室之邑章 張彦陵曰大意只是勉人以學將自已做箇様子不如二字正是提醒世人處然只重人不肯學上丘字輕帶忠信或主質美説或主真心説好學或指培養説或指擴充説自不相礙 不好學亦須兼怠惰隱怪二項 翼註曰好學要根忠信來為妙學非他不過充此忠信而已如聖人吾不得見章有恒者不二其心便是忠信聖人至誠無息便是充此忠信 説約曰了凡云聖人不離忠信門頭便能七通八透縱橫自在亦無分毫加於忠信之上但人認了忠信是美質而更不好學即念念存實心事事以實行而於理纖毫有疑究竟與本來性命有何干渉譬衣錦夜行與衣褐夜行同赴坑窖錦褐有異失命同也故不可不好學 李毅侯曰全是引誘人好學要在如不如處得解聖學以誠為主其緊要在主忠信上忠信是本體學是工夫好學所以保任此忠信而神明之也蓋自有諸已之信而至美大聖神化不可知亦顧其學力何如耳忠信而不好學則其究也為硜硜之忠信而已矣又其究也為不忠不信小人之無忌憚而已矣 刁蒙吉曰忠信是朴實頭地人若曰我豈有異於人哉不過時時誦法先王事事佩服古昔憑忠信二字實心實意做去未敢稍自菲薄耳 此章雖似對質美者言然亦是大概説蓋人之作聖既不在乎質而在乎學則有美質者不可恃無美質者不可諉也
四書講義困勉錄卷八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講義困勉錄卷九
贈内閣學士陸隴其撰
雍也
雍也可使南面章總㫖 翼註曰首節許其宜君下三節因其論簡而然之益見其宜君簡字是主 四書家訓曰首許仲弓終然仲弓皆以其得簡之本也
雍也可使南面節 張彦陵曰南面不必説人君凡臨民者俱南面 南面寛説亦是然註却指人君
仲弓問子桑伯子節 張彦陵曰可也簡如云其人的好處在簡蓋夫子之意但言其人之可而簡只是明其所以可若作簡也可解便非語氣 淺説曰講可也簡須以己意議論斷講若依夫子語意則難措詞按淺説最是推此志也凡管仲之器小哉吾未見剛者之類俱當斷講為是 翼註曰仲弓問子桑伯子非借人之短以形己之長作自考説亦通然據下節是仲弓已真知伯子之病矣何又自考看來只是仲弓於伯子為人心有獨鑑而又就夫子一質證耳考字不如質字 四書家訓曰仲弓已料夫子許已在簡但未得夫子明言縱已之簡是不敢自信故以伯子問意以伯子之簡與已不同看夫子評他如何則已之簡明矣蓋不為伯子而為自證也 按如此則與伯夷叔齊何人也一例 子曰雍也可使南面已是包居敬一節意思仲弓問伯子亦已有居敬一節意思子曰可也簡亦已有居敬一節意思但口中則俱不説出
居敬而行簡節 紹聞編曰程子謂能敬則心中無物故所行自簡此論敬德之成者也朱子謂是兩件事是為方事於治人脩已者發也如程子之意豈有表裏肅然靜虚動直而行事猶煩苛使人難事者乎如吕進伯固是好人即上蔡之言觀之亦恐於居敬之道有未盡也曹參得老氏之穅粃乗斯民之厭亂因時與之休息則有之豈眞知簡之道者此程子歸重一敬字於學最有功也然自始學言之當從朱子之法須是兩盡作一件滚做不得至於德盛仁熟篤恭而天下平則又作做兩件不得故此等處須要知得異處又要知得全不相妨處 精義曰敬則自虚静不可把虚静喚做敬居敬自然簡居敬行簡似乎簡矣然乃所以不簡 又曰克己便是復禮程子説也朱子恐學者過看直捷生出即心即佛之病故云勝私而復於禮言克己又須復禮更加精密矣 此與敬簡一例 張彦陵曰無乃二字有質疑意 呉因之曰聖人以兢業做本體子桑伯子以清淨做本體意欲掃除一切但有脱離世故之想無提醒本原之意便屬不敬
雍之言然節 鄒嶧山曰是併所謂可與太簡者而然之或謂雍太簡之言正我可也簡之意偏矣
哀公問弟子孰為好學章 張彦陵曰不遷者旋怒旋釋復於無怒不貳者旋覺旋改復於無過所謂不逺之復也 若怒而過則者便是逐情若欲强制其心使全然不怒又是滅性須要怒而不怒 鄒嶧山曰不遷怒或主兩人言〈存疑亦兼用〉或主一人言看來只是隨物而怒亦隨物而忘意蓋因物之可怒而怒之而已無與焉怒纔過而此心又復寂然是不遷也若怒不休歇便是遷 朱子曰内有私意而至於遷怒者志動氣也有為怒氣所動而遷者氣動志也 怒此人而移於彼人是遷怒在今日而移於明日也是遷怒止該一分而增作一分一釐也是遷凡此又皆可謂之不中節大全雖分别遷與不中節看來不分也得 遷與不中節有分别否 獨舉怒者七情惟怒為難制舉一以該餘也其實七情皆然方其用工時不止在怒上用工及其成效時亦不止在不遷怒上見效 不貳過大全許氏及存疑俱主心過説看來即兼身説亦似不妨程子亦只説是微有差失未嘗限定是心過 王龍溪曰顔子之學只在理㑹性情遷與止對貳與一對顔子心常止怒即旋釋故能不遷心常一過即旋改故能不貳 不遷不貳只就怒與過上説所以不遷貳則以心之常止與一不得即以止與一為不遷貳正解亦不得以止與一分解不遷貳
子華使於齊章總㫖 此章前二節以義裁冉求之過與重不繼富句後二節以義裁原思之過辭重毋字高中𤣥曰君子之於辭受取與也必有道焉而不可以執著有所執著則非惟取不可也與亦不可也非惟受不可也辭亦不可也二子皎皎之行蓋賢者之過正所謂不知所以裁之者也故夫子特為裁之而門人合記之以示聖人中正之訓其意亦自可想
子華使於齊節 張彦陵曰與釜與庾或曰示不當與不當益非也〈此本圈外程註翼註亦主此似亦不妨壬寅四月〉聖人豈以徇人為義乎釜庾亦問餽之常即下周急意也
赤之適齊也節 翼註曰周急輕帶只主不繼富周字繼字有味
原思為之宰節 毋字重講是正意以與爾鄰里鄉黨乎一句反是餘意 沈無回曰夫鄰里鄉黨亦豈盡人而與之哉必有斟酌之義在矣
子謂仲弓曰章 張彦陵曰此只泛論世類難拘絶不染著仲弓身上玩聖人歎息語意分明為塵俗中有竒品不能必見知於人唯以聽造物而已言外有勉仲弓脩身邁德之意不專在見用上説 觀人者不可以世類為去取唯知好德而已矣自立者亦不可以世類為勸阻唯知脩德而已矣 集註大全只主不以世類觀人上無勉仲弓脩德意止可作餘意不可以觀人自立對 四書家訓曰雖欲勿用句併山川字俱不可著象説謂其子既合當時之尚而中犧牲之宜其用必矣就欲不用他而以理論之自有不得而舍者故曰山川其舍諸雖説神享實説人用蓋即神以決人也
回也其心三月不違仁章 張彦陵曰仁體原無斷續心機自分去來存養之功不可須臾間斷耳 心如明鏡仁則鏡體之光明光明與鏡有何分别但就其為塵掩時似乎失明就其不受塵時依然如故故以不違狀之夫子於顔淵提出心字此正是覿體相呈處日月至猶云日計月計總是形容那去住不定之意 袁七澤云辟如迷人認東方為西方而方實未嘗轉也 忘機曰凡大智慧只是有進無止諸子之日月至也為是他得一至處便自叫絶便自愛戀按仁體原自平淡稍著念便有斷續如此參至字真是竿頭進歩 回護其餘莫如真氏寡欲之説及語類徹底曾到一番之説若存疑所辨日至月至内外賔主二條與朱子相反不必用蓋仁為客欲為主原屬朱子初説倪氏辨之詳矣若以後條屋喻之説解之自可無病何必牽連不違云迭為賔主乎如此説來則但從三月日月處分别而不違與至字之義不見矣殊有不安故説約亦不之從若日至月至之辨雖説約從之然三月是借以言其久日月是借以言其暫原非實話亦不必更為附㑹 内外賔主説約欲不添欲字作伴亦非心在仁外為賔則在欲内為主矣即添欲字亦不妨 過此幾非在我者此句只是足上不能已意故朱子以欲罷不能解之存疑謂與上文相礙者非 顧涇陽當下繹以此章與互鄉童子章並看甚好 嘉靖丁酉應天丘鵬墨以造次顛沛必於是視聽言動無違理講不違仁最妙 月至强於日至蓋言一月之内或數日或半月二十日心常在於仁〈壬申四月十七日〉
由也可使從政也與章 張彦陵曰果達藝就才品上説於從政句方説到應用上 翼註曰註云通事理事理者事之理也但曰通理則是在格物窮理上説了唯曰通事理則是□練世故上説也通字有明通圓通二意明通與汶闇反圓通與拘滯反實是一意按翼註固是但格物窮理章句亦以事理為解
季氏使閔子騫為費宰章 翼註曰季氏使之之意只是浮慕好賢之名且引為私門之重耳若云求忠臣於孝子太腐若云欲植黨以傾君又太刻 又曰善字不可説勿觸彼之怒只是能達我之意止彼之召
伯牛有疾章 徐儆曰顔淵之死則謂之天喪伯牛之亡則歸之於命蓋在顔淵則可以言天在伯牛則可以言命不盡其道而死者皆不可以言命也
賢哉回也章 張彦陵曰顔之不改實與子之忘憂意味相似 樂只是得我性體耳 人有問予顔子不改其樂所樂者何事予曰且問子人不堪其憂所憂何事知世人之所憂則知顔子之所樂矣 我輩學道須是打疊教心下快活故曰無悶曰不慍曰樂則生矣曰樂莫大焉夫子有曲肱飲水之樂顔子有陋巷簞瓢之樂曾㸃有浴沂詠歸之樂曾參有履穿肘見歌若金石之樂周程有愛蓮觀草弄月吟風之樂學道而至於樂方能真有所得大概於世閒一切嗜好洗得淨看得破然後快活意思方自此生或曰君子有終身之憂又曰憂以天下又曰莫知我憂又曰先天下之憂而憂此義又是如何曰聖賢憂樂二字並行不悖故魏鶴山詩云須知陋巷憂中樂又識耕莘樂處憂最可玩味師門求正牘云耿先生曰周子不言尋樂而言尋樂處樂處即是憂處知得樂處亦可於憂處尋之噫微矣 緣他做得博文約禮工夫所以有其樂緣他博文約禮工夫始終不輟所以能不改其樂 周子通書富貴人所愛者也顔子不愛不求而樂乎貧者獨何心哉天地間有至貴至富可愛可求而異乎彼者見其大而忘其小焉爾見其大則心泰心泰則無不足無不足則富貴貧賤處之一也朱子註所謂至貴至富可愛可求者即周子之教程子毎令尋孔顔樂處所樂何事也 原憲之樂曾㸃之樂皆猶與道為二老莊之樂則直跳出道外去了須合此三者看方知顔子之樂方知程子所謂樂非樂道〈壬申四月十八〉 時文有以樂天説者亦好 此章一樂字即下論所謂屢空須先想其樂處次想其不改處不改則樂之深矣〈壬申四月二十〉 管登之曰孔顔曾㸃之樂處無乃異乎曰樂處本同而體段則異也孔顔之樂仁體也曾㸃之樂知體也仁必合知而成聖知或掩仁而為狂體仁而樂用行舍藏無所不可體知而樂憂世之心薄矣其幾辨於毫釐而聖狂之判乃在於此 袁了凡曰人都説孔子稱顔子安貧余謂實取顔子之精進耳
非不説子之道章 孫淮海曰不曰道而曰夫子之道既曰説夫子之道而又諉於力不足是在聖人身上尋求而非自已心上尋求徒説以口耳而非説之以心者宜乎自謂力不足也 四書家訓曰説字以欣慕言淺淺説亦有用力意 力不足者以知言之則博文之功浩繁而難盡也以行言之則約禮之功拘束而難遵也氣質之禀者一時變化之難習俗之慣者一時跳脱之難迫於勢而正誼明道之學不能不變也限於時而正心誠意之學不能不改也非如一官一職一才一藝之可以隨分盡力〈壬申四月十八〉 張彦陵曰中道而廢正是虚擬箇力不足模樣以破其畫耳非謂世閒必有此等人 此即求也退故進之之意
女為君子儒章 丘毛伯曰儒外之小人易辨唯小人而冒儒之名則小人不易辨者 曰為曰無為極重四書家訓謂一彼一此剖其界出此入彼嚴其幾是而非非而是謹其似極得 陸颺史曰註云為已為人自是君子小人定案然子為子夏言之必有關切子夏病處故謝氏云恐其逺者大者有昧焉要之為已則逺大為人則近小註意自合也 為人是學者通病才高意廣者有高廣的為人處篤信謹守者有謹守的為人處但此對子夏言則當指謹守中之為人處若謂子夏是信果之流故教之以大儒無適莫之道在他處則有之非此章之㫖謝註所謂逺者大者是以體言不以用言為人則雖有廣大之用不免為近小為已則雖規模之卑狹不失為逺大觀下章滅明之事皆近謹守一邊而楊氏以為有正大之情可知
子游為武城宰章 沈無回曰不知天下之人不足以宰天下不知一邑之人不足以宰一邑夫子問女得人焉爾乎煞是問得緊要子游應聲而對便舉出滅明之事來可想見聖賢留心處〈佐案〉 分職事資講論端風俗是主輔政説以立身以傳道以用世是推開説皆是得人内事 女得人焉爾乎楊氏主輔政説蒙引推開説看來兼用為是若焉爾乎三字只是語助詞仁山金氏之説不必用 呉因之曰世風日下多自託於圓以脂韋趨時所以弄得十分狼狽子游獨取一等寧方毋圓世俗所不喜之人此挽回世道人心之意 又曰士大夫居鄉固曰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然或邑中有甚疾苦有司所不盡知而已復黙黙即世道何補朱子謂凡一邑休戚所關當告有司者亦是公事據此議論雖若謂後世開一請謁法門而不知真心存心民瘼者正不必以此避嫌也
孟之反不伐章 高中𤣥曰此要識之反分明是以敗軍憂主為辱不敢以後殿為功故其言如此自掩其功是就别人説他有心自掩其功是詭情也是要譽也不情甚矣伐固惡德然不情之病甚於伐更多也高中𤣥云註云故以此言自掩其功本自有功而
故掩之是不情也伐固惡德然不情之病甚於伐微生乞醯聖人以為不直而乃取不情之之反必不然矣然則何如曰有奔而殿之跡而亦有馬不進之實可據以為功矣乃不以為功而道其實焉曰非敢後也馬不進也愚謂聖人之言隨方立案安有定則夫子見當時爭功矜能者多故表之反而出之即如註説亦何害蓋夫子節取之為當世發也 翼註曰不伐以心言 世之淺中狹量有二有不知其職分之當為與職分之未盡而伐焉者有雖知其職分之當為與職分之未盡而以人形已而伐焉者朱子説得明白蒙引存疑中𤣥俱説得不明白 大全知其職分之所當為自然無伐心一段自好與蒙引存疑及中𤣥之説類然皆只是就事論朱子則又翻進一層却主平日存心説所謂心地平底人即謝氏所謂無欲上人之心蓋非平日存心如此則雖知職分之所當為雖知敗軍憂主之辱少閒不知不覺伐心又起矣此説得最精然如此則純乎天理矣而朱子又謂這便是克伐怨欲不行者何也蓋所云心地平者亦只是操持得如此未是渾然天理地位此又不可不知 朱子既謂這便是克伐怨欲不行又謂與顔子無伐善相似此須善看玩相似二字原非謂其同也
不有祝鮀之佞章 張彦陵曰愚按士君子立身制行只求自信斷不肯投時俗所好尚世風日趨日壞若有求免於俗的念頭必佞如鮀美如朝而後可而鮀與朝必不可為〈是不可為非但是不能為〉奈何甘以自己之耳目口鼻供時人之玩弄夫子寄慨於鮀朝正為求免於今之世者醜之也意在言外 董思白曰此歎當世無一正人而惟佞色之好蓋為必求鮀與朝者恨非謂不能鮀與朝者惜也倘有寧為世所憎而言之不出貌之若愚者庶藉以挽回世風耳 較前段尚落一層 非為不能鮀朝者惜亦非止為愛鮀朝者歎蓋專為求免者警而為守正者勸也
誰能出不由户章 陳伯玉曰不曰誰能入不由户曰誰能出不由户人處室内從户而出人在道中由道而出人自以為身在道外若不得其門而入孰知人盡處道内正恐不得其户而出 出不能不由户户固不難由行不能不由道道又本不難行此提醒語也但知出必由户而不知行必由道此怪歎語也依南軒解則當以提醒為正解而以怪歎意補在後依註則當以怪歎為正解而以提醒意提在前依註為是伯玉説亦在提醒内 莫由亦兼過不及説
質勝文則野章 張彦陵曰此章要得文不可勝的口氣野字正對君子看當時類以質為野人文為君子故夫子言質勝文者誠為野人矣其文勝質者亦不得為君子也乃蹈史氏浮靡之失必文質彬彬然後為君子耳然後二字重看 平説為得蓋天下亦有以質為君子者如棘子成之類 彦陵又曰文質雖就人身上説亦可兼經制上説 翼註曰質文不專在禮制上凡持身渉世無處不有 陳定宇曰文可損益而質無損益 方孟旋曰記曰禮有以質為貴有以文為貴此二字似俱自外邊説質是朴實頭徑情直遂意文是箇粉飾潤色意 文專在外質兼内外陳氏以在内者言質故曰文有損益質無損益輔氏兼内外言質故曰野則質有餘而文不足二説稍異蒙引存疑皆從輔氏者也然新安之説亦精但可兼説不可單用耳至近説謂文質俱自外面説則必有文質彬彬而不可謂君子者似難説 陳氏所言之質本質之質也輔氏所言之質質朴之質也此質字二意俱有 陳伯玉曰質勝文連質也不像箇質不算做質直謂之野文勝質連文也不像箇文不算做文直謂之史 湯霍林曰彬彬内有相濟意有相生意有相須意有相調意大概是質為主文為輔若以三分文七分質貼説殊為可笑蒙引三分文七分質之説霍林非之極是蓋以在内者言質不得止用七分若以在外者言質亦當隨時損益使執定三分七分之説則為子莫之執中皆有病按蒙引之説較之文質相半之説已進一層矣而霍林又進一層信乎理以辨而益出也 徐自溟曰中庸曰君子之道闇然而日章闇然處是質日章處是文知闇然日章為君子之道斯知文質彬彬所以為君子矣 按此與闇然日章有分别不可混 此章當與執兩用中參看 文質彬彬本文是以成德者言自無有餘自無不足自不待損益學者當損有餘補不足是集註補説非正觧 附疑問云抑愚有疑焉記曰禮有以質為貴者有以文為貴者此質文二字宜皆從外邊説故以偏勝者為野史而彬彬者為君子若質訓做忠信誠慤文訓做藻繢華飾誠信忠慤正是極好處豈同於野而不得為君子耶要知文質皆本此心來而質文之用自宜相濟而不可偏勝也 李毅侯曰質立而文生焉原非兩件如愛親敬長質任自然所謂質也節文舞蹈生烏可己所謂文也有是質自然有是文有是文乃見有是質故曰文猶質也質猶文也原著一勝字不得庸知夫野之獨愈於史乎故彬彬然後為君子 又曰與其史也寧野
人之生也直章 直字有二説一謂公天下之好惡而不私即直道而行之直指情上看此楊龜山之説也一謂惻隱辭讓羞惡是非都是本心自然生發出來無所矯揉之謂直指性上看此朱考亭之説也合而言之順理為直逆理為枉 性情原合一未嘗有二存疑謂直當以情言蓋直與枉對動時方見得然
看來須合性情動靜講方是動時之直已發之和也靜時之直未發之中也龜山之説亦是舉類而言非必謂專以情言也若微生高直直道而行舉直錯枉之直則專就動上言專以情言耳此章罔之二字亦專就情言蓋情有善惡性無變易也 翼註曰直對曲言順理直遂内不遷於情外不役於物是之謂直如孔子謂無毁無譽為直道只是順乎是非正理不被私愛私憎牽累了亦不顧别人愛他憎他何如無一毫之委曲所以為直舉此一端可以例見 當與直躬章參看 李毅侯曰聖人曰剛曰直意義殊大其中含蓄義理無盡仁義禮智皆隨地立名者耳孟子直養浩然其淵源蓋出於此 人之生也直便是誠者自成也便是性善冉永光斷以蒙引為是而以存疑直解為非最是〈壬申四月二十〉 四書家訓曰生有靜機如喜怒哀樂未發而無偏倚生有動機如好惡是非已發而無邪曲 要識生與直不相離處 翼註曰人之生也直下須用必直而後可以生也一語接上起下方圓融 朱子謂如不孝於父却與人説我孝不弟於兄却與人説我弟此便是罔此段要看得好蓋不孝於父不弟於兄便是不直不必到説我孝説我弟而後為不直也觀後段云見入井而不惻隱見可羞惡而不羞惡這便是罔可見 呉因之曰聖人不把義理之性與形骸之軀分作兩様看若無義理便不宜有此形骸故曰罔之生也幸而免如草木生機已絶根幹必枯此是聖人實際語非徒甚其詞以儆省天下也
知之者章 張彦陵曰按語意似歸重樂上然樂原於好好原於知不至於樂總成不得知知好樂本是貫串兩箇不如一歩緊一歩見得此中㫖趣原自無窮隨人所造以為深淺若夫真知自不能以不好真好自不能以不樂到一徹盡徹地位方是學問究竟處兩箇不如是以地位言樂原於好好原於知是以
工夫言真知自好真好自樂是以究竟言 聖人鼓舞吾人進歩處全在兩不如上蓋學問中境界無盡若生一念執著便是住境聖人從吾人得力處㸃出箇中消息令其自探自討光景躍如即樂亦非究竟處蓋功夫得手之後不在能取而在能舍也 此章知字好字皆當淺看樂字則當兼淺深看大全謂此樂與孔顔之樂不同看來兼説亦不妨 袁七澤曰所謂之者何物耶
中人以上章 張彦陵曰要知聖人無語不是上只是人有可不可之分耳 袁七澤曰中人以下不可以語上然則聖人豈揀中人以上者而密室傳授乎哉非也坦途非限夫行者行者自差日先非薄夫矇人矇人自障聖人無時無處不昭揭以示人人之聞者其心所得各異耳 若以坦途日光喻此章則當以坦途日光為上以坦途起頭處日先一隙處喻下聖人無語不是上道德性命上也洒埽應對亦上也只是人有可不可之分坦途非限夫行者行者自差日光非薄夫矇人矇人自障此究竟語為學者言也是無行不與四時百物二章之㫖也若淺言之則道德性命是上洒埽應對是下聖人設教固先以下不先以上此分别語為教者言也夫子文章及此中人以上二章之㫖也意雖相通若竟以前二章意解此二章便是將賔作主 沈無回曰近來説語上語下處都要説得渾融謂語上即在語下之中只是要人㑹悟㑹悟得則下即上不悟得則上亦下説豈不精其實上下雖一貫到語時不無上下之别如克復語顔一貫語曾其他隨問隨答便不及此豈不是語上語下分别處講此題要㑹可語不可語之故 又曰論道原無本末論教不無精粗語意似重不可語邊見教者不可以精𤣥誤人意若論道則凡有語莫非上也天下豈有二道乎 李毅侯曰即如對樊遲説移去對顔子説他依舊在上處理會 凡言道與教者學者皆當各作兩層意看如分言之是如何合言之是如何 所謂精粗無二致者有二一如言費隱一如言逺近逺近又俱在費内分出近自夫婦居室之閒逺而至於聖人天地之所不能盡皆費也皆粗也然其所以然則隱而莫之見是隱也精也而精即在粗之内是無二致也分言之則夫婦居室之閒粗也聖人天地所不能盡則精也而精之理即粗之理是無二致也所謂教不躐等者亦然一是從費而至隱一是從近而至逺〈九月十一因看問事鬼神章又記〉 翼註曰可以不可以只説他領受得領受不得不説到教者當語不當語可字作堪字不作當字 上字不必説到天地聖人所不能盡只是大不是上〈壬申四月二十二〉 中人以上猶當因其候而語之也何况中人以下中人以下但可語下猶當循其序而語之也而况乎其上〈壬申四月二十三〉 看來無行不與亦只是説文章及語下一邊仍是教不躐等之説無語不是上在彼亦是賔意據存疑所解無行章如是須再詳之
樊遲問知章 張彦陵曰務義内便有對越神明意逺字又正發明敬字之義 徐鴻洲曰惠廸吉從逆凶就務民義中其禍福之理已先定不得於此别外言禍福所謂質諸鬼神而無疑者也 聖賢禍福都在民義上論合義便是福違義便是禍初不在鬼神上論 務義自然逺鬼神不逺鬼神叫不得務義逺正是其務處先難自然後獲不後獲叫不得先難後正是其先處凡講知行工夫義利關頭及體用淺看便皆可交互如云或知而不能行或行而不先知若深看則皆不可交互〈己酉四月改〉 翼註曰民字只作人字對鬼神字言勿作下民 麟士謂難字較闊不必即粘為仁不是仁字豈是狹的仁外豈更有道理即粘仁解為是若陳氏謂先難所包者廣本不但言克己便不妨 四書鏡曰仁之任最重道至遠其工夫亦甚難矣 翼註曰後獲是全不計效勿泥後字 洪覺山曰吾人不惟此事外有所攀援方為私意即就此事上有個希圖所得的意思亦是私心用事 此事上無所希圖是後獲包得此事外無所攀援亦如遠字之包凡事之不當為者故朱子上嶺一段云思量得某處便是求獲雖非獲字正解而實相發明蒙引謂仁知皆舉現成的説但未至自然地位存疑刪下句極有見盖不妨兼安勉説也
知者樂水章 徐岩泉曰天地閒流行的是氣主宰的是理這理氣在物得之則為水為山在人得之則為知為仁當知山水是天地閒仁知之象仁知是人心上天地之精樂山樂水樂吾心之仁知耳 唐荆川曰仁則所見無非山知則所見無非水非遇境而情生非離境而情係 動靜屬心不屬境朱子曰動不是恁地勞攘紛擾靜不是恁地塊然死守 蘇紫溪曰動靜二字不必過為分别知者之心隨事融通無所滯礙故謂之動然其靈明之體未嘗擾也何動非靜仁者之心一真為主萬感不摇故謂之靜然其虛中之妙應未嘗膠也何靜非動 按動靜合一理固如此然夫子正從分别處模寫仁知不必苦苦串合説動靜合一不妨但要象知仁之動靜合一不要
象聖人之動靜合一 動而無動靜而無靜者聖人之動聖人之靜也動固動靜亦動者知者之動也靜固靜動亦靜者仁者之靜也 翼註曰明達的人知經又知權無可無不可全不執一故曰動純一的人理不閒以欲真不參以妄胸中無私意攪擾故曰靜動靜俱屬心但兼寂感非以動属事靜屬心也 羅一峰曰樂不取必于遇而取必于心夀不取必于數而取必于理李九我曰動而樂者其理不窮非逐物之動矣靜而夀者其理不息非枯槁之靜矣縁樂夀以識動靜則仁知可知而所謂樂山樂水者皆其理之相契與夫馳情于物者異矣
齊一變章 呉因之曰齊魯受病已深一旦欲更變其俗不是尋常改頭換面的作用且如齊人雄其富强逞其變詐方自謂得計乃欲反而入于義理非脱胎換骨不可若魯有先王遺風似不甚費力不知玩愒偷惰已成痼疾須重新整頓一番直有洗腸滌胃意思故皆謂之一變齊魯之變其意向皆以至道為歸但齊國人心方濡染于功利中豈能一朝拔去病根非謂一變之初其主意便只欲至魯也 因之之説専重變更則二段皆重上一句雲峰之説専重黜霸則二段皆重下一句兩説當兼用 四書家訓曰此節是夫子望齊魯善變以復先王之道非徒第其至道之難易兩度所至全是鼓舞他見變更足以善治而不可安于今日之頽壞也 齊所以難變集註専歸咎桓公大全併咎太公看來大全似勝淺説從集註夏長泰講至于道云以忠厚為不可恃者此知道
之能為弱不知道之能為强也知道之能為靜不知道之能為動也 李毅侯曰夫子此時有抵掌而談想望用我之意會此方為得神
觚不觚章 楊升菴曰古者獻以爵而酬以觚以觚之制言之上圓象天下方象地春秋時盖已有破觚為圓者矣古人制器必尚象徒取其利于工之易鑄而不知失其象其事雖小而輕變古制不師先王已有秦人開阡陌廢井田焚詩書尚法律之漸矣觚哉之歎與春秋大復古而譏變法同一㫖歟 註不得為觚是謂名存而實亡也升菴之説謂名實俱亡者也以君臣論之春秋之君臣名存而實亡者也田和之簒三晉之分名實俱亡者也集註是説前一截事升菴是説後一截事 餼羊之論所以存名觚哉之歎所以惜實二者同為憂世之言而餼羊之憂愈迫矣春秋中有存其名者如周雖衰必稱天王此愛餼
羊之意也有責其實者如葬成公則王不稱天此是歎觚之意也 冕可以用純觚不可以無稜 酒器木簡似可兼説
仁者雖告之曰章 袁了凡曰宰我此問欲舍生以求仁〈亦是〉非憂為仁之陷害也須玩他雖字口氣設為不可從之勢以探仁者所必從之心耳可逝不可陷是就事上説可欺不可罔是就理上説此二句亦總見不可陷的意思 存疑亦有此説不是 呉因之曰何為其然也暗合下文虚提一句 又曰宰我疑仁者須從井救人夫子告之以不可陷而決仁者不從井救人語意似已應付去了然仁者所以不從井救人處尚未究竟説出意思終不明白而宰我憂為仁陷害意終未釋然故復以可欺不可罔申之可欺不可罔寛論其理而逝乃欺中一端陷乃罔中一端也宰我説處須得為仁陷害意躍然言外夫子説處須得為仁決無陷害意躍然言外 宰我此問還是憂為仁之陷害不是欲舍生求仁以短喪章參看可見了凡説似是而非因之説得是〈己亥五月十八〉 宰我説井有人焉不專説是欺其意只重在從之上夫子説可逝可欺亦須兼説若曰論逝則無論果有此人而可逝也即本無此人而亦可逝也論陷則無論本無此人而不可陷也即果有此人而亦不可陷也存疑曰井有人焉本無人也故曰雖不是 翼註曰雖字言不但平時濟人雖告以至危之事亦將從之乎不限定井本無人 從井章直躬章及孟子廉士章此三章一例桃應章則又是一例〈辛酉三月〉
君子博學於文章 饒雙峰曰一博一約相為開合恐人墮於一偏也因其所博從而約之恐人之離為二也由博而約次有先後恐人之失其序也蓋必博而能約則無泛濫支離之失必約而本之於博則無偏狹固滯之病此博約之貴於兼盡也然君子之博正欲貫通乎理以為反約之地豈博自博而約自約哉此博約之所以相為用也必由博而反約使事物之理有未究而遽執吾所自得者以為據依則以非禮之禮為禮者有之矣何以能不畔於道哉此不博而徑約之過也 大全蔡覺軒顔淵章曰不説窮理又不説格物只説博文蓋文字上該乎理而比之理則尤顯下該乎物而比之物則尤精不説理只説禮便是與復禮之禮同此禮字便有檢束便有規矩準繩若只説理便泛楊慈湖曰近世學者多以理釋禮舍禮而言理以三百三千之衆多疑其不可以為約也故必歸之於理不知夫三百三千條目雖多為禮則一三百三千非自外至皆循吾心之所安加一毫不可也損一毫不可也一而已矣不必舍三百三千而言也即禮而未嘗不約也即其至繁而未嘗不至簡也 博約諸家皆以知行分然則此與一貫似不同與尊德性似不同蓋觀曾子一貫註謂以行言子貢一貫註謂以知言則是知亦有博約行亦有博約也若尊德性自屬存心道問學註雖屬致知其實兼行在内豈可分配博約乎朱子以一貫尊道來解此似難説也竊意文不是禮之散殊處禮不是文之總會處蓋文是説的禮禮是行的文文是籠統的禮禮是切要的文二者皆屬道問學邊蒙引以多聞見愼言行來解此極精若尊德性則是存心徹始徹終工夫又在二者之外至一貫則又是約禮進步處約禮是一事各具一禮一貫是萬事統體一禮也以一貫之一較約禮之約則約之中又有約者也 多學而識章大全朱子博約一條最明 四書家訓曰約是將外面的收攝到身心上來如萬殊會為一本語不切蒙引所講約禮在陽明則屬博文而蒙引所謂博
文陽明則已抹去矣斷不可從 此章若依蒙引之解而以陽明知行合一之説解之則必約禮方可叫做博文不約禮叫不得博文然陽明此章似只作體用看不作知行看又似以博為行以約為知 此章蒙引説精矣説約又引蒙引曰此章重博約不重知行却又似兩岐余所覽蒙引刪本不載此段可謂有見
子見南子章 沈無回曰非夫子不敢見南子非見南子亦不足以見夫子非子路不敢不説非不説不足以見子路分量如是 朱子曰龜山云子見南子包承者也乃大人處否而亨之道非也使大人處否而包承小人以得亨利亦不足為大人矣 翼註曰否字只不當見而見便是否勿露出有見小君之禮來註只説有見小君之禮不説有好德之意然程子
固兼説 要味朱子此是聖人出格事而今莫要理㑹他一段若説有見小君之禮則古禮之不可行者多矣若説因其好德之意則陽貨豈無好德之意乎在聖人之見固不出此二項然自有箇權度非學者所能測也學者未到聖人地位且須如子路 夫子之見南子堯之容四凶也夫子之不見陽貨舜之誅四凶也
中庸之為德也章 楊慈湖曰中庸之德本無可言至矣之名生於民鮮使聖人不因民鮮之久則亦無至矣之歎
如有博施於民章總㫖 第二節要看他以兩人字換博衆字便見重在心上此是主腦處然在學者而遽責以及人則猶之博猶之衆也故又有能近取譬一節 此章當與從井章同看
如有博施於民節 博施濟衆新安陳氏説好程註以老壯兼贍為博華夏兼及為衆恐未是二項博施濟衆内俱有 翼註曰博施不止於仁如云帝王不止於貴此喻最明 翼註曰必也聖乎乎字活看引起堯舜猶病若實作聖人能之便失其意 袁了凡曰堯舜猶病就心説世界無窮民物無窮即博施廣濟安能滿我之願聖人之心原是如此若不思博濟決非仁聖一體之心若謂吾能博濟亦決非仁聖無窮之心張侗初曰堯舜猶病正是仁的生機立人達人都在此
夫仁者節 倪伯昭曰欲立欲達雖就心上説然謂之立人達人便渉在事業上亦不是空存此心便了只是隨其地位皆可盡仁不必定要博施濟衆耳 了當與麟士合 此節就心論仁非空存此心也但所重在心耳非不必見之事也但不必皆為博濟之事耳麟士説當如此看蓋此節文勢原重在心但須如此補説方是 羅近溪曰分明立達不在已上〈是萬物一體之意〉立人達人正是已立己達處 其心則萬物一體之心其事則隨在可行之事有其心而博施濟衆焉固仁也即施焉濟焉而不必博不必衆亦仁也第二節大意如此
能近取譬節 四書鏡曰末節近字與博字衆字相形言仁者之心只在欲立欲達則其心固甚近也吾未能如仁者之自然唯即吾心之近以度之人而知人心之欲無異於我由是而善推其心焉則推其欲立之心便可進於立已立人推其欲達之心便可進於達已達人此亦仁之方也已大抵仁與不仁只在公私之閒忘私則仁矣勝私則可進於仁矣 翼註曰能近取譬下據註當補推其所欲以及人 李毅侯曰此處一能字切勿輕易看過從來多少學人終身克治究竟人我籓籬未易脱化胸中不無膏肓之疾者有矣豈易言哉此正一言可以行終身而究其至極直可以當一貫者也 孟子牽牛章已包在能近取譬一句中萬厯甲辰老吾老二句程文云凡愛博者患其難徧及則以心體心愛愈施而愈周凡惠費者患其易窮及則以人利人惠隨分而隨繼亦可作此章義疏
四書講義困勉錄卷九
<經部,四書類,四書講義困勉錄>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講義困勉錄卷十
贈内閣學士陸隴其撰
述而
述而不作章 張彦陵曰按春秋時異端朋興各立門户以相角夫子懼聖真之不能統一也故特借述之一字以範圍今古分明維持道統的意思 沈無回曰此非謙詞亦無警醒當世的意是真實話人惟不得古人之心故覺有自己聰明意見可用已得古人之心自然信得古人過古人的精神便是我的精神古人的説話便是我的説話何須更贅一詞 按沈説甚精但必云非謙詞無警世意則偏不如存疑之周密矣 夫子之時其實不容更作但述如夫子即謂之作亦無不可必謂之述者是其謙處而防異端之意亦在其内 四書家訓曰信非空空信之不疑好亦非區區好之不厭真見古先王創作皆精神之闡發真命脉之流注直可以垂萬世而不朽任他聰明智巧不能加毫末信得深至自與古人之精神命脉相為契合雖欲於述之外别立意見更設規模不可得耳 存疑雖説信是好之本其實信好還相為本朱子説好 庚戌王原祁講竊比句云作者之聖固不敢以妄居即述者之明亦何容以輕擬
黙而識之章 三者依蒙引作自然看則與公西華章合蓋彼作勉然看則任之此作自然看則辭之然玩註三者非聖人之極至及謙而又謙之語即作勉然看亦不妨若要兩從之則須於自然中又分别出極至非極至二項方是 濮貞菴曰黙識非必不言只是時時在心上理會惺惺不忘不徒為口耳之學也要知是黙識不是黙悟黙證證悟似在學内 與
不動而敬不言而信及拳拳服膺同看自明 單言學則兼識在内此以學對識言則學是學其未知未能者識是識其已知己能者誨人兼學識説 四書家訓曰上三句時説俱以黙識為主不若平平開説不牽强
德之不脩章 鄒肇敏曰不脩等四項都在吾憂中討出蓋曰若德之不脩等皆是吾憂唯日以不脩為憂而日求其脩非有不脩然後引為憂也 呉因之曰四者不是一時做得了的事德日日脩越覺有未脩處學日日講越見有未講處學問與造化一般頃刻無停機若工夫稍有作輟這生機便斬絶故憂非德孤學廢之謂 袁了凡曰憂即曾子三省之省字非是不能而始憂脩者治而去之之謂凡脩德只用減不用增日用中淨除現業流識即是脩也 按了凡説不是若論生初不用增亦不用減若論有生以後則有所當減亦有所當增 蒙引存疑皆以德為吾所得於天之理玩大全朱子似不然看來德字兼明明德為政以德之德説似妙 依存疑以首句該下三句則脩德兼知行徙義遷善俱兼内外依朱子則脩德專屬行而兼内外徙義遷善專主外説以崇德章推之則朱子之説為不可易也 淺説又專以脩德主内説恐亦與朱子不合俱附下 附存疑曰脩德該得下文三件蓋明德兼知行也然説時須平説不可分輕重 附淺説曰脩德就心内説徙義改過就事上説脩德養心也講學窮理也徙義改過力行也析義曰不徙義不改不善德非其德學非其學 翼註曰四項𡚁病俱要看得細 李毅侯曰是吾憂見責任無可委託工夫無可替代
子之燕居章 四書家訓曰夫子聖之時者也其根於心而彰於身者無非因時之妙時有事則有有事之氣象而時無事則有無事之氣象 淺説謂申申夭夭對嚴肅敬懼説不對怠惰放肆説故程子中和之説在圈外此亦偏程註所以圈外者蒙引得之
甚矣吾衰也章 張彦陵曰不形諸夢而猶記於心夫子果未嘗一日忘周公也 翼註曰此為不能行周公之道而發非為血氣興歎也 甚矣吾衰是説氣不復夢周公則見得志之灰蒙引極明存疑謂聖人所謂衰是志不是氣而又謂若時見用則志又在矣畢竟不是蓋志是隨氣而衰夫子既歎其衰使此時若見用比壯年時畢竟有欠缺處但要曉得不是絶然無用耳 程朱解夢字不同朱註似兼得程註之意 圈内無復是心心字與程註存道者心心字亦不同圈内心字專指行道之心程註心字則是説心之本體 以此節與從心不踰節同看則知程註行道者心四句之意 夫子此歎蓋有欲及門接續其志之意夫苟有能接續其志則夫子雖衰亦不衰矣〈己酉〉
志於道章總㫖 此章大意只是有序而不遺朱子先後疎密四字最精而所謂先後者有三所謂疎密者亦三以道德仁與藝對看是先本後末從道德仁内分看是先粗後精此二意是本文正意而又有在本文外者以小學之藝與大學對看則又是先末後本此皆先後之序也所謂疎密之等亦當如此推之圈外先後只是以道德仁與藝對看故又著輕重本末内外六字若以道德仁分看便著後六字不得雖通是心上工夫而有内外本末之殊 雖到底只完得一志只完得一道而有先後淺深之别内外本末之殊 此當與興於詩章參看 李毅侯曰志於道者夫子十五志學是也據於德者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是也依於仁者五十而知天命是也志道據德是知之好之了依於仁則樂矣此章以依仁為極詣游藝在依仁後直是道理爛熟無適非性命之流行矣
志於道章 朱子既曰志道如講學力行皆是又曰大學格物致知即其事也前説勝説約刪後一句有見蓋志貫乎知行之内不得專屬知 毎句皆當交互講如道不可不志而志又不可不於道下三句皆當如此推之 附翼註曰當先從志字説起如云志何在志於道不可先從道字説起過至次節亦云志而堅之則為據據何在據於德亦不可先從德字説起下俱倣此 李毅侯曰時文先講志據依游徐轉道德仁藝者非是 非仁在彼而我依之也 翼註曰游字固不遺情於此亦不溺情於此涉而不留之意行在水上曰游沉在水底曰溺 李衷一曰君子
終日理會心性志道據德依仁豈是空空説𤣥説妙但未依仁以前工夫見藝與道猶是兩件游藝在依仁之後即仁即藝即藝即仁信手拈來都是道妙所謂仁體物而無不在是也 唐荆川曰古人雖以六德六藝分言然德非虛器其切實應用處即謂之藝藝非粗迹其精義致用處即謂之徳故古人終日從事於六藝之閒非特以日用之不可缺而姑從事云爾蓋即此而鼓舞凝聚其精神堅忍操鍊其筋骨沉潛縝密其心思以類萬物而通神明故曰洒掃應對精義入神只是一理 荆川是兼小學之習藝説註先後輕重内外本末解慶源輔氏及胡氏之説是一樣程氏復心之説又稍異余初收胡氏之説細玩乃知程氏之妙
自行束脩以上章 張彦陵曰此夫子自發其誨人不倦之心 錢𢎞人曰聖人特借束脩説來全是鼓舞後學之機權曰吾未嘗無誨只是要吾人領㑹此意欣然自得不徒曰大道為公已也 當與不保其往有教無類同看
不憤不啓章 張彦陵曰此言教不可輕正欲學者勉為受教之地也 憤悱是能疑者反三隅是能悟者憤悱在未教之前反復在已教之後 不啓不發
正欲使之憤悱以受吾啓發非以啓發之無益而反生其惑也三隅只是借言推類 要看不啓不發所以使之憤悱一段精神了凡謂是婆心不是鐵面妙翼註曰憤是不知此理而不安於不知故發憤求
知悱是將知此理而知猶未徹故在口中半吞半吐不得説破憤者意全未開故啓以開其意悱者意稍開但詞未達故發以達其詞 又曰一隅是道一端三隅却不是道之全體蓋使悟其全體則又何復告之有反三隅者只借言其類推之多耳 存疑曰憤悱只是一般人心未通則口亦未達心通則不悱矣看來朱子雖合憤悱為一節其實自有淺深不是一樣存疑不是 悱較深於憤反又較深於悱而憤悱反三者又各自有淺深如顔子之好學亦是憤孔文子之好學亦是憤悱反皆當如是推之朱子以時雨化解啓發與孟子之時雨化亦稍異如憤悱而啓發之是時雨之化三隅反而復之亦是時雨化憤如顔子而啓之是時雨化憤不必如顔子而啓之亦是時雨化凡乗其候教之者皆是也若孟子則專指其上一層而言之耳 張南軒曰啓之發之亦只是舉一以例其餘若泥象作解終為言詮所縛聖人所以有不復之教正為學者憤悱地也 只是舉一以例其餘蒙引亦主此説 孫淮海曰教人之法最忌説盡依我作解障彼悟門 若依朱子作兩節看則啓發復三字似一樣若如程子串説則啓發輕講只是舉一隅耳吾從程子 大抵學者憤悱之念最重悟性次之苟無憤悱之念雖以三隅反亦似難教既能憤悱則又當看其悟性何如耳此先後之序 憤悱是從工力上説三隅反是就資質上説然質原可變易則不以三隅反者亦是其所謂憤悱者未至耳 翼註曰不啓不發不復一例三平看勿以下一段承上二段
子食於有喪者之側章 唐德宗貞元十三年張茂宗母喪尚公主拾遺蔣乂諫曰委巷之家不知禮教其女孤貧無恃或有借吉成㛰未聞男子借吉娶婦也上不聽
用之則行章總㫖 周季侯曰大抵聖賢經世之學與夫心性之學不作兩撅故以此出處則舒卷無心絶不著些毫意見以此任事則鋒穎消除絶不露一毫意氣子路三軍一問色相熾然故夫子把經世大機局㸃化之亦正要他體認到裏面去也臨事二語此是千古聖人兢兢業業的心膓
用之則行節 李毅侯曰用行舍藏全重兩則字上是中濟世之仁藏身之哲一念俱含所謂非韞非求無可無不可一身皆是易也爾時功名之士知行而不知藏潔身遺世者知藏而不知行夫子所以旁觀一世獨謂顔淵為同調耳顔子王佐之才可以陋巷可以為邦孟子曰禹稷顔子易地則皆然蓋謂此也觀蘧伯玉之隱見合宜夫子稱為君子則顔子可知矣樂行憂違是聖賢絶大學問以篤信好學章參看自明子路好勇而卒死於衞靜躁得失閒學力見矣夫子所以裁之也 朱子曰此八字極要人玩味若他人用之則無可行舍之則無可藏唯孔子與顔淵先有此事業在已分内若用之則見成將出來行舍之則藏了他人豈有是哉故下文云唯我與爾有是夫有是二字當如此看 沈無回曰兩句合看方見其妙精神全在二則字上有進退脱洒無一毫係累之意要知轍環周流未嘗不藏簞瓢陋巷未嘗不行方是素位之學夫子與㸃正同此意 翼註曰用舍淺淺看略有用機便可行不必説到泰運開明良合舍亦倣此如魯受女樂三日不朝是舍孔子行是藏又曰二則字要體認先事無預擬臨事無商度既事無排著全見圓活不滯處行藏以身言而道在其中用之則行與忘義徇祿者有異與聖人之任者亦
有異舍之則藏與潔身徇名者有異與聖人之清者亦有異總見得無意必脱然無所係累 用之則行非必於行亦非必於不行也舍之則藏非必於藏亦非必於不藏也兩句内各含二意不必分説而又互看也大全雲峰胡氏未免支離所謂用之舍之者皆以義論不以命論朱子説當玩 所謂不用而行不舍而藏者又各有二種説見下 用行舍藏當以九等人合看若以命論用舍雖用之則行者未可謂能盡行之道雖舍之則藏者未可謂能盡舍之道聖人所謂用舍以義論不以命論也又有用之無可行者則其行不行無論也舍之無可藏者則其藏不藏無論也此四等者皆未可與聖賢比擬也若夫有可行矣有可藏矣而或不用而行舍而不藏非忘義徇祿之士則聖之任者也或用而不行不舍而藏非潔身徇名之子則聖之清者也皆不得為第一流人也唯子與回用之則行舍之則藏所謂聖之時者也顔子雖未達一閒而去之已不逺矣 或疑伊尹伯夷非不用而行不舍而藏者曰雖不如此然未免多一必行之心多一必藏之心便不得為脱然無所係累子路之行三軍近於任者也而於伊尹之任又有别樊遲之請學稼近於清者也而與伯夷之清又有别又是二等九等之外更有不知命與不安命者 未在位而進用已在位而久用皆是用未在位而不進已在位而不畱皆是舍各兼二意 用則行舍則藏未嘗有心未嘗無主〈壬申四月〉 存疑謂用之則行無必於行舍之則藏不難於藏只重一邊是謝註意不必用 翼註曰我與爾我和你也不作許與之與要見相信之意不可講誇了下二節與字又是相與共事之與與此不同
子行三軍則誰與二節 成是決斷意是成就之成不是成敗之成大全甚明但此處對子路説反不重在此若曰不徒貴其能成也貴其懼好謀而成者也翼註曰此章前以出處之時與顔子而後以義理之勇進子路上下不必牽强聨合臨事懼謀不過就行三軍一事言耳不可以文事武備並論又不可謂時行時藏之人即能懼好謀之人甚失淺深過接處只當閒閒遞去找處當云夫子言此蓋欲抑子路勝心客氣漸養漸純即以造於時中之回可耳寧獨行師哉不然夫子常許由治賦而此顧不與行師何歟李毅侯曰此章全是聖賢沉幾觀變之學用則行舍則藏須知其中便有兢兢業業一片懼的小心在臨事而懼好謀而成須知其中便有動九天藏九地得行藏之妙用在不必粘合而意自相通
富而可求也章 朱子曰言富而可求便見富本不可求矣君子贏得做君子小人枉了做小人 翼註曰如字乃轉語詞非設言也一説其如命之不可求何傷巧 大全辨卓菴張氏曰春秋時齊慶封奔呉呉勾餘予之朱方聚其族而居之富於其舊子服惠伯謂叔孫穆子曰天殆富淫人慶封又富矣穆子曰善人富謂之賞淫人富謂之殃天其殃之也未幾為楚子所殺按苟非其道雖不求而富猶不可恃所謂無基厚墉
子之所愼章 袁了凡曰齋者禍福之機戰者存亡之機疾者死生之機聖人不謹其已發而謹其初分是故愼之丘毛伯曰其愼齋也非倖福是不慢神其愼戰也非怯敵是不輕敵其愼疾也非貪生是不輕生
子在齊聞韶章 徐儆曰夫子之心原自有韶在故聞之而即感天機之相迎也不知肉味要摹寫他心與樂契兩妙於忘的先景不圖句不是前此未信今始信也乃深幸已得聞之之詞 徐岩泉曰天地閒凡形氣相軋而成聲如風行雷轟川鳴谷應草披木撼禽語蛩啾皆韶也韶在千古如一日斯理初未嘗忘舜得真機而作韶以宣洩之耳故舜不在先孔不在後作者非舜聞者非孔皆天地自然之妙也 在齊聞韶或是在魯未曾聞而在齊始聞不必謂魯樂不如齊大全馮氏説恐未是 中聲自在天地閒也夫子之心亦自有中聲也則無在而非韶也無時而不聞韶也何必在齊而始聞然猶可曰以今日之韶合之昔日之韶自此始也又何必學何必三月學曰不必學而知者其情也必學而知者其文也未習其文未嘗不知其情也習其文而益見其情也要之夫子之聞韶謂即舜之聞子也可謂即子之自為聞也可夫子之學韶謂即舜之學子也可謂即子之自為學也可而其相契之至不覺習之誠而歎之深矣此所以不知肉味而有不圖之歎也 不圖之歎是三月後一段相契光景如此然又須知三月之前已有此一段光景三月之内無在不是此一段光景若有淺深若無淺深最要體味 佐案曰看來季札之贊也還落第二層 后夔不能述季札不能贊
夫子為衞君乎節 李毅侯曰冉有欲得夫子以折衷非私議夫子也子貢資識明敏輒之不可為已略見之特求夫子一照勘耳
入曰伯夷叔齊節 呉因之曰冉有子貢之疑決非嫡孫當立之説既拒親父何論嫡孫但當時蒯聵以殺母得罪於父晉雖納之衞人不以為君而公子郢又不肯受使輒不立則衞之社稷不祀矣社稷為重或者父子為輕穎悟如子貢而未能決以此夷齊之讓亦國家存亡所係幸國人君其仲子使仲子復不受而去則孤竹之統絶矣怨乎一問正在於此方讓國之時未暇念及國之存亡事久之後徐思前日之讓幾成亡國大釁能無怨悔不知先人世守之土雖重然必先論父子兄弟後論社稷彼仲子之立不立孤竹之祀不祀以視尊父命重天倫此猶其小者耳當日固無逆計後日又何悔恨由此觀之君臣父子之閒非通權之地土地人民與父子兄弟無較輕重之理衞輒固不得援存國之義以贖其通天之罪明矣故曰夫子不為也 兩次問答存疑欲俱作概説者非只主遜國説為是 翼註曰賢人只就讓國説勿兼諫伐怨是怨悔不是怨恨 四書家訓曰古之賢人直指遜國説怨字直指遜國之心説不必暗指仁字雖合天理之正人心之安説此處乃重在天理之正上蓋當時輒亦或託於人心之安故當專在理上分别雲峰之説甚妙怨乎之問亦是疑其未盡合理而生悔不是謂合理而後又悔也 如公子郢亦未必便是仁則是所謂合乎天理之正而未必即乎人心之安者 翼註曰夫子不為只在忍心害理上斷之 胡康侯謂季札辭國以生亂司馬溫公又言其明君臣之大義朱子曰可以受可以無受 許敬菴又云正名之論夫子尚無因而發而處衞之意諸賢亦莫測其微此為兩賢占地步
飯疏食飲水章 張彦陵曰凡樂待境而生者亦逐境而變聖人之樂不生於境而生於心故雖疏水曲肱而樂亦在焉浮雲富貴亦只是此樂趣耳 孔顔樂處不必他求只是從心所欲不踰矩便是孔子之樂如有所立卓爾便是顔子之樂 杜靜臺曰樂在其中正是相忘於義處視不義富貴如浮雲即是以此樂視之 疏食飲水於聖心亦如浮雲〈翟〉 大全辨卓菴張氏曰樂字照下不義看全是不愧不怍暢然自得處 李毅侯曰吾輩欲尋孔顔之樂當從事曾子愼獨之功
加我數年章 張彦陵曰此章當以易字為主易者變易以從時人生動靜酬酢時時是易順天時行便是學易便是無過 加我數年不是年紀須以工夫説周季侯曰學不探原縱依傍道理終滯格套其於
天地變化之妙吾心無思無為之體終不相合此便是過〈此即算大過不是小過〉夫子真正覺得性體圓融理事無礙些毫意思了不可涉故深有味於易而言之其在知天耳順之時乎 李毅侯曰易之為道也時而已矣聖人上律天時自仕止久速之大以至動靜語黙之微無非易也 易當兼不易變易説過當兼心過身過説 楊慈湖曰聖如夷尹惠而猶過於清過於任過於和而况未至三子者乎 李毅侯曰易大過卦乃是大者過大謂陽也與此無干 此章當與聞韶章同參
子所雅言章 張彦陵曰按雅字訓常字分明是經常之言對異端曲學看下面詩書執禮正應一常字全重切於日用意 不但對異端曲學還是對性與天道邊多 或曰三經之原本出人心人心之理皆載於經夫子以先王之訓示人總歸到心學上來須在人心上描出詩書禮勿止在經上發揮 沈無回曰夫子渾身是思無邪執中毋不敬故隨日用閒拈起便是非有意雅言也經自不離於夫子之言也記者從旁窺之若以為雅言也 又曰記者記夫子之言多矣如子以四教子罕言子不語皆列其目而止而此獨多著皆雅言也一句何也此是述詩書執禮而又尋味之詞蓋恍然㑹意夫子平日所言莫非是也不然多著此語幾於贅矣 副墨曰子雅言皆三經非以三經為雅言也要識得 執禮蒙引存疑看得好蓋禮字闊曰所執之禮則專主日用者言此與雙峰説合註非徒誦説而已似不必拘蓋詩書亦不是徒誦説者恐難説 易未經贊述春秋未經刪定故不容泛及
葉公問孔子於子路章 四書家訓曰講此節要得子路代言方妙 張彦陵曰奚不與云爾相叫應俱是代子路説開口説其為人也四字便有無以異人的意心之激昂處為憤人心之活潑處為樂樂就在憤處見之 未得則憤然憤中亦有樂已得則樂然樂中仍有憤如此兼説方是若謂不必分已得未得則非 此樂字與樂亦在其中之樂似微不同須細參祝石林曰出迷入悟關在一憤小憤小徹大憤大
徹不憤不徹唯孔子而後憤憤而後為孔子今人飾一行作一解便耿耿在胸中謬以為如是如是其何能憤 以此講發憤一句亦佳以此貫通章則不可憤樂而忘食忘憂則總見其全體至極不知老則
見其純亦不已雙峰以全體屬憤樂至極屬忘食忘憂蒙引謂全體至極純亦不已此兩句不可分貼看來俱未是蒙引説附下 蒙引曰全體至極純亦不已之妙此兩句不可分貼須到不知老之將至後方見小註所解或未然蓋夫子一憤一樂循環於終身可見其無一善之或遺是謂全體無一善之不造其極是謂至極又無一時之或息是謂純亦不已本文三句要一氣讀下 按蒙引之説甚是余初誤駁庚子三月初五因覽淺説始悟 憤樂還只就逐事上見朱子之説精矣不必説到本體其所以能憤樂如是者則以其本體之至誠無息也所謂至誠無息即註所謂全體至極純亦不已也如蒙引之説則似從憤樂後見其全體至極如雙峰説則似就憤樂上見其全體至極又俱似連全體至極亦就逐事上看如龍溪説則又專就本體上説憤樂皆不能無疑若雙峰所謂聖人之心純乎天理别無他嗜好所以自然學之不厭則似明 析疑曰志學至從心節節有箇發憤在 李毅侯曰夫子十五時已上達七十時猶下學 佐案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説乎學即憤説即樂也 蒙引曰聖人自言雖只自狀其為人然其所以教子路之意亦在其中矣此語恐亦非葉公所能領略者意在教子路居多按此説亦偏聖人此語教子路教葉公教天下後世之意俱有
我非生而知之者章 呉因之曰此章不重辭生知之名見求知有道非好古敏求不可 李九我曰以不學而知為聖人連生而知之都認差了
子不語章 陸象山曰夫子只是不語非謂無也力與亂分明有神怪豈獨無人以雙瞳之微所矚甚逺亦怪矣苟不明道則一身之閒無非怪但玩而不察耳東萊博議所謂怪生於罕而止於習夫子之不語
怪本無怪之可語也其説最精力亂神皆當以此推之力生於氣怯夫慕義何處不勉則本無力之可語也亂生於失其本心亂臣賊子莫非性善則本無亂之可語也神生於人之不知知之則幽明一理本無神之可語也 按東萊之言亦只是不語中一件不可作正解〈壬申四月廿七〉
三人行章 張彦陵曰此夫子示人能自得師之學全重擇上舉三人以概交接舉行以概日用舉善不善以概善惡變態之極致知此則無往不可以得師李毅侯曰參苓蛇虺皆藥籠中物其不善者而改之此語更妙雖莽操懿溫莫非師也 三人我師又曰魯無君子斯焉取斯又曰無友不如己者不同處可味
天生德於予章 此與匡人章另是一樣議論與公伯寮章不同與用舍行藏章亦不同蓋此是聖人以天命在己自信安命之説不足以講此命不足道之説亦不足以講此
二三子以我為隱乎章 謝顯道曰以謂無隱乎爾則天何言哉夫子之言性與天道不可得而聞也以謂有隱乎爾則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夫子之文章可得而聞也詩云鳶飛戾天魚躍於淵此天下之至顯聖人烏得而隱哉所謂吾無行而不與二三子者也上天之載無聲無臭此天下之至隱聖人亦烏得而顯哉宜其二三子以為有隱乎我者也 翼註曰首句乎字非料其疑全是喚醒他 沈無回曰隱字不就言説是對顯説 吾無隱乎爾爾字蒙引作汝字解言無所隱於汝看來不必即作語助解似捷 焦漪園曰孔子非無隱也欲隱而不得也 翼註又曰此章一説云行字即指躬行學者以言語觀聖人不知聖人以行教不以言教也此説較註略差觀註行字只作往字無行猶云無往包得作止語黙 又曰當時諸弟子以夫子之道高深不可及似乎把高深者隱匿在心中但把卑淺者教人故疑其有隱不知道無卑高無淺深作止語黙非卑也非淺也分明把妙道精義在在處處示人如以物與人一般與字正對隱字看 程註及存疑是教不躐等之意吕註是鳶飛魚躍之意看來似當兼説圈内註亦渾融上察之説似明 須知程註所謂才氣高邁者未便是中人以上與中人章參看方知 予欲無言亦不是竟不言所言者文行忠信而已詩書執禮而已〈壬申四月廿八〉四時行百物生天之可見者如是而已於穆不已者天未嘗言之也然果能熟察於時行物生而於穆不己者昭然可覩矣若使諄諄焉日以於穆告人而反晦矣〈壬申四月廿八〉 此章看來只是教不躐等之意二三子以夫子為隱者但聞夫子之文章而不聞言性與天道也夫子云無隱者則以文章中自有性天道也但欲我言性天道則固有其候焉而不可躐等也蓋教之不能不似隱者教者所無如何也而要之實非隱也〈壬申四月廿八〉 析疑曰是丘也要見得尋著丘處不是容易
子以四教章 湯霍林曰四教有由博漸約之意 文行相須而有先後行忠信亦相須而不可分先後饒雙峰謂外面能行然後方可責其裏面誠似未是忠信大全諸家只根行來蒙引謂疑通管文行二説不同 存疑謂克己復禮主敬行恕皆行之事也看來克復敬恕亦是忠信之事不可專屬行
聖人吾不得而見之矣章總㫖 張彦陵曰此章總重在有恒上 周季侯曰聖脉到底不絶陽明先生所謂滿街皆聖人也夫子此論見得人有恒心便人人具有聖胎人人可做聖人却自被習心埋沒將聖人種子撇向深坑豈不深可痛惜全是要人惕然自返之意夫子發言之㫖全在末節兩斯可矣正從難乎有恒句發脉 雙峰謂聖人是天生的君子是學而成的存疑謂聖人是至誠的人君子是誠之者皆不是蒙引以大與化分看是也 大抵歸與章是思狂有恒及行己有恥章俱是思狷俱當與必也狂狷章參看
聖人吾不得而見之矣節 張彦陵曰聖人不就神明天縱上説要從實心而造其極者言方於有恒處為真切不得而見非言聖人之難正深冀聖人而慨然發此也 翼註曰全要得夫子以慨歎而寓儆省以儆省而寓期望之意
善人吾不得而見之矣節 張彦陵曰兩不得見俱要就人自己斵喪説纔是聖人勉人意兩斯可矣俱是望其由此進於聖人非與其終於此也沈無回曰聖人亦不過恒到盡處故一有恒便足接千聖之脉又曰君子是中行善人近狂有恒近狷此即思狂狷意 愚意善人是中行有恒是狂狷沈説未盡善姑俟再定
亡而為有節 張彦陵曰為有為盈為泰只是虚描他一箇妝㸃的模樣 王永啓曰有恒者自忘其與聖合居心常屈於君子善人之後不知己足幾聖人無恒者自昧其與聖離造事常凌駕於善人君子之先不知且難乎為恒人 亡為有三句只是要冒為聖人君子善人的意思此説得極明 沈無回曰三代以上聖人多而後日少者以為之者之衆也不為縱不至聖聖胎猶在為則脉斷矣 存疑曰蒙引云或以本無是善為亡未實有是善為虚未能該衆善為約者非也有恒以質言不可説渉於學去此説人所未到按或説甚妙詳其語意是解亡而為有三句未嘗以有恒説涉於學去不知蒙引何故不取若朱子以虚亡對説而以約為就用度上説存疑又謂三句俱主錢財説此本非正意聖人姑借此以示例耳余俱有所未安也 亡而為有三句俱兼語言張大容止華飾看 附翼註曰亡是全無虚是所有者少約是所有未甚多分淺深看有只是有得盈是所有的充滿泰是所有的甚大亦分淺深看
子釣而不綱章 王弇洲曰釣而不綱廉無咎乎弋不射宿靜無咎乎豈唯得聖人之仁亦所以教物也蓋云貪則取之動則取之以戒世之貪得而妄動者也翼註曰不綱是不忍盡取不射宿是不忍掩取
此春秋所以書焚咸丘也 此可見聖人無意無必之心亦可見其參天地贊化育氣象 唐中宗景龍二年遣使之江淮贖生中書舍人李義諫曰與其拯物豈若憂人
蓋有不知而作之者章 呉因之曰世人妄意生知而又厭薄學知則不知而作者蓋或有之而我則無是此只借我立説以引起當求知之意多聞三句緊承上來足上我無是也知之次要善看言我雖不能合下便知却因此方法亦可求到那知處正見其無不知而作與首句緊相應一節語意總是欲人從多聞多見上求知而不為妄作意 此章段落麟士説得好首二句未是謙詞多聞以下方是謙詞亦本大全南軒説也註似未妥 不知其理兼當然所以然之理為是蒙引只以當然解南軒專以所以然解俱未備 百方家問答牛春宇曰作字斷就作事説蓋不知而作不是㝠行取悔之人分明是厭聞見之為障而自作聰明者 此章作字與述而不作之作不同但做行字看自明不過是知行先後之序 聞見二字解詳見干祿章 沈無回曰夫子嘗語子貢曰女以予為多學而識之者與予一以貫之而此復居於知之次者何也所謂次者對生知言亦論其從入非論其究竟也聞見而至於擇識則由粗見精由博歸約聞見之知己莫非德性之知矣此正一以貫之及其成功一之境界也特其從入之路較之無所依倚神明黙成者微隔一閒耳非謂已至於知尚有孰為上孰為次也 大全辨或曰次對生知説論其從入非論其究竟
互鄉難與言章總㫖 聖人止據見在與他無非成就後學意也若止説待物之洪猶是淺看了聖人 王宇泰云於此見聖人心體如鑑之空如水之明物來即照物去則化不億不逆唯有見在一念今人紛紛計過去未來所以動成妄念
互鄉難與言節
人潔已以進節 張彦陵曰愚按吾人本來面目原無一毫夾帶故習染雖汚當體可以立洗聖人與潔之念不惟許其自新并可破吾人等待之見 翼註曰人字泛説末後方找童子為是潔字勿看太深一念悔悟便是潔就在進上看出
仁逺乎哉章 張彦陵曰在我字體認我者仁所凝聚之我仁者我所主宰之仁 此蓋為已放其心者發翼註看首句不是集成云首句正深明其不逺非
疑詞也此説是〈戊辰十一月〉 圈内反而求之即此而在與程子所謂為仁由己及大全志之所至氣亦至焉之説似微不同若專主程註則斯字義不出若專用圈内又易涉陽明良知話頭須兼説 李毅侯曰其實仁不逺於欲之時并不逺於未欲之時不逺於至之時并不逺於未至之時仁者人也剝落中生意自在任憑極不仁之人總非能逺仁之人此說是 衡齋云論其機之捷則曰我欲仁斯仁至矣論其體之微則曰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 翼註曰論工夫則終身體之而不足論機括則一念提之而有餘葢仁者心之徳才一收歛則此心便在斯字機括學者宜於當下認取〈壬申〉
陳司敗問昭公知禮乎章總㫖 此章不必為昭公回護只要見得聖人所以周旋於君父之閒者當與直躬章合看朱子雖亦有昭公不得已之説然却不重聖人於君父之失可諱則諱之不可諱則自受其
過可也斷不以失歸君父而自處於無過如此則既不失天下是非之正而又不傷我臣子之心此章大意如是南軒之解最明
陳司敗問昭公知禮乎節 司敗是埋娶呉一事而問夫子只據大概而答都是囫圇語與諱君失意不相干
孔子退節 四書家訓曰孔子别司敗而退者知他必不滿知禮之稱倘再面證如何答之亦委曲為公意也 翼註曰黨只是匿人之非乃黨護之黨非黨類之黨 謂之二字指昭公説為是大全呉氏之説不必用
丘也幸節 翼註曰苟有過過字虚泛不要一字染著黨君觀苟字必字是泛就平日言人必知之只是幸人之知而已不終於莫覺非幸可改之意 大全辨中洲金氏曰聖人説苟有過人必知之寓意最深婉使天下知吾過而思吾之過所由來則禮自明於天下此正聖人愛禮苦心語氣與上文不即不離妙在全不粘帶娶同姓 又曰丘也幸句因思司敗此等議論是千古公案一毫掩飾不得三代直道猶存末季隱寓為世道幸為人心幸之意須知此過是改不得的或云幸而得改非也
子與人歌而善章 張彦陵曰此聖人樂善無窮之一端特借歌以見之 翼註曰此見聖心善與人同此章即大舜樂取於人之心 集註取與二字與孟子稍異孟子所謂與善即在取善内看出是一件此取與二字是兩件新安陳氏之説要活看然此章與孟子實相表裏沈無回曰歌而反反而和不知善之在彼不知善之在我也最透 翼註曰歌而善只是音節之善不必太深 顧麟士曰眼目只在一必字他人或有不使反之而已和之或使反之而不和之者矣按麟士此説正與集註合余初欲專重反之者誤蓋此和之不是泛然倡和乃是一一依其聲音節奏而和之故存疑曰和之何以見為與舍己歌而用彼歌以和之見彼以善為吾用這便是稱許之也説得最明知此則知麟士之意矣則知集註之意矣與人歌是同歌反則使之自歌和則子之自歌雙峰最明余初説甚謬大全朱子亦説得不分曉想是其未定之論余初説之謬所自本也存疑謂夫子自輟其歌使其更端再歌一番亦不是蓋第一番子與人同歌似當歌畢了然後使復歌不必云自輟其歌存疑亦似因大全朱子而誤此節余戊戌所看似未是今改正〈庚子三月初七〉 看來註謙遜審密從反之上看出氣象從容不掩人善從而後上看出誠意懇至則反之和之而後上俱有蒙引以使之反貼誠意懇至似未是〈辛丑五月十四〉 必使反之未是取乃是為取之之地而後和之正是取而已兼有與之之妙集註當如此看余初説亦似未善姑誌於此以俟再定〈壬寅五月廿二〉反之和之兩層意俱重説約最是註中從容誠懇謙遜審密不掩人善五意兩層内俱有〈壬申五月朔〉
文莫吾猶人也章 此節上下兩項皆有自謙之意大全最明謝註單以下為自謙故居圈外 李毅侯曰子以四教文行忠信文果可緩乎謂夫不能躬行則無為貴文也 張彦陵曰不曰不得而曰未之有得必欲見之躬行而後已
若聖與仁章 此與黙識章若單看蒙引則甚為直捷若據前註謙而又謙之説及此章雙峰饒氏之説則不能不生葛藤俟再詳之 聖與仁據大全朱子則俱以地言據蒙引存疑則仁以理言朱子為是 沈無回曰均一學不厭誨不倦夫子以為學者事從為與誨上説分明謂仁聖的人無為而成不言而化而我猶為與誨特不厭不倦云耳若謂此喫力工夫也公西華不能學意謂此乃仁聖者從不厭不倦上説有此貫徹終始物我無閒豈不是純亦不已地位鄭申甫曰不厭不倦乃天機不能自已處非思為之所能及以其一團生機自運如天輪然終日運旋無有停息若著人力推撥縱勤終有閒歇時今人把不厭不倦做題目在手裏做安能真不厭不倦也 李毅侯曰不厭不倦正所謂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者 王觀濤曰弟子泛説非公西華自謂正贊夫子不易學不重弟子不能學上
子疾病章 徐鴻洲曰夫福善禍淫理之所有禳灾祈祐理之所無聖人不無所有使知照鑒不虚不有所無使知淫祀無益
奢則不孫章 翼註曰與奢寧儉重在儉上探其本也不孫寧固重在不孫上防其害也此與林放章不同纔奢便是不孫其流則又必至於過度僭上二意
兼説方是存疑説約單主流𡚁説未是 宋羽皇曰若説固猶有好處安見與寧之㫖唯先將固字説得他𡚁處乃愈見奢之可危 固則無文采不孫則無名分天下之不可無名分尤甚於不可無文采 又須知文采亦所以為名分無文采即無名分虎豹之鞟猶犬羊之鞟也但有甚有不甚之别耳 大全辨芑山張氏曰儉愈於奢固也然有儉於此而失於彼者雖躬行節儉無補於治如漢文身衣弋綈愼夫人衣不曳地惜百金不作露臺可謂儉矣至寵幸鄧通賜以銅山得鑄錢鄧氏錢布天下是儉於其身者所失少而耗於嬖倖者所失多也
君子坦蕩蕩章 張彦陵曰此章是摹寫兩人心境而境遇自在其中蕩蕩全從坦來要於平字中見出寛廣意戚戚之上加一長字便見一生營營處 按此説亦本大全胡氏所謂天下唯平易處最寛廣 徐儆曰君子檢束中受用活潑〈蕩蕩自戒懼中來〉小人放浪中自沉苦海〈戚戚自無忌憚中來〉 翁子先曰君子之心無一物罣礙逆境亦自洒落小人之心多私欲牽拘順境亦常拂鬱 李毅侯曰聖人一生真實受用止一樂字坦蕩蕩形容樂字也 杜靜臺曰謂之坦蕩蕩真如行於平原曠野之地泛於汪洋千頃之波更無崎嶇礙足淺澀閣舟所在 坦蕩蕩厚齋馮氏之説極直捷原非以坦字當常字也細味可見蒙引存疑似太拘其説附下 附蒙引曰坦蕩蕩猶云光煜煜不可以坦字當常字對長字 附存疑曰註坦平也又曰蕩蕩寛廣貌是兩德小註蒙引都作一意説 又附李毅侯曰坦即中庸居易易字而蕩蕩正形容其所謂坦
子溫而厲章 翼註曰既曰溫而厲又曰威而不猛非顛倒重複也溫而厲者時溫而厲在溫中溫為主也威而不猛者時威而不猛在威中威為主也恭而安亦是安在恭中非恭外有安 此與溫良恭儉讓不同 唐荆川曰聖賢胸中一物不礙謂之脱洒江左之人任情恣肆不顧名檢亦謂之脱洒
四書講義困勉錄卷十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講義困勉錄卷十一
贈内閣學士陸隴其撰
泰伯
泰伯其可謂至德也已矣章 翼註曰至德德字用植綱常維名節等語暗切下文講 又曰下二句總見至德勿以三讓見其德無稱見其至蓋三讓意重無稱意輕 又曰讓於商非讓於周 泰伯是知其可有天下而讓故蒙引曰其實是曾以天下讓非因後來文武有天下而推原以歸於泰伯也最妙 觀集註序太王所以有翦商之志者一以商道寖衰二以周日强大三以季厯生子昌有聖德然昌生一段要看得好此時太王尚未有傳昌之志假使泰伯克從則昌為之佐如周公之於成王此太王之志也惟其不從然後有傳厯及昌之意至於欲傳厯及昌則翦商之志已決而不可違矣泰伯所以知之而去其去之意只是讓商不是讓周故曰即夷齊扣馬之心也集註正意如此至於與仲雍俱逃被髮文身示不可用以安王季之心以成太王之志故謂之讓周此只是帶説非正意蓋泰伯既自以翦商為不可而又委曲以成其父與弟者則以翦商者亦聖人之不得已也各行所志可也 百方家問答湯海若曰以國讓王季是以商天下之故讓也以商天下之故讓者不是要王季之子孫翦商而取天下是要輔商而安商之天下也〈辛酉三月始見此説〉 竊意太王之欲翦商在小乙商道寖衰之日向使泰伯不去則高宗不必中興而牧野之師不待辛紂矣高宗之中興泰伯之去成之也三以天下讓如此看似妙然先儒未有及此者姑再詳之 民無得而稱是説其先事而去並不見讓之迹不是人但知其讓國而不知其讓天下之説附汪搢九曰讓未有不兆亂者觀春秋時事可知即伯夷亦未為得也夫孤竹君之欲立叔齊也其平日豈無幾微見於辭色之閒者必待遺命而後知之乎有其意而夷不去則父之心必不安有其命而夷始去則弟之心必不安一舉而父與弟俱有所不安焉故夷未可為得也必如泰伯而所以處父子兄弟之閒者盡矣
恭而無禮則勞章 張彦陵曰當恭而恭當愼而愼當勇而勇當直而直 陳伯玉曰失之太過便不復名為恭愼勇直非流𡚁 伯玉之説與蒙引極合 註𡚁字要活看不是流𡚁只是病字意蒙引極明
君子篤於親節 篤於親如祿位與共好惡與同皆是不遺故舊如有功必錄有罪必宥皆是 王陽明曰若合上節當重禮字 大全辨芑山張氏曰唐貞觀四年濮州刺史龐相壽坐贓免上以秦府舊人復其官魏徴曰秦府左右甚多若人人恃恩私則為善者懼矣上悦謂相壽曰朕昔為一府主今為天下主不得復私故人賜帛遣之相壽流涕去按故舊不遺可也有罪而私之則不可魏徴言可法
曾子有疾章 翼註曰此曾子以守身事親之孝訓戒門弟子啓予二句示以身之能保詩云至免夫推言所以保身小子二字望門人亦保身也 又曰引詩中即寓保身正意與别處正意在上而引言證之者不同 又曰讀者以而今而後作一句非也而今二字略讀而後吾知免夫一氣讀而今將死時也而後方纔也不然死後何知 顧涇陽曰戰戰兢兢乃吾性體流行沒些子放鬆處如臨如履猶所謂如見大賓如承大祭而語加嚴切耳非有所憂患恐懼之謂也吾知免夫此是難免的意思非倖免的意思 薛畏齋
曰父母生你出來便要你盡這箇道理臨死將這身體還他方謂之無愧曾子平日戰戰兢兢只為這箇念頭臨死纔了不但為手足之無傷也人若有曾子之心便是龍逢比干之身首分裂與啓手啓足只一般不然老死牖下亦與刀鋸戮辱無異
曾子有疾章 李毅侯曰曾子之意蓋以脩身為本也正心誠意是上半截事家齊國治而天下平是下半截事堯舜脩己以敬便是這工夫 袁了凡曰俱就臨民時言總是脩己以敬 須知首句是君子所貴乎道不是道之所以可貴 佐案曰所貴乎道只一戒懼精神但周身脉絡分領之以出者若有三耳逺暴慢等不是道是貴字意是工夫暴慢逺方是道舉一籩豆凡瑣務皆在其中 高中𤣥曰斯字有
力言纔動容貌就要逺暴慢纔正顔色就要近信纔出辭氣就要逺鄙倍蓋脩身之事不敢放一些空隙也朱子曰看來三者只是非禮勿視四句 又曰暴
剛者之過慢柔者之過 瞿昆湖曰辭氣二字並重前輩有氣是綱辭是目之説同是一句説話或出之以和平或出之以乖戾故辭之有氣猶顔之有色都要重看 呉因之曰這全靠心中有主若學問無根縱十分脩飾得好也只做得堂堂乎張也 操存在動正出之前省察則在逺近二字動正出三字只是閒字語類所謂人人如此是也陳氏謂操存則在上三句省察則在下三句猶未透蒙引又謂集註學者所當操存省察云云在此三句外此三句舉見成者而言亦謬 淺説曰斯字當則字看非戒勉之辭三事皆以其能如此者言而謂其為君子之所貴便見敬子之不可如此矣戒勉之意在言外 按淺説與蒙引之意同與集註改本亦不相悖余初以蒙引為不是似謬也存此以俟再定〈庚子三月初八〉 沈無回曰教其重本以該末非教其舉本而遺末也
以能問於不能章 通章以克己為主 張彦陵曰上半截有歎羨追思意與泛論不同 周季侯曰曾子把自家比照到顔子心境上去覺得其造詣之妙故追而思之不是鋪敘他學問語意全重在若無若虚上但虚無光景無可模寫須索從他好問説來方可想像這段意思此曾子最善形容處也若無二句承上二句㸃破他心事不作推原説 能與多細玩大全蒙引只是一件而有淺深之分與有與實一例皆屬知犯而不校則屬行若依通義許氏之説則能與多又似分知行似重疊了 沈無回曰犯而不校不是有意如有意則為老莊矣此說是 義府云苟知物我之無閒而萬物一體如一人之身手足爪牙之相犯斯無有校之者矣 析疑曰胸中不平輒要鳴胸中有得輒要説只是無量以容 大全辨王龍溪曰顔子嘗自立於無過之地未嘗獲罪於人人自犯之始可言不校今人於患難之來動欲以犯而不校自處非也我以非理加人人以非理答我此乃報施之恒所謂出爾反爾烏得謂之犯正須自反以求其所未至故有孟子之自反然後可進於顔子之不校
可以託六尺之孤章 大節蒙引以事變言淺説就君子身上言俱是看來淺説尤直捷 張彦陵曰君子二句只反覆以致歎美之意非抑口氣
士不可以不𢎞毅節 要重提士字當云人不可以不為士既為士便不可以不𢎞毅 紹聞編云聖人與天同體自無不包不消説𢎞與天同運自然不息不消説毅在學者則不可以不𢎞毅 翼註曰𢎞毅在心體上説𢎞是有容毅是有守有容非容人只是容得道理與執德不𢎞反看 𢎞不是度量寛容度量寛容只是𢎞内一件 𢎞至大毅至剛 張彦陵曰本文雖把𢎞毅説起然𢎞毅處就是仁 王陽明曰仁人心也心體本是𢎞毅不𢎞不毅者私欲蔽之耳𢎞非有所廣而大之也毅非有所作而强之也其實即是仁然仁是理𢎞毅是所以體此理不可謂全無分别 四書家訓曰𢎞毅是心體仁是心體中所載者必是心體養得常淨常定此理方有安頓有以𢎞毅就作仁看者少差 程自逺曰不毅之𢎞非真𢎞不𢎞之毅非真毅惟任之逺故重惟道之重故逺 此是深一層解
仁以為己任節 張彦陵曰唯任之而後見其為重徐自溟曰重字在己字上見蓋人可以分任便不見得甚重為己任云者此在己之獨脩獨證人所不及致力之地所以見其任之重也
興於詩章 張彦陵曰按夫子從詩禮樂上拈出人心學要人把此心放在這三件上還要見得詩禮樂之重今人動曰人心有真詩有真禮有真樂是聖人作經之精意非後人窮經之實學 程子曰興於詩便須見有著力處立於禮便須見有得力處成於樂便須見無所用力處 沈無回曰此夫子進人以經術之實益今人動曰人心自有真詩自有真禮自有真樂試思無所觸而能興無所範而能立無所陶而能成者雖在上智能有幾人假令日與之言詩日與之習禮日與之和樂雖下愚不肖未有不興而立而成者也可見經學步步皆是實境今人之説是聖人作經之精意非後人窮經之實學果爾則先王之太史陳詩春官典禮瞽宗合樂俱是贅事此便是清譚禍世之作俑開人廢棄經學之漸故不可以不辨 依史氏解則志道據德依仁只解得興立成三字詩禮樂則其所以至於此者也但興立成與志據依有成功用功之分蓋興是已志道了立是已據德了成是已依於仁了不是説要志要據要依 朱子謂興立成只是游藝一脚事而史氏以興立成分配志據依似不相同然游藝原與志據依並行存疑志道章解甚明如此則史氏之説與朱子自不相背而并可明游藝句矣但此與游藝微不同者游藝是該終身而言志據依以前如此志據依以後亦如此興立成是以其成功之際言然亦須知到成之時非便置詩禮既成之後亦非便置樂 蒙引謂詩禮樂皆在外看來詩禮樂自當兼内外説但内外不可對舉所謂内者亦即寓於其外 存疑鹽硝之説另是一樣説當善用 唐荆川曰安得以寓於篇者之為經而隨吾心森然形者之不為經耶故即心而經是已安得以無所待者之為吾心而有所待而融然以興與有所待而肅然以斂之者不為吾心耶故即經而心是已
民可使由之章 朱子曰由之而不知不害其為循理及其自覺此理而知之則沛然矣必使知之則人求知之心勝而由之不安甚者遂不復由而惟知之為務其害豈可勝言由之而自知則隨其淺深自有安處 翼註曰非謂民皆無知但非上之所能使亦不可説强使民知則反鑿其性等意蓋不可使只是不能使不是不當使 佐案曰使字與孟子不能使人巧義同 司徒學校亦只是使民由之亦有使之知者則士也非民也 惟其不能知愈不可不急使之由此論不可不補使之由正所以使之漸而知也徐鴻洲曰異端之惑人正是乘其所不知 莊忠甫曰如教民忠君敬親者實也因忠君而至不得齒路馬因敬親而至式齊牛使人若曰牛馬且不可犯况其真乎此權教也權者立之以偽而行之以誠使民以為固然而由之可也若明言其權以示人則人以為偽而不肯由矣 齒路馬其流必至於背君聖人知之而有此禮此正是實理何謂權何謂偽耶
好勇疾貧章 張彦陵曰按天下之亂未有無所激而成者 好勇疾貧看來即作不仁之人看似妙但不仁之人不止是好勇疾貧者 處不仁之法如何曰先王之世教養道備則自無此後世不幸而遇之則唯簡身脩政以臨之至誠善教以動之明賞罰以示之待之恕防之密誅之不終日則亦庶乎其可矣袁了凡曰待不仁之人當憐念之教誨之或懲創之甚則放流之而不與同中國 大全辨卓菴張氏曰商任沙隨之㑹垂戒於春秋病已甚也 大全辨惟適張氏曰宋元祐閒吕惠卿等皆已斥外言者論之不已范純仁言於太后曰錄人之過不宜太深后然之或謂吕公著曰今除惡不盡將遺後患公著曰治道去太甚耳文景之世網漏吞舟且人才實雖宜使自新豈可使自棄耶按此深得不為己甚意然偽周之禍張柬之不從薛季昶劉幽求之言卒使三思再亂此則去草不去根之明驗又不得以已甚為辭也在審其輕重緩急何如耳
如有周公之才之美章 薛敬軒曰人有才而露只是才淺深則不露天下矜己妒人之態多出於小有才之人未有以周公之才而驕且吝者曰如曰使總之只是設言 大全辨或曰驕心是傲視天下吝心是要獨專其美有此一念便只任己私不顧人家國用人行政一味恣己聰明直恁前去耗喪元氣皆不暇恤其為才美所害關係不細故君子之才不可無小人之才不可有 無驕吝便是休休氣象 朱子謂驕生於吝看來驕吝還是相生的非吝無以為驕是驕為枝葉吝為本根非驕無所用其吝則又吝為枝葉驕為本根如此互看更妙 析疑曰學者縱有獨得之見亦天下同得之見也何得吝為己私 又曰驕吝正為足觀之念盤據胸中耳故以不足觀説破其餘不足觀蓋鄙之也亦惜之也 曰其餘者種
種伎倆原是德性中緒餘故善用之則為才不善用之則為剰技 此夫子特為負才者戒耳若夫用才之人則又不可以其驕吝而遂棄之也但當有以駕馭之耳〈己酉〉
三年學章 張彦陵曰此示人以純心之學三年亦大約言其積久然亦是活詞至字不必另解只言念頭未嘗到穀上也須發他一段清淨的心體堅凝的志向恬靜的精神袁了凡曰近名之念即從務實處黙黙潛滋或心下見得不真則自認以為學境而渾身已是欲境謂之至者不但身履其地即或念頭黙黙在此經過亦是至也 湯霍林曰好學亦不是枯槁忘世只是不以利祿動心即濟世亦是大學亦是不至穀 呉因之曰斯人也其於外慕之擾果以氣勝之者乎夫氣未有久而不衰者也則其所養者純也其於義利之防抑有意持之者乎夫意未有久而不改者也則其所見者大也 大全辨卓菴張氏曰元處士許謙諡文懿教人内外殫盡唯不教人科舉文字曰此義利之分也庶幾學不至穀之意
篤信好學章總㫖 周季侯曰出處去就這是士人一生的大局段這局段須從心性上打合若不仔細參研徹底融㑹縱饒有識有力做成豪傑手段畢竟不是聖賢結果故夫子從篤信指出好學從守死指出善道有這學術識見纔不錯了有這道力力量纔不偏了所以或去或就或出或處之閒恁地果決却又恁地斟酌既非世上一種假局面假機緣可以轉動得他又非世上一種假操持假作用僅取躱閃得過方纔是箇真正識力有道而貧賤無道而富貴這種人儘自謂信得過守得正却不知墮落幾千丈矣這一章總於入世上勘驗出人心性功夫只拈學道兩字時解只為把守字對學字便費許多周折 李毅侯曰此章重好學善道四字上無信無守則悠悠泛泛隨俗浮沉者不足道矣即有守有信而或昧於時宜當行不行當藏不藏如子路之結纓豈能及顔子之陋巷哉故惟好學乃能善道然後危亂不入而或見或隱悉當其可孟子以禹稷顔子為同道知言哉如此看與行藏章一齊俱了 重好學善道講極有理然正説原該四平備看可也 按四平之説本存疑似不如周季侯李毅侯之説為融俟再定〈甲辰八月二日〉此章與中庸尊德性二節一樣
篤信好學節 翼註曰篤信守死懸空説篤信只説心有定見未必所信合理至好學則有所講明而所信合理矣守死只説心有定守未必所守合理至善道則有所斟酌而所守合理矣 又曰善道不必是死所當死只是守所當守 又曰善道是善其所守之道善字著力不是盡善之道 按存疑不是余初誤收淺説最明〈庚子三月初十〉
危邦不入節 管登之曰春秋之時危亂極矣夫子居焉入焉且欲以有道易無道何也曰聖達節賢守節夫子逹節之聖也故視天下無不可與之人此蓋守之也非化之也 沈無回曰夫子序次逸民則又曰無可無不可蓋顯然將身剔出在外而見非區區立身行己之常格所得拘者 學守分屬是大全饒氏解蒙引駁之最是
邦有道節 徐儆曰若邦無道而能汲汲濟世何可以徒富貴目之 李毅侯曰見隱二字與富貴貧賤不同見如見龍在田之見隱則卷而懷之也此所謂善道正由好學得來若有道而貧且賤則非隱也無道而富且貴則非見也故曰恥也此不但碌碌庸人多少有信有守而學問未圓者毎蹈此轍
不在其位章 張彦陵曰愚按國家設官以分職各不相兼不徒明分守而已正欲專其責於當事者使無所借以自諉耳世唯有越職自逞者反生當事者觀望之念唯謀不出於位之外則人人各專其責各治其事國家既免侵官之患亦無曠官之𡚁矣 不徒生其觀望之念亦且子以掣肘之患
師摯之始章 此章之意不是美關雎全在師摯適齊而發始字重看追憶其盛所以傷今 麟士解關雎之亂與蒙引存疑淺説不同未敢斷從姑存俟考據蒙引解則是以終該始據麟士解則是以其最盛者言 按畢竟蒙引説是麟士所引儀禮合樂三終正可見其至此猶盛如何便欲駁蒙引〈辛酉三月初十定〉
狂而不直章 翼註曰直是正直因志大故不屑為邪曲也 是非不枉是直有過勿揜是直表裏如一是直各兼言行此處直字似不必深看只指有過勿揜表裏如一二項説為是言行則仍當兼也
學如不及章 張彦陵曰二句總是狀為學之心不必作兩層看如不及是趕上前猶恐失是怕落後精神全在如恐二字 學無止境苟自謂已至必不至學無中立不日進則日退學無等待纔説姑待明日便不可皆是所以如不及之故皆是所以猶恐失之故不可分貼 朱氏之説謂學如不及己知所勉猶恐失之則勉而又勉似有病蓋此二句雖以心力分看然須知心與力是一時並用的
巍巍乎章 尤西川曰不但戀天下是與曰解使去已亦是與憂勤要保守他固是與即憂勤恐負天下亦是與蓋皆有一箇天下在胸中便為天下所動了舜禹之心真可謂空洞無一物矣 翼註曰全節作一句勿斷此天下以勢位言不主民言巍巍不與在二聖心體上説不被勢位壓倒故曰巍巍 存疑以好問好察菲食卑宮解不與雖妙然須緊看他前動心二字蓋謂其卑宮菲食為不與然有卑菲而叫不得不與者謂其好問好察為不與然亦有問察而仍叫不得不與者舜禹之不與在心不在外也 當與飯疏食章簞瓢章飯糗章同看須細認註不以位為樂句以憂勤解者非以行所無事解者尤非 王摩詰詩曰曾是巢許淺始知堯舜深蒼生詎有物黃屋如喬林此即儒者所云一㸃浮雲過太虚意必如此乃可言不與
大哉堯之為君也章總㫖 此章是以為君之功用言不是以為君之道言蕩蕩與成功文章俱在用上説無能名是無能名其丕冒不是無能名其所以丕冒成功文章是從丕冒中抽出一二言之與上文有大小之分非有體用之分大抵此章與中庸發育萬物聲名洋溢同一意註德字須活看尹註無為而成似涉君道上説了時解以有為無為分者都本此此俱屬賓意非正意予前亦主此今細讀蒙引存疑知其謬也且有為無為雖作賓意亦不可分貼 〈附〉李毅侯曰大哉領起一章下因以則天形大哉以無名形則天以成功文章之巍煥形則天而無名 大抵此章須從其功用之盛想出其運用之妙本源之深方是若徑從本源運用上説便是將賓作主 〈附〉四書蒙訓曰堯之則天亦非專以心體言自其德之充積於心而潛孚黙被於天下者言下成功文章俱在内按依此則通章俱兼體用説亦似妙姑俟再定〈壬寅〉
〈五月廿八〉
大哉堯之為君也節 翼註曰大哉二字就是巍巍蕩蕩巍乎煥乎之總名下正句句形容其大 呉因之曰首句下箇為字極有意分明謂堯首闢洪荒有為處大耳下文成功文章正指其實而言之 舜無為堯有為妙絶但即以本章為字當之則鑿 無能名在用上説蓋并其發見者人都看不盡所以為大若就體上説便非㫖時解類以無為講無能名以有為講成功文章不知無能名連成功文章都包在内是大而不可名非深而不可名也如何獨説得無為翼註曰民無能名非民不能名乃堯之難名也只是德之大不可以一德名之耳
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節 翼註曰成功是治功有成天下各遂生復性之意 就成功文章説無能名呉因之李毅侯皆主此與蒙引存疑微不同若云即其大之中舉其成功言之已不能名矣况能名其大也耶則可 沈無回曰見與名不同可見而不可名朱註自妙 問成功文章不足以盡堯不知成功文章外其發見者更有何事曰亦不脱成功文章但不止人所見之成功文章其成功文章是無窮無盡的然此所謂巍巍乎煥乎者只就人所見之成功文章説不是説無窮無盡之成功文章其無窮無盡之成功文章在蕩蕩乎内 李毅侯曰維天風雨雷露皆功也而不能名其功也日星河嶽皆文也而不能名其文也大全辨或曰此章要説得切實今皆説得𤣥虚看
為君二字此章所謂德者以施諸治者言也非僅一身之德也不可名是不可指一件以名之非隱於無迹也是廣大不可名非幽深不可見也 按此説最是但以註為誤則不知註正是此意也
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章總㫖 葛屺瞻曰此章乃言周之嫓美唐虞者不在才而實在德
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節
武王曰節
才難節 張彦陵曰此節固是歎才之難實是贊周才之盛〈語意是即難以見其盛〉勿作不足之詞唐虞二句重周言而以唐虞形之須看一際字若使唐不際虞虞不際唐則其盛亦不能如周夫唐虞一盛寥寥千載至周再盛固見才難除却婦人止有九人尤見才難 翼註曰九人而已雖似抑周又要提起説得盛時猶難况其不逮者乎
三分天下有其二節 張彦陵曰此節大意只云周之才固比隆於唐虞而周之德亦非不足於揖遜也觀不曰文王之德而曰周之德可見 三分有二就民心言非真畫地而分也以謂左右之作率字看服即帖服之義見其出於中心若衣之附體然無一毫勉强意 註以至德屬文王本文何不曰文之德而曰周之德耶顧涇陽曰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非特文王為然書曰惟十有三年大㑹於孟津中庸曰武王末受命由十三年以前觀之武王亦文王也孟津之㑹天與人歸不得已而順之應之耳豈可沒其初心哉夫子概而贊之曰周之德雖謂白武王心事可矣
禹吾無閒然矣章 沈無回曰夫子贊堯舜不容口而於禹獨曰無閒然何也當此之時帝降而王德降而功世道升降之㑹議論易生故云 三王之文明漸啓不得不示之以儉而儉而不適其宜唐魏之所以刺也則人稱禹為克儉夫克儉乃禹之可閒也五帝之質朴猶存不得不開之以豐而豐而或過其宜增華毋乃甚乎則人稱禹為克勤夫克勤乃禹之可閒也故禹者處乎可閒之㑹而幾幾不免於閒者也惟精惟一是其本領允執厥中是其行事不知其然而然是其用心 張彦陵曰不但曰孝鬼神美黻冕而必曰致者内極其情外備其物也 鬼神似當兼天地祖宗黻冕似當兼朝祭新安陳氏及蒙引之説太拘 徐岩泉曰聖人以萬物為一體不於自己身上起念宫室之卑衣服之惡飲食之菲吾居之衣之食之蓋其心在彼而不在此有不自知其為薄者正是有天下而不與處也 側重下半截又是一法馮具區曰自古聖人唯禹之治水作用最大有大作用者或細行有所不矜却於衣食宫室閒精義入神如此用心何等周密
四書講義困勉錄卷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講義困勉錄
贈内閣學士陸隴其撰
子罕
子罕言利章 張彦陵曰利字畧讀斷謂夫子罕言利命非利也亦與利罕言也仁非利也亦與利罕言也一則恐其淪於卑汚一則恐其鶩於高逺 利不止貨利凡計功算效皆是 易以道義配禍福如言貞則吉不貞則凶貞則利不貞則不利之類蓋行道義即是利且行道義則自有利貞則利等當兼此二意
達巷黨人曰章總㫖 張彦陵曰按此章與多能章叅看總是不貴博之意觀黨人口氣都是美夫子之辭但聖學全不貴博故拿個執字破他夫子之意不是辯其無所成名只是辯其以博學為大而不可名恐世之人但求之於博耳黨人立言之𡚁只在博學二字夫子射御之説亦只辯其博學二字 看來此條與註亦不相悖蓋如此説亦不碍其為謙詞也〈壬寅六月初一〉 通章俱要於言外想見聖道之無所不該蓋黨人之言甚淺而即其言察之則甚深夫子之辭甚謙而即其言思之又甚大黨人不知也夫子不知也黨人之言淺而深詳大全朱子夫子之詞謙而大詳存疑黨人淺處詳大全雙峰饒氏新安陳氏夫子謙處詳後 破當云聖道無所不全而相忘於不知焉諸説紛紛若不從註便當從此
大哉孔子節 蒙引以大哉博學為美無所成名為惜看來大哉二字即兼美與惜二項似更妙然未敢斷看來黨人之惜不是不足於夫子而惜之只是惜
人之不能名夫子耳故註總謂之曰譽如此則直與太宰一樣見識矣〈壬寅六月初一〉
子聞之曰節 王觀濤曰聖人只不欲以徒博率人故為此言若曰與其汗漫博學吾寧執御耳口氣平易明白初非反言以見道無可執也且執字亦只專習一藝與執一不通之執不同〈丙辰八月補圏〉 承之以謙存疑曰大哉孔子是譽之無所成名又是惜之聖人却把博學都放下只認無所成名一邊而欲執一藝以成名是承之以謙也未是玩語氣若曰黨人美我之博學而惜我之無成名乎夫我安能如是也我將有所執矣而果何執乎是自謙而兼有儆人之好博意即太宰知我一節之意蓋不特放下博學亦并放下無成名〈己酉三月改〉 須知自認博學已是謙詞轉出執字執而又以御又是謙詞轉出執字其中又有儆人意與太宰章君子不多同但太宰章則突然説出此意此章則因上文無所成名來有所成名即是執宋羽皇曰聖人不自知其大而嫌己之無所執聖不自聖大都如此若無所執故無成名無成名故成其為大此意當於學者口氣見之若微文婉刺則非矣〈己酉二月初九〉 此章有五病首節美其學之博而惜其不成一藝之名一美一惜總在大字内惜無成名不是惜夫子之不能成名乃是惜人之不能名夫子總是贊詞故註總謂之譽與蕩蕩民無能名一例但彼之無名説得深微此只就博學上看出説得粗淺耳蒙引存疑以大哉博學為美無所成名為惜則惜在大外而與註中譽字不合矣此蓋本圈外尹氏註及大全新安陳氏而非圈内正意此一病也既將無所成名看在大字外遂有謂黨人欲夫子有所執以成名下節是夫子冷語以破成名二字言道本無可執名則必須執一有所執便落於技藝之末與圈内承之以謙意相去萬里矣不知夫子不居博而居執猶不居聖仁而居為誨也絶無破名之意亦絶無道無可執之意蓋黨人原未嘗欲夫子之執安得謂夫子反言以見道無可執黨人原未嘗欲夫子成一藝之名安得謂夫子反言以破名此二病也註中聞人譽己承之以謙此是正意若學原不貴博此是旁意道無不在故可博亦可執不可以一善名亦不必不以一善名此又是旁人就黨人夫子之言看出而黨人夫子並未嘗有此意作者毎將此等議論夾入正意此三病也此章之謙與他處微不同蓋博學無名本極粗淺與太宰章之多能一例但聖人謙抑之衷不但聖仁天縱有不敢居即博學多能亦不敢遽當故後章則託之少賤此章則自商所執若不能為博僅能為執者然乃謙而又謙之辭泛言謙抑與他處無分别此四病也博學二字緊對技藝説認作學問學道之學者固謬近則多以知能貼之此雖本大全然知能亦須緊貼技藝若離却技藝空説知能則與他處學字亦無分别此五病也此作文極淺率意在去此五病謹識之以質高明 此己酉所作總評已前所錄俱可不觀
麻冕章 李九我曰聖人舉麻冕以例拜下言我何嘗泥古如麻冕純儉可從則從之但此心過不去處要從他也從不得此儉字只是省工夫取簡便之意非奢儉之儉 漢疏訓恭儉 許白雲曰冕之名有五衮鷩毳希𤣥天子公卿大夫士朝祭用之冕之下有弁弁之下有冠皆首服也冕冠皆以緇布為之然註泛以麻冕為緇布冠者恐人誤以麻冕為凶服故以是釋之其實緇布冠不止是麻冕也
子絶四章 當與無適莫章叅看適莫内各有意必固我適亦有意必固我莫亦有意必固我又須知毋意四句外尚有義之與比一句意思 此正於作事上想見聖心之虚但亦須想到聖人無事時心體註事前不是無事時 須知意必固都有我字在内但至意必固之後則我字已成就滿腔都是我了 朱子曰四者始於我而終於我 王龍溪曰意是本心自然之用如氷鑑之應物或以毋意為滅意非也或以毋意為毋惡意亦非也〈動而無動亦是毋意之義兩路駁入逼出此㫖甚妙下三句皆當如此推之〉或以毋意為立説過高非初學所能及亦非也初學與聖人之學只有生熟安勉原無二致及其知之成功一也 翼註曰意字只是著意有意為不善固私也有意為善亦私也如夷有意於清惠有意於和孔子亦皆無之 大全勿軒熊氏謂此是誠意章事謬此是屬正不屬誠是兼心意説不是專説意余初誤收〈己亥九月十一〉 四書家訓曰我是己私謂知有己便是私不但有私於己也此意必固我不在欲境上看要在理境上看 淺説曰蓋其心純乎理而無一念之閒事任乎理而無一毫之雜兼心與理言妙
子畏於匡兩節 翼注曰文在兹謂我能憲章之也天之將喪斯文也節 夫子自任兼窮達説為是大全饒氏最得蒙引存疑俱主興東周説不是存疑謂文是禮樂制度乃達而在上者之所為用世之事也若但謂之道則窮而在下亦説得然註雖以禮樂制度解文自當活看 天之未喪斯文也當依馬註作自信語口氣與上將喪斯文也句自别麟士謂二句是商量平對之詞不可從
夫子聖者與節
固天縱之將聖節 固天縱之縱之二字重不重天字以上文太宰説聖者主生知説亦有天字意也 翼註曰將字輕看畧去亦可 又曰縱字要認蓋不但使之生知安行而且縱之以知至行盡也若但云生知安行凡聖人皆然矣
太宰知我乎節 鄙事二字似是承上起下之詞麟士連多能讀雖似妥然與註不合 李衷一曰夫子以多能為鄙事這多還在釣弋獵較上看其與不多對還是精粗上下之别非博約煩簡之别近來把多能當多聞多見看以不多當一貫看畢竟非不貴多能本㫖 此章所論極淺連多聞多見亦屬不多邊不屬多能邊 李毅侯曰聖人未有不多能者但他多能處亦與人不同形下之器即形上之道據德依仁游藝何嘗作藝能看但此非所以律人使他人涉此則終是藝焉已矣故曰君子多乎哉不多也近有以多能為多聞多見不多為一以貫之未是蓋多聞多見是學問功夫總是聖人根本上事多能不過其緒餘耳多聞多見如今人讀書是也多能如今人圍棋博陸是也明是兩項聞見是要緊的志道據德依仁步步從此處著力去多能是沒要緊的聖人志道據德依仁而後藝可游也不然未有不玩物而喪志者註聖無不通與聖而無不通非相應語聖無不通
重在無不通上對太宰説是駁其單以多能為聖聖而無不通重在聖上兼對太宰子貢説是讓其由聖而多能聖俱以生知言
吾有知乎哉章 張彦陵曰此非實有鄙夫來問只是設言 周用齋曰鄙夫雖空空而其本來知識則皆有之聖人因其所問為之酌量其可否彼之胸中必有隱隱發動者而始終本末盡言以告此便是叩其兩端而竭也 翼註曰兩端是舉兩端以該中閒自至淺近以至至深逺也不是兩件 執兩端與竭兩端大全朱子雖云也只一般然朱子此句只是解其字義其實兩箇兩端不同執兩端是以異同言故註曰小大厚薄竭兩端是以顛末言故註曰始終本末上下精粗須辯 夫子自謙蒙引專以知識言大全朱子兼以誨人不倦言俱妙蒙引是本若聖與仁章説朱子是本黙識章説然朱子不是誨人不倦一句止可作餘意不可與無知識對説 陳子遜評乙未房書曰此題注曰聖人謙言無知而教人則不敢不盡章法了了但不善融㑹上下截易似蜂腰頗無聮屬不知聖人從來謝却生知學誨不厭倦自是一生本領 刁蒙吉講此章雖云象山陽明純是禪却又云雖是聖人謙詞却原來本體也如此兩端曰其端亦以人治人之意全與註相背 見一時文講竭字曰飲食居處有性天焉苟不力為敷宣有教無類之謂何此講得最好〈壬申三月〉
鳳鳥不至章 高中𤣥曰孔子非思鳳鳥河圖也鳳鳥河圖伏羲舜文之瑞孔子思伏羲舜文之君而不可得見又不可以明言故託思鳳鳥河圖以寓意耳若得伏羲舜文之君即鳳之不至圖之不出可也李卓吾曰説己正見其不己處
子見齊衰者章 許敬菴曰其作與趨無非天則惻隱恭敬之心人皆有之唯聖人能全之爾 刁蒙吉曰必作必趨此聖人之敬心内外合一者也而尹氏獨舉而歸之於誠蓋誠合内外而後敬合内外此探本窮源之論也 佐案曰總是性與天道之流行處謝顯道常令朱子發聽説論語首舉此章及師冕見章曰聖人之道無微顯無内外由洒掃應對而上達天道本末一以貫之一部論語只恁地看
顔淵喟然歎曰章總㫖 翼註曰此主歎聖道之妙説有主歸功夫子説者有主始終歎道之難説者俱不可從
仰之彌高節 通章精神全在喟然二字上 周季侯曰凡人到心力莫庸處始發之歎喟然二字正欲從末由之真景象也記者以此擬其神情絶有可想呉省菴曰喟然之歎固是歎道之妙實從末由處來初然如此力求不但無所從亦且無所見一得夫子之教便去著力及著力之盡又到著力不得處如之何而不喟然歎也 程子曰他人見孔子甚逺顔子瞻之即在前後但只未在中間爾 須知仰鑽瞻忽之時雖未見得親切然與他人之茫然者自不同所以集註著深知二字而程子有見其高見其堅及瞻之即在前後之説也仁山金氏畧見道體一句最領此㫖 按首節朱註謂是深知其妙而胡註謂是未領其要其實一也周用齋謂雖欲從之二句與仰之四句相應而以胡氏先難後獲之説為非恐不是顔子仰鑽之時不但夫子不思不勉之境未能見到即大槩説夫子之道也未能見 朱子所謂中庸不可能還是總説三項麟士謂正解前後非泛説也故又以上蔡謝氏之説為明看來似太拘蓋中庸即是高即是堅若中庸以高明中庸分言者又另是一樣話也仁山金氏亦似從上蔡者俱不可用 四書家訓曰二彌字不可泥道非因仰益高因鑽益堅也只極擬其至高至堅耳 此節見顔子初間不能循循
夫子循循然善誘人節 張彦陵曰㸃出二我字見文與禮皆吾所固有者夫子只一開示云爾 翼註謂顔子一游聖門即承博約之誘矣豈前者嘗用仰鑽瞻之力而不得其要後用博約之力而乃能卓爾乎按翼註此疑甚疑得好看來顔子所謂仰鑽瞻者未始不是博約但未得博約之效故見其彌高彌堅耳夫子循循善誘者只是教其只管用力於此耳〈壬寅六月初二〉 李毅侯曰要知憤樂忘年雖在七十時尚是這工夫堪怪今人看博約二字都作權教將誘字直作哄誘之誘説聖賢真實學問不明於世久矣
欲罷不能節 王龍溪曰此是真性流行無可歇手處譬之真陽發於重泉之下不達不己才就是性之作用吾人不能竭才固是不肯𢬵捨性命忍此一刀亦是未曾見性所以歇得手顔子至健以致其決是性體天然之勇氣魄上支撑作為上湊泊非竭才也百方家問答載龍溪此條首云欲罷不能不作用工夫説 愚按良知家凡遇工夫必拽轉作本體説此是一個套子〈辛酉三月十一〉 翼註曰才即孟子非才之罪的才字乃性之作用與才能之才不同 范光甫曰卓爾時文謂見其高堅前後可為捧腹高堅前後是顔子認不真拿不定故以四字形容更見那高堅前後原是夢囈了且卓爾末由原是一時光景分開便誤 翼註曰卓爾與欲從末由俱是指定夫子之道説不是泛説道 又曰立是立在前猶與我為二也從是跟上去與之為一也 卓爾看來圈内圈外是兩意圈内是泛以道言圈外是就夫子之不思不勉者言從圈内為是若欲兼用口氣當云日用之間非徒知之極其明也而并夫子之不思而得者亦見之甚親也非徒行之極其至也而并夫子之不勉而中者亦見之甚切也如此方見得顔子實際地位然終不若單用圈内之直捷 圈内單以安勉之分言圈外兼以虚實之分言其於夫子中庸之道則勉而未安其於夫子不思不勉之境則虚而未實 卓爾雖有兩解而俱是就夫子身上説但一則以夫子中庸之道言一則以夫子不思不勉之境言 存疑及新安陳氏專從圈外者也仁山金氏專主圈内者也卓爾即用圈外解而欲從末由斷不可如存疑曰鑽仰愈勤而高堅猶未能得摸捉雖急而前後猶未能定蓋仰鑽瞻忽之時是説不能見不是説不能從卓爾之時雖未能從而已見到何得尚如存疑所云李毅侯曰問雖欲從之末由也已若是要從還從何處下手曰也只向博約上精進去問從了後面却又如何曰到底只是博約使顔子不夭至於晚年一定也發憤忘食樂以忘憂不知老之將至者聖人愈到極處博約工夫愈不能已耳
子疾病章 管登之曰夫子嘗從大夫之後則以臣禮治其喪亦非無辭但春秋之作全在誅僭竊以正名分而用大夫之喪禮乃身自犯之則何以矯三家之僭而討陳恒也故切責由如此 梁無知曰此與不肯厚葬顔子共一個念頭蓋君道師道夫子知其有分何必復借君道以為重臣之手二三子之手語極有味 翼註曰末節上二句有臣不足以為榮下二句無臣不足以為辱 觀此益知子長孔子世家無識甚矣
有美玉於斯章 張彦陵曰此章即是用行舍藏的道理子貢之言病在於求夫子之言妙在於待 翼註曰子貢設兩端以問意重在沽善價亦説得好但病在一求字則於沽似急了於玉似輕了夫子以待字換他何等從容何等自重 看來子貢口氣不是單疑夫子之懷寶不仕其意謂君子處世非隱則見而夫子之迹既不象隱又不象見故其問如此非獨意在求亦意在韞也夫子以沽字破他韞字以待字破他求字兩意並重愚見如此而集註大全皆以子貢之問因孔子不仕而設故單重求字待字講亦自有見蒙引存疑説約皆主此因舊可也 刁蒙吉曰伊尹其商之美玉乎耕野以待成湯之價而沽之伯夷太公其周之美玉乎居海以待文王之價而沽之不然則終其身以莘野海濵老矣後世則孔明漢之美玉也躬耕南陽以待三顧之價而沽之
子欲居九夷章 張彦陵曰不必説所居則化此言碍了中國只在君子居之一句上討神情 註化字要看得活須與大行其道有别方是不然便碍了中國若存疑冀遇行道之説又在此化字外化是可必的行道是不可必的然須知欲居九夷是假設 附大全辯或曰郯東海國郯有人能知先世之禮是君子也非夫子自謂也記此以明夫子之最初好學非卜居於夷也作憤懟逃世者非
吾自衞反魯章 張彦陵曰然後二句舉其成功言四書家訓曰周樂在魯其本於先王所制者原無不正自新聲代作沿流雜亂樂之不正久矣 樂正句虚雅頌得所是樂正之實蓋分言之則樂自樂雅頌自雅頌合言之則樂即是雅頌雅頌即是樂興於詩章是分言此章是合言註詩樂二字不可分配所謂雅頌即是樂者有雅頌之詞有雅頌之音有雅頌之器有雅頌之容有雅頌之地有雅頌之時但言雅頌則無所不包樂即是雅頌亦然以樂為音律雅頌為篇章而交互對説者非重在樂謂樂正而雅頌自得所者亦非重在雅頌謂雅頌得所而後樂正者亦非以樂正為正樂雅頌得所為删詩截然作兩項對説者尤非蒙引從第四説存疑駁之極是蒙引説附下附蒙引曰按集註置詩於樂之上則知以雅頌為
樂之詩歌者未然須詩樂平説 言雅頌則包國風在内南軒説得明陳氏列國多不正之聲及二南只用之房中之説微有病須活看 註殘缺失次總頂詩樂蒙引謂殘缺謂樂失次謂詩謬 鄭氏謂仲尼編詩用以歌而非用以説義也此句須活看非謂不説義也但詩必聲與義俱備非單説義也然聖人教人學詩亦有單説義者此又是言詩之别法 四書家訓曰無論雅不混頌而孰用之王廷孰用之侯廷孰用之家廷各不相紊則雅得其所矣無論頌不混雅而孰用之王廟孰用之侯廟孰用之家廟各不相混則頌得其所矣 按得所亦不必專在此然此亦是得所内一事 百方家問答云張侗初云正樂即正雅頌雅頌得所亦謂聲律差别如歌詞殊調者也非以雅奏於朝頌奏於廟為得所也
出則事公卿章 張南軒曰此章視之若易能然行之無憾則未易也蓋於天理之當為者求盡其道人情之易動者不踰其則雖聖人亦極乎是理而已 此章須知四者之為庸行須知四者之未易盡須知聖人之謙處須知聖人謙而愈謙處要説得周密無遺方是 聖人謙處以能而自謂不能言謙而愈謙以四者皆庸行言 王宇泰曰孟子説堯舜之道孝弟而已矣乃衆人亦未嘗個個傲慢如何只是堯舜能孝弟此等處皆當致思古人稱堯允恭克讓安安却跟於欽明文思中來稱舜溫恭允塞却根於文明中來乃是盛德自然便是堯舜的孝弟今人事父兄亦多體面不失事公卿謹密決不致得罪然一念之微不知與盛德自然何啻天壤以此見孔門之學平實中最精微 高中𤣥曰他人只在形迹上看必待沉酣頽倒方謂之困聖人在心上看稍過其則便自知之何有於我若自他人視之依然動容中禮何有一毫差錯此正聖人極精細不可及處 湯霍林曰何有於我正在日用細微處自家檢㸃此與庸德之行不敢不勉之意同
子在川上曰章 徐𤣥扈曰此是就水言道非以水喻道 據大全呉氏逝者不指水據淺説則逝者即指水淺説不是 註道體體字不是體用之體是體段之體勉齋謂合道器兼體用而言最明 天地之不息者不可見故就日往月來見之其實日往月來等已是用了所謂兼體用言也若程子天德王道之説則又是分體用言 商文毅程大結盈穹壤間皆道也而川流特其一端耳故子思子於中庸以鳶魚之飛躍明斯道之昭著殆與此同一機也然川流有以見道之無時不然鳶飛魚躍則以見道之無物不有此又體道者所當知按此極透觀此則知以活潑潑地解川流者非以光隂迅速解川流者尤非 張爾公評商作云蔡氏謂夫子川上之嘆有感於道體之無窮勉人進學以求造乎純亦不己耳徧閲先後輩作皆因與道為體一句只顧發揮道體竟將伊川是以君子法之以下數句遺却不做雖簡潔如文毅亦已不能體貼紫陽正註 葉訒菴作後二比云謂施而苦其難繼者此以難自阻耳謂行而可以中止者此以止自便耳甚合張爾公之意然本戊戌張敘此節時文或只就天地之化上説或并不用化字而只就逝者言之此皆是時文欲蘊藉而然其實言化言逝道即在其中今人因此便不知此章為道而發則因其欲蘊藉而遂忘却本來矣固不如明㸃道字之為妙矣 朱子大學註云然其本體之明則有未嘗息者亦即所謂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也 時文有云唯有本故能不舍又云唯無所為故能不舍此皆著眼在逝者然此章自當重在不舍即使有本無為若非不舍亦不中用〈壬申七月〉 逝者中有不變之理有時中之理皆要不息〈壬申〉
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章 翼註曰德兼人已此只歎誠於好德者少言外有令人自省之意 圈外另是一説不必從然存疑遂謂史記因子見南子事而撰之則太刻 刁蒙吉亦疑叅乘之事深以存疑為是 刁蒙吉曰朱子云有子後精氣一㸃不可妄洩好德不好色如此
譬如為山章 此章只重進字止字及兩吾字論止則不特始基之時不可止即垂成之時亦不可止論進則不特垂成之時當進即始基之時亦當進大意只是當進不當止而進止之機總決於吾兩個一簣不可泥看 翼註曰正意總在譬如上全文俱就山説而正意自見勿悞以止往作學説 辛丑謝遴譬如為山一節文是其止也豈或有阻之撓之者耶即或有阻之撓之而其受人之阻受人之撓者則吾也是其進也豈或有誘之勸之者耶即有誘之勸之者而其受人之誘受人之勸者則吾也
語之而不惰者章 張彦陵曰不解的人與語如水沃石一味昏昧無醒發便是惰了 惰字即兼昏字所謂不惰者當其聞教之始即有莫遏之勢及其力行之時始終一莫遏之象兼説方是只從新安陳氏説為是蒙引太拘大全朱子謂不惰唯於行上見得者蓋心解者不可見而唯力行可見非謂不惰只説力行也〈己亥四月十八改〉
子謂顔淵曰章 止字是怠弛之意不是成就之意苗而不秀者有矣夫章 王觀濤曰此重學必期於成語意要重歸到實上論而兩不字皆由人力未到不兼天時呉省菴曰兩有字謂其出於常理之外歎其不應有此以令人思其所以有此之故 南軒張氏雖兼天時説其實不重須活看 南軒以有質而不學解苗而不秀新安以始學而不發達解之新安較勝蒙引亦從新安 須知苗秀實俱以正學言若走了差路而秀且實愈不是矣此又是上達下達之分
後生可畏章 張彦陵曰此通是激勵後生語只作一人看説可畏所以歆動他説不足畏所以警惕他呉省菴曰究後生之終便是四十五十之人原四十五十之始〈此是推開看〉便是後生之人失其所可畏便到不足畏的境界如何一息可怠惰得 此亦為後生而發非以四十五十限定人也 王陽明曰來對今只就後生言將來必强如今日也不必添我字 陽明看今字似渾然註我字是從畏字生出其義自妙所以無聞者或優忽或中止或助長皆有 註明説不以善聞是即天下歸仁邦家無怨之意與是聞也之聞自不同不必作聞道看 顔氏家訓曰曾子七十乃學〈未知所出〉名聞天下荀卿五十始來游學猶為碩儒公孫𢎞四十餘方讀春秋朱雲亦四十始學易論語皇甫謐二十始授孝經論語皆終成大儒此並早迷而晚寤也世人以遲暮而因循面牆亦為愚爾幼而學者如日出之光老而學者如秉燭夜行猶賢乎瞑目而無見者也
法語之言章 此章為聽言者發不為進言者發從與説權在言者改與繹權不在言者故曰吾末如何全是激發他改繹語意與孟子梓匠輪輿章一樣 或謂有法語而不見從巽與而不見説者何謂從與説權在言者曰此是千百中之一從與説乃其常也張彦陵曰理無可逃故必從情無可拂故必説此是進言善處然必改與繹而後實收其益全在聽言者自家理㑹與進言者無涉故曰吾末如之何不重吾説之窮重彼不可救正上 法巽槩指君友不可單作臣諫講 四書家訓曰巽與或借他人及古今事與類者或寓箴於頌 從與説當淺看若是真從自能改真説自能繹 翼註曰繹字固是心繹其微意改字亦根心上悔悟而來改字固改其前非繹字既知其微意所在則改圖亦不待言矣不可因改繹二字以法言作救過巽言作陳善 按翼註甚是但又謂法言巽言俱是規過恐偏 又曰吾末如之何不可如舊説云法言不改猶有望於巽言也而巽言又不繹巽言不繹猶有望於法言也而法言又不改玩本文無此交互意只是著力不得故曰末如之何此句雖若外之實深惕之 湛甘泉曰説而不繹猶不説也而甚於不説從而不改猶不從也而甚於不從何也不説不從者即蔽錮日甚然此念一轉其奮發猶可望亦從亦説只是不繹不改全是頑皮心性如何著手 不説繹者反不足責而説繹者足責不説繹者反可望而説繹者無望陳新安湛甘泉之説一意而兩層兼用方完
三軍可奪帥也章 此以上句形下句須於可奪處勿説容易了方顯得不可奪意出 翼註曰可與不可全在人己二字志字不可專指綱常名節大率是者不奪於非正者不奪於邪不奪亦不限定死生之際凡利害皆是 大全辯麻城梅氏曰不可奪不宜專指刀鋸鼎鑊説向氣魄一路去如劉禪之庸懦至今令人氣悶而不能少變武侯之鞠躬盡瘁武瞾之汚穢雖鄉黨自好者皆褰裳避之而不能灰狄梁公取日虞淵之心須説得寛
衣敝縕袍章總㫖 沈無回曰人心忘則進有則執至於執則非獨未得者不能進即已得者亦塊磊不化之物矣夫子一則曰何用不臧再則曰何足以臧總是一般前念為臧後念非臧正忘與執之閒耳老子曰人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己
衣敝縕袍節 衣敝不恥是極形容子路高明之胸次之詞非實有是事也恥從心上發出見他真心不為富貴所動口頭超脱俱用不著 四書家訓曰不恥言他一㸃真心脱然於世味者如此非强排遣於外云爾
不忮不求節 不忮不求根上恥字來忮者恥之激而為忌嫉求者恥之溺而為希冀精神全在用字上李衷一曰引詩不是贊嘆他乃是誘掖奬勸他使他由此以進道故何足以臧只發明得何用不臧内意非有兩層 忮求總根恥字較大全嫉人之有恥己之無較勝 翼註曰貧富相形且不以動其心則此心最精明最强固以精明强固之心進道無所為而不善故曰何用不臧
子路終身誦之節 翼註曰子路亦不是自矜誇但其意謂夫子以是稱我想即是盡善道理我當終身守而勿失便是不復求進了 子路終身誦之不泥衞詩之見於心即誦之無斁可也不病其為誦也而子路於此一似猶泥衞詩之見者記者從旁擬之遂以為若將終身誦之云 想子路固知忮求之不可有也因有念兹在兹者焉獨不念吾雖去其所謂忮猶有一不忮於心也吾雖去其所謂求猶有一不求於心也其於詩即未嘗誦而無非誦也殆一日而有終身之勢已 想子路唯恐忮求之或時有也甚有釋兹在兹者焉獨不念吾未并忘其所謂不忮即此是仍有一忮於心也吾未并忘其所謂不求即此是仍有一求於心也其於詩即不復誦而皆如誦也殆終身而守一日之見已〈戊辰金懷玉〉 翼註曰何足以臧亦不是不臧但臧之分量無窮此未足以盡之耳 按何足以臧不可説太低了只是升堂而未能入室之意 袁了凡曰心有所著則好境皆成魔境 沈無回曰袁了凡看何足以臧又深一層雖非集註正意然可相發明
歲寒章 于忠肅曰松柏後彫不徒是明一己之節有賴此以獨留造化之春而㸃綴乾坤之色 此為為松柏者慰不可以歲寒而歎松柏之不遇為非松柏者勸不可因歲寒而讓松柏以後彫為知松柏者戒不可至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彫 為非松柏者勸内又有不可至歲寒而始學松柏之後彫意為為松柏者慰内又有不可因後彫而自喜松柏之出羣意後彫只作不彫講後字活看雙峰謂松柏至春後
易葉雖物理如此然此乃斷章取義不必拘 大全辨卓菴張氏曰此為當世不知君子者設正謂人無先見不能制治未亂保邦未危而徒有事後之悔宦官敗然後祠楊震祿山反然後祭張九齡
知者不惑章 周季侯曰此章是勉人進脩意須要體貼發言口氣惑與憂懼這三種妄情隨念而起便是本根之障却不知心體上原不曾夾帶此三種來若從心體一照本境現前諸情自歇你只看知者何曾得有惑仁者何曾得有憂勇者何曾得有懼人不自去叅證只説外累難除眞辜負此一片好田地矣此説得中庸達德達字意出 註明足以燭理解知者二字以心體言不惑以外感言餘倣此 題面只是成德者心無私累言外則見學之序四書家訓曰三平説俱以成德言序在言外得之矣 刁蒙吉曰周於德德即知仁勇三德周者渾全而莫之或遺也
可與共學章 沈無回曰共學至權始終只是一事有可與未可與者只是淺深生熟之𠋫耳非二事也呉因之曰此言學者既進一步當更進一步猛勵以漸至其極可也可與不可與乃步步促之使進 或曰全歸重到權上自可與共學必直至可與權處方為適道之極方完得共學之事言未可與者正是有待而進不凌節輕發以令人馴致其極之意 翼註曰此望人以造極之學全在可與未可與引進之聖人之言一句自有一意原不曾專重講也但宜畧見歸重可耳 又曰可與二字不是許與只是言其可與共為此事也然意亦不重共為此事只重彼能為此事耳如今人見人㑹讀書但云此人可與讀書不過措詞如此 又曰未可亦不是終不可與只是目下未可與耳乃欲勉人所未至意 看來此章是對教人者言乃是教不躐等之意與夫子之文章節一例與知之者節就學者身上説不同今人多不如此説何也翼註謂不重共為此事殊不可解〈壬子四月初八〉語類原在教上説 李毅侯曰共學只是質地好或意向好姑且與之共學見非道不同而不相謀之人只淺淺説至適道便學有定見不惑於他岐此便是志於道所謂知之者立便學有定守卓然有以自立此便是據於德所謂好之者到權時便神明變化從心所欲不踰矩此便是依於仁所謂樂之者一節題畢竟以三平為正格可與未可與要得接引人意如云未可共學而可與適道乎然而可共學矣以適道猶未也倘由此一轉焉而共學之人即可與適道之人矣下倣此莫將共學等看壞了未可與看呆了〈癸卯三月〉 按李以接引人為解則此節中有誨人不倦之意有教不躐等之意蒙引謂此為君子㑹友輔仁而言此又是一説不為外物所摇奪不為異論所遷改俱是可以立朱子以讓國言則以夷齊季札為能權蒙引以扣馬言則以夷齊為能立蒙引似勝讓國亦是其立處 程子謂聖人不以權衡而知輕重聖人則是權衡朱子亦謂遭事之變而處以權則惟大賢能不失其正則與權是大賢地位然朱子又謂須是聖人方可與權看來二意當兼用蓋到從心所欲地位則聖人即是權在大賢則以權衡而知輕重皆是可與權蓋程朱所説權字内又自有二項 高中𤣥曰權稱錘也聖人借以言之自漢以來皆以為常則守經變則行權不知經者權之衡觔兩各具星子有定而不可易權稱之錘也往來取中相為用而不得以相離若以常變分經權是常則用衡而不用錘變則用錘而不用衡也曰伊川云經則是大綱大紀權者於精微曲折處盡其宜以濟經之所不及耳然乎曰未也夫權以稱輕重非以盡細微也正理所在莫非經稱之而使得輕重之宜者莫非權若曰經有不及而以權濟之則可曰衡有不及而以錘濟之乎曰朱子云經自是經權自是權但漢儒權變權術之説非聖人之所謂權耳何如曰權自是權固也然不離經也經自是經固也然非權莫能行也彼權變權術之説乃無衡之錘耳何以云權也曰漢儒反經合道之説如何曰經是何物道是何謂既曰反經安能合道既曰合道何謂反經若曰反經可以合道是背其星子而可以得分兩也有是理乎蓋經乃有定之權權乃無定之經無定也而以求其定其定乃為正也中𤣥之説亦本大全潛室陳氏若移解執中無權
之權則通彼權字可以衡字對説此權字不可以衡字對説此權字即兼衡字在内故程子以二字總説註經字不作衡字看義字及反經合道之道字則
作衡字看 程子以經字包權字朱子以經權分解皆是在處變上説權字中𤣥以經權合解則二字俱兼常變矣中𤣥所謂經字即程朱所謂義字而程朱所謂經字中𤣥却混在權字内程朱之意蓋以立為守經權為達變其義甚精若如中𤣥之説不知立是守個何物若仍説守經不幾為子莫之執中乎須知可與立與子莫之執中自别子莫是無權之衡可與立是已定之權執中無權之權説得濶包得程朱所謂經權此權字只是就變説所以必欲如此分别者蓋執中無權之權難與立字對説也 問執中無權之權何以包得經權曰方用經時也須擇善豈不是權此是學者事若處變之權則是聖人大賢事執中無權之權都兼得 如親則當親民則當仁物則當愛此是學者之權如親有時不可盡親民有時不可盡仁物有時不可盡愛此是大賢聖人之權 據淺説曰權也者隨事任理以制天下之宜量重稱輕以通天下之變者也則程朱與中𤣥之説似可兼用矣恐難從 宣公論李楚琳疏曰權之為義取類權衡與此章權字義最合大全辯載之
唐棣之華章 玩存疑則知所謂逸詩者不是夫子删底是從來遺失底則第二節亦不是駁詩蓋詩以人言自不妨言逺若以理言則不得更言逺只是教讀詩者不以文害辭耳 王唯夏評丙辰文云逸詩所謂爾思以思人言夫子所謂未之思以思理言説本陳新安而虚齋因之朱註並無此解也又錢三錫文引禮記僾乎如見愾乎如聞謂能思則鬼神可通若信而見疑忠而被謗只是感通未至竟將離騷與唐棣並譏此輕翻先儒成説不可從〈丁巳十月十二〉 仇滄柱極取蒙引思理之説而曰聖人議論實實發揮道理初非有虚懸恍惚之見此章恐後學不能極用其思偶觸於唐棣而發之是論思非論詩也 莫逺於天地古今其理皆可坐而致此之謂何逺 問不思者不猶愈於思邪者乎曰思必先論淺深而後論邪正思之深者雖邪可救思之淺者雖正不可救 若如近時解説壞詩人以為是夫子所刪故二節通以人言而以彈琴見文王證何逺恐未是果爾則竹竿何以不删乎 詩人原是因思而見逺非不思而見逺也原是因逺而愈思非因逺而廢思也不必説壞詩人時文多硬坐詩人因逺廢思殊不可解如乙未丘象升作文雖竒橫吾所不取夫子只要人於當然所以然之理錯綜叅互探賾索隱熟思深思近思慎思不要泥詩人之詞耳何嘗謂詩人不是〈壬申七月〉
四書講義困勉錄卷十二
<經部,四書類,四書講義困勉錄>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講義困勉録卷十三
贈内閣學士陸隴其撰
鄉黨
孔子於鄉黨章總㫖 翼註曰此章只重言不重貌註云言貌者言之貌也 此章重註不同二字在鄉黨則不言在廟朝則言唯謹爾只帶說正見其言也如雲峯説則在鄉黨固不言在廟朝亦不輕言反重在唯謹處此另是一説不必從 蔡曦伯曰常人於父兄宗族前誇逞才辨而一遇當塲大禮大政所在一籌不能展聖人則恂黙於鄉黨而大能𤼵抒於宗廟朝廷可見語黙無非天則玩上下文勢信當如此看非兩平分列語 此節議論殊令人可愧 刁蒙吉曰孔子雖少孤顔母在堂有年伯兄殘疾亦未聞不壽事親從兄之儀豈無可述而誌者與乃篇中曽不之及何也
孔子於鄉黨節 王觀濤曰恂恂只是樸茂對文飾言不對詐偽言似不能言二句連看勿斷口氣猶云恂恂乎其似不能言 蒙引解恂恂二句皆言貌合説極是存疑又謂只作詞氣説容貌在其中更分曉
其在宗廟朝廷節 徐自溟曰於鄉黨則敦退讓於朝廟則示建明其隱黙於鄉黨正以唯謹之心而黙養其能言之氣其𤼵舒於朝廟又正展其能言之似而自致其忠孝不容己之極思上下相形只一意
朝章總㫖 張彦陵曰侃侃是明行其直誾誾是婉行其直〈此與雲峯看鄉黨章一例〉總是一直字踧踖是趨步不遑與與是踖踧處中適總是一敬字
朝與上大夫言節 徐自溟曰首著一朝字頗重見是君之朝也是諸大夫所共以事君之朝也諸大夫既是共朝以事君則所與言之事皆為君而言侃侃誾誾皆形容其言時之氣度聖人豈以勢位之崇卑而異待葢下大夫分等而人衆非直毅且開聚訟之門上大夫權一而望隆必巽語始臻和衷之雅因人而施無非忠於為國意 翼註曰言主商確政事説註諍字不是彼有失而我諍之只寓直於和便是諍
君在節 陸聚岡曰説君在則天威儼然踖踧如象其起居不遑之狀而與與如又象其踖踧之中適是一個意象不平對 翼註曰踖踧字從足傍説者謂足不寧也㸔來還包一身儀容言不専主足 又曰威儀中適之貌中是得中而不為己甚之恭適是安適而全無拘迫之態
君召使擯章總㫖 張彦陵曰首節是被命之初次節是賔主方見之時三節是君迎賔以入之時末節是禮畢之後各節俱重下半截葢始終一於敬而已
君召使擯節 翼註曰君命當敬而擯相又國之重事故尤加敬 四書家訓曰舉上下以該一身
揖所與立節 吳因之曰揖所與立左右手宜不免於參差而不齊而衣之前後常自襜如左右手與襜如𦂳相呼應 翼註曰襜如云者非徒以其衣之整而美觀也要得其㫖趣在手動而身不與之俱動上葢揖左人傳君命而出然轉身向左則背君今但左其手不左其身揖右人傳賔命而入然轉身向右則背賔今但右其手不右其身身不動故衣亦不動而襜如整齊見其不背君賔也襜如是身不動之驗身不動是不背君賔之意此是㫖趣 麟士謂以夫子為次擯似拘最妙葢擯原不止三人則不必為次擯而後有左右也 擯介之數大全蒙引只説得兩君相見之禮邢疏又有使卿大夫相聘禮其介各下其君二等主君擯數如待其君但主君至大門而不出限不傳命上擯進至末擯閒揖賔賔亦進至末介間上擯揖而請事入告君君自來必傳命者聘義云君子於其所尊弗敢質敬之至也邢疏説得詳但謂不傳命則擯介自上擯以外只虚陳列而無所事所謂揖所與立左右手似不説此所以大全蒙引只以兩君相見之禮言
趨進節 揖所立時而襜如是手雖動而身容肅趨進時而翼如是足雖動而手容恭 丘月林曰張是臂不貼身而張開如翼拱是手不下垂而高拱如翼
賔退節 總註擯相相字未見著落
入公門章總㫖 此章以出入二字為闗鍵入有入門過位升堂三節事出有降階沒階復位三節事上是君漸近而敬有加下是君漸逺而敬無己自始至終只是一個敬胡雲峯曰初則身如不容次則言似不足又次則氣似不息君愈近則敬愈加至於舒氣解顔若少放矣而踖踧餘敬久而未忘則聖人之所以存心者可見矣
入公門節 鞠躬二句連㸔下句是形容上句
立不中門節 或問中門之説饒雙峯曰中間有闑兩旁有棖棖是大門兩旁之木如今壁尺相似闑是中間兩扉相合之處又有一木常設而不動東西兩扉各有中君出入則皆由左出則以東扉為左入則以西扉為左士大夫出入君門則皆由右出以闑西為右入以闑東為右然雖由右亦不敢正當棖闑之中葢避君出入處也 雙峯東入西出之處麟士駁之極是但謂雙峯誤認由闑右即是解不中門則苛雙峯亦非以由闑右為不中門正解但其㸔由闑右處差耳其謂雖由右亦不敢當棖闑之中原不差也 冉永光曰闑右饒氏兼東西兩扉説麟士只主右扉説引證固為有據然從饒説者多以其文義明暢故也中門中字語類既云活㸔則不專是右扉之中矣
而集註又云君出入處也則又似專以右扉言㸔來此君字疑當兼本國之君異國之君説 竊疑士大夫出入公門由闑右即是拂闑之意葢謂由闑右而不由闑中耳然麟士謂此句非不中門正解未敢遽斷姑俟再定〈壬寅六月十一〉 大全辨惟適張氏曰此即廉逺堂髙之意一舉足而不敢忘君則必無犯上干紀之事矣非徒敬君亦使人絶放僻之念古人謹微之意如此莫僅作常禮㸔後世人臣惟有不必如此之意推而至於弑逆無難方知古人禮意深逺處
過位節 孟子曰舜南面而立亦可証古無坐見臣下之禮
攝齊升堂節 四書家訓曰臣北面見君原在堂下而此云升堂者何乃君出相見正禮已畢而或特命夫子升堂咨詢政事也
出降一等節 翼註曰出字是自堂而出不是出公門附四書家訓曰此出字舊與入字對説不去 又
曰逞顔色怡怡者非以君不見而有肆心乃深幸升堂之餘得以自效不覺其和悦耳 怡怡如也正是形容逞顔色處 趨字連上謂沒階而趨也 攝齊升堂沒階趨皆非夫子所獨重在其下句餘俱當以此推之
執圭章總㫖 合言則總名曰聘享與覿皆聘中事分言則聘是聘享是享覿是覿聘則執圭是初見享是第二次見覿是第三次見
執圭節 執圭提起非被命之初乃在鄰國行禮之時四書家訓曰非圭之重君之重也 丘毛伯曰夫
子一捧著命圭自頂至踵手足頭面那一處不為君用故敬形於躬則鞠躬如不勝敬形於手則上如揖下如授敬形於面則勃如臨戰之色敬形於足則縮縮如有循行之度 翼註曰足縮縮如有循是接武而不布武也
享禮有容色節 行聘禮畢而後行享禮聘是以命圭通信少間仍舊退還命圭享是獻其圭璧琮璜非命圭也 翼註曰上節執圭主於敬下節享覿主於和四書家訓曰非敬無以謹聘問之禮非和無以展
聘問之情 刁蒙吉曰晁氏之説甚謬孔子行實豈史氏能盡録 按此大全厚齋馮氏已駁之
君子不以紺緅飾章總㫖 徐儆曰孔子之服吉凶有等邪正有辨寒暑有宜内外有辨公私有别表裏有稱長短有度厚薄有宜其動必中則皆聖心化裁之妙用 紺緅節吉凶之辨也而見於飾者如此紅紫節邪正之辨也而見於䙝服者如此當暑四節寒暑之辨也而見於裘葛者如此當暑節内外之辨也而見於葛者如此緇衣三節公私之辨也而見於裘者如此緇衣節表裏之稱也而見於公服者如此䙝裘節長短之度也而見於䙝裘者如此狐貉節厚薄之宜也而見於䙝裘者又如此去喪節亦吉凶之辨也而見於佩者如此帷裳節亦公私之辨也而見於裳者如此羔裘節又吉凶之辨也而見於弔喪者如此吉月節又公私之辨也而見於致仕而朝者如此参錯相應文章妙絶
君子不以紺緅飾節 刁蒙吉曰紺深青赤色浮也浮赤色於深青之色也註但曰齊服而不言飾則是齊服純用紺也 玩註紺齊服也孔註亦謂紺者齊服盛色則以齊服純用紺非若緅之僅用以飾也而蒙引則謂齊服用紺飾喪服用緅飾大全亦有齊服用絳之説則紺又似止用以飾與緅一例也從蒙引大全似直捷 四書家訓曰紺色即今之鴉青緅色即今之水紅 爾雅曰一染謂之縓再染謂之頳三染謂之纁考工記曰三入為纁五入為緅七入為緇檀弓曰練衣縓縁孔氏是讀緅為縓故以緅為練服而曰一入曰緅也集註因此饒氏陳氏駁之非是但亦須識得緅字本義
當暑袗絺綌節 備考曰論語表絺綌絺綌在外也詩蒙彼縐絺縐絺在外也然詩傳原有兩説不必太拘許白雲謂此常居之服㸔來兼公私為是 翼註
曰當暑不重袗絺綌只重必表
緇衣羔裘節 蔡虚齋曰依語録則裼在内依集註則裼在外今考之玉藻曰羔裘緇衣以裼之又曰裘之裼也見美也服之襲也充美也又記曰曾子襲裘而弔子游裼裘而弔由此觀之則裼在外明矣 語録之説誠不可解虚齋辨之是矣余所覽蒙引删本去此一段何也 緇衣以裼裘裼字與鄭氏必當裼也之裼有别葢裼字有二義對裘言則為掩覆之義對襲言者是呈美之義竊疑對裘言者是裼字正解對襲言者是轉用 按息民之祭即所謂臘也
䙝裘長二節
狐貉之厚以居節 徐儆曰出以輕裘為便故厚者以居輕重之間有制存焉
去喪無所不佩節 喪不佩去喪必佩二意兼重 許白雲曰凡佩有徳佩有事佩
非帷裳節 不敢以私服而混於朝廟可見尊祖敬宗之心非止為省費言 大全胡氏謂唯深衣則殺蒙引謂殺不止深衣未知孰是 按麟士於孟子陳代章引農書徐元扈之説曰計周一尺當今浙尺八寸當今織染所欽降金星牙尺六寸四分而於此章則云周尺於今尺不知何如想忘之耳
羔裘𤣥冠不以弔節 四書家訓曰重辨服不重哀死大全李氏羔裘朝服𤣥冠祭服考禮朝服亦𤣥冠
是𤣥冠不止是祭服然蒙引存疑説約皆主此説不知何故
吉月節 此句不重在吉月而朝重在朝服二字 或曰魯自文公不行視朔之禮孔子恐其禮廢故每於月朔必朝服而朝所謂我愛其禮也 四書家訓謂朝是北面而拜於家極是但亦不必拘説兼用可也刁蒙吉曰蘇氏謂此章雜記曲禮非特孔子事愚
謂曲禮古今所同也見曲禮於行事孔子所獨也而況化裁妙用出於曲禮之外者固多乎安得不以為孔子事也
齋必有明衣節 翼註曰布非尚儉取其純素所以表誠朴之意 按祭服必致美而齋服則用布亦先有質而後有文之意
齊必變食節 變食不飲酒茹葷加牲盛饌二義可兼用 王宇泰曰夫人心易於玩忽故飲食起居之間亦必變而遷之異於平時所以提撕此心使無時不致其精明也大全謂總注致潔屬明衣寢衣變常屬變食遷坐㸔來夫子衣食起居皆可謂致潔皆可謂變常不分為是
食不厭精章總㫖 張彦陵曰在不多食斷上是飲食之制下是因飲食而類記之總重在節飲食上 吳因之曰道不外日用聖人非必矯拂人情以自異也記者黙窺其意而記之曰不厭精不厭細其節制之妙正在人情中𤼵出天理作用而老莊必曰五味令人口爽是欲絶之也嗟乎此吾儒異端所以别也孫淮海曰人莫不飲食也鮮能知味也孔子可謂知味矣粗言之不過日用之常而精言之可通神明之徳安可以其微而忽之哉 翼註曰首節善其養生次節戒其傷生三節雖不傷生亦不苟食四節雖當食當飲者亦有酌量 按第三第四節勉齋總以失節縱欲貼之雖未嘗差然翼註尤説得明
食不厭精節 本文精字與八斗為精之精微别註鑿字與九斗為糳之糳微别葢曰精曰糳本有定指但本文精字與下文細字對則是活字包得精糳不指定九斗八斗也註鑿字亦如此大全雲峯及備考之説太拘
食饐而餲節 徐儆曰食饐而下一步深一步語但自必不可食者推起耳不然饐餲餒敗常人亦能辨之何待聖人食之精膾之細膏粱者所深嗜而特不厭無口腹之欲也食之餲魚之餒飢渴者所不擇而必不食無口腹之害也 饐是飯初成而濕熱氣盛之時餲是飯已久而味變也 一失之先時一失之後時 色惡臭惡如吳氏廣言衆物為是註未敗而色臭變當活㸔所謂未敗不必專指魚肉
割不正不食節 王宇泰曰如大夫無故不殺羊士無故不殺犬豕是也豈非所謂用以禮者與 不必如此説依註自妙也葉氏㸔席不正節與此正同蒙引評之最明若曉得蒙引意思即依此亦不妨 有害之説未為不是然不用為妙恐妨集註也 翼註曰不得其醬非無醬也不得所宜用之醬耳
肉雖多節 食膾節見養生之道食饐節見衞生之周割不正二節見失節縱慾之戒勉齋説得最明上三節是慎之於飲食之物下一節是慎之於己之飲食
惟酒無量不及亂節 新安學者當以有量學聖人之無量一句妙絶但以程子所謂浹洽而已為有量恐非程子此句是解聖人之不及亂非指學者言
沽酒市脯不食節 沽酒節與食饐節一類薑食節與食膾節一類不多食與肉雖多節一類皆是叅錯相應與衣服章一例也若沽酒節從章説而以不多食連薑説則此三節皆與肉雖多節一類尤直捷也通章大意如此然亦不必盡拘拘也 章重一節文最妙可補註所不及註有不必盡從者此及告朔章是也 大全辨中洲金氏曰沽酒市脯不食非徒疑其不潔也酒脯非若穀食决不可少之物有則食之無則不食可也何為循口腹之欲而必沽之市之乎葢以義理防嗜慾也
不撤薑食節 薑味辛得天地之義薑性温得天地之和
不多食節
祭於公節 吳因之曰養生報死原無二道聖人之心貫乎幽明徹乎人鬼雖尋常飲食間而心思意念有與天地祖宗相流通者自無徃而非仁人孝子之念報本反始之誠
食不語節 張彦陵曰謂正含哺時非謂終食都不語禮云長者有問口有物則吐之是也 大全辨芑山張氏曰門人偶因聖人食時不答語寢時不自言記其如此以見語黙自然中節非聖人自家限定食不語寢不言亦非記者限定聖人食必不語寢必不言也須活看信如范楊二氏之説則凡周公之吐哺見賢漢髙之吐哺趣銷印祖逖之蹴劉琨起舞皆背理傷氣之甚矣
雖蔬食菜羮節 蘓子由曰禮食必祭祭先飯祭乎其始食者也古者將田祭貉將射祭侯用火祭爟用師祭禡食必祭先倉爨必祭先炊養老則祭先老不忘本也先衣先虞先蠶先卜先馬先牧先農先嗇先食先酒皆其類矣先王之制禮無非教也
席不正不坐節 張彦陵曰此須活㸔勿泥坐位一件言聖人心安於正便是坐席也要正葢舉此以見其無徃不正也 一篇鄉黨皆然 葉少蘊曰席南鄉北鄉以西方為上此以方為正者也有憂者側席而坐有喪者專席而坐此以事為正者也
鄉人飲酒章總㫖 徐儆曰聖人居鄉之事偶記此二條亦可以見聖人庸徳之行無微不謹處 按王道之行也以禮教始禮教之行也以居鄉始此二條正是聖人敦禮教事所謂觀於鄉而知王道之易易也即此意
鄉人飲酒節 禮記鄉飲酒義此是州長黨正之事是公酒須兼伯叔甥舅嵗時相聚之私酒方完〈辛酉三月〉
鄉人儺節 蒙引存疑專主致敬言注或曰一段非正意不必從也然所謂致敬者有二一則以賔主之禮不可因鄉人而失之一則以先王之禮不可以近戲而忽之蒙引只説得賔主一邊未是玩註則似欲只重古禮一邊者 跳躁庭除事極狂悖而聖人端冕正笏儼然當階其何物之不正 聖人於古之禮不可行者則不行可也既行之矣必不視為故事而苟且為之於人之行禮於我者不可受則不受之可也既受之矣必不視為等閒而倨傲待之此不特鄉人儺為然 或曰一段似可兼用但不當專説兼此意説亦可見仁人孝子之思無在而或忘也大全馮氏説得完密 大全辨中洲金氏曰大意與存餼羊同尤展成曰人不畏人而畏鬼鬼不畏鬼而畏人人
不畏鬼而畏假人之鬼鬼不畏人而畏假鬼之人聖人不以人治鬼而以鬼治鬼不以鬼之鬼治鬼而以人之鬼治鬼故為儺雖然天下皆儺也人頭羅刹鬼面夜乂觸目是也吾不知人假鬼乎鬼假人乎非假也真鬼矣 論衡解除篇解除之法縁古逐疫之禮也昔顓頊氏有子三人生而皆亡一居江水為虐鬼一居若水為魍魉一居歐隅之間主疫病人故嵗終事畢驅逐疫鬼因以送陳迎新納吉也世相倣傚故有解除
問人於他邦節 四書家訓曰上節是誠見於己之交乎人下節是誠見於人之交乎己 翼註曰上節重拜送下節重拜受及直言上而謹疾意輕拜而送之非拜使者乃遥拜所交之人也
康子饋藥節 楊龜山曰康子饋藥孔子既拜而受之矣乃曰丘未達不敢嘗此疑於拂人情然聖人謹疾豈敢嘗未達之藥既不敢嘗則直言之何用委曲微生髙乞鄰醯以與人是在今之君子葢常事爾然孔子不以為直以辭康子之言觀之信乎其不直也亦不必是親饋或遣人饋亦未可知 此節當與朋友之饋節参看 翼註曰不可説大夫有賜於士葢康子時孔子以大夫告老矣非士也 沈無回曰未達不敢嘗葢叩其味以求達非終不嘗也 大全辨芑山張氏曰聖人於饋藥者未達且不敢嘗况方士金石之藥豈可輕信而遽服之哉
廏焚章 邢氏吳氏以為家廏家語以為國廏本文原無定指㸔來俱不必拘也 要在倉卒不及計較之時㸔若斟酌於貴人賤畜何異説夢
君賜食章總㫖 此章雜記事君之禮當與朝聘等章同㸔
君賜食節 張彦陵曰正席先嘗只重如對君上不薦及頒賜意俱輕逮下之仁奉先之孝育物之仁皆自其敬君者推之也 翼註曰首節以敬君賜榮君賜仁君賜立意而餘當頒賜及孝先愛物俱是餘意
侍食於君節 邢疏謂客有先祭後祭之别是也則君祭先飯恐君以後祭之禮待之也又曰此言君祭先飯則是非客之禮也此句不是如此則註不敢當客禮一句説不去矣竊意此即玉藻所謂後祭先飯註謂不祭者不必竟不祭也麟士謂玉藻與此宜别者惑於郉疏也若先飯而君必命之祭則仍祭矣所謂後祭也何别之有
疾君視之節 張彦陵曰禮接君必立於阼階疾不能立而東其首猶阼階之意若曰受生氣豈獨君視之時為然耶東首亦輕只重加朝服拖紳不敢以䙝服見君 此意可商 東首謂首在東非向東也 此可補註所不及葢平時之東首者受生氣也君視之而東首者阼階之意也
君命召節 王宇泰曰荀子曰諸侯召其臣臣不俟駕顛倒衣裳而走禮也以此㸔禮最活尋常大夫不可以徒行及至趨召則徒行乃更為禮而至於顛倒衣裳不為過儀文逐境而移由心而變豈有常乎 此意甚妙以此統㸔全章尤佳但不可專主此意須與無不敬並説
朋友死章 吳氏以此殯為館於夫子者太鑿即不館於夫子而為之喪主即是於我殯也誠館於夫子即非聖人何得不殯之哉 翼註曰上節是義重而生死不二下節是義重而財物為輕 刁蒙吉曰均之言交也在上節則曰人而以誠意盡之在此節則曰朋友而以義盡之泛言之則曰人而切言之則曰友以誠交義之根心者也以義交誠之合宜者也 蒙引歸重下節雖非正意其㫖甚精
寢不尸章總㫖 首二句是敬以處己見齊衰至有盛饌數句是敬以待人迅雷風烈句是敬以事天都要見容貌之變意然其變也乃所以不失其常
寢不尸節 翼註曰首節似不見變意説者曰與常人不同即變也
見齊衰者節 翼註曰狎是親狎非狎侮也
凶服者式之節 周玉繩曰式負版聖人有無限情況其轍環天下皆為生靈之故一旦車中遇此版籍即林總如在目前即有三代生聚之想叔季憔悴之悲自不覺其式而敬之也
有盛饌節 大夫無故不殺牛士無故不殺犬豕此以人為盛者也王公立飫則有房烝親戚晏享則有殽烝此以事為盛者也山居則珍魚鼈水居則珍鹿豕此以地為盛者也 禮有因盛饌而見者有不必因盛饌而見者此特記其因盛饌而見者爾世固有盛饌而有禮者有盛饌而不必有禮者此特記其盛饌而有禮者爾 大全辨或曰三必變所謂周旋中禮𤼵皆中節皆夫子之大常而非變也大常者禮也
迅雷風烈必變節 王氏曰迅雷風烈天之威也天子當察於天下諸侯卿大夫當自察於國士庻人當自察於身王宇泰曰舜烈風雷雨弗迷見知天之至夫子迅雷風烈必變見事天之誠 翼註曰必變只是改易常度非驚懼失次
升車節 正之一字是上下文闗鍵綏是挽以上車之索非僕人所執之轡也 劉曰珩上玉曰麟士説証引歴歴然照下節車中二字即如註作初升未嘗不妥立者立於車下執綏以升於車上立字亦未嘗碍升字按上玉駁麟士之説亦是但麟士意亦不是專以升車為在車中葢升車二字兼初升既升言車中二字則專指既升言如此則既可合總註記孔子升車之容一句而亦不碍下節車中二字也葢初升之立甚暫既升之立甚久皆難於必正 玩麟士立字碍升字之説則似專以在車為升車者此則其謬耳按四書家訓曰升車方升車也立是暫立車後只
如此説亦妥余前説殊多事總註只言升車者亦省辭耳姑志於此以俟再定〈壬寅六月十二〉
車中不内顧節 唐士雅曰聖人心安於正之妙莫可形容故特假不内顧疾言親指以形容之若實説他目容端口容静手容恭只就説得聖人如泥塑人相似而不得其神非記者立言本㫖
色斯舉矣章 張彦陵曰按通章重一時字色舉翔集即得時處三嗅而作即時舉而舉意也〈要補翔集意〉記此於鄉黨之末葢以孔子聖之時所契無非時也斯字而後字重 吳因之曰首言鳥有見機之智知止之明而雌雉止於山梁飲啄得時便有翔集意子路共之徴於色也三嗅而作知所舉矣故特引以為証徐𤣥扈曰夫子與弟子偶爾行遊瞥見雌雉觸機有感寓言自嘆其時夫子見之而弟子或未之見故著曰字在山梁雌雉之上葢一時景色指㸃與二三子共之 依徐𤣥扈説則色舉二句即是夫子語但夫子意是指雉而口中未説出是雉意是説時口中未説出時字故下文云云此説最是新安陳氏及存疑俱欲移山梁雌雉句冠於章首而與色舉二句並為記者之辭存疑又欲作子曰山梁雌雉時哉時哉色斯舉矣翔而後集都未是 依徐説則此章只缺得子曰二字 通章俱以鳥之飛集得時説而警人意在言外時哉句兼時飛時止二意三嗅而作下當補出既作之後亦必翔而後集葢色舉翔集夫子未嘆時之得其時也三嗅翔集夫子既嘆後之得其時也通章在時哉時哉截下二句只帶説不重 大全辨中洲金氏曰孟子贊嘆夫子只一時字記者先得之於家常日用之間以此作鄉黨一大結 沈無回曰自鄉黨至升車叙夫子言貌衣食行止交接可謂曲折周盡矣然終是有形之可見者耳恐讀者泥之物而不神故於末處拈出一時字見夫子隨其日用活潑潑地初無一毫意必固我於其間也鄉黨得此一節便都活不然只是死板此記者之㸃化處也鄉黨總論附 沈無回曰讀鄉黨者知記者不能不記又不能記不得已而强為形容以記之則思過半矣 姚承菴曰學而一章是孔子自摩的小影志學一章是孔子自叙的年譜葉公問子路一章是孔子自贊的行實莫我知也夫是孔子自表的心事鄉黨一篇則是門人熟察於俯仰之間彷彿摸擬孔子的行狀 忘機曰一滴水具大海味謂一滴水非海不可謂海是一滴水不可行住坐卧穿衣吃飯無非佛也而佛盡於此乎尼父亦復如是
四書講義困勉録卷十三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講義困勉録卷十四
贈内閣學士陸隴其撰
先進
先進於禮樂節
如用之節 徐自溟曰天下有存風氣之野人即野人也可有雕世道之君子即不君子也可 夫子從先進是欲損過就中與必不得已而去彼取此者大别語類引禮與其奢及孟子鄉愿狂狷等説頗混不必從馬鍾陽曰此非徒從權救世之論實乃萬世作禮
樂者之準 此與大全蒙引有别須識得 監二代從先進問為邦三章雖互相𤼵而又有不同監二代是表憲章之心從先進是挽文勝之𡚁答顔淵是立萬世之準雖可相通然須識得本章賔主
從我於陳蔡者節 徐𤣥扈曰唐虞之際有君臣成周之家有父子夫子陳蔡之厄有師友皆千古竒㑹念陳蔡而因及從我之人念從我而因有不及門之感總是不忘其相從於患難蒙引謂重在上句極是觀此則知聖人得志必無烹醢功臣芟夷骨肉之
事矣
徳行節 沈無回曰本重與難之人而冠以四科者亦見聖門多材即小小聚㑹亦無不備况杏壇洙泗之間乎 聖人之思重在情弟子之記重在道所謂重在道者有三見聖門之多材焉見聖門之因材焉見裁成之猶未至焉口氣當云夫既相從於患難則不必有徳行有言語政事文學而可念也而况乎其皆有之也既相從於患難則德行者不必成其為徳行言語者不必成其為言語政事文學者不必成其為政事成其為文學而可念也而况乎其各成之也既相從於患難則徳行而兼有言語政事文學言語政事文學而兼有徳行猶之可念也而况乎其偏具之也皆是𤼵聖人之餘意然又須知記者正意只重多材若因材裁成又是其餘意也蒙引説約皆有分寸時文有以惜諸賢不得與明良之會而歴患難之中為解者此又是餘意外之餘意不可不别
回也非助我者也節 註黙識心通無所疑問大全分貼非助我無所不悦存疑謂俱當安在無所不悦上蒙引謂俱安在非助我無所不悦上㸔來都不是依大全則本文兩句似俱作深喜㸔了依存疑則本文兩句似作一抑一㸔了蒙引雖已得之然愚意以黙識補在無所不悦下似尤妙葢本文兩句俱是若有憾之詞而深喜意在言外補在下為穩也 此節與不違如愚同然不違如愚下有贊回之詞而此節無之須在言外補出此與語之不惰亦同然語之不惰是贊回之詞而無所不悦是若有憾之詞葢雖是一意而又不可不知分别也
孝哉閔子騫章 析疑曰閔子騫未嘗處人倫之變後母之偏亦常事耳况因一衣而其父逐之則母非悍也以一子寒三子單之言而父母昆弟皆感則非强弗友者也 徐子久李衷一二説雖有至理然依註自妙不必更鑿葢集註之意包得此等議論 譚梁生曰大全胡雲峯謂閔子後母蘆花事出自韓詩外傳今考韓詩外傳實未載此事而闕里志孔庭記諸書備載之
南容三復白圭章 李衷一曰夫子於南容之謹言則妻以女於閔子之不言則嘉其能中於仲由之妄言則斥其野於子貢之多言則嘆其不幸於宰我之能言則欲觀其行於仲弓之簡而不佞則謂之可使南面其欲門人之不尚言如此 張彦陵曰擇配只帶言之 大全辨卓菴張氏曰三復白圭妻以兄子則知利口捷給者孔子所不取也東漢節義非不彪炳而龜山謂其不聞道葢修身淑世誠不在語言口舌間也回如愚而足𤼵閔子不言而言中士必有玷不可為之心然後𤼵言舉事必衷於理明道謂神宗曰使臣拾遺云云此與孔子取南容之意合後世宜類推之 譚梁生曰南容三復白圭正不廢免刑戮之原本也南容嘗從孔子同適周問禮於老子及老子送孔子曰聰明深察而近於死者好譏議人者也博辯宏逺而危其身者好𤼵人之惡者也南容實與聞之時孔子觀周入后稷之廟見有金人三緘其口而銘其背曰古之慎言人也戒之哉無多言多言多敗無多事多事多患誠能慎之福之根也口是何傷禍之門也孔子顧謂弟子曰小子識之此亦南容所聞三復白圭有由來也宋史云吳祥妻謝氏其子名賀賀與賔客言及人之短夫人屏間竊聞之怒笞賀一百或解夫人曰臧否士之常忍笞之若是夫人曰愛其女者必取三復白圭之士妻之今獨産一子使知義命而出語忘親豈可久之道哉因涕泣不食賀由是悔懼謹黙 按刁蒙吉解白圭章亦載呉祥妻一條又曰易著括囊之戒書凛起羞之戒謹言者豈獨詩哉
季康子問弟子孰為好學章
顔淵死章 朱子曰孔子若有財必與顔淵為椁所謂喪具稱家有無者但不可以非義他求耳 有棺無椁見可以無椁吾不徒行以下見命車不可鬻 通節夫子只是自言其所以處鯉者即可眀夫子所以處回者即可眀顔路所以當處回者後二意皆在言外見 譚梁生曰顔路名字互異據家語名繇音由字季路則名字竟與子路同矣史記名無繇字路索隱注繇音遥與咎繇之繇同音是也 又曰王肅云顔回少孔子三十嵗三十二歲而卒是時孔子年六十一孔子年二十而生伯魚伯魚卒時年五十是時孔子年六十九計其年當在顔後今魯論顔路請車時孔子已言鯉死非魯論誤則家語誤矣魯論或設事之詞黙按孔子年譜諸書孔子六十三歲在陳蔡顔淵尚從也孔子六十四歲反魯六十九歲孔子之孫子思生子伯魚卒後數月顔淵亦卒顔路請車此其時也葢顔淵少孔子三十七歲耳不然子在而豫設此不祥語豈人情哉顔淵先子路死四年先孔子殁五年 按朱子論語序説反魯之年與此不同刁蒙吉云念臺先生在林下徃徃徒行或引孔子之言曰以我從大夫之後不可徒行也况都御史乎先生答曰我輩不如尼父處多矣曾不努力只這一事雖不如他何妨此可謂善學孔子者因念安步當車古人髙致俗儒一官半職動欲誇示里閈莫不藉孔子為口實亦惑矣 大全辯漢明永平十二年詔曰今百姓送終之制競為奢靡生者無儋石之儲而財力盡於墳土伏臘無糟糠之蓄而牲牢兼於一奠糜破積世之業以供終朝之費子孫飢寒豈祖宗之意哉
天喪予章 李空同曰非止悼傳亦以占廢也凡王之興天必與之佐孟子所謂其間必有名世者故益稷佐禹尹朱佐湯吕佐文武天豫生之雖鳥水牛巷空桑寂濱必全成之而置之王側夫聖門王佐止顔子一人耳今也早死不天喪予而誰喪哉 此章須識得道之因回為存亡者如何更須識得道有不因回為存亡者方妙
門人欲厚葬之章 蔡虚齋曰此處須以曾子易簀來叅㸔葢聖賢於道理直是要無纎毫之憾君子愛人以徳意猶未也 厚葬不止是有椁㸔來必門人亦未必有財而委曲以為之也故夫子責之不然顔路雖貧而門人之有財者以師弟之誼而厚葬之亦何不可之有 猶父也蒙引專以我之所是彼亦是之我之所非彼亦非之説存疑兼有教則從有事則趨有難則赴説蒙引較切 附譚梁生曰先儒謂顔子之死家貧而厚葬以不稱其有無為不循理若然則其失亦未大夫子何責之痛也且家自葬則宜貧薄曰門人厚葬之則不闗顔路矣與家貧何與故知夫子意不在貧也即富而有財豈遂當厚葬哉當日賻賵贈襚必不乏人無論衣衾棺椁之不美而慮有干分越禮之舉動夫子不欲厚葬之意為其僭非為其貧猶不欲門人為臣之意也
季路問事鬼神章 他處不臘等多以費隱逺近言此章不躐等是以幽明始終言另是一様 就道理上㸔則理一而分則殊分殊而理則一就學者説則由明而幽由始而終者學之序盡事人之道則盡事鬼之道知生之道則知死之道者學之一各兼兩項朱子意重有序邊程註專就合一處説故在圈外 程註一而二二而一似當兼理氣説所謂理一而分殊分殊而理則一唯氣亦然朱子謂氣則二理則一似未妥葢理氣原不相離似難説氣二而理一 畢竟依朱子解為妥〈己亥四月廿四〉 呂伯恭曰子路問事鬼神問死之道葢以人與生吾所自知所不知者鬼神與死而已葢至理無二知則俱知惑則俱惑子路果知人必無鬼神之問矣子路果知生必無死之問矣觀其鬼神之問可以占其未知人也觀其死之問可以占其未知生也夫子答之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未知生焉知死此是提耳而誨之無非真實話世儒乃為拒子路之問豈不哀哉 程註此乃所以深告之也謂即是告之以事鬼告之以知死也吕伯恭説亦是如此 然須知其與圏内有别要知亦相發明故此題破當云聖人不欲告賢者以所難明而即以深告之矣如此則圈内外俱明矣 事人事鬼知死知生蔡氏以知行分然須知人鬼邊亦有知生死邊亦有行但此各就其一邊言耳 孫淮海曰事人便有全綱常盡人道的工夫知生便有踐形盡性無忝所生的工夫 此是兼行説子路所問夫子所答鬼神皆指祭祀之鬼神大全南軒張氏所列只是泛論鬼神非謂此章鬼神兼此數項也蕭惠問死生之道陽明曰知晝夜則知死生問晝
夜之道曰晝夜有所不知乎陽明曰懵懵而興蠢蠢而食行不著習不察終日昏昏只是夢晝唯息有養瞬有存此心惺惺常明天理無一息閒斷才是能知晝這便是天德便是通乎晝夜而知更有甚麼死生程註晝夜者死生之道也是就晝夜上見得與死
生一理葢言在天地則有晝夜在人則有生死也陽明是就人之所以處晝夜説另是一解然可相𤼵明大全辨卓菴張氏謂知生死非生死聚散之説謂
欲知其所以生之理耳如人之生也直集註引易原始反終專從氣化聚散上説非孔子立言之意小註蔡氏輔氏皆傅會朱子不可從 按張氏駁註未是知生知死當兼理氣説若謂知氣聚故生則知氣
散故死知生吾順事則知殁吾寧也麟士只主理言似偏若邢疏殊不見實落麟士反以為藴藉而嘆其妙吾不知也 存疑只主氣言亦偏也 須知謂知生知死當兼理氣之理乃當然之理與理一分殊之理不同〈己亥四月廿四〉 蒙引曰誠敬原始反終字都是朱子生出今學孔子説話未可便説未能盡誠敬以事人則又焉能事鬼未能原始而知所以生則又焉能反終而知所以死聖人語意自是藴而不露引而不𤼵按蒙引説即麟士以邢疏為藴藉之意㸔來還他實落為是何必為此影響之論 按蒙引此條開含糊法門
閔子侍側章 朱子曰誾誾是深沉底侃侃是𤼵露圭角底行行是𤼵露得粗底皆有疑必問有懐必吐無遮覆含糊之意 方文伯曰舊主剛足任道 四書鏡曰進道貴於剛為其能振拔而有為也閔子數人皆剛徳也此夫子之所喜也行行與侃侃異者侃侃只是剛直太著如十分中尚有一二分柔順處行行則純是剛而絶無一毫柔順矣始而樂之謂進道者剛也終而戒之謂僨事者剛也 譚梁生曰三子或和中有諍或直中有和而子路則純任剛健四子皆剛毅任道之器 存疑曰誾誾語録作和説而諍諍字不可用葢門人聴教之時用不得諍字存疑之辯未是有疑必問有懐必吐非諍而何 聚斂章朱子謂冉求之柔弱矣何以有侃侃之風大抵求之質是剛柔参半的 此章四子氣象兼容貌詞令言朱氏公遷專主容貌説者非
魯人為長府二節 其曰魯人者何是時政不在君而出於三家故賤而人之也三句一直説下如之何猶云有何不可不是商量未定之辭 改作意註只主勞民傷財説南軒以聚斂為説另是一意然似亦可兼 大全辯芑山張氏曰王介甫知改作長府勞民傷財而不自知其新法之害百姓視長府為尤甚學不適用空言何益哉朱子采其説入集註亦聖人不以人廢言之意
夫人不言節 沈無回曰凡敝政之興有其幾而未有其形者君子言之太早攻之大鋭不足以止之而反激之使行閔子不斥改長府之非而第言舊貫之不必改夫子亦不必深言閔子之意而第言夫人之有言必中老成謀國憂深慮危固如此 夫人不言二句口氣言此人不糊亂説話但説者便中理意全重下句亦以警魯也吳氏一正一反蒙引駁之極是但蒙引謂此是相趕説與有弗學不逺遊兩處俱一様恐未是不逺遊是相趕説此與有弗學是以上句趕下句非相趕也須辨 言必有中還是指平日魯事還在言外見為是 饒雙峯就仍舊貫二句㸔出誾誾氣象甚妙而蒙引之説若與相反者須知蒙引不是駁雙峯但恐人誤認雙峯之説耳玩雙峯語中一似字便自無病然須知閔子氣象是後人從其言想像出來若夫子贊閔子處只重言必有中即夫人不言亦不過借以起下句耳至氣象從容在夫子口中並無此意沈無回以此意與夫子氣象對説最為得體 不妄𤼵與氣象從容各自一意不妄𤼵以未言時言氣象從容就言時説須辨 大全辯芑山張氏曰夫人不言二句只説閔子而長府不當改作之意在其中想見聖人婉諷語氣不須更涉魯事或謂言字須照上仍舊不改意泛説者非此掩耳盜鈴之説最害義理
由之瑟章總㫖 子路禀負兼人地位儘髙但病在任氣質用事故夫子摘鼓瑟一節儆之令變化氣質以入道之室原不重鼓瑟也下節固是為門人致解亦是許子路有可以入室之基使不懈於進耳無非造就之意 緼袍章先而後抑此章先抑而後
由之瑟節 舒碣石曰夫子别其瑟為由之瑟峻其門為丘之門只以由字丘字相照不必増入北鄙中和等語奚為二字乃詰其聲音之所自來使由知所自悟原是警省語不是鄙薄語李九我曰人於音聲最不容偽為所謂得之於心而應之於手者夫子此處不専為子路之鼓瑟𤼵是要從心上做工夫
門人不敬子路節 未入於室與亦不入於室註雖一以精微之奥言一以聖人之室言恐只是一様玩後章語類林問一段可見子路與善人分别處恐只在不踐迹與升堂耳大全雲峯胡氏説亦未見分明註不曰末可因未入室而忽之而曰未可因一事之失而忽之者就一事之失亦足見其概故以一事言之勿泥㸔為妙 譚梁生曰子路徳性有餘問學不足致廣大而未盡精微極髙明而未能道中庸者也
子貢問師與商也孰賢章總㫖 吳因之曰子張是寛綽的人常透頭些故曰過子夏是局促的人常欠缺些故曰不及夫道極於中即這透頭處正是他欠缺處葢不曾走到中的田地總謂之不及而已故曰猶不及若曰過與不及同是失中有何意味 此意亦須兼説 百方家問答又將此段作陶石簣説此等總是一時好竒之談甚不必〈辛酉〉 師商亦各有所長此章夫子獨舉其所短
子貢問師與商也孰賢節 張彦陵曰一過一不及就所學説資質是上一層 只兩開説不可較量
然則師愈與節 麟士謂首節中字須不説破方有下文一問謬子貢師愈之問明是謂過中者猶愈於不及中者首節何必不説破中字也蒙引存疑極明
過猶不及節 管登之曰顔子而下惟參賜二子深於道而近賜者唯師近參者唯商故曾子病子張難並為仁而子貢之問似加子張於子夏之上夫子之抑師亦微以抑賜也然則賜亦近於過參亦近於不及而獨無過不及之評者何也二子聞一貫之後皆能變化其氣質也 註失之毫釐二句輔氏解雖非正意然亦可兼説
季氏富於周公節 孫淮海曰冉有聚斂非如後世箕斂之臣只縁他學術未純纔仕季氏便以政事之才施之即為處置調度以為職分當如此不知季非可附益之人不但富於周公不可附益雖不富亦不可附益也故夫子深責之 圈内註只重剥民説葢剥民不但為季氏不可即為魯亦不可不但季氏富而聚以益之不可即魯君富而聚以益之亦不可而况所為者季氏也所益者季氏也此不可中之不可者也然須知此是餘意所重在剥民若圈外范註則專重在偪君上孫淮海説所以𤼵明范註也與圏内雖各有其妙然難並用 大全馮氏以用田賦解聚斂恐不必即指此葢田賦是魯一國之政不專在季氏冉求所以至此者一則以心術不明一則以氣質
柔弱二意雖相連而又有不同其始之仕季者以此二者其繼之為之聚斂者亦以此二者
非吾徒也節 攻求者實以為攻季地也 刁蒙吉曰朱子以冉求之失不徒見於聚斂而見於仕季氏之初胡氏又以閔子之得不徒見於長府而見於辭費宰之初皆端本澄源之論 譚梁生曰時哀公患三桓之侈三桓亦患公之妄君臣多間國釁幾作矣夫子導哀公以自律維持康子以不二俾冉有宣力調䕶於其間匡救冉有因以匡救康子迨夫子沒康子卒哀公不旋踵而孫邾矣
柴也愚章 徐岩泉曰人在氣質之中愛惜保䕶必有偏處得明人一㸃破轉移變化更自不難夫子於四子一一皆指其偏處示之政所以化工四子也 句句要見當學意能學以變化氣質則拘攣能通遲拙得敏誇誕反眞粗俗成雅何氣質之足累哉 愚只是知不足而所謂知不足者不等或不知正理或不知通變皆是中庸是泛説柴之愚則專主不知通變説故蒙引以為與中庸稍異 朱子謂魯自與不及不相似其義最精據此則此章不可以過不及分矣
回也其庻乎節 按屢空二字自何晏有虚中之解而龜山龍溪襲之自當一以朱註為正 首節二句萬歴己丑郝敬以造詣操守分㸔最確如此註中又字方分明 大全辯卓菴張氏曰人多言學者以治生為首務觀孔子稱回之屢空而不取賜之貨殖則知治生之説終是後人怕餓死非志士不忘在溝壑之義他人無識見者不知為治生兩字壞却多少人急宜取孔子此説正之
賜不受命而貨殖焉節 觀大全朱子曰不受命在平日不因其貨殖而言則知不受命與庻乎反貨殖與屢空及皆是言其所短億中則又言其所長此圈内正意而新安陳氏之所本也若圈外范註則以不受命貨殖與屢空反億中與庻乎反皆是言其所短此勉齋黄氏雙峯饒氏之所本也愚意圈外范註反直捷可從若蒙引則既以勉齋之説未穩及以饒氏為拘云云是從圈内矣而又以新安之説為非葢其意欲以不受命貨殖總承庻乎屢空而不分配也此又是一解然總不如圈外之直捷蒙引説附後 蒙引曰不受命而貨殖只一般葢受命則不貨殖矣貨殖則不受命矣語意相喚應不必分㸔陳氏謂貨殖是不如安貧不受命是不如樂道殆非也 又曰註内子貢不如顔子之安貧樂道此樂道只帶安貧説又曰子貢既不能安貧則亦不得為近道矣但不可以安貧属屢空以樂道属庻乎 又曰賜不受命而貨殖焉此二句道子貢之不如顔子處是言其短下句却舉他長處説勉齋之説未穩 又曰饒氏造道用心之説似未害然全依他説則是以不受命而貨殖對屢空以億則屢中對其庻乎似太拘耳聖人亦是信口説出未嘗立字骨也細思自覺煩碎 據蒙引諸條則不受命不樂道不安貧是一件不近道是一件而不近道又即在不受命等見據圈内及陳氏則樂道二字當属庻乎與不受命而受命當開説皆難理㑹故予謂不若圈外之直捷也 蒙引又謂使顔子稍留心於家計則亦不至屢空子貢非留心於家計則貨何由生殖余極不喜此説讀唐采臣屢空三句文自見其謬葢處顔子之地雖求之亦未必即富而人固必求之此顔子所以為賢處子貢之地雖不求亦未必不富而子貢必求之此子貢所以不如顔子 顔子之長不在貧在安貧子貢之短不在貨殖在不受命而貨殖顔子即富仍勝子貢以其能安者自在也子貢即貧仍不如顔子以其不受命者自在也
子張問善人之道節 張彦陵曰按道字舊作虚字看如云善人之所以為善人 方文伯曰此只就善人一時規模説非謂他究竟如此 饒雙峯曰上句是善人所以為善人下句是善人所以止於善人 四書鏡曰不踐迹言不必模倣古人而所行自與之暗合者此正其天資之善處但其善者不過出於一時之偶合而欲其念念皆善事事皆善如聖人之作為則有所未能矣信乎質美者之不可無學也 不踐迹只就善人説見其比他人較容易不是謂踐迹必不好象山無回之説不可從依此則註自不為惡四字不必補矣大非 蒙引曰註中雖字然字似不必用來替聖人話此是朱子解書意若用以替聖人話則聖人是評論他話不見是答子張問善人之道按蒙引説甚拘麟士反以為當何也 譚梁生以善人為狂有恒為狷恐不是
論篤是與章 袁了凡曰人知浮言不可信不知論篤亦不可信此夫子警切之辭
子路問聞斯行諸章 張彦陵曰按聖人之教只一力行怯者過退固不及行勇者過鋭容有行非所行夫子以微權抑之其要歸於使之行其所聞耳 有父兄在不必泥定禀命亦是要他取裁意 取裁亦在禀命内〈乙丑九月〉 沈無回曰凡行合有時中之妙用二子各以氣質之成見障之夫子一進之一退之成見去而其中之神明變化自生矣非謂求必進而由必退也若一於進退又是執一矣 刁蒙吉曰此所謂因病下藥書之剛克柔克古人之佩韋佩皆此意也赤知其問之同而不知其人之異知其答之異而不知其教之同
子畏於匡章 姚承菴曰匡人其如予何夫子知天意必不死於匡人之手子在回何敢死顔子知夫子必不死於匡人可見聖賢自信處 袁石公曰聖賢重死生不敢一毫苟且其臨危廹之時自有達權之妙夫子恐顔子未可與權或見危廹之時不知夫子變通之妙而遂與其難故曰吾以女為死正所以究其達權處顔子便知夫子遇變而通必不見害於非命故曰子在回何敢死曰子在隠然見夫子不死曰回何敢死隠然見已不必死可與權矣 玩此則夫子之喜不喜回之不死而喜其所以不死妙妙輔氏之説意亦如此 大全朱子及蒙引俱以回謂夫子既得脱禍吾可以不死矣恐不是回之知子不死當不在既見其脱之後姚説是也存疑亦主此 子在回何敢死依朱子蒙引解是不輕死之意何等切實不當如俗解云回預知夫子必不死偶見黄黎洲一文主此説頗涉怪氣其病勢必至此〈癸亥閏六月十三改正〉
季子然問仲由冉求章總㫖 李衷一曰夫子語意分明謂大臣必能明去就之義識進退之節如二子臣事季氏便不是大臣體了非專謂其不能以道規季氏也觀上曰事君下曰弑父與君夫子原不以季氏當君父㸔 百方家問答問舊説此章大義全是逆折季氏之亂萌然否徐𤣥扈曰不然聖人雖有維公室抑私家之心豈有其人甫一𤼵問不就事論事而先横一意於其先意必孰甚焉今人嘗苦求之太過并聖人心體亦無由見
季子然問仲由冉求節 張彦陵曰愚按時解錯會異字便以帝臣王佐等語入解不知此異字照下道字㸔正謂其挺然自立於朝廷不黨同混俗是也當属氣節一邊説方是折季氏語氣
所謂大臣者節 胡凝初曰事君者先持個不可則止之節斯行得個以道事君之忠 道字内兼格心宣猷兩件然勿説做諫臣模様
今由與求也節 須知具臣不必無才畧有才畧而仍謂之具臣切由求講方是
然則從之者與二節 胡北岳曰二子對大臣言特是個具臣二子對叛臣言還是個人臣或曰二子既不從弑逆之事縁何又事弑逆之家曰只為其昧了不可則止之義耳故於弑逆未著處不能决然亦非必到弑逆而後决者大全南軒説須細玩
子路使子羔為費宰章總㫖 朐崗四書説曰夫子使漆雕開仕而開不自信故夫子説之知夫子之説開則知夫子惡子路以仕為學之説矣
子路使子羔為費宰二節 未學而仕一則有任意之患一則有狥人之患
有民人焉節
是故惡夫佞者節 蒙引謂註學之已成學字指為政之道説則凡此章本文集註學字似俱當指為政之道説即質美未學所該雖廣而此處自指為政 然淺説則兼脩身為政説㸔來蒙引亦似拘也〈己亥四月廿五〉張彦陵曰惡佞是夫子平日之心也而是故二字
則貼著子路來 何必讀書然後為學此正子路生平有政事而無文學之素履也强詞奪理已是佞况其使羔之時此又非其本意乎 譚梁生曰夫子嘗惡子路以詐此復惡以佞何詐佞偏在子路不在他人也信人諱詐直人諱佞唯子路不詐故夫子偏以詐惡之子路不佞故夫子偏以佞惡之觸其大忌激其深悔而其意自阻彼世之詐人佞人面不赭背不汗即惡之何益夫子循循善誘亦何肯覿面稱惡以成不入之勢哉夫子終不聞罵他弟子而獨徃徃高聲大罵子路如野哉由由之瑟不一而足子路聞罵則改所謂聞過則喜也
子路曾晳冉有公西華侍坐章總㫖 此章暮春一段象山慈湖作禪理會此大謬也正義謂曾晳能知時樂道此又一説也丹銘餘録云曾晳知世之不我以故為此言以銷壯心而耗餘年一降則為莊列再降則為稽阮此又一説也蘇子由云㸃之狂必不可施於世夫子之與㸃以其自知之明此葢因同時程明道甚稱㸃有意抑之又一説也王龍溪謂春服熙熙即唐虞垂衣之治所謂以無用為有用又一説也譚梁生又主與㸃有禮之説然斷當以朱註為正若陽明謂曾晳是素位而行無意必不器正是朱子之意但陽明所謂無意必不器素位而行未必即朱子所謂無意必不器素位而行耳高中𤣥又謂㸃與二三子有為己為人之分夫三子固不可謂之為人然深求之亦不免為人之意猶之三子不可謂之願外然深求之亦不免願外之意〈辛亥十二月㸔見聖編記〉 曾㸃所見可謂之素位可謂之無意必但指其見性言便是朱子意指其見心言便是陽明意指其見理義之心言便是朱子意指其見知覺之心言便是陽明意〈壬申七月〉要玩朱子所云曾晳所見乃是大本大根水之源
也 刁蒙吉曰才堪經世而無見於天理之流行則有用而無體子之勵三子恐淪管晏一流也學能見大而或束於經濟之手段則有體而無用子之勵曾晳恐涉莊列一流也愚謂此尚未確夫子不是防他到管晏莊列只是要他極大極實 大抵聖人之道充塞天地至大至實自聖人而下或見其一節而不能見其全體則擴而充之使極其大或見其全體而不能不疎於一節則反而求之使極其實〈戊辰十一月〉一個㸃要與三子對㸔又要與開對看又要與回參對看大全勉齋黄氏一段最妙〈戊辰十一月〉 這一章見聖人造就人才之法曲盡其妙〈戊辰十一月〉 三子是器曾㸃所見是不器夫子不抑三子即是贊子貢瑚璉之意無求備之義也己巳三月閱刁蒙吉講君子不器悟及此 㸔來若依圈外程子云子路不達禮則存疑將禮字作理字看甚是而暮春一段内便有一禮字在内謂夫子與㸃是與其知禮正朱子之意由求赤皆未達為國以禮道理由又却多一不讓〈壬申七月〉
子路曾晳冉有公西華侍坐三節 何以是問他以何等抱負去應人知非是問其人知之後何等設施也要分曉
子路率爾而對曰節 徐岩泉曰子路言志是何等才氣何等綜理已視天下無難事夫子窺見他便有凌駕當時人才之意故付之一哂所以折其自負之氣也 按千乘句提起説攝是鈐制意見勢之難師旅二句見時之難然二句逓説下見得一節難似一節為之内兼政教兩意 政字又兼兵政養政 有勇兼志氣技力等項
求爾何如節 求也為之内亦要暗藏足民根子而開源節流等意只重可使足民上禮樂只帶言之既富而教就化民上説
赤爾何如節 李毅侯曰各言己志不得粘冉求語落下 蒙引曰宗廟之事如會同不必説諸侯字至孔子方曰非諸侯而何究其實則指諸侯也按蒙引太拘依此難道上節方六七十二句亦不要説諸侯之國乎 顧麟士欲將宗廟二句串説謂會同是行於宗廟中見於評張受先一節文此眞大謬 小相據蒙引禮相無小大之名只與從大夫之後一般甚是邢疏謂相為主君擯者及賔之介也謂之相者於外傳詞耳入門當以禮詔侑也卿為上擯大夫為承擯士為紹擯卿為上介大夫為次介士為末介此云願為為小相者謙不敢為上擯上介之卿願為承擯紹擯次介末介之大夫士耳
㸃爾何如節 譚梁生曰子問赤時㸃猶撫瑟而未鼓也藉一堂之中三子言志㸃鼓瑟以間之其為儳言非禮孰甚焉則知曾㸃鼓瑟葢亦辭畢而㸃始鼓也㸃爾何如葢㸃瑟終而夫子始問也 朱子曰㸃之志亦非有擇於暮春想此時正當暮春便信口説來大扺㸔曾㸃之志要於言外會意跡外㑹心㸃亦非專愛行樂只是他一種洒落襟懐借眼前事為𤼵出來耳若作實解便是説夢 吳因之曰所謂志大而畧於事者不是胸中無見漫云天地帝王如狂人病子之類正為彼已看破道理隨處充滿一段境界遂悟得堯舜孔子不過此理做成吾只消滿此理分量便是帝王便是聖賢故志不期大而自大耳 暮春一段須認道體如何聖人之體道者如何曾晳之見道者如何 樂天齋翼註曰吾與㸃也要暗合無用之用意方得章㫖 無用之用四字是王龍溪語不可用〈辛亥十二月〉 暮春一段及一貫章最易為姚江金溪所借當細參之〈辛酉三月〉 此節自蒙引云程子堯舜氣象之言微過於形容若謂曾晳狂者也未必能為聖人之事而能知夫子之志遂以浴沂詠歸之樂指為老安少懐之心曾晳與夫子豈若是班哉老安少懐之心天覆地載之心也適人之適之意多浴沂詠歸之樂吟風弄月之趣也自適其適之意多曾㸃之志似未甚廣大夫子與之不過偶契其浮海居夷之云而然至楊用脩又云充㸃也之志而不知聖人之裁則與桀溺之忘世莊列之虚無晉人之清談宋人之禪學皆聲應氣求響合影附不至於猖狂自恣不止豈非堯舜氣象一言為之厲階哉故朱子易簀之前悔不改浴沂一章留為後學病根用脩意與蒙引同但詆曾晳又甚耳然堯舜氣象一語終不可易大抵聖賢言作用必有一段本領處所謂本領有就真實無妄處言者則一貫章是也有就敬以直内處言者則中庸戒慎恐懼是也有就無意無必處説者則此莫春一段是也此等處異端無不可借若怕異端之借一槩不敢説此等話則是因噎廢食因始皇之焚書而咎燧人之鑽火也但曾㸃於此本領雖好不曾有細密功夫若説其本領處便似姚江金谿則又枉殺曾㸃矣故語類云㸃與佛老近似但佛老做得忒無狀耳此語正見其不同〈辛酉三月又記〉 刁蒙吉曰天流於上地流於下㸃之胸次流於中上下與天地同流也 馮少墟曰曾㸃泰而不驕莊周驕而不泰
三子者出三節 㸃胸中先自有一哂為邦之意葢彼只是髙談性命謂為邦之事自可一以貫之不必沾沾講求區區自負故疑夫子哂由者在此且并疑求赤亦在可哂之例〈壬申八月〉 張彦陵曰上亦各言志指㸃説此各言其志指三子説禮乃文之以禮樂之禮所以陶鎔才技而協於中正之則者也其言不讓又就中抽出言之謂即此率爾一對無這一㸃退遜的意思便知其不達為國以禮的道理但語意須渾融説 禮在設施上見讓在言論上見 百方家問答云其言不讓㸔一言字便見是小疵〈辛酉三月抄〉 樂天齋翼註曰為國以禮此禮讓在設施上其言不讓此不讓在言論上㸔一言字便見其是小疵了不説讓者禮之實若欠了禮之實全不能為國矣如何是許其能乎〈右此條癸亥評八科文另改正〉 程子註云子路不達為國道理是以哂之若達却便是這氣象此段要活㸔只是舉一子路以示例不必謂求赤雖達却亦未必有是氣象也大全朱子二子才氣小之説殊不是 此條戊辰十一月看來亦不是 為國以禮句評者曰猶云用世者當以禮耳即在本身之氣度上言若實粘著為國講便從治國上生情此最説得好宋鳳翔墨云禮者君子所以治心即君子所以經邦浮而易竭者才亢而難馴者氣禮則自有心和而形和者無論安危文武俱不可少此涵養人知則才大出之小心人未知則厚蓄戒其輕𤼵最明 李毅侯曰後半截語意通是與三子之詞 又曰哂由以其不讓也不哂求赤以其讓也此意亦須揷議然不是要𦂳話用之㸃綴則可切戒周折 觀㸃前後四問便見他行不揜言處若充得春風沂水氣象此處當不復更疑此亦是記者極仔細處
唯求則非邦也與二節 晳又問求赤非邦也與是其認其言不讓意已差而率爾病痛仍㸔不出也總見未能充其春風沂水氣象處 㸃葢疑由求赤不可以為邦只可佐治而不可主治故由不讓而見哂求赤讓而不哂不知三子皆為邦之才皆有可與處〈戊辰十一月〉 據註則夫三子句只主下視三子意亦各言志句只主褒三子説其言不讓則見許其能特哂其不遜求赤二節則即求赤之為邦而見由之可哂不在為邦即由求赤之皆可為邦而見其志之未可盡非前後總是一意當再詳之 下視三子最確〈壬子定〉吳因之曰宗廟㑹同二句就著為邦意講言赤志
於宗廟志於會同則其所任者非諸侯之事而何彼其不曰願為邦而曰願為小相特謙詞耳使赤也為之小孰能為之大上二句正説他為邦下二句又破解小相以實之 據蒙引則三子所言皆是以君國之事自居而麟士則曰玩前後大㫖俱言佐邦而不必遂自有邦而為諸侯蒙引是因之尤説得明 李毅侯曰孰能為之大是巧語猶言赤為小相則孰為諸侯也 張侗初曰當日四子論志只各就本色信口説出聖門别無粧㸃伎倆只曾㸃氣象在當下日用平常自好然他却信不過到後來却從三子討個髙下便覺他胸中走作矣他説個異乎三子者之撰便有個從來信不過根由一則曰各言其志再則曰各言其志正見人各有志須是直下承當夫子所以論三子為國處絶不把曾㸃並較此意極微曾㸃念念要與三子比量所以不能信受喟然之意大凡學問要當下自已信得三子若信得只有勇知方足民為相却都是春風沂水〈此似難説若説悟得理即有勇足民為相都是春風沂水便不妨〉夫子何曾不許他若信不過恐怕春風沂水也是光景不是性地風光所以仍叫做一個狂不曾用得著 刁蒙吉曰註優柔厭飫優柔涵濡而不欲驟也厭飫咀嚼而不能舍也
附吾與㸃也至末節文震孟文評語類云莫春一段所謂大本所謂忠所謂一者是也又云譬之於水曾㸃之所用力者水之源也三子之所用力者水之流也以此二條推之則夫子與㸃是與其有用世之本非與其忘世也此文㑹得此意 問㸃與三子是有待無待不同否曰莫春數語直是民胞物與氣象具一部西銘在内比三子有大小之别不止是有待無待之分 問夫三子者之言何如明季講家謂㸃自信不過故從三子討高下此可見其胸中走作處此説是否曰此是㸃有下視三子遺畧事為之意非自信不過也語類云㸃合下見得個大不肻屑屑做那小的工夫與後世佛老近似但佛老做得忒無狀耳又云且如邵康節只縁他見得如此更不加細密工夫以此二條觀之夫子於㸃只患其執滯不患其走作也故仁山金氏謂下文皆所以實曾㸃此文亦極合仁山説 問語類謂㸃與佛老近似然則佛老亦有可與處乎曰要看近似字非謂其真同也大抵聖賢言作用必先講本領所謂本領有就真實無妄處言者則一貫章是也有就敬以直内處言者則中庸戒慎恐懼是也有就無意無必處言者則此莫春一段是也此等處異端無不可借然借來雖近似而實不同 陽明詩云㸃也雖狂亦我師他胸中自認得一個㸃與夫子所與之㸃相去千里矣 問講家云其言不讓此與讓者禮之實讓字不同此是小疵若欠了禮之實全不能為國了如何尚許其能此説是否曰以語類觀之則此章禮字不如克已復禮禮字細密若禮讓為國之禮讓則與此節正一様如何説不同若以其欠得分數少謂之小疵則可若謂其不是禮之實則不可 問此作似與道體上尚少一層𤼵揮曰固是如此然在啟禎間此種文已難得 問顧麟士欲將宗廟㑹同串説何如曰無論其説顯與註背且迂滯難通甚矣麟士之多事也 問據蒙引則三子所言皆是以君國之事自居而麟士則曰玩前後大㫖俱言佐邦而不必遂自有邦而為諸侯孰是曰從蒙引可也宗廟㑹同之相亦可以諸侯相天子言但在赤口氣中則不可説明
四書講義困勉録卷十四
<經部,四書類,四書講義困勉錄>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講義困勉録卷十五
贈内閣學士陸隴其撰
顔淵
顔淵問仁節 王陽明曰克有掃除廓清之意無事時將己私逐一追究搜尋出來定要拔去病根方是真實用功到得無私可克自有端拱時在 袁七澤曰所謂己者何即下文視聴言動是也已禮非一非二迷之則已悟之則禮已如結水成冰禮如釋冰成水故釋冰即是水不别求水克己即是禮不别求禮下文非禮勿視聴言動便是克己工夫 蒙引曰已是形色之己即下文視聴言動是也克己非克去其己乃克去己中之私欲即下文克去視聴言動之非禮也此段甚妙陳明卿大全删本載之余所覽蒙引删本不載 己字兼氣質之偏耳目口鼻之欲人我忌克之私説呂氏所謂物我並觀亦是克復内事但不當專指耳若大全朱子謂物我並觀與克己全不干涉則又似偏矣已字亦不妨對人字説非人所同得之理便是己 謝註性偏難克大全止就剛柔言刁蒙吉復推廣之曰如性偏好貨則從好貨處克將去性偏好色則從好色處克將去性偏好名則從好名處克將去 又曰克盡已私誠意也皆歸於禮則心正而身脩矣此恐不然克復俱兼得身心意 克己克字是行的工夫葢顔子平日知的工夫大畧已盡此處只重在行上集註所謂至明至健是總顔子前後説不是謂此章知行並重也此章正所謂約之以禮 若饒氏云吾與回言於吾言無不悦是説博文此四勿是約禮此則又偏彼兩處難定他只説博文劉曰克訓勝也已謂身也身有嗜慾當以禮義
齊之嗜慾與禮義戰使禮義勝其嗜慾自得復歸於禮如是乃為仁也 仁與禮似有體用之分玩輔氏理虚禮實之説可見然則以禮對仁言則仁是内而禮又是外也此尤可見看書之當有活法 葢以天理之節文對人事之儀則言則天理之節文在内所謂禮與己各自有内外也但此章禮字比禮之用章較濶耳以天理之節文對天理言則天理是内所謂仁是内而禮又是外也 凡内外體用動静皆當作三義對峙看 看書須得活法方妙葢此若合而言之則禮與己各自有内外若分言之則禮為内已為外又分言之則視聴為外言動為内又分言之則視為外聴為内此看書到衆説爭峙處以此法求之大半冰釋 蒙引謂禮字只作天理之當然看而以輔氏限制等級一條為非然限制等級即是天理之當然似不必辨但須知其不專在外面耳 周季侯曰禮原非有實相可以舉似所謂有去翳法無予明法也 若謂禮無實相可舉則非聖人不曰理而曰禮之意矣但禮是我所本有只克己而禮在是矣所謂有去翳法無予明法則得之矣 淺説曰自一心而言則念念皆仁而無一念之不仁自一身而言則事事皆仁而無一事之不仁按淺説解克復兼身心言最明 據蒙引則首節兩個為仁一様據語類則不同然依註則蒙引為是今姑兩存之 為仁由己兼有難易二意易則以其在我難則以其非他人所能助然須側説葢註重在易一邊也蒙引得之 由已二字所以形容直捷之極最得此㫖葢顔子為仁無求助他人之理何待叮嚀 刁蒙吉曰機如弩機之機一撥即轉者也機在人則我束手故難機在我則我操之而我𤼵之故無難也
請問其目節 徐岩泉曰夫子告顔回以四勿其意重在視聴言動四字上不重勿字上工夫只在眼前此正是約之以禮 百方家問答亦載此説 勿字固是𦂳要然在克字内已包得不當至下節始提此為主腦凡大全語類重講勿字者須善看 刁蒙吉曰勿者禁止之辭禁者防閑之意止者遏絶之意勝私復禮之機機字即在我而無難之機 存疑謂非禮勿視聴言動却就動上説聖賢有持敬涵養之功聖人不以告者動静交養是學者事顔子生知之亞静亦無待於簡㸃也此説不然非禮勿視聴言動原兼動静説觀朱子謂𤼵時固用克未𤼵時也須致其精明可見大全真氏又以勿視聴屬存養勿言動屬謹獨此又太鑿四項俱兼存省不宜分屬 查大全以四者分存省此似是徽菴程氏説非西山説〈癸亥閏六月〉存疑顔子生知之亞一段自妙朱子所謂𤼵時固用克未𤼵時也須致其精明者乃是本文言外意余初誤看存疑説正與程子制外養中之説合〈己亥六月初三〉程子謂制於外所以養其中對仁看則禮與已皆在外故云制於外大全許氏及蒙引謂制之於外是克己也以安其内是復禮也恐不然〈己亥六月初三〉 朱子答呂子約云由乎中而應乎外是推本視聴言動四者皆是由中而出泛言其理之如此耳非謂從裏面做工夫出來也制乎外所以養其中方是説做工夫處全是自外而内自葉流根之意非謂内外交相養與此章之文本不相戾〈文集卷四十八庚申看〉 語類謂克己工夫其初如何便得㑹自然也須著禁制始得此段要看得好要與克伐怨欲不行有别葢其為禁制同而所以禁制則異朱子只要人下工夫未暇辨其同異以四勿配五事則勿字屬心又視聴言動皆兼思
徽菴程氏云動兼思貌而言不必以勿字為心者非大全辨或曰中庸喜怒哀樂以性之寓於情者言
此云視聴言動以性之寓於形者言 管登之曰人心之主不在勿而在禮克義則在勿字中禮常為主自能照非幾之萌而克之不然雖欲禁止非禮而無及矣顔子不逺復其主全在機先葢勿從禮出禮不從勿出 依此則反重在復禮了此亦是提良知為主的話頭不知此是論力行不是論存心也且此禮字亦難當良知看 又有以人生而静為綱以隨感而動為目亦非克己即是綱目即是綱之目不分兩項存疑得之 請事斯語只就此脚頭踏處便是下手之時 譚梁生曰不敏請事則是足𤼵不惰見進不見止之象是以其心三月不違仁也曾子一言則曰唯顔子九言則云然 徐岩泉曰顔子曰請事斯語甫出口而己巳克矣禮已復矣豈待退而徐議克哉亦豈待臨境而後議禁哉 此亦是欲仁仁至話頭然仁逺章是當下指㸃此章是大成工夫似不得作一様看 刁蒙吉曰註云程子四箴𤼵明傳授心法最為親切學者宜深玩其所以親所以切而躬行之不可徒作文字讀也 又解視箴蔽交於前兼不正之色不正之書二意解聴箴閑邪兼防其滛聲防其邪説
仲弓問仁章 莊忠甫曰出門而介秦越使民而别貴賤此慢之生於妄者也無賔而視以為賓無祭而見以為祭此敬之生於妄者也以妄治妄終以藥𤼵病若功行圓滿必待并忘見賓承祭之心然後可 或問未出門使民時如何楊中立曰對境不動難 刁蒙吉曰敬以持己直其内也恕以及物方其外也大全諸家多以内外體用分言敬恕須知恕未全是外未全是用但對敬㸔故云然當與參乎章叅看張彦陵曰須知怨根消處正顯得我全體圓融聖人説此二語不重在有效正重在自己工夫耳 吳因之曰顔子請事斯語乾道也曰乾道有徑捷要約之意仲弓請事斯語坤道也曰坤道有積累慎密之意故講顔子請事處當云四勿只是一心只把一心去遏絶便可勝私復禮何憂已之難克也唯從其事斯語而已講仲弓請事處當云為仁之功一毫踈畧不得若不從敬恕做去便無頭緒便無入門唯兢兢於見賓承祭之語及不欲勿施而已如此說方兩邊移動不得 刁蒙吉曰言效便要他自考蒙引曰顔子不言自考者無待於此也豈其然新建新鄭及龍溪諸公俱詆斥註說以為不怨天不尤人之説大謬矣
司馬牛問仁節 註心存不放四字説透言訒原故且勿入講恐碍下節 刁蒙吉解註中忍字用含忍堅忍二意
其言也訒節 難非力行之難是其難其慎之意君子不憂不懼章 憂自内生懼自外入不必分當事未事 張彦陵曰不憂不懼即無入不自得意只據見成説内省二語是無憂懼根子然非教他方去用功乃令他自己去想要到不疚地位當盡何等様工夫 周季侯曰不疚從他心苗隱微處勘世上儘有事可對大庭質聖賢却自家查來覺自有過不得去處凡事須是仔細省察心上打得過方能不憂不懼靠著仁義道徳只討得題目做去未便能不憂不懼也 薛敬軒曰君子對青天而懼聞震雷而不驚履平地而恐涉風波而不懼唐荆川曰險處惶惑原易處錯過不曾做得工夫也 多憂懼人與多言而躁人正矛盾多憂懼人見難不見易也正當於此處想出一個司馬牛
人皆有兄弟三節 大全辨唯適張氏曰宋哲宗時章惇復位怨劉安世尤深必置之死因復徙安世於梅州推士豪為轉運判官使殺之判官承意疾馳未至梅三十里嘔血死安世獲免可以知命矣他如鄒浩諫立賢妃竄於新州對友人田畫出涕畫曰使志完隱黙官京師遇寒疾五日不汗死矣豈獨嶺海之外能死人哉此又以義制命不以死生貳其心者也
君子敬而無失節 李衷一曰大抵司馬牛處兄弟之間决有未盡道處子夏此言分明欲牛自盡恭敬以感其兄魋原不是欲牛把自己兄弟舍置了認别人做兄弟也意謂君子能盡個恭敬雖四海之内都是兄弟疎者尚可親况親者乎何患無兄弟當從自己兄弟看不當從四海㸔 了凡亦主李説謂到此田地四海之内將改暴易亂而為我之兄弟矣况其親者乎使魋而能遷善也是我能立命也我能格天也固無患乎無兄弟也使其怙終不悛則是我立命有虧也事天未至也亦何患乎無兄弟也子夏非為不得已之詞亦非意圓語滯 樂天齋翼註曰皆兄弟以愛敬我言我無徃不敬誰人慢我我無往不恭誰人侮我 譚梁生曰説理亦靡靡可聴若周公誅管蔡云何 又曰司馬牛憂懼之意多敬恭之意少敬恭憂懼似之而非子夏之言正言君子葢敬恭者無惡於志不愧不怍之君子也 又曰處牛之勢唯有去而已子夏之言非寛其憂也策其憂也見幾而作不俟終日計當持身避難秉禮異國是無兄弟而有兄弟也語曰患之將至思而弗憂則子夏導牛意也牛不能從至魋之叛宋欲滅桓氏而始出奔不遑擇國而處其亦晚矣
子張問明章總㫖 此當與衆好衆惡章叅㸔又當與先覺章叅看 此章當合先覺章及何為則民服章同看
子張問明章 子張問明意思分明要從逺處討明夫子窺其意向在逺故言汝欲明只就人情物理上明得便是明即此明得便是逺何必逺求都是因其務外好高之病而藥之明處全在不行上然其所以不行全在本體空明之盡〈此句不若蒙引存疑居敬窮理之説為精〉若在譖愬上料理則其不行處正是行無有是處 識先覺之賢便知明逺之故 譖愬極切近浸潤膚受之譖愬極精細此段就切近上説大全輔氏就精細上説其實相𤼵明葢唯切近處精細即此是明即此是明之逺 宋羽皇曰家庭邦國無處不有譖愬同室相鬬骨肉參商皆此軰為之非設為之辭也 李衷一曰人心本來自有明覺到被人欺來瞞去不是人能欺瞞得我都是我心中私意紛擾本體上不光潔不定静可以閒而投可以激而怒所以浸潤膚受紛然得行 李毅侯曰不行譖愬全在心體上説譬如鏡然只在磨拭上用工不在照物上用工也 又曰問譖愬何以不行吾心之明何以不為譖愬所蔽曰此理在先覺章 魏徴言兼聴則明偏信則暗此只是所以不行之一端張芑山謂内多欲則小人伺間而進此即蒙引居敬窮理之説乃其本也 王宇泰曰不行謂譖愬雖巧而不得行之於我也非我不行人之譖愬也他人在行處求明所以不逺聖人只在不行處求明所以自遠 不行有兩解麟士以王宇泰説為雅㸔來兼用為是 沈無回曰逺是就其明而贊之説不止於明者固不是説明之逺者猶屬兩層逺是其所以明處不逺之明止可言察不可言明吳因之曰遠非旁燭遠到之謂乃精微深邃之謂全要看註中不蔽於近一句然不蔽於近何以為遠大凡遠處易看唯近處看不破且如天地鬼神徃古來今雖甚幽渺寥廓然於我初無情識所牽愛憎所動故聰明可用而探索可窮唯耳目見聞之近毁譽是非之間以情觸情以識投識聰明有所不能用察識有所不及施這等去處必非揣摩物情可得全是胸中原無情識種子所以種種變態當下銷鎔此視探賾索隱鈎深致遠之明何可同日而語故曰可謂遠也已矣如鏡之明者不必徃燭萬形而其能不昏翳處却便是遠也若只在照上用功不在磨鏡上用功此便流入億逆窠穴何啻千里 據存疑則明逺本領當在言外補出因之則混在本文説了存疑較清楚譚梁生謂假女謁苞苴醉飽燕樂之利以行其譖
譖安得不行指攘名奪位嫁禍陰賊之害以行其愬愬安得不行葢兩者從己利害起見非從人利害起見人之利害可視為隔膜已之利害必急於燃眉按此論甚好但以此講浸潤膚受則未切
足食足兵章總㫖 此章説得常變説不得經權兵可去食可去而信不可去正是立萬世之經如何可説權李衷一曰大抵兵之可去食之可去都謂其有信在耳去食不是主定必死直是恃信足猶可全活也萬一不幸至死則寧以信死無寧以不信生信之所係豈不大哉民無信不立不但財窮食盡之時相叛相離不能一朝雖國富兵强之日相詐相傾而勢亦將渙矣聖人談經濟實用畢竟歸重信字
足食足兵節 首節只重信葢借兵食以衞信非以兵食而輕信也因之説最得 李毅侯曰帝王先富後教井田學校相為表裏民信之矣自在兵食既足之後 又曰此章孔子意自重在信而今説者之意反重在兵食所以書義不得通曉
必不得已而去二節 兵食俱以周官兵食言若後世召募之兵税畆之食則不待不得已而始去也 孫淮海曰無信不立不但説兵食可去而信不可去且以見欲足食足兵而必在於立信也食足而無信則倉廩之儲未有不為大盜積者兵足而無信則器械之用未有不為大盜資者且將并兵食而失之矣吳因之曰去食去兵是斟酌於不得已之中而權其所可去自古皆有死二句則獨揭信字另𤼵一論以深著其不可無葢上言其所可去民無信云云則言其不可去者非徒申明去食意而已民無信全要見得為政者使之如此觀註寧死而不失信於民二句最要於使字上著力政行於常兵食與信俱存政行於變信不與兵食俱去故曰信者國之大寶
棘子成曰章總㫖 李衷一曰章中重君子二字君子者主張風教維持世道之人也
何以文為節 譚梁生曰質勝文則野勝文且不可况去文乎子成不特文勝質而直欲去文存質是不特為野人之説而直為異端非禮非樂之説也
惜乎夫子之説節 王觀濤曰意主救世故曰君子言過於激故云失不可追唯有此意而乃為此言所以可惜
文猶質也節 文待質而立質待文而顯原是分拆不開的 上二句只泛言文質之不可分虎豹二句方破文之不可去是比體不是喻體 此專以本質之質言須兼質朴之質方是 葛屺瞻曰如在士君子則須從文備物備儀方成觀美若純任本質便無以别等威而明體統在細民則止能任質僑野率真自得其便若加了文采反張皇跼蹐 此段是以質朴對文采言俱在外面論 文質以時言則不特後王用文即上古亦未嘗全廢文以人言則不特君子宜文即小人亦不得全廢文以地言則不特治外宜文即治内亦不得廢文以事言則不特文事宜文即武事亦不得廢文此文猶質二句之意是論其理如此虎豹二句則以廢文之𡚁言廢文之𡚁不特君子小人無辨註獨以此言者舉此以示例耳 此段是以内而本質外而文章言
年饑用不足章總㫖 王季和曰君民一體財用亦互相流注民富則互相流注者曰增故不至獨貧民貧則互相流注者日減故不能獨富君或不足民自有以供之君雖有備民將起而奪之民之有即君之有三説當兼用若劉上玉謂均在徹内均是足的當
𦂳從徹字透出利𡚁似太拘
年饑用不足節 存疑註云公之意葢欲加賦以足用夫年饑民正賦且不能辦如何又欲加賦乃是欲今後加賦使國有餘積以備凶年不致臨時缺乏不是目下就欲加賦也蒙引謂不可曉葢未得此耳
盍徹乎節 張彦陵曰盍字宜玩如云昔也徹行而足今也徹廢而不足則權之足與不足之間何不依先去行徹法語意虚活要他想那行徹法的好處出來譚梁生以朱子合作均分之説為誤謂古今公私
情事不甚相逺所謂一夫受田百畆受而耕非受而食也所食者百畆之餘故僅足八口也猶今之佃户此説大可駭異 存疑徹法兼貢助夏法十中取一民得其九公取其一助法十一中取一民得其十公得其一註只云民得其九公取其一者就貢概言也故曰大約云 樂天齋翼註曰宣公税畝亦不曾廢了井田只是徹法外又加履畝之税今但革去履畝之税便是依舊行徹耳 節用意雖極𦂳要然却本文所無當在言外補説葢有若只要𤼵出君民一體之意未暇及此 有若之意主於開源註則兼節流説 存疑哀公之加賦是欲富國也有若之輕賦是欲富民也 徹法行而三家不得自肆大全朱子亦有此説然須知是餘意不可作正講
百姓足節 張彦陵曰百姓之足不足須根徹法之行不行來 譚梁生曰大夫陪臣之足百姓所以不足在官則不在民也百姓之不足君用所以不足在私則不在公也 陳之遴百姓足節文 百姓足之時無論賦額畢登而宼盜不作物價不騰抑且家給人樂無戾氣以干天譴而什一安得不有餘 百姓不足之時無論箕斂不應而寇盜費其半物價踴其半且民窮財盡聚衆怨以召凶荒而什一安得不告匱先王裕民多術而要不出於薄賦什一其迹耳蠲
租之詔嵗下補助之恩時及一且貸其强半矣 今日瘠民多術而要莫慘於加賦什二亦其名耳吏以巧取為賢民以稱貸救死十且征其三四矣 大全辯芑山張氏曰宋神宗熈寧元年執政以河朔旱傷國用不足乞南郊勿賜金帛詔學士議司馬光曰救災節用當自貴近始可聴也王安石曰國用不足以未得善理財者故也光曰善理者不過頭會箕斂耳安石曰不然善理財者不加賦而用足光曰天下安有此理天地所生財貨百物不在官則在民彼設法奪民其害乃甚於加賦此葢桑𢎞羊欺武帝之言太史公書之以見其不明耳按光之言甚正加賦固足以害民乃又有詭為不加賦之説而其害乃倍蓰於加賦如安石之行青苗手實者後世不可不深戒也又朱子云自古救荒自有兩説第一是感召和氣
以致豐穰其次只有儲蓄之計若待他飢時理㑹更有何策乾道中崇安大飢朱子立社倉法以救之此所謂儲蓄之計也陸象山云社倉固為農之利然年常豐田常熟則其利可久苟非常熟之田一遇歉歲則有散而無斂來歲缺種異時乃無以賑之莫若兼置平糶一倉豐時糴之使無價賤傷農之患缺時糶之則摧富民閉廩騰價之計折所糴為二毎存其一以備歉歳代社倉之匱實為長利也按象山此舉足補朱子社倉所未及後世徒知有社倉之法而不講求象山平糴之制無怪其名存實亡本以利民而反害之也黄氏震云社倉之𡚁至民不堪命或至自經僉謂此文公法也無敢議變震謂非變其法也救其𡚁耳乃請於朝鳩錢買田豐年聚租荒年賑散不惟不取其息併亦不取其本庻乎有利無害愚按黄氏不拘先法而買田以救其𡚁意固甚善然有散無斂民無後慮在良農固可助其不給無荒時失事之憂彼惰農亦私有所恃而不盡力於南畝則反以滋小民惰窳之習助天而棄人亦非䇿之善者不若象山平糴之説為久而無𡚁也救荒者慎思之
子張問崇徳辨惑節 張彦陵曰崇徳工夫全在徙義上但根基須從實地做起故以主忠信先之二者原是一串事但論用力則徙義為實論立本則忠信為先 二者雖是一串而實有兩項對説為是麟士亦欲作一串解不必從 喬君求曰只是一個忠信必奉此念為主宰然有悃愊為忠信拘攣亦為忠信却又去此取彼如遷移然則自一念之真實積為百念之髙明日新月盛而不自知矣 沈無回曰人心之不變不化者是忠信義即此心之萬變萬化者也義自兼内外而大全蒙引皆以忠信為内義為外者只以事之宜言也 主字徙字是工夫忠信與義是徳饒氏謂忠信是徳徙義是崇林次崖謂主忠信未有工夫徙義方是工夫俱謬麟士不取饒而取林不知何也 刁蒙吉曰主忠信而不徙義則有膠柱鼓瑟之患徙義而不主忠信則為權謀術數之學 聖門工夫只有博學於文約之以禮此崇徳便是約禮中事辯惑便是博文中事比博文約禮又較切實些想立此名目是因人而施〈壬申八月閲大全朱子論胡氏之説識此〉 崇非有所添増謂其不流於汚下也
愛之欲其生節 張彦陵曰所愛惡雖主一人但上是開説重兩欲字上下是實説重既又二字上倐愛倐惡倐生倐死意上二句已含下二句只是叠上語耳既字又字只要形容他惑亂意出非有兩層 徐自溟曰要在四個欲字上見惑惑只是個欲心所蔽耳祛惑莫先祛欲 存疑謂愛惡只作一人看看來上二句還宜開説不必專主一人既欲二句方專指一人看 佐案曰毋論好惡之僻即其人本自當愛當惡加一毫意思便於心體有累便是惑
君君臣臣章總㫖 樂天齋翼註曰此章即正名之意
刁蒙吉曰還是核實之意
君君臣臣章 徐自溟曰夫子意在責成君父景公果善其言則當反其所以為君父者何如則臣子之經自此定矣乃其言曰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則是不揣一個頭腦而欲大家分任其責又安能以君而制其臣父而制其子也哉 刁蒙吉曰春秋於臣子弑逆者必重其責於君父君唯不君臣所以不臣父唯不父子所以不子端本澄源之道也詩書於君父頑悖者必重其責於臣子君雖不君臣不可以不臣父雖不父子不可以不子負罪引慝之道也四件四平説 譚梁生謂自晏嬰沮尼谿之封孔子接淅而行反於魯時年四十二是歲昭公薨定公立孔子自此用魯後去魯周流列國不復更入齊境矣是知景公問政在昭公之世也是時弑莊公者崔杼也滅崔氏者慶封也圍逐慶氏者欒高陳鮑也孔子之對不專在去陳氏迨陳乞子恒弑簡公去孔子對景公問時且三十年所矣
片言可以折獄者章 聲清曰康誥論聴獄曰服念五六日至於旬呂刑論聴獄曰察辭于差非從唯從大都欽恤用刑者貴遲疑不貴神速然則夫子何以片言與由曰此雖明與其捷實隂戒以驟也若曰片言折獄唯由若他人或不必如此驟決耳 忠信明決該得廣輔氏蔡氏皆就折獄説故蒙引以為小然蔡氏説亦渾 附李毅侯曰忠信是本明決是用子路片言折獄全在忠信上人心各有良知道之以徳齊之以禮有恥且格君能以禮讓為國則可以無訟矣而况於折獄乎片言折獄全是未言之先有以取信於人故如此其去無訟者不言之化亦只在升堂入室之間耳程子所謂達却便是這氣象也
聴訟吾猶人也章 道徳齊禮是乃所以使也
子張問政章 朱子曰若是有頭無尾的人便是忠也不久所以孔子先將個無倦逼截他 只重無倦以忠不重居之行之居行雖有心與事之分而無倦以忠則俱在心上説故雙峯謂此論為政之心最是
君子成人之美章 刁蒙吉曰誘導引也就未成時説掖扶翼也就將成時説奬誇許也就正成時説勸勉勵也就既成時説既成又恐其以一善自阻也故勉勵之四字四様意思皆所以玉人於成也 莊忠甫曰人之美惡無所待而生有所待而成生由乎我成由乎人方一念之初發也贊之以堅其志鼓之以決其氣助之以壯其勢則其成也忽然矣若訾其疵以敗其意陳其禍以怵其心散其援以孤其力則不成也亦決然矣葢成與不成之機在心不在迹聖人特恐世人不察心而觀迹則有疑君子而信小人者故特别而言之 君子時借人以私便似乎導欲而長邪然其意歸於成美如謂好勇好貨好色為無傷是也小人時繩人以正理似乎擁善而牖良然其意歸於成惡如樓䕶議論常依名節袁盎引義慷慨是也小人之於人之惡也迎合之容養之而已 高中
𤣥曰國家用一君子則不止獨受其人之利而其成就天下之善為利更無窮用一小人則不止獨受其人之害而其敗壊天下之善為害更無窮可不審察之哉 學者取友亦然
政者正也章 吳因之曰此與大畏民志同上下之道交相畏者也上有畏其下之心所謂赫赫具瞻是也然後下有畏其下之心所謂有恥且格是也孰敢二字可玩 若使今人遇一大人問政不知條陳出許多事件看聖人對康子何等要言不煩〈壬申八月〉
季康子患盜章 莊忠甫曰上不欲則下不竊非獨感化之説也多欲則斂重斂重則民窮民窮則不得已而為盜不欲則藏富於民民富而禮義附焉孰甘棄身於不義故曰雖賞之不竊 張子曰欲生於不足欲生於不足此與莊説雖非正意而可相發明 樂天齋翼註曰康子之問在弭盜以法夫子之對在弭盜以心 大全辯卓庵張氏曰北魏主問秘書令高祐曰何以止盜對曰昔宋均立徳猛虎渡河卓茂行化蝗不入境況盜賊人也苟守宰得人治化有方止之易矣唐太宗與羣臣論止盜或請用重法太宗曰當去奢省費輕徭薄賦使民衣食有餘則自不為盜安用重法此皆端本澄源之義所謂先自治而後治人也至僖宗朝王仙芝陷曹濮州黄巢聚衆應之攻剽州縣民困重斂者爭歸之數月間衆至數萬范氏曰自古盜賊之起國家之敗未有不由暴賦重斂而民之失職者衆也唐之季世政出閹宦不惟賦斂割剝復販鬻百物盡奪民利使民無衣食之資欲不亡得乎按范氏此論即太宗止盜之意乾符三年僖宗令天下鄉村各設弓刀鼓板以備羣盜綱目深譏之孔子所以專言不欲而不及備盜之具良有以也
如殺無道章 如殺無道句説約所載鄒嶧山三説可兼用 欲字深看起念方寸盟心幽獨皆安於天理之粹然則意念所到之處即提醒開悟民心處而民自潛化於善矣 樂天齋翼註曰猶云真心好善也有躬行以率之意不作欲民之善説 風草是借言不是喻言
子張問士章總㫖 此章即是為己為人之辯但子夏則防其於謹嚴處有箇為人之意子張則防其於廣大處有箇為人之意 一真一假一欺一慊 闇然而日章的然而日亡的是此章注脚 管登之曰子張質最近仁葢有善與人同之度而不以狷介為高者其干禄其求聞皆欲公其身於天下也使在今日則皆目之為萬物一體之聖學矣夫子所以嚴為之檢者為其氣度本近誠而僻習亦易入偽也好義下人亦子張之能事特分量為難滿耳唯質直少有未足而亦必無色取行違之弊也
子張問士二節 李毅侯曰何哉爾所謂達者一句為一章精神發出他病痛然後下藥
是聞也節 四書鏡曰達是我這裏達將去聞是要他那裏聞知我 譚梁生曰是聞也非達也如謂問行與干禄是截然兩義也問行則是干禄則非也達者不求人之有譽獨求己之無咎聞者反是 是聞也非達也是説聞與達名義之不同夫達也者二節是説其所以致聞致達者須辯不是以上節包下二節也 葢我之所以致之者不同故世之所以報我者亦不同
夫達也者節 張彦陵曰質是質朴無粉飾直是正直無邪曲 佐案曰大抵率直的人只愁不會委曲不怕他迎合人情但肻在人情上體貼便是自己不存適莫正善於比義者 此直字與人之生也直直字不同彼直字濶 吳因之曰註以所行合宜解義與别處因時制宜不同言只就素位中所宜做底去做更不竒竒怪怪丢起本身别做一様驚世駭俗之事觀察下人還是兩件世固有能觀察而不肯下人
者有下人而不能觀察者饒氏謂是一件事恐非存疑謂觀察是為下人張本則亦是兩件矣而又以饒氏之説為是不可解也然大全朱子亦説得不甚分明須再詳之 下人似亦不止在觀察 此意與刁蒙吉暗合 刁蒙吉曰或曰人之言色未必有公而無私以之為符驗可乎曰察之觀之以其公而無私也若毁謗之言忌嫉之色則非所問矣卑以自牧慮以下人也易所謂謙謙君子尊而光卑而不可踰者與葢處心積慮之間實有不敢上人者非徒以其言與色而已也 學問既成之後雖有微瑕人多不敢直指故尤不可不觀察〈壬申〉 徐岩泉曰慮以下人者縱我或有實行矣而人或不信我亦謙謙然只管自家做去便有人不知而不愠意此是為己實心實學學力到此自然誠能動物 尹孔怡曰此非謙恭以周旋人事也以下節反照乃疑不自居意下人者與無忌憚相反 所謂務實者兼實心實行質直慮下是實心好義觀察是實行註自脩乎内及充乎内二内字似當兼身心説與内主忠信之内不同
夫聞也者節 張彦陵曰色取仁便見行違仁此乃相足之語無兩層 此節分明畫出一個鄉愿色取行違即居似忠信行似亷潔意居之不疑即自以為是意邦家必聞即衆皆悦之意 語類有一條説此與鄉愿不同 樂天齋翼註曰行違據註是行實背仁看來他非不欲假於色并假於行但事事合理則又無以自便其私故不覺違背去了葢色為虚而行為實實處却假不得 劉上玉曰亦有不自知其非而居之不疑者此意亦可兼用 刁蒙吉曰今之學者一意做舉業固不待言即希聖希賢之軰或欲求譽於一時或欲著聲於百代其不從名上起見者葢寡矣
樊遲從遊於舞雩之下章總㫖 蒙引謂崇徳脩慝辯惑皆是心上工夫然看來徳字似不專指心
樊遲從遊於舞雩之下節
先事後得節 蔡虚齋曰先事後得只是心力專一必有事焉而勿正底意朱子以意思高逺來説崇徳又是一意 然亦當兼説 先事後得大全朱子兩條一是未為而先計之一是方為而遽圖之 不曰徳崇而曰崇徳見這先事後得之心正所以崇其徳而使之滋長也不可把徳字倒在崇字上 吳因之曰攻寇目不他視耳不他聴努力向前專心致志一縮手不得一退步不得無攻人之惡不是聖人禁止他也不是脩慝者用力拏住須先認得慝字分曉那無字便得力葢顯然過惡還易掃除唯在心曲隱微處那頭緒渾不見若真箇理會得便見前念方息後念又起此方按伏彼又跳梁方苦主弱而客强雖欲攻自是無暇凡暇於攻人者只是未嘗攻己惡也 惡顯而慝微然微必至顯故遲以為慝而夫子以為惡四書鏡曰不必不從事於徳而後徳不崇也即一
心以圖其事又一心以計其得則雜而不純便非崇徳不必不從事於治己而後慝不脩也即一心以治己又一心以治人則自治緩而不切便非脩慝 樂天齋翼註曰一朝之忿言其忿至小非終身不可解之仇 袁了凡曰人心唯怒為難制忿不及懲則盪情滅性是不知有身也不能抑情制欲而傷其身是亦親之辱也此論是非不論利害 此論最精然是非利害還當兼説 譚梁生評了凡此條云聖學正不在論心而遺事亦非論是非而遺利害如此説似入細反入套
樊遲問仁章總㫖 吳因之曰問仁而曰愛人問知而曰知人觀知人愛人並舉可知便是不相妨害了舉直錯枉二句即是明知人愛人道理舜有天下節又即是發明舉直錯枉能使枉直道理大抵樊遲未達以下只申明首節所寓之意非以仁知異用仁知相承作兩項開對
樊遲問仁節
樊遲未達兩節 劉上玉曰此處仁字絶不可露一露則遲無復疑矣註使枉者直則仁矣及二者相為用俱宜渾之
樊遲退節 李衷一曰遲只曉得夫子之言知故把能使枉直之言都做知看謂既知其孰枉孰直愛便行不去不知就能使二字便見知有轉移曲成處亦是仁不必盡舉無錯乃為仁也遲問子夏分明見夫子畢竟要分别枉直不免要用舉錯其初知妨於仁之疑終未洒然 遲既以夫子之言專為知發則知妨於仁之疑終未釋且復疑使枉者直之無與於知矣但對子夏説則只疑得使枉者直一句蒙引亦明其初知妨於仁之疑雖終未洒然然遲口中未嘗説出李説只可在言前説 下文子夏之答則併遲意中之惑都解之矣 吳因之曰何謂也言夫子論知之言如此實有可疑不知其果何謂也註未達能使枉者直之理謂未達此句是論仁而非論知之理葢遲唯合認舉直錯枉二句皆為知故有何謂之問 譚梁生曰見字一經電切視也一形甸切顯也露也俗作現現字義屬物見屬人同韻相見之見本如字讀集註毎一處兩音如儀封人前後音現中音見此章見子夏音建見於夫子音見
富哉言乎節 子夏解遲之惑只富哉言乎一句已盡了下節不過引舜湯事以足其詠嘆之意
舜有天下節 看來第四節遲非疑化枉之無與於知但謂舉錯是我所得主枉者直非我所得主必使枉者直而後為知則天下之為知者難矣如此説方與註又字切若如蒙引因之之説則只宜用因字不宜用又字矣富哉言乎一句則解遲意中之惑引舜湯事則以見能使枉直為必然之理也自是兩截余向俱似誤看曰如此則註子夏葢有以知夫子一句當在富哉言乎下何以置在舜湯節下也曰此固可疑然亦不必拘想朱子以此章兼仁知意為重故復説此一句於末原非指舜湯一節言也〈己亥十一月十六改〉 圈外尹氏註另是一様間架與圈内不合不特贊樊遲好問之為餘意也
子貢問友章 樂天齋翼註曰忠是一段真懇忠愛心在言前未有此言先有此心 張彦陵曰不可非不聴也謂其人不可以忠告善道即止不言所謂諒而後入也 此意亦本蒙引然須兼不聴説方是 李衷一曰不可則止非棄之也機未投且俟之尚可後圖 理解曰不可則止者積誠以動之寛歲月以待之非畏辱而棄之也 分之則三項合之只一件不忠告叫不得善道不善道叫不得忠告不可不止叫不得忠告善道不忠告善道叫不得不可則止叫不得不辱
君子以文㑹友章 吳因之曰君子會友果何所為欲藉之以講明天下之理也其聞見所資豈不甚重哉而抑又不但資聞見已也即為仁工夫全是自己著實做的亦是友以輔之而已此一節只要説得取友之益意思透徹便是 顧涇陽曰自古無闗門閉户的聖賢自古聖賢無孤立無與的學問 刁蒙吉謂可作此章注疏
四書講義困勉録卷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講義困勉録卷十六
贈内閣學士陸隴其撰
子路
子路問政章總㫖 張彦陵曰無倦意已包在先勞内因子路請益故又抽出言之要之上下只是一意曰先必無一息之可後曰勞必無一息之可逸無倦云者非以益先勞也乃明所以為先勞也 樂天齋翼註曰首節言政本於身下節言政要諸久先勞要根心説到身上
子路問政節 先勞無時不然無處不然先之於隱先之於顯勞於處常勞於禦變要知先勞不專為民而設實自家該盡的道理若云我先而民不敢後我勞而民不敢逸尚落一層 李毅侯曰天下事使人為之則易身親為之則難子路好勇最是任事的人但恐一味任才氣做去故約之使從自身上做起子路却看得先勞易了故請益無倦二字只破他易視之心
請益節 倦不特在政成之後也當勇猛之時精神須自有節程伯淳曰這一㸃意氣能得幾時 陳大士曰治未治未安之天下易治已治已安之天下難
先有司章總㫖 姚承菴曰論政者貴識大體 聖人之言皆因人而發然有因其不足而戒之者有因其己能而勉之者如答子路子張子夏之問政因其不足而戒之也仲弓寛𢎞厚重而告之先有司云云此因其所能而勉之也然仲弓焉知一問却又走入狹小路去了故又告以舉爾所知云云此又因其不足而戒之也 按先有司三句敬簡者亦未必能行得恰好不必謂是因仲弓所能而勉之〈壬申八月〉
先有司節 張彦陵曰先有司者總方畧以撫平民赦小過者清囹圄以理寃民舉賢才者振淹滯以登俊民三句平看 陳定宇曰為政當以分任有司為先赦有司之小過則常人可以自勉舉有司之賢才則非常之才可以自見 舉賢才須如陳氏兼已用未用説蒙引謂自身為宰難説舉而加之上位故欲不兼已用説不知有司中亦自有上下何必疑乎
焉知賢才而舉之節 周季侯曰焉知賢才一問當下便引賢才為一體此真若已有之其心好之之真心也 百方家問答問舉爾所知三句舊作倡率説然否吳無障曰舉爾所知三句勿作倡率説爾所知爾舉之爾所不知者自有人以舉之把舉賢才的事我與天下渾合公同做去不問我不問人要期賢才之登用而已須認定大公不私意説〈辛酉三月抄附〉 大全辨芑山張氏曰諸葛亮常自校簿書主簿楊顒諫曰為治有體上下不可相侵唐貞觀元年大夫杜淹奏諸司文案恐有稽失請令御史就同檢校上以問封徳彜對曰設官分職各有所司果有愆違御史自應糾舉如淹所言大為煩碎淹黙然上問淹何故不復論執對曰徳彜所言誠得大體臣自心服不敢遂非按徳彜此論與先有司者不相悖後世不當以人廢言 唐開元十三年分吏部為十銓親決試判綱目特書以譏之 卓菴張氏曰孟光責費禕曰赦者偏枯之物非明世所宜有必不得已可權而行之今有何急而數施非常之恩以惠姦宄乎愚按孟光言不當赦者不可赦者也小過當赦者也故論語言赦小過而春秋譏肆大眚 唯適張氏曰唐憲宗謂宰相曰卿軰當為朕惜官勿私親故李絳曰崔祐甫有言非親非故不諳其才諳者尚不與官不諳者何敢復與但問材器與官相稱否耳若避親故之嫌使聖朝虧多士之美此乃偷安之臣非至公之道也苟所用非人朝廷自有典刑誰敢逃之 卓菴張氏曰魏晉用人先門品而後賢才此最深病北魏文帝與羣臣論選調李冲曰未審張官置吏為膏粱子弟乎為致治乎魏主曰欲為治耳冲曰然則今日何為耑取門品不拔才能乎魏主曰君子之門借使無當世之用要自徳行純篤朕故用之冲曰傅説呂望豈可以門第得之魏主曰非常之人曠世乃有一二耳李彪曰魯之三卿孰若四科
衞君待子而為政二節 必也正名耑指衞輒父子之名名不正三節泛言君臣父子之名而衞輒父子在其中饒氏謂事事皆要正名此是言外推廣説謝氏謂為政之道皆當以此為先此雖與名不正三節意合而在必也節則亦是言外推廣也 饒説亦是但不可夾雜在正講耳 大全辨唯適張氏曰計衞前後二十五年間輒之為君凡二十二年衞民之願輒為主而不思瞶之入非一朝夕當日納瞶者陽貨拒瞶者國書小人因之以為利故衞事至此極耳不然父子天性也唐得一李泌可以調和兩宫豈衞得一夫子無消弭反正之道 苞山張氏曰須想出正名前一層工夫名之所以不正者心不正也要隱隱根心術説 丘文莊曰正名之道奈何曰務其實而已必有此實然後予之以此名既有此名必當副之以此實 立郢避父是一意立郢是國人事避父是輒事 胡氏立郢之説朱子以為先與斷約精矣蒙引所載語類一段則是為政於魯之事非本章正意若雙峯為衞世卿一段則又是輒未立而孔子為政於衞之事亦非正意
有是哉節 張彦陵曰子路意以輒承祖命而立於理上原説得去於名亦不甚不正故以子為迂奚其正者言胡不以濟時行道為急而乃欲理會到此也
野哉由也節 樂天齋翼註曰野是粗心浮氣思慮欠沉濳識見欠精密而談吐欠從容
名不正節 樂天齋翼註曰言字不泛即指稱名之言説事是一身所行之事與下文政事事字不同
事不成節 禮樂只據本身説即教化之本如君臣父子之間各有條理便是禮無所乖戾便是樂 不必説到刑不當罪而後為不中即當其罪亦是不中何則上失其道而民散也 張彦陵曰子路看得名是虚的夫子却步步説到實事上去禮樂刑罰皆政之極大處一步𦂳一步正見得正名緊闗全要發此意以反迂字之意
故君子名之必可言也節 吳因之曰必其可言者斯名之正其慎於名也就指名之時説必其可行者斯言之正其慎於言也就指言之時説若説使其後可言可行則於正名意不緊切 董思白曰名可言言可名斷然拆不開的須一滚説方於言無所苟不煩饒舌 二必字即必也正名必字 註一事苟則其餘皆苟矣一事指名實相須其餘則指言事禮樂刑罰不可誤以一事其餘分貼名實 君子於其言無所苟而已矣恐不當作一正名而無他事解口氣若謂君子於其言别無假借糊塗之法無所苟而已矣樂天齋翼註曰故君子節要提起名之二字看程
文破云君子知名之為重所以謹稱名也最分曉 又曰言以稱名言無所苟即作稱名無所苟非歸重言上也
樊遲請學稼章總㫖 躬耕畎畝聖人常為之矣然聖賢素位而行志在於道初非屑屑於細事而必欲為之也
樊遲請學稼節 蘓子由以許行看樊遲甚妙則似不當以近利目之但究其實則亦是近利而已 然樊遲與許行亦有分别遲之意大抵以吾儒未仕則當自食其力不必便如行之君民並耕也 夫子告以大人在位之事者大人之學不分已仕未仕而皆當學者也
小人哉節
上好禮節 張彦陵曰全要把大人經世大學意説得透徹若只講上下感應話頭便顧奴失主 禮自軌度上言不單指容貌義自舉動上言不單指用舍信自精神上言不單指號令 李九我曰敬服用情即民心之禮義信也此豈儀文度數法制禁令簿書期㑹上討得來的須真好始得 四方之民即敬服用情之民舊主遠近分者非 上三箇民字即兼遠近四方之民亦兼遠近襁負其子而至只作為之耕稼看 樂天齋翼註曰三好字照二學字三上字對小字禮義信代稼圃字禮義信俱兼本之身心而達之政事者言
誦詩三百章 不必看壊誦字但誦必能明之而後可謂之誦必能行之而後可謂之誦若不能明不能行則亦只是不能誦而已 不達不能專對俱兼不能明不能行説亦或有能明而不能行底然深看則亦是未嘗明得 樂天齋翼註曰不達不是全不通曉只有所拘滯不能隨方措置便是不達不能專對不是一詞莫措只是對得不善不能不亢不卑或損國威或挑鄰禍便是不能專對沈無回曰達與專對非是誦詩時便要思量如此誦詩而有得則左右逢原自無所不可 按此本雙峯高一層説須兼將以致用説方完 註温厚和平長於諷諭温厚似屬心和平似屬氣風諭似屬辭 温厚和平俱兼心氣説為是觀異聞章註曰心氣和平可見〈己亥三月〉 温厚和平缺不得一件世固有温厚而不和平者有和平而未温厚者 譚梁生曰此夫子自衞反魯删詩時語也所以深誘人學詩也古者詩三千餘篇孔子去其重取其可施禮義者凡三百五篇慮當時後世學者之見少而不潜心於誦學也故云然葢謂詩發乎情止乎禮義故可以興觀羣怨事父事君達政專對所必由也誦之有用則此三百篇足矣誦之而無益雖多亦安用哉深明三百篇正達政專對所必需勿求多於三百篇之外勿徒誦於三百篇之中多者指未删之三千篇而言也 按胡氏謂詩三百篇固多與譚説異譚似長〈辛亥十二月〉
其身正章 令自不可少全要靠自家身上做箇標準行字内有黙馳於無形意從字内有强制於有象
意 此意思聖人屢言之記者不憚煩亦屢記之總要見既為人上則此身是無可寛假的〈壬申〉 大全辨或曰申屠嘉不受私謁則可以折幸臣董仲舒正身率下則可以事驕主魏相以亷正霍氏不能誣袁安任隗以素行竇氏無以害唐太宗作帝範以訓太子其事備矣然皆空言也武氏之立以納巢刺王妃為法乎
魯衞之政章 按世解兄弟處都把魯衞不好事較量不知夫子本意正為魯秉周禮衞多君子周公康叔之遺風猶在而無人振起之故歎其衰有惜之意有望之意亦有憂之意孫邾奔宋之禍將不旋踵而朝歌曲阜之墟不復永存子葢有以先窺之矣
子謂衞公子荆章 胡敬齋曰夫子稱之亦以風有位者 居室本於居心寡營由於寡欲 姚承菴曰三曰字只形容他心裏的口氣善處全在三苟字三矣字上苟者猶俗云將就歇的話矣是止於是而不復過望之詞 所謂知足者謂其當下便足非謂有所期限而止也若有所期限則亦不免於求矣子荆當始有之時不慕少有當少有之時不求富有隨時便足無事營求〈右直解〉 註只主循序有節説然又須補治家之能説大全朱子所謂他人居室不極其華麗則全不理會或問小註所謂非善乎其事不能彌光於前也但重在循序有節邊 註有節兼不貪多不務奢説 始有即合少有即完富有即美〈四書脉〉富有雖云美若不知足者即美猶未美
子適衞章 張彦陵曰此聖人仁天下之心特因衞而發不粘著衞民上富教二字總是保其庻只不去朘削他元氣縱壊他本心即所以加之也 沈無回曰庻矣哉三字夫子只不言富教而無窮情事已盡備其中矣想夫子出口時直是經綸滿宇宙 析疑曰衞之庻唯先公之教養以有此庻也 富是君道教是師道
苟有用我者章 沈無回曰可與有成不得説如何可如何有成葢列國規模不同聖人作用亦非後人所能憶度但其自信得過至一時必有一時之效耳想他説時真是如指其掌 湛甘泉曰何以朞月而已可也治法立也何以三年有成也治化行也法可以速立而化不可以速行也張南軒曰三年之所成者即其朞月所立之規模也 四書鏡曰夫子目睹生民塗炭激切於中故不覺歎此不是故為此語以歆動當時使知用己也言外要見久困之民易與為治意 朱子曰救亂世如調理久病之人豈有旦夕健旺之理可者興衰起廢革故鼎新紀綱次第舉了若至三年則治定功成化行俗美所謂至於道也 按此與久困易治之意不同然可兼用 周季侯曰舊解説當時疑夫子之學一時不效故自家説出期效意還未盡葢當時沮溺丈人軰看得天下滔滔必無可轉故寧其身棄置不用此雖是他高尚幽情却亦是他手段不濟譬如有危病者中醫望之却走有良醫者獨自坐定與他下方約定他幾時能飲幾時能食幾時全然無恙全是其術高也夫子此言實實見得當世時局儘可挽回故斟酌於朞月三年之間定箇程期此雖其一時技癢之言然非只以此解當年累世之嘲也 此章當與齊一變章合看
善人為邦百年章 張彦陵曰此章只為當時尚威嚴而喜速效故以濡徐徳化感動人主若曰王道非督責之術循良非旦夕之功云耳善人百年兩意俱重以此推之則前章亦用我朞月三年俱重後章則
王者必世俱重合看則見聖人善人王者雖分深淺而總之非督責之術總之非旦夕之功凡書有階級而不重在階級者如其為人孝弟章之類俱然 樂天齋翼註曰善人以已之善化民之不善故可以勝殘去殺即所謂子欲善而民善矣 周季侯曰時至春秋專尚殘酷一片俱是殺業世界夫子慘然有痛於心故慨然遐想古人之言謂不必聖王制世便得善人亦可以勝殘去殺此一字一滴淚也誠哉一句全要體貼此意説得懇切若只著贊歎口氣恐猶未盡 誠哉是言也所以逆折夫世之言刑名言法術者 此只主勝殘説須兼照百年為是 天啓壬戌李元鼎一節文破云聖人思善治以其有可繼之心也起講云國家無百年可繼之政而有百年可繼之心馬君常評云寛猛之政百年亦不一其變只意主愛人耳若一味悠緩便是漢之元成元之末世矣可繼之心當是獨解
如有王者章 張彦陵曰王者謂興道致治之王者勿説受命而興恐傷當代 蒙引雖云仁不兼教養然所以至此者亦必有頼於養故麟士取班固之説朱子召南註有薫蒸透徹融液周徧八字最可想見此章仁字光景淪肌浹膚是謂透徹東漸西被是謂周徧然曰薫蒸曰融液則非驟能如此若論其實際則漸仁摩義節禮和樂是也〈壬申八月〉 存疑謂此是因上善人為邦百年可以勝殘去殺而言謂如有王者必世而後仁固不待於百年其效亦不止於勝殘去殺如此則於必字口氣不順
苟正其身矣章 張彦陵曰此章專為大夫而發所謂正其身者守法循紀是也王宇泰曰大人者正己而物正者也上正其君下正其民皆是也
冉子退朝章 張彦陵曰此非責季氏之僣責季氏之專也 冉子所議實是國政不是家事有政亦是實對夫子乃佯為不知者而曰其事也只一事字家國截然分别與聞之説葢發其所私議於家者示宜公議於國也 沈無回曰國政不當議於私門恬然不以為怪冉有亦恬然不以為怪此恬然之意漸不可長故夫子故意顯白言之不獨警季氏悟冉有亦欲使此義之不晦於天地閒耳〈是註正名分之意〉此便是作春秋心事 蒙引曰季氏專魯政不議於公朝而獨與家臣謀於私室則雖政亦事也雖政亦事恐非註佯為不知之意不可入夫子口氣 此當與禮樂征伐自天子出同看夫子所慮者遠矣 家語孔子適季孫季孫之宰謁曰君使人假於馬將與之乎季孫未言孔子曰吾聞之君取於臣謂之取與於臣謂之賜臣取於君謂之假與於君謂之獻季孫色然悟曰吾誠未達此義
定公問一言而可以興邦章總㫖 張彦陵曰按邦之興喪由於君心之敬肆 主心自見其難便是興邦的機括主心自恃其樂便是喪邦的機括 或曰通章只是箇為君難後面予言莫違便不知為君難處興喪皆由於此 此説最直捷葢此章只是辨興喪之由聴言意不重
定公問一言而可以興邦節 樂天齋翼註曰興字兼創守 蔡晉江曰定公問一言興邦一言喪邦夫邦之興喪必積漸而後能豈有一言便能興喪故曰言不可以若是其幾也然能因一言而知所謹則可以興邦因一言而恣所欲則可以喪邦雖於敬肆之間有無限好事無限不好事積累將去乃能興喪而實皆因一言以致之故曰不幾乎一言而可以興邦乎不幾乎一言而可以喪邦乎然聖人語意雖含蓄得寛而語氣實接得緊葢欲以實定公一言興喪之問也
為君難兩節 附李毅侯曰不幾乎仍與上不可其幾相應葢興邦自領知難來不領一言來也借使一言可興則人君負扆之處只消一大扁額書為君難三字足矣有是理否 按此重在聴言上壬戌文湛持墨講不幾乎句云一言興邦是終未可幾也亦是此意
一言而喪邦兩節 張彦陵曰不亦善乎善字講者俱入都俞喜起等語非也葢唯言莫違之語決是不可只言出得善的而莫違則猶庻乎其可也若曰方纔不至於喪邦耳精神正與下句相叫應龍共應身曰若執定莫違豈惟不善足以喪邦即言之善者便是剛愎自用亦非開誠布公 不亦善乎此句若依直解看似亦妙〈辛亥十二月〉 兩言不可若是其幾最妙葢天下之言原無可執如執為君難之言將有逡巡退縮之病執不可莫違之言將有優柔不斷之病故夫子先寛説一句〈辛亥十二月〉 譚梁生曰此夫子用魯為司寇攝相時承定公之問而從容論道責難陳善閉邪之語也
葉公問政章 張彦陵曰只欲公驗民情以自考 尹孔昭曰近悦而遠不來恐涉於驩虞之私遠來而近不悦恐迹於塵聲之附 互説只是餘意〈冉永光〉
無欲速章 張彦陵曰欲速則鋭於進而不精不詳必至前後兩壅故不達見小利則或以小利既得而忘其遠圖或惜小利之失而礙其宏算故大事不成存疑兩段極好然以黄氏次第分量之説為不好看來黄氏説與存疑所言亦不相背蒙引亦用其語似亦可從也 劉上玉曰政亦有當速亦當小利不遺𡚁在欲字見字 張君一曰希闊之功每似於無可欲其可欲者必速效耳廣運之畧常極於不可見其可見者必小利耳 有欲速見小之心即達且成亦不可勉齋所謂私心而非正理也况必不達必不成乎 樂天齋翼註曰子夏規模甚小夫子直以王道之悠遠博大者期之 講録云景帝欲諸侯之速平而吳楚叛文宗欲朋黨之速去而訓注横太宗見斗米之三錢而功隳於遼左真宗見弭兵之小利而卒荒於封禪此非欲速見小之明戒也哉 卓菴張氏曰齊桓圖伯經營數十年至江黄道栢相繼來盟然後次陘之師一舉而伯宋襄繼之不知此義一年之内執滕子盟曹南用鄫子於次睢之社卒之兵敗身傷為後世笑則皆欲速見小之意也
吾黨有直躬者章總㫖 此章直字與人之生也直直字不同故云直在其中若是人之生也直之直則不必言在其中矣圈外註順理為直是人之生也直直字直不直何暇計是本章直字
吾黨有直躬者節 張彦陵曰葉公以證父為直不惟直字認得差即此直躬二字只論躬之所行不論心之所安也 此章只當以理與情對看不必以心與身對看葢直躬者亦未嘗不自謂安於心也此段亦姑存之非正㫖
父為子隱節 情與理必相準天理内之人情乃是真人情人情内之天理乃是真天理天理外之人情非人情也人情外之天理非天理也直躬證父此人情外之天理也霍光夫婦相隱此天理外之人情也夫子所謂父子相隱乃為天理人情之至 譚引吳志徐衆云蒼梧澆〈一作丙〉娶妻而美讓於其兄尾生篤信水至不去而死與直躬一例 莊子呂覽韓非子皆以直躬作人名 芑山張氏曰相隱内寓義方之訓幾諫之道在須想見積誠感悟父子一體闗切不能自已的意思 大全辨卓菴張氏曰葉公非以證父攘羊為直為其時有若人者舉以告孔子耳乃驚歎之意觀其論白公之為人非不知輕重者及其既亂而定之又不專其功乃以子西子期之子為令尹司馬此其處人父子之間可謂當矣况彼知復言非信期死非勇而顧以證父為直乎此可以行事推之而知其必不然者 愚按卓菴之言固是然復言非信等語安知非奉夫子教而後有此 卓菴又曰漢宣帝詔父子夫婦天性也雖有禍患猶蒙死而存之誠愛結於心豈能忘之自今子匿父母妻匿夫孫匿大父母皆勿坐
居處恭章 居處恭三句只當依大全以動靜人已分看但須補云居處時非不敬然恭較切執事時非不恭然敬較切與人時非不恭且敬然忠較切次崖不欲以居處專指幽獨虚齋又謂執事與人不分二時俱可不必 問敬是主一如接事時便一心在事上王陽明曰如此則飲酒時便一心在酒上臨財時便一心在財上成甚居敬工夫葢一是天理主一只一心在天理上 朱子曰心只是一箇心非是以箇心治一箇心所謂存所謂收只是喚醒 譚梁生云鄉黨所記多恭敬忠之事 又曰春秋時夷狄中國尚閒錯而處如戎狄之鄰周淮徐之鄰魯萊牟之鄰齊以至秦楚吳越皆夷狄也有禮義有天王則謂之中國無禮義無天王則謂之夷狄凡出疆越境未有不徃來於中國夷狄之間者若夫子之周流轍環有今日中國明日夷狄者矣故曰夷狄之有君子欲居九夷皆實語實事也雖之夷狄不可棄亦然
行已有恥章總㫖 張彦陵曰此章重行已有恥一句孝弟信果俱行已有恥中事斗筲不足算亦是行已處有虧即有他才能亦不足觀 重行已句固是然首節自應平説下三節方見重行己意馮具區墨最得體 此章具區以才節二字為説冉永光非之
行已有恥節 吳因之曰就行上看出他一箇恥心也不是空抱箇恥心也與有所不為有别彼單就不潔邊説此恥己之不為聖賢有許大作用在 此意與註有所不為自不相妨 因之此説亦覺穿鑿支離只作有所不為看自妙 不辱不止在應對亦在徳望素著上且有招不來麾不去之節 使不辱命如孔道輔使契丹斥其侮慢先聖又如解楊之致宋命蹶由之犒楚師陸賈之使南越富弼之使契丹顔真卿之宣慰李希烈蘇武之於匈奴洪皓張邵朱弁之於金 譚梁生謂説者見由賜一軰問答之言知夫子救其失而不知夫子長其善 如使於四方句只作長其善説亦妙
敢問其次節 孫淮海曰只宗族鄉黨稱其孝弟則感化有限而施布未光故為士之次 譚梁生謂宗謂大宗小宗族謂九族 大全辨芑山張氏曰孔子言惟孝友于兄弟施於有政是亦為政孟子言堯舜之道孝弟而已矣孝經云孝弟之道通於神明光於四海皆看得孝弟二字甚重此獨以為士之次聖人立言原有分寸稱孝稱弟者特宗族鄉黨見其無不孝不弟之事故從而稱之耳恐於孝弟分量尚有欠缺處
言必信節 張彦陵曰信果二字無病病在必字上宋濳溪曰以賢智之圓通視之則此不免為小人以末世之放誕視之則此乃不失為君子與其浮慕大人之變化而失之肆孰若守小人之志操而失之硜以小人而士也則士固不在浮偽故也 樂天齋翼註曰註識淺以所知言量狹以所守言
今之從政者何如節 張彦陵曰斗筲主器量容受説葢他胸中所容受者止有世味更無道徳止有俗情更無名節故以斗筲借言 佐案曰春秋人才極一時之盛豈容一概抹倒葢今之從政自指魯三家之屬耳
不得中行而與之章 譚梁生曰與者可與共學可與適道可與立未可與權之與也 王緱山云中行與鄉愿分别只在為己為人如東漢尚節義即以節義為鄉愿西晉尚清談即以清談為鄉愿宋尚理學即以理學為鄉愿 張彦陵曰按千古道派除却狂狷兩條更無站脚處夫子此論直是剖判出千古任道的派非不得已而思其次也葢中行學問須是養成不是一起便到得故從來聖人俱是狂狷做的不得中行者言中行不易得非謂時代之降無中行也副墨曰看必也二字若不是這般人決然與他不得狂狷可與縁他是不染世情的人世人多退托狂者獨進取世人都無所不為狷者獨有所不為何等力量這便是中行的派他如牽掛世情的人與此道無分 徐自溟曰兩人俱有不可以一世之意丁酉福建程䇿論進取二字義云昔人謂取天下與守天下異非識通天下者固不能取至於吾道則湯取堯於商文取湯於周孔子取文於東遷皆所謂取也世之取物於人非真窺其室物無由得即力有至有不至而其意想神馳已不在堂階户席之間狂者之進取葢已洞見古今之一心但虚願多實力少故不得以即至耳 管登之曰或疑夫子以中行不得而思狂狷然不聞狂狷傳聖人之道何也曰孔門唯顔子一人為中行之資閔冉之徳行亦近之其餘皆狂狷也曾㸃固以狂稱而子貢子路子張之屬亦起於狂者也原憲固以狷稱而閔子曾子子夏之屬亦起於狷者也特縁夫子裁之以中行不以狂狷成名耳何以知賜之狂賜也達達者必負豪志豈非狂然夫子嘗裁其贖人而不受金亦抱狷者之守何以知參之狷參也魯魯者必謹亷隅豈非狷然子貢常揭其驕人常以浩浩亦帶狂者之風然則下中行一等二子其最髙乎 唐荆川曰謹愿之士與狷者不為不善亦較相似但狷者氣魄大矯世獨行更不畏人非笑謹愿之士拘拘譾譾多是畏人非笑狷者必乎已謹愿者役乎物大不同耳今人多以謹愿者為狷此學不明之過也 饒雙峯曰激厲狷者裁抑狂者是不然狂者志極高是過處行不掩是不及處狷者知未及是不及處守有餘是過處二者各有過不及於過處裁抑之於不及處激厲之使之就中如此則皆近道矣 看來註所謂謹厚之士亦不是一等其最高者便是善人〈壬申八月〉 蒙引曰人都把註中徒得謹厚之人則未必能自振拔而有為一句忽畧看了不知此句自虚他不得要仔細看
人而無恒章總㫖 張彦陵曰此章夫子思有恒之意上下相承只是一意巫醫之不可作便是可羞處〈據新安説還當作兩截〉夫子特借南人之言以起不占非是引易以證人言也提醒人心全在羞字上唐荆川曰恒者本人心常理古今聖凡不減不增惟其有占不占是以有能恒不能恒之别而恒道實未嘗去人也聖人特借一占字打動他本來愧忿之念可發深省 以方言與聖訓平看以立業遠羞對看 吳因之曰由凡事不可為而推極於羞辱不可免 又曰不占而已矣只是言占辭之可玩與善夫相類不重人不能玩説善夫不占處須得儆人意乃佳
南人有言節 張彦陵曰恒是恒久不變之心非不徙業之為恒也引巫醫以為例即一事無成意善夫二字推開説 註恒常久也而蒙引曰無恒謂無常心也常心人所固有之善心也似作平常意解了另是一意 存疑曰言不忠信行不篤敬雖州里行乎哉此之謂也亦似與蒙引同意 蒙引謂方言專指巫醫善夫二字則推開説存疑曰善夫謂善夫南人之言信乎無常之不可作巫醫也如此則上下是一意二説俱通
不恒其徳節 樂天齋翼註曰恒字要看得深據易辭恒字是恒徳即孟子所謂恒心也一切浮念皆無常唯真心有常故名曰恒 按依此則蒙引存疑與註總一意矣最明余初誤看 不恒其徳即是可羞不必外至之羞而後為羞唯不知此為可羞則必至於或承之羞矣或承之羞外至之羞也
不占而已矣節 張彦陵曰一念知恥便是心占 玩其占而後知之猶非善讀易者也况不占耶
君子和而不同章 蔡虚齋曰和雖與物無忤〈此亦馮氏之意〉而自有節制劑量之意此一字便是君子與人之道正當無𡚁其曰不同言不如小人之同耳非待加不同二字方能足和之意也不同就在和中看出不和就在同中看出初無兩截 此章論和同與晏子所論和同異大全馮氏是以晏子意來説不可兼用若尹氏註雖非正意而可相發明 李毅侯曰君子之和自君子性情中發出無論可否相濟處不是同即倡和一律處原不是同也小人之同是他意向上覰來無論轉眼參商處不是和即對面親熱處原不是和也晏子論和偏在吁咈一邊便非完義 沈無回曰若説相濟為和則小人亦有參商時節若説雷同為同則君子亦有倡和時節唯外貌無一毫不肖而中情背馳所以不可不辨 和而不流威而不猛矜而不爭是一類是就過不及上論和而不同泰而不驕周而不比是一類是就公私上論兩邊各兼相反相似説然論過不及則相反意重而相似是餘意論公私則相似意重而相反是餘意如此章語氣當云君子於人是和不是同不必論到有可否而後為不同方其和而無間之時原不是同何也公也小人於人是同不是和不必論到有爭奪而後為不和方其同而無間之時亦原不是和何也私也總之以理相合便是和以私相合便是同 存疑謂此與泰而不驕相似與周而不比稍異者非三章一様葢存疑看周比章差也 大全辨芑山張氏曰歐陽朋黨論云君子以同道為朋小人以同類為朋即此節和同之義和字中有學問在非宋元祐諸君子姑為調停之説似和而實非和者調停也 按張此説甚明然又載晏子和同之説則混矣
鄉人皆好之章 兩何如俱就好一邊説 徐自溟曰好出於善是順而觀之之法惡出於不善是逆而叅之之法然鄉人之善惡又將何以定之此尤在吾心先清好惡之源 大全蔡氏説最得聖人言外之意推而言之則有善者好之而不必為君子如司馬温公之於蔡京善者惡之而不必為小人如程子之於子瞻亦有不善者惡之而不必為君子如王呂章蔡之相傾要玩本文不如二字葢此原非定法不過謂此善於彼若後章衆好必察一察字便入㣲 大全辨少墟馮氏曰士君子立身唯求無愧於鄉人之善者足矣不善者之惡不惡勿論可也若既使善者信其節操又怕不善疑其矯激既使善者稱其寛厚又怕不善議其懦弱則瞻前顧後便終身做不成此鄉愿之不可與入堯舜之道也 百方家問答問自古取士於鄉夫子不欲采鄉評者何也錢鶴灘曰夫子不欲據鄉評者以春秋多鄉愿一鄉之好惡不可必耳
君子易事而難説也章 樂天齋翼註曰註公恕私刻乃約題之意耳非推原 湯霍林曰不説處不是阻奔競與他心裏自然不投器使處不是開賢路他心裏自然樂取 譚梁生曰世豈無一種易事易説模稜無主之人亦豈無一種難事難説矯尚不情之人其利害天下國家也小唯此君子小人其利害天下國家也大故夫子相提而切論之也
君子泰而不驕章 驕泰皆有充然自足之意然君子循理理得則慊故心廣而體胖小人徇欲欲滿則溢故志盈而氣盛雖在氣象上見本原却在心上 沈無回曰問泰何以似驕曰古人之貌必莊故曰儼然人望而畏之但莊得自然故曰泰耳 泰從道徳生驕從勢利出 樂天齋翼註曰泰主自得驕主傲物泰是無心的驕是有意做作的 佐案曰泰從敬來驕以肆得 君子不驕不必説到謙謹小人不泰不必説到憂戚以和同例推之可見
剛毅木訥章 佐案曰剛毅與色厲内荏相反木訥與巧言令色相反正為以色取仁者於仁甚遠故以此為近仁仁者一片真純剛毅得乾之健木訥得坤之貞剛毅淺淺看與上論剛毅字不同 大全王氏論木無令色訥無巧言而蒙引謂訥不專謂言看來蒙引不是俟再定〈丙辰九月十日〉
切切偲偲章 張彦陵曰此全在涵養徳性上論士切切偲偲怡怡如只是一句是想像出一段中和的意象來涵養却在切切偲偲怡怡之前 張侗初曰有分别處易知無分别處難知 黄勉齋曰所謂士者涵泳於詩書禮義之澤必有温良和厚之氣此士之正也至於發强剛毅亦隨事而著見耳子路負行行之氣不能自克則切切偲偲怡怡之意常少故夫子箴之 樂天齋翼註曰子路勇者也勇則氣浮未能切切勇則踈畧未能偲偲勇則亢直未能怡怡故皆子路所不足 徐儆曰感人以心而猶恐其情有未孚則積吾誠以動之若是其切切如諭人以言而猶恐其心有未悟則多其説以導之若是其偲偲如至若情有所當加言有所不當盡則又和其顔色戢其詞氣以感孚之若是其怡怡如此等氣象與行行如逈别 仇滄柱八科文徴評曰楊維斗先生議此題云切切偲偲怡怡六字成文如温良恭儉讓五字拆開不得愚意温良恭儉讓正須分疏的確乃見實義即切切偲偲怡怡註中既有明訓必分列三段乃盡其詳或疑如也二字連上六字為句不宜劃開不知切切如偲偲如怡怡如各比拈出如字正見包舉原不可以如字單屬下句如何泥定不拆耶 樂天齋翼註曰可謂士矣講者例以剛柔不偏發揮亦不差然未得㫖趣大抵有是三者則以涵養勝不徒以氣質勝故可謂士 李九我曰切偲用於朋友怡怡用於兄弟亦如朋友有信長幼有序皆是本來道理是如此聖人只據本等道理平直言之初無截定不容相混之意 切切固屬情意然情意亦即在語言上見故大全朱子以教告言之大抵切切偲偲都在語言上説而一則是言其懇切一則是言其詳細切切即是忠告偲偲即是善道只玩大全朱子兩條自明存疑謂語録説未是者不深察也余初誤收之當刪 丁夘正月看切偲内俱有忠告都有善道
善人教民七年章 善人教民七年而後可即戎善人教民七年而僅可即戎二意兼用方見兵之不易言若王者不待七年此是餘意不是正意 李毅侯曰言即戎者見教成之效非專為即戎而教也若桓文之節制乃是為戰而教非善人之教也
四書講義困勉録卷十六
<經部,四書類,四書講義困勉錄>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講義困勉録卷十七
贈内閣學士陸隴其撰
憲問
憲問恥章 張彦陵曰按行已有恥是狷者事然狷者有所不為只了得一身的勾當不知士君子任天下之責當思大有為以建立於當世故夫子合有道無道以明恥正欲廣憲不為之志以進於有為 前章行已有恥不止説狷者此段不過借言之勿泥看彦陵又曰有道無道夫子原只兩平説按註倒重有道上時説倒重無道上俱偏然㫖意只重有為不重有守以守非憲之所難也 周季侯曰恥在俗情中者易見恥在名節中者難知 邦有道非全不要守邦無道非全不要為註但舉其尤重者言耳 邦有道穀不必到有道而後可恥即未逢有道而可恥者固在不然則沮溺一輩可以免恥抑不必到苟禄而後可恥即未嘗受禄而可恥者仍在不然則巢由一輩可以免恥 馬世竒曰賢者之品以狂與狷定者也賢者之心不以狂與狷定者也人知進取之心狂有之不知狷亦有之夫狷如原憲而何以恥問也曰其心有不安於狷者也 馬憲問恥破云有留意於恥者亦狷者之進取也
克伐怨欲不行焉章 大全胡氏克伐是因己所有而生氣盈也怨欲是因己所無而生氣歉也克伐之心由人己相形怨欲之心由得失相形 徐𤣥扈曰若其不行出於自然便是仁若出於勉然便未仁 此不在自然勉然上分克己何嘗不勉然但所以為勉者不同耳 王元美曰可以為難雖是許之之詞然克己只直截而易制私只禁伏而難正在難處未得為仁 按元美説與李見羅説同翼註亦主此 李見羅曰自其著力處固叫做難而自其喫力處亦叫做難由前之難其所著力處即是其得力處由後之難其所喫力處即是其受病處故曰仁則吾不知也㣲矣㣲矣 䝉引存疑淺説都不主喫力講蓋以不行對縱欲者言則不行者難以不行對克己言則不行又不足為難正意似如此然李説亦似好 蔡晉江曰不行而謂之難者蓋克伐怨欲之私藏於杳然㝠然之中而發於卒然忽然之際最難制也今能止之而使不行是其用力之艱盖有甚於激湍之隄防奔馬之駕馭者故曰難 啓蒙曰克伐怨欲在自然生機上流出各有天則不爽便是仁 克伐怨欲比不得視聴言動視聴言動乃是不可全去者須知此章是以制私言不以過情言 袁七澤曰不行不是只不行於外而中心猶有潛伏在他不行處亦是除欲不留根然所以不得為仁者只是欠頭腦只見此四者為心之累苦苦在四者上剥落不知以念滅念念起即差正所謂二乘糞除之道也曷自反曰是誰克伐是誰怨欲則覓克伐怨欲了不可得欲更教誰不行耶 此論講家多取之其意是欲提良知作主若良知常作主這四者自然日消月化其論固髙然不知只説得存心工夫聖門固有存心工夫亦自有克己工夫也
士而懷居章 朱子曰士君子要為聖賢豈是塊然守定在此一室自古無闗門獨坐的聖賢 此是就一端説非以居為止此也 陳大士曰居不足以累人而懷始足以累人懷不足以累人而懷居始足以累人 湯睡菴曰士則天地民物皆其閫域何有於居士則古今宇宙視為蘧廬何有於居就逸則辭勞益己則損人責以士之度量當不如是矣將來則覬覦已往則躊躇責以士之見識當不如是矣外不必口體耳目馳逐於無方而情欲一萌物焉而不化即為私内不必朝夕經營追尋於無窮而意識所向過焉而復留即為私 楊慈湖曰人生不可被一區宅子幾畝田園貯却自己
邦有道章 姚承菴曰危言危行非是意氣用事只是當言當行的無所顧忌人見以為危君子亦以循其常耳言孫只是孫於理而不直遂此正善行其危處須知此是餘意 副墨曰君子立身持世止有一
危意若曰君子處有道固言與行而俱危即無道之世行亦危而不變特言語之間孫以出之耳真是中流一砥 副墨此説即所謂善行其危者也余前以為是餘意今看來即作正意亦極好〈丙申九月十日〉 管登之曰和而不流中立而不倚此危行也
有徳者章 張彦陵曰不重言與勇全是要人充養在内 二項俱重在上句 言勇俱兼治身治世説莊忠甫曰人欲言其所迷言其所疑誠為難耳有徳者言其中之所自得如食人之説飽衣人之説煖豈有不能者哉雖然迷者疑者固不能言矣亦有行不逮而知及之者彼即不能言其所得亦能言其所明是二言者相去固無幾也此言之不可以信徳也夫人惟有堅忍果㫁之力然後能制私欲而成其仁豈有不勇而能仁者然世亦有堅忍果㫁之力用之以成就其私意如尾生之信直躬之直陳仲子之㢘此其勇皆有過人者故勇者不必有仁當知有言者之言亦言其徳非便佞之言也有勇者之勇亦勇於義非鬬很之勇也 註便佞口給及血氣之强要看得好不本於躬行底即是便佞口給不出於無私底便是血氣之强故無論言之强辨者為便佞即言得合理亦是便佞無論勇之過當者為血氣即當勇而勇者亦是血氣 若明道所謂造道之言如顔子之言孔子孟子之言堯舜止是造道之深所見如是有徳之言亦可謂之口給乎曰若充類至義之盡亦不能不如此説 佐案曰須知道所急需者一曰議論一曰擔當言勇正亦不輕曰必有不必有者謂徒有之以言勇而言勇轉輕不若有之以徳仁而言勇斯重蓋欲人立徳存仁而并収言勇之用也一味抹倒言勇者非是
羿善射章 樂天齋翼註曰善射盪舟是有力然羿以善射之力而簒夏自立奡以盪舟之力而滅斟灌斟尋殺夏后相又是有權故註兼言權力 不答時解又有以福善禍淫之理不可知説者不知福善禍淫聖賢原只主理言不必主事言何不可知之有只依註為是須知此節只重尚徳意不重不答意 又有謂其理固然不必答者亦未是 附顧錫疇曰今適而羿奡㓙終耳假令羿奡得死遂將為羿奡乎今幸而禹稷保世耳假令禹稷不王遂不能為禹稷乎吾想天之意固欲盡人皆為禹稷也如盡人皆為禹稷安得人人而畀以天下且禹之徳奚遽償之於其身爾時為禹信者已為稷疑而稷之徳奚獨酬之於其子孫一似眷稷者久不復眷禹而夫子豈能為天明之也哉 按此節福善禍淫不可知之説其意欲人只盡人事不要問休咎於天也 四書鏡曰君子二句依註一直説唯尚徳所以為君子也
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章 沈無回曰此是論仁不是論君子小人 張彦陵曰正所謂危㣲之辨 樂天齋翼註曰此不仁與仁字俱以一念言不以全體言佐案曰使小人乍見入井亦必有𪫟惕之心然善
念乍動而納交要譽之私己紛然而起故雖行好事而盡是私心真未有一息之仁也 小人不仁不必説到假仁即使真心發見亦随見随滅故曰未有此甚言人之不可流入於小人一流入於小人遂有江河不反之勢通章總見從仁而至不仁易從不仁而至仁難其儆人意最為深切大全朱子説君子處太恕了恐非聖人㫖 存疑解仁字兼立心制行極完然其末句曰其本心則非也若改為随見随滅尤明
愛之能勿勞乎節 張彦陵曰此章忠愛二字認得真切則能勿精神自透勞與誨正忠愛中事也蓋父之愛子臣之忠君此情理所不容解然何謂愛亦望其子之為聖賢而已何謂忠亦望其君之為堯舜而已然則逸豫正敗徳之媒而依回寔長君之惡則勞固所以成其愛也而誨乃所以成其為忠也愛自不能不勞忠自不能不誨非迹相反而相成之説 王觀濤曰勞非在撫摩之外别有一術以苦他正是撫摩之真心所躊躇圖之者誨非在悃款之外别開一路以煩他正是悃款之真心所委曲引之者 顧麟士曰大全及虚齋説愛之忠焉本不専指父之於子臣之於君然從衆可也
為命章 通義仁山金氏曰此萬世為辭令之條例鄱陽朱氏曰此章即諸侯辭命而見用人之效 二説稍異須兼用之 此章即鄭之為命以見事之貴詳審而又見能得人能用人之效羣賢之和衷子産之不自用共有五意又要由為命而推之凡事由鄭國而推之凡為國者 討則以事勝論則以理勝脩則片言扼要飾則累辨不窮 樂天齋翼註曰勿以飾字作文飾恐礙潤色 陳大士曰子産非不能草創而草創用禆諶也非不能討論而討論用世叔也非不能脩飾而脩飾用子羽也己特受其成局稍加潤色而已矣子産真足相天下者哉
或問子産章 聖人論人大抵才徳俱全者上也才不勝徳者其次也徳不勝才者又其次也才與徳兩無取焉斯為下矣此章闗紐如此 沈無回曰三段随問随答之詞原無闗紐後人立主意搏捥為作時文計耳書中放此者多不可不知愚意雖是随問随答原無闗紐然後人看書須尋其闗紐方是非止為作文地也但不當以内夏外夷立説耳 陳大士曰僑與仲即非中國亦所必褒子西即非楚大夫亦所必貶一因乎人之分量為評初非有意為低昂者 張彦陵曰伯氏之奪自桓公但致其奪者仲也怨宜歸仲仲却功足以服人故伯氏無怨勿説到伯氏安貧上 吳因之曰聖人本意只是欲明管仲為有功之人却不直説特取駢邑一事為言最是善形容處太史公作史頗得此法遂為千古絶調
貧而無怨難章 張彦陵曰按吾人實地學問必須從世味中磨練過來方有得力處故夫子往往把貧富相形教人當身體驗若能打破此闗方是學問小歇手處處富處貧只是一箇道理此處却將無怨無驕分别箇難易出來正要人到處一化齊地位若斤斤在貧富上較量便非本㫖 難易集註主人情説大全胡氏兼人情事勢説胡氏似備存疑亦依胡氏邱月林曰難易耑就人情説却從事勢上來不可把事勢人情平看 沈無回曰此夫子就人情事勢而權其難易若此若有道者不知有貧富之異則無怨無驕一也此又當别論 若是樂好禮便分不得難易
孟公綽為趙魏老則優章 薛方山曰此章分明譏魯失官人之道 據翼註亦有諷公綽任職不稱之意當兼用為是 髙中𤣥曰家之大者無如趙魏國之小者無如滕薛人各有能有不能公綽正亷静而短於才若使他做家老就是趙魏大家尚優況小於趙魏者乎若使他做大夫即滕薛且不可況大於滕薛者乎以其優於家老也而即使之為大夫則必至於廢事以其不可為大夫也而亦不使為家老則必至於廢人諷魯之意隠然可想 此章老大夫字是實字趙魏滕薛俱活看中𤣥得之註中大家勢重并國小政繁只是順文解釋非指定趙魏滕薛也亦要活看便無病䝉引謂魯也是國小政繁者與滕薛一様看更無分别則呆矣 㢘静自亷静短於才自短於才非亷静便是短於才也世之所謂短於才者只是指亷静耳所謂才者只是指不静不亷耳可歎〈辛酉三月〉
子路問成人章總㫖 張彦陵曰首節下截是中行次節是狷 以首節下截為中行次節為狷最妙則知前不得中行之中行亦兼學質説但須知其與聖人尚有别耳䝉引専以資質言者似太拘 大抵以中行成人二章與有恒章同看則中行兼君子善人狷是有恒今之成人亦是有恒文禮樂則是中行之君子 如行已有恥三句亦是中行之君子
子路問成人節 沈無回曰不曰禮樂以文之而曰文之以禮樂是渾將四子推入禮樂中去不復見有四子在 文之而不見有智㢘勇藝文之而方成為知㢘勇藝 註才全徳備二句承四子之長來中正和樂二句承文之以禮樂來大全自明䝉引謂才全徳備四句俱承文之以禮樂來恐未是䝉引二段附下附䝉引曰四者只是才徳必文之以禮樂方才全
徳備渾然不見一善成名之迹不然雖兼四子之長人猶見是知是亷是勇是藝到文之以禮樂則無知名無勇功而㢘與藝皆不見痕迹矣 又附䝉引曰知足以窮理四句未宜説上盡好去為有下文文之以禮樂在使徳成於内而文見乎外猶在文之以禮樂句内則才全徳備四句却只自文之以禮樂説合亦可以為成人 禮樂俱當兼本末説偏指者俱非註才全徳備雲峰胡氏以不欲為徳知勇藝為才
䝉引又謂亷勇為徳知藝為才俱有未安愚意知亷勇俱是徳藝是才如此則與下節註才智禮樂有所未備句尤合盖思義是亷授命是勇而知藝則未備以才字代藝字註自明 分言則知㢘勇為徳藝為才合言則四者俱是徳故語類亦有四徳之目 若徳成於内徳字與才全徳備之徳又稍異盖此徳字兼藝在内此成字是以智亷勇藝之出於禮樂者説
今之成人者何必然節 袁七澤曰正夫子思有恒之意 或曰此節正見不當以今人自限 大全辨少墟馮氏曰見利思義見危授命得力不在臨時必平日講一介不苟之學而後能見利思義必平日講朝聞夕死之學而後能見危授命不然利至然後斟酌道義危至然後商量生死則不及矣 樂天齋翼註曰兩見字一不忘字要玩利害未見人多義命自安一當其前不覺貪畏始要之日人多慷慨期許久之不覺頓忘此皆念頭不真實之故 張彦陵曰按平生之言是平生期許之言不在然諾上論徐自溟曰平生所期許即上文義命是也利害乃人道大關頭始終乃人道大操履必久要不忘方是守得義命定打得闗頭破 沈無回曰生平之言非止約信己也是平生期待之言如志道徳者期周孔志功名者期伊吕久之時移勢變事不從心往往退步此便是無骨幹久要不忘則一生之操履可知 李九我曰只有忠信而不及禮樂者以其才雖不足而真心不失根本未漓故也若真心已失則禮樂亦無安頓處附樂天翼齋註曰上節告子路以人道之全下節告子路以人道之重
子問公叔文子於公明賈曰章 夫子常欲思狷者今據時所稱文子庶幾近之夫子就賈而欲核其實故開口信乎二字乃欲得其恬静之真非疑其不情徐𤣥扈曰時方巧令成風貪冒不忌夫子傷之意文子審有其實儘可風世 張君一曰言笑取之發固有使人遊其中而不厭亦有使人見其約而不厭是不厭之言非必時也不厭之笑非必樂也不厭之取非必義也 大抵文子是寡言寡笑寡取之人註所謂㢘静之士是也時人及賈之言俱過其實
臧武仲以防求為後於魯章 武仲如防可以要季氏解可以存先祀解可以未嘗以防為言解夫子正之兼此三意 君不可要而要之是其智之蕩君不必要而要之是其智之鑿
晉文公譎而不正章 吳因之曰此是夫子賤伯之意初非評其優劣權以濟事曰譎晉文公創伯於桓公之後此時縁人心已識破伯者機闗不可再哄故其取威定霸多譎而不正若齊桓公初做這箇事業縁人心尚思王道仁義二字還鼓動得他起故以正出之而人心即服夫子言此正見霸道之不足尚晉文已不能及齊桓所為了況欲學二公而又差者乎此條發出所以彼善於此之故補註所未及可謂朱子之功臣矣 管登之曰齊桓内行多不正而晉文頗稱謹飭夫子為春秋明大義故畧其小而重其大此尚論者所當知也 大全辨卓菴張氏曰桓文正譎之殊如此而繼嗣之賢不肖懸絶豈非桓公好内多嬖廢長立愛貽謀不善之所致與 大全辨謂桓公初起楚雖猾夏不過鄭蔡近楚之國未嘗與中國並驅争先故齊桓猶得徐為之謀至晉文之時楚執中國盟主而在㑹諸侯不敢與之争至戍穀逼齊合兵圍宋曹衛皆受其節制勢極盛矣故晉文用計亦異 按此云桓文事勢不同固是然云文公不得不譎則非聖賢之論也
桓公殺公子糾章
桓公九合諸侯節 只以大義大信去服人省了多少戰争
管仲非仁者與章 呉因之曰夫子稱管仲之功正叙處只在一匡天下句下二句又承上一匡意而益致鋪張之詞到今受賜止是言後世被澤而當時之意便已在内不可以一匡受賜作天下後世兩平對看李毅侯曰管仲相桓其經濟全在作内政而寄軍
令其本領在禮義亷恥國之四維 看來註圈外圈内只是有功無過之意功過不相掩之説朱子未嘗主此雖亦有此言然只指事糾非正之過非指其有忘君事仇之過也予向疑集註之有兩意不是但功過不相掩之説亦自有理難兼用而可並存也〈己亥七月初四〉
公叔文子之臣大夫僎節 首節止言與文子同升耳升者僎也與文子同升者亦僎也文子薦賢意當在言外補出 湯賔尹首節文曰使文子有媢嫉之心而見稍不達則才露而恐其形已勢俱而恐其軋己僎必不能以臣役之身自奮於上使文子有推讓之心而見稍不廣則収而為己之私席以成己之重亦必不能以我所臣服之人共之於上
可以為文矣節 張彦陵曰文子得諡為文衛人曽無議及此者夫子特為拈出這重公案言只此一事便無愧於文蓋極取其事非解諡法 李仲用曰史臣之文文子不若夫子之文文子夫子有惜史臣之畧大而舉小意 須知此是餘意 借諡法以見進賢之義是正意是於文子之所以不愧於文因見史臣之不知所以為文是餘意
子言衛靈公之無道也章 徐巖泉曰非但用之各當其才亦且使之各盡其才而叔圉輩又相濟共成其美所以不喪 三子若遇有道便未必得罪名教了靈公有伯玉史魚而不知用猶未盡用人之道也
不然使伯玉諸君子出入風議以為國之光而使三才臣折衝奔走以謀國之事豈猶有無道之名耶衛靈章言得人之重非謂得人而可無道也大抵君無道而得人者可以免其身而不能保其世故靈公沒而蒯瞶之禍興武氏沒而五王之變作曰若得伊周之佐何如曰伊周則能轉無道為有道而非能保無道之及世也然則君有道而不得人可乎曰有道未有不得人不得人不可謂有道然則陳卧子謂齊桓無管隰之佐晉文無狐趙之徒則雖不負婦人而朝不納懷嬴於室亦不至於霸其説非耶曰不負婦人於朝不納懷嬴於室可謂不無道已耳未可謂有道也有道未有不得人也
其言之不怍章 張彦陵曰此章只將不怍二字激發人必為之志 又曰言何以可怍也正以其言之而未必能為之也乃夫子所謂不怍即在言之時見之沒了這㸃羞惡的念頭則勇猛振發之氣從何處鼓出須善㑹夫子本意不是要人緘口結舌正要人竭力去做事以免此内愧耳 由勇生怍怍復生勇二意須相足 凡人志於為者必顧自己造詣力量時勢事機决不敢妄發言如言之不怍以為己能不是輕言苟且即是大言欺世之人為難即在不怍時見得非為之後方見其難 註則無必為之志而不自度其能否矣是逆推其言之前欲踐其言豈不難哉是正解為之也難句是預料其言之後然却是預料不是到為之方見其難
陳成子弑簡公章總㫖 此章破承當云君臣之義聖人必欲伸於天下者也蓋弑君之當討也請之而得而君臣之義行請之不得而君臣之義亦明故雖未嘗討也而恒固已討矣
陳成子弑簡公章 張彦陵曰孔子請討凛然正君臣之義若云借以正魯反小兩不敢不告一是背後説是歎辭一是當面説是警辭一見吾為大夫且不敢不告况君乎一見吾為告老之大夫且不敢不告況在位之大夫乎當時天子不問罪方伯不連帥而孔子侃然倡大義於魯庭雖未能興兵討恒〈須知是非孔子初心〉而恆固已討矣 胡氏先發後聞之説只是言其有此理大全朱子闡之詳矣雲峯謂謂魯非謂孔子失其意矣似拘在魯當日即當行先發後聞之事孔子之請是也在孔子則有先發後聞之理胡氏之論是也胡氏之論只是人人得而討之意 又䝉引載黄氏日抄之言曰此事果可先發後聞則夫子亦為之矣不待胡氏發其所不及也黄氏之論可謂癡人説夢矣
子路問事君章 張彦陵曰勿欺二字是臣道徹始徹終之本又進言時無内無外之心 饒雙峯曰勿欺甚難須是平日實落下慎獨工夫表裏如一方能如此 葛屺瞻曰人臣事君不獨自私自利為欺即成心難化識見未真反之本心焉能自慊子路不知為知尚坐此病故以勿欺告之 按葛説是合誨汝知之章看 大全辨芑山張氏曰勿欺而犯亦須道理的確可行有裨國事若不度是非可否則天下儘有此心無愧未嘗欺君而識見執物議論迂踈不可見諸行事者雖空言何益此處便見得人臣勿欺必學問經濟兼至非區區樸忠而謂之能勿欺也 按此與葛説同 欺之類最衆當言不言當為不為欺也不當言而言不當為而為欺也不知其當言不當言當為不當為而蹈之欺也知其當言不當言當為不當為而蹈之欺也不當言而不言當言而言而心有不實欺也不當為而不為當為而為而心有不實欺也當言而言不當言而不言當為而為不當為而不為其心又無不實而不本於平日之慎獨亦欺也犯只是勿欺中一事夫子縁子路只能此一事故告之如此范註是也䝉引存疑謂犯亦子路所未能恐不必存疑説附後 存疑曰犯其顔色以諫諍之此事最難子路不能救季氏之伐顓臾則犯亦未能也故范説在圈外 子路不諫伐顓臾不是不能犯只是不知其當犯 此等看得最支離犯自犯勿欺自勿欺一就平日言一就諫諍時言何必紐作一件即俱就諫諍時言亦一是心一是言亦不當紐作一件又兩件自應並重何必専重勿犯范註在圈外原不必泥〈癸亥七月初一〉
按癸亥所定未是〈壬申〉
君子上達章 劉涓水曰天壤之髙卑易辨方寸之上下難定李崆峒曰論地位天地懸隔論來路幾希危㣲 此與喻義章同但喻義喻利是以其已成者言上達下達是以其日進之勢言 皆有留脚不住之勢 註日進髙明日流汙下正解上達下達大全胡氏以為上達下達之效者非 大全辨惑曰君子時時存此天理如登層臺然美可大大可聖而神其進自不能已小人纔動念於欲則凡欲皆呼羣引類叢至沓來其進亦自不能已要之只從一念上起分别路頭只在戒懼慎獨 又曰此節當與孟子利與善之間叅看理欲初分只在一個路頭分别 又曰全是要學者謹幾意不上達即下達無不進不退不升不崩就中可息肩住足之地上達下達是中閒話不是兩邉話専為半塗而廢一流人痛加鞭策非分别君子小人造詣已成明其為上達下達也
古之學者為己章 張彦陵曰此章當看兩者字言同此一箇學但學之者用心不同兩為字即註兩欲字是學的主意俱在心上分别為己而學則日做進身心上為人而學則日脩飾名譽上 徐儆曰為己則天地萬物皆屬之己為人則形骸耳目皆屬之人唯為己故能克己唯為人故益失人 此章是務名務實之分不是成己成物之分為人為己俱兼成己成物説但其所以要成者不同耳圈外程註另是一意
蘧伯玉使人於孔子章 張彦陵曰此章只重欲寡其過句而交友之義為使之道只帶説就是了 刪正云夫子問何為使者乃不説其所為而直指其用心處以對是之謂知言 王觀濤曰留心克治的人始覺得過易滋而難化但只要寡少還是難的註但字猶字宜深味未能根欲字來是他心上自覺得未能非真力不從心也 鄧文潔曰非必沈溺之為害也即一時克治之踈皆清明之累也非必邪僻之為害也即偶然履蹈之失亦疚心之端也身過心過俱未易寡
君子思不出其位章 呉省菴曰位以内當思位以外不當思思之便出位君子經營謀畫只在位之中不在位之外得艮卦止而不動意 君子當兼安勉説
君子恥其言而過其行章
君子道者三章總㫖 張彦陵曰此夫子望道未見之心 此章凡三説夫子實見其於道有未盡而子貢則知夫子之已能一説也夫子知道之原無盡而子貢亦知之又一説也夫子自言其化境而子貢知之此又一說也當以第一説為正大全䝉引俱是第一説
君子道者三章 指南道字且虚下三句正是道三者字勿作三様人看盖即其㑹於君子之心者名之也仁知勇原是心之本體只為有私便傷了本體君子之心絶無私意其純然處是仁其洞然處是知其浩然處是勇完全是心之本體便不憂不惑不懼 陳眉公曰若見以為能便非聖人之道若見以為能而故謙處於不能尤非聖人之心也 䝉引謂本文絶不可説出成徳字看來即說出亦與經㫖無妨也䝉引説附下 附䝉引曰本文絶不可説出成徳字子罕篇亦不可説出進學字且進學成徳字是尹氏合二章而言其一則知為先一則仁為先之意耳非經㫖也
子貢方人章 張彦陵曰湏知子貢之方人把做學問内一件事看非如世人臧否人物然畢竟非切己之學 方人亦不是不好的要玩註専務二字子貢之病只在専務便於切己處未免稍踈 樂天齋翼註曰賢字以自治有餘言不暇字以自治不足言聖人功夫皆是切己不暇並非謔語夫子一生好古敏求下學上逹安得有暇 張彦陵曰要知自治之功無窮無盡何得暇時暇字便是學者大病痛聖人終身於學之中即從心不踰亦仍是學生安到老亦困勉到老何嘗有暇時若子貢知此即自治不暇又何暇方人哉 李見羅曰見賢思齊見不賢而内自省也安暇方人 此又是見人之賢否而益有不暇也又深一層
不患人之不己知章 鄒東郭曰學而求能乃為己之實功若謂求能以為人知地則猶然是患人不己知之心也君子無求人知之心患不能亦非謂能人自知之也惟是切於實學而已
不逆詐章 張彦陵曰不逆不億主虚言不主誠言盖虚是無意必誠是有實理自有分别 又曰先字亦要體認如鑑在此無物亦未嘗不照蓋先有照以待物非物至而索照也 呉因之曰覺與逆億字緊相對覺如覺痛覺癢覺饑覺寒皆感而自應觸而自知初不由念慮不經思索者也曰覺正是不逆不億處言君子於詐者不信者未嘗逆之億之也第覺之耳若説未嘗逆億却又先覺便是兩層 葛屺瞻曰玩抑亦二字言不逆億而倒㑹先覺其能覺之妙虚虚含在言外説者皆以不逆不億就是先覺雖有此㫖於抑亦二字不貼 此章依存疑則與和而不同一類専就公私上論依集註䝉引則兼過不及公私論包得和同矜争兩邉例與比義章一類存疑雖説似精而不可用姑附于下 附存疑曰逆億是把火去照物先覺是火在此物來自照小註都説人不曽詐不信而逆億之看來不是既不曽詐不信何消説先覺聖人此語是説非億度之知乃明照之知耳億度之知有心之知明照之知無心之知饒氏不逆不億為待物之誠非是 玩註似只就過不及一邉説未嘗兼〈癸亥七月〉 張江陵曰非有居敬窮理之功講學親賢之助則此心虚靈之體未免為物所蔽欲以坐照天下亦未易能 大全辨芑山張氏曰凡事之多疑皆生於不明如以察為明皆至暗也唐徳宗之流是也又卓菴張氏曰億逆非矣又有不逆不億而其𡚁
較甚於逆億者如漢元帝之於石顯唐𤣥宗之於安禄山徳宗之於盧𣏌宋髙宗之於秦檜度宗之於賈似道皆深信不疑
㣲生畝謂孔子曰章 王宇泰曰無乃二字㣲生非直指夫子為佞乃設佞之一字以探其何為栖栖之意若有令人不可解者果為佞則無不合又何必栖栖孫淮海曰㣲生畝徒泥於無道則隠之説而不知
聖人以道易天下之心便是固處
驥不稱其力章 張彦陵曰驥所謂徳亦在力處見之善用其力便是徳若舎徳而言力此與凡馬之馴良者何異故徳力兼方謂之驥然驥之所以見稱於世却在徳不在力則君子之所重可知
以徳報怨章總㫖 張彦陵曰愚按吾人以太虚應物施忘其施報忘其報徳怨自不必相形徳怨之説専因所報而見夫既不能忘情於不報則徳怨自宜分明若因世之脩怨而故意徇物何以銷天下不平之憾 呉因之曰世人有心於薄或人有心於厚聖人無心而各得其平其報也咸其所自取則併可化天下之徳怨而歸之大道區區在脩怨上商厚薄者何啻天壤 通章重報怨上報徳帶説
以徳報怨章 怨自有當報者不必論到何以報徳而後見以徳報怨之不可也然論到何以報徳而愈見以徳報怨之不可 䝉引解以直報怨存疑非之然看來兩説可兼用郵無正之於尹鐸文王之於崇侯䝉引所謂以直也周禮之令勿仇春秋之許復仇存疑所謂以直也 髙中𤣥曰直者情理之無所曲者也若本有可怨乃曲其心以為忍置之不問是匿怨而友㣲生髙之乞醯也可以為直乎然則何如曰怨當報則報之無過則焉不當報則不報無逞忿焉出乎心之公得乎理之正斯為直而已矣 解狐之薦祁伯唯其才也彎弓送之曰怨子如初則其本情也孔明之斬馬謖唯其罪也既斬而後撫其妻子其本情也夫各有所當而已 玩中𤣥之説與朱註仍是一意乃深駁朱註未知何故當取問辨録再詳之〈戊午五月念二〉
莫我知也夫章總㫖 鄧定宇曰子貢平日求知於外不曽從心體上用功莫我知之歎分明是喚醒他欲使求之己所獨知之妙也不怨不尤正是心體無累自家有一段獨見其妙處夫子意謂我不曽從人耳目所見處討知只從心體上打得空浄無累每每於下學處便有上達之妙上達正是心中妙悟處後章所謂一貫是也知我其天猶云與天黙契云耳人知便有可見可聞天知何曽有見聞可言此正是人不及知之妙 莫我知即含下學意下學自兼内外説専以墮黜見聞獨持心體為解者偏盖子貢聰穎之士病痛不但在専事見聞不求心體其見聞處亦不實落不切近故下學不得偏説若一貫章則是其功夫已進步與此又不同
莫我知也夫章 須知此不是歎莫知其聖是歎莫知其所以聖大指與無行不與章相類與道不行等章絶不相干 下學對隠怪惟不怨不尤然後能下學上達 張侗初曰下學從不怨尤始 徐自溟曰似宜云學下而達上盖道理分不得上下特其學處見為下而達處見為上耳未達處皆下隨學來即上若其未達必是於下處未學也 髙中𤣥曰此聖人自述其為己之學如此他人學問便有邀福求知之心有不得便自怨尤此便有形迹表著而人可知夫子孜孜下學只是了自己事無與於人則自無形迹表著人將何以知之故曰知我者其天乎 為己與自脩似少異 自脩内包得為己意也〈辛丑六月十五〉 反己自脩此句原非所以論聖人然在聖人自道則不妨通考朱氏説自明 大凡為人之學則必立異若無與於人者則不必有異於人也原是一意 註以循序漸進解下學上達䝉引主積久説存疑主逐節説看來當兼用大全原有一節上達全體上達之説朱子不以為是者恐人認全體在一節之外認一節為全體之妙故爾若認得朱子意則此二句自可用不兼為妙〈甲寅十一月〉 程遴長曰以天對人看則天
字不宜懸空屬理存疑云這天是蒼蒼之天而天之所以為天者理而已矣下學人事而上達天理則其理與之黙契故人不及知而天獨知之天若泛作理説理無知何以能知得聖人達説亦云知我者其惟彼蒼之天乎蓋奉天之理則天理之周旋是即天心之降監故此天字是指理言却亦指上天言若中庸不可以不知天天字泛以理言時文誤用維皇鑒觀等字 集註自有人不及知而天獨知之妙此段原在本文口氣外 李毅侯曰我非生而知云云所謂下學也女以予為多學云云所謂上達也子貢多學而識其於上下一貫之妙尚未了然夫子以此示之其聞性與天道盖自此章得也 下學二字盖夫子教子貢以随事精察而力行之乎
公伯寮愬子路於季孫章 巢睫子曰達人安數壯士除姦各成其是而已大全齊氏曰公伯寮愬子路固假手以沮孔子故孔子不為子路禍福計而有吾道興衰之説云 䝉引以齊氏之説為非固是然齊氏亦自有見備看可也 沈無回曰興是大概話 朱子曰聖人不言命凡言命者皆為衆人言也 若以朝廷之法論之公伯竂自應肆市朝 以已然之興廢言之則皆出於命而伯竂不必殺以未然之興廢言之則亦皆出於命而伯竂不可殺
賢者辟世章 賢者即有辟世之時亦當如太公居海濵之類不是長往不返也 樂天齋翼註曰去亂國適治邦此治字亦輕活看蓋此邦明知其亂而彼一邦尚未可知故適之以圖行道耳 又曰有違言是與君議論不合 玩程註所遇不同一句此章不當以沮溺孔子並看所謂賢者是時中之士所謂避世亦是舎之則藏與沮溺絶不相干言外則見沮溺之辟世為己甚而夫子之避地色言為適時也大全吳氏説雖引其端而未能了了 大全辨唯適張氏曰辟世只是無道而隠如後世乞骸歸里不任職事皆是非必拘拘如伯夷太公之居東北海也 或曰此歎世道之衰不重賢者之去就此另是一説
作者七人矣章
子路宿於石門章 南軒謂聖人非不知道之不行者亦是後面子路道之不行已知之矣之意知字輕看方無病只是逆料的意到歸與之歎方是真知其不可 聖人與沮溺輩亦同歸於辟世但一則是逆料其不可為而不為者也一則是真知其不可而不為者也〈己亥閏三月〉 大全辨或曰三都踰制則請隳至費不可則己之陳恒弑君則請討君相不可則己之為乎不得不為止乎不得不止而後見聖人之能權或者云聖人舉事動出萬全夫必事可功成而後動則天下事可言可為者不亦寡乎此聖人所以疾固與果也
子擊磬於衛章總㫖 沈無回曰當時如荷蕢楚狂一流人亦非無心於當世者也但其分量未到得無治亂地位故決意長往而不返耳驟聞磬聲不覺打動熱腸忽然歎曰有心哉旋轉一念又曰鄙哉始之歎即夫子之心也既之鄙則真荷蕢之心也
子擊磬於衛章 張彦陵曰擊磬只是偶然但夫子一副憂世心腸不覺自寓於磬聲中 鄙是陋其識之不達硜硜是病其守之太堅莫己知以下正説其鄙而硜硜處 王觀濤曰引詩只借作自家語言涉水者尚知淺深之宜用世者何不自度量勿以淺深分配治亂説
髙宗諒隂章 丘瓊山曰嗣主委君道以伸子道百官盡臣職以承相職此天下忠孝相成之大闗也昔周公負扆以朝諸侯而流言起則此制不得不變故康王𦵏畢遂即位而漢文以日易月之制亦世道江河不返也但服制奪於世變哀戚本乎至情當於二十七日之後以衮服居外朝以衰服居内殿斯兩全也衮服不若墨縗為尤安 按丘説盖召公輩已鑒
於流言之禍矣然則此制之廢自周始也故書詳紀之與 于忠肅曰百官聽冢宰事只恐遇操莽何以處之曰嗣主剛明老成亦可以易制其相如嗣主非剛明老成又何以處之曰此須要舉朝忠義矢心方能使事不揺動而權姦可抑 自漢文以後惟晉孝武魏文帝周髙祖宋孝宗明建文行三年之喪
上好禮章 上好禮自一身動静以至事為設施之禮也此是䝉引説即所謂該本末言也存疑愚見以下不過發明此意非有兩様
脩己以敬章 張彦陵曰敬即是脩不是把敬去脩己以敬是脩己的方法脩有二義天真不足則用脩以補之氣質有餘則用脩以治之胡敬齋曰端莊整肅威嚴是敬之入頭處提撕喚醒是敬之接續處主一無適湛然純一是敬之無間㫁處惺惺不昧精明不亂是敬之效騐處 朱子謂敬則能體信達順蒙引謂體信達順即是敬者朱子淺言敬䝉引深言敬也樂天齋翼註曰三箇以字不同脩己以敬的以字
有工夫言把敬脩己也下二以字不著力作即以看脩己即以安人也脩己即以安百姓也 李毅侯曰不敬之己為昏昧放逸只一味情識用事這情識便自封自隔對面之甘苦不能共一家之疴癢不能通其不能安人安百姓可知也能敬之己為戒懼慎獨便純是天理流行這天性便共立共達以乾坤為父母以民物為胞與其能安人安百姓亦可知也 彦陵曰堯舜猶病直是以己未盡脩為歉不在安百姓上發念正是脩己以敬處 呉因之曰非病有負於百姓實病有負於己之分量耳
原壤夷俟章 夷俟非故意慢夫子只放於禮法之外耳昔人云禮豈為我輩設壤即此意
闕黨童子將命章 王觀濤曰成字乃成人之成對童子看非學問有成也只據他以成人之禮自居故曰欲速成 樂天齋翼註曰通章以禮字為主童子不循禮故夫子欲使之習禮習禮内有抑其虚憍反其徳性意不徒以儀文為重
四書講義困勉録卷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講義困勉録卷十八
贈内閣學士陸隴其撰
衛靈公
衛靈公問陳於孔子章總㫖 張彦陵曰此章見聖人之窮於遇然遇固不足以窮聖人也 以此意作頭以去就之義處困之道作兩脚極妥
衛靈公問陳於孔子節 犂彌謂齊景公曰孔丘知禮而無勇衛靈公之所以待孔子者始亦至矣然其所以知之者猶犂彌也久而厭之將傲之以其所不知盖問陳焉 陳大士兼此意説一則曰問陳之舉衛靈之志荒矣一則曰問陳之舉衛靈之心譎矣如此説似亦不妨當再詳之 陳之一事在人君皆可問在靈公獨不可問盖非大無道之君而問及此猶為固本之謀無道如公而問及此則其禍可必矣未聞聖教之君而問及此猶可正言以進受聖教之久如公而猶問及此則其志可知矣故曰公獨不可問周季侯曰靈公一生錯處俱在禮教上故對以爼豆正是夫子救時手段欲使靈公深思而自悟之耳若只主脩文抑武話頭便是迂論 夫子借問陳以示其㣲即正名意也 折衝有在樽爼之内者有在樽爼之外者爼豆之對有二意欲其寓折衝於樽爼抑欲其先樽爼而後折衝 存疑謂祭祀不止爼豆極是然又須知禮亦不止祭祀
在陳絶糧節 䝉引謂絶糧不必拘説遭厄然史記既有明文即指遭厄説亦不妨 依胡註固有窮時則君子處窮之道當補在固窮下兼安勉説依程註固守其窮則答子路意當補在君子上而固窮與窮斯濫矣對又専主勉强説胡註是
賜也女以予為多學而識之者與節 董思白曰學惟從博然後到約不是起初就不要多故云女以予為専在多學而識否語須有斟酌 又曰指㸃處全在女以予為四字上正所謂現身説法 李毅侯曰多學而識者聞見擇識好古敏求是也一以貫之者性與天道是也
對曰然兩節 一字對多學多識説貫字亦對多學多識説勿分配為是俗解以一字對多字以貫字對學字識字分配者似不可從 張彦陵曰一貫之解有主理説有主心説 理即是具於心之理心即是具此理之心謂是一心可謂是一理可専主者非 䝉引謂聖人雖未嘗不博然非止務博也博而約者也此博約字與博我以文約我以禮之博約不同須辨或疑多學而識亦以萬殊歸一本也則與一貫何
殊耿子庸曰此從性地之徹與不徹而分也徹則識不用事而一以貫之未識則猶有擬議安排之意在雖反諸一而猶未離乎識也 朱子曰聖人也不是不理㑹博學多識只聖人之所以為聖却不在博學多識而在一以貫之然不博學多識則又無物可貫羅近溪曰多學乃始能一貫則孔子不應盡非之
矣其所以非之者正以徒知多學而不知一貫以學也 朱子之説是學者之一貫近溪之説乃聖人之一貫即以此責學者則非矣 一貫後亦非把聞見抛捨但與平日聞見覺有不同處耳
由知徳者鮮矣章 樂天齋翼註曰此真知全是沉潛體認而入非執意見任意氣者所能得所以為鮮徐巖泉曰夫子疏水曲肱顔子簞瓢陋巷方是知徳
無為而治者章 蘇紫溪曰無為而治者非全無所為也順其自然而無所作為孟子謂行所無事是也即如璿璣玉衡封山濬川敷教明刑等事何嘗一日無為然欽若昊天因其度耳敬授人時因其宜耳敬敷五教因其性耳敬哉有土因其利耳兢兢業業一日萬幾因其情耳何嘗以有為與之耶 以行所無事解無為與無為而有為之説又不同盖無為而有為之説原不差只不當以有為屬恭己句耳若行所無事則此章並無此意 沈無回曰狀舜之心則曰不與雖其嗟儆予袗衣鼓琴而不可謂之與狀舜之治則曰無為雖封山濬川誅兇舉愷而不可謂之為舜所以能無為者兼徳盛紹堯得人三意三意當補在其舜也與下或補在而已矣下亦可夫何為哉二句只是申上文意恭己只主容説不可作本領講大全由内知外之説亦不必用時説以恭己為本領遂以無為而有為立解則上下語氣分為兩截矣不知本領有為即註徳盛民化意自當與紹堯得人同補出不宜即以恭己當之 張彦陵曰紹堯二意就在其舜也與内夫何為哉只就上意喚起下文恭己句非無為之實亦非無為之象唯敬徳之容為可見〈此即所謂無為之象陳説最明壬子〉益以見其無為也細玩語氣上二句便説盡了下二句不過申説上意 新安陳氏曰人不見有為之迹可得見者敬徳之容無為之象盖如此 依時解則夫何為哉是正呼下句依舊解則夫何為哉是反呼下句
子張問行章 篤字朱子對拘迫者説雙峯對輕發者説䝉引存疑對刻薄者説䝉引存疑較是 子以四教章存疑謂如欲孝欲弟心無不盡是忠行孝行弟事無不實是信此章又謂心與口不相違是忠不食其言是信前後説總一様竊意四書説忠信都如此但有兼言行不兼言行之分耳〈庚子四月十五改〉
立則見其參於前也節 杜静臺曰曰立曰在輿只是舉兩件做例見得無時無處或離這箇誠敬不是只説未言未行之先如此 理固如此䝉引鏡雖似主未言未行説然須活看 王觀濤曰忠信篤敬雖發在言行其實即吾心本體 四書鏡曰參前節重在豫意中庸所謂凡事豫則立言前定事前定是也參非真參也倚非真倚也道無時而不在心無時而不存觸目之際而道若與之俱者雖不見而若有真見也 徐儆曰參前倚衡只是此心常存有常目在之之意當在勿忘勿助之間
子張書諸紳節 程註渣滓渾化小註以克己言存疑以不思不勉言兩説當兼 又程註其次惟莊敬以持養之此句正是此章主意程子雖専為學者言不主於釋經然未嘗不可以釋經也 其次惟莊敬以持養之即所謂主敬行恕坤道也
直哉史魚章 樂天齋翼註曰此夫子表二大夫之賢一是不徇時而易其節一是能相時而行其志俱切衛事上 又曰有道淺淺看直兼言行説 䝉引亦謂二節皆重無道一邉看來聖人口氣只是平説但看書者於言外補説二子優劣則於無道邉見耳卷懐非止隠遯也就他作用韜晦不露丰穎以攖禍患此亦是他涵養處 韜晦隠遯兼説為是近闗之出非隠遯乎
可與言而不與之言章 樂天齋翼註曰可與言是虚而能受聞而能悟者不可與言是拒之不受語之不達者 湯霍林曰言者當因人而施失人亦是失言處當重言説 沈無回曰亦字極妙合二句看方見智者應物如良醫施鍼鍼鍼入竅
志士仁人章 志士乃利仁者仁人乃安仁者志士亦能看得明處得決但未能出之自然耳 志士只作利仁看不必如大全鄭氏説到不免於徒死 樂天齋翼註曰志士是利仁者仁人是安仁者不重分别優劣 朱子曰只是義當殺身即是成仁若為成仁而殺身便只是利心 袁□陽曰曰有殺身亦非取必於殺也但無求生之心則殺身不殺身俱是仁如有一毫私意於其間則貪生妄死亦不足以言仁也
子貢問為仁章 張彦陵曰夫子不是教他専去資人只是要他取人求到純粹田地玩一欲字可見必在己有欲仁之真然後仁賢始為吾助居是邦三字不閑正要他随在取益不重在大夫士上只重在事友真心上 沈無回曰止曰利其器則巧在心運在手不必言矣夫子語自斟酌 徐岩泉曰學者謙冲退讓自然獲益故大夫曰事士曰友真有一㸃精神相浹洽處若自己精神不到即日與士大夫居亦㝠然扞格而已與心體何干涉 吳因之曰友不如己只管看得自己大别人小究竟惟有愈趨愈下而己惟與仁賢相結納不覺羞慚淬礪振奮勇往此全是借彼聖賢激發吾心意思非藉其夾輔之謂 亦須兼説方備 大全輔氏陳氏皆以註嚴憚貼大夫切磋貼士輔氏曰事大夫之賢者則有所觀感而起嚴憚之心友士之仁者則有所切磋而生勉勵之意則其所以為仁者力矣蒙引存疑多從之
顔淵問為邦章總㫖 袁了凡曰有天徳然後可以語王道顔子天徳已具故於問為邦但告以四代之禮樂使無三王之道而但襲三代之禮必不可以復致雍熈之治無虞舜之徳而但用九韶之舞必不可以復致鳳凰之儀
顔淵問為邦章 三正己見於夏書而朱子謂商周欲新天下之耳目始有三統之説此疑朱子未定之論春秋書春王正月依饒雙峯説則改冬為春改春
為夏自是周制依胡傳則周制雖以子為嵗首而仍以寅為春改冬為春改春為夏者是夫子以夏時冠周月也雙峯之説為直捷或謂如雙峰説周制既改冬為春則商之不改月漢之不改時何也曰商漢自商漢之制周自周制固難以彼證此也且依胡傳則周亦已改月固異於商制矣何獨見其不改時 存疑又取許元夫之説謂怠棄三王夏初已有是言縱迭建焉不過朝覲㑹同燕饗祀告頒朔授時之類以其正朔行之至於紀時之類則以寅為嵗首亘古今不得而易依此則春秋所書俱是夏正然考之經傳多不合故㫁以雙峰之説為正 大全辨芑山張氏曰漢武復行夏正則隂陽離合之序以元封七年為大初年耳然更官號封泰山窮兵黷武視古帝考定新厯民以物享者豈不相去霄壤哉然則聖人所謂行夏之時非如世所傳重黎唐都王朔之説可知也仇滄柱曰商周改月之説先儒議論不同朱子晚
年亦不主初見門人蔡氏作書傳㬊氏解春秋皆主不改月之説元儒黄東發程時叔宗之宗潛溪著辨言之甚詳唯杜元凱註左傳直主改時改月之説明儒王陽明湛甘泉皆主之愚嘗質之黎洲夫子謂杜氏之説不易盖主改時改月之説則以長厯推算春秋日食時日相合者居十之九若主時月俱不改之説則推算竟無一合矣此非可以空言辨駁者至胡文定公夏時冠周月之説上誣聖人擅改周制僭王甚矣又何以正天下之僭竊耶尤不足據〈辛酉壬戌房行〉樂天齋翼註曰按韶舞兼聲容然不可以韶屬聲舞屬容盖韶為舜樂之總名而言舞則聲不待言矣作文當以聲容串説如云樂取夫韶不但取其聲兼取其舞 逺佞人是即舜之堲讒説 張彦陵曰淫者聲調靡溺流蕩能散人之志而使人懈慢非男女淫亂之淫殆主佞人心術言顛倒是非變亂賢否最是箇危險的人與淫字就聲言者一例若作淫人之心志殆人之國家覺落一層 大全辨嘉善陳氏曰佞人或託於犯顔疑於正色亦辨其所諫説而已所諫説必非觸諱之事取慢緩者侃侃焉君有隠私下有權姦則更從而傅㑹彌縫之也是巧於逢君深於用佞者也漢有谷永極論天變而不及王氏弄權 芑山張氏曰佞人即恣意見工議論泥古反古兩項人其害道累治甚大不必指讒佞説 范氏曰佞人不知義之所在而唯利之從利在君父則從君父利在權臣則從權臣利在敵國則從敵國其始未必萌悖逆之心及其患失則無所不至
人無逺慮章 張彦陵曰按此人字雖徹上下然須主擔當世道者説 又曰凡人慮不及逺以為可苟目前之安殊不知所慮不逺處置不十全只目前便不安了況能久安乎逺近二字相形此正聖人儆省人心處 鄭申甫曰逺慮非逺也自狃目前者視之以為逺也亦非取逺者而慮之也以其經畫可使萬里之外百年之久保安無事故謂之曰逺 兼時地説最是然蘇註亦是舉此該彼非欠説時也雙峯非之未是 湯霍林曰聖人逺慮是慮理非慮事也唯理可預度於千百世之後故逺若事則殊形異狀不可捉摸且為利害得喪之所亂必有意外之虞不測之變動於旦夕耳目之近而不及備者矣 四書讀曰斤斤自持之人守尺寸保錙銖有慮而不逺者也悠悠自寛之人躭子女顧玉帛無慮而不逺者也 無逺慮之人有二一是悠忽一是浮躁〈癸亥七月初九〉
已矣乎章
臧文仲章 張彦陵曰按當時尚有魯君下有季氏獨罪臧文仲者春秋責備賢者之意也 䝉引謂惠之為大夫在文仲不與立之後然亦安知其不在不與立之前亦不説煞為妙 文仲所以知惠而不舉或懼其形己之短未可知或有所牽制而不舉未可知或有所私恨而不舉未可知不當説煞總之不能舉賢便是不稱其位便是竊位大全饒氏之説殊偏
躬自厚而薄責於人章 樂天齋翼註曰此章見持身善世之學 沈無回曰君子非有心於避怨也人之有怨於我便是人己之心不能相通處故必至於寡怨而後為自脩之至耳夫子告仲弓以忠恕而必以邦家無怨騐之亦是此意 須知此是餘意 莊忠甫曰世人皆謂人情樂相恕不樂相責往往隠忍而不敢責自以為是避怨之道不知當箴規之任司綜覈之寄者何能免於責人但比於自責者稍加薄焉耳不以長蓋人不以能病人不以智窮人度人之質量人之力如是而已 盧文子曰責己厚自不暇責人便自薄責己厚所以責人之道即在其中薄亦不薄 躬自厚而薄責於人説得廣䝉引存疑俱謂自身所以待人者要使其厚至於人之待己則薄責之殊謬 如見其過而内自訟亦是躬自厚不念舊惡民可使由不可使知皆是薄責於人 范文白曰此是聖人忠厚待人語若説衰世之人不足深責便是栁下不恭矣 聖人不教人避怨亦不教人任怨只要我無致怨之道 呉震元躬自厚一節〈萬厯壬子〉吾人視人如己而日以聖賢相繩此厚道也然而處世者每以此得怨何哉盖天下不獨誅求之過能令人怨而期待之過亦能令人怨 瑕瑜不掩之士操議論以繩人而人猶得以藉口者其取怨淺非議無加之士操道徳以律人而人無可以反脣者其取怨最深大全辨卓菴張士曰程明道謂新法之行吾黨激
成之過王安石為之愧屈此可為厚己薄責逺怨之證賈易朱光庭惟不知此義遂成洛蜀之禍唐代宗朝郭子儀奏除州縣官一人不報僚佐以為言子儀曰兵興以來方鎮跋扈凡有所求朝廷必委曲從之盖疑之也今子儀所奏朝廷以其不可行而置之是不以武臣相待而親厚之也諸君可賀矣又何怪焉愚按躬自厚而薄責於人若子儀明道者後世人臣宜取以為法
不曰如之何章 張彦陵曰如之何如之何乃心與口自相商量之詞非口説而已率意妄行的人其病有二一是躁妄〈躁與妄當分二様〉不肯如之何的一是木石不知如之何的 四書讀曰夫人無自籌畫之心則其心已粗夫人無自逼迫之心則其心已安 按粗與安又是二様安屬不肯邉粗屬不知邉 大全辨芑山張氏曰須知此是予知予聖一輩人不是輕率妄行 愚按兼説為是
羣居終日章 四書鏡曰此見朋友不可辜負了羣居的好氣象不可坐失了終日的好光隂也 人不小知不大愚此之謂也
君子義以為質章 李衷一曰義以為質便是義之與比其實能義了有何非禮處不孫處失信處〈此就義上深一層看是旁意〉天理渾然在中無可分别第就行出來的細細體認得中處謂之禮和順處謂之孫到底成就無虚假處謂之信 湯霍林曰本文俱在裏邉説向外故不曰以義為質而曰義以為質不曰行之以禮出之以孫成之以信而曰禮以行之孫以出之信以成之總是一理渾全於胸中而發見出來的委曲節奏段段有許多妙處 楊貞復曰此章君子就養成的説學至於君子則資深逢原淵泉時出如萬斛之泉隨地而出或瀨或湍或淵或流隨在得名水何心哉義禮孫信自旁人觀之有是四者之名耳君子不知也一心以應事而衆妙畢呈己末句是贊詞 此看君子専就養成的説然須兼勉强者説方完千子亦主養成説姑俟再詳 析疑朱子曰義字如一横劍一利刃相似凡事物到前便兩分去胸中許多勞勞攘攘到此一齊割㫁了 他處禮字該得孫字所謂禮以恭敬辭遜為本而有節文度數之詳也此處禮字則只當主恭敬及節文度數説 玩大全諸説則禮字又似只當主節文度數説所以程註於義以為質上補説敬以直内一句且依大全解 存疑欲以孫字包恭敬辭遜謂是禮之本言禮行而後遜出者自末而探本也此斷不可從 大全朱子以出辭氣解孫以出之只是舉辭氣以為例耳其實兼言動説須辨 四書讀曰無禮與孫事不成猶為意氣之君子無信事即成亦為偽襲之小人故脩此三者而義始善焉而事始善焉 他書亦未有不以信為體義為用者此章却是以義為體信為用此最難説唯南軒説最明細玩方知義信實有相為體用之理 樂天齋翼註曰三之字有指事言者雖似平妥然上文原無事字還當指義字但要用得圓融不圓融則似先有義而後有三者又似有病 又曰禮孫信俱承義來不以孫承禮信又承孫來 又曰義以為質何等正當禮孫信參之何等純全故曰君子哉如此講方得朱註道字意或推本於平日有養亦無味 三之字只依程註指義説為是䝉引謂皆指其事言不必據存疑則又似行之之字指義出之之字指禮成之之字指義禮孫亦不必 君子哉總収上四句楊子常謂此章首句一讀君子綰下四字君子哉綰上十二字此最不是麟士取之何也
君子病無能焉章
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章 沈無回曰古人原不將名實分作兩事後世棄實騖名故名之一字有許多迴避 君子疾名不稱仍是病無能意此是一層疾沒世而名不稱此是欲及時進修意又是一層重在後一層 樂天齋翼註曰疾乃愧疾之疾預計如此非至沒世纔疾也
君子求諸己章 四書讀曰夫君子小人其涉世區以别矣反其仁反其知反其敬君子忠恕之道固如此而小人則移而責人恆見其有不是者爾君子小人其為學區以别矣淡而不厭簡而文温而理君子切近之心固是如此而小人則移而為人唯恐其有不見知焉爾此人品心術所為分也與 此章䝉引只主為己説存疑兼引不怨不尤説則孟子三自反之意亦在其中矣大士亦與存疑同依䝉引則與上二章合依存疑大士則意思完宻兩説俱通擇用其一可也淺説又只就不怨不尤説俱俟再定 或又曰君子求諸己求乎其所以致人者也 此説不可用依此則近於正誼謀利了䝉引於病無能章辨之詳矣圈外楊註則是此説
君子矜而不争章 或曰矜自不争羣自不黨或曰不争是其矜不黨是其羣 此二段俱是深一層説止可作餘意若淺言之則矜羣自矜羣争黨自争黨此乃正意 顧太初曰立意為矜勢必至争争不勝必合衆以相攻是又黨之媒也立意為羣勢必至黨黨既立則意見益紛出是又争之端也 樂天齋翼註曰矜字自守之嚴註莊字即嚴也與容貌端莊之莊不同 又曰争字只是居己於是居人於非是非相角便是争 又曰争黨勿説粗了只有此念頭便是觀註心字意字可見
君子不以言舉人章 張彦陵曰按此章舊主兩平看上句是用人下句是用言新單主聴言上則二句一串説謂君子是箇至公的人固不以其言之善而遂舉其人亦不以其人之惡而併棄其言也無非廣開言路意 夏九範曰天下有其人善而其言亦善者舉之不待言有其人非而其言亦非者廢之不待言此専就言善而其人未善者説只作一箇人看 大全䝉引存疑多如此看然我不取也 此章是君子用人聴言之道兩言字不必皆主好一邉兩人字不必皆主不好一邉大㫖謂君子之於人也何嘗不與言並舉哉但吾之舉之者自有故而初不以言舉之也盖以言舉人則人之不賢者飾空言以進而用人之途混矣即人之賢者亦僅以空言見知而用人之途亦混矣故君子不爾也君子之於言也何嘗不與人並廢哉但我之廢之者自有故而亦非以人廢之也盖以人廢言則言之善者因生平之行而見棄而言者不服矣即言之不善者亦僅因生平之行而見棄而言者亦不服矣故君子又不爾也則以是見君子之至公也又以是見君子之至眀也以是見君子之至慎又以是見君子之至恕也公明慎恕等字不必分配二句 大全辨唐髙宗時劉曉上疏曰今禮部取士専用文章為甲乙天下皆舎徳行而趨文藝有朝登科甲而夕陷刑辟者雖日誦萬言何闗治體文成七步未足化人取士以徳行為先文藝為末則多士雷奔四方風動矣
有一言而可以終身行之者乎章 註其施不窮兼無盡無阻説恕非有資於人故施之而無盡恕非有逆於人故施之而無阻
吾之於人也誰毁誰譽節 有譽有毁見聖人之仁此意是賔意 大全芑山張氏曰註惡惡則已緩句有病唐𤣥宗不信張九齡之言不急除安禄山卒致播遷之禍宋韓琦出空頭敕去任守忠即日押行惡惡亦自有不可少緩處後世因緩之一字流而為養姦甚而為姑貰害可勝言哉 按註所謂緩原非謂此等皆在所緩也
斯民也節 朱子曰今世雖是習俗不美直道難行然三代盛時所以直道而行者亦只是行之於此人耳不待易民而化也大抵聖人之意止是説直道可行無古今之異耳 須知此亦是賔意 直道而行雖指三代之君然三代之君縁何必直道而行亦因民心原有公是公非而不得枉之也斯民也即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則是仍有公是公非者矣三代既不得枉之於前我獨敢枉之於後乎大㫖不重法三代只重因民心不重直道可行要重直道不得不行通節在斯民也一讀 或於斯民也一讀而下則法三代因民心兩意並重亦可然看來似不必 附樂天齋翼註曰斯民節玩所以二字三代宜合上與下而言之依註三代之時甚妙不主君説盖言今日此民即三代之時所以善善惡惡而直道以行之者也以者上以是行之上下以是行之下也直道合賞罰是非説 如存疑及艾千子諸説専重法三代似偏此是以前未定之見 直道而行㫁從存疑指三
代之君但民心原自有直道三代之君特因之耳若艾千子以斯民豈盡皆能直道為疑即三代之民亦豈盡皆直道為疑不知此只論其良心耳豈可拘泥其形迹耶 存疑艾選看此章已極明白予復起葛藤不亦誤乎當急改正 艾選但不當謂斯民豈盡能直道耳〈庚子四月十八〉 存疑直道而行是説三代之君於民皆以直道而行故我今亦以直道而行不敢毁譽正解上文吾之於人誰毁誰譽意常説三代之民直道而行故我今亦直道而行依此則解吾之於人誰毁誰譽意欠貼盖三代於民皆以直道行之吾之於人無毁譽者用三代之道也若以直道歸之民則是説三代之民皆直吾不敢以曲待之與上文誰毁誰譽不相應 乙丑九月講此章専主法三代言
吾猶及史之闕文也章 庚戌江同淇曰世所甚重者作史之才作史之學而吾所難沒者作史之誠猶及之而并其心術昭焉矣豈乏網羅之才而必不忍傅㑹以著其長何其慎也猶及之而并其風尚徵焉矣豈難博綜之學而不敢牽合以晦其義何其質也
巧言亂徳章 張彦陵曰此為立徳立功者説 李衷一曰自家平素無知言工夫心自揺惑故巧言得而亂也理明自不至於喪所守自家平素無養氣工夫心為氣使故小不忍得而亂他氣定自不至於敗所謀然則已亂之道何如亦曰定心知言養氣而已矣須知為巧言所亂亦縁不能養氣為小不忍所亂
亦縁不能知言則李説亦當活看 沈無回曰為巧言所亂只是入徳不深為小不忍所亂只是見識不徹 徳字存疑以吾所自得言大士兼天下之徳言要之巧言欲亂吾之徳必先亂天下之徳自可兼也但只可串説不當並説大士説附 附四書讀曰夫天下之德居然無恙也然巧言與徳並辨於前雖析理之精者無以擇也吾心之徳安然無恙也然巧言託徳一簧鼓其中雖守氣之定者無以持也故曰巧言亂徳 須知巧言亦能亂謀小不忍亦能亂徳本文自當活看
衆惡之章 張彦陵曰衆字與公字不同公以心言衆以迹言 鄒肇敏曰必字根衆字來不是説唯衆惡衆好所以必察正謂雖衆惡衆好必不可廢蔡也兩必字不要説煞 四書讀曰衆好衆惡之必察也既察其受好受惡之因又察其用好用惡之質 樂天齋翼註曰察非察衆言乃察其本人可好可惡之實也 按兼説似亦可 附析疑曰善惡若非自己實見則好惡念從何處生出故必察者正要求自己實見全不因衆之是與不是此是聖門為己之學也按依此則雖公論亦必察非此章正意
人能𢎞道章 張彦陵曰𢎞道非道小而我廓大之也只重滿其本來之分量便是𢎞二𢎞字俱指道言下𢎞字謂道不能自𢎞於人也不是説道不能使人大朱註道不能大其人此句覺滯 註道不能大其人言道之不能自大其人也原無病不必以道豈有不能大其人之理為疑兩𢎞字不必俱指道 朱子曰人者天地之心沒這人時天地便沒人管 黄四如曰𢎞有二義人心攬之若不盈掬而萬物皆備於我這是容受之𢎞此𢎞之體四端雖㣲火然泉達充之足以保四海這是廓大之𢎞此𢎞之用 王觀濤曰非道𢎞人解作非道自𢎞誤也𢎞人明是大其人如為聖為賢之類論成功之後道豈不能大其人但就用功時説須人自家擴充道原著力不得 又曰按人字莫認作太髙𢎞道莫看得太迂濶試想吾人随時随地那一處不是道之流行那一刻不是道之鼓舞皆是𢎞道作用故曰人能𢎞道實是合智愚賢不肖之人而㸃動之也若以人字専歸聖賢以𢎞字只説位育叅贊等話則此語死煞無味 䝉引曰據雙峯之説以四端為道於𢎞字為好説然非正意盖道與性自有分别依彼説便是人能𢎞性此張子註所以在圈外道者事物當然之理朱子已解在朝聞道章了如父慈而子孝視明而聴聰之類是也此道理都在吾身只在我充大出去廓大之都在心上發揮故曰人心有覺若四端則是性也性人心活物也如何説道體無為且中庸大哉聖人之道亦曰待其人而後行饒氏如何説道自際天蟠地何待人𢎞黄氏兼體用亦非也此専主用言纔説廓而大之便是用人外無道道外無人此二句要細味看朱子下此二句要何用 按䝉引以雙峯道自際天蟠地之説為非是也而以充四端兼體用之説為非則不是盖道雖是事物當然之理然皆具於吾性四端之發亦豈離事物之理故分言則性自性道自道單言則彼此可相包即説人能𢎞性何妨張子註豈以非正意而在圈外耶四端雖具而不能自充於註道體無為之語亦無礙又註雖止説廓而大之而實該得容受之義黄氏之説未嘗不是總之此章泛説道字自可兼費隠包小大極天地本性情而言正不必拘拘耳四書讀曰天下有生天生地生人生物之道有贊天贊地贊人贊物之道 按此即是際天蟠地何待人𢎞之説雖似有理然看來道雖生天生地而不得參贊之人也叫不得𢎞故何待人𢎞此語説不得玩朱子人者天地之心一句可見本文道字不得拘自家心上説
過而不改章 王觀濤曰是謂口氣甚急正要人急改非謂能改遂不妨於過也 註成字不及改三字最要玩不及改即成也盖是謂過矣句有兩層意過而不改便真叫做過過而不改便成了過朱子只主後一層説其儆人意尤切所謂成者盖因循不改則其心已安而不知改其勢愈壞而不可改 大全辨卓菴張氏謂晉人之納捷菑楚莊之入陳此皆孔子大改過遷善之意論語與春秋一也漢武輪臺之悔秦穆誓師之言亦然
吾嘗終日不食章 張彦陵曰思不如學不但有虚實之分又且有頓漸之别故註云勞心以必求不如遜志而自得 註専以頓漸言頓漸可以包得虚實也程子曰欲知得與不得於心氣上驗之思慮有得
中心悦豫沛然有裕者實得也思慮有得心氣勞耗者實未得也特强為揣度耳 武進唐中丞曰此必聖人志學以後自覺心體流行尚有未純一處故發此猛心耳
君子謀道不謀食章
知及之章總㫖 此章小註雖云明内外本末之序然内外二字亦不可太泥盖學到仁守地位外面也不是大段不好涖之不莊動之不以禮不過是小疵須要説得淺玩圈外註自見存疑極得此意總之此章若深言之則不仁守也叫不得知及不莊不禮也叫不得仁守若淺言之則仁守矣又有不莊不禮者然即淺言之而叫得仁守時外面也不是大段不好不莊不禮不過是小疵 章復元曰知及是格物致知事仁守是誠意正心事莊涖動禮則脩齊治平事此章是一部大學的明新工夫 此段較朱子分配大學一段更確然須知叫得仁守時脩齊治平工夫不是全無不莊不以禮不過是脩齊治平中小欠缺處大全陳氏以此心小怠妄念便生解不莊涖存疑
謂其太深盖此心小怠近不能仁守邉也然須知此亦是要淺言故若深言之則不莊涖也是此心小怠不莊不以禮所以要説得淺者盖若以此二項作
脩齊治平全體工夫則於註小疵小節等字説不去也 李毅侯曰學至知及仁守已是千足萬足雖不能莊涖動禮亦只小疵然聖學原無内外人已涵養愈到熟處便自然照管得完全畧無些子疎漏幾㣲曲折莫非天理流行所謂動容周旋中禮盛徳之至也故必至莊涖動禮斯善也此處越説得粗越説得精俱要説向心體㣲密處去不可以威儀度數當之
知及之節 不曰行而曰守者言守則行在其中也本文得之二字還是主知及説存疑謂雖行之而有得終必失之恐謬
不莊以涖之節 宋羽皇曰説民之不敬是言我心之敬不能與民相欽意也見無仁人流露之精神全不重民不敬上只重不可不莊上
動之不以禮節 張彦陵曰按知及三字雖是疊上文語然聖人不厭重復極有意味言雖知仁莊涖相須不偏而動民猶不可以無禮也正見學問内毫釐不可缺意要在此處得解 又曰動字不是感動之動是使民的意思禮字要看得細如一條教也弛張之合節一號令也緩急之得宜即此是禮禮字雖歸在民身上重我去以禮動民説 樂天齋翼註曰動民主化民説凡化民者條教號令皆有大中至正之則是之謂禮禮字要看得細如一條教也張弛寛猛之合節一號令也緩急輕重之得宜實皆本仁中之天則所表見無往非禮也禮字屬我不屬民不是使民循禮只是我循禮以動民不以禮只是小小舛錯當急畧緩當緩畧急亦無大害但終是未全善 按此則與齊之以禮不同觀翼註解齊之以禮謂是人君所制以使民行的可見四書鏡云動之以禮即是齊之以禮古人明徳便新民此乃治化之大不可以細行目之也似謬 附存疑曰動是使民意不曰使者使民便勞動他故曰動 按動雖是使民意然竟作勞動解恐太淺要玩註鼓舞作興四字 禮字存疑在君子身上説小註在民身上説淺説兼説當依淺説 附䝉引曰此章是就士大夫言見得當本末内外之兼脩方是知及仁守則理得於心矣不莊以涖則其形於身者猶未也知及仁守而涖以莊則其形於身者亦無愧矣然動而不以禮則其見於事者亦未也以此見得道理要做到徹頭徹尾處方是 按存疑總説章㫖便畧去内外字面此是勝䝉引處 䝉引又以知仁屬心莊屬身禮屬事此亦縁小註明内外本末之序一句而然前已辨之詳矣 䝉引謂此章是就士大夫言似太偏泛説為是 註氣禀學問之小疵大全輔氏分配不莊不以禮謬存疑總説為是
君子不可小知而可大受也章 李九我曰此示用人者當隨其氣局勿以小知責君子勿以不可大受棄小人一以見君子小人各適於用取材貴廣一以見君子小人不可乖於用掄選貴精 觀之正所以用之不必分兩樣〈壬申九月〉 此論人品格任用意在言外髙中𤣥曰不可小知者言不可以小事知之非必
不能也〈此意正可兼用不可専用〉 樂天齋翼註曰小人非姦惡小人只是瑣瑣之輩大受小知俱以事功言不以學術言 玩雲峯説材徳器量總一様通義史氏謂君子方可以材徳言小人只可以器量言恐不必 通義史氏徐九一大全兩無
民之於仁也章 李衷一曰此節因註中況字遂分兩截以上截為較緩急下截為較利害 沈無回曰仁者人也無物可與之較緩急即以緩急論而至切之水火猶為未甚蹈仁亦不當以利害論即以利害論而仁又獨有利而無害此聖人提醒人語 民字要看見得民猶如此則上焉者可知此以下統上之辭然沈無回又曰民字即天生蒸民民字亦通
當仁不讓於師章 張彦陵曰此章當字有味讓則必不能當當則自無可讓不讓於師甚言不可推諉也不必泥 呉因之曰讓不是謙遜讓者膽怯之人怕自家氣魄小力量弱此事非闗小可還讓大力量的去做此謂之讓 朱子曰這仁字是指那大處難做處説這般去處須著擔當不可説自家做不得且讓師長去做 四書讀曰天下事事可讓仁不可讓㣲言之神明心術之間一讓而千古之脉遂絶顯言之忠臣孝子之事一讓而五常之任俱隳故讓不可為當仁訓也 當仁便是不讓於師註中勇往必為就是當仁此説最是䝉引以為未安不可曉 按不讓於師不過足上之辭
君子貞而不諒章 張彦陵曰貞與諒皆固守意辨在正與不正之間正而固便是貞不正而固便是諒貞諒相似而實不同夫子分别言之曰君子是貞不是諒語意與君子泰而不驕等相似今人只説君子貞而不執滯把不諒作變通説不知貞字内已有變通意在徐儆曰貞者以天下之理為主無私者也諒者以一己之見為主有私者也 諒有兩様有憒憒者有悻悻者
事君敬其事而後其食章 此而字亦與矜而不争一例若深看則敬其事自然後其食不後其食叫不得敬其事若淺看則自有後其食而不必敬其事者有敬其事而不能後其食者故敬其事又要後其食後其食又要敬其事但此章看來是對計禄者説則後其食又要敬其事此亦是餘意不可並重玩註自見
有教無類章 董思白曰聖人立法總為知愚賢不肖而設故有教則不問其類在賢知之類則抑而教之在愚不肖之類則引而教之無類則均可至其中不見其教之分矣 直解曰教者為類而設也猶醫者為病而設也 註以氣習言類知愚賢不肖是氣地有善惡族有善惡學有邪正俱是習 凡有所擇而後収者其中必有所不足也有所擇而後収者其中必有所至忍也君子無忍也無不足也故無類也人之始原無類其有類者非其初也故君子有教仍以無類者待之大意如此麟士竟謂類有善惡則似忘却註人性皆善一句了
道不同章 此章専為待小人異端者發小人異端自成一道為我儒者化之可也教之可也拒之可也與之謀不可也要玩謀字 我之不可與彼謀猶彼之不可與我謀也故以不相為謀言之謀是商量斟酌之意 註善惡邪正新安以君子小人吾道異端分貼極是若君子中又自有同異吾道中又自有異同此不可謂不同 以異端言之不同有三有初起之異端有方盛之異端有將衰之異端初起與將衰者可闢方盛者未易與争也故孟子於告子楊墨則闢之於鄉愿則曰反經而已盖是時告子初起楊墨將衰而鄉愿則方盛也夫子此章其亦反經之意乎意為老氏方盛而發乎〈己巳六月十八〉
辭達而已矣章 王元美曰夫意有淺言之而不達深言之而乃達者詳言之而不達畧言之而乃達者正言之而不達旁言之而乃達者俚言之而不達雅言之而乃達者故東周西漢之文最古而其能道人意中事最透今以淺陋為達是烏知達哉故達之一字脩辭之法盡於此矣 陶石蕢曰夫人意得而為理理鬱積無以自達則假辭説以傳之夫人意蓄而為情情在中無以自喻則假辭命以陳之是意乃辭之主宰而辭特意之發見意在則行乎當行而意達則止於不得不止 樂天齋翼註曰辭兼明道之辭經世之辭 註不曰達理而曰達意盖辭只當對意説若意則又須合理此自有層次也 新安謂唯達理者辭能達意此又是深一層説非本文正意勉齋謂非通於理者不能達也亦然侗初説亦然 張侗初曰達有箇本在唯有本故能達而能止也 又陶石蕢曰辭有可以一言畢者而務博則誕而不根於理務華則浮而不務於實意有可以常言通者而曲為竒説則反失其真過為髙談則愈晦其體 䝉引未達要達此意雖有然不重
師冕見章總㫖 周季侯曰聖人日行其道實不知其為道也〈此是聖人自然無往非道意〉一被子張喝出便以為相師之道若當階及席時知其為道而擬之則破碎甚矣記此者似已悟得無行不與之意故其描寫恍然煞有餘味
師冕見節 徐自溟曰師冕無所見者而記者云師冕見只是以神見夫子矣冕此時止見夫子不見階席不見某某夫子一一指㸃盖欲擴其見吾者以偕見也
與師言之道與節 方孟旋曰夫子初告時豈必以此為道而有意行之因子張拈出道字來問故承之曰固相師之道也固字領子張問意来説 徐自溟曰子張曰與師言之道則涉有意子曰固相師之道則率於無心 子張此問極切實足見其善觀聖人處不必又説壞他 錢龍門曰道從聖人見非從聖人出冕之未見相師原有是道而夫子隠而忘之冕之方見相師随有是道而夫子顯而設之 按此見得道無往不在聖人因之而已即註非作意而為意此比人當無往不盡道雖似深一層然總是一層説因字包得盡字説盡字包得因字俱是聖人學者可共的若聖人自然無往非道則又是一層 此節有三層意思道無往而不在人當無往而不盡道聖人則無往而非道然口氣則只謂道無往而不在在相師則有相師之道我但盡其道爾若無往非道之意則見於言外熊氏謂此是徹上徹下之道最得麟士謂是推而自抑之辭存疑謂是言其道之有所本俱謬麟士説附後 附顧麟士曰上節子張問與師言之如此是道與此答云然者言是道也然又嫌以無往非道自處故又曰固相師之道也此似推而自抑之詞不必曰言其道之有本 次崖麟士所以錯看者盖以固相師之道一句與上然字分兩層也不知固相師之道只是足上然字意無兩層 註聖人於此非作意而為之但盡其道而已只是説其無往不盡道不是説其無往非道尹註范註俱然 夫子原非師之相而行相師之道者大全胡氏謂冕之來適無相故代相者告之陳氏以為冕未必無相夫子自矜而告之看来二説可兼用盖相原有兩様有専屬之相如周禮眡瞭是也有不必専屬之相如與瞽共事不論其有相無相皆當為之告也註古者瞽必有相當兼此二項説冕之来其有相無相固不可知使其無相固當為之告使其有相夫子此時為主人亦有當告之道 不専屬之相又有一様如非與瞽共事而偶然相值瞽有相則不必告無相則告是亦相也大全辨芑山張氏曰子張問得驚疑夫子應得甚
平易猶曰道理固是如此此所謂從心所欲不踰矩也 王龍溪曰一部論語為未悟者説所謂相師之道也故曰及階及席某在斯某在斯一一指向他説若為明眼人説即成剩語 刁䝉吉謂龍溪此説巧而鑿不通之甚推其意將瞽視天下矣
四書講義困勉録卷十八
<經部,四書類,四書講義困勉錄>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講義困勉録卷十九
贈内閣學士陸隴其撰
季氏
季氏將伐顓臾章總㫖 張彦陵曰按首句是通章㫁案下分三段首一段是以是非之理論後一段是以利害之勢論然畢竟顓臾之不可伐是主意大頭腦後欲二子陳匡救之言於季氏又欲季氏酌利害之權以自止特因冉有曲為之解再申其責之之意耳此是夫子之大義伐謀處徐儆曰玩夫子此章惻然有公室之思一以懼季氏使不至偪上所以安魯一以責冉有使不至逢君亦所以安委氏 姚承菴曰季氏伐顓臾只是一個欲字欲便患寡患貧便無魯先王冉求以子孫之憂文季氏之欲夫子明大義以止其欲直從欲字究到他蕭牆之憂見欲之必不可肆也 樂天齋翼註曰首節提起下分三段看一段何以伐為止正言伐顓臾之非下二段相對一因冉有歸過於君而責其過之不可辭一因冉有文過於己而詳其憂之非所急總見伐顓臾之非無非正季氏之僭而為扶公室計也所重在昔者先王一節伐顓臾事已㫁盡了下文特因冉有解釋又再申其責之之意耳
季氏將伐顓臾節 張彦陵曰按將者謀已成而事未發也人臣無將將則必誅伐者征有罪之詞此以伐書猶曰季氏以彼為有罪而伐之耳
冉有季路見於孔子曰兩節
夫顓臾昔者節
夫子欲之節
周任有言曰兩節 王宇泰曰冉有歸咎於季氏而孔子明其咎之不可辭二節一直説下〈玩註自明〉言不欲則當諫諫而不聴則當去不去則季氏之惡已不得不任其責矣總見不可歸咎季氏意 此節皆周任之言陳力二字最重扶持是陳力處専就言責上説周任之言不専就言責説但夫子引來則重在言責耳
今夫顓臾節
君子疾夫節 夫子欲之欲字是説欲伐顓臾此欲字是説伐顓臾是欲其利絶不相同䝉引甚明
丘也聞有國有家者節 張彦陵曰按此節本先王之制来提出均字作主 翼註曰均以分言安以勢言均字要見得國不下替家不下陵方切諷季氏意安非安危之安乃彼此相安於無事也盖字推原所以患不患之意下文添出和傾二字来盖和即寓於均安故併及之傾不止於貧寡故究言之和以情言上文以均屬寡而下乃屬貧此等處俱不必管他為髙只取大意相應 國家本無貧寡因患見貧寡 不均不安則真箇要到貧寡地位存疑所謂君貧而臣亦不能享其富也盖連他所當得的都守不住了本文無不均則如何一層存疑謂不均則君既貧而臣亦不能享其富此以事言饒氏謂不和則人民雖衆而心常以為寡此以心言二説可兼用 講不患寡二句就要補説和字傾字就要側重均字則下三句易講矣大意當云非特貧寡不必患也即貧寡之甚而至於傾亦不必患非但不均安當患也而不均安之中又有不和亦所當患要之不和不安亦不足患而惟不均當患何也盖均無貧云云此三句大意只是謂一均則自和自安自無貧無寡無傾特故意錯綜言之耳然人但知此三句錯綜而不知上文先已錯綜盖上文語意當云不患貧不患寡而患不均而不安乃曰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此亦是錯綜也 刁䝉吉曰下用盖字申明上意錯綜説不拘拘與上文相應也
夫如是節 張彦陵曰按夫如是三字承上文来大凡有患寡患貧之心則欲利逺人以自益夫既如此不患寡患貧立心只在均和上初無求於分外又何利人之有故逺人即不服則修文徳以来之而已不即稱兵也既来之則安之而已不利其有所也 樂天齋翼註曰来字或内附或外屬皆是不限定是襁負而来 既来之則安之正照顓臾盖顓臾為社稷之臣則是逺人之既来者存疑謂此句帶説不重者謬下文不能来則與修文徳應不能守則與内治修應謀動干戈於邦内則與既来之二句應 上節是不患貧寡而不貪利於内此節是不患貧寡而不貪利於逺夫如是三字要玩是要推所以修内治者以為待逺人之法
今由與求也節 註逺人謂顓臾此句不可泥盖顓臾雖亦可稱為逺人然此逺人却是泛指四鄰不指顓臾為下有邦内二字也若上文逺人雖是泛説而顓臾却在其内 逺人即依註作顓臾看不妨下邦内即作逺人看〈庚子四月十八〉 刁䝉吉曰註逺人謂顓臾饒氏曰夫子以蕭牆對顓臾則蕭牆近顓臾逺此理亦好吕涇野泥邦内句謂逺人不指顓臾謬矣
而謀動干戈於邦内節 蕭牆明其近也即後世謂變生肘腋意 逺人不服而不能來則啓疆之思每欲縁内間而竊發邦分崩離析而不能守則傾危之志每欲借外釁而煽訌此蕭牆之禍所由起也 註只承不能守説此兼承不能來説雖似悖註然實相發明 憂在蕭牆正所謂傾也 註引哀公以越伐魯之事來證蕭牆之變則蕭牆似暗指君説然此只是明其近意不必拘拘依金仁山説作季氏之蕭牆自佳盖蕭牆雖是諸侯之牆然春秋時大夫皆僭臺門旅樹之禮則季氏亦有之也
天下有道節 王觀濤曰天下有道句不可混過天子以道建極而禮樂不僭征伐不濫故臣下不得竊之不然而網解紐弛權惡得不下移也有道無道俱以天子作主 此雖與䝉引不同然實本大全南軒説當依此講䝉引説附後 附䝉引曰有道無道不必説於下文見之只是言世治世亂云耳 畢竟䝉引説是〈壬申〉 諸侯之上陵實由天子之下替 首節末當補一句云如是則庶人之議不得不起矣
則政不在大夫節 䝉引謂政不在大夫政字只是國政泛言賞罰號令非禮樂征伐天下有道諸侯安得有禮樂征伐為大夫所僭耶此説太拘 天下有道則政不在大夫䝉引存疑俱謂當時列國之政皆自大夫出故夫子云然看來不是上文既兼諸侯陪臣説矣此何獨専指大夫宜兼説為是語氣當云向使天下有道則政不在大夫而諸侯可知矣而陪臣可知矣翼註調停得好 樂天齋翼註曰獨言政不在大夫者有感於當時政在大夫也政即禮樂征伐末補不在諸侯陪臣可知
則庶人不議節 輔全菴曰下有竊議則上之人於道猶歉故必至於庶人不議方為有道之極 議出於庶人則雖公亦私耳 張江陵曰天下有公議有私議公議可畏也私議不可徇也在上者唯自反其所為果有背乎道理有拂乎人心則雖匹夫匹婦之言有不可忽者焉若使其所為一出於大公至正而在下者敢為私議以阻撓揺惑之是壊法亂紀之民刑戮之所必加也何徇之有此又在上者所當知 又江陵解衆惡章曰天下有衆論有公論衆論未必盡出於公公論未必盡出於衆能於此而加察焉則朋黨比周之人不得以我之明而孤立無與之士咸得見知於上矣
禄之去公室章 禄去公室政逮大夫互言也 重在大夫 樂天齋翼註曰此章論竊權之必失惕權臣也三桓之子孫㣲作已然説此時桓子已為家臣陽虎所執孔子此言政發於被囚時也 又曰但文中不必㸃出被囚事只暗説必有效尤而奪其柄意故夫猶云宜乎也 刁䝉吉曰㣲有指未然説者有指已然説玩故夫口氣當指已然説 管登之曰記曰大夫强而君殺之義也由三桓始也則知三桓原受誅於魯君但文獻失考耳〈析疑〉
益者三友章 張彦陵曰按三友之友乃我友之也損益俱主我言然益友多出於可畏損友多生於所狎全在自己慎其所擇 益有薫陶漸染日進而不自知意損有浸淫漸漬日退而不自知意 存疑謂益友損友作見成人説友直友諒友多聞言友之直者友之諒者友之多聞者䝉引又謂益矣損矣只説損者益者還他看来都不必友與損益但主我言為是沈無回曰夫子只淺淺説友之益者三損者三如
此而友之則益矣如此而友之則損矣只如此説而人之當趨益而不趨損己在其中矣三樂亦然 徐儆曰直諒多聞三友缺一不可至於損者三友則一人亦足以敗徳可見成之難而壞之易也 樂天齋翼註曰便辟是便於辟也善柔是善於柔也便佞亦是便於佞也註解可見便是𡢃熟意辟開張也故解為威儀 便辟足恭善柔令色便佞巧言 熊伯甘曰辟得便捷柔得善巧佞得便捷 便辟存疑引尚書蔡傳來解曰便者順人所欲辟者避人所惡因人好惡而為順避便是不直此解視朱註習於威儀尤分曉親切按存疑前解師也辟亦如是予已収之然與下文便佞不合還依朱註為是 析疑朱子曰劉忠定公有言子弟寜可終嵗不讀書而不可一日近小人
益者三樂章 朱子曰君子於禮樂講明不置則存之熟是非不謬則守之正熟則内有以養其莊敬和樂之實正則外有以善其威儀節奏之文與夫道人善而悦慕勉强之意新多賢友而直諒多聞之士集樂是三者而不已焉雖欲不収其放心以進於善亦不可得已 内有以養其莊敬和樂之實外有以善其威儀節奏之文此節禮樂之益也大全朱子與存疑俱同但朱子講節禮樂只主辨其制度聲容説存疑兼内主敬和説盖朱子謂此句要説得淺所以如此然如存疑説亦自可説得淺也 看來節字不但當兼内主敬和説外亦當兼行説要之註辨字亦自可包得三意 只當依朱子不必如此〈癸亥七月〉 張彦陵曰樂多賢友多字著力 驕樂是立身行已放縱於規矩之外佚遊是不做事業只恁閑游蕩宴樂如飲食聲色之類若解宴為晏安便與佚字相犯 溺於聲色亦可謂之晏安但須知與他處晏安不同耳他處晏安兼得佚游 驕樂者恃氣以凌物則不復循規蹈矩矣佚逰者怠惰而自失則不復志於為善矣宴樂者多欲以求安則不復望人之規正此其所以相反也
侍於君子有三愆章 孫淮海曰三愆之失亦只是平日無治心檢身之功而臨事又無審己識時之智所以如此古之君子所以不失足於人不失色於人不失口於人 三愆有因放肆而然者亦有因跼促而然者總是不能養之於素所以如此 此與失言失人章一例但彼是見言當因人此則見言當因時樂天齋翼註曰躁隠瞽俱是無心失理之病不可將隠字作以言餂之之類説得姦深 劉上玉曰按黄氏説或長者當先言或君子先有問則言及之言未及之兩言字是合君子與侍者概説不必専屬君子若而言而不言而言三言字則専屬侍者矣 按劉説不是言未及之言及之猶云時未可言時可以言云爾兩言字俱屬侍者為是 沈無回曰未見顔色不専在時已可言時説凡人之言須與受言者之色相當其間剛柔抑真有不可預先打㸃者於此不見則所言必不能中肯如孟子論卿王色變便曰王問臣臣不敢不以正對亦是見色發言之妙之一節王觀濤曰看他顔色不在便是意思不在然而察
言觀色正恐自家失言非迎合喜怒之謂
君子有三戒章 劉上玉曰戒者預禁之嚴制之而不敢犯之意 沈無回曰只時時心志為主而不随血氣轉移便是君子之戒要知三戒只是一戒 又曰管登之曰戒亦有要乎曰克己復禮至矣其次持其志無暴其氣 血隂而氣陽厚齋以其所自出言䝉引以見在言當兼用 饒雙峯曰魂者氣之靈魄者血之靈心是魂魄之合氣屬天血屬地心屬人人者天地之心心是血氣之主能持其志則血氣皆聴命於心不能持其志則心反聴命於血氣 羅近溪曰色不専是女色凡世間一切綺麗可悦之事皆色也鬬不専嚷鬬凡才能技藝與物相競常懷上人之心皆鬭也得亦不専是好利凡一生彀當可便身圖者皆得也 樂天齋翼註曰未定是易流於欲意不是言未强固當保養也 人生血氣未定時不知蚤服仲尼之戒故其壯也血氣當剛而不剛所以寒暑易侵學道以身為本不可不留意斯事也
君子有三畏章總㫖 張彦陵曰盖吾心常惺惺一念即是畏也君子小人品格何等懸絶而聖狂分介正在敬肆之間信乎此念不可一事不提醒稍放逸便自墮落吁可畏哉
畏天命節 樂天齋翼註曰三畏畏字非是空畏一念兢兢戒懼實體之而不違也三畏皆有不敢顯忽之隂背之之意 三畏只是一畏大人聖言不過在天命中抽出言之耳 佐案呉因之曰天命之謂性戒懼慎獨所謂畏也然非只静時存養性體凡日用動静至大至小都是天命流貫於中天之於人猶水之於魚觸處是天則觸處是畏大人聖言特其中抽出最大者言之耳 熊伯甘曰不畏天命未必定是愚下之人世間儘有才學髙一世之人只於天命鑒臨之義信奉不及外而行事便是十分好一至暗室屋漏却以莫予云遘不覺放鬆 呉因之曰畏是我自家心上工夫所見者大人而我胸中嚴憚之心自因人而翼翼所聞者聖言而吾胸中嚴憚之心自因言而凛凛若徒曰欽承佩服則泛然在外邉作念 莊忠甫曰叛聖言以自恣者侮聖言之淺者也借聖言以自飾者侮聖言之深者也 熊伯甘曰小人以形色為偶然假合以吉㓙為適然相遭亦好
生而知之者章 張彦陵曰此夫子勉人為學之意二次字非言其相逺乃言其相近大意謂生而知之者是上等學而知之者即次之困而知之者又次之皆可與上者同歸唯不學而後成其為下則人可以質自諉乎哉 李毅侯曰兩次也最難看猶云學而知之此亦一上也困而學之是又一上也唯不學斯為下則誰非上者 熊伯甘曰前三種人上的固是首出了次與又次亦即次於上等也不學焉得有困勤苦一畨醒悟不來便爾中廢其意自謂我之資力到不得上却已竭盡吾才了就此歇手或亦不失中人乎而直㫁其民斯為下所以加鞭後馬俾其努力向前 此章即人之學不學以為氣質之髙下能學即是其氣質之髙不學即是其氣質之下與中庸以學之難易為氣質髙下之分者不同玩困而知之及困而學之二句自見中庸困字是言其學之苦此困字是言於事理有不通須辨盖總是勉力為學但此即以學不學為氣質髙下又較切 饒氏三等之説謬三之字俱指義理言上字次字下字俱以氣質言陸象山曰生知盖謂有生以来渾無陷溺無傷害
良知俱存 能存良知亦是氣質最髙故不可以孟子言来解此彼是以理言此是以氣言 周萊峯曰困而不學民斯為下今人尚未知困在安能學也記云學然後能知困不學不能也飽食終日無所用心言不及義好行小慧者方自以為通達也豈知困乎故困於心衡於慮而後作者多自動心忍性中来豈易得也
君子有九思章 張彦陵曰此正是慎思之法道理只在日用耽空固落昬沉妄想亦属馳逐矣 許敬菴曰學者多言九思只是一思道理豈不如是聖人之意却要人於身心之間每事致思反求而得其理也 九思只是一思提醒此心常明常覺隨感隨應者此思之體隨事致察者此思之用九思是以用言提醒此心即戒懼慎獨意 南軒云養之未發持之方發是又専以静時工夫説 朱子曰閒時思量義理是又以致知説此三意皆補本文所未及 九思䝉引存疑謂於人事已無不該大全陳氏謂不止於九者當依大全盖如克己復禮視聴言動便該得盡大全辨惟適張氏曰成祖云古人言聴思聰聰作
謀非持敬不能盖心不存雖聴不聞聴不聰雖謀不獲愚按成祖所云持敬正是思聰處然敬之一字九思皆不可缺非獨聴聰而已
見善如不及章 或以此章對沮溺文人之流説或以此章對激濁清如黨錮諸君者説都不是盖誠於好惡之人也不是過於激的也不是竟為髙蹈的只是反躬己實而力量未滿的將志字道字看得深自覺諸説之非 未見其人只是言其難得以勉人之意如未見好仁惡不仁未見剛者之類天下之大而有一二焉亦可謂未見不必如註抑顔子以實其言亦不必説顔子隠而未見亦不必説顔子不幸早死註抑顔子處大全朱子已自言其非然大全朱子又謂此以事言非論其徳之淺深此即註顔子隠而未見之説麟士本其説而曰春秋之時不惟無伊尹太公便是有伊尹太公亦自無湯武也孔子一生轍環而老於洙泗可知矣故曰求志達道二者合一未見其人據此則此章是傷時語非論人品矣看来不必 袁了凡曰道字最可味盖行義而止建立功名廣施徳澤猶在作用上著力道者率性之謂措置不合乎天真設施不本諸性命則雖天下國家可均皆非達道也此所以未見其人
齊景公有馬千駟章 只泛就景公夷齊為人説不必専就争國讓國説争國讓國亦在其内 陳伯玉曰使夷齊有千乘定然異於齊景不限定是窮餓 此説妙盖此只見稱之不係於貧富非謂貧者之必有稱富者之必無稱也 莊周云伯夷死名於首陽之下非知伯夷者也若伯夷可謂全其性命之正者矣謂之死名可乎 附大全辨或曰論語但言餓於首陽耳後人却添出餓死意當時遜國而逃豈至餓死若夫叩馬采薇不見於經傳雖以左傳國語之好誣未嘗傳其事於列國卿大夫士之口歌詞尤淺陋以暴易暴比擬不倫此豈賢者之言司馬遷好竒輕信取韓詩外傳為據書未之聞也按程子云史記所載諫詞皆非也武王伐商即位已十一年安得父死不塟之語註不明説最是 樂天齋翼註曰異以徳言
子亦有異聞乎章總㫖 此章總見聖教之公而擬之曰異擬之曰逺者皆非也自其非異者論之不特所聞止詩禮而非異即鯉之所聞進於詩禮有如顔曽之所聞者必是因其天資功夫所近而仍非異自其非逺者論之不特聞詩聞禮而非逺即初聞之時止有詩未有禮初聞之前未有禮并未有詩亦必是因其天資功夫所未近而仍不得謂之逺
子亦有異聞乎節 樂天齋翼註曰註隂厚其子勿説太甚恐傷聖門體面
嘗獨立二節 呉無障曰伯魚説又獨立須與起初光景不同言我昔日只道是偶然一次誰想他日原是這様過庭畢竟學禮之外别無説話此伯魚最善形容處 能言能立雖從詩禮来實從心體上發出来也若只勦襲詩禮之糟粕與心體有何干涉 刁䝉吉曰事理通達品節詳明是説識見心氣和平徳性堅定是説涵養 鯉退而學詩鯉退而學禮此二句不可看閒了見得伯魚承當得夫子之訓
聞一得三節 樂天齋翼註曰聞詩聞禮不是前此不曽聞只是聞此而益知詩禮當學意 胡寅之曰詩禮雖夫子之雅言然向也習而不察一得於提醒則恍如有得逺字只對私厚而言君子不私厚其子亦足破世人異同之小見豈不是長了一見識此是陳亢實有所得處 劉上玉曰亢語意仍重喜在聞君子之逺其子一邉 沈無回曰有意於逺其子則不能無意於異其子矣逺與異一私心也陳亢到㡳不曽明白
邦君之妻章 邦君之妻四字是通節綱領而君稱之曰夫人一語又是下二段綱領下文兩君夫人俱因君所尊而尊之正名定分全在君稱之三字上 許白雲曰天地間男貴女賤女子貴者方得比於男子故夫人自稱曰小童比於小男子也大夫之妻曰孺人亦比小男子也公侯之妻曰夫人則比男子矣至為天子之妻始曰后則直比於繼體之君矣 此章南軒以正嫡妾之分言䝉引謂未見得是看來有二意一是警婢妾不得上僭一是警夫人不得下替然總在邦君身上邦君不得輕夫人而使有白華之怨亦不得縱夫人而使有牝鷄之晨 小童小君雖是謙詞然不重在謙見得唯夫人然後用此以為謙亦是見其重意時説竟謂此二句不重者非 大全辨或曰春秋時以妾媵為夫人徒欲尊寵其所愛而不虞卑其身如惠公仲子者是也以妾母為夫人徒欲尊崇其所生而不虞賤其父如僖公成風者是也卑其身則失位賤其父則無本信乎名之不可不正也
四書講義困勉録卷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講義困勉録卷二十
贈内閣學士陸隴其撰
陽貨
陽貨欲見孔子章 按敘此章者只孔子不見一語括盡通章大㫖可以時亡自可以塗遇可以塗遇自可以互相問答孔子自是孔子陽貨自是陽貨即謂貨未嘗見孔子可即謂孔子始終是不見亦可易曰遯之時義大矣哉要在此等處著眼 周季侯曰貨之瞷亡饋豚是把正經禮法来束聖人而夫子却只游戲三昩偏不執著死法應他 陳眉公曰季平子逐昭公桓子世濟其惡公論所不容一旦為貨所囚貨必謂此人心所共快孔子欲張公室當際此時而仕於我此欲見孔子意也宋儒謂其欲附己為亂今儒謂欲假孔子為重俱謬 三説要兼用
性相近也章 張彦陵曰相近政如孟子好惡與人相近一般氣質之説専為近字添註脚不知此近字正就那逺處掲出以提醒人語意甚圓正不必過為回䕶 䝉引謂性相近只説得中人上下者耳故下章除却上智下愚説此本大全吳氏之説然看來不若朱子謂性相近是通説上智下愚是就中摘出説為妙若依䝉引則下章注氣質相近之中中字當作外字矣 雙峯饒氏新安陳氏講註兼字俱妙但饒氏説未甚透故陳氏暢發之耳非有二也 此章大全辨芑山張氏以朱註兼氣質而言句為不是謂於此可見程朱不合孔子處可謂無忌憚 徐儆曰習有二形生神發情有縁物而動者風染氣移行有因俗而遷者 縁物而動此是一人之習因俗而遷此是衆人之習 不可説壞習字
惟上智與下愚不移章 張彦陵曰按性相近也而有不移何也非其智且愚而不可移也以其終之不移而知其智且愚也盖語意雖説不移主張原在可移上 蘇紫溪曰上智下愚不移正是習之相逺也中人之人可以善可以惡有始習於善而終復移之惡者有始習於惡而終復移之善者唯上智之人能盡其性始之所習此善終之所習亦此善更不可移之惡下愚之人自棄其性始之所習此惡終之所習亦此惡更不可移之善此正是大相逺處 問上智與下愚不移如中庸云雖愚必明則是可移也往往多不得其説意以謂困而不學民斯為下矣不曰愚而曰下愚以其不學故愚而愈下耳此所以不移也困而學之安知其不克念作聖乎 王龍溪曰聖人立教皆為中人而設 此章不是専對中人説以為専對中人説者誤看唯字耳 程註語其性則皆善也語其才則有下愚之不移此性字乃天命之性與上章氣質之性不同此才字即當氣質之性看饒氏謂性相近是説性上智下愚是説才不是 此章是申明上節之意口氣若曰謂性相近習相逺而天下上智下愚之分似不得専歸之習而不歸之性也不知此惟其不肯移焉耳無不可移之理也則上下之分仍在於習不在於性矣唯字當如此看圈外程註最精與本文亦非有二但本文説得渾融而程註説得明快耳總之即是困而不學民斯為下之意䝉引存疑俱為因上章未完故復言之不是麟士謂惟上智不移則凡未能上智者可危矣唯下愚不移則凡不甘下愚者可勉矣亦不是䝉引又謂程註與本文不可强以為盡合亦不是語類謂伊川那一段却只説到七分想亦是朱子未定之論 按困而不學民斯為下是指自暴自棄者言此所謂下愚又是一種故䝉引存疑朱子俱云程子與本文不可强合其説是也〈壬申九月改〉
子之武城章總㫖 張彦陵曰按此章總見治必以道須以道字貫到底 前半截喜其能行後半截喜其能信在莞爾而笑分玩註喜字嘉字可見喜子游嘉子游又皆以勉二三子也此意則寓在二截内
聞歌之聲節 因時為教古雖有是法然聞歌之聲則不必拘時𠉀饒氏云想是春夏時太拘
夫子莞爾而笑節 牛刀是借言不是喻言 使子游之歌用於周公未衰三家未僭之先夫子不必有此笑不必有此戲
昔者偃也節 張彦陵曰按學道從平日調養言君子學道才能愛人小人學道才能易使却不重君子小人上見主治者不可不教君子小人以道要得子游引述口氣 李毅侯曰本文學道是將禮樂詩書對著刑名法術之學看也 大全辨卓菴張氏曰學道二句明已所以教武城以禮樂之意唯恐不得當於夫子而援舊聞以證之即此見子游温柔孫順不自矜詡處宛然有道氣象宜其教之易行也 此章夫子之言都是深喜意並非傷時但舉世無此故一觸於耳不覺深喜此則是傷時耳然亦止在前半截内則有之若後半截則此説都用不著矣
偃之言是也節
公山弗擾以費畔節 亦不必為不狃回䕶總之聖人舉動非可臆度
子路不悦曰兩節 如有用我者句看来即貼公山説亦不妨顧麟士謂豈徒哉決公山為東周決我也自是兩節若作一滚説則看公山之召太重矣此不必從 吳省菴曰吾為東周非欲使魯為天子也使文武之道得行於魯便是東周即魯一變至於道意王觀濤曰魯在周之東使魯一遵周道而禮樂法度犂然振舉則周道東矣興魯即是興周非繼周而興之謂也 存疑曰聖人嘗言如有用我者只説期月可也三年有成至公山弗擾之召則曰如有用我吾其為東周此事極大了如何這等説盖當時公山等之叛皆由三家自做不是了故使他得以為辭觀陽貨欲張公室之言可見使聖人見用因此而説季氏使還政魯君又説魯使脩職貢於周他必欣然樂從由是復興文武之業特易易耳比常時用聖人決是不同故不曰可也有成而曰為東周 按存疑説煞了不若饒氏難為臆度之語妙且為東周與可也有成亦不必果别若聖人乘勢而起比常時自易些此意則有之
子張問仁於孔子章 張彦陵曰按子張一生病痛只是務外夫子因病立方 五則字不落一層正示以能行五者於天下之實言必造到這等地位方謂之能行所謂以效自考者如此 歸仁無怨亦然 李毅侯曰孰為五者曰恭寛信敏惠不恭不寛不信不敏不惠可謂仁乎孰謂行五者於天下曰恭則不侮寛則得衆信則人任焉敏則有功惠則足以使人不至於不侮得衆人任有功足以使人則是其恭寛信敏惠者未至也如何則能曰立則見其參於前也在輿則見其倚於衡也誠如是則雖欲不行於天下不可得也 李九我曰行五者而曰於天下何也吾身在天下便與天下相離不得豈孑然一身空空行此五者少不得與天下相酬酢相周旋聖人論仁未嘗離天下正要人實際處下手 要人在實際處下手此意已包在行五者内了於天下則是又要其無間不得如九我之説 九我又曰此句一直説下不分兩截 䝉引亦有此説然䝉引謂不分兩截者恐人専以能行屬五者以為仁矣屬於天下也故曰若行五者於天下則仍是兩截也 存疑謂觀恭寛信敏惠五件與所言之效乃是主居民上者言盖子張時已出仕此説太拘 鄭申甫曰若説心以恭寛信敏惠而存〈存疑説如此〉則仁另是一物而以是五者為束縛其心之具支離甚矣盖恭寛信敏惠〈䝉引説如此〉總是此心總是仁之隨在異名耳析而言之曰恭寛信敏惠合而言之只是一仁仁不在恭寛信敏惠之外止説個仁却渾淪無可下手 二説我從存疑然其實亦非相背盖存疑是淺一層説䝉引是深一層説耳按䝉引説並不如此不知予前所覽䝉引本如何乃有此一段話〈癸亥七月〉 依勉齋以體用解為仁矣亦不差但不當以註心存理得分貼故䝉引以為未當盖心存理得俱在體上説而用處自見於言外 畢竟是勉齋之説的確〈乙丑十一月二十〉 勉齋黄氏謂心存是心之徳常存當理是事之理常得分體用看 以此五者存心則心自然無私以此五者求理則理自然恰合 註心存理得䝉引與勉齋之説不同勉齋分體用看䝉引則云恭則心不放云云此皆理之所在故心存理得不分析䝉引非也後来諸説紛紛皆起於䝉引欲翻勉齋之説 大全輔氏謂恭則仁之著䝉引謂其非本㫖此則䝉引是也輔氏盖亦認五者為心與理而不知五者是存心之功而求理之事不可直謂之心不可直謂之理 從勉齋䝉引説則是仁從五者而出此是用功時言從輔説則是五者從仁而出此是成功時言雖似皆有理然此處正論用功故輔氏説不當夾雜於此 順治丁酉湖廣葉自岩能行至敏惠墨曰自其成功言此五者從仁而出者也自其致力而言此仁從五者而出也最明又云因發而騐存因感以全寂亦確
佛肸召章總㫖 公山佛肸兩章因子路所疑而喻之故所告不同朱子説極是要之意亦相通但本章所指則各有在爾 焉能繫而不食雖亦有為東周意然却不重只重在要變通上雖亦有當為世用之意然亦不重只重在要變通上
佛肸召節 張彦陵曰按平王東遷岐豐故都沒入於秦當時魯衛宋鄭諸國小弱不振其强大稱霸主盟中夏者惟齊與晉耳故夫子初意欲興魯為桑梓之國也其次直屬心於齊齊太公之後又其地畧强大而當時如齊景公老不能用夫子始不得已而行耳此一番欲往佛肸之召實欲感化佛肸悟聴吾言束身歸晉乘此假晉興周此夫子欲往本意也 看聖人欲往之意亦説煞了説見公山章
不曰堅乎節 張彦陵曰堅白二字是借説字面不著物上亦不著道徳上
吾豈匏𤓰也哉節 此節當緊根不磷不緇来不磷不緇而不往便是匏𤓰若未能不磷不緇而不往則亦未為匏𤓰也䝉引得之存疑殊不是其説附後 附存疑曰磨不磷湼不緇答欲往佛肸之召意已明匏𤓰之喻是示己當為世用之意與上文不粘著
女聞六言六蔽矣乎章總㫖 周季侯曰蔽字與言字相對六言者六個話頭也這六件把做話頭拈弄不得須是參研自一使我靈明迸露到處逢原故君子終身有六徳之用而實未嘗有六言之名若只羨慕六個話頭有一話頭即有一番情見為之湊泊即有一番影似為之障礙纔開門户即是墻垣所謂六蔽也夫子劈頭一語直是提出子路於萬嶂之中向後一一剖出病症使他自返病雖有六良藥只在學字一味既投百病皆愈非有學以治愚復有藥以治蕩也 當兼逐件學説方全 李衷一曰學不是口耳只是要心體上打叠明白〈當兼見聞説方全〉蔽處都是心體上鶻突故或蔽於有餘而不能以自裒或蔽於不足而不能以自益或蔽於一所而不覩其大全或蔽於執極而不達其時中
女聞六言六蔽矣乎節 張侗初曰六言六蔽蔽即在言字見美徳無可言〈不必如此説〉可言都是名目也世間好名目誤人者多矣故須以學破之 六蔽即在六言中見之不平不曰六徳而曰六言原未嘗實有諸己也 樂天齋翼註曰居字非徒因起對而命之縁他粗率少精細要他静坐潛思聞所未聞也
好仁不好學節 仁字南軒以力行説勉齋存疑以愛人説當兼用 樂天齋翼註曰學凡考之師友求之方冊皆是注云好學以明其理明字對蔽字生然所謂明其理者如好仁又好學則認得仁真了便是明仁之理非仁外又有理也餘倣此作文用真字作骨最好 愚是昧理狥物蕩是窮髙極逺賊是執自家小信不顧他人利害絞是急迫而犯人情勇就作為果敢上説亂者越理犯分剛就本體堅强上説狂者率意無忌 樂天齋翼註曰狂躁率也如要言即言要行即行不沈静也 李九我曰學而不好只是口耳之私只増長得蔽去他不得 好得真便去學了何得有蔽 此説深看六好字 王龍溪曰好仁好知好信好直好勇好剛夫非學與而何以曰不好學也曰謂其偏有所好耳有所見則有所不見矣有所好則有所不好矣所以道一翳在眼空花亂落 此説淺看學字
何莫學夫詩章總㫖 此章是説學詩之益非是説學詩之法〈註以法言者必盡有此益方可謂學是即法也〉要知聖人全是要諷詠中加體㑹工夫故下可以字邇之逺之多識字引伸觸類以自得正在篇什語言之外 徐儆曰大凡六經皆稽實待虚之言苟讀詩者有所感發則興觀羣怨事父事君随所玩習皆有可得奚必讀陟岵而後可以言事父讀四牡而後可以言事君也
何莫學夫詩節 學字宜玩體騐工夫全在自得非誦字讀字可代 張彦陵曰人之所最易流者情然淫蕩之情得詩而節人之所最難治者氣然忿激之氣得詩而平處常處變之道盡此矣 湛甘泉曰興也者動也以志動志其志同也 李毅侯曰興則有以感發其志意而為善不懈觀則有以考鏡其得失而於理無惑詩於性情尤切所謂發乎情止乎理義一言最得其要發乎情故有羣有怨者人之所不能無也止乎理義故和而不流怨而不怒 玩其文法上説四可以而即接以逺之邇之云者則知事父事君領上四可以来正是興觀羣怨之實際處 此説甚妙愚意羣怨又當為興觀之實際處然大全䝉引存疑都無段落不知何故 仇滄柱曰時手拈邇之二句反撇却蓼莪天保諸章謂三百篇皆可作忠孝之書求深反逺不如切實指證令學詩者有所依據也〈八科文徵〉 大全辨或曰匡衡號善説詩能解人頥而相業無稱不免與張禹孔光為伍事君事父大義猶懵然如此則所以學夫詩者亦徒章句文詞而已其賢於區區草木蟲魚者能幾何哉此可以為戒也
女為周南召南矣乎章 張彦陵曰下二句正喚醒不可不為之意 姚元素曰凡人能行處全是人情物理上通透此處不通透雖家庭之間自有許多窒碍處註不可行根無所見來不平 沈無回曰二南皆被化後所作此治象也非治本也夫子教子為二南豈教其求之於二南正教他遡入本原来果於此通透則國家天下自然打作一節更無阻間 析疑曰人情當大庭廣衆檢束常易唯暗室屋漏閨門衽席不愧甚難故古人工夫全於難處著力 按此段専指脩身於家之事非指齊家也 竊意此為字與上章學字自當深看有身體力行引伸觸類之意然大全䝉引皆止以誦讀説不知何故 王肯堂一節文云家庭間情常掩義所賴涵濡之而軌於正者獨有二南而苟不為之則懵然牽於情愛之私而觸境成滯几席之近悉迷途焉無論逺矣閨闈内欲常隔理所賴諷詠之而偕於道者僅有二南而苟不為之則㝠然行於物欲之途而舉足成碍牀笫之邇悉窮途焉無論逺矣
禮云禮云章 朱子就心上説則是對虚文者言程子就事上説則是對僭竊者言當兼用人而不仁及禮讓為國章似亦當然 敬和在鐘鼓玉帛之先亦在鐘鼓玉帛之内 仇滄柱曰有制禮作樂之本天髙地下萬物散殊而禮制行焉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樂生焉是也有行禮奏樂之本先有恭敬之心而後有玉帛之交錯先有和樂之意而後有鐘鼓之鏗鏘是也〈八科文徵〉
色厲而内荏章 䝉引淺説俱以確然有守毅然有為貼色厲以甘於利而怵於害貼内荏
鄉原章 或主自賊説或主賊人説 樂天齋翼註曰徳字指正理言如忠信㢘潔是也似忠信亂了真忠信似亷潔亂了真亷潔把真正徳都被他混淆了豈不是賊勿作自賊賊人看只重賊理 大全朱子及䝉引存疑皆以鄉原之愿非真愿則中行章註謹厚之士乃指真愿也真愿猶不可進於道況鄉原乎
道聽而塗説章 管登之曰道與塗俱浪漫之意不必以地泥之此只形容他入耳出口畧無停蓄的景象莫認實説 聴還是好的病只在塗説上 徳由聞見以入要在潛心體㑹以蓄之方為吾有入耳而出口究竟於身心何益 此説是因其塗説而謂其徳之棄 王觀濤曰只病在不經心若經心思索自不暇説 此説是因其先棄徳而後塗説此是餘意鄉原二章徳字饒氏分别得妙朱氏公遷説與相反不可從 張君一文曰此其一言之洩不足惜也而率此淺躁之胸襟其尚可以有為乎況一言之洩所傷正自多也即使片善之遺未甚失也而率此浮蕩之心思其尚可與有成乎況一善之遺所失正不少也盖其所急欲収者博聞敏捷之譽而不知収其名者喪其實其所急欲者才辯議論之華而不知外愈逞者中愈涸
鄙夫可與事君也與哉章 鄙夫不足責責正在與之共事者耳 與鄙夫共事之人有二有以為易與者有以為有用者 熊伯甘曰賢者當辯鄙夫於早若宼準司馬光誤認丁謂吕惠卿害事不小 極天下之小人皆可以鄙夫名之以其背乎正大之道則謂之小人以其逺乎髙明之域則謂之鄙夫總之一様觀註以庸惡陋劣並説可見不當除出大奸大惡説 庸陋似是柔惡惡劣似是剛惡陋甚於庸劣甚於惡庸如孔光陋如張禹惡如李林甫劣如楊國忠注小則吮癰䑛痔大則弑父與君此二者剛惡柔惡皆有之雲峯分貼似未盡〈丙辰七月家談九月念二誌〉 蘇子瞻告神宗曰臣始以為鄙夫之患失不過備位以苟容及觀李斯憂䝉恬之奪其權則立二世以亡秦盧杞憂懐光之數其惡則誤徳宗以再亂其心本於患失其禍乃至於喪邦可為此章注疏
古者民有三疾節 樂天齋翼註曰此章只是氣習原無盜名欺世意時文乃有以蕩而託之等語非是時文云古今受疾本同變症自異為矯時之論者曰寜為其有疾無為其無疾而有疾者又如此矣 廣炬訂曰三項是鄉原之變局 又曰是歎氣習非論氣質及氣數 民字宜泛作人字解圈外范註似拘或是之亡厚齋馮氏謂是不敢為決然之辭恐亦未是疑是有所指之辭
古之狂也肆節 張彦陵曰肆不拘小節正見他志願太髙〈䝉引謂不拘小節即志願太髙此説本此〉故名曰狂㢘稜角峭厲正見他持守太嚴故名曰矜直徑行自遂正見他暗昧不明故名曰愚 倪伯昭曰蕩與忿戾的人縱恣不羈落落難合其與狂者矜者雖是天壤不侔其疾還顯然易見唯以隂藏狡猾之夫而外為騃不曉事之狀就其挾私妄作亦是他暗昧不明而實非真愚也則今之所謂愚者不過詐而已矣語意與上稍别按肆之為蕩㢘之為忿戾是已甚意直之為詐是相反意曰肆曰㢘曰直則成其為古之狂矜愚曰蕩曰忿戾曰詐則成其為今之狂矜愚非狂矜愚之亡古之狂矜愚亡也 樂天齋翼註曰㢘是守己忿戾則與人争如執己之是校人之非意直屬行事上説愚者見理不明但據所見一直行去全無委曲故曰徑行自遂詐則又不甘於愚而强作機械變詐之事以遂其私故曰挾私妄作
惡紫之奪朱也章 樂天齋翼註曰上二句引起下句朱子葢以邪常勝正説南軒勉齋皆以似是
而非説似亦可以兼用若孟子則専説似是而非者耳
予欲無言章總㫖 張彦陵曰按此章書意亦須從言語外想像始得葢聖人之道言亦盡不言亦盡此云欲無言者是覺有不消説他也罷之意言字正著教人上説教下學者之心悟也不言何述一問子貢儘有悟頭
予欲無言節 朱子曰此句從聖人前後際斷言語不著處不知不覺地流出來只是不消得説葢已都撒出來了若是言不能盡便是有未盡處聖人言處也盡做處也盡動容周旋無不盡所以不消説得 觀此則以無可言為解者謬矣 恐人不能盡曉反欲無言此意可想
子如不言節
天何言哉節 王觀濤曰兩個天何言哉總説天何嘗言而不待言之意即在所以行生處 蒙引曰妙道精義之發發謂發見不是妙道精義在内面却發在動静上 徐岩泉曰人若曉得四時之行不得不行便見夫子不厭處百物之生不得不生便見夫子不倦處 兩句所映俱是不厭處俱是不倦處不得分配 大全謂時行物生兩句自為體用須知此是餘意若正意則時行物生俱屬用 曰天之行四時則仍重在所以行處而四時之行不足見天矣曰四時行焉則即重在四時之行而其所以行處即見於此
矣
孺悲欲見孔子章 張彦陵曰不足見而不見是孺悲不見孔子非孔子不見孺悲也不使之見而又使之聞則孺悲亦既見孔子矣所謂不屑之教誨也心氣和平不動聲色聖人真同造化 夫子所以不顯絶之者顯則恐彰其過於人也是亦以㣲罪行之意也依輔氏以辭疾為絶之取瑟為教之方是淺説亦
如是〈庚子四月念四改〉 大全辨卓菴張氏曰因孺悲可教故是之如此若陽貨向魋之流則逺之惟恐不及耳人皆以此為孔子之善教而不知孺悲之可教此亦闡幽之意後人學孔子者因人而施可也若概以此為教法苟遇陽貨向魋之流有不激而賈禍者哉觀朱子以脱粟飯胡紘至有落職之罪可為明鑒
宰我問三年之䘮章總㫖 此章提出仁字最重指不忍之良心上説凡人心不安處即是仁仁字與安字正相應夫子提醒宰我處只在於女安乎四字上
周季𠉀曰宰我一問非真忍於忘親也只為罔極之報原不在三年衣疏食糲初無益於死者而徒使禮樂廢墜有乖於人道故酌量情理而欲節之却不知孝子之於親每事惟恐其不足故雖明知無益於親而為此無可奈何之計聊以自盡其心耳今乃計時論序為之斟酌其中焉將此心放頓何處耶此心既失又豈復有禮樂耶故夫子不暇闢其禮壊樂崩之語亦不與細論三年期月之是非只反覆就他本心不能自安處挑責之到末後纔㸃出子生三年一語以見先王制喪初意使宰我聞之惻然其不寜慘然其欲淚當自覺其本心難遏者本心之外何禮何論何樂可談禮壞樂崩之謬不必攻而自破矣此聖人之善於以仁牖人也
宰我問三年之喪節
三年不為禮節 朱子曰禮樂無所不在喪固有喪之禮矣唯樂無用於喪然當喪而不樂是乃樂之所以為樂也若當喪而玉帛陳焉鐘鼓作焉則其壞禮而崩樂也甚矣此其言之失有不待言者故夫子不之答而直以不忍之端告之 樂天齋翼註曰崩壞只是生踈了
舊穀既沒節
食夫稻節
女安則為之節 兩女安字極重兩則為之頗輕全要激發他使不自安耳 不為與為之俱指食稻衣錦説而為期年即在其中 故不為也依䝉引則指食稻衣錦與上下兩為字一様若存疑曰故不為也只是承上言不為食㫖聞樂居處也今汝則為之是為食稻衣錦依此則此節三為字不同矣䝉引可從
予之不仁也節 新安陳氏解不仁字即以安於食稻衣錦説與註不同與䝉引意合 薛敬軒曰子生三年然後免於父母之懷傳者以為喪所以三年之故是為報服非正解矣 正為對宰我説故淺言之耳
飽食終日章 張彦陵曰按難矣哉凡二見一見於羣居終日一見於飽食終日可見心不可不用又不可一日不用在道義上 鄭淡泉曰危之也惜之也乃所以警之也 終日云者猶緩其辭云爾心雖一息不用不可也 樂天齋翼註曰所用心如學術事業之類 顧涇陽曰當時人見孔子與羣弟子非先王之法言不言非先王之法行不行多疑其迂拙且以腐儒目之那言不及義好行小慧的却囂然自以為伶俐見孔子汲汲皇皇畧無休暇多嗤其勞苦至以戮民擬之那飽食終日無所用心的却飄然自以為撇脱〈析疑〉
君子亦有惡乎章總㫖 此章上惡悖徳者下惡亂徳者所闗於世道人心不小故聖賢用惡皆維世之意須知有惡正所以全我之愛即仁人放流朕堲讒
説意然聖賢之惡只是合得天下人的公惡 析疑曰終身未嘗言人過失生平未嘗臧否人物終日談未嘗及時事此特三代以下士人徳行恐非聖人大中之道且其流將至為鄉愿為胡廣之中庸聖人苐曰誰毁誰譽非并善惡而一切不及也風雅三百篇中刺淫慝憂時事者何直切也而聖人且以為温柔敦厚春秋一字衮鉞且得謂之稱惡否
君子亦有惡乎節 張彦陵曰君子無所不愛亦有惡乎對愛説賜亦有惡對君子説 樂天齋翼註曰下流只是下位 訕上䝉引存疑皆以上本無過而加謗毁為説看来當兼有過無過説方全稱人之惡亦然 蔡虚齋曰自己不度理勢便窒塞不通不是行去見窒然行亦必見窒矣 雙峯謂果敢即前章之剛然䝉引解前章以剛屬性體勇屬作為及解此章又以勇屬血氣果屬作事盖所謂作事亦指作事之志言耳則與雙峯説仍合
賜也亦有惡乎節 張彦陵曰徼非知不孫非勇訐非直此三等人却認煞是自家好處盖誤以為知勇直非偽托之也 然兼用亦不妨 翼註曰勇以氣言果敢以意言得之
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章 張彦陵曰俱著君子一時用情言其本源在脩身不在用情 方孟旋曰人待女子小人往往任情故嘗以近而得不孫則近之心難制也嘗以逺而得怨則逺之心難持也難固在我養之者不當徒咎女子小人 樂天齋翼註曰此論御臣妾之難在御之有道盖女子小人多忽之而不知其難養故夫子提出示人使人知養之之道又曰近是比昵與慈不同逺是疎斥與莊不同 按沈無回曰逺生於近近之不可方有逺此説極有意思然亦難拘説亦有始終近之者有始終逺之者更有始逺之而終近之者但始近終逺者為多耳 黄陶菴曰聖王知其然也嚴未然之禁太宰得以制宫中燕游得以親正士故有樊噲周昌則籍孺戚夫人不足患也有申屠袁盎則鄧通鄭夫人不足患也原評云聖人言難養者欲人思所以善養之道非謂難而委之無可奈何 大全辨少墟馮氏曰士君子多加意於大人君子而忽畧於女子小人不知女子小人尤是難養可見自家學問真是無㣲可忽無衆寡無小大無敢慢 芑山張氏曰聖人立言大小兼該雖不必將女子小人専看做婦寺而處置婦寺道理未嘗不在其中
年四十而見惡焉章 此章一則對未四十者言不可不勉一則對已四十者言不可不懼
四書講義困勉録卷二十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講義困勉録卷二十一
贈内閣學士陸隴其撰
㣲子
㣲子去之章總㫖 通章大意大都専為微箕暴白精誠 存疑亦主此説然不必
微子去之節 顧涇陽曰或去或奴或死總是一副心腸各分頭去做凡皆多方設法為感悟獨夫地也感獨夫存宗祀二意當兼用 牛春宇曰按書云吾家耄遜於荒則㣲子之去只是遯於荒野冀感悟君心地非便是歸周 樂天齋翼註曰抱器歸周在克商後 㣲子面縛抱器用脩皆疑其無看来二事雖不得謂其皆有亦不得謂其皆無面縛之説出於左氏似可信所謂左牽羊右把茅者不必以手牽之把之也 奴猶云囚犯也是紂囚箕子以為奴為之二字則屬箕子身上有二意不極諫而死是其為之奴處也佯狂愛辱而不復諫是亦其為之奴處也
殷有三仁焉節 樂天齋翼註曰仁字主愛之理言去以存祀奴以俟時死以悟主皆是愛君愛國不咈乎愛之理便全其心之徳矣不平 輔氏謂註不咈乎愛之理指惻怛而言有以全其心之徳指至誠而言也此説不是愛之理内也有至誠惻怛心之徳内也有至誠惻怛雲峯説得好 至誠即作無私看惻怛即作當理看 曰仁則忠與義皆不足以名之以其非徒慷慨激烈自表見而已者〈癸亥録廣炬訂〉
栁下惠為士師章 樂天齋翼註曰言人情皆惡直而好枉直道則雖去無益若枉道則又不必去須上重下輕抑看方見必不肯枉道之意 又曰三黜是屢黜不限三次䝉引云子未可去而之他邦乎或者有以見用也此語最細 又曰直道枉道寛説而刑罰在其中 仕而黜黜而復仕此其和而介之見於三黜前者三黜而終不去三黜而終不枉道此其和而介之見於三黜後者和而介是其同於聖人處和有不恭意是其異於聖人處
齊景公待孔子章 張彦陵曰即此商量計較〈此條與䝉引合〉便非待賢之誠老不能用以孔子無近功也孔子行承上二意重不用邉 按䝉引程註各是一説不可强合予初誤看〈辛丑六月念七〉 析疑曰齊之陳氏即魯之季氏也以季孟之間待之即是陳氏之下諸卿大夫之上矣尚為薄乎記者載此正見齊待孔子如此之厚而只為一言不用遂行可見孔子只要行道全不顧禄位 按此與程註合乃正説也䝉引不必從
齊人歸女樂章 沈無回曰季桓之用孔子亦知其非附己者然不無任徳之心不料甫得政而墮三都出藏甲慮無不强魯而弱季者桓子已心忌之矣獨其所持正又進用由己去之苦無䇿耳齊人窺見是意故敢於行間而不虞不受桓子亦樂於齊之有是間故明受其餌而不辭外借隙於鄰國内分謗於主君而隂以快其强國削家之憾此意夫子窺之深矣即女樂不至亦必不能竟其施於魯使郊而膰焉夫子猶行也不然桓子果誤於一時則夫子行矣可以悟矣寜待死之日而始悔不用耶記魯論者不曰魯君受之曰季桓子受之三日不朝孔子行若與魯君無與者明乎季桓子之行孔子也 楊誠齋曰人主之治天下必先正其治之之主人臣之相其君必先正其人主之主而小人敵國之欲傾人之國也必先敗其人主之主而已齊人懲於夾谷而謀魯也不以齊謀魯也以魯謀魯也魯以女樂罷朝而孔子行則先敗其用孔子之主也孰謂用孔子之主非魯君之心乎註簡賢棄禮依新安説簡賢即貼棄禮看是矣而
棄禮内又當兼季桓子受之二句看而季桓子受之二句又當各兼二意看季桓子受之一則見桓子之専擅一則見魯君之失柄三日不朝一則見君之荒一則見臣之荒總之是棄禮 以齊魯二章對接輿輩看則見仕止之義以二章自對看則見久速之宜久速之宜從接淅膰俎事看出本章所無故麟士
謂不扯為是然看來兩行字内自可包得此意 當行而行雖謂孔子未嘗行可也 沈無回一條亦太看刻了桓子大全孟子交際章朱子謂墮三都季氏何以不怨盖是時季氏自不奈陪臣何此是近情之論〈壬寅八月初四〉
楚狂接輿歌而過孔子曰章 林震華曰鳳正所以尊夫子也非時而見故為徳衰而用一何字則有不宜衰之意故下遂以来者可追諷之己之一字正見是可追處從政者殆而則冷語拖説此節意聫而語散乃歌體李九我曰語意只渾渾説鳳而譏孔子之意自在不必説鳳又説孔子 接輿胸中自有所謂徳徳其所徳非吾所謂徳 接輿人名莊子屢見之而髙士傳乃云陸通字接輿〈大全刑疏主此〉今説者遂謂陸通接夫子之輿而歌皆出附㑹 存疑説約皆主此説殊謬 老龍孔鳳春秋時極竒品題
孔子下節 顧涇陽曰天下有一毫不可為豪杰不肯犯手天下有一毫可為聖賢不肯放手
長沮桀溺耦而耕三節 附顧麟士曰按通義仁山金氏曰古之隠者不以姓名自見人亦不得而知之論語所載若荷蕢晨門荷蓧丈人皆以其物與事名之不得姓名之真也獨長沮桀溺若得其姓氏者然長與桀古無此姓氏而名又皆從水夫子使子路問津而不告則一時何自而識其姓名計亦以其物色名之盖二人耦耕於田其一長而沮洳其一桀然髙大而塗足故因以其物色名之猶荷蓧丈人之云爾按此與看接輿法同然終近鑿 是知津矣似譏非譏語意含蓄桀溺則發洩殆盡 䝉引謂桀溺詞語意思又較從容得多與此又不同 誰以易之句大全張氏是一様説饒氏是一様説存疑是一様説從存疑可也
子路行以告節 四書鏡曰斯人人字兼君民言子路從而後節 荷蓧便知非負荷世道之人 樂天齋翼註曰㑹其意只責子路不務農耳
子路拱而立節
止子路宿節 丈人之待子路前倨後恭是欲動子路而不知隠然為子路所動也若謂其以田野氣味動子路之隠則淺
明日節
不仕無義節 張彦陵曰此節不仕一句提起下皆明此句意長幼之節五句就丈人身上説是責其忘世之非君子之仕四句就君子身上説是明其用世之志通節重一義字龔應身曰仕字有委曲周旋栖栖皇皇意 義字只依雙峯為是〈壬申十月刪改〉 刁䝉吉曰長幼之節句𦂳根見二子來君臣之義尤重於長幼長幼之節其所明也君臣之義其所蔽也因其明以曉其蔽此易納約自牖之道 樂天齋翼註曰行義與行道不同行道在君必待遇而後行行義在我無論遇與不遇而皆當行的君子之仕不拘定在朝如惓惓為世之心而不肯已便是行義故道行則此義親見於吾身固行義之事也道不行則此義昭掲於天下亦行義之心也 義字原總去就説但此對丈人言則重在就一邉故存疑以註非忘義以徇禄為餘意
逸民章總㫖 姚承菴曰天地變化草木蕃天地閉賢人隠是固然矣不曰天之生斯民也使之開太平不使之自遺逸而已乎數子之逸雖曰為世所遺然不無自遺逸之意一有自遺逸之意胸中即有可不可非所稱天民大人矣故記者冠以逸民二字無可無不可者不先主逸字於胸中也盖逸民有心避世而聖人無意終藏故詳列逸民而以己終之見惓惓不忘用世意
逸民節 張彦陵曰逸民二字乃記者所標逸非隠逸之逸言其胸懐瀟洒不可以常格拘者如心逸日休之逸盖髙民也是故有以隠而逸者有以仕而逸者其心一而已 徐自溟曰逸有遺逸意言其未獲大用也逸有隠逸意言其自沒於世也逸有飄逸意言其不受塵鞅也逸有安逸意言其不任勞役也逸有散逸意言其各行己志也 兼衆説以解逸字較註似勝然畢竟遺逸是正意姚承菴説妙
不降其志節 陳新安以非君不事為不降志以不立惡人之朝為不辱身此不可曉不降不辱總是一事志以立心言身以制行言
謂栁下惠少連節 輔潛菴曰倫是義理之次第則慮亦人之正思慮也人之公心即義理所在故曰中慮姚承菴曰其斯而已矣應上降志辱身句凡世之
降志辱身者一向潦倒不知名節道義為何物二子雖降辱而言行必依名節道義中倫中慮是尚志潔身之流也所稱逸民者意在斯乎而已矣者二子無别行外此亦不足以見二子也 中倫中慮只説不隨似不當兼不激不激在降志辱身内 䝉引即從三黜章看其中倫中慮極是但其所云辭氣雍容與三黜猶仕此二意不重中倫二句只要説其不流不重在和上
謂虞仲夷逸節 隠居是以隠為髙放言是言不合乎經所以示不可用也註獨善自廢乃自隠居放言中推出他那意思如此不可説隠居就是獨善放言就是自廢身字根隠字来猶云身之將隠也囂俗汚世不得而染之故曰中清廢者故為放縱而令人廢之合乎用晦之道也故曰中權 包氏云放置也不復言世務 大全辯卓菴張氏曰放猶置也胸中欲言者姑置不發如後人不談國事之類舊説誤將放字看作猖狂自恣不知此特莊周之流耳聖人是取逸民非取異端也 按此看放字最妙與注亦不碍即介之推身將隠焉用文之之意〈戊午五月念四〉 樂天齋翼註曰清權二句講須斟酌只在他逸處模寫便是講太好是時中了 呉省菴曰中清中權只是合得二者内一端不可謂全是清權 鄒嶧山曰道雖以致用為貴然時不可出亦有獨善其身而特立於汙濁之世而合乎道之清者道雖以正言為常然經不可守亦有辭若詭正而不失乎用晦之宜而合乎道之權者 䝉引云隠居放言比之中倫中慮者又不同矣存疑曰隠居則行未必中慮矣放言則言非中倫矣按此俱是 鄭申甫曰上節即中倫中慮上見其雖降志辱身非汙也下節即中清中權上見其雖隠居放言非誕也 呉因之曰夷齊不降志辱身此天下所明知也至惠連則似和而縱矣仲逸則似隠而僻矣而夫子謂其中倫中慮中清中權正所謂發潛徳之光而取人於形迹議論之外者也 仲逸夷齊是一流人但夷齊是清而剛者仲逸是清而柔者隠居放言與不降不辱同但不降不辱則風節外
露而隠居放言則光芒盡斂矣予前以清而剛清而柔分之最明隠居雖與北海之辟同而其剛柔之用則分矣予前疑夷齊仲逸分别處只在放言不在隠居則大誤也〈辛丑六月念八改〉
我則異於是節 可不可以迹言道則必從其可惟以道為可則是無可無不可也 以南軒則夷齊輩為有不可恵連輩為有可依蒙引則各兼可不可蒙引較是
大師摯適齊章 張彦陵曰非其官之罪也故書其職非其人之罪也故書其名非其心之亡魯也故書其地 徐自溟曰這些人在魯而樂亡這些人去魯而樂存此三家驅之去乎孔子導之去乎倘周天子詔太常之典吾知其各執伎而起矣惜哉以洋洋並奏之侣而沒之烟霞縹緲之外也 樂天齋翼注曰適是避地入是避世太師作一頭是諸人之倡下兩平看 諸侯三飯魯備天子樂故有四飯不言初飯者只依蒙引解為是謂孔子正樂而去其一者未必然看來應依朱子説〈壬申〉
周公謂魯公曰章 沈無囬曰周公之治魯也尊尊而親親太公曰易世其衰矣此語世世傳之後人見魯之式㣲或歸咎於貽謀之過不知魯之可以一變至道者皆其忠厚之餘澤而其漸至式㣲者則子孫不能守先世之典刑耳故記者於魯事日非賢人散亡之後而記開國之語便知魯之所以衰非其先世之過也 林次崖曰不是怕大臣怨方用他 専其權久其任皆所謂以也
周有八士章 樂天齋翼註曰周字見氣運之隆培養之厚意不重四乳八子之異只重賢上 王宇泰曰逹是明於義理适是宏度而能容物突有御難之才忽有總理之才夜柔順不迫得夜之道夏剛明不阿得夏之道隨才能順應騧徳超尋常亦駿馬名 此種意思大全蒙引存疑淺説皆無之而近來講章始有之可見雅俗之分亦以近來課士有以二字為題者不得不及此也然豈無超脱之法乎 八士皆雙生止見於繁露而古注因之至謂八士為南宫氏則因逸周書克殷解有命南宫忽振鹿臺之財南宫有逹遷九鼎因以書之南宫适合之遂以八士為南宫氏此不足據也國語亦止言詢于八虞不言其何氏
四書講義困勉録卷二十一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講義困勉録卷二十二
贈内閣學士陸隴其撰
子張
士見危致命章 樂天齋翼註曰此章見士當立其大節可字是大節無虧意已字是語助辭不作止字真西山曰義敬哀皆言思致命獨不言思者死生之際惟義是徇有不待思而决也 西山以致命不待思次崖謂不思恐傷勇二説皆是也大抵四者皆有不待思處皆有不可不思處然或言思或不言思者各以其所重者言也 陳新安曰見危致命者處變而決之於一旦思義思敬思哀者處常而思之於平時 樂天齋翼註曰思義如一介不取千駟弗顧無論非義即義所當得亦當再三裁審
執徳不𢎞章 彦陵氏曰既云有所執有所信矣其於學問儘有得力處然而不𢎞之病即乘於所執不篤之病即中於所信道徳外之情識易祛道徳中之偏見難融也連執與信都差了 信道篤朱子以毅言䝉引以知言看来可兼用存疑亦兼説 只為這一種未𢎞未篤之人偏要以主張一世自任故以有無二語急為提破以掃破其習
子夏之門人章 王陽明曰子夏所言是初學之交子張所言是成人之交若善用之亦皆無𡚁 李九我曰門人問交於子張亦是彼此相質正之意未必是不足於師説 樂天齋翼註曰所聞泛説不必説聞之夫子 賢是成徳之稱善只一長可取衆對賢説只是平常不能對善言則有短處尊是敬禮加隆嘉特稱許之耳容是泛泛包涵矜則有憐恤之義人品不同所以待之亦異 賢與善分别處䝉引一様説存疑一様此又是一様可兼用 李毅侯曰師也過商也不及與其過也寜不及夫子事賢友仁無友不如己者此論交之準也 大全辯或曰交非止交際交接往来之常切磋琢磨道義生死唯交是視豈可不慎子夏所云正合夫子論交定交之㫖如夫子上交下交素所嚴事者老耼及子産晏平仲蘧伯玉而已何交之難也然則容衆矜不能以之樂羣可也以之定交則不可
雖小道章 陳筠堂曰此重經世之學小道不止農圃醫卜凡百家衆技擅一曲之長應一節之用者皆是可觀根道字言亦道之所散見處也兼理之所寓用之所資説 周季侯曰致逺恐泥只為他源頭上未得融通所以未免拘碍若能從心性映徹則入大入小各不相碍何至有泥小道該得實廣申韓之智術管商之作用皆小道也 沈無回曰此只就小道説若聖人一以貫萬則執御游藝亦道也 楊墨佛老申韓管商都是異端不是小道
日知其所亡節 王觀濤曰亡非本無乃迷失未復耳蔡虚齋曰此非是知能之别知字對無忘字不對
能字日知所亡汲汲以求其所未能也月無忘其所能拳拳以保其所知也日月二字亦要看得活總言其日加精彩日不昬沈之意 徐巖泉曰吾人日用動静此心走作處最多只為無操存提醒之功所以有亡去而不知者日知所亡全是檢㸃細宻處月無忘所能則是温故存養之功也此全是致良知工夫無日無月一時間斷不得故謂之好學 所亡所能自兼知行體用解専以良知解者偏此是朱陸之異同處 四書鏡曰亡字説得廣舉凡心之理而有一之未盡舉宇宙之事業而有一之未通皆無也 吳因之曰此與敏事章好學須説得有别此節就日知無忘上見他精神意思無頃刻不在學所謂須臾不可離者曽子一息尚存此志不容少懈便是這個工夫故曰好至敏事慎言章則言其精神意念専在一學上真見其㫖趣之雋永意味之深長天下無復可加於此所謂好之而無以尚者顔子欲罷不能便是這個意思故曰好
博學而篤志章 看来書中凡言志者不可専屬知不可専屬行言知則屬知言行則屬行汎言則兼知行志字是虚底所志之事各不同此章是致知之事故存疑云志就學上説 篤志是勿以見異而遷勿以得半而怠 存疑曰切問當隨各人切己處問若將己力量未能到及非目前可行的来問便不切近思伊川謂只是以類而推只傍易曉底挨將去如這一件理㑹得透了又因這事推去理㑹 沈無回曰游定夫問隂陽不測之謂神程子云公是揀擇来問是疑後問此意極好吾斯之未能信為不㑹疑爾從疑情上問即是切問 按游定夫一段與存疑不同然似可兼用也姑俟再定 沈無回曰學問思辯皆所以攝心而非心也 仇滄柱曰先輩於心不外馳貼人欲不能間於所存自熟貼天理由此復 注所存自熟依存疑即指心不外馳説而理得意見於言外極是依䝉引則此句似指理得説不是䝉引説附附䝉引曰朱子解三仁之仁就理説及心仁在中五者為仁則就心説及理如孟子説仁則解曰心之徳愛之理有子説仁則解曰愛之理心之徳 楊復所曰仁在其中如鏡中看花且道所學所志所問所思是仁即學即志即思即問是仁離學離志離問離思别是仁㕘之㕘之自有覿面相逢日子 三説皆非而皆是 在其中有二意當從此去漸見效是乃力行之本者是以後日言也自有得夫操存涵養之效者是以目下言也注心不外馳而所存自熟皆是以目下言依雲峯胡氏則所存自熟似指後日言不是刁䝉吉曰注蘓氏之言正可發明子夏之意但蘇
氏於書無不讀可謂博矣而風雅戲謔不可以言志所問所思専從文章討生活不可不謂泛且逺也
百工居肆以成其事章 張彦陵曰注有二説還以前説為正若拘拘説相須意反失白文口氣 樂天齋翼註曰學字全要發専務不分意方與居肆意配徐自溟曰致有二義道有不能自致者用勇往精進之學以致之道有不容强致者用涵泳從容之學以致之 此二義總在存疑不半塗而廢内
小人之過也必文章 必字見小人自欺之心 集注是説其縁憚改而文飾雲峯胡氏是説其縁文飾而憚改㣲不同然實相發明 叔孫通勸惠帝立原廟温公謂是教其君以文過其説甚正 楊慈湖曰聞過則喜此翻小人為君子之機
君子有三變章 羅近溪曰君子一心備中和之理其容貌辭氣之常皆自心體流行自觀者見其各中其節故言變其實君子只是不失其常 謝注謂君子非有意於變雙峯是謂君子未嘗有變㣲不同然二説自當兼用
君子信而後勞其民節 姚承菴曰信只是自家誠意之懇惻實心愛民實心愛君便是此心自家信得過則人自信得過故可以勞故以諫若説必待交孚則民信君信非一朝夕之故設有事當勞時當諫亦將曰是未信而姑置之乎 或曰信則用諫法未信則用諷法 據輔氏曰信謂上下交孚則注誠意惻怛而人信之信字與本文信字不同盖一則兼人我説一則専屬人也若據饒氏曰誠意惻怛是説人所以信之之由則本文信字亦似専指人説而誠意惻怛則注推本言之也輔説較是若䝉引既曰信兼人我説而又曰本文信字做人信之説而其本則在誠意惻怛上殊不可曉 樂天齋翼註曰信字據註交字意是我以誠心愛民而民信我之愛我以誠心忠君而君信我之忠兩段重上句下句反言不重 大全辨卓菴張氏曰信非為厲謗而設只為忠愛之念須使君民共信方得行其志耳此中闗繫君徳民義者不小若内無忠愛之實徒欲取信於君民則商鞅之徙木李斯之督責君與民非不信也其為謗厲何如哉講信字要得至誠惻怛意方不墮霸者假仁氣象小注輔氏兩唯恐字要玩
大徳不踰閑章 黄勉齋曰子夏只要歸重大節言若能先立乎大則小者便出入些亦不計較若大節如何可出入得小徳出入可也甚言不可以不務其大正形容大徳不可踰閑 下句原是要形容大徳之不可踰但形容得太過耳勉齋之説亦非遂為子夏回䕶也 葛屺瞻曰道理雖要完全工夫却難並進若小處顧得太周匝恐於大處却不免有違碍 如此説則是小徳不可不出其𡚁更甚於子夏 大全辨卓菴張氏曰唐太宗問禇遂良曰舜造漆器諫者十餘人此何足諫對曰奢侈者危亡之本漆器不已將以金玉為之忠臣愛君必防其漸若禍機已成無所復諫矣由遂良之言觀之則子夏所云非定論也
子夏之門人章總㫖 下學上達是以理與事對言此章只是以大學小學對言朱子以大學小學來解此章則曰非謂末即是本九我了凡輩以下學上達來解此章則曰孰謂末之外别有本只依朱子為是
子夏之門人節 朱子雙峯解本末字各自一説難兼用當從朱子 子游只説子夏門人有末無本不知其意還是要本末之並進乎抑先本而後末乎抑務其本而末自舉乎抑務其本而末可棄乎看来四意俱有本末並進是其主意後三意是其旁意後三意總是重本輕末之意盖既謂之末便有輕之之意了子夏之言與程註第一條是破其本末並進之意程註後四條是破其重本輕末之意是發子夏所未發故雲峯専以後四條為矯子游之偏須知第一條亦是矯子游之偏但是子夏所已發耳
子夏聞之曰節 二君子之道俱就教人者言二孰字只在君子心上説盖教有先後之分而心無先後之異也末句只重唯字指出聖人正與門人小子對看孰先傳二句見心本無先後譬諸草木四句言教不得不分先後有始二句見先後一貫之難 孰先傳焉二句先後字輕 袁了凡曰先傳後倦只空空説䝉引淺説説約皆主此解然看来即依註以本末
入解亦不妨 附淺説曰君子教人之道非以何者為先而傳之非以何者為後而倦教焉 有始有卒知無不盡行無不至也
仕而優則學章 此章學字淺看 二句是各有所指不是反覆相因每句内則各有反覆相因之意 集註前一截是説其事異後一截是説其理同 集註兩截意俱重䝉引説不必從 附䝉引曰集註然仕而學然字説出本文外意或以二説相須例觀者非也此與然人當勉其難而不可忽其易也然必近者悦而後逺者來也俱是言外意 䝉引是〈甲寅八月念四〉存疑分别兩優字是也又謂上則字訓作即字下則字訓作後字則非矣上則字兼即字後字之義下則字亦兼即字後字之義 二優字註雖皆訓有餘力而所謂有餘力者自不同有暇日是有餘力優入聖域亦是有餘力存疑與注原不相背也
喪致乎哀而止章 雙峯看子游與䝉引異䝉引是吾友張也章 管登之曰難能者服其才量之宏大未仁者病其心徳之未純未之為言亦謂在若有若無之間而非以為不仁也諸子皆稱日月至焉而獨以不仁料子張者盖仰其才髙而有責備之意 李毅侯曰二章雖只一意但曾子之詞直子游之詞婉為難能正未仁處而著然而兩字則諷體也 倪伯昭曰難能不是美他正發其受病之原凡念只求勝人從事髙逺上去則近理著已工夫却踈 此説亦是但與然而口氣不合若堂堂句則便當如此看矣
堂堂乎張也章
吾聞諸夫子章 樂天齋翼註曰自致自然而盡其情也固非虧欠而不致亦非矯揉而强致也 圈内外註䝉引以自然當然分看極是大全南軒雙峯亦是以其當然説胡氏則以其自然説二意原當兼用但須知本文只以自然者説而當然意則見於言外諸家説當然者㣲似混須活看淺説最明
孟莊子之孝也章 朱子曰獻子厯相三君五十年魯人謂之社稷臣則其臣必賢其政必善矣莊子年少嗣立又與季孫宿同朝宿父文子忠於公室宿不能守而改之莊子乃獨能不改父之臣與父之政而終身焉是孔子之所謂難也不善而不改則是成其父之惡爾惡得為孝哉 此章不重在不忍忘親上蓋獻子賢而忠於魯所用所行必足以庇主福國不改云者體父忠心而成其未竟非曲謹無為者等也以愛君之心愛父以盡孝之心盡忠故曰難 湯叔寜曰時三家僭妄紛更多端如季孫宿改季文子之行事者甚多莊子獨能不改於易改之家所以為難能使魯國盡得如莊子之孝公室其永無恙矣夫子嘉之亦維魯意也 處舜禹之地則以能改為難處莊子之地則以不改為難 不忍忘親是正意處舜禹之地則以能改為難是餘意以孝盡忠又是餘意維魯又是餘意 樂天齋翼註曰此夫子深取莊子之孝全在個不改之心不改重心上説他事如生事盡愛死事盡思一切子職屬大夫分上者皆是是難能要見人情多喜新進而厭老成喜紛更而厭鎮静非真見先徳之可師不忍自我而遏佚者未免奪於浮習所以為難 刁䝉吉曰白沙云宣王承厲王之烈改之而周室中興紹聖沿熈豐之法不改而宋轅北矣此又論孝者所當知
孟氏使陽膚為士師章 李衷一曰曽子之意原是政刑合一之論不是謂做士師只這哀矜便了當看他拍頭便説個上失其道意思自見分明謂民之犯法由於上之失道士師雖職刑獄須是推究到民散根原勿把我能得情便喜須是無失政方可無失刑則安得不盡道於上以聫屬個民心盖此章欲治獄者端其本哀矜二字有反己自脩之意非但恤刑而已樂天齋翼註曰民散是不親不遜意非散之四方
情字是犯罪之情所謂罪狀是也非迫於不得已陷於不知之情也有罪者亦不可不刑但有哀矜之心則用法平恕矣 李卓吾云世之以得情為喜者由其不能視民如子也子之訟於父母豈有以得情為喜者乎隨諸子之曲直而剖判之不得已也而其心則惟欲子之無訟也 大全辨芑山張氏曰陸象山云獄訟惟得情為最難唐虞之朝惟臯陶見道甚明羣聖所宗舜乃使之為士周書亦曰司寇蘇公式敬爾由獄賁象亦曰君子以明庶政無敢折獄此事正是學者用工處噬嗑離在上則曰利用獄豐離在下則曰折獄致刑盖貴其明也按象山以治獄為學者用工處與于定國為廷尉迎師學春秋同意
紂之不善章 樂天齋翼註曰惡非惡人乃自警自戒之意 南軒之説與註不同不必用
君子之過也章 君子之過四字當味以君子而有過其過也君子 徐自溟曰不重在人見人仰上重在過之可為人見更之可為人仰上然亦人自見人自仰之耳君子曷知也 過字兼時勢無心説方是陳眉公曰仰之情已蓄於見之日即日月食時人誰不曉得是浮翳至復明時快睹其光輝非到此而後信其明也盖見時惜君子之冒過仰時重君子之無過 此意極妙然兼知與不知講尤妙盖兩人字兼智愚在内也 觀過於所仰惟其心之不自諱也夫過而自諱更且不可待而又將安仰乎其皆仰也一皆見之情所至耳〈李模更也二句文〉 大全辨南齊志漢尚書令黄香云日食皆從西月食皆從東無上下中央者
仲尼焉學章 劈頭從文武説起是以文武為師意師字因學字生盖有學即有師而惟其無往不學故亦不可以定師目之語意仍歸結在焉不學上 沈無回曰賢不賢自分夫子自合自賢不賢識之有大小自夫子學之無大小 此是深一層意非正意公孫朝所見甚淺故子貢亦就淺顯處答之註謨訓功烈等解道者正淺言之也 或曰主道統説即堯舜以来相傳之道也 言道統亦不妨但未是全體之道耳 樂天齋翼註曰註謨訓功烈禮樂文章俱包大小在内勿分貼 刁蒙吉曰賢者讀書學道之人記其大綱領從講究来如老耼萇𢎞郯子師襄之屬是也不賢者行不著習不察之人記其小節目從聞見来如太廟祝史之屬是也 賢不賢不過文武之所寄夫子見文武不見賢不賢文武亦不過道所寄夫子見道並不見文武 此亦是深一層意此所謂道指道體説非本文道字 四書鏡曰常人師人故有常夫子師道故無常 聖賢之言有難以臆㫁者如子貢此章之言即多學而識之意然不知此言在既聞一貫之後乎抑在未聞一貫之前乎若在未聞一貫之時則子貢盖知其淺不知其深也若在既聞一貫之時則子貢盖因公孫朝而淺言之也此非後學所可臆㫁矣〈壬子二月〉 右此條壬申十月看定係子貢晚年進徳之言見别本
子貢賢於仲尼章 張彦陵曰此章總是發明聖道之難窺宫墻以下俱是設為之辭要知夫子之所以聖不在宗廟之美百官之富上只縁武叔識見甚低故子貢借此以發中藏 墻與室分不得内外墻兼内外説室亦兼内外説自人之所見言謂之墻自己之所得言謂之室 若説造位之内則亦不妨〈壬寅八月〉按顧麟士曰宫是屋之總名極是而引爾雅宫謂之室室謂之宫以證則非爾雅既謂宫即是室則非屋之總名矣兩處宫字自不同也 畢竟爾雅是〈壬申十月〉數仭及肩以造位髙卑言室家美富以藴藉淺深
言 美是光輝意富是充實意 美富只就充實光輝説未説到大而化之處 沈無回曰不得其門四字子貢雖是淺提叔孫學者不得草草看過試思三千七十豈便人人得其門而入 不得其門而入只就夫子之墻設言之尚未屬人亦不説到難入處得其門者或寡雖槩指天下人已隠隠道著武叔 陳新安曰使叔孫果知子貢之所以為子貢則亦畧知孔子之所以為孔子豈至為此言哉叔孫非特不知孔子亦不知子貢也
叔孫武叔毁仲尼章 仲尼不可毁也此句兼無損於仲尼有損於己説 他人亦不可看得低了如伯夷伊尹之類是也 樂天齋翼註曰猶可踰也無得而踰焉就賢者與仲尼説不帶在丘陵日月上説其何傷於日月乎此日月就作仲尼字面
子為恭也章總㫖 通章只重夫子之不可及上其得邦家等語不過就中抽出因子禽見識淺故指其功業可見者以示之不可以徳業平看 勉齋及䝉引存疑之説主此此説最是 管登之曰聖人分量亦别固有具聖人之心體而作用未必神者亦未可謂之至聖故又推及夫子之得邦家以究 用也 仁山之説主此淺説亦似主此
子為恭也章 陶石蕢曰子貢説天不在形體之髙上盖天原是一個太虚之氣無安梯處故不可升夫子之徳妙入無形渾然無迹所以如天之不可階而升不可階三字可玩 邦家活看天下亦是邢疏云得邦謂為諸侯得家謂為卿大夫太拘 李卓吾曰生榮死哀是説聖人闗係一世之象〈此與註雖似稍異然實相發明存疑亦主此〉聖人生而天下皆立皆行皆來皆和真如太陽一出而萬物欣欣都有生色豈不足榮聖人死而天下皆不立不行不來不和真如太陽一沒天地慘闇萬物俱有愁苦之狀豈不是哀
四書講義困勉録卷二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講義困勉録卷二十三
贈内閣學士陸隴其撰
堯曰
咨爾舜章總㫖 䝉引存疑皆云此章不必節節討個中字盖厯聖相承雖只是一中然記者則未嘗特把中字做個骨子也其説固是然亦安知記者不以中字做骨子也理既可通何必不用甚矣䝉引之拘也
咨爾舜節 張彦陵曰按厯數在躬有投大遺艱意中字在政事上看執字與守字不同守便死煞執者隨時隨物而執其中也不徒曰執而曰允執盖必隨時處中圓融不滯方是信能執中四海困窮二句不過反言以足上意正見中之不可不執也
舜亦以命禹節 樂天齋翼註曰中外無道
予小子履節 徐儆曰此節總是既伐桀而告諸侯之詞而簡在帝心以上則自述其初請命於天而伐桀之詞也予小子履六句見上帝命討之嚴而脱然無利天下之心朕躬四句是在已寄託之重而恐然有任天下之懼 帝臣大全淺説皆不専指伊尹簡在帝心總命討説䝉引存疑説約皆同
周有大賚節 張彦陵曰大賚五節記者零碎收拾凑成武王一段事實或舉其詞或述其事句句要見反商之政 大賚是溥濟窮民富善人是加厚天下良民〈大全饒氏及存疑淺説皆主此〉或曰二句只一意謂大賚之所富者皆善人 後説為長 書大賚蔡註無明文竊意亦只是善人是富非人人而富之也論語此節正是武成注脚蒙引解此節是矣而謂此與書不同恐亦不必分别若麟士以錫予善人為克商賞功之時則㫁難從
雖有周親節
謹權量節 非其人之謂廢舉其職之謂修是三者政之綱也四方之政行言四方之政次第舉行不作效説 廢官兼非其人缺其職説 淺説講謹權量三節根百姓有過在予一人来總是武王以天下為己責之實妙 按淺説曰夫武既以天下為己責於是謹權量云云
興滅國節 張彦陵曰興滅繼絶是兩事無後者續之已滅者封之也逸民仁賢之不在位者 不止商容箕子䝉引太拘 焦漪園曰謹權量等項紀綱何等嚴肅森然是一統規模興滅國等項恩澤何等浩大藹然是太和氣象 樂天齋翼註曰徐岩泉云上是盡義截然齊一下是盡仁藹然太和
所重節 喪祭兼有其財有其〈闕〉説
寛則得衆節 沈無回曰四者是言治法非言心法也治法不在心法之外然相混亦不是 四書鏡曰堯曰章只重寛信敏公不重得衆等效
尊五美章總㫖 五美從道心運用四惡從人心上恣肆 樂天齋翼註曰夫子告顔淵為邦示以法戒告子張問政告以美惡盖惟戒而後法盡善惟屏而後尊無疵也
尊五美節 五美下一尊字奉若神明蓍蔡必欲出乎身四惡下一屏字視如荼毒蛇蝎必不使加乎民
何謂惠而不費節 張彦陵曰愚按利雖民間所自有然非人主為之經畫則利亦不能自興故利之所在即是惠不費二字全在因字看出 莊忠甫曰時可勞而勞則不怨違事可勞而勞則不怨厲力可勞而勞則不怨勤分可勞而勞則不怨侵 仁字大全朱子主治己説䝉引存疑説約主從政説看来當兼用刁䝉吉亦云此仁字宜兼内外説仁者心之徳欲
仁則保合其心之徳是出政之本也仁者愛之理欲仁則推廣其愛之理是行政之實也 李九我曰君子常有從容暇豫安舒自得之意是之謂泰而其迹似於放曠佚樂恣情玩世有疑於驕〈存疑亦如此説然如此恐與惠而不費等不合〉然惟其生平未嘗慢一人輕一物故無尤無悔無愧無怍常快然自得而泰 樂天齋翼註曰人心苟侮一人忽一事此心亦必有不安者心安則為泰矣 於無敢慢下補説泰字意方可接下句䝉引存疑皆如此 此泰字本不甚美泰而不驕在過不及上論與子路篇泰而不驕稍别 不必分别〈壬申十月〉正與尊須要本心之恂慄出現如在外面檢㸃恐
矯强不來
何謂四惡節 殺之雖當亦謂之虐 大全辨或曰看孟子㓙年饑嵗至上慢而殘下一段便見出納之吝其惡與虐暴賊等 刁蒙吉曰五美則寛信敏公之驗也四惡則寛信敏公之反也
不知命章總㫖 黄勉齋曰知命知其在天者知禮知其在己者知言知其在人者利害不能動乎外而後可以脩諸己義理有以養乎内而後可以察諸人三知字俱當兼行説
不知命節 張彦陵曰按命字舊主氣數説即所謂吉㐫禍福也知命即有居易以俟意非全諉之氣數也唯知命乃可以為君子盖趨避之念銷斯進脩之志决朱子曰今人開口亦解説一飲一啄自有定分及遇小小利害便生趨避計較之心古人刀鋸在前鼎鑊在後視之如無者只縁見道理都不見那刀鋸鼎鑊 管登之曰命有當順有當衡若一身榮辱貴賤貧富死生利害此命當順若天地之危而致安之萬物之死而致生之豈可但委於命此命之當衡者析疑曰夀縱百年不可姑待明日夭即一息此志不容少懈此君子之所以為脩身俟命也非不可奈何而姑安之之謂也以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此特莊列之知命非夫子之所謂知命也〈聞斯〉
不知禮節 徐岩泉曰先王制禮所以斂血氣也血氣從所禀来若無學問之力便奔蕩四出所損不小止有性靈至妙之天則降伏得他禮是性靈中原有的節度文章故須要知禮方能執持方能自立盖不為血氣所奪也 徐儆曰立字兼内外説記曰禮釋回増美質其在人也如竹箭之有筠也如松栢之有心也竹箭之堅在筠禮之捍外誘也如之松栢之堅在心禮之固内守也如之 樂天齋翼註曰據注立只就外面説然有兼治心治躬者亦不妨
不知言節 知言即依存疑與孟子一様亦不妨雲峯説不必泥但此與孟子或有生熟之别耳 只當依雲峯〈癸亥七月〉 張彦陵曰要知知人處不只是辨别人品正是驗自己學力
四書講義困勉録卷二十三
<經部,四書類,四書講義困勉錄>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講義困勉錄卷二十四
贈内閣學士陸隴其撰
大全辯卓菴張氏曰左傳於孔子生卒歲月皆謹書之司馬遷作孟子列傳獨不詳生卒歲月何與或云孟子譜云周定王三十七年四月二日孟子生赧王二十六年正月十五日卒壽八十四愚按春秋年表周定王二十一年歲無三十七年也自定王至赧王二十六年凡一百五十二年此云孟子周定王三十七年生壽八十四皆與年譜不合豈譜非耶抑記者誤耶綱目書孟子出處而不書卒亦闕事也
湖南講曰孟子說君之法有逆而折之者有順而導之者有據事理而直言之者有觸機括而曲引之者前數章俱已可見以類而推全書總不出此若見梁恵王章則是逆而折之之法沼上章是順而導之之法晉國及襄王章是據事理而直言之法牽牛章是觸機括而曲引之法
李毅侯曰興兵搆怨之非仁義也中於世道者也為我兼愛之非仁義也中於學術者也不問中於世道與中於學術而皆使天下無父無君則紛爭弑奪之禍未有不由此者故孟子言仁義於齊梁之間欲其行也辨仁義於楊墨之外欲其明也仁義之道明且行焉天下始各得其君臣父子之常矣
牛春宇曰七篇大義皆從仁義敷衍性善其本原也孝弟其功用也知言養氣其藴藉也尊王賤伯與齊梁之君開陳者其事業也闢楊墨惡鄉原所以衞其防以承禹周孔子堯舜之統者也故上下篇之終皆以此
孟子於齊梁之君惓惓於五畝之宅百畝之田及庠序學校之政然皆遏其好利之心擴其不忍之心蓋徒法不能以自行也
梁惠王上
孟子見梁恵王章總㫖 徐儆曰義利二字是治道學術大闗節明此則純王雜伯君子小人皆一時勘破故大學之書以此而終七篇之論以此而始
孟子見梁恵王兩節 翼註曰梁王說利是功利之利非専指財利也
王何必曰利節 湯霍林曰梁王之非不止在利又在利吾國三字他只曉得有我便不知有大夫士庶故孟子意以仁義挽他仁義便是大公無我之心 張彦陵曰言利而曰何必有㫁然不必言之意言仁義而曰而已矣有舍此無可言之意 又曰這兩句且只就理欲上看到中間乃直陳利害出來 又曰仁義乃人性所固有亦有二字可味 邵〈闕〉 曰唐虞人心道心之訓說得緊細孔子喻義喻利之㫖說得分明孟子何必亦有之語說得嚴切 此仁既是専言之仁而又與義對說者與中庸三達徳之仁同例但彼以仁知對說則是知行之分此以仁義對說則是存心制事之分大抵仁有三様看法有専言之仁有偏言之仁有専言而又與義與知對說之仁 東陽許氏謂愛之理含體用是矣謂心之徳只說體未是論語有子孝弟章吳氏程說自明 朱子曰所謂事之宜是指那事物當然之理蒙引謂如此是義亦一半在外了又曰據事而言只喚做理不喚做義按蒙引不是朱子固曰理雖在外而實具於心矣註事之宜即所謂在物為理也蓋此義字包得理字
王曰何以利吾國節 張彦陵曰以首句為綱王為大夫士庶之表帥利風一倡不至攘奪不止可見利之端自王啟之害之實亦自王受之利之不可言如此大全辯惟適張氏曰此節當玩三曰字及何以字
凡弑君奪國遺親後君皆從此一念胚胎曰字乃心口相商深機隱智藴蓄處 上而言利即不取之於下而下猶將化之而况其勢必取之於下也下而言利即不至奪其上亦非上之利也而况其勢必至於奪上也故曰上下交征利而國危 蒙引疑萬取千焉二句為不可曉謂如天子畿内千里只得萬乘其公卿諒非只一二人欲毎人各取其十之一則萬乘盡矣天子又於何而取給按依愚說只以其所統屬而言則可無此疑 張彦陵曰後義先利雖主下之人說却根上好利来
未有仁而遺其親者也節 梁無知曰上面說危說弑說奪則遺親後君極矣仁義却無此禍 張彦陵曰不遺不後皆自一念真切懇惻中流出一切利害都不計較 翼註曰一說君親二字俱指梁王說看来只可結歸梁王正講還閒閒說 張彦陵曰二者也字正應大夫士庶說
王亦曰仁義而已矣節 張彦陵曰王亦曰仁義直是要他行仁義何必曰利直是要他不求利不只說不說便罷 綱目於諸國未稱王之前則正名書侯如曰魏侯斯卒齊侯来朝之類既稱王之後則改書君如曰楚君類卒魏君罃卒之類此法本春秋不與吳楚例然則孟子書王可乎曰春秋綱目所以正萬世之法也孟子稱王者所以明遵時之義也綱目亦止書君而不純依春秋楚子之例蓋此時天命已改朱子亦不得尊周矣
附車乘考 車乘之制包氏謂十井出一乘方百里之國適千乘是八十家出一乘也此雖與孟子公侯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之說合然朱子疑其非八十家所給 馬氏與前漢刑法志俱謂千乘非百里所能出必方三百十六里有竒方能有千乘刑法志本周禮謂四井為邑四邑為丘四丘為甸甸凡六十四井出車一乘則是五百十二家而出一乘也馬氏本司馬法謂井十為通通十為成成出車一乘則似八百家而出一乘丘氏曰甸方八里旁加一里則方十里為一成積百井其中六十四井為田其三十六井則山川城郭以四數之者田之實數也司馬法以十數之者兼山川城郭而言也然則馬氏與刑法志之說其實一也朱子謂馬氏說八百家而出一乘者偶誤耳蓋總之千乘非百里所能出矣 按孟子公侯百里之說與周禮公百里侯四百里之制雖不同然周禮之所言者乃附庸也則疑所謂千乗者亦兼附庸而言非必皆其國之所有大夫百乗亦以其所統屬而言非必皆其家之所有也集註謂地方百里出車千乘者亦大槩言之耳 程氏復心謂是孟子假設之言蒙引謂直是孟子之誤恐俱非也 又按邢氏論語道千乘章疏云千乗有七萬五千人則是六軍矣禮天子六軍出自六鄉萬二千五百家為鄉萬二千五百人為軍地官小司徒云凡起徒役無過家一人是家出一人鄉為一軍此則出軍之常也天子六軍既出六鄉則諸侯三軍出自三鄉閟宮云公徒三萬者謂鄉之所出非千乘之衆也千乗者自謂計地出兵非彼三軍之車也二者不同故數不相合所以必有二法者聖王治國安不忘危故令所在有出軍之制若從王伯之命則依國之大小出三軍二軍一軍而已若其前敵不服用兵未巳則盡其境内皆使從軍故復有此計地出軍之法又按陳祥道禮書曰賦雖至於千乘而兵不過三軍三軍五百乗而已則五百乗三鄉之所出也千乘闔境之所出也 按依邢氏陳氏之說則千乘止是都鄙之所出尤非百里之國所能辦矣益可信其兼附庸而言也可疑者天子六鄉方百里故能出千乘尚書大傳
曰古者百里之國三十里之遂二十里之郊如此則安能出五百乘且三鄉既有五百乘則三遂復有五百乘是鄉遂所出已有千乘此亦未必然也竊恐天子六軍出自六鄉諸侯三軍則出自三鄉三遂似為近理試質之髙明者 陳祥道禮書曰古者或以甸為乘或以乘為甸以甸為乘稍人掌丘乘之政令禮記惟社丘乘共粢盛是也以乘為甸春秋衞良夫乘𮕵甸兩牡是也蓋乘者甸之賦甸者乘之地 按都鄙有甸法鄉遂無甸法而周禮以遂為邦甸者意者以其外拒於甸而名之也
王立於沼上節 龜山楊氏曰梁王顧鴻鴈麋鹿以問孟子則是曰字當連上也 按梁王口中說賢者不要太深彼自誇盡心之主未必自居不賢須說有分寸
賢者而後樂此節 所爭在賢不賢不在樂不樂梁王著意在樂不樂孟子著意在賢不賢上 賢者而後樂此二句只虚說為是故下二節方發明其意存疑謂樂非人君所禁但要能享與不能享爾賢者而後樂此能享其樂也不賢者雖有此不樂不能享其樂也似非此節語意 張爾公曰唐憲宗元和七年上御延英李吉甫言天下已太平陛下宜為樂李絳曰漢文帝家給人足賈誼猶以為厝火積薪之下不可謂安今法令所不能訓者河南北五十餘州烽火屢警水旱時作倉庫空虚此正陛下宵衣旰食之時豈得遽為樂哉上曰卿言正合朕意退謂左右曰吉甫専為悅媚如李絳真宰相也
經始靈臺節 經之營之不對經之承上經始来言既經之而即營之也諸家未有明說愚意如此 東陽許氏因魚鳥上看出文王徳被萬物此非正意正意只是民樂其樂意 古之人即指文王與民偕樂二句俱貼文王講蒙引存疑淺說皆然然則當於言外推開以見凡為君者皆當與民同樂而後能有其樂也 翼註曰與民偕樂是平日仁政不是以臺池之樂偕民 張彦陵曰偕樂指平日治岐之政說 翼註又曰滿堂而飲酒有一人向隅而悲泣則一堂皆為之不樂故必與民偕樂而後樂此蓋一本萬物之心若但以危亡不作而能享其樂則淺矣 艾千子曰即此偕之一念胸中之天地自舒目前之境界自活偕樂處正是能樂處 徐儆曰能樂處是中和位育天地變化蕃盛氣象
時日曷喪節 民欲與之偕亡二句似亦當貼桀講註引此以明云云似亦當補在言外 張彦陵曰豈能獨樂句不必說到覆亡民情到偕亡地位滿目皆愁慘之象君心下自是不樂豈能晏然稱快於臺池鳥獸之間故能豈能相叫應正見人君不可不公樂於民耳 覆亡亦須兼說
寡人之於國也章總㫖 張彦陵曰按通章當以盡心二字為主蓋王者之政王者之心為之也看他許多經制區畫那一件不從不忍之心做来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惠王自謂盡心乃其所移者特民間之粟耳而况不知檢不知發心忍極矣安得言盡耶孟子抉出病源以動其不忍之良 徐岩泉曰天地以生養為心而以其所不及之權付之君故君也者乃大寄之以生養之權者也斯民失所賴之以區處而雨氣數不齊賴之以燮調聖人參贊化育之功正在於此却乃於凶荒札瘥漫不知所以處之徒歸罪歲凶天之立君之意至此孤矣况有虐政以使民飢而死耶 徐自溟曰此章重養不重教重農不重桑重穀不重材木治貴因民不貴移民貴在平時不貴在臨荒時貴得民心不貴較民數貴厪恤天下不貴轉移一國
寡人之於國也節 張彦陵曰盡心就救荒上說河内四句正盡心之事移粟比移民更重移民以就粟復移粟以就民委曲區處益見盡心處 徐儆曰盡心焉耳矣此便是梁惠王的病根假如不違農時兩條自有許多設施措置法制禁令今全無施為只是一個盡心便是有其心無其政與宣王不忍一牛之心一般 張彦陵曰何也二字是推到歲凶上去見得人力無如之何便含罪歲意
不違農時節 蒙引講不違農時極與註合但看来兼四時農隙講亦可不知註何以専主冬言想是欲舉其要者言之耳 張彦陵曰不可勝食勝用只說生殖繁多尚未到人食用上養生喪死無憾方是食用又曰無憾二字最重蓋王道本乎人情使生計稍
立人心不至渙散然後可以創制立法以圖經久又曰勿以不違等盡言因天五畝等秃是人為要曉得不違不入時入亦係乎人田里樹畜之生息亦本於天段段是聖王心思段段是天地利澤 此說雖似背註然註所以専以〈闕〉
<經部,四書類,四書講義困勉錄,卷二十四>
寡人願安承教四節 張彦陵曰只將四句相形說去不言厚斂而厚斂自在其中
獸相食兩節 獸相食節似就是非上論作俑節似就利害上論看来蒙引意亦如此但說得不甚明白
晉國天下莫強焉章總㫖 此章論仁政與上章一様只是先除其虐政所謂王道之始王道之成者俱未暇及他日告齊王曰耕者九一仕者世禄闗市譏而不征澤梁無禁罪人不孥似亦只是省刑薄斂之事張彦陵曰通章總以百里可王句為主以施仁政
三字為綱以省刑薄斂為眼目而精神轉折處全在暇日二字上 以彼奪其民時看来知此說為有理
晉國天下莫強焉三節 張彦陵曰晉國莫強指先世說 又曰曰省曰薄全要發他不忍的念頭方切仁政上暇雖是耕耨之暇正是刑賦所寛之日也蓋煩刑横征民皆重足而立矣 嚴刑由於重斂蒙引亦有此意然須知此是餘意本文只是平列 耕耨以下依註是省薄之效然是說能省薄然後民得盡力於耕耨而有暇日以脩孝弟忠信非謂一省薄而自能耕耨上不必教而自能孝弟忠信也 張彦陵曰脩即脩整之脩不但是講明入事出事正自脩也孝弟是百行之本忠信只是一誠貫乎百行中者勿分屬 入事出事雖正是脩然語氣非以入事出事為脩之實也脩就自家身上說入事出事對父兄長上說翼註曰脩不但講明便有身體力行意說得極是又曰入以事父兄出以事長上正是脩也非脩以後事也則說得欠分明矣 孝弟忠信蒙引分貼父兄長上存疑不分存疑較長淺說亦從存疑 可使制挺蒙引有二說一說則是以彼奪二節為所以可使撻之故一說則是以可使制挺為在我有必勝之形以彼奪二節為在彼有必敗之勢蓋可使制挺猶未能無敵也至下二節則直言其無敵矣後說為勝
彼奪其民時三節 奪民時只是以嚴刑重斂奪之不必開説 梁無知曰疑最害事人之所以不聖賢治之所以不帝王者俱是疑作梗耳若能自信而不疑何事不可為
孟子見梁襄王章總㫖 張彦陵曰通章大㫖只重不嗜殺人四字然要得久旱易為雨勞民易為仁意徐儆曰孟子告幼君先發其不忍人之心所以正其本也
孟子見梁襄王二節 惡乎定淺說曰蓋謂列國分爭天下當待何人而後定也愚意蓋謂天下當待何時而後定也淺說似未是 定于一時解有以廢封建之意說者大謬周之盛時千八百國何常不是一耶
就能一之四節 徐𤣥扈曰世豈有嗜殺人之理人豈有嗜殺人之心只縁嗜利故嗜殺興兵搆怨是也嗜欲故嗜殺如狗彘食人食是也人主能回殺機為生機則能轉不一為至一 翼註曰不嗜殺人包得廣如刑罰稅斂皆〈闕〉 人不但操刃也 不嗜殺人之所以能一者以當戰國之時也蒙引說得最好然須知此是王知夫苗以下意思此處似未當露此意存疑已見及 徐儆曰受牛羊而為之求牧與芻尚不可立視其死况為人之牧而甘於殺人惡在其為人牧哉故不曰天下之人君而曰天下之人牧此牧字嗜字中却有深意 翼註曰望以心言歸以身言
齊桓晉文之事章總㫖 翼註曰全章分五段看首段至是心足王是斥伯崇王而許齊王之足王内保民二字是一章之大指不忍二字乃是保民之源頭次段至遠庖㕑是啟王以察識次段至善推所為是啟王以擴充次段至孰能禦之是揣王不能擴充者病在求大欲發其病而藥之末段說到制民恒産正是保民之實政 愚意分六段更妙自王說曰至折枝之類也另是一段是明其可以保民而王自不為也張彦陵曰齊王病根在大欲二字故開口便問桓
文下文闢土地朝秦楚蒞中國而撫四夷正桓文事志向桓文則悖其真心興兵搆怨以戕生民皆不暇顧故孟子以王道奪伯功而以保民不忍之方藥之
齊桓晉文之事兩節 仲尼之徒無道桓文之事者不可謂仲尼則道而仲尼之徒則不道蓋如春秋所記只是紀其事錄其功而已至其經營伯業之事則固未嘗道也玩大全范氏朱子之說可見王氏若虚說欠分明 胡敬齊曰聖人不忍生民塗炭故取伯者之功聖門明脩己治人之道故羞稱伯者之事
徳何如節 王以道言若只論其功則下文朝秦楚等宣王固己欲之矣 保民而王見得甚易甚平 張彥陵曰此處保民慢露心字 陶逸則曰保有保養意含下衣食保有保全意含下老幼敎育保有保恤意含下凶年死亡保有保䕶意含下興兵搆怨
若寡人者節 存疑謂羊血如何釁得鐘孟子姑以此贊之主於開導其君耳看来如何見得羊血釁不得鐘此意殊不必
是心足以王矣節 張彦陵曰問愛牛之心如何便足保四海李衷一曰心只是一箇心但人只為私意旋起便把真心来蔽了若無所蔽處真心自然透出来齊宣於觳觫之牛無些些相干故無所蔽真心便自透出若於百姓這㸃良心豈沒有只為争地争城便殺之而不惜窮奢極欲便横征而不惜逞氣作威便嚴刑而不惜此不忍人之心苟無這㡬般遮蔽照依見牛而發勃不能已百姓安得不愛故知愛牛愛民同是此心只是蔽不蔽發不發耳孟子啟迪人這極是痛快處 此章心字正對桓文之事看 張彦陵曰連百姓以王為愛亦是假設疑團當時未必有此語 問此所謂察識止是察識其愛牛之心乎曰雖是如此然孟子之意是要他認得此心既認得則後遇善心發時皆可識矣然後有以為擴充之地矣東陽許氏說甚明 新安謂王有愛物之心可知其有仁民之心為欲所蔽而要其擴充耳 擴充即推恩也 推有二由愛物之仁術反而得其所以親親仁民者此逆而推之也由親親而逓推之以仁民愛物此順而推之也南軒雖謂孟子非使之以其愛物者及人然其實推内兼有順逆二項也 論来所謂擴充者心上也要擴充事上也要擴充由心而達之事亦可謂之擴充然此章只重在心上有其心斯有其事也亦有有其心而無其事者只是其心未至爾如宣王愛牛之心真切自然生出個術来心與事不分兩項也故集註所謂擴充者只是擴充其心而政自該在内後面說推恩說發政說制産雖俱就事說然皆本心上来四端章亦然若離婁首章則重在政上所謂有仁心不可以無仁政也此另是一様說話
誠有百姓者節 張彦陵曰然字雙頂愛與不忍来即字恐是即如夫子所言之意若作不及計較意則齊王此時已能察識矣
王無異於百姓之以王為愛也節 翼註曰古人文字意在筆先先有仁術一解乃有何擇一難也 是誠何心為愛為不忍自家都不識了
無傷也節 四書脈曰無傷也言以羊易牛無傷於不忍之心也 翼註曰不忍一牛是仁曲全不忍一牛之心而不為禮所妨碍是為仁術勿以牛得全鐘得釁平說則又是一禮術矣 徐用齋曰仁術二字乃通篇一大樞紐仁者含天地萬物之體術則可以妙天地萬物之施下文所發之政所制之産皆術之顯用處 此節術字雖要緊然却不重在術上只是見術正所以全其仁無傷於其仁也可以見王之此心本無不善 翼註曰見牛未見羊勿平說所見止此牛故不忍之發獨注一牛若羊則未見不妨以代其死耳 張彦陵曰易牛時全不曾打㸃若一打㸃便又有一個不忍出来 蒙引曰謂之理未形以是時未有心可言故曰理而已蓋理素具於心隨感而發者也按蒙引太拘集註所以上言心下言理者不過是互文耳 四書脈曰見生不忍見死聞聲不忍食肉此心人孰無之只為經過庖廚聞見得多遭雖知可憐而奪於祭祀宴享必不可廢故且忍情食之一次兩次後便心硬了如看刑人眼慣便不見慘久之不忍之心日忘日絶君子於此有術焉只是不經庖廚使此心養而不發待有遇而發時決不使發而不遂也 沈無回曰遠庖廚是君子善養不忍之心處所謂仁術也王以羊易牛便是此意故孟子實之使之自信見此心雖君子不過如此可見得禹湯文武同此血脈耳
他人有心節 張彦陵曰齊王口口說不忍竟不知不忍是何心被孟子見牛未見羊一句打動觳觫光景宛然在目方識得此心不從外得 沈無回曰疑問補云戚戚所謂不忍觳觫之心也但昔日得於偶觸而不覺今得於開啟而認取爾 又曰齊王止見得一牛之不忍耳而不能自見其不忍之量故問曰此心之所以合於王者何也不知以此不忍之心保民而王與易牛别無二法
有復於王者節 張彦陵曰用力用明用恩此用字最好人皆有力有明但自不用耳為不用恩正獨何與之故
不為者與不能者之形何以異節 姚元素曰孟子既要王擴充何不就以老老幼幼說明與他只緣齊王認保民而王甚難故先分疏其難易緩急使之了然而後告以用力處
老吾老節 此節是一意反覆大意謂王道甚易不過在推恩但施之要有序耳何難之有存疑可玩 看来只老吾老三句意思已盡了有循序意有不難意言循序而推之甚不難也引詩只作一證故推恩至而已矣則但是結上語故推恩二句結老吾老三句古之人二句結詩古之人雖通指堯舜三王然其實即指文王推廣結之不是另尋一證也故曰只一意反覆 翼註謂天下運掌且只重運掌見推恩之易意便不與保四海相犯善推其所為却重善字見推恩之序意方不與舉斯加彼犯重如此看則前後文氣兩様了恐未融 又曰運掌有守約施博意即寓心字詩不過證之耳 徐岩泉曰天下可運於掌者天下雖大老幼同也吾不過以吾老老幼幼者而及之只是一個法子不須别法 翼註曰王者以天下為家故曰家邦純指國言 李九我曰善推只是無欲以蔽其心則親親仁民愛物之理隨感而見推行之下自然毫髮不差無容一毫調停斟酌於其間雙峰說得順推逆推二意明白但須知此節本文只說得順推若逆推意自在言外 翼註曰今王恩及二句與前段辭同意異前段承有復於王来是說易其所難而反難其所易此段承善推其所為来是說先其所後而反後其所先前獨何與是起下不能不為此獨何與是起下興兵搆怨
權然後知輕重節 上文既言獨何與則宜緊接興兵搆怨矣却又說權度一節者何故蓋先言民物之不可倒置然後說出所以倒置之故也輔氏說極明不忍之心方發則欲其察識不忍之心既蔽則欲其量度 徐岩泉曰大學治平之效自格致始孟子教齊王保四海直打個權度出来便是良知作用
抑王興甲兵節 張彦陵曰興甲兵三句串說興甲兵以危士臣而與諸侯搆怨重在危士臣一句正見其不保民而功不至於百姓處 曰然後快於心與又是挑動他不忍之心見得愛民之心亦所必有但為欲所蔽耳 註曰欲其以此而度之也蒙引謂此又是一重度了最是不可以此節為正解王請度之也蓋集註不過謂此節亦有度的意思其實此節度又非上節之度也 興兵搆怨是所以不合權度處朱子小註謂此便是不合權度處稍差若謂此亦是不合權度處便不差是即蒙引所謂又是一重度也
王之所大欲節 張彦陵曰孟子亦知王之大欲不在肥甘五者只借此以形出他好大喜功之心 又曰王之諸臣二句似冷實是輕覻齊王口氣盡在廷之臣不過頥指氣使供耳目口體之人耳可謂齊無人焉
若是其甚與節 董思白曰鄒敢與楚戰便見鄒有不自量之意分明道著齊王倒轉便不是 方千里者九只是大槩說新安陳氏以九國實之不是然則宋中山豈與秦楚同為千里耶
今王發政施仁節 張彦陵曰此節承上反本来發政所以施仁串說四欲字正與大欲欲字相應要見得合天下之欲為欲方是大欲此只就士農商旅心上說至孰能禦方說他歸附 唐士雅曰發政施仁即從愛牛不忍之心發出士農商旅皆来歸者即運掌保四海之意 發政制産皆本仁心来但發政施仁句施仁二字頗輕蓋本於仁心而發政以施其仁也不可即以白文仁字為主翼註不是又兩個反其本只指發政制産但發政制産則又從仁心上出來耳言發政制産則不必言仁心而仁心自在其中矣
吾惽不能進於是矣節 徐儆曰孟子畧道㡬句便能使王笑又能使王悅又道㡬句王却笑而不言又道㡬句王即云吾惽不能進是皆精神鼓舞處亦一篇中之機闗也
無恒産而有恒心者節 張彦陵曰此節雖有士與民兩様只重民上下言無恒産之弊至於罔民可見士既不可多得而民又至於易犯刑此恒産所以不可不制也罔民二字又打動他不忍之心 析疑鄧定宇曰人之有恒心者有所顧忌檢束是有所不為失其恒心則無所檢若無所檢則無所不為矣 又析疑曰因無恒心許多曲折非全無也 張彦陵曰放辟邪侈便是無所不為無兩層
是故明君制民之産節 張彦陵曰此節制字重看有區畫分授周詳意思在必使字貫下四句合看纔見制産之妙
今也制民之産節 張彦陵曰按明君制民之産今也制民之産其制産未嘗不相同也然從救死不贍看来此非百畝之田之制也因其所制之産而立為厚斂之法耳名為制産民且為産所累矣安得謂之恒産 又曰恒心只是一個虚而言之則曰善實而言之則曰禮義又曰禮義要對放辟邪侈說
五畝之宅節 張彦陵曰五畝節正是制民恒産之法五畝百畝蠶桑雞彘是一定之制其區畫之妙全在樹畜以時勿失勿奪上可以衣帛食肉正與仰足以事父母應可以無飢正與俯足以畜妻子應庠序一段正與驅而之善民從之也輕應所謂有恒産者有恒心也老老幼幼各得其所此等作用俱從不忍一念區畫出来所謂仁術也 翼註曰五畝之宅専重制産邊而謹庠序之教特帶言以應上恒心耳與告梁王不同
附張侗初雍訓曰孟子打動人都在本心上透入不忍觳觫即所謂乍見孺子入井之一念也這謂之仁然不忍孺子入井畢竟當下千思萬想要尋個方法去救他決不孟浪就過了只此便是個術此術就不忍入井一念合幷来的不忍觳觫以羊易牛也就從不忍一念合幷来的直捷發生處自有一個神明區畫這謂之術若說箇羊小牛大此是愚人在牛羊上起見不根天性發生這就是納交要譽惡其聲念頭了所謂術者非委曲周旋轉移計較之謂也孟子曰徳慧術知有此徳慧自然有此術智有一種真念頭便有一種真妙用莫為而為莫致而致連齊王自已也不覺 又曰齊王不忍若在牛羊上起見便埋没了本心夷子厚葬其親若在葬埋上起見便抺殺個仁孝因葬埋有厚便有個薄来對他此皆從禮制既備後較量厚薄也與本心何干且追遡當初沒有禮制的時節而掩之一念却是何念因此而起葬埋則葬埋原已屬厚道矣墨者以薄道矯之只在太厚上生分别也夷子一向為厚薄之說所狃却忘了本心今把本心喚起来但憮然曰命之矣識得本心稱家有無薄亦是厚不識得本心金棺石槨厚亦是薄指出此兩段見術不是人為的術道不是人為的道大抵道術人各一見如管商老莊孫吳只因原頭差别耳孟子一生單提不嗜殺人救當日好殺之君單提正人心破個邪說詖行所以為大有功於聖人聖人先知先覺只是要人識認本心
四書講義困勉錄卷二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講義困勉錄卷二十五
贈内閣學士陸隴其撰
梁恵王下
莊暴見孟子曰章總㫖 張彦陵曰試觀常人之情獨樂不若與人之甚與少樂不若與衆之甚而况為民上者乎故觀疾首蹙頞之民則知獨樂之效觀欣欣喜色之民則知同樂之效夫好樂之公私稍異而民情之向背䪺殊可見樂論公私不論今古今王與百姓同樂則王矣何論先王與世俗哉
莊暴見孟子曰三節 湖南講曰樂有情有文若論文則一代有一代之制作逈然各異論情則樂不過導和宣鬱有何不同
可得聞與節 翼註曰此節且只泛就常情言未說到人君上與衆衆字亦不指百姓只是多人也 張彦陵曰獨樂二段不是問他全是啟發他一段公心以為言樂張本
臣請為王言樂四節 彦陵曰此兩節俱是設兩個情景如此非齊王實事 按今王鼓樂不論今樂古樂徐儆曰舉疾首蹙頞舉欣欣然有喜色皆不問
其今樂與古樂也下一舉字便有意思在 吳省菴曰一不與民同樂便是好樂未甚民便疾首蹙頞則雖好先王之樂何裨於治一與民同樂便是好樂甚民便喜色相告則雖好世俗之樂何妨於治 大全辯或曰頞阿葛切說文云鼻莖也從鼻曷作齃史記蔡澤傳魋顔蹙齃齃即頞也額鄂格切說文云額顙也本作額按鼻莖與顙異集註頞額也誤疏云蹙其鼻莖朱子獨不采用何歟 張彦陵曰車馬亦謂之音者升車則馬動馬動則鸞鳴鸞鳴則和應故也 存疑謂何以上不當用不然二字看来即用不然字亦不碍其為欣幸之詞依蒙引可也附羽旄考 禮書曰周禮司常掌九旗之物名日月為常〈王〉交龍為旗〈諸侯〉通帛為旜〈孤卿〉雜帛為物〈大夫士〉熊虎為旗〈師都〉鳥隼為旟〈州里〉龜蛇為旐〈縣鄙〉全羽為旞析羽為旌然熊虎為旗而九旗亦謂之旗經傳凡言旌旗是也日月為常而諸侯之旗亦謂之常行人公侯伯子男建常是也交龍為旗天子之常亦謂之旗覲禮天子載大旗是也析羽為旌天子至大夫士之旂亦謂之旌樂記龍旂天子之旌是也亦猶五溝皆謂之溝五涂皆謂之涂八法皆謂之法也 又曰干首注以旄旄首注以旌則羽毛所以為旗飾也旗皆有羽旄而全羽之旞析羽之旌又與夫飾旗者異矣 按禮書則是旌旗二字在九旗中未有専指若大槩言之則旌指竿首之羽旗指畫帛又舉旌可以該旗舉旗可以該旌故註曰羽毛旌屬蓋旗總名羽毛特其屬之一也小註引全羽析羽欠明
文王之囿方七十里章總㫖 管登之曰朱子嘗謂文囿在三分有二之後論世得矣猶未察其地也周都岐豐山林多於原野囿雖七十里未嘗奪民耕稼之地而民反食其利安得以為大齊都營丘郊闗之内方四十里即有山林可依必侵及民之耕地焉然三代之衰國以四時之蒐苗獮狩為一重事而民俗澆漓日甚無禁則法弛儒者不可執孟子之說而謂齊國可以無囿囿禁可以無設也 張彦陵曰齊王就制度上說大小孟子在民心上說大小上下相形全要得引誘齊王意
文王之囿方七十里兩節 張彦陵曰民以為小不是嫌他小只是不覺得大蓋若已有之併其大亦忘之也若說囿之所出有限民之所取無窮反覺私而有意蒙引主此殊誤
臣始至於境節 蒙引曰國外百里為郊郊外有闗闗蓋與鄰國交接之界限也以此推之恐謂太公周公之封齊魯為方百里者為可疑按蒙引不是依禮書古者百里之國二十里之郊註云云者以此時齊地已不止百里耳豈可遽以疑周公太公之初封乎
交隣國有道乎章總㫖 張彦陵曰通章雖分知仁勇三段合之總成交隣之道其意總歸在安天下上徐儆曰仁智與勇理無二致而交隣除暴事不相妨苟仁專恤小而不顧養亂以殘民智專事大而不知自強以立國則仁必貽害於人智必受辱於已反為不仁不智了故湯事葛而征葛勾踐事吳而誤吳則勇又濟其仁智之不及者也 知仁勇本不可以事分只如以大事小一件非知仁勇兼備者不能不必說到事大而後見其知說到除暴而後見其勇也餘俱倣此然此章則以事分配者也蓋以大字小非不可以見智勇而藉仁處為多以小事大非不可以見仁勇而藉智處為多除暴亦然 知仁固分配事大事小矣而知者仁者則似不必分為兩項人如一人也方其事小則見為仁方其事大則見為知耳然此章則又分為兩人者也有一等自然合理之人則能以大字小有一等不敢違理之人則能以小事大惟勇則即就知仁内見耳 知者仁者既分為兩項人則所謂以大字小以小事大者似亦是交互言之也仁者非不能事大智者非不能字小但有安勉不同耳然此章則又不作交互看者也仁者雖亦能事大而知者則未必能字小蓋樂天畏天雖總是一個理然既有樂畏之不同則其所見為天者亦不能無淺深之别故以大字小之天有非知者所能知者矣此知者與利仁者又較淺也 右上三條首條無可議下二條亦依大全蒙存如此講耳湯睡菴四書脈曰仁者知者不是兩様人以所處之勢異也似尤直捷當俟再定
交隣國有道乎節 大全辯或曰文王事昆夷但與民休息不忍窮兵黷武與漢文帝無異屈體和親則昆夷非其比大約如漢宣之撫呼韓耳周自太王而後夷狄漸衰漸遠岐周之境文王安輯其部落亦僅猶後世之處降夷所以終武王成王之世未聞有事西北只東土一帶尚煩經營此周初得盡力東方之本也
以大事小者節 四書脈曰以大事小四句說他這等含容是樂甚麽乃樂天者也這等敬謹是畏甚麽乃畏天者也天即理也我為大理合當含容我為小理合當敬謹 按淺說先講天字睡菴先講樂畏字俱可若睡菴又云只重二個天字樂字畏字已上面發了此却不是天字獨非上面所已含乎 張彦陵曰樂天畏天上文事小事大内已含此處只㸃出天字以顯仁智之妙耳不是推原所以事大事小之故也又曰畏天不但不敢侮大挑釁兼有兢兢自治意翼註曰樂天畏天天字還是上天但䆒言之則是
理而已保天下保一國俱是實事不止是氣象規模四書脈曰在已無可乘之釁在人無興師之名
此節不過見得交隣之善以見其道之當盡耳非别其優劣也 理與勢分言之是二件合言之亦只是一件凡勢之所不可為者亦是理所不當為而理所不當為者勢上亦自行不去故註於首節兼言理勢而次節只以理言存疑亦明若離理之勢君子有所不計矣
畏天之威三節 按淺說以王請無好小勇以下不粘著交隣意不必 敵一人當活看蓋勇之大小不在所敵之衆寡漢武帝之出師塞北隋帝之渡海征遼元世祖之興師日本豈是敵一人者然豈不是小勇 大字意雖在下三節然如淺說講云勇之大者據義理之當然發吾心之震怒敢誅天下之所當誅不避衆人之所畏避出其鋒刃雖千萬人不可得而當也王請大之如此說却不妨
王赫斯怒節 游立軒曰侵阮不已則其害之滋蔓無已亦天下之憂也故一遏宻人而有以答天下之望豈惟阮民安天下之民舉安 吳因之曰此文王之勇也氣脈從寡人好勇来言王以好勇為疾如詩所云這豈不是文王之勇但文王一怒而安天下之民則其勇大矣武王節同 蓋以文王之勇而形出好勇之不足為疾也要看得言外来厯處 翼註曰此文王之勇也未可露大字下句方見其大
天降下民節 張彦陵曰天降五句推上天立君師之意有罪無罪二句言已必盡君師之道一人二句是孟子釋書辭 饒氏謂書之越厥志指君而言君字即指武王也 翼註曰一人泛說不指紂 焦漪園曰文王大而密人小文王嘗事小矣密人終不可化則一怒伐之而亦不害其為仁是其勇也仁者之勇也而奉天討者亦樂天者矣武王小而紂大武王嘗事大矣紂終不可化則一怒伐之而亦不害其為智是其勇也智者之勇也而奉天討者亦畏天者矣
今王亦一怒而安天下之民節 李衷一曰一怒安民非即併鄰國而有之或鄰人悔禍可與更新則元兇既剪依舊和好如初吾不殄彼之祀便是仁吾可固吾之圉便是知小大咸獲其安便是天下之民舉安以此言一怒之勇亦是交鄰之道也
齊宣王見孟子於雪宮三節 張彦陵曰非上之非是非議非也之非是非理 存疑謂樂民四句泛言上下休戚相闗之情樂以天下二句方正就為上者身上說亦不是 張彦陵曰樂以天下二句言憂樂之大同要模寫一段渾融浹洽的光景然此二句不是另一層就在上四句看出兼君民言而以君作主言人君以已情通於民因使民情通於已是人君憂樂不以已而以天下也蓋民之樂君憂君皆君以之憂樂通天下此全是太和景象故謂其可王
昔者齊景公問於晏子曰節 翼註曰何脩脩字亦莫放過下面廵所守述所職補不足助不給正是所脩也
天子適諸侯曰廵狩節 蒙引謂廵狩述職說恩惠及民不得殊不是吾以為巡狩述職之惠較補助更大但補助之惠顯而易見故民之所歌者乃在彼而不在此耳按翼註以此節重在省耕省斂然看来殊不必蒙引存疑淺說亦皆大槩說 玩存疑則補助不止是發倉廩勿拘為妙 四書脈曰觀夏諺所云安有人不得而非其上者 張彦陵曰為事亦所以為民此意只可渾見不可分無非事者以上為為事省耕二句為為民遊豫乃是一意自巡省而行謂之遊自暇豫而出謂之豫休助亦是一意自上所與曰助自下被惠曰休 蒙引存疑雖有分别之說然此是解字義有此意若此章正義自當作一意看也
今也不然節 顧麟士曰按通義白雲許氏曰師行而糧食謂師衆從君行者皆裹乾糧而徃故有飢而弗得食者與大全熬米麥乾飯語較合 按麟士此說與蒙存淺說不同然似可兼用 蒙引存疑俱云胥讒就是作慝不是淺說明 張彦陵曰讒是謗慝是怨還作兩意因其有謗言而見其有怨心也 方命虐民句只是上面意帶說下来言彼既方命以虐民而飲食之若流〈闕〉為諸侯憂也飲食若流是指食前方丈之飲食存疑謂是就糧食一句說不是
從流下而忘反謂之流節 四書脈曰從流節是實事不但釋其義也 張彦陵曰兩忘反兩無厭字最重翼註曰田獵者蒐苗獮狩各有其時故以廢時屬
荒飲食者祭祀賔客各有其事故以失事屬亡 然須知此種亦是互文耳
先王無流連之樂二節 翼註曰惟君所行不是聽他自擇分明要他決意從古 按晏子口中實兼今時之弊說但不是聽他自擇之意耳存疑最明
景公說節 張彦陵曰大戒三句重在補不足上 樂所以名徴角者只取其切於民事蒙引景公作樂不止二音一段此另是一意蓋疑其或如此也不可兼用 顧麟士曰前曰事民後曰徴角是篇中眼目照應處亦未必為後人穿鑿 景公似不宜作樂其作樂者僭也 徐岩泉曰君之欲最難畜止若非真有一念懇惻忠愛念頭欲致主於王道誰能攖人主逆鱗畜止其欲孟子此言直是借晏子来表己愛君之意正感動王心處 翼註曰畜以言言好以心言蒙引曰好君而畜之者須畜之於初大畜曰童牛之牿元吉止君之欲心止天下之惡人皆謂之畜畜之於初則易既盛而復禁則扞格而難勝若止之於初如童牛而加牿則元吉矣 大全辯曰宋仁宗慶厯四年以杜衍同平章事兼樞密使衍務裁僥倖每有内降率寢格不行積詔㫖至十數輒納帝前帝嘗語歐陽修曰外人知杜衍封還内降耶凡有求於朕以衍不可告之而止者多於所封還也按衍封還詔㫖皆所謂畜君好君
人皆謂我毁明堂章總㫖 四書脈曰此章以行王政為主首三節因問明堂而欲其法文王以行王政末二節因其自諉而欲其推好貨好色之心以行王政只是行王政一意 按以行王政為主最是但睡菴又云前是正而論之後是婉而通之則不是按前三節亦是婉而通之耳 張彦陵曰孟子不論明堂之當毁不當毁與齊王之可毁與不可毁而但言行王政則不必毁總是誘進之詞 又曰舊說重毁邊新說重已邊新說為是
人皆謂我毁明堂節 楊復曰考工記謂明堂五室大戴禮謂明堂九室二說不同愚謂五室取五方之義也九室則五方之外而必備四隅也
夫明堂者節 此王者只是以位言淺說曰夫明堂者王者所居以出政令之堂也最得 張彦陵曰按明堂之制久矣宣王豈不知是周家朝諸侯之處未必無歆慕之意故孟子便以立明堂本意告他從他歆慕處引他行王政上去 又曰行王政就平時出政說非指居明堂朝諸侯時事
王政可得聞與節 大全辯卓菴張氏曰北魏文帝欲立逋亡緣坐法崔挺諫曰善人少惡人多若一人有罪延及閤門則司馬牛受向魋之罰栁下惠嬰盜跖之誅豈不哀哉 四書脈曰真是老安少懷天地父母之心焦漪園曰文王仁心之流動充滿處如此
善哉言乎兩節 四書脈曰孟子謂王之好貨何妨昔者公劉亦好貨但據詩所稱公劉非好寳玉財賄也好百姓之有蓋藏又謂王之好色何妨昔者太王亦好色但據詩所稱非好柔曼艶冶也好百姓之無怨曠 又曰按公劉遷邠在平集安定之後故以完積聚為先太王之遷岐在流離播散之餘故以完室家為務上節看兩個有字即所欲與聚念頭下節看兩個無字即所惡勿施念頭文王發政施仁不外乎此好貨好色上看出盡性来其意有二一是所好得
其正註所云循理是也一是能推以及民註所云公於天下是也引公劉詩見其能推以及民也引太王詩見其所好得其正也各是一意然此章本意重在與民同上故於太王詩下補說當是時三句見其亦能推以及民公劉詩下却順接故居者三句不補所好得其正意也 周公亦可謂好貨觀周禮可見文王亦可謂好色觀二南可見 直解曰爰及其妃姜女同来與之相擇地方建造城邑以為居止之所按依直解為是睡菴謂百姓皆胥相以居恐不是蒙引謂䆒太王之好色止於爰及姜女而已愚謂此段當改云䆒太王之好色止於爰及姜女而内無怨女外無曠夫而已蓋孟子說太王好色處不但在爰及姜女尤重在無怨女無曠夫也此處睡菴說得明張彦陵曰當是時三句在避難時說蓋惟太王不
與狄人爭鋒所以民人得保其室家耳 心志蠱惑用度奢侈似是對說總是不能行王政之由不必如存疑謂卒歸於好貨也 大全辯卓菴張氏曰先儒每謂賢人之言必引而自髙看孟子此章答問全是因勢利導至不難屈古人以伸己說何嘗自髙乃知孟子持身雖嚴至開導人主未嘗不平易委曲附明堂考 禮書曰明堂之名見於周頌孝經左傳孟子荀卿考工記禮記家語其制不見於經特考工記曰夏后氏世室堂脩二七〈謂南北之深十四歩也〉廣四脩一〈其廣益以四分脩之一則十七歩有半也〉五室三四歩〈四角室皆深三歩中央室其深四歩〉四三尺〈四角室其廣皆益以四尺中央益以三尺〉九階四旁兩夾窗白盛〈室之四旁各有户每戸夾以兩窗共為八也白盛以蜃灰堊其墻壁〉門堂三之二〈門側室其深廣比正堂有三分之二〉室三之一〈門堂側室比正堂有三分之一〉殷人重屋堂脩七尋堂崇三尺〈陛髙三尺也〉四阿重屋周人明堂度九尺之筵東西九筵南北七筵堂崇一筵五室凡室二筵此三代明堂之别也夏世室商重屋周明堂則制漸文矣夏度以歩商度以尋周度以筵則堂漸廣矣夏言堂脩廣而不言崇商言堂脩而不言廣言四阿而不言室周言堂脩廣崇而不言四阿其言蓋皆互備鄭康成曰夏堂崇一尺商堂廣九尋理或然也月令中央太室東青陽南明堂西總章北𤣥堂皆分左右个與太廟則五室十二堂矣明堂位前中階阼階賔階旁四門而南門之外又有應門則南三階東西北各二階而為九階矣蓋木室於東北火室於東南金室於西南水室於西北土室於中央其外别之以十二堂通之以九階環之以四門而南門之外加以應門此明堂之大畧也大戴禮白虎通韓嬰公玉帶淳于登桓譚鄭康成蔡邕之徒其論明堂多矣特淳于登以為在國之陽三里之外七里之内其說然也何則聽朔必於明堂而玉藻曰聽朔於南門之外則明堂在國之南可知成王之朝諸侯四夷之君咸列四門之外而朝寢之間有是制乎則明堂在國之外可知然大戴謂九室三十六戸七十二牖上圓下方公玉帶謂為一殿居中覆之以茅環之以水設之以複道通之以樓鄭康成謂明堂太廟路寢異實同制〈康成以考工記所謂世室為廟重屋為寢或舉宗廟或舉王寢或舉明堂互言之〉蔡邕謂明堂太廟辟雍同實異名豈其然哉諸侯之廟見於公食大夫有東西房東西夾而已天子路寢見於書亦東西房東西夾又東序西序東堂西堂而已則太廟路寢無五室十二堂矣謂之明堂太廟路寢異實同制非也宗廟居雉門之内而教學飲射於其中則莫之容處學者於鬼神之宮享天神於人鬼之室則失之凟袁凖嘗攻之矣則謂之明堂太廟辟雍同實異名非也 又曰中之堂曰太廟以其大享在焉故也古者鬼神所在皆謂之廟 按依禮書則明堂有五室十二堂十二堂環列於五室之外依朱子則明堂止有九室無所謂五室十二堂也朱子之說似從大戴禮今當以此為正但五室之說見於考工記不可盡廢竊意所謂太廟太室者其實有五室也如此則禮書所言惟十二堂之說為非耳餘俱可從 又按依禮書則夏后世室殷人重屋皆布政之處非路寢與宗廟也 又禮書曰謂明堂太廟辟雍同實異名者彼蓋以魯之太廟有天子明堂之飾晉之明堂有功臣登享之事乃有同實異名之論是不知諸侯有太廟無明堂時魯倣其制晉倣其名也 又按月令之明堂與孟子之明堂不同月令明堂指其南三室而言也孟子明堂則兼指九室而言也 顧麟士曰考工記室中度以几堂上度以筵宮中度以尋野度以步涂度以軌恐仍以丈尺度之但堂上用筵故度以筵猶室中用几故度以几耳用車之軌亦必不是以軌度之以軌之長短之量度之也 又依朱子則四角室皆一室兩名麟士謂皆劈得半為之殊杜撰大全辯或曰明堂王者所居非謂王者之常居也
必王者朝諸侯出教令之時而後居焉亦可以事天地交神明於此地而無愧周人祀上帝於明堂而以文王配之者此也說者乃以明堂為宗廟又為大寢又為大學則不待辯而知其謬矣唯考工記謂明堂五室大戴禮謂明堂九室二說不同前代欲建明堂者徃徃惑於二說莫知所決而遂止愚謂五室取五方之義也九室則五方之外而必備四隅也九室之制視五室為尤備然王者居明堂必順月令信如月令之説則為十二室可乎此又不通之論也獨朱子明堂圖說所謂明堂想只是一個三間九架屋子者指五方四隅凡有九室之大畧而言之也然則朱子之說其亦有疎乎考工記曰周人明堂度九尺之筵東西九筵為八丈一尺言明堂之廣也南北七筵為六丈三尺言明堂之深也若其室象五行之方位有五方則有四隅不言可知矣夫有五方四隅則一堂之地裂而為九室矣又安得通而為一復有九筵之廣七筵之脩乎蓋明堂云者通明之堂也所以朝諸侯行王政者在是所以享上帝配祖考者在是非七筵九筵之脩廣不能行也五方四隅亦惟辨其方正其位隨王者所居之月掌次以帷幕幄帟為之以昭王居以順月令以奉天道耳亦如所謂隨其時之方位開門是也此其大畧也
王之臣章 張彦陵曰周禮鄉士掌六鄉之獄縣士掌一縣之獄而士師為之長不能治士就刑罰失宜說又曰四境之内不治亦只是大槩冷諷他不著宣
王身上 蒙引謂直說在王身上不是 别解四境之内不治正左右為之蔽也王乃顧左右以釋其愧沈無回曰王顧左右而言他譬之醫者甫得病症
而牙闗緊閉不肻受藥雖有鵲扁將何所施余計其言其在將出晝之日乎 又曰人悔則不暇顧慙則不能言王顧左右而言他則不悔不慙而游移他之矣所謂吾末如之何者也 按依沈說則王未嘗知慙也然大全輔氏則謂顧左右以釋其慚者蓋王之所慙者為孟子所面責所不知慚者已職有不盡也二說原不相妨
所謂故國者章總㫖 張彦陵曰此章要發故國係於世臣而今日當預養親臣為世臣地精神全在如不得已字下數然後字正其不得已處
所謂故國者節 四書脈曰所謂故國二句有兩個之謂字說者遂云故國之得名以此不以彼然實自國脈所係之輕重上論非徒論故國之得名也 張彦陵曰世臣不是世官乃賢臣而任之久者所謂元老舊臣也然世臣必自親臣始親臣即所謂腹心之臣不是倖臣昔者二句正是無親臣處 睡菴亦主此與蒙存亦合 吳因之曰昔進今亡昨日今日字面不必太拘只是言纔進用輒便亡去耳全在不知其亡上見王無親臣非徒以亡去為無親臣也
吾何以識其不才而舍之節 司馬溫公曰為治之法莫先用人而知人聖賢所難故求之毁譽則愛憎競進而美惡混淆考之功狀則巧詐横生而真偽相冒要其本在至公至明而已
國君進賢兩節 吳因之日本說進却提起退一邊者蓋人君用賢用者未必賢固是不慎賢者未必用亦是不慎故必退之如不得已乃完得個進之如不得已特把退者與進者相形立論只欲得如不得已意思透徹耳須知兩段固各是形容口氣下段又是形容上段但作文自兩扇不必分輕重 卓菴張氏曰矯偽如新莽天下且為訟寃前後上書頌功徳者至四十八萬人主亦何從知其非哉後世用人者不但當斥遠左右諸大夫之私尤慎用國人之公可也
左右皆曰可殺節 李衷一曰進賢而及殺人不是把命討並論盖人命至重國家所不得已而後為者無如殺人一件三翻五覆毫不敢悞今進賢時用心亦如此慎可謂如不得已之至矣須要得他影借相形意 按此又是一說與存疑作帶說異與南軒新安之說亦異因之主之然玩註似本不如此若陳大士講此節云如不得已之心用以殺人且可况進賢乎則又是一說 翼註頗明依存疑只是命討平說而重在命邊耳因之諸家將上條作影借看殊屬不必
如此然後可以為民父母節 李九我曰上面踰尊踰戚孟子只就進賢闗係淺淺處說直到然後可以為民父母處方是進賢如不得已的本意蓋唯為民父母方可以固結人心培植國脉以成故國耳 此與首節所謂故國者三句正相應 翼註曰末節不是說效驗玩然後字可見不如此則有忝具瞻意正見其當慎也承上重用賢邊不重用刑 徐自溟曰君有用舍之權民有好惡之意本民之意以用君之權則君之權若屈而民之意獲伸方是父母為赤子招好去惡之道玩然後可以四字非許之也乃難之也湯霍林曰然後可以為民父母此與大學絜矩不
同彼重在同民心上此要得兢兢業業體恤百姓意思纔與上慎字相闗
湯放桀章 此章仁字是專言而與義對說之仁朱子小註謂賊仁者無愛心而殘忍之謂也稍差 翼註曰義者事物之宜本有秩然之序今賊義者顛倒錯亂無復秩序辟如一部書將篇次顛倒缺壞便成殘編㫁簡矣故謂之殘 方文伯曰君必如桀紂方是一夫君必如湯武方可誅一夫便有扶植綱常意在此即圈外意非孟子正意故圈内不主此然大士
合圈内圈外而並言之亦似妙也 陳大士曰齊王之暴政多矣挾一為君之分以馭於臣民之間方欲藉此以自固而孟子從而易之以奪其所恃之權若曰母為桀紂則已矣而有之寜無虞乎齊王之逆謀久矣恃一自帝之心以睨乎郟鄏之鼎方且語此以自嘗而孟子從而難之以阻其所出之計若曰其為桀紂則已矣即無之敢自冀乎
為巨室章總㫖 吳因之曰通章大㫖只是欲齊王大用賢人却全把愛國家襯貼出来言欲為國家須大用賢人今賢人所學者大而王欲小之便是不愛國了國家何可不愛則賢人何可不大用乎蓋舉其所必愛者以激發其用賢之思不是以用賢愛國作兩開看 髙中𤣥曰齊王治國不知用賢故孟子設言以諷下節只因不任賢上見得他不愛國也雖各為一喻意實相承
為巨室節 按幼字只是學之有素意不必在幼儀上著迹講學字緊對功利之徒方合 張彦陵曰欲字要重看有不肯自小意 董思白曰昔日所學正為今日壯而欲行乃孟子自寓意 四書脈曰舍非真欲其盡棄所學只不委心從之便是曰姑舍明知其所學之大但我未之能行姑欲其舍而從我庶幾卑而易就耳則何如猶言獨何謂哉有不足他意
今有璞玉於此節 張彦陵曰愛國不如愛玉是下節之皮不任賢則必不能治國家是下節之骨須知前後一脈貫通 又曰則何以以字作故字
齊人伐燕兩節 張彦陵曰勿取取之雖兩開說来然其意却在取一邊故援天以神其事 愚謂五旬而舉未始不是天然此只是勝燕之天若取燕之天則猶未可知也故孟子欲其以民心決之
取之而燕民悅節 四書脈謂文武兩邊須抑重勿取邊不是玩蒙引自見 楊鞭垓曰周雖舊邦其命維新是天與之也而不取三分有二是人與之也而不取所以為至徳豈謂取之不悅而不取哉况文王之得民豈淺於武王其為取之而悅一也但使文王至武王之時只是事殷故取之悅亦不取者文王是也取之悅則取之者武王是也孟子之意只主於諷齊王言以文王之徳猶謂商民不悅而不取延至武王後取取豈可以易言哉 謂取之悅亦不取此意不是蒙引已辨之矣 張彦陵曰按悅與不悅非在既取之後是在先度定之意也引文武只做個証驗不必深為别白 或謂欲得民心當施仁政然則文王豈不能施仁政者曰文王之勢固不可與燕齊之勢並論也玩當路章可見矣
以萬乘之國節
齊人伐燕取之章總㫖 沈無回曰燕之亂生於子噲子之燕民原無罪宣王只合誅之噲置君而去之此是上著早不見此行了許多暴虐直至諸侯謀救方曰何以待之孟子於無所待之中代為畫待之之策亦只有置君而後去之一著然昔日行之則時雨之師今日行之則脫禍之策相去千萬矣
齊人伐燕取之兩節 張彦陵曰按湯之行仁全在誅君弔民然誅其君乃所以弔其民不平不止不變此二句即在弔其民中抽出其景象如此重在湯師不擾上 湯霍林曰怨與望只一意精神全本天下信之信字極妙此信不在臨時須是此心正大光明為天下除殘無一毫貪利之念天下信得我過乃稱時雨之師 四書脉曰望雲霓此是看望民望之是想望稍不同
今燕虐其民節 沈無回曰燕民之簞食壺漿與雲霓之望不殊至與歸市者不止一段相較則氣象大不侔矣各節俱重下半段 張彦陵曰若字作已然事不可認作設詞天下固畏齊之強也此畏不是好畏乃伺隙之心也此自平素言不行仁政在殺父兄等事見出 焦漪園曰不曰天下之兵動而曰動天下之兵者言兵在天下而動之者我也 依雙峰則齊王當勝燕時只當誅子噲子之不當取其國如此則不但不行仁政不是連倍地已不是了依蒙引則使齊王若用上章之言則燕或竟可取是其不是處只在不行仁政不在倍地存疑從雙峰而詆蒙引愚謂蒙引是也雖蒙引亦頗游移然吾只從其可取之說而已或謂湯之十一征不是全滅其國則疑雙峰之說為長曰我桀而有天下豈亦不是滅其國乎以此例燕事可也上章固曰取之而燕民悅則取之矣又若依雙峰說則上章取不取當抑重勿取邊矣不可從淺說亦從䝉引
王速出令節 徐儆曰此正答何以待之一句言父兄之已殺者不可復贖矣猶幸有子弟之係累者可反也宗廟之已毁者不可復完矣猶幸有重器之未遷者可止也諸侯之謀我者不可禁矣猶幸有燕衆之可謀以立君也此是失却第一著猶有第二著也四書脈曰速字最重猶字與速字相應見得稍緩
則無及矣 張彦陵曰通節以置君一句為主按伐燕事㫁從通鑑為宣王十九年事但是年乃宣王未年而燕人畔又在其後二年則疑伐於宣王之時而畔於閔王之時故蒙引取黄氏日抄之說以孟子所稱齊王而不曰宣王者盡屬閔王甚是 但蒙引又曰按史記齊伐燕有二事齊宣王先嘗伐燕燕文公卒易王初立齊宣王因燕喪伐之取十城是即孟子梁惠王篇所載問答稱齊宣王者也此一事也稱宣王者孟子作於宣王已没之後故以諡稱齊閔王後又伐燕燕噲以燕與子之齊伐燕下燕七十城是即孟子公孫丑篇所載沈同問燕可伐與者也此又一事也止稱齊王者作孟子時閔王尚在未有諡之可稱也此雖似有理然玩齊人伐燕取之文法似非指取十城事也不可從
鄒與魯閧章總㫖 丁長孺曰人君欲得民一時之死力當恤民平日之生命鄒民所以不死長者由素無親上之心而所以不親上者由素有殘下之事穆公不咎己而咎民孟子却由有司推到君身上真探本之論
鄒與魯閧節 四書脈曰書鄒與魯閧見好戰在鄒不惜民而輕殘之意 疾視句蒙引曰若宥之而不誅則後日將習此澆風麟士曰言今日無以謝有司看来當兼用本文是主後日言謝有司意在言外 翼註曰章中長上字皆指有司惟上慢殘下兼君及有司
凶年飢嵗節 張彦陵曰君之民三字要看公只曉得有司是自家的不知民也是君的 張彦陵曰兩節照看即見出爾反爾之意穆公方說死者三十三人孟子便說民死於飢荒者不知㡬千人穆公方說疾視長上而不救孟子便說有司莫以告正是出爾反爾處 顧麟士曰兩莫字正對故曰出乎爾反乎爾上慢殘下不必側重有司此處君有司平說自妙
至末節則又側重君身耳 翼註曰出爾反爾重怨邊不必兼徳 反有司即所以反乎君有司者君之有司也此意亦須認不然只反得有司矣
君行仁政節 張彦陵曰仁政泛指厚下之政說止以散財發粟說太狹 又曰斯字承接有力長上二字蒙上文疾視長上来㫁指有司 又曰親上死長正與疾視長上句相應 親上死長㫁依淺說翼註指有司言蒙引謂親上兼君有司者謬親上㫁依蒙引存疑就平時言淺說謂親之死之俱在危難者謬按可使制挺句蒙引亦以親上屬危難姑俟再定
滕小國也節 徐儆曰兼事不能不事不可因其事以自結而脩好則得免於事之者之伐因其強以自庇而求援則得免於不事者之伐文公之謀専恃人也故孟子教以自守之䇿
是謀非吾所能及也節 翼註曰是謀非我所能及也是說乃僥倖苟免之策不足言耳非自謙短於〈闕〉四書脈曰與民守之是未有事時君率其民共守
此城池至當變故君先致死以守民亦為之死守而弗去 張彦陵曰效死要見是平日仁政所感 徐岩泉曰死守最難平日須有固結之仁聯絡已久民心方不散到臨難時必須以忠義相激發如張許率民慟哭有背城一戰之決纔有轉危為安移禍為福之理 李忽齋曰是則可為只說箇理之所可為者在是非謂事之必濟聖賢於事變之際只論是非不復論利害
齊人將築薛兩節 四書脉曰非擇而取之二句意以人見岐山之下一傳而六州歸再傳而大統集以為太王有所擇而然不知當時只為迫於狄人之難不得已在此圖存耳
苟為善節 張彦陵曰君子創業以垂統只求可繼世固有為善而不必王者若取必於王幷為善之心亦不純矣 此章存疑淺說所解似妥翼註騎墻之說恐未是辛未閏七月初四衞副憲既齊云此章為善專主既遷之後言極是但衞云遷國如紀侯大去之類恐太說煞或當時滕國另有别邑可遷亦未可知先要明白了如何様遷方可講如何樣為善 或如少康之一成一旅則當學少康之事或如衞文之楚丘則當如衞文之事 按註令後世可繼續而行只就事上說 附淺說曰為善只作脩徳行政說上章教以死守亦兼愛民一意此章教以遷國亦兼為善一意為善即所以愛民也得民則守可也遷亦可也不得民則守不可也遷亦不可也故曰民者邦之本又曰今滕為齊所逼不得已而遷之可也然國之
所依者民民之所歸者善非得民何以遷國非為善何以得民 應以淺說為正〈辛未閏月五日〉
竭力以事大國章總㫖 張彦陵曰此章雖合遷國守死並說意重在守死邉孟子叙太王遷國有許多委曲不忍棄之意述或人效死之說直恁斬絶意自可見 又曰是時滕無棄地如岐者可遷其勢不得不死守孟子必兼言遷者教人去死甚難故令之自擇儒者多說滕無可遷處然孟子既如此說焉知當
日無可遷處或城池有厚薄或形勢有便否雖區區蕞爾豈無别邑〈戊午五月〉
竭力以事大國節 顧宗孟岩叟曰事之六句正太王緩狄之策預定遷國於胸中而以空國委之要從事狄處想出攻守機權纔抹倒南渡議和諸臣不然牽馬獻玉便是宋朝歲幣獻納聲口 張彦陵曰屬耆老而告之不是與民訣别之詞是率民而去之也二三子何患乎無君依南軒作與民訣别之言則后非衆罔與守邦且以累世之赤子而委之狄人非仁也况公劉之遷固帥民而去太王乃欲棄其民而獨徃耶其說誠難安矣依蒙存淺說翼註則又似太王有強民之意看来二說兼用為是願從者從願留者留太王固不欲去之亦不欲強之如此說方無病張彦陵曰仁人以平日有徳於民言此是邠人相告勉以急於從遷之詞 翼註曰仁人也兼平日仁政今日仁言二項
或曰世守也兩節 翼註曰註解世守云先人所受而世守之者受字暗指天子而以先人作主
魯平公將出章總㫖 王鳯洲曰此章與公伯寮愬子路章同意聖賢於此不但是以天命自諉乃揭出天命所闗之大而小人無能為也正是警制奸邪之意
魯平公將出節 顧宗孟曰將出二字便開倖人窺伺之門輕身匹夫自是闇主所愧臧倉一言便已合拍章素文曰將見孟子四字中有多少勉強周旋意
思在臧氏讒口方敢乘間而入 翼註曰禮義淺看只是裁制人情品節人事使隆殺得宜
樂正子入見曰節 張彦陵曰前以士四句不是問辭乃是折倒平公語三鼎五鼎正填實士與大夫之禮不平 又曰因貧富為厚薄正是順理之禮制宜之義 此因後喪踰前喪之說而言何以不舉喪禮而舉三鼎五鼎之祭禮曰葬用死者之爵孟子於後喪前喪或未必有異也故特舉祭禮以詰之若以後代封贈之例推之則只是舉祭見喪耳亦可俟再定
樂正子見孟子節 張彦陵曰行止主道言兩或字就人看然二句不平重止一邊 李九我曰不遇魯侯遇字須重看須是志同道合諫行言聽膏澤下於民以心相遇之謂非止乘輿一見便叫做遇也 按九我說與伯玉同 當時魯侯即見孟子亦未必就行其道於臧倉固可無憾也即使一見闗係於行道而為倉所沮亦有天焉於倉亦無憾也孟子只欲發明天命之意故以行止言之不可即以一見為行陳伯玉謂遇字比見字較深得之矣 按蒙引曰孔孟之不得行其道者天之未欲平治天下也孔孟之不見害於人者天之未喪斯文也饒氏却以論語天之未喪之天字對此天字說為一則取必於天一則取必於已亦看得天字未透徹故岐而二之矣蒙引此條未是若以饒氏將孔孟岐而二之為不是則可若謂其將天字岐而二之則未也 大全辨芑山張氏曰臧倉雖嫉賢僅沮孟氏耳後世如𢎞恭石顯之於蕭望之竟傾詆令自裁死天子病悼終莫之罪尤甚者唐𤣥宗時四方奏請委大閹髙力士省閱乃進小事専決將相皆厚結力士以進如此則士大夫出入嬖人門下進退之權皆閹人操之又不必如臧倉之設巧辭以沮孟氏也至穆宗而後八世為宦者擁立凡七君上脅天子下賊宰相奴戮朝士與方鎮相讐而唐遂亡嗟乎若是者豈獨漢唐哉然則宦豎嬖倖之人始於惑主終於喪邦士之賢且才者不見用義命自安耳能不為天下國家痛哉 或曰有謗周濓溪於趙清獻者趙甚威以臨之濓溪處之超然清獻後悟曰㡬失君矣今日乃知茂叔也伊川涪州之行人曰是行也公族子與邢恕為之伊川曰族子至愚不足責故人情厚不敢疑孟子既知天焉用尤臧氏按此皆深得孟氏家法
四書講義困勉錄卷二十五
<經部,四書類,四書講義困勉錄>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講義困勉録卷二十六
贈内閣學士陸隴其撰
公孫丑上
夫子當路於齊章總㫖 沈無回曰通章以功徳二字作眼目圖伯計功致王以徳究之王者之功亦非伯者之所能比 又曰徳是根本時勢是其所乘孟子之能使齊王者是徳其反手處是時勢有徳然後可以論時勢不可以時勢徳三平看 翼註曰以齊王由反手也㫁上是斥伯功以崇王道下是明易王以時勢也
夫子當路於齊四節 翼註曰前四節勿露出伯字方不碍管仲以其君伯句 又曰畏只是不敢忽他非謂曾子不及子路也 張彦陵曰兩孰賢都論人品不論事功管仲得君三句把専與久兩路相形見得無解於功業之卑耳重功業卑句専指伯業說 楊龜山曰自孟子後人不敢小管仲只為見他不破近世儒者如荆公雖知卑管仲其實亦識他未盡人若知王良羞與嬖奚乘比而得禽獸雖若丘陵弗為之意則管仲自卑不足道 按註以曾西為曾子之孫誤據經典序錄曾申字子西曾子子子夏以詩傳申左丘明作傳以授申曾西之學於是可考又楚公子申亦字子西則曾西為申無疑 翼註曰不可說曾西不為况我又賢於曾西者只說我與曾西同一淵源意 又曰言管仲以該晏子
管仲以其君霸節
以齊王由反手兩節 張彦陵曰徳兼政教說大行即上洽字意 四書脈曰大行就文徳洽天下說不重武周
文王何可當也節 翼註曰朝諸侯即是有天下非既失而復有之也只是振起之耳 史氏曰孟子謂商家代有賢聖之君已自難變又加之武丁中興故其徳澤愈未易衰况紂去武丁未遠兼以諸賢夾輔故雖暴虐亦未遽至於亡所以文武興起之難耳皆反復發明文王何可當也一句 張彦陵曰故家以勲舊言遺俗以沿習言澤之在下者流風以脩齊教化言善政以紀綱法度言澤之在上者 又曰微子微仲比干箕子是貴戚之卿膠鬲是異姓之卿 時勢二字雖在下節然此節㸃出亦不妨淺說講此節明說以時言之以勢言之云云 四書脈曰文王猶方百里起此百里亦是商家之地與民也
齊人有言曰五節 張彦陵曰夫徳者王天下之本也作事之以智慧力田之以鎡基豈非本哉而齊人乃有待時乘勢之說何哉蓋為有知慧有鎡基者言也若無智慧無鎡基雖有時勢何益故後面又把徳之流行說出来 四書脈曰徳行原是速的如文王之百年未洽非徳行之不速徳之成功不能速也 顧麟士曰古人馬必駕車馬逓騎置之說恐亦是漢以下事殆不足據麟士此疑雖是然亦安知古人於驛不獨騎馬耶
夫子加齊之卿相章總㫖 賽合註曰養氣章時說並以知言養氣為主却未是通章還以不動心為主心者功業之本故大功業皆從心出若平日所養不得力則遇事時縱有旋乾轉坤大事不免此心忙錯要須整齊安排孟子不動心全是平生學力已到心體力量已沈隨手應去直做到底更無退縮屈餒之時全是以理内主即夫子一貫之妙也 張彦陵曰通章以不動心為主知言養氣為目願學孔子為宗王觀濤曰在必從吾言㫁上是言已不動心之學異於告子者在知言養氣二端下是願學孔子而推尊之以見不動心之所自来前段吾嘗聞大勇於夫子一語便埋願學根脚後段堯舜百王等語亦與大任相應 陸聚崗曰通章把一心字為綱知行二字為目而以理字為主 湖南講曰孟子學問還在存心養性上養氣原不是上乘功夫 大全辯看養氣章多祖陽明而排朱註最謬
夫子加齊之卿相節 當大任只是平常應酬一般方是不動心註恐懼是埋養氣根脚疑畏是埋知言根脚 湛甘泉曰天道常運而不息人心常活而不滯而云不動心者何也常活而不滯者人心之本體動乎自然者也四十不動心者不失其心之本體而能不動乎勢利者也是故知常動之體然後能不動乎勢利也
若是則夫子過孟賁遠矣節 四書脈曰是不難謂不問其所以不動者何如而但曰不動則不動亦不難即告子亦先我不動心 翼註曰先我是不待四十佐案曰提出告子乃賔主相形法北宫黝孟施舍
賔中賔也曾子主中賔也先完賔中賔主中賔纔及正賔正主且先叙告子而後自叙到後以未嘗知義結最有次序 張彦陵曰按不動心便是勇故下文以勇字發明不動心之道
不動心有道乎節 張彦陵曰有字虚說 許白雲曰有主二字兼下五人北宮以必勝為主孟舍以無懼為主曾子以理直為主孟子以知言養氣為主吿子㝠悍強制為主皆可以不動
北宮黝之飬勇也節 翼註曰北宮黝節一歩進一歩看 按翼註與東陽許氏合最明麟士謂自不膚撓至不受於萬乘之君是彼不可加於我之意視刺萬乘至反之是我必可加於彼之意此不可從蓋不受内已有我加於彼之意也 賽合註曰要模寫他必勝意蓋膚撓目逃非勝也不撓不逃便是必勝處受挫不刺非勝也不受必刺便是必勝處惡聲不反非勝也必反便是必勝處 按李九我曰其膚挺然而不撓目凝然而不逃此說亦不是只依麟士解方得賽合註謂此說於必勝為主意不襯貼是也 褐寛博只是一件蒙引已明然蒙引又云褐寛博是兩般不是褐衣寛大也則自相背矣只從其一件之說為是 講意曰視刺萬乗若刺褐夫亦非此時就刺了只是意在必勝視之若無難耳須看一視字此正眇視諸侯處故遂接以無嚴諸侯云 四書脈曰視刺三句正不受萬乘之事刺萬乘只是設言無嚴諸侯却是實說看一思字視字正摹寫他意在必勝光景即下節舎之言亦是想像他無懼為主而代為之語耳惡聲之必反之大全蒙存翼註脈俱兼褐寛博萬乗說獨淺說單指萬乘言不可從 吳因之曰黝二節不是實叙當時行事實叙當時口語是極其形容話頭
孟施舍之所養勇也節 張彦陵曰視不勝只是逆料的說話此時猶未戰也亦尚未嘗不勝量敵慮勝正與視不勝猶勝相反末二句又是自解其視不勝猶勝意蓋心主無懼便儘力向前雖不勝亦無悔也不可泥註遂把猶勝作無懼說 此註是倒釋體須辨彦陵又曰進是徃與之戰㑹則已進而戰 吳因
之曰孟施舍節是想像他無懼為主而代為口說如此
孟施舍似曾子節 翼註曰似曾子似子夏只在人已二字彷彿相視非真可同日語也 賽合註曰似只似其氣象㫁當依註以人已相似言之新說謂子夏出見紛華而悅悅在外者也黝務敵人敵在外者也此所以相似此說㫁不可從 四書脈曰未知孰賢直說二子之勇一般未有一賢者
昔者曾子謂子襄曰節 翼註曰自反不縮不過設言以起下文耳重在理直氣壯一邊勿以善藏其勇善用其勇平對 又曰徃而敵之如以一是矯衆非以一正抗衆邪之類 睡菴謂自反指平日所為言非臨時也按此亦小誤自反只指臨時但本於平日所為耳 四書脈曰曾子只要自反常直不是臨敵時視縮不縮為勇怯若既自反不縮安得為大勇 宋羽皇謂徃千萬人之勇易見惴褐寛博之勇難知此邪說斷不可從 鄒徳溥昔者曾子二節文曰當其惴也以理自裁君子謂其能養勇當其徃也以理自壯君子謂其能用勇 按此即宋羽皇之說似亦於義可從〈己酉四月〉 大全辯維立陳氏曰惴徃都是勇不徃處正是千萬人不敢撓的精神藴蓄處 丘月林曰大勇只末二句見之或以吾惴為能怯吾徃為能勇總為大勇未是 陳氏又曰曾子孟子養氣大闗頭常恐有不縮處不得於心處不慊處行不義殺不辜處若云知言養氣更無不得於心不得於言之時是欲擡髙聖賢失却聖賢側身改過大㫖 李毅侯曰問此處專言養勇與養氣相闗遺却知言意何也曰知言養氣是一事蓋必明乎道義而後能配乎道義則知言自在養氣之先也
孟施舍之守氣節 吳因之曰說守約處全要緊根反身循理意蓋理者至當不易隨他天翻地覆古徃今来更摇動不得曾子一以是為主則是心中所見與其所執持己把握那萬變不摇的物事了疑惑何由起恐懼何由生雖當大任何由動心豈不獨得其要言外便見得所謂不動心有道者此正其道而凡不動心者當以此道為準矣 翼註曰此不如是相去霄壤意 附四書家訓曰舍之守氣亦是心上守但所守者心之氣而非心之理終著力把持終震撼得動安得自如何如以心順理只顧自家理之是非其中豈不凝然貞靜耶 右條與予舊嵗所見有不同者姑附於此〈壬寅〉
敢問夫子之不動心節 李衷一曰吿子初間用工夫猶見有不得便猶心動因此遂割絶使一理俱不出不入後来亦無復不得矣到無不得時便成箇告子的不動心 湖南講曰告子説義外是將言與氣都看在外邊的 吳因之曰告子主意大段與老莊虚無相似一味都撇開不令擾亂吾胸臆 袁七澤曰此心寂靜活潑不以求時動不求時不動也 告子之病正在強認志氣合一故孟子分别言之耳蓋志氣合一乃從容中道之候告子陽明起手就要如此所以成其吿子陽明 翼註曰夫志氣之帥也以下俱見得氣不偏輕之意以正其勿求於氣之非抑重氣邊看 四書脈曰故曰乃孟子云然非古語也翼註曰持其志兼靜存動察工夫暴字暗與善養
字反置而不養固暴也養而不善亦暴也 按持志非守其心之謂志可著力而心則自然不持志者乃是空守其心不知明理以定其志耳 湖南講曰志可著力而心則自然告子恐動心亦未必去持志四書家訓曰持志非存心之謂也心有所之當敬謹操持不可妄有向徃 右一條與予舊嵗所見有不同者姑附於此 右據家訓謂持志非存心然則竟將持志作知言看似亦直捷可從〈壬寅四月〉 翼註曰理學諸公都説志氣非兩物持志之外别無養氣底工夫然玩白文口氣不如是也蓋人未有不持志而能言無暴氣者亦未有暴其氣而能收持志之全功者故對舉而互言其義始備 大抵持志養氣合言之則是一件分言之則是二件亦如明新知行之可分可合也 朱子小註講持志無暴其氣俱以喜怒為說蓋喜怒哀樂有在志者有在氣者 徐儆曰無暴其氣只是不斲喪他使之盛大流行如所云愛養精力不殉欲忘生亦無暴氣之一大端也 薛敬軒曰言要緩行要徐手要恭足要重立要端以至作事有節皆無暴其氣之事怒至於過喜至於流皆是暴其氣也 翼註曰不可說告子能持志但不免於暴氣蓋勿求則氣暴矣氣暴則虧持志之全功 按翼註不說告子能持志亦不說告子不持志只說暴氣則虧持志之全功最是 吳因之曰或問黝舍既是守氣似非勿求於氣者有合無暴之㫖否曰黝舍全靠血氣用事不勝其剛猛暴戾之極此正所謂暴氣可見暴氣亦不同如告子不理著他固暴也如黝舍把来壞了亦暴也黝舍告子總是一個圈子 又曰此氣與上施舍守氣之氣本無兩様然此處作好看施舍作不好看何也蓋氣必與理對施舍所守全不顧義理故作不好看若論氣則均是體之充豈有不好者哉
時說俱謂告子守其空虚無用之心而不管外面之差失因目為禪定之學者非也告子乃是欲守其心以為應事之本蓋亦陽明之學也然既不能知言養氣則其所守之心亦何能以應事故猶自覺有不得處然彼終欲固守其心也殆其久也則亦不自覺有不得而㝠然悍然而已以㝠然悍然之心而應事則亦為介甫之執拗而已故告子者始乎陽明終乎介甫者也朱子以論性數章為勿求於心之驗此亦就其為介甫之時言也大抵陽明天資髙故但守其心而亦能應事告子天資不如陽明則遂為介甫之執拗矣 然則學陽明而不成者其弊必至於執拗乎曰又不然也告子天資剛強故成執拗若天資柔弱者則又為委靡矣大抵學陽明之學者強者則至於拗弱者則至於靡 陽明之徒亦認吿子為老莊禪定之學蓋謂告子不得於心勿求於氣如種樹者専守其本根不求其枝葉若孟子夫志以下是說志氣合一蓋志之所在氣必從焉則如養其本根而枝葉自茂與吿子之勿求者異矣故陽明曰孟子不動心與告子不動心所異只在毫釐間告子只在不動心上著功孟子便直從此心原不動處分曉噫孰知陽明之所以言孟子者乃正告子之所以為告子也與黄氏洵饒謂告子勿求於心與孟子持其志相反
非也勿求於心自與知言相反其所以勿求於心者是欲固守其心也正是其持志處但究其實則告子所持之志乃㝠然頑然之志非真能持志也不可專以勿求於心為不持志 然則黝舍亦可謂能持志乎曰黝舍只知有氣耳蓋黝舍者任氣者也告子者任心而亦歸於任氣者也任氣者心為氣使者也任心而卒歸於任氣者欲以心制氣而不知心反為氣使也故黝舍告子者自以為其心不為天下所動而不知已為其氣所動既為其氣所動則又烏能真不為天下所動也〈以上五條己酉另錄出末條稍改〉
既曰志至焉節 按志壹二句唯蒙引存疑淺說兼善惡說大全說約俱無明文因之及賽合註亦與蒙存同其餘講章則謬看者多矣
敢問夫子惡乎長節 徐懋齋曰因善養纔見浩然不然則只是體之充耳甚至暴之則充於四體者且為血氣為客氣為㳺氣 按蒙引曰以志對氣則持志與無暴其氣為二事相交養以知言對養氣則養氣内自有敬以持志者在愚謂知言養氣内皆有持志者在不必專在養氣内黄氏謂持志工夫簡而易明故不復更言極是然亦須知是告子之所粗明故畧之〈此條與己酉所見不同〉
敢問何謂浩然之氣節 焦漪園曰難言不是真無可言者學者須工夫到頭方此氣充滿方識得此氣方可與他言稍不到頭縱與他言亦不省得故難言二字謂須是實體而自得也 丑先問氣者只依註承上文方論志氣而言也大全朱子有異說不必從
至大至剛節 賽合註曰至大至剛是狀浩然之本體要本源委說来蓋天地之正氣而人得之以有生故其為氣也至大至剛至大至剛便有塞天地之氣象了 四書脈曰真養之後不至消爍其剛大的本體則吾與天地之氣合一無間自覺得髙乾廣坤之内惟吾之所運量卷舒而無處可以限我無處可以屈我故曰塞乎天地之間非把吾身之氣去充塞之也塞天地只復得此原初剛大本體勿說到彌綸參贊處恐渉功用上去此孟子就難言中指出浩然體段直見得人身與天地一般萬物皆備於我氣象此等氣非實見得孰信得乃所以為難言也 翼註曰直養無害只一意非直養了又要無害 按合言之則一意分言之則是二事集註乃是分言之下文集襲及有事勿正勿忘勿助俱可分合看 劉上玉曰以剛大塞天地明浩然是本意則以直養只現成帶說如何用功以直養之自在下集義有事方著實言之凡言體段者固兼體用在内與體用之體不同然
如此處以剛大之體段對下文配道義之功用看則亦與體用之體不異矣但輔氏舉體該用之說則殊謬宜為蒙引所駁也
配義與道節 翼註曰體段功用意亦相承配道義在直養無害之後 又曰配義與道在作事上看 張彦陵曰配訓合而有助單重氣一邊 賽合註曰此餒字就配道義處言下餒字就初養時言所指不同四書脈曰配義節是言氣之作用處氣養到復了
塞乎天地本體遇著當為的事便配道義發出来使無是塞天地之氣則不能配道義而餒也豈得稱剛大須知配道義正是塞天地之實用處非塞天地之外又有配道義也 又曰平日直養無害未感時道義已渾然全於此膽魄中到遇事時此道義奮迅激昻自然益加百倍非氣之助而何 按未感時一層當補在配字前不可以上節為未感此節為遇事也四書家訓曰配義與道亦從直養得来但亦不重
養成上只是見浩然中溢發之妙耳 吳因之曰配道義者氣足以輔志次足以輔至也無是餒者氣不足以輔志次不足以輔至也 按配道義不可専謂是輔志然輔志實在其中蓋有氣則知言持志俱能見功也 盛符升配義與道論云未養之氣氣也分乎理者也既養之氣氣即心也合乎理者也 又云設使吾心徒有是理而無氣以配之將必寂守之為枯槁㝠索之為空虚是則告子之治心而已矣設使吾身徒有是氣而無理以配之又必至於馳騖為大鹵莽為剛是則北宮黝孟施舍之養勇而已矣 道字蒙引朱子以統體言存疑以在物為理言存疑較長 壬寅七月讀割烹章存疑乃知所謂在物為理者即是和順於道徳之道也然則朱子蒙引存疑本同一說所謂以統體言者即指在物為理者也 順治丁酉浙江配義與道王遇墨使徒言其量而不知天地所以藉氣之由與氣所以見功於天地之實則浩然者終不可窺 氣非浩然則義與道雖留於天地而莫為之助則道義亦止在天地而不在吾身惟直養者一端之道義即有全體之氣以應之故自有氣而道義遂見功於天地氣非浩然則義與道雖載於吾心而莫為之輔則道義亦隠於吾心而奚裨事業直養而無害者一息之道義皆有生平之氣以貞之故自有氣而道義克廣效於吾心 又顧嘉墨氣與道義共進而有功於志 氣與道義共進而藏用於心
是集義所生者節 王聖俞曰論養成之後氣固配乎義論始養之時氣實生於義故又曰是集義所生者朱子曰首二句根上来的是字與非字對集字與
襲字對取字與生字對此段大全似勝之 賽合註曰集義猶云積善蓋欲事事皆合於義也此解甚明新說集義云者是集在義上猶言即乎人心之安也不訓積善義不在事此說詭異㫁不可從 徐岩泉曰氣本完具於吾心不待生也此生字對餒字說非吾心本無而忽然生出也 王聖俞曰生字取字亦
自分曉生如自根生幹自幹生枝取則是強拿他来的 冉永光曰義襲而取註曰只行一事偶合於義諸書有謂即在行此一事上襲取有謂在行一二事後襲取看来即在行此一事上為捷也 愚按二說當兼用為是〈壬申四月〉 宋羽皇曰襲是義在彼而掩而據之爭以為名執以取勝認假為真亦是可生可死可以服人而神明終不自得也 按宋說不是依此說則是以襲為假託矣〈甲寅七月〉 張彦陵曰行字屬氣有不慊於心即是不得於心即所謂氣壹則動志也不說不合於義而以不慊於心代之者又因以起下文告子之外義耳然此處且未重在心只重義上 又此節自則餒矣以上雖有義内意然却是賔故行有不慊於心句重在不慊於心要見不可不慊於心也我故曰以下則又以義内為主而義以生氣之意却補在言外故字承上行有不慊於心說来也反重在行上見行之得失係於心之慊否而要求慊於心者必須行皆合義也 又曰則餒矣下過至我故曰告子未嘗知義蒙引用夫心之慊否係於義之得失則義之非外昭昭矣此即註然則義豈在外哉一句意也單承行有不慊於心六字来存疑謂其遺了氣之充餒一截固是然玩註則必不能集義以生浩然之氣一句則氣之充餒意自補在以其外之也下原是無漏也總之此節自則餒矣以上是言氣之生必由於義自我故曰以下則言告子既不知義則自不能養氣矣 又我故曰三句是推究出告子不求氣病根非辨義内外也 吿子既不知義内則無論其不求於氣也即使知求於氣亦為黝舍之守氣耳豈所語於浩然哉 吳因之曰吿子未嘗知義此不重斥告子之非只重吾人當以告子為鑒決不可以義為外而自懈其集義之功亦猶下節舉宋人只重當戒宋人而自防其助長之害語意一様
必有事焉而勿正節 沈無回曰必字是承上文之詞言必也如是而後為集義耳若有事焉上著一必字即是正助之病 有事勿正勿忘勿助長俱就行事上說心勿忘句心字亦不重言其心勿忘其所有事正欲就行事上著力也時文重拈心字者非雙峯謂忘便是不能持其志者亦非 時說又謂離事求心便非聖學故曰必有事焉此說雖合於理然本文事字却非行事之事只是以此為事之意乃虚字也其曰勿正者聽氣之自生而不欲以心期之也曰心勿忘者惟知從事於集義養氣而不欲獨任其心也盖此是言集義養氣而非言持志也 李毅侯曰正則必忘忘則必助是一箇病痛如告子平日不知集義是忘到臨時義襲暴氣却又是助 賽合註曰助根正來故下文只言助長之害而含正之意在其中宋人閔苖便是正揠之便是助天下句借苖言氣謂夫天下之養氣者義未集而先以期必氣未完而先以助長求其不以助苖長者而助氣蓋寡矣此其心得無以助之有益而無害又得無以助之猶愈於舍其所事不知以為無益而又害之也云云 顧仲恭曰正忘助三項人俱是求於氣而失之者若告子則深恐求氣之動志而勿求之矣世人强把告子扯入助長内有何相干按此雖駁得是然余前説頗精 吳因之曰趨
視而苖已槁言不待乆也已在趨上見槁之速意翼註曰天下之不助苖長者寡矣指養氣言
張彦陵曰不耘苖是忘也 析疑曰不耘苖亦是做過工夫的人非無苖也但不耘耳 告子始也任心而不求氣是不耘苖者也既也任心而卒歸於任氣則是助之長者也但此處只重在助長一邊非徒無益而又害之存疑説雖明實然淺説尤
周宻 張彦陵曰此害字正與直養無害害字相應只就當下見之不必説到任事上 吳因之曰孟子助長之戒深造以道之説便是繫辭過此以往未之或知窮神知化徳之盛也一叚議論聖賢説道理説為學前後只是一派 又曰須知至大至剛四節或言浩然之體叚或言養成之功用或詳善養之功夫只完箇我善養吾浩然之氣一句按此則至大至剛四節俱宜就孟子自家身上
説為是
何謂知言節 吳因之曰連舉詖淫邪遁者見憑他千船説話皆不能逃吾之鑑 四書脈曰詖淫雖偏見猶依傍名理及其陷溺既久純是一片邪說畧無依稀近似矣 張彦陵曰四言皆談道之言四病皆見道之病其持之有故言之成理非止以空言惑世實欲主持世教然毫釐之辯若不從根原處討個分曉世必以為確不可易之論而見之行事其為害不小矣知之便有以息之距之放之使邪說者不得作直是孟子承三聖作用故曰聖人復起不易吾言矣言之病皆由於心之失則所重在心矣然須知此處孟子之意不是欲人守其心乃是欲人求其理於心耳若守其心則即是告子之勿求於心矣
宰我子貢節 直解曰在宰我子貢兼不得徳行在冉子閔子顔淵兼不得說辭惟孔子則言語徳行都兼有之 附蒙引曰問善言徳行是亦兼言語徳行而有之乎曰丑之學識粗淺蓋以為只是善言徳行而已不能善說辭也以此當孟子之善養氣若以理言則實是兼言語徳行然公孫丑之見不及此也 按蒙引原有二説此説雖似優然玩下文具體而微句則丑非見不及此者也故不敢從曰然則冉閔已兼有説辭矣又曰孔子兼之何故曰丑之意以為冉閔顔子雖兼有説辭然終是徳行多故只以當孟子之善養氣耳 賽合註曰辭命命字即為命之命不必分文辭命令 張彦陵曰以辭命人故謂之辭命吳因之曰夫子既聖之言非如下節子貢真見孔子為聖而以是稱之只是説夫子勇於自任如此豈不既聖矣乎故我於辭命則不能句正照孟子勇於自任意不可輕看註中兩自謂要重看 四書脈曰此是推尊孟子勿云過於自任 按二説不同睡菴為長但丑之推尊亦非如子貢之真見只因孟子自任而因以推尊之耳
惡是何言也節 翼註曰即學不厭見聖心之明通即教不倦見聖心之公溥不是由不厭不倦而造於仁智亦不是由仁智而後不厭不倦 按翼註説得固好然依愚中庸自成章解即作由仁智而後不厭倦亦似不妨姑俟再定 睡菴謂養氣得孔子之仁知言得孔子之智者非也此仁智既分貼教學則與他處作知行看者自稍别安得以知言養氣貼之
昔者竊聞之節 論語喟然章註明謂顔子已到大底地位了此節註又謂其未廣大何也曰論顔冉之詣皆可謂大矣但未至於化則其所謂大者猶有盡也故白文謂之微而註以未廣大貼之耳不可竟謂其未大也
姑舍是節 翼註曰姑舍是是立志貴髙取法貴上意不可貶了諸賢
伯夷伊尹何如節 翼註曰不同道且虚下面是清和與時不同道乃所願則學孔子要與不動心相關蓋仕止久速一聽於時此心常如太虚而已無一毫芥蔕便是不動心源頭 湛甘泉曰孟子生平得力全在知言養氣而本之願學孔子願字要看大凡戰者得地利則勇自倍眺者登髙阜則望自遠故持學孔子之志者氣乃得所養而游孔氏之門者詖滛邪遁自難為言也學者未發此大願而察察然求言之知求氣之養者吾弗之知矣 賽合註曰乃所願則學孔子句要渾融不要說三子不及孔子碍下班字只説孔子之道乃吾之道所願學者在此若夷尹則與我不同道矣是亦在所不處也
伯夷伊尹於孔子節 若是班乎與然則有同與俱從皆古聖人来後敢問其所以異是從願學孔子来張彦陵曰未有孔子不是説凡民中未有孔子自天地生人以来聖人不知有了多少皆未有如孔子賽合註曰未有孔子含下宰我曰三節意在此當以道徳事功入講 按賽合註最是蓋此處説得虚所以又有敢問其所以異一問附淺説曰蓋自古聖人有行造其極而不足以兼全乎衆理有徳極其全而事功僅止於一時其道徳之全事功之盛則孔子一人而已 按淺説便説得實了
然則有同與節 賽合註曰然則有同節輕輕看重在後面上 吳因之曰得百里二段是形容徳之盛與心之正非正指其徳與心也 張彦陵曰上二句論力量下二句論心術相承説是一事然行不義殺不辜却是推原其心如此然虚齋以假使二字作轉語最妙 徐自溟曰於有為處見有王之徳於不為處見無伯之心 徳之盛徳字即大學明徳之徳以其為事業之本故曰根本心之正心字即大學正心之心以其為明徳之一節故曰節目
或問其所以異節 直解曰丑又問夷尹之與孔子其根本節目之同則既聞之矣敢問孔子之所以異於夷尹者何如 四書脈曰敢問其所以異句是從生民未有句生来 洪覺山曰孔子與三聖異處直是難言故止引三子極稱夫子之語使人大著眼目自思得之 翼註曰只重智足以知聖人下句反言意輕
以予觀於夫子節 大全辯卓菴張氏曰三子之語前畧後詳雖同為尊聖初無淺深而孟子位置諸語實有互相發之意夫以成敗論人無不軒堯輊孔宰予獨謂孔賢於堯舜此見既定方可與論聖故先宰予然言出宰予又無事實將不免阿私之疑至子貢差等百王則事有據而言有徴故次子貢然又恐人視聖太髙不可學而至惟推本於民然後知孔子非有異於人人自異於孔子耳故以有若終之
見其禮而知其政節 見其禮二句朱子謂是大㮣説蒙引存疑遂皆含孔子在内殊不是麟士得之 翼註曰政徳與其人俱徃禮樂則流傳於後世者禮以飾政故見禮有煩簡則政中之質文可知樂以彰徳故聞樂有美疵則徳中之性反可知 存疑謂凡人見於身者禮度可觀則設施之當人心亦可知也但此語本意是指王者言最明然則蒙引謂但其發於辭氣之間音吐洪亮而氣調和平則其所存㫁然可知亦然也 存疑謂徳須兼功説極是蓋依上節事功例也蒙引疑此説殊不是 看来徳兼功説而其意反重在功也或即以此徳字指功及物者説亦髙賽合註曰重徳政不重禮樂 吳因之曰生民未
有不重百王賴之以傳謂夫子斟酌其禮删定其樂有以埀法萬世不但如前王之徳政僅行一時而已
豈惟民哉節 張彦陵曰豈惟民哉喚起含同類意然説個類正甚言其不類 王聖俞曰類以有生之初言萃以有生之後言 四書脈曰出類以並生言拔萃以並處言拔萃是形容出類意不是兩平語出類云者同得理以為性而獨能盡性同得氣以為形而獨能踐形也拔萃云者在一鄉則髙乎一鄉在一國髙乎一國在天下髙乎天下也 未有盛於孔子只依淺説云是出類拔萃之尤者不必云出乎羣聖之類拔乎羣聖之萃然兼説似亦可 吳因之曰謂未有盛於孔子者蓋其立言垂訓為後来準則使萬世而下得所依據以各踐其形各盡其性凡後之踐形盡性以稱聖於天下者皆夫子之功之所貽非特如羣聖之出類㧞萃只了得一身一時之事而已故以為獨盛子貢徳政盛於百王意亦如此 又曰三子論聖俱不直就孔子説必把堯舜百王来形容者蓋不如此不足以見其事功之獨盛耳然所謂事功不重紹述徃聖之功全重埀憲萬世之功三言皆當以此意體㑹要之此意孟子所謂生民未有中已該得了但丑不悟而復問故如此申説明白耳 敖龍峰曰三子所言意指各别孟子備引之無非見其異於夷尹而表已願學意不必泥某説事功其説道徳
以力假仁者霸章總㫖 翼註曰舊説上節言王霸感人有誠偽下節言人之應之亦有誠偽也近見一説云下節即足上節之意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云云能不待大乎以徳服人者中心説而誠服也云云又何待大哉此見甚髙 按翼註後説即蒙引之説也四書脈賽合註皆主之其所謂舊説者則存疑淺説皆主之當以蒙引為主
以力假仁者霸章 惟適張氏曰以力假仁者霸霸字連上為句不可於者字一讀此是從成伯後推其所為皆假仁耳若謂以力假仁可以霸則是敎猱誨盜矣語意離合間便有天淵之隔讀者不可不慎 大全辯中洲金氏曰王霸二字是定其人品之誠偽非論其王天下與霸天下之功業也 張彦陵曰仁指及人之澤言所該亦廣養民亦是仁教民亦是仁伐罪弔民亦是仁霸王字定其人品不作事業看 翼註曰仁字主事功説徳字在心以徳行仁即是以天徳行王道也 輯語曰以徳行仁是一滚出來火然泉達原非兩層兩層看便著假矣
仁則榮章總㫖 張彦陵曰按好榮惡辱人之常情然榮辱之機自人心之仁不仁決之人心之仁不仁又自閒暇時決之孟子提醒世主處全在及是時三字上
仁則榮節 張彦陵曰仁不仁就行事上看榮辱就國勢上看榮即人畏辱即人侮兩則字便各含自求意
如惡之節 張彦陵曰如惡之三字極有力正借他這㸃羞惡之心去竦動他貴徳尊士一直説尊士即是貴徳賢能便是士賢位能職便是尊 翼註曰莫如字直貫至政刑註正君善俗脩政立事且勿露出蓋此即下明政刑事也 賽合註曰位輔弼之位職庶司之職 彦陵曰國家之事一日二日萬㡬至廣如何得閒暇謂之閒暇者蓋指無敵國外患而言 大全辯或曰戰國所謂閒暇時搶攘暫息無敵國外患耳説持盈保泰者誤明政刑必須反其平日所為宜切戰國時勢言 須知及是時不特閒暇時方有即貴徳尊士内亦何嘗無
迨天之未隂雨節 張彦陵曰迨字正與及字應 翼註曰知道是知治國之道但意在下二句且慢説又曰能治其國家要見未然之防意方與詩應
今國家閒暇節
禍福無不自巳求之者兩節 張彦陵曰以其防於未雨所以得福以其怠於閒暇所以得禍可以明自已求之説 吳因之曰講自已求須切未雨閒暇意乃是若泛泛説個自已求便非㫖 魏莊渠曰人之禍福定於有生之初合下禀得福厚的因為惡減了些分數禀得福薄的因為善增了些分數皆不可知又氣化有盛衰彼小人有僥倖獲福而免禍者此特一時之變久之必復其常古語云天網恢恢疎而不漏諺云天有記性無急性其言皆是至理 人莫不以顔子之貧夭而疑其福之薄然安知其非增至於此莫不以盜跖之壽終而疑其福之厚然安知其非減至於此
尊賢使能章總㫖 張彦陵曰五悅字與願字相照願字生於悅字來王道以得人心為本曰悅曰願皆是得其心也
尊賢使能五節 正徳庚午程文云衆賢之中有俊傑焉乃徳之異者也衆能之中有俊傑焉乃才之異者也 四書脈曰悅與願皆以心言未便立其朝 張彦陵曰市是統言廛是市中列肆故曰市宅官為之者 沈無回曰言廛而不征則法在内言法而不㕓則不征在内 彦陵又曰問市一耳廛與法何以異王荆公曰制商賈者惡其盛盛則人去本者衆又惡其衰衰則貨不通故制法以權之稍盛則廛而不征已衰則法而不廛 此説與蒙引不同似亦可兼用治市之術有抑有勸廛與法抑之之術也不征不
𢋨勸之之術也首句是於其盛時而勸且抑也次句是於其衰時而勸且抑也合二句看則是權其盛衰而為勸且抑也不可謂盛時專主抑衰時専主勸王麟洲曰大都只要説得聖人不得已立市廛闗津之心事明曉蓋先王節用愛人自助法公田外其餘不欲分毫擾於民若得天下百姓務本力穡諸法可盡廢今不得已些須取而推抑之只念念在百姓身上何曾攙入一分封殖自家意思 丘月林曰就市中交易言故曰商就市中居處言故曰民 論来廛而不征之廛承上市字来則専指後市之廛廛無夫里之布之廛則兼指左右各三區及後市之廛於義為安然集註於第五節不别解廛義亦㮣指為市宅何也看来集註於第五節廛字亦欲作後市之廛看不兼左右三區言大抵左右三區之廛不過是農夫在邑之里與夫百工營作之所及商賈居停積貯之處耳戰國雖重斂未必㮣責以夫里之布惟後市之廛乃商賈交易之所利之所在故當時因而重斂之耳集註定為市宅不為無見存疑得之蒙引謂左右各三區皆民所居所謂願受一廛而為氓者此是廛無夫里之廛後市之廛是廛而不征之廛而疑朱註之無分别乃回䕶之曰雖均為市宅但彼是商之市宅此是民之市宅夫左右三區之廛可以為之市宅乎亦附會矣 附翼註曰五節廛字有兩説一説依許行願受一廛而為氓例作農夫之市宅所謂二畆半在邑者也一説依上文例作商之市宅似前説勝按依存疑則是後説勝也 附蒙引曰夫里之征
先王設此本以罰游惰之民非常賦之制也如市宅之民已賦其廛猶為常制今既廛之又令出夫里之布不以為罰乃以為常制夫曰所謂布縷之征粟米之征力役之征是惟正是供之常法也此所謂一里二十五家之布一夫百畝之稅一家力役之征却是先王所設以警游惰之法非常制也後之暴君汙吏乃承之以為常制之名色遂使民不聊生 按依存疑説則雖戰國時此法亦止行之於商則仍以為罰而非常制也 楊升菴曰氓字從亡從民流亡之民也 此説自用脩始集註並無此解麟士以孫疏野人之解為非得之矣而亦主用脩此説則誤也 沈無回曰市廛等在先王之世不過常政戰國行之便是創觀
信能行此五者節 張彦陵曰信能二字重看謂實實落落能行不從虚文粉飾惟信可以動人民字包士農商旅仰之若父母從上五願字生来天吏専以征伐言 張賔王曰對民而言則曰父母對天而言則曰吏民之父母天之吏也 翼註曰天吏依註兼廢
興存亡説而側重廢亡邊如云其有所扶而興存之者固所以奉天命徳之意其有所伐而廢亡之者亦所以奉天討罪之意
人皆有不忍人之心節 張彦陵曰曰人則無古今爾我曰皆則無彼此異同曰有則非本無加益 翼註曰不徒曰不忍之心而必加一人字者同類尤相親也
先王有不忍人之心節 李衷一曰看一個斯字何等迅捷何等快便何煩思量何有停待就是下文之怵惕惻隱其不期然而然火始然泉始達其自然而不容不然亦是此斯的氣勢 又曰以不忍人之心一句只叠上文説下 註察識而推之政事之間此推字與下文擴充意不同此是以由心而達之政言下文擴充是以一端而達之全體言 註似缺擴充一邉者蓋存焉者寡即是不能擴充意 運掌句翼註四書脈賽合註俱云不作效説看来此句非效而何但其所以説此效者乃是言此皆有之心即所以運天下於掌上而天下運掌之治不過滿吾皆有之心非徒鋪張先王之效也此節總不重在先王上 蒙引謂註政事二字衆人皆有不是蓋此章既為諸侯發則不必如此説矣 大全辯少原余氏曰治天下大作用只就不忍一念運旋出来運掌不重易治正形容不忍之心包天地民物旁皇周浹充足有餘不可不擴充意 按此節似與言必稱堯舜句一様〈戊午五月〉
所以謂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節 張彦陵曰今人乍見一句字字有意而尤妙在乍見二字蓋惟卒然而感正是本心發見處若既見之後稍渉安排商量便非本心矣曰今人正見不忍之心非先王所獨有萬厯丙午江西傅元範所以謂人至怵惕惻隱之心墨曰吾嘗驗之旦晝之牿反覆而不可執以此觀心且倍蓰而無算者也吾即驗之平旦之復又隱約而不自持以此觀心是剝復而難明者也則何以謂皆有哉其乍見孺子入井乎 石竹林曰石中有火擊之乃見今人乍見孺子入井莫不有怵惕惻隱之心孟子特於石火見處㸃之欲人因所擊之火悟火在石中不擊亦有 胡敬齋曰滿腔子是惻隱之心則滿身都是心如刺著便痛非心而何然知痛是人心惻隱是道心 季彭山曰内交等本不是惡但從軀殻上起念則已雜人欲之私矣
由是觀之節 焦漪園曰惻隱羞惡辭讓是非皆不忍之别名不是有四個心 季彭山曰天地之心只有一個生物此心恥未合宜便能羞惡懼有過分便能
辭讓虚靈不昧自能分别是非故因論惻隱而併及之 翼註曰非人也不是説名雖為人而實無異禽獸意只是決言其必有與可離非道也一例 張彦陵曰只重在情上蓋原情為性之所自出非因情以著性之本體而遂重性也 須知與告子篇不同
惻隱之心節 袁七澤曰如何説惻隱等是仁義禮智之端乎曰見人影則知有人見鳥影則知有鳥見山中響則知有泉見瓦縫烟則知有火仁義禮智是性體非知可知非識可識惟於發用處見得耳故曰端湖南講曰惻隱羞惡辭讓是非就是那仁義禮智
的端此不是把情来證性端者端倪之謂此心乍見時方有豈不乍見時便無言此乃是端倪見端可以知委定有個全體在内連下文擴充意已寓於此
人之有是四端也節 附説叢袁七澤曰四端就與四體一般誰人不信自已有四體者誰人以有四體為竒特事者奈何不信已有四端奈何以有四端為竒特事哉説到此尚恐人信不及又以賊身賊君惡名激他若不信四端皆有便是這般人了可不懼哉按依此則此節全是結上文必有意了淺説賽合註似長 賽合註曰首二句結上文必有意以起下文自賊賊君與下節當擴充意自賊與賊君語意重在自賊邊謂其君二句帶看
凡有四端於我者節 劉上玉纂語類曰〈闕〉 凡有此四端於我者不甘自賊察識此心知道如乍見孺子而惻隱只是一件事仁之端只是仁萌芽處如羞惡辭讓是非只是義禮智之萌芽處要從此推廣充滿得自家本然之量不特是孺子入井便恁地其他事皆要恁地如羞惡辭讓是非不特於一件事之恁地要事事皆然則此道漸漸生長便不能自已若火之始然便不可遏泉之始達便涓涓流而不息此知擴而充之機勢也 未節知字口氣連下是知去擴充存疑得之淺説將此知字當察識看不是蓋察識者只是察識其端又在此知字前劉上玉所纂語類頗
明 按語類曰今有一種人雖然知得又道是這個也無妨如知這事做得不是得人憎面前也是皇恐
識得可羞又却不能改如今人受人之物既知是不當受便不受可也心裡又要却説是我且受去莫管
這便是不能充此條似知而不能行然却説是不能充者蓋就萬事上論則一事然而他事不必然是不能充就一事上論則初念然而繼念未必然亦是不能充
矢人豈不仁於函人哉章總㫖 賽合註曰擇術莫如為仁為仁決當由己
矢人豈不仁於函人哉節 翼註曰首節是破降才爾殊之説蓋觀矢函巫匠非人品有髙下而心之慈忍頓異可見心非無定惟以習移也 又曰術字承矢函巫匠而推廣之凡人所肄習皆術也不止曲藝又曰不可不慎言當就其全吾仁者去其累我仁者徐自溟曰勿以習為性勿以術移心孔孟吃緊為
人只是一意 巢睫子曰治術不慎則其心便不顧殺天下學術不慎則其心便不顧殺後世 四書脈曰慎於擇術是要處仁不使不仁閒雜之也下節乃明所以當擇仁而處之意
里仁為美節 吳因之曰是不智要見不智在不仁之前與下文不仁不智在不仁之後者不同然不智雖在不仁前却非推原口氣言由莫之禦而不仁可知胸中是非之明昧決擇之見淆惟不知其為尊爵故舍焉而勿尊也惟不知其為安宅故曠焉而勿居也豈非不智之甚乎此節只言仁道之大而不可不為至下節方論到榮辱然總之為莫如為仁張本 翼註曰註云得之最先而兼統四者先字猶云第一件也非先後之先 按翼註最妥了凡駁註云天命之性一齊禀受豈有先付以仁而萬善在後之理蒙引則取小註有是心斯有是形之説而謂不是得仁在義禮智之先俱未妥
不仁不智節 吳因之曰朱子曰四端迭為賔主 張彦陵曰仁義禮智有則俱有無則俱無 倪伯昭曰業已擇不處仁以致為人所役而又引以為恥與恥為弓矢者何異只甚言恥必無益
如恥之節 吳因之曰莫如者兩相比較而見其不若為仁正孟子為人擇術處
仁者如射節 翼註曰射者始而正己既而求己皆由己不由人之意 又曰由己與慎術亦相應蓋術者已所自擇人莫之禦 註引由己不由人之言乃是釋所以正己反己之故非正訓也
子路人告之以有過章總㫖 吳因之曰聖賢樂善無有窮盡只管髙向上去此處雖不可太分别大小然由由而進之禹禹而進之舜語意自是如此若只平看便不見得愈進愈無窮意
子路人告之以有過三節 楊慈湖曰人有過旁人覺知者衆然不敢言者慮其意逆也學者能使人無以意逆憚吾則庶乎善矣 直解曰子路之喜猶見不善之在己未能忘己禹之拜猶見善之在人未能忘人 吳因之曰大抵由禹樂善與舜樂善亦無甚異但由禹多了人已一層意見大舜全抹倒這意見此便是大小之别看此三節全將此意理㑹乃是且如兩下人子俱餽食於父母其一則曰我的東西送與父母其一則曰與父母便了初不認作我的東西是我送的就此兩邊對較則不認作我的東西者真是父母一體之愛油然不容間渾然無二孝子之至也此舜之與善所以為尤大 翼註曰過至大舜有大焉須先贊由禹樂善已不可及了乃大舜有大焉不可先貶由禹 朱子小註謂拜是容貌間未見得行不行若舜則真見於行事處此恐未然舜禹之别只在人已之見上不在行不行上 推舜善與人同之心其已未善也只知有未善之當舍而善之當從而已不知未善之在己與夫善之當有於己也使其猶有己之見存焉則安能舍之如是也其人有善也只知有善之當取而已不知善之在人也使其猶有人之見存焉則安能樂取如是也不可但云不自滿假
若但云不自滿假則與由禹何異哉但其見已有未善則亦不自滿假之心而已朱子小註及蒙引俱得之但猶未甚明暢予故因其説而暢之 賽合註曰舍己二句正講善與人同註解兩平而以為同善之目目條件也是把二句作二件看然意亦交互上句是以己從人下句是取人為己故下文只承取諸人為善亦盡兩句之意朱註亦自有見新説病之亦欠體認 姚承菴曰舍己樂取亦是旁人看聖人見其如此若聖人與善為一方忘乎其從也安知其舍忘乎其舍也又安知其取 樂取内可想見舜之心至精至一至虚至實相遇以天相通以性〈壬申〉 附湖南講曰舍己是無我相從人是無人相然我相人相雖空若不空事相所取也不免有得舜則自耕稼陶漁做工作以至為帝治天下那一様不是取於人的此不是論窮通要在事上看 按此與舊説以境言者不同
取諸人以為善節 吳因之曰與人為善不是天下有意為善以求取於舜只是囿於懽忻鼓舞之内者陶鎔漸染不覺意氣踴躍耳始而樂取諸人舜忘人也終而與人為善則人亦相忘於舜矣人已兩忘樂之至也同之極也故曰莫大 如此説亦不妨若説善與人同即兼與人為善意則不通矣 因之又曰凡樂不足以鼓舞人者亦其樂之未至也其曰與人為善只假此以深著其樂取乃虚活形容之辭 莫大雖與大舜有大焉相應然一是説取人之大一是説與人之大不可於第三節大字内即兼與人為善意直解曰天下有善的以見取為榮自然益勵於善
天下有未善的以不見取為恥也都勉而為善是乃助人之為善者也 按直解説助善意淺因之説得深然看来似可兼用蓋聖化之及人亦必有淺深也杜靜臺曰兩個大字一就裕於己説一就及於人説惟其裕於己者大故其及於人者大則下面大字實從上面大字生来 翼註曰君子作聖人看
伯夷非其君不事章總㫖 賽合註曰此章見君子不為一偏之學 姚元素曰夷以世不足與而明絶之恵以世不足較而姑置之皆持一㸃遺世之心如世道何學者須識孔孟濟時行道之心始得
伯夷非其君不事節 賽合註曰不受也者二句原其不受之故亦結得上三段意思蓋視之為非君目之為惡人之朝等之為塗炭之凂也 按不受也者二句只結得末段但不屑二字意則上三段内俱有也
栁下恵不羞汙君節 陶石蕢曰凡人情事汙君為小官不滿其所願却便不肯展發已能若下恵則惟知進不隱賢必以其道而已此在别處是介若此章只見得是和 項仲昭曰恵蓋謂世俗昏蒙而直道不足以投其好無怪其遺且阨故遺阨於唐虞三代之朝則可恥遺阨於春秋之季則宜也不必怨不必憫也 徐𤣥扈曰爾為爾我為我如許分别故見得人不能凂所以能和若只漫無分别放身自隨是箇同
流合汙之人安得謂聖 張彦陵曰由由與偕數句雖㮣自處衆言然當時之所以不羞不卑不怨不憫正是此意 麟士謂此條總形容其和不形容其介諸家説頗謬愚謂進不隱賢至不憫非説介而何所謂不自失者亦介也爾焉能凂我哉内亦含介意但其意則重在和不重在介口氣若謂恵之意以為我之和固無妨於我之介也何勿和也
伯夷隘節 翼註曰不恭難體認蓋他外雖偕其心則謂世為昏濁不可責以禮法分明有玩弄一世意思隘不恭不但以迹論其心固如此有謂夷恵之
隘不恭隨其所遇之時而不得已也夫苟不得已則何不如孔子乎此皆欲回䕶二子不知正不必回䕶也 青岩逸叟曰君子借夷以激世可借恵以渾世可寓意夷恵之中以為世用可游神夷恵之外以為
世轉亦可總之他用他法我用我法此正發明願學意 陳伯玉曰君子暗照孔子君子不由與孔子自異逸民同意此章大㫖非論夷恵所以發願學之意蒙引由其清不由其隘之説存疑非之極是蓋謂
由其清不由其隘則清和乃君子所由矣何以又云願學孔子也若改云由其清之得處不由其清之隘處便不妨 然由其清之得處亦是百世之師章意非此章正意也此章只重願學孔子之意玩註自見大全朱子謂孟子恐人以隘為清以不恭為和故
曰隘與不恭君子不由也亦似有蒙引之病 大全辯嘉善陳氏曰時中之聖惡惡未嘗不嚴顧其惡也乃矜憫之伯夷則直惡之而已若將凂焉惻怛㣲而潔已勝也不磷不緇明示入羣不亂之意亦與焉能凂我相似顧其入也乃欲從而變化之栁下則夷猶玩忽之而已不必孶孶於成物蓋皆於萬物一體有未至處是故清和二聖殊病同根
四書講義困勉錄卷二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講義困勉錄卷二十七
贈内閣學士陸隴其撰
公孫丑下
天時不如地利章總㫖 張彦陵曰全章總欲人君固結民心意特借用兵之事以明之
天時不如地利節 翼註曰天時地利總不如人和叠下重人和上 又曰兩不如但在用兵時較量天時以攻者驗之地利以守者驗之亦偶舉一邊而言賽合註曰不如要含蓄講若説得實則不消下二段説話 註孤虚二字大全蔡氏及仁山金氏俱就支干上看出雙峰饒氏則就五行上看出看來似可兼用 仁山謂如甲子旬則戌亥為孤午未為虚午未二字疑是辰巳之誤觀蔡氏一條可見 苻堅伐晉羣臣曰嵗鎮在吳伐之必有天殃苻堅果亡然堅伐燕亦犯嵗而克者蓋堅協衆情而伐燕違衆議而伐晉也即曰堅雖滅燕而燕慕容垂復興可見嵗星之果不可犯也然漢髙入闗之年嵗在東井井秦分也而秦見滅何哉蓋秦為無道嵗星不能為福而反為禍也然則越得嵗而吳伐之卒為所滅者亦非獨天時之不利也越無罪吳無徳故耳信乎天時之不如地利也矣〈右輯蒙引〉
三里之城節
城非不髙也節
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節 愚按故曰域民節是言人和以天下之所順節是言天時地利之不如人和徐儆曰此條極言人和之當得不是推人和在
於得道蓋章㫖説要人和處已含得道意人豈無道而能和者觀故曰二字是承接之詞不是推原之詞
也 翼註曰域民三句非申地利只以引起人和之不易得耳 淺説以存心以仁制事以義貼得道翼註曰多助之至不過就其多助而極言之耳非又
出多助外也 張彦陵曰天下順之即是多助之至只見得人心悦服若作民歸説便碍下文
以天下之所順節 張彦陵曰以天下之所順不是率天下所順之民乃指自家言以我為天下之所順攻彼為親戚所畔的則戰自必勝矣
孟子將朝王章總㫖 張彦陵曰此章大㫖欲以道徳佐其君先以道徳自重而警齊王召己之非通章重在不可召上湯霍林曰孟子此章辭若激烈然其自
重處都是敬君蓋人君富貴已極人臣更無可尊崇他處直須把我仁義輔他做個堯舜的君方謂敬之極以富貴對仁義以爵對齒徳非是抵當他的話頭正見得爵在王亦須要我仁義之士輔世長民纔能做到堯舜如何反来慢我要知孟子是敬王之意不
是傲王 吳因之曰通章是托疾以辭而又欲自表其辭召之意其立言根子只在以賔師自處上来朱註孟子之於齊處賔師之位數句要看
孟子將朝王兩節
王使人問疾節 吳因之曰孟仲子之對孟子所極惡他的在昔者有王命有采薪之憂二句若趨造於朝及請必無歸而造於朝等語孟子只是不理他便了
不得已而之景丑氏宿焉節 翼註曰不得已非逼於所要蓋要字只是迎而告之非強而迫之也蓋辭疾而出弔本欲王知其非疾今為仲子權辭所晦縱不朝徑歸齊王亦不知其非疾而無由警悟之矣之景丑氏宿亦主悟王説 張彦陵曰内則二句須重君臣邊方是景子本意 四書脈曰君臣主敬又重臣敬君邊 賽合註曰父子非無敬也而所主在恩君臣非無恩也而所主在敬 吳因之曰未見所以敬王景丑原指不應召孟子亦曉得他之所指但彼尚未明露出故佯為不知也者而姑以非堯舜之道不陳應之此猶非通章喫緊要處 張彦陵曰是何足與言仁義也作句是齊人心上如此鄙薄其君也云爾二字讀斷如云這等説起来則不敬莫大乎是 徐儆曰非堯舜之道不敢陳於王前是下之人不敢湯之於伊尹桓公之於管仲則不敢召是上之人不敢上不敢召下不敢陳此正是君臣主敬 註敬之大敬之小輔氏以心與貌分貼大小看来大小二字内似俱兼得心貌姑俟再定 總註恭敬亦似不必如陳氏分内外只似互言
否非此之謂也節 張彦陵曰引禮重不俟駕句正明未見敬王意
豈謂是與節 四書脈曰晉楚之富富字該爵在内翼註曰仁義富爵還主仁不啻富義不啻爵説不但僅僅相當而已 張彦陵曰是或一道不是疑詞實作自重之道看 吳因之曰天下有達尊三一段雖是推曾子之意却就是説自家了不消更端起話故下就接以惡得云云 朝廷三句只推明各成其尊無隨在致隆之意若曰各不相值始成其尊則非達尊矣 輔世長民在事功説輔世輔翼世道長民長育生民 附賽合註曰惡得有其一二句朱註解云今齊王但有其爵耳安得以此慢於齒徳乎此解何等明白奈何學者全不體認都説天下三達尊齒徳二者皆在我齊王但有其爵耳烏得以其一而慢我之二哉非孟子語意孟子語意只據三達尊論道理而齊王之不可召己自見於言表耳 按此與蒙存淺説稍異此似藴藉姑俟再定 吳因之曰景丑責
孟子不應召孟子不説已不當應召只詳明齊王不可召己而我之不當應召無待言矣此處正好得賔師意出若非賔師縱有齒徳敢與爵抗乎縱不為管仲何獨不可召乎
故將大有為之君節 吳因之曰不直曰不召之臣而曰有所不召之臣者見大有為之君其馭臣下雖不是泛然不召若有所不可召者則必不敢召致之此正孟子用字斟酌處 張彦陵曰尊則崇奉欽承事
事遵依不敢攙以己見也樂則欣慕愛樂念念殷勤不厭煩不苦難也 胡致堂曰士之不待君之求而登門自獻豈所以養其君尊徳樂道之心而望之以大有為之功可見士必欲君之就見者正欲成就其君處 吳因之曰其尊徳樂道二句雖是説賢士自重語意仍歸重在賢君身上言尊徳樂道不如此賢士猶以君為不足有為而不肻来輔了為君者豈得少自驕慢焉得有謀而不就乎
故湯之於伊尹兩節 張彦陵曰學而後臣非是截然先後只是所重在學把他做第一件而以委任繼之也學字正與教字對看
湯之於伊尹節 翼註曰管仲且猶不可召主桓公不召管仲上 又曰此章重君不可召臣故不召伊管俱重君言此是正脈 徐岩泉曰孟子既引了成湯與桓公伊尹與管仲恐落了自已地歩至此却又别出王伯之佐見己非管仲之比又以終非堯舜之道不敢陳於王前之意而管仲不失為齊人矣嚴哉管登之曰古者天子不召師孟子游事齊宣蓋以師道自處視孔子之厯聘諸侯載贄以求見者則進一格矣蓋戰國時徳固衰於春秋而不召師之氣似復振何也曰此非匹夫之師道尊乃萬乘之偽節昭也七雄之中以折節下士致萬乘者四其餘亦畏游説之口慕下士之風而效尤之智者睹未萌便知秦後尊君卑臣有君無師之漸從此起矣而孟子正當其
世欲存古者師臣之餼羊以振洙泗一脈夫處臣道者必以事君盡禮為恭而翼飛龍之統處師道者或以重道忘勢示節而冒亢龍之嫌此非孔子之不幸乃孟子之不幸也登之又謂諸侯而至於畏士則坑
士嫚士者必相繼而至矣與此條一意
前日於齊章 按此章主全為齊發者偏 張彦陵曰故為兵餽非薛君話是孟子叙事之辭
孟子之平陸章縂㫖 張彦陵曰此章與士師不能治士章一個機軸提醒他使臣不議其罪於君君不諉其罪於臣然後其言可入也
孟子之平陸節
然則子之失伍也亦多矣三節 張彦陵曰前二節諷距心處見責不容辭非諷之去後一節諷齊王處直欲其行興發之大政以濟溝壑流離之民非徒傳罪已之一言而已惜乎無改悔之實孟子望齊之意孤矣
子之辭靈丘而請士師似也章 賽合註曰上二節蚔鼃感孟子之諷因可以去而去下二節孟子因或人之譏明可以乆而乆見守官守道之不同守官去就聽命於官守道進退聽命於道
孟子為卿於齊節 南軒謂齊王不欲以使事煩孟子而使驩治之若即以大註有司指驩固不是矣即依蒙引謂其各自為説非以有司觧驩亦非也蓋凡出使者有正使必有副使此是常例非齊王為孟子創設也 張彦陵曰反字中兼徃字意 翼註曰與之同使不惡也不與之言嚴也 成玉紘曰言亦何不可但小人窺君子未有不自言始者故孟子慎之
齊卿之位節 輔氏謂若事有不治則亦須與驩言此亦孔子與陽貨言之意也蓋孔子之與貨言也是與塗人言也非與貨言也孟子之與驩言也是與輔行者言也非與驩言也 程竹山曰弔公行之不言不私言也故謂不當言而㫁於理弔滕之不言不公言也故謂不必言而㫁於事總都是托辭 王陽明曰聖賢待人有時而委典其道未嘗不直也若己為君子而使人為小人亦非仁人忠恕惻怛之心孔孟於羣小渾然不露圭角者正是不使他為小人耳
孟子自齊塟於魯章總㫖 張彦陵曰當時墨氏教興世風趨薄塟親之禮或多不循其制木若以美然疑其過厚而徒為觀美隠然有惜物儉親之意不知人子無窮的念頭特借此以少伸其萬一耳〈須知此心原無盡時〉然後二字極有意味説到盡於人心處則凡可以用情者宜無不為之矣古者四節段段破他太美之疑意都重在盡心上
孟子自齊葬於魯節 翼註曰止於嬴勿作觀望説只是回顧丘墓餘哀未忘不能遽前意 註以董治解敦字麟士引詩王事敦我来証按詩註敦猶投擲也如此則與上文使字有碍愚意此句是使虞分派匠事之意如此則與註董治及詩註俱合矣
古者棺槨無度節 翼註曰人心是人子之心非他人之心
不得不可以為悦節 四書脈曰何為為字要分曉言為無財耶抑為不得耶
且比化者兩節 張彦陵曰人皆欲自盡此心而吾獨不以此為恔乎對人而言之曰獨與吾何不然相應
沈同以其私問曰章總㫖 張彦陵曰此章當以天字為主燕之私授受是不奉天命齊之擅征伐是不奉天討非堯舜而揖遜故召齊之師非湯武而征誅故致燕之畔孟子説燕罪可伐又説齊非伐燕之人未嘗輕貸燕亦未嘗輕與齊此處要識得聖賢大公之心
沈同以其私問曰兩節 上節註只以受之天子傳之先君為説張説雖非註意然自不相妨蓋以下節天吏照看也翼註四書脈皆從之 伐燕考見前齊人伐燕章
燕人畔章總㫖 張彦陵曰齊之伐燕所謂乘人之危不仁致人之畔不智王之慚於孟子此正愧心之萌陳賈乃逢其惡舉周公来比不知公與叔係兄弟至親便有不容逆料其畔的心腸若齊王之與燕人則不可同年而語矣隱隱照見公之過是宜有的齊王之過是不宜有的又安得援周公為解 下文賈之所解只在不智以王之所慚在不智也何以知王之慚在不智以其慚於既叛之後而知之也
燕人畔兩節 賽合註曰賈之言雖並提仁智其意重不智一邊蓋緣當時議王併燕為不智賈以齊當取燕之時豈知今日燕人之畔亦如周公使管叔之時豈知後来以殷畔乎 吳因之曰孰仁且智且字與養氣章仁且智夫子既聖矣且字不同既聖處且字是仁智並説此處仁且智則倒重智上下面知而使之是不仁也亦只要形起不知而使之是不智也句周公知其將叛而使之與亦只相形引出不知也句陳賈主意全認定不知一邊蓋欲以周公不知而使管叔解釋齊王不知而取燕耳 又曰仁智周公未之盡句要以不知為主説况於王乎句亦須重不智一邊乃是論齊事本㫖見而解之言請見孟子而以周公事為王解之也
見孟子問曰節 四書脈曰不知也勿云誤使之只云事變叵測雖周公亦不知其將畔也有過指不智且字見公且然下於公者可知 賽合註曰周公之過不亦宜乎便有他人之過則不宜意 蒙引謂不智是過若不仁則不止於過也此説亦甚拘 此章論周公事專以使管叔説不必牽誅管叔説大全有論誅管叔一段當刪
且古之君子節 翼註曰古之君子泛説不指周公末段人皆見之固不肯為之辭更也人皆仰之又不必為之辭如此云與下面有情
孟子致為臣而歸章總㫖 翼註曰首二節婉答齊王見行道之心也下面深拒時子見守道之義也 張彦陵曰全㫖重市利二字看齊王留之之詞與處之之法全無好賢實用只以利留孟子而時子陳子俱不悟其非君臣師弟之間有市心矣故孟子詳以利之一字曉之而道之行不行俱置不論
孟子致為臣而歸兩節 四書脈曰不敢請者恐有干進之嫌見無枉道之意固所願者出於愛君之誠見有行道之心兩句俱承繼見來
他日王謂時子曰節 按存疑謂他日王謂時子見孟子欲去時齊王不曽留一時去未成到他日齊王見其未去而為此留也其留之不誠亦可見矣不能行其道而欲留之為矜式義既無謂况又不誠乎此説非也前此不留他日留之安知其非自悔自艾而謂其不誠乎但觀其詞絶無悔過不安之意則可知其不誠耳不必在他日字上穿鑿也
時子因陳子而以告孟子節 按或云時子知王留賢之意不誠欲傳命不可欲不傳命不可故姑因陳子達之以塞責則看得時子是奸猾之人徐中楫云欲其言之易入而早圖之也則看得時子只是一個庸碌之人皆從所以因陳子處看出然庸碌之説平正可從
夫時子惡知其不可也節 賽合註曰我雖欲富亦不為也而况本非欲富者耶如之何其可復留也不可留而留是不得於十萬而又求得於萬鍾此壟㫁之為季孫之所以譏子叔疑也 按淺説謂註中又有難顯言者一句不粘著義不可以復留一句意故下一個又字若是道不行而義不可留則顯言之亦何妨此條甚拘
異哉子叔疑節 按蒙引謂二使字不同上使字是如使之使下使字是子叔疑使之也已指子叔疑此條非也蓋叔疑事乃實事豈可用如使口氣愚意上使字乃國君使也不然則使己為政不用則亦已矣此句乃是泛論叔疑事當補在言外則又不得謂已指叔疑也俟再定
古之為市者節 翼註曰子叔疑是客賤丈夫是客之客 孟子之於梁也始見即黜其言利之非於齊也將去必自表其無欲利之志其於利之一字嚴哉
有欲為王留行者章總㫖 張彦陵曰通章重在無王命上
孟子去齊宿於晝兩節 翼註曰客欲留行當先言於王而得其悔悟因奉王命来留孟子方可留也
客不悦曰節 李衷一曰兩無人之人正暗斥留行者言這一人留子思却承繆公之命來道達誠意故子思為之留這一人留泄栁申詳雖無繆公之命然不向泄栁申詳自叙已留意却從繆公稱道調䕶故泄栁申詳為之留今既不承王命来留又不去調䕶王側徒走在吾面前空把己意代王説殷勤耳何益之有據孟子責備他意思還在無王命上 張彦陵曰看泄栁申詳三句要看得好非謂二子之賢倚君側之人也二子當時亦只見魯君信用他故樂為之留初不知中間維持調䕶之故而究竟魯君親之信之則以有人耳〈闕〉
一則君使人留賢一則人勉君留賢皆非〈闕〉
留者〈闕〉
子為長者慮而不及子思節 賽合註曰長者句須承上云古人之留賢皆出於君意之殷勤未嘗以己意而自留也 繆公本自能尊子思齊王不能如繆公如何責留行者之不及子思曰繆公自能尊子思則不待維持調䕶也齊王不如繆公則必待維持調䕶之而後可故為客計者當以留泄栁申詳之法而責王以尊禮子思之事上文所以必帶説泄栁申詳者蓋為此也其意實重在子思邊耳
尹士語人曰章總㫖 翼註曰尹士譏孟子與孟子自明俱重在濡滯一邊
尹士語人曰節 賽合註曰尹士之譏為其三宿而譏雖或言不明或言干澤不過即前日來齊之失以形今日濡滯之失
夫尹士惡知予哉節 張彦陵曰看千里見王是予所欲即迹渉干澤予皆不計至於不遇故去予不得已則心誠不忍速去敢以濡滯為嫌
予三宿而出晝兩節 張彦陵曰孟子主意在安天下上王由足用為善實思所以用齊王耳故三宿出晝尹士謂其濡滯孟子則猶以為速尹士謂濡滯在三宿而後出晝孟子則謂既出晝之後此心猶不舍王王如改諸句是述予心猶以為速之意王由足用為善是述豈舍王哉之意 翼註曰王如用予至舉安非自負語正見王之足用為善也 沈無回曰用是用孟子之王道則改是改功利之習若説有甚失禮處而欲其改此便看得小了
予豈若是小丈夫然哉節 李衷一曰此小丈夫不要看他低了亦是要君好的但主意只為自家一身所以傷於過激君子之心全為天下連自家濡滯之迹都不計較以此對看所以為小
士誠小人也節 翼註曰小人即小丈夫但上以量言此以識言畧異 湖南講曰不特貪戀富貴的是個小人即愛名節的亦是小人 又曰問謂愛名節的亦是小人雖為貼士誠小人句然恐太輕了名節曰名節須有辨世間沒有空空的名節原從救世起世道救不來輕則辭爵祿而去重則為子死孝為臣死忠只得成了名節則名節為可重若救得世來更須委曲以斡旋方是大聖大賢作用乃不顧世道顛危只求完自已名節聖賢心腸㫁不忍出此然為魯男子易為栁下恵難則又在人之度徳量力如尹士者亦未可盡非也
充虞路問曰章總㫖 張彦陵曰明良遇合自有常期數已符其期而遇不我值有心濟世者其遇愈窮其念愈切矣其不豫也固宜要之此念從畏天悲人而發則其所為不豫者〈此是餘意〉正其所為不怨不尤者也若泄泄然坐視其亂而諉之於數曰此天也此人也則雖托名不怨不尤其怨尤實深耳豈天生聖賢之意哉
充虞路問曰節 芑山張氏曰充虞誤認不豫為怨尤彼一時節 張彦陵曰時分彼此只以充虞聞見時言濮貞菴曰彼一時此一時非謂前日是平居論道
之時今日是不得行道之時謂前日所論之時正論君子脩身者言之凡有不得於天不合於人者只反求諸己而已今日所遭之時則天命人窮於此而決非止一身之事吾得不為吾道悲乎然亦此憂時之感原非有所怨尤也 賽合註曰天固不可怨而天命實足悲矣人固不可尤而人窮實足憫矣 或問孟子彼一時此一時不知此時何以又合有怨尤能不動心否湛甘泉曰不怨不尤聖人之心學也心學何分彼此稍渉怨尤便是動心安得為心學孟子蓋指豫與不豫而言不豫公而怨尤私不豫大而怨尤小其迹相似而其情則不同
五百年必有王者興節 張彦陵曰五百年節重王者上蓋有聖人出則名世必因之而顯孟子自是名世者惜無王者興以為之輔佐不豫意本此未説出也下文方見
由周而來節 按時數只平説自妙不必串 註云亂極思治如禮樂久衰則必振民生久困則必復詐力久用則必絀戰征久用則必息就戰國時勢著想方合
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節 註聖賢憂世之志樂天之誠並行而不悖者有二説一説彼一時當樂天則不怨不尤此一時當憂世則有不豫色所以為並行不悖一説樂天即在憂世之時二説可兼用前説是以彼一時兩句與五百年兩節對看出也後説是以五百年兩節與末節對看出也 吳因之曰孟子班爵一章便是封建的梗㮣為國一章便是井田的梗㮣啟口容聲皆唐虞三代之畧故曰如欲平治天下舍我其誰 按彦陵謂通章見孟子憂世之心樂天意不必攙入為此説者於未節吾何為不豫哉下補一轉語云唯其不然故不免於不豫耳此節正是解所以不豫之故賽合註翼註俱從之然殊牽強不合註
仕而不受祿章總㫖 賽合註曰據總註云仕而受祿禮也不受齊祿義也則通章俱只重不受祿看為是不可以未節為不去之由與不受祿並重總見得去齊我志而久于齊非我志此其所以不受祿也 按翼註脈俱如此看
仕而不受祿節 翼註曰仕而不受祿指定孟子非泛問
於崇吾得見王節
繼而有師命節 翼註曰過至第三節止用但因二字不必云乃所以不去齊又何故哉 張彦陵曰志不欲留齊而復受其祿便是苟祿所以不受非但是恐受祿便為他覊縻也 或問一見思去又何出晝之遲遲沈無回曰聖賢之救亂世如慈母之伏死子有一分未絶亦不肯丢手此便是孔子知其不可為而為之之家法
四書講義困勉錄卷二十七
<經部,四書類,四書講義困勉錄>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講義困勉錄卷二十八
贈内閣學士陸隴其撰
滕文公上
滕文公為世子節 賽合註四書脉俱謂楚宋本不同路乃是迂道以見孟子麟士則謂不必如常解作迂道來見麟士為長但麟士欲以過宋二字連上讀而見孟子四字另讀則亦不必也
孟子道性善節 張彦陵曰道性善與稱堯舜二句正相表裏言這性充得去時便是堯舜葢堯舜與人同是一性即做到唐虞事業不曾於本體上加得分毫可見人人此性人人此善即人人堯舜矣語意只要世子以堯舜自期不重堯舜能盡性上 道性善三節通是要世子知堯舜可為然堯舜可為意却在言外白文只是説性善其稱堯舜者所以實性善也其言道一者即稱堯舜之意也其引成覸三人之言者所以明道一也玩大註可見大全雖有互相發明之説然須在言外見得也淺説體貼得好 大全辨芑山張氏謂具於心者謂之性成於形者謂之質流行於形質之際謂之氣性自是性氣質自是氣質性則至善氣質則有昏明强弱之不同而以程朱言氣質之性為非又引朱子晚年定論為證可謂不知而妄言彼葢未識心之屬氣質而晚年定論為陽明矯誣之書也〈戊午〉
世子自楚反節 陳潜室曰當時聖學不明人但知功利之可求不知己性之本善聖賢之可學聞是説者非惟不信往往亦不復致疑文公雖未能盡信而已能有所疑是可與進道之萌芽也 鄒嶧山曰道字分明是指性説但不可直説作性〈此條本存疑愚意可字改作必字似尤妙〉葢道是活絡總統字隨處説得而各有所指此道正指性而説道便是説性也常説於本文内或云道出於性〈此誤本大全〉性一故道一或云性即道也〈淺説如此〉或云這箇性的道理俱欠渾融〈此與淺説解俱似不妨〉
成覸謂齊景公曰節 四書脈曰覸之言為景公發勿認我吾字是自道丈夫只當人看 翼註曰畏字是不敢擔當意 張彦陵曰舜何人予何人兩何字要善看言舜是何等人而遂不可企及我又是何等人而至不能及舜全在想像模擬上著力有敢作敢為的氣象若下孟舜人也我亦人也語氣乃自忖自憂的光景 賽合註曰我師謂我可師而至之非為我之師也 翼註曰周公豈欺我哉兼周公固能師文王吾人亦能師文王意 沈無回曰或言三段是教他勇猛下手工夫是矣然是前人得手語畢竟如何下手曰孟子言之矣凡有四端於我者知皆擴而充之 湖南講曰問引成覸等語舊解俱釋道一今講釋稱堯舜何故曰因下文曰舜曰文曰周公皆是以人實之明與堯舜相映照然前文稱堯舜原為證性善則此釋堯舜亦即是證道一不必疑有異同
今滕絶長補短節 李衷一曰孟子直怕世子以國小難為自諉故把猶可以為善國激他其實為堯舜只在自家心上討與絶長補短何關 翼註曰猶可以為為善國且據理閒閒説而勉世子奮發有為之意却寓引書内 姚承庵曰性統天下之同本非我所獨有善其身善天下總是我性分内吾由道以盡性堯舜達善事業亦只在此故説猶可以為善國此善字正應前性善二字 沈無回曰孟子言性善而即歸到可以為善國便是性命事功一以貫之不似後儒分作兩截下文喪禮井田學校正性善作用處 依此二條則上面三節似已兼事業在内淺説亦如此此據蒙引存疑則上面只説修身至末節方兼事業説蒙存似不是姑附於下 附䝉引曰安於卑近本自其持身言不謂安於國勢之卑近也 附存疑曰能自克而為善去惡與為善國何干預葢為善去惡則知修身知修身則知所以治人治國家矣 據愚見則註安於卑近等本兼持身治國言不必如蒙存於言外補説治國也
滕定公薨章總㫖 張彦陵曰通章大㫖只在親喪固所自盡一句後不可他求是在世子是誠在我句句相應 翼註賽合註四書脈皆同
彦陵又曰按世子志行喪禮根原全在於心終不忘處得來此正真情所發見可見人性本善處惟性本善故孟子説到懇惻處足以動世子世子行到懇惻處足以動當世之人心可見人性之本善而堯舜真可為矣
滕定公薨節 吳因之曰於心終不忘便隠然有盡性希聖 之想故欲問孟子而行事問之者意盖謂喪禮當何如乃為順人之情而合聖人之道耳孟子告以自盡其心而行三年之喪見此乃所以順人情而合聖人之道也大抵世子志於喪禮全本性善堯舜之説來孟子告之亦仍不出性善堯舜之㫖
然友之鄒問於孟子節 翼註曰固所自盡泛就人子自然之心説不可加一當字玩註宜乎可見 又曰論語自致自字是自然此自字是自已觀註非自外至可見而自然盡心乃在固字上 朱子曰孟子答文公喪禮不説到細碎上只説箇大本大原自盡其心喪禮之大本也三年齊疏飦粥喪禮之大經也孟子生戰國不得
見先王之全經然學識其大者故其攷論制度雖若疏濶而於大本大經之際酌人情世變以文之則禮雖先王未之有亦可以義起矣 翼註曰三年之喪句是主齊疏飦粥皆在三年内吳因之曰講吾嘗聞之句要本通行意發之又曰孟子正告文公處全在三年之喪五句
耳但親喪自盡尤是喪禮大本大原故用以開端此句是於稱許之中而寓感觸之意葢以發其不忍之良也
然友反命定為三年之喪節 志言先祖是指立法者説父兄百官所認之先祖指壞法者説吾有所受之也是父兄百官解志之意即體先祖的口氣謂先祖教人從其禮者其意謂吾上世有所傳受此其意未嘗不是但誤處在錯認壞法之祖為立法之祖耳翼註曰吾字指先祖先祖有所受則後人不可違註上世即先祖也
謂然友曰節 張彦陵曰父兄百官不欲皆緣世子真心未徹故又以不可他求打動他 賽合註曰恐是世子自恐其格於衆議而不能盡心於喪禮也子為我問孟子求所以息衆議而使己得盡心行禮意或説云欲不行則無以盡我之心欲行則又沮於衆人之議如此則是不欲行矣此語未妥 吳因之曰孔子曰君薨半節要即親喪自盡意而闡發之再申前意非更立説亦猶前夫道一而已矣以下惟堅世子篤信之志而不復為他説同一機軸前三年之喪齊疏之服飦粥之食重一禮字君薨聴於冢宰云云重一哀字故然友反命而定為三年復古禮也五月居廬云云未葬而致其哀也顔色之戚云云既葬而致其哀也終行喪禮以致人心悦服世子真無負於性善堯舜之説矣 按因之最認得真葢孔子曰半節雖是言上行下效然與他處上行下效不同他處上行下效是泛説此處只就心上説葢百官之沮喪禮也只因其良心汨沒世子自盡其心之哀而彼之心動矣彼之心動則自不來沮我之喪禮矣玩註亦是主哀上説但哀亦即行於禮之中非哀自哀禮自禮也大全辨芑山張氏曰漢文變古始為易月之制葢
為吏民設耳景帝冒用其文晏然短喪後世譏之若宋孝宗者推明晉武魏文意斷然行三年之喪而不疑其亦文公之流亞歟
然友反命世子曰然節 張彦陵曰五月以下一是未葬時能自盡而感近人一是方葬時能自盡而感逺人正見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處 董思白曰百官族人可謂曰知與前皆不欲相闗葢自世子一求諸己而始焉違之者今忽稱之信當自盡而不可他求矣 輔氏謂可當作皆不是皆字意在可字之上四書脈曰觀是四方來觀者弔是鄰國來弔者勿混看 然須知此亦是互文 悦是人心自盡之暢機心之盡處人人快滿此政孩提親愛之初心無不具足者也如止云喪禮久廢復行人皆悦服者猶粗〈此意亦包在内〉
滕文公問為國章總㫖 張彦陵曰按通章以不緩民事為綱而行助則不緩民事之實用處正經界則行助之實用處 徐儆曰通章大義只歸重急民事而行助以養其民上前段論制産説到明倫後段論正經界説到百姓親睦總見助法之善若以養與教對説則失本枝之辨若以給野人養君子對説則失賓主之辨若以助對貢説則又失立言輕重之辨徐巖泉曰為國一篇規模宏大條理精宻仁以為主義以行之皆是從性善處認出箇民物一體之仁所以作用至精至備夫子於老安少懷孟子於老老幼幼不出乎此
滕文公問為國兩節 姚承庵曰國依民民依稼穡民事即國事只縁人君視為二事緩不為計所以民失其所而國非其國民事不可緩是教文公不緩民事非謂民事緩不得 四書脈曰民事暗指制産行助説講内全要含經國區處以應下面等意勿泛講蘇紫溪曰七月之詩周公欲成王知稼穡之艱難而作也即其詞而玩之則知有周盛時臣所以咨嗟而告戒者惟此民事君所咏歎而圖維者惟此民事古人急之而今可緩耶全是要文公以此為法民自急其事意却輕 此新説之勝於舊説者也
民之為道也節 徐儆曰焉有仁人在位先發出不忍人之心以為行政之地孟子説話必有一箇根本著實處若無恭儉一節便是徒法不能以自行
是故賢君必恭儉禮下節 張彦陵曰是故二字承上仁人不可罔民説來恭而禮下帶説禮下即所謂不侮人有制即所謂不奪人 焦漪園曰本重取民有制却兼禮下者設官正所以為民也且禮下有定額而不至於多取亦同歸於厚民矣 恭儉節蒙引有二説一是自治而後及人也一是有仁心而後有仁政也看來兼用亦得 蒙引既謂制祿即禮下之事又疑世祿以養之非以禮接下也以禮下為起下文云云者未必然也此疑不是 吳因之曰此節是論賢君不緩民事不専重禮下句必先説恭儉者不過提出禮下取民有制的原頭以起下文耳如俗説云惟有實徳故有善政不知何謂 按因之説與前徐儆説非相悖也因之但欲人識得輕重耳 大全趙氏謂禮下所以開世祿及學校之事也殊謬此處無學校意在内麟士收之誤也蒙引得之 順治辛丑陳秉謙文人主履滿知謙斷無盛徳狎侮之事而特慮懷可以恭可以無恭之心而民事於此乎怠是故賢君必恭人主處豐思約斷無太康自侈之虞而第恐存可以儉可以不儉之意而民事於此乎荒是故賢君必儉 大全辨芑山張氏曰唐文宗御便殿舉衫袖示羣臣曰此衣已三澣矣中書舍人栁公權對曰陛下富有四海當進賢退不肖納諫諍明賞罰乃可以致雍熙服澣濯之衣僅末節耳愚按人主儉徳不可少當先務其大者文宗可謂儉矣然誤用李訓鄭註之䇿自甘露變起天下事皆決於北司至自慚不逮周赧漢獻雖儉何益哉後世明主聞公權之言益信徒儉無補於民事而亂天下者又不獨秦皇漢武奢侈之足為戒也
陽虎曰節 張彦陵曰按此總結上文兩節以起下文重在為富不仁上
夏后氏五十而貢節 吳因之曰制民恒産就落在取民有制之内言取民有制而制民恒産在其中矣故此節只重取之之制註把制民恒産與取之之制兩項並言者特兼承民之為道節及賢君恭儉節兩邊説來故判然如此耳切不可以五十七十百畝為制産以而貢而助而徹為賦法如此是上文制民恒産與取之之制分作兩開看矣要辨 附蒙引曰夏后氏五十殷人七十周人百畝制常産也而貢而助而徹則其取之制也還要分析方明若單言貢助徹則該制常産之義矣 季彭山曰貢助徹本無二義於民所受田中而納其税則謂之貢就其中留公田一分藉民之力以耕而官收其租則謂之助徹者二句是申言助徹之義相通所以更不解貢公劉殷之諸侯也而其詩曰徹田為糧則當時亦謂助為徹矣孟子專意欲行助法故以貢形助以見周亦用助之意存疑夏后氏一井十八家之説本金仁山而比仁
山尤為精宻此雖俱與註不合然集註所言朱子亦自疑之則固可以通融也若袁氏明善説則又與存疑不同此則不可用也見大全方里而井節 蒙引謂夏當洪水後難行井田與存疑夏后一井十八家之説似難於並用然意夏后之世不井之田固多而成井之田亦必有二説固可並行也 按井田始於黄帝而註云商人始制説者疑之吳日生夏后氏五節文云井田之畧自黄帝興中更洪水耗矣夏后抑而未行至殷周特詳極明 鄉遂用貢諸家皆以十為數馬氏謂不必拘蒙引從馬氏而存疑不取看來蒙引為是 鄉遂之溝洫載於遂人者詳都鄙之溝洫載於匠人者畧葢匠人職只言井閒有溝成閒有洫云云耳不言其幾洫幾溝也小註趙氏謂每邱縱横各三溝存疑謂邱當有十六溝未知孰是姑存以俟攷 匠人之畎書蔡傳以為通水渠而禮書以為播種之地未詳孰是 禮書引周禮鄭註云以南畝圖之遂縱溝横云云南畝當是東畝之誤若以南畝言之遂横溝縱矣然見刻本鄭註亦作南畝不知何也 馬氏通攷又謂鄉遂迫近王城凶豐易察故可行貢法都鄙僻在遐方情偽難知故止行助法亦似有理然卒不見得鄉遂所以行不得井田之意 存疑疑鄭氏邦國用助之説此不是葢鄭氏所云邦國止是畿内之邦國耳但鄭氏説亦不曾見得鄉遂所以行不得井田之意 吳因之曰徹者徹也助者藉也非徒什其義而已正欲深著取民有制以見其為良法耳 翼註曰耕則通力而作收則計畝而分何等公溥但藉其力以耕公田而不復税其私田何等簡便
龍子曰治地莫善於助節 冀註曰龍子曰三節總見得助法當行 張彦陵曰自古隨時立法無非變通以宜民未有不善者而後世泥其制以定賦則貢不若助之善故引龍子之言而斷其必當行助也要知貢法不善乃當時行貢法之弊非禹貢之舊如夏賦之錯出者不在常數又視其豐凶而補助不足可見吳因之曰龍子節是把貢法苛刻形出助法取民
有制言貢法之流弊一至於此助則公田為君子所得私田為野人所受豐歉各自當之安有此流弊耶故見助之為善而當行也 賽合註曰狼貪猛之獸聚物不整故多而棄捐者為狼籍 張彦陵曰樂嵗非寡取也拘於常數也凶年非加賦也必欲滿其常數也 翼註曰為民父母至節末俱跟取盈來 合註又曰為民父母以下單就凶年説不得以養其父母承取盈來轉乎溝壑承稱貸來盻盻然連著不得養父母説非因終嵗勤動而盻盻也
夫世祿滕固行之矣節 張彦陵曰此不重世祿上只舉世禄之既行以見助法之當行也 吳因之曰滕行世祿實當不得制祿不可便謂厚君子葢必公田所養乃為制祿乃為厚君子若滕行世祿特取民無制以給之者耳
詩云雨我公田節 禮書曰先王之時上以仁撫下下以義事上以仁撫下故先民而後公則駿發爾私是也以義事上故先公而後已則兩我公田遂及我私是也 張彦陵曰所謂周用助者當時助法之廢已久孟子特因詩中兩語而想像出來講中須得此意雖字亦字要味言法之不善未有久而不變者自殷至周時已久矣而助法尚未之變則法之善可知且以文武君而周公相豈不能創制立法而助却仍殷之舊則法之善又可知縂明助法之善所當行意此二意當與直解一條並用 直解曰助法未行豈以商人之法非我周之故典乎不知我周初時也用此法 大全辨或曰夏小正云農服於公田由此觀之雖夏亦助也 雖周亦助予不能無疑葢徹法雖都鄙用助然是通力合作計畝均收與殷助法之同養公田者自不同何謂雖周亦助講家概謂二法名異實同竊所未安愚意周雖立徹法而仍不廢公田之名想是並存二法使後世因時之所宜而行之大抵助之弊也姦民匿力而惰於公徹之弊也桀吏行私而濫於民故二法並存使後世權而行之助弊則救之以徹徹𡚁則復救之以助此周先王之微意也周之衰也徹弊矣不救之以助而救之以貢此民所以病也故孟子獨教之行助若泛説二法名異實同則大註所謂通力合作計畝均收者無著矣 按周雖定徹法大抵亦隨地所宜有行徹之處亦有行助之處故詩有公田之名予前因時之説未盡〈辛亥五月十八識〉
設為庠序學校以教之節 張彦陵曰此節見行助之後便可設學校以教民縂見助之當行意教養不可平 養也三句釋其意而三代異名亦自有故夏當禪受天下禮讓成風直是教人六徳六行興仁興讓而已校字有倫次等第激發造就意殷當革命後欲消天下干戈之習故借習射觀徳陶之禮讓中也周道尊尊而親親又當播棄黎老之後則養老為先庠序校三代雖有異名然周之鄉學亦有序校之名想周鄉學之總名則謂之庠耳 大抵草野之耳目易於積玩開剏之初必有以振舉而更新之 附許氏通攷曰凡鄉立庠凡州立序凡黨立校 此三句説得明但凡黨立校句不知其何所出耳 孫若士論學則三代句曰題意有不必旁借求深者如此題不過重首善為立教之原而已作者偏搜旁義財賦兵刑國勢符厯無所不及果有當與 蘇紫溪曰人倫一明小民自相維繫而不可解此視無恒産而放辟邪侈者何如而要之本於恒産之立此民事所以不可緩也 翼註曰人倫明於上只是明之以教人非主躬行言也 吳因之曰上庠者養也三句内便隠隠是明倫意了非徒空空發明其義而已 又曰上只是敘三代建學之制耳所以明人倫三句方見學校闗民風而人君不可不設意
有王者起節 吳因之曰此新國字與為國字正相應使畢戰問井地節 四書脈曰仁政指井地 又曰一反一正總明必自經界始意 張彦陵曰按經界不正四語舊解以不正句為主而以不均不平分貼分田制祿兩項 翼註曰下半段以經界二字為重如九一什一五十畝二十五畝之類非有經界如何分曉須逐段㸃入經界字妙 又曰暴君汙吏自便其私而不恤民彼正所謂貪暴之多取而於豪强之兼併非所暇問者故必慢其經界
夫滕壤地褊小節 四書家訓曰此節承上言君子小人不能相無則分田制祿不可偏廢此經界所以當正也
請野九一而助節 四書家訓曰九一以田之區數言什一以田之畝數言此處都有經界在正就在這裏正 四書脈曰九與什是分田一是制祿 附蒙引曰野郊外都鄙之地也平原曠野可畫為萬夫之井故為公田而行助法也國中郊外之門鄉遂之地也包山林陵麓在内難用井田齊整分畫只絶長補短計之約田百畝則授一夫使自貢其什分之一於上也 按大全陰氏及文獻通攷俱云鄉遂空曠而都鄙有山林陵麓之阻獨䝉引之説與之相反今講家都從蒙引看來或鄉遂空曠或都鄙空曠本無一定鄉遂所以不用助都鄙所以用助本不在於空曠與不空曠也存疑得之矣蒙引與陰氏通考俱偏也
卿以下必有圭田兩節 賽合註曰圭田餘夫之田皆有經界所當正之者也 董日鑄曰圭田意如天子諸侯之籍田必躬耕之非如常禄之但享其入而已蒙引謂圭田以井田之未有所屬者充之不若朱
子謂只是助法之公田也然愚意亦不止是助法之公田即鄉遂之什一亦可充圭田也 直解謂卿以下其禄漸薄不有以優之將祭享不備此謬也圭田所以發其孝思非為其祿薄也葢卿亦在内豈是禄薄者 附大全辨或曰圭田是卿大夫既沒而使其子孫奉祭祀之田也若當其身則三鼎五鼎不同不得一概施之且其田禄足以供祭何必更與圭田但其子孫之受圭田者世次當必有差無永世僣據之理
死徙無出鄉節 翼註曰死徙節即承上言井地之法既行則不但有以善民生而又有以善其俗如此立意為得常説多云貢助固兼行而助法尤為善作歸重助法説殊不知上文原重助法不待此節也 此節鄉字不必拘不可作鄉遂之鄉看猶言一方耳禮書以鄉田同井句證鄉遂之亦為井非也 張彦陵曰鄉田同井此句是一節之樞紐 則百姓句未嘗不是效但其效不止此耳且其所以説此效者亦不重在效其意歸於言井田之有以善民俗耳故䝉引謂亦不必云著其效非謂其不是效也須善會 蒙引云不是效極是
方里而井節 張彦陵曰此正是經界處所以别野人也句極妙此便見野人之分宜養君子即此一句已先破許行並耕之説矣 方里二句是經界之大綱其中為公田三句是經界之細目公事畢以下則因上言井田形體而又帶言其中寓有别野人之意也董思白曰方里而井四句即前請野九一而助裏
面事公事畢然後敢治私事三句見得上下之辨民志之定都在於此畎畝之中而亦有朝廷之法安養之際而不失禮教之風其助法之善一至於此乎方里而井二句以里計之則一里以畝計之則九百畝總是一意 同養公田四句見得官不侵民民不侵官故亦屬在井田形體之内 劉上玉曰書有次第此章至此方説出中公外私井田形制則前七十而助野九一而助皆宜渾淪若先説明則此節贅矣袁氏明善夏后氏九家同井之説與存疑十八家
同井之説俱為悖註而存疑似稍近理袁氏所謂菜田者殊無據周禮止有萊田未見有菜田也
此其大畧也節 四書家訓曰此字通承夫仁政以下説 賽合註四書脈俱同 講大畧句當云古法之不合乎人情者有矣而大畧則其不合者尤多矣古法之不宜乎土俗者有矣而大畧則其不宜者尤多矣 大畧依註對詳細説不對潤澤説講潤澤句當云葢使古制詳明亦不可不潤澤也況其大畧尤不可不潤澤也淺説以大畧對潤澤説不是附後 附淺説曰吾所言者形體之規模公私之畝數以為經畫井田之準則而已古今異時彼此異地宜於古而不宜於今宜於此而不宜於彼或利之者衆而病之者寡或效見於今而弊生於後如此之類吾皆不得而詳言之也 賽合註曰前七段皆是叙治法末節歸重治人未有無治人而可以行治法者也與孔子答哀公人存政舉同意 大全辨芑山張氏曰宋髙宗建炎三年廣州教授林勲上本政書十三篇言宜倣古井田之制使民一夫占田五十畝其有羨田之家毋得市田毎十六夫為一井其後朱子甚愛其書愚按本政書考驗雖詳然所云倣古井田必一夫占田五十畝終是拘泥形制非通變宜民之道苟一處窒礙不行則良法自此壞矣善乎方正學孝儒之言曰流俗謂井田不可行於今者以吳越言之山溪險絶而人民稠也夫山溪之地雖成周亦當用貢法豈强欲堙卑夷髙以畫井哉但使人各有田田各有公田通力趨事相救相恤不失先王之意則可矣而江漢以北平壤千里畫而井之甚易為力也審如方氏之説則師其意不必泥其迹深得孟子潤澤之義尤補本政書所未及
有為神農之言者許行章總㫖 張彦陵曰通章分三大段落自並耕而食直至亦不用於耕耳是闢許行之並耕自用夏變夷至亦為不善變矣是責陳相之倍師末因陳相節外生情為許行辨故又併闢許行之治市然三段落中復逐段分鎖首段至通義也截是就行身上所不能兼者而明治之不能耕與不必必耕已折倒並耕之説次段至而暇耕乎截是言堯舜憂民之切而不暇耕三段至不用於耕平截是言堯舜所憂之大而不必耕然二段相承皆足上文之意至若責陳相之倍師亦從並耕生來而末段同價之説特因其所遁而闢之不得平重 又曰全章俱平叙語而大要以仁義二字作眼目如勞心治人以代勞力者之食人是通天下之義也如用心得人以代吾之治人是為天下之仁也 但須知前段亦有仁字在内後段亦有義字在内耳
育為神農之言者許行節 蘇紫溪曰許行是一箇大言欺世之徒彼見儒者言三代之説故自倡一説不曰三代亦不曰堯舜而直曰神農為神農之道在二帝三王之上而已之所學在儒者之上欲以是而竦動人主竦動天下耳曰衣褐便見不用尊貴章服意曰捆織為食便見自食其力意此其並耕意已隠然寓於衣食之間 神農之言非謂是神農所言但其所言者乃神農之道耳為字亦非是不好字如孟子亦可云是為孔子之言者但既曰為則也有為得是者也有為得不是者故蒙引謂著一為字便見其本非神農之言非即以為字當假造看也淺説謂有稱述神農之言者甚明 許行起初為神農之言未必是要陰壞孟子自是他一種學術如此及其自楚之滕則遂欲壊孟子矣 湖南講曰神農以耒耜教天下那時百姓都不曉得耕須要自已去教且洪荒事簡君有餘閒而農事最重或亦與民並耕神農又曰中為市那時風氣未開凡物制一定質樸沒有精巧價亦可齊得神農曾為此事許行為其説亦非孟浪定是是古非今不通世務之腐儒如封建井田在三代之世何嘗不好到後來兼併者已成混一之勢阡陌者各有執業之家決是做不通底後儒尚欲倣而遵其制殆與許行同一慕古者而何獨深責許行耶彼既耕以為食矣何又以捆屨織席為食耶想是
羇旅之際未曾受田故暫以此為業耶然亦可見其雖羇旅之時亦必欲自食其力矣
陳良之徒陳相節 張彦陵曰叙陳相與弟辛而必提出陳良之徒來伏後罪他兄弟倍師一段公案此亦春秋書法 徐儆曰或曰人怕先有根子在身裏邪説便乗之而入陳相負耒耜之滕與衣褐食力之人已有相入之機矣故見許行而大悦 陳良之徒不負詩書而負耒耜便是異端種子物必先腐也而後蟲生之
陳相見許行而大悦節 並耕二句串看以並耕作主食字牽連饔飱作過接而又兼治民事作尾 四書脈曰並耕與民各自耕非耦耕之説許行見厚斂病民便把倉廪府庫為厲階惡得賢與賢者俱指合神農之道言與上賢君賢字不同
許子必種粟而後食乎節 翼註曰許子必種粟而後食乎曰然此作一頭孟子非不知許子種粟但此開辨問之端耳下文衣冠作一脚釡甑鐡作一脚皆種粟之身所不能兼者愚意自織之與當總承衣褐冠素來今人不知 又曰冠素只是無文飾不限白色䝉引存疑説約因之俱以種粟節作一頭兩脚看
而以粟易械器節則總承上節説來另作一段依翼註劉上玉則種粟節當連下節作一頭兩脚俱有理但作上節文則必當主䝉存之説故姑從之翼註説附後節 吳因之曰凡辨難攻詰須挐定一件做眼目則其理勝而辭達雖戰國之士詭辭以要人主其中必有所執況孟子之闢邪崇正者乎且如此章闢許行並耕之説已挐自身且不能兼這一著為辨難發端故首詰以種粟後食一節看他何等閒架何等次第此等處不可草草忽過
以粟易械器者節 張彦陵曰要知以粟易械器正許子事其不為厲陶冶不消説了歸重在陶冶之不耕而食非厲農 吳因之曰以粟易械器四句全從害於耕意來言自織自為有害於耕而不免相易則是以粟易械器者云云厲農夫哉且先用此四句了却厲民自養之説然後再生詰難引他不可耕且為之句出而因以獨可耕且為句闢倒並耕之非要之闢並耕亦以見滕君之非厲民自養前後總一意 大抵依䝉存之説則許子必種粟三節當分為兩段在豈為厲農夫哉截而下截之意不出乎上一截之意上下截内俱有不能兼不必兼二意 翼註曰不可耕且為非言工不能兼農乃言農不能兼工以粟易四句見農末實相濟且許子六句見農末難相兼然則治天下至路也見君民難相兼故曰或勞心至義也言君民實相濟 又曰此節只承上釜甑鐡一邊説與上節俱是詰問之辭俱未斷定也説者多於豈為厲農夫哉之下即補出滕君豈為厲民似太早若依蒙存以上節自為一頭兩脚則此節首四句
是實語不是詰詞且雖補出滕君亦不妨矣
然則治天下獨可耕且為與節 四書家訓曰有大人之事至路也言勢不得兼故曰以下言理不必兼或勞心二句只重不必兼上説相濟意就在其中 又曰義者宜也大人宜勞心而治人小人宜勞力而食人曰義古今凡為大人小人者皆然故曰通義 有大人二句言外自有不相兼之意淺説即補在此二句下而存疑則欲補在率天下而路也下此似俱通姑俟再定 翼註曰且一人之身至路也言小人不能兼小人況大人能兼小人乎百工之所為備是件件不可缺意 又曰勞心應大人之事勞力應小人之事 吳因之曰言天下原有一樣勞心的非盡皆勞力的或勞心四句口氣須如此體貼 按因之曰許行之言欲隂壊孟子分别君子野人之法孟子闢並耕仍分别箇君子野人故此處勞心勞力之説正所以分别之也時説多〈闕〉 語四句作相濟看者非愚謂因之誤也葢君子小人相濟而不必相兼正所謂分别者也作相濟看何妨 因之又曰勞心者治人二句不可將治於人者食人對説孟子本㫖只重食人邊若治人意則食人食於人之根由也 四書脈曰或勞心六句只做四句讀或勞心二句見勢無心力俱勞之理下四句每二句相連勞心者非無所濟於人立綱陳紀而治人彼勞力者不過奉令守法見治於人而已此一句重在君子治小人上治於人者非無所濟於人輸貢供賦而食人彼治人者不過坐享玉食食於人而已此一句重在小人養君子上末句是斷語
當堯之時節 張彦陵曰許行是把神農做並耕的佐證孟子是把堯舜做箇不並耕的佐證 即當垂裳鼓瑟之時人見聖人之逸而不知其所以防微杜漸持盈保泰者無一日而弛其憂也況當天下之未平乎 彦陵又曰堯獨憂之二句堯勞心而擇相舜使益以下舜勞心而擇羣有司 九河濟漯是北條水汝漢淮泗是南條水 按禹貢淮泗之水本入海不入江孟子云注之江者葢戰國時江淮已通雖非禹通之而推其所自亦可歸之禹也猶之懲荆舒者僖公而可歸之周公也 翼註曰可得而食是有田可耕尚未耕也 又曰八年三過不重在禹之仁上重不暇意 吳因之曰八年於外二句不重盡忠為國只要見不暇意作此題者多雜引幹蠱忠君等意只是好聽話耳非題㫖也 又曰三過不入者勢之不得入也雖聖人之心亦自不欲入却不欲入意不重作者多不解此
后稷教民稼穡節 翼註曰人之有道謂人皆有秉彛之性也下父子有親等五有字正應此一有字皆因其固有而利導之 袁了凡曰不必非禮非義始近於禽獸只飽食煖衣而不知性中有此五者是與禽獸偏塞而無知者同矣 賽合註曰君臣父子夫婦朋友兄弟即人字親義序别信即道 又曰父子五句正教以人倫之實父子教以有親君臣教以有義也但重教上親義序别信皆曰有謂性中原有之道也教之特從而發明之耳然其教之之方則何如哉放勲所命乃施教之方 張彦陵曰有字最重教以人倫特從氣拘物蔽中為之一開明不是取之於外而益其所無也曰自得曰振徳不過還其所固有而已勞來以勸其善匡直以懲其惡 按賽合註曰輔以立之以志言翼以行之以事言看來似亦不必如此分 彦陵又曰振徳字據註加恵二字屬在上者説即教民之徳意也非謂民性之徳振之云者只是無倦意思非勞來等外更有别法 附顧麟士曰聖人有憂之聖人之憂民兩聖人惟大全小註專指堯而存疑淺説達説俱兼堯舜蒙引則騎牆言之麟士謂意兼堯舜而語則以聖人字渾説還他似亦無不可也 按語中即明㸃出堯舜亦不妨 吳省庵曰洪水方平又憂五穀五穀方熟又憂人倫今日命益命禹明日命稷命契那有工夫去與民並耕
堯以不得舜為已憂節 焦漪園曰憂字最好思索正是天地萬物一體之心每處著箇憂字孟子把堯舜心事説盡矣夫人惟到自已身體上有疾痛便憂骨肉至親有疾痛便憂聖人視天下之民若稍與已不相屬何憂之有巳字便見得天地萬物一體之意明白不以天下為天下而以天下為已不得舜禹臯陶是為天下憂也而却以為已憂以天下為已天地萬物一體之仁見矣 説得為已憂三字痛快然此處却不重此意只重在得人上翼註謂兩為已憂即合下節為天下三字之意亦與焦説同然總之不重也
分人以財謂之恵節 賽合註曰分人以財教人以善亦是治天下者之憂但憂得小故止於恵止於忠按四書脈亦如此説觀此則知重看為天下三字者不是矣然脈及賽合註亦仍要重看為天下三字殊不可曉也 時説多云為天下三字極重不知分人教人獨非為天下乎此處只重得人不重為天下翼註曰為天下而得人非一官一方之寄則其人必大賢大聖不易識拔者故又曰為天下得人難以天下與人作禪讓説一云作天位與共説謂既得而恭己以聴之則猶易惟始得為難耳 按只作禪讓説為是葢此處是要舉一件至難者以形容得人之尤難耳 為天下得人者句虚説不専指堯舜註特舉堯舜以見例耳玩一若字可見淺説只將此句貼堯舜講最謬葢誤看註耳 為天下得人難亦是虚説不專指堯舜但此句下須繳到堯舜䝉引惟憂故難一條最明
孔子曰大哉堯之為君節 引孔子之言只是極賛其功業之盛以起下堯舜之治天下三句意見得堯舜之巍巍蕩蕩如此然其治天下亦只用心於得人而未嘗並耕則為君者洵不在並耕矣孔子之言内並無用心意翼註殊謬 附翼註曰則天見法天意不與見憂勤意與論語不同如此看方起得下用心字按依䝉引存疑淺説則孔子之言只是賛其功業
之盛 則天則字註雖訓作法字然仍是論語準則之意葢法字亦可作準則意講也不是效法之法翼註不是 四書家訓曰用心就指上堯以不得舜為已憂二句説講用心全要根憂字意發揮 賽合註曰堯舜之治不並耕何以云賢者與民並耕而治許行所稱之妄可知矣陳相何以盡棄所學而學之哉
吾聞用夏變夷者節 翼註曰用夏變夷照下文陳良事則當主自變説或云還主變化他説不必拘拘與下合也 賽合註曰夏以禮義之教言夷以風俗言用夏變夷原為陳相不善變張本非即指陳良也陳良亦是用夏變夷此則旁意耳 徐儆曰此
處説周公仲尼之道後昔者節是與仲尼相應魯頌節是與周公相應 翼註曰未能或先只是齊等非反不及良也 張彦陵曰孟子責陳相之倍師正闢許行之不可學並耕之説之不可從也前後只一意吳因之曰陳良楚産六句不重揄陳良之為人
只見陳良不可倍而倍之者重得罪於名教耳
昔者孔子沒節 蒙引做三段看一言衆人不倍師一言子貢不倍師一言曾子不倍師存疑又作四段看言三子亦不倍師 敖英曰古者師死心喪三年子貢乃有廬墓之舉所謂賢者過之也故龜山之於伊川勉齊之於晦庵皆不聞有此 徐巖泉曰門人尊有若自言行氣象上説曾子直指心體説濯以江漢無一毫濁汙也暴以秋陽無一毫障翳也總是一疵不存萬理明淨故曰皜皜而不可尚此是承上結語翼註曰濯之潔無一毫汙染暴之乾無一㸃溼氣
也兩喻總是一意俱見得聖心一疵不存天然潔白處不必分潔屬江漢白屬秋陽作文但據字義影切為分别而大意無别斯得之矣葢潔字屬江漢可也而白字難屬秋陽若光輝字屬秋陽亦畧差況可以明著屬江漢乎 又曰本文原不以江漢喻聖徳而以江漢所濯言聖徳原不以秋陽喻聖徳而以秋陽所暴言聖徳 江漢二句畢竟是喻皜皜二字則是假借形容淺説明 江漢二句翼註謂是喻聖人之心體此偏也註中明謂是言夫子之道徳道徳則自兼内外矣
今也南蠻鴃舌之人節
吾聞出於幽谷節 翼註曰幽谷節有以上二句純就鳥説下二句就人説者折衷云且就白文一滚提過下以正意發之陳良中國之學猶喬木也許行南蠻之教猶幽谷也倍良學行是下喬木而入幽谷去髙明而就卑暗吾所未聞而聞之子矣 據折衷之説葢欲以白文專就鳥説而正意則補在言外此説是也直解亦如此
魯頌曰節張侗初曰戎有塞外之戎獫狁是也有中國之戎淮夷徐戎是也 張彦陵曰大抵此五節只是説他變得不好了一句括盡大意故未以亦為不善變一句結局
從許子之道節 佐案曰此便是剖斗折衡而民不爭之説 吳因之曰説箇市價不貳國中無偽見君雖並耕而得以自暇雖與百工交易而不必於憚煩也孟子闢之云云已不暇治國家況暇並耕乎如此立意亦好 按因之説比淺説較勝淺説附後 附淺説曰陳相又曰許子之道如並耕之説雖不可從然豈無一二之義而可從者乎從許子之道則云云張彦陵曰按日中為市始於神農故許行倡齊價之説正欲舉世只為其粗不為其精相安太樸巧偽不生與並耕之説只是一意無非欲混君子野人於無别耳 又曰通節以市價不貳句為主無偽不欺俱根不貳來此不獨為許行置辨且見已所以從學之故似有可原 沈無回曰精粗同價亦自有説彼正謂使舉世但為其粗不為其精相安太樸巧偽不生焉耳不知三代以下之天下不可以結繩垂裳之治治之也
夫物之不齊節 徐儆曰許行始託神農並耕之説欲齊人也而不知人有大小之等不可以相兼繼託神農市價不貳之説欲齊物也而不知物有精粗之殊不能以同價 張彦陵曰物之不齊由造化所生有參差人力所成有工拙 賽合註曰亂非禍亂即下相率為偽是也 彦陵又曰相率而偽正反國中無偽之説惡能治國家只就相率為偽上見得 又曰屨大小同則賈相若是許子猶知有大小也巨屨與小屨同賈則假借言之以明精粗之難混耳獨言屨者縁許行是箇捆屨的人故就其明者通之 吳因之曰荀子解蔽篇墨子蔽於用而不知文謂墨子欲使上下勤力股無胈脛無毛而不知貴賤等級之文飾也即此推之則許行並耕之論亦是祖述墨子但行者姦偽之尤又逃墨而逺託神農以求伸其説於天下耳孟子闢許行正是闢楊墨只一箇圈子
墨者夷之章總㫖 張彦陵曰一本二字通章骨子仁孝二字通章闗鍵 沈無回曰人以本生愛因本立本一則愛自不能不差等此人心自然不容己處故孟子以親其兄之子五句解書詞非愛無差等之説又以天之生物三句破墨者愛無差等之非下節又以上世埋葬之禮言者正就人心之不容己者挑動之使知本之至一而無二也 夷之受病在愛無差等一句愛無差等則施由親始亦只施得此無差等之愛耳所以為二本若只説施由親始便與吾儒立愛自親始無異
異者夷之節
他日又求見孟子節 張彦陵曰不直二句乃一正一反之詞盡言以相正固是闢異端之言然且莫切儒墨上説下文方云夷子墨者 翼註曰我且直之且對未遽見説 又曰夷子葬其親厚是他一㸃良知不泯滅處孟子却以所貴所賤顛倒詰他正欲發其良心而動以一本之恩使知兼愛之非耳 然而夷子葬其親厚二句與百姓皆以王為愛也同一法
徐子以告夷子節 吳因之曰若保赤子句便要露愛無差等意在下段始歸重在施由親始句 又曰施由親始始字雖似有先後亦不可便謂厚其親如何便宜厚葬其言亦自相矛盾但此亦還是他好處故孟子不攻其説之矛盾而獨攻其病痛之所在 夷之自相矛盾處䝉引謂其施由親始則又畧有親疏之辨與所謂兼愛者矛盾也存疑謂其施由親始如何便宜從厚則又與厚葬者矛盾也二説宜兼用附賽合註曰雖有援儒入墨推墨附儒兩項然上儒者之道三句又是喚起之則二句之則二句自以己意解書以自釋也中閒語脈相連不可截作兩平對看援儒入墨推墨附儒意須總補在後方見圓融以之則二句為釋書詞者此謬本於䝉引而淺説翼註俱從之斷不可用存疑説約皆説得甚明 朱子曰天之生物有血氣者本於父母無血氣者本於根荄皆出於一而無二者也惟其本出於一故其愛亦主於一葢一體而分眷戀之情自不容己自是之外則因其分之親疏逺近而愛有差焉此儒者之道由親親仁民以至愛物而無不各得其所也今夷之謂愛無差等則不知此身所從出而視其父母無異路人雖其施之先後稍不悖於正理然於親而謂之施則亦不知愛之所由立矣非二本而何哉且何止二本葢千萬本也 賽合註曰且天之生物且字根上來謂書之所言吾固不暇詳辨且以天之生物言之本者物之所從出也待其親如路人則親是一本路人又一本故曰二本惟其二本故忍以薄為道而不顧耳如達一本之説則其用愛必有分矣 四書脈曰天之生物三句是從生人之始説起以天理明一本之義葢上世節是從葬親之始説起以人情明一本之義道得天理人情沈痛悲切宜夷子之聞言而悟也
葢上世嘗有不葬其親者節 吳因之曰深明一本只到反虆梩而掩之住掩之誠是三句則又因上文而推廣之然亦須根一本意來見上古掩親者情動於一本如此則仁人孝子獨切一本之愛必以厚為道矣既明一本之意又復及仁孝云云者正欲見厚葬乃仁孝之所為而以此進夷子耳 莊忠甫曰墨氏以禮者忠信之薄而聖人之偽故孟子舉上世禮教未起之時人心本然之仁孝以覺之見禮之非强作也 李九我曰上世事大都是渺茫憶度兩葢字俱想當如此之詞 四書脈曰上世之委親於壑非忍棄之也禮制未起不曉如何殯殮沒奈何姑置諸此他日過之非偶然經過分明既委後不忍忘復往過低回即此便見天性之切 賽合註曰非為人泚此一本之情誠發於中下歸掩之者一本之事速盡於外使非一本則乍見之初胡為有是泚既見之後胡為有是掩耶 又曰註中兩箇他人勿混一樣看非為他人之他人對己而言在他人之他人對親而言四書脈曰葢歸字有急急之義掩之誠是句是起
下語 四書家訓曰掩之誠是是字謂當然也就上世言則孝子仁人句推開就後世言 掩之誠是也此句口氣猶治安䇿云使管子而愚人也則可管子而少知事體若竟作實説則無味矣 沈無回曰上世人之掩與夷子之厚葬其親皆是發於一本處掩之誠是則厚葬的誰説他不是知厚葬之為是則愛無差等之説不攻自破矣 賽合註於末節補説曰今夷子知厚葬其親似有合於仁人孝子所為而不昧於一本之理者乃謂愛無差等而惑於墨氏二本之教謂之何哉極為得體
徐子以告夷子節 沈無回曰憮然為閒四字有昏暈初醒稍定始能言之意 吳因之曰命之矣須要模寫恍然悔悟而深以孟子之言為然意但直説教我云云便不得憮然景界
四書講義困勉錄卷二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講義困勉録卷二十九
贈内閣學士陸隴其撰
滕文公下
陳代曰不見諸侯章總㫖 陳代亦知孟子非急功名但欲其急於救世耳然孟子謂其以利言者蓋急於功名固是以一己之利言急於救世亦只就天下之利害上說壊天下之名節救天下之生靈亦君子所不為也况既壊名節則亦必不能救生靈乎 君子亦有時似小屈而大伸者實亦義之所在非屈也圈外註言使不恤其去就而可以行道孔孟當先為之矣此亦是就淺一層說
陳代曰不見諸侯節 四書脉曰宜若可為是陳代解志意 附麟士謂周制十寸八寸皆為尺以十寸之尺起度則十尺為丈十丈為引以八寸之尺起度則八尺為尋倍尋為常是故十尺曰丈而又有八尺曰尋之說今小尺當官尺八寸者亦舊制相沿非妄起矣說見禮書
昔齊景公田節 此節言義不當如是且夫枉尺以下則言代言利之非不可以齊景公節為應首節不見諸侯五句且夫枉尺以下為應枉尺直尋之言蓋不見諸侯五句内已有枉尺直尋之意註須善看張彦陵曰不㤀二字是活句是𢬵了死不顧利害不是說定要死
且夫枉尺而直尋者節 梁無知曰此節提出一利字陳新安謂見諸侯本非小節極是然孟子此處亦
姑未辨此意只是言義之不可少屈利之不可或徇至且子過矣以下方兼此意 大全朱子援天下一條當屬白文且子過矣之下 翼註曰枉尋直尺如大壊名節而小就功名之意亦可為與還是不義而不可為非不利而不可為也戊戌墨卷多是就得不償失并違其計利之初心說惟程文得之
昔者趙簡子節 張彦陵曰前引虞人明不可徃見之義後引王良明不可枉尺直尋之意總是一意反覆語氣直到如枉道而從彼何也住 葛屺瞻曰强而後可不過欲以自見其微才爾要之執藝之徒未聞大道露才巳則亦無足怪矣在良則可在士君子則不可 翼註曰小人二字只在不善射上見
御者且羞與射者此節 四書脉曰比而得禽獸二句是推其羞與為比之心若丘陵暗指枉尺直㝷賽合註曰大則以王小則以覇丘陵禽獸耳
又焉用之 翼註曰彼指諸侯説 徐儆曰枉己未有能直人言非但枉尺直尋亦非但枉尋直尺其勢必至徒枉而無所直蓋枉者原無直之理也夫枉己即能直人於義理尚且不可况枉己必不能正人其不當言固益明矣 翼註曰直尋之直伸也直人之直正也二字不同意實相因直人應王伯說如伊尹伐夏救民以正天下如管仲亦云一匡天下皆是直人處人字兼得君民然渾然為得 不見諸侯非小節此不但在利害上方有此意但上文孟子未暇及此意至且子過矣以下方兼此意耳
景春曰章總㫖 四書家訓曰儀衍所恃在權勢孟子所恃在道徳主持自我 俯仰從人即所謂以順為正也
景春曰節 新安陳氏謂二人皆破六國之從以為衡者然按史記犀首常佩五國之相印為從長又按趙註張儀亦合從者也則固不必專主連衡說也 張彦陵曰〈闕〉 正是景春以二子為大丈夫處
四書脉曰〈闕〉 兵說進而他國諸侯懼一有安居之心則以罷兵說進而天下戰爭禍息以一人係天下之安危春稱二子為大丈夫正為此也
是焉得為大丈夫乎節 附蒙引丈夫之冠也父命之引禮全在女子之嫁云云夾帯此一句 按此說固似是然孟子說丈夫一段正見丈夫且不為何論大丈夫也非全不重也 只言父命之而不及命之之詞者以下有女子一段可反照也 四書脉曰戒之又在命之外 翼註曰以順為正二句但就女子說下補儀衍 附蒙引曰以順為正者妾婦之道也看本文及書註此二句似乎是孟子之言然問諸讀禮者則謂此二句皆是禮言 按蒙引太拘禮〈闕〉雖或有之然此二句只作孟子自言為妥存疑得〈闕〉 說從蒙引不是 賽合註曰禮在無違夫子止末二句還是孟子言
居天下之廣居節 管登之曰居廣居立正位行大道不得志則獨行之道徳也得志與民由之功名也不淫不移不屈氣節也三者不備不得謂之大丈夫功名氣節二者從道徳中出便是真丈夫不從道徳中來便是偽丈夫 論來仁禮義俱是本於心而達於事然分言之則三者自有存心持身處事之别 玩大全朱子則居廣居是三句之主然口氣只是三平朱子是論道理如此 四書脉曰此性萬善包羅四端咸備胞與民物覆載八荒何廣也 按脉是兼心之徳愛之理講廣居存疑只主愛之理言未知孰是姑俟再定 翼註曰大道道字是路字下獨行其道道字是道理兼三者言 又曰居天下之廣居不可提起廣居後講居字須云人孰無居而所居乃天下之廣居方見得大丈夫之大處下二句亦然重在廣正大字及天下字不重居立行三字 廣居三句猶云尊徳樂義與儀衍之恃權勢相反得志五句猶云則可以囂囂矣與儀衍之俯仰從人相反 志有得有不得之時道無行不行之日故我自有道我可獨行原不藉之人以行亦安往而不得志哉 四書脉曰與民由之雖說是必與斯民共居廣居共立正位共行大道只推其所居以涵育天下推其所立以範圍天下推其所行以化裁天下即是與民由之之意四書家訓曰得志二句見他受用此三者處富貴
三句見他受用此三者之雄壯不可磨滅處 得志不得志内掲出三箇大闗頭來說 附大全辨芑山張氏苦苦說廣居正位大道不可分配仁義禮敢於背朱子可笑
周霄問曰章總㫖 沈無回曰周霄全在進取上論孟子拈出一道字便見汲汲皇皇無非為道與答陳代同意
周霄問曰節 四書家訓曰古之君子仕乎霄豈不知蓋將欲以難仕諷孟子故先以仕詰之耳 徐儆曰皇皇如也連出疆必載質讀是以未仕者言三月無君則弔以己仕而失位者言 賽合註四書脉四書家訓皆云無君俱就先有位而後失位者說 翼註曰俱屬孔子 合註曰出疆就是失位之初不可認做三月後事惟其三月無君則皇皇如也所以出疆必載質庶不至於三月無君矣無君俱指先有位而後失位言見已仕失位尚且皇皇而弔則未仕者豈不為見用圗也 翼註曰弔作自家憂戚之意亦便 兼他人之弔說亦可
三月無君則弔兩節 張彥陵曰諸侯耕助四句是禮文出記祭義下四句是孟子解禮惟士無田二句是禮文出記王制下又是孟子解禮 又曰無田不祭亦仕中之一義非謂君子之急於仕專為祭也孟子特引禮文證失祭之足弔耳而道不行之弔又可知也亦不足弔乎亦字最可味 註黍稷曰粢而周禮鄭氏註以稷為粢未詳孰是 惟士無田趙岐註作圭田解麟士取之殊拘 大全辨芑山張氏曰失位不祭須想他孝不能殫即忠不能伸處不能以身任仕使我親生我之身無補於世所以不能宴然若硬說失祭則未仕以前豈無所以致孝於祭况必欲得位而後致祭不得位則弔則終身不仕如顔閔諸人將遂不得為孝子有是理哉王制曰士有田則祭無田則薦何必專患無田
出彊必載質兩節 四書家訓曰霄問纔出疆便載質亦是急於仕了與前問同意 上節急仕之意已明了出疆載質一問亦儘不必但霄意欲盡發孟子急仕之意以為下文辨難之地故不即折之而又有此問此處文勢與許子必種粟節一般
晉國亦仕國也節 賽合註曰未聞仕如此其急如此二字兼則弔載質言君子暗指孟子難仕暗指不見諸侯 湖南講曰難仕〈闕〉 為一身名節枉己者未有能正人亦總為拯濟天下〈闕〉以成就其皇皇之念耳 四書脉曰古之人孟子自寓
後車數十乗章總㫖 呉因之曰彭更以為泰暗指無功說至無事而食云云則意已盡露矣孟子以為非泰暗指有功說至入孝出弟云云則意已盡露矣然彭更復以為論其功雖不容掩論其志本不在食要亦不必食也總是不欲食士意孟子則以為但宜論其功不宜論其志安得以志而掩功也總是不可不食意須知末二節即申士無事兩節意非判然兩層要之通章大㫖只是士有大功而不可不食之以報其功一言以蔽之矣
後車數十乘節 賽合註曰後車三句雖泛言之其實暗指孟子非其道四句當抑揚看重舜一邊 傳食如驛傳之傳泰字猶云過分 大全辨少墟馮氏曰從者是弟子如從者見之之類蓋孟子為賓師講學列國有數百人從之非馳驛以行儀從如此其盛也傳食如齊餽兼金居鄒季任以幣交平陸儲子以幣交之類非乘傳以行廪給有一定之數也後車即是弟子之車非孟子的輜重
士無事而食兩節 賽合註曰子如通之下宜補云如通功易事則寧獨男得衣女得食已哉舉凡梓匠輪輿有功於器用者皆得食於子矣 張彦陵曰於此有人焉一句極重蓋吾道值大明之時即繩趨尺步不見所繫之重今異端蜂起邪說横流此乾坤何等時節乃有人焉起而擔當世教其功之大何如 又曰守如固守之守有防閑之意在當時邪說横行幾把先王的道理决裂殆盡故欲守之以等待後之君子煞有闢邪衞正工夫孟子實皆自任 守正所以為待無兩意 沈無回曰守字待字俱要理㑹楊墨沸騰仁義充塞有攻而後有守也天下不歸楊則歸墨當世之學者不足恃而後待後之學者此便是繼往開來 先王之道不外仁義守與待即在入孝出弟上見 四書脉曰孟子非為食辨恐天下不知君子之功便忽其道而不尊要看本文尊字輕字並不曾言及食字只見君子之功當尊而不當輕也
梓匠輪輿節 翼註曰子何以其志為哉三句指定君子說勿泛 四書脉曰且子二句又就平日泛論以詰問他
有人於此節 呉因之曰且子食志乎至曰否主意只要引到子非食志食功二句耳然非食志食功二句又只是申明子何以其志為哉二句意見平日本是論功不論志安得待士乃論志不論功耶 又曰孟子凡遇辨難攻擊處必窮極其詞得他口中語而因用反詰之故理勝詞雄人不得不屈 陸實甫曰食為報功而設只以功論不以志論士亦非以功計食者但守道在身必要人尊崇嚮往然後不湮没若謂其浼已而望望去之將使人疑而生畏何以為守道哉孟子特借功以折更耳 管登之曰士之後車數十從者數百其論實起於戰國之說客故彭更泰之病其無事而食此言良是 然孟子所以安之者以其功足以當之耳即孔子今也純儉吾從衆之意 有孟子之道則可無孟子之道則不可 登之全文備錄 湖南講管東溟曰士之後車數十乘從者數百人其端實起於戰國之說客既乖孔聖之矩亦非淳古之風故彭更泰之以無事而食為不可此言良是然孟子當是時亦有大不得已之苦心在何者七雄爭强之日君以畏士之心下士士以要君之迹傾君此時欲盡反逰士之習如孔子之羣十哲駕一車以栖栖乎絶糧伐木之迹必至矣則何如避世不出之為髙如不能恝然於世欲乘事半功倍之㑹拯民塗炭乎則逰士已作先茅未有能盡去其資而以徒步委身萬乘之主者也故為斯道斯民計莫若乗時君一㸃下士之虚意而亟實之又借策士一時傳食之餘燄而徐反之萬一有遇猶可以湯武之仁政小試於天下此車從之所以不可盡屏餽金之所不能盡卻也後世盜名盜利之徒皆以傳食為口實而巢穴於其中初但竄迹於習詩文之山人中後兼濫迹於講理學之士夫中矣其觴皆自戰國横議之處士濫來也天下之傳食者多而亂臣賊子必起矣不然亦釀黨錮濁流之禍吾不得不為世運憂之
宋小國也章總㫖 呉因之曰〈闕〉一興師動衆也用之除殘去暴則為王藉此以凌壓列國爭衡天下則為伯宋原只欲伯本非行王政孟子欲分别王伯之辨故通章口氣雖只言王政無敵而言外本㫖實重在宋未嘗行王政末節不行王政云爾一語甚不可忽翼註曰湯武對看歸重末節 四書脉曰此章主
意只在不行王政云爾一句勿以末節為望宋行仁雖說宋不行王政亦是所以望之然口氣内則無
此意 看來此章與取燕章俱要見不畏人意
宋小國也節 四書脉曰此行王政就征伐上言 翼註曰滅滕伐薛敗齊楚魏之兵似是奮發有為欲削平亂略混一區宇之意故曰將行王政只淺淺在用兵上說
湯居亳節 四書脉曰問其不祀先祖而遺牛羊往耕非重湯之事葛也所以正葛之罪而見湯之征葛非無名之師葛伯率其民半節全要發童子無罪而葛伯故行暴虐殺之之意方見湯師為伐暴救民之師有童子以黍肉餉重在體君之心說 吕東萊曰王者恐天下之有亂伯者恐天下之無亂如狄以閔之元年伐邢其後二年而齊始遷邢於夷儀狄以閔之二年滅衞其後二年而齊始封衞於楚丘齊威之恤二國必在於一年之後者所以養其亂也觀此則湯之憫葛伯何等用心真天地不棄一物之念
為其殺是童子而征之節 匹夫匹婦大全蒙引存疑淺說俱無明文而說約直解賽合註則俱主童子之父母說
湯始征節 賽合註曰湯始征二句本其始而言意已在上節了此宜重十一征句無敵於天下且虚東面以下正是無敵處 又曰為匹夫匹婦復讎曰不止不變曰誅君弔民皆湯王政處故四海之内望以為君而大國無有惡而伐之也
有攸不為臣節 四書脉曰有攸不為臣不必指為周臣其助紂為虐便不是為人臣的道理 按註是明指為周臣似與腄菴說不同然實相發明 張彦陵曰有攸不為臣指助紂為虐而不為周臣者著其荼毒士女之罪見我武興師之由 又曰紹我周王係士女之言我親之之詞大邑周尊之之詞 翼註曰其君子是商之臣以迎其君子是周之將帥其小人是商之民以迎其小人是周之卒徒所以然者以武王救民於水火之中取其殘民者誅之而已此是以推原文法倒解書詞 近日汪搢九說云而已矣三字全是透醒民情恱服除能行王政外更無他故非謂周王於救民取殘之外無多事也此說殊謬玩註則而已矣三字明是在周王身上說 賽合註曰曰綏士女曰救民水火曰取其殘者是武王行王政處故四海之内皆望武之為君而大國無有惡而伐之也
大誓曰節 張彦陵曰引太誓只重則取於殘一句所以證取其殘之說也 賽合註曰于湯有光蔡傳所〈闕〉 王弔民伐罪于湯之心為益明白于天下也舊說〈闕〉與湯同有休光亦說得不妙
不行王政云爾節 張彦陵曰不行王政云爾是直斥之詞齊楚雖大句正是抹煞他那小字 賽合註曰此節正是辨其不得為王政乃歸重處全無勉宋意四海對齊楚看望字對惡字看為君對上伐字看言宋特不行王政如湯武王云爾苟真心實意是伐罪弔民而行王政如湯時雨之師如武水火之救則四海之内翹首企踵如夏民無罰之望如殷民見休之想願奉為共主齊楚雖大又何足畏哉惜宋不能然也
孟子謂戴不勝曰章總㫖 張彦陵曰君心向善在賢人衆多處得力然亦須當路者有知人之明有用人之量不勝知進賢以傳其君矣而未知廣求賢才以成正君之功此處不病於明必病於量故孟子從而廣之
孟子謂戴不勝曰節 張彦陵曰設喻以起下文專與乆兩意並重 下文一薛居州且不能專矣何論久也
子謂薛居州節 四書家訓曰在王所兩段還是論理且圓活逓過到一薛居州二句方著實歸責不勝身上 翼註曰長指老成幼指新進 陸實府曰太甲改徳一伊尹髙宗中興一傅說 須知當日只是伊尹傅說為主耳其實非一人也 莊忠甫曰欲輔王於善者必先使王無為不善欲使王無為不善者必使王無與為不善故將明揚側陋者先宜肅清君側若用姑息調停之說而使忠佞同朝賢姦共柄其究也小人日親君子日疎疎不勝親則善不勝惡而君卒為蠱惑而已此一傅衆咻之說也即不勝之身且未知所以自立如薛居州何哉 此意固是然亦不可偏用若說欲使王無為不善者必先進王於善亦無不可也
不見諸侯何義章總㫖 賽合註曰通章是箇不見諸侯之義段干木節言過陽貨節言中曽子節言不及當依註三平看然其實上下文勢相承大㫖謂孔子禮義之中正也段干木泄柳執不為臣不見之義而過者也脅肩諂笑未同而言昧不為臣不見之義而不及者也總註解儘停當新說不依總註謂首節因問而言不見諸侯之義是綱以下詳明其義之所在是目不可以中正過不及言予謂此說有何意味須依朱子總註為是 附翼註曰不為臣不見主自重說此句一章之大㫖下二節勿以太過不及中正立意總是明不見諸侯之義若謂段干木泄柳皆守不臣不見之義者但已甚耳孔子不為己甚然亦必先而後見不先則不可見也 按翼註此條即賽合註所謂有何意味者背註不可從 蒙引謂不可泥總註界然分為三意此非以分為三意為不是也蓋欲以三意相承說耳蓋總註是撮大意講
不見諸侯何義節 賽合註曰丑之問暗指孟子見者乃是往見之 張彦陵曰緣古以為例
段干木踰垣而辟之節
陽貨欲見孔子節 賽合註曰大夫有賜於士三句〈闕〉貨見得禮之所言如此 又曰當是時三句是孟
子斷其可見 劉上玉曰尊重孔子固是孟子家法然亦在引證中耳非正主人若又因下曽子子路是孔子之徒逐事紐串生出支節益不必也 附蒙引曰一說當時陽貨若不瞰其亾而先加禮焉孔子豈有瞰亡往拜而不見之也耶言一定見之也 按賽合註謂此說牽强極是蓋饋孔子蒸豚便是先來加禮了此不是假設之辭
脅肩諂笑節 吳因之曰脅肩節講二子之言處先要說得鄭重須含深惡痛絶之意躍然言表則下文由是觀之云云方有情蓋下文語意全在上文種根此等處全要理㑹 姚承菴曰脅肩諂笑欲得權豪之心費多少精神打㸃故曰病于夏畦未同而言者不能無愧於神明獨覺處自赧赧然其見於詞色當時叩見王侯者大抵皆是此狀 翼註曰脅肩諂笑未同而言不必指定見諸侯大扺是趨權勢者 又曰赧赧是良心難昧處然即此明知可恥而明自蹈有不可曉解者故曰非由之所知 吳因之曰由是二字最有意味當初枉尺直尋之人只為看得區區名義不甚緊要即如色笑假人未同而言都是應世小節何害通融乃二賢或比之夏畦或病其赧赧則是吾身有不可毁之亷隅世俗有必不可由之徑竇故曰君子所養可知己矣然不曰所守而曰所養知非以氣節為髙者也 因之為此說者盖欲以曽子子路與段干木泄柳對看也不知段干木泄柳亦可謂有所養但其所養有不同耳况此節只重在不淪于汙賤正不必如此說大全蒙引存疑淺說亦俱無此說 賽合註曰一說由是觀之二句當推開本文原是君子之所養不是二子之所養當與君子亦仁而已矣君子之所為衆人固不識也之君子一例暗作自負說此說雖通然與註背只從註為當 四書脉曰所養就持身正大立心先明言不肯往見意補在後
戴盈之曰章總㫖 張彦陵曰通章以非義二字作斷案而知字速字意俱重盖因其明而激之以勇也
戴盈之曰節 翼註曰何如二字自謂更張有漸意今有人日攘其鄰之雞者節
如知其非義節 劉上玉曰不必說到來年未必已得成等話即來年果已其如眼前非義何
外人皆稱夫子好辨章總㫖 張彦陵曰君父二字是通章大綱領仁義二字是通章大關鍵不得已三字是通章大樞紐 不必說一代難於一代但孔孟窮而在下其勢又難於禹周耳 附四書脉曰此章不得已意在懼字看出開首說儆予便是千聖身任世道挽回治亂機軸故孔子懼孟子懼以至亂臣賊子懼天理常存止此人心不死耳 按此亦不差但前說儆予意不如此爾
外人皆稱夫子好辨節 賽合註曰何也之問為何故好辨也 張彦陵曰公都子說孟子好辨病在一好字孟子說箇不得已便見得不是好天下之生二句是不得已之故 翼註曰天下之生久矣如云自有生民以來非一日矣兩一字見循環意惟治亂循環則撥亂而反治者責在聖賢所以予不得已也 張侗初曰聖賢若不擔當天下之生機絶矣 註反覆相尋雲峰胡氏則謂是氣化人事之反覆相尋徽菴程氏則謂是氣化之盛衰反覆相尋人事之得失反覆相尋二說不同當兼用 存疑謂氣化人事原不相離覺不妥盖氣化人事有相離者有不相離者治亂所因或自氣化之盛衰而不闗人事或自人事之得失而不闗氣化亦或二者俱有蒙引及慶源輔氏之說是也但輔氏謂洪水之灾盡由氣化亂賊之懼盡由人事則亦未見得 又蒙引所謂二者俱有者又有二項有二者適相值而俱有者亦有相因而俱有者或氣化先盛而人事之得因之或人事先得而氣化之盛因之玩雲峰胡氏說可見 又玩章末東陽許氏說則孟子此章重在人事盖氣化之盛衰而不闗人事者固不必論矣若夫氣化先盛則須人事承當之氣化方盛則須人事以符合之氣化未盛則須人事以挽回之即使氣化無可承當無可符合亦未可挽回而亦必頼人事以為之厎柱 又按氣化亦未嘗不重如人事未得則氣化有以開之人事方得則氣化有以合之人事既得則氣化有以應之但孟子此章之㫖則不如此 禹周孔孟之治亂俱不可指實曰此是氣化此是人事此是氣化人事相兼盖可見者人事而不可見者氣化故此皆不可以懸斷也 附存疑曰小註輔氏說堯之亂純是氣化孔孟之治純是人事其餘氣化人事相兼愚謂氣化人事原不相離堯之洪水雖是氣化亦由前此人事未修是未嘗無人事孔子之作春秋孟子之息邪說雖是人事亦由天生大聖大賢以開萬世之治氣化決未嘗無 按存疑之意蓋謂但生得聖賢出來撥亂為治即便是氣運之隆此固未嘗無理但生聖賢之氣化與治亂之氣化似又不同集註所指似在此不在彼
當堯之時節 吳因之曰當堯之時八節是叙事體昔者禹抑洪水四節是議論體叙事處即便隠隠是箇不得已之意了但未明露出至議論處始明白闡發之通章緊把不得已三字體貼乃得口氣 張彦陵曰為巢為窟正是民無所定洚水者洪水也不徒訓字蓋云此所謂警余者即此則其為害之大可知警余二字雖不可謂不重然只要見洪水之為害大不重聖人之懼災上此誤本雲峰胡氏 大抵因當時人只知堯時有洪水而不知洚水之名故又著洚水者洪水也一句不然則只引洚水警余一句足矣
使禹治之節 此節斷宜依瞿昆湖墨掘地二句是用功水由地中行以下是成功水由二句本掘地句來險阻二句本驅蛇龍句來險阻句只是過接語不重然後句總承上兩段但當以治水為主而蛇龍帶言勿平看耳存疑淺說殊說得牽强存疑附下 附存疑曰上曰掘地而注之海驅蛇龍而放之菹下只曰水由地中行不復及蛇龍者蛇龍之害本縁洪水故特歸重在水上水由地中行承上謂禹掘地而注之海驅蛇龍而放之菹然後水由地中行不復汎濫即今江淮河漢是其處也 四書家訓曰惟掘地而注水於海蛇龍自放之菹若驅之然非真驅之也 王觀濤曰江漢南條之水河淮北條之水味是也二字是指今日安流者以見當時禹功當以治水為主蛇龍鳥獸俱帶說 賽合註曰鳥獸即蛇龍之類
堯舜既沒節 四書脉曰聖人即堯舜道即仁民育物之道衰是不明不行宫室即民居暴君至又作是人害禽獸是物害 賽合註曰壊宫室棄田即暴君害民之事 李貞庵曰邪說暴行相闗蓋欲行暴行者必有邪說糊塗了箇理義然後暴行始作此指在下者言又字方有著落 邪說暴行蒙引推開看極是存疑雙峰俱云即指上文壊宫室棄田宅不妥存疑附下 附存疑曰邪說暴行只是上面壊宫室棄田故下只曰園囿汙池沛澤多而禽獸至曰又作是對前一治說言至此又一亂也 邪說暴行蒙引謂通上下而言翼註四書脉直解賽合註則俱云指在下者似元直捷今姑從蒙引翼註附下 附翼註曰邪說暴行當指在下者言亦由暴君無道揆也 賽合註曰此邪說暴行當時不由禮義中國而夷狄者故後面說周公兼夷狄 翼註曰沛即園囿澤即汙池合註又曰有園囿則沛多有汙池則澤多而禽獸
至顧亂猶未大也及紂之身天下又大亂人害益熾而夷狄且亂華矣物害益熾而禽獸且偪人矣 徐儆曰孟子欲說楊墨之道率獸食人故當堯之時段下蛇龍居之句此禽獸是蟠據而害人者堯舜既沒段下沛澤多而禽獸至句此禽獸是招致而害人者 太尖巧
周公相武王節 翼註曰誅紂至五十是除人害下句是除物害誅紂一頭奄是紂之助飛亷是紂之幸五十國是紂之黨三平看 張彦陵曰驅虎豹一句以紂豢飬言 張南軒曰驅虎豹犀象而逺之放龍蛇於菹不是將來俱滅絶了防之毋令民害而已此並生之意 賽合註曰天下大恱恱其無人物之害陳伯玉曰書意文武並重引來側重武王些而本㫖則歸功周公相武耳顯承佑啓皆是道之不微處翼註曰文謨之顯武烈能承之而佑啓後人者皆周公之力也 盧未人曰上文所言是兼驅之功引書又是制作之功 附蒙引曰引書以明一治之功如此其勝也不可依近時講家説天下大悦是治功大慰於當時書曰云云是治法垂於後世作兩意看非也 附存疑曰書曰丕顯哉文王謨丕承哉武王烈云云只是説上戡亂之功按蒙引存疑俱與淺説不同似亦有理姑存之以
俟再定
世衰道微節 賽合註曰世衰道微不平道微世便衰矣 四書脉曰邪説俱從上不正來 張彦陵曰邪説暴行有作即是道微邪正不兩立也有作承上文一治來與又作不同殺父殺君正是暴行然必造出一種行權通變的説話此便是邪説 竊謂暴行不止是亂賊但亂賊其尤者耳若如後荆川謂春秋無一句不為亂賊而作將亂賊推開看則謂暴行専指亂賊可也
孔子懼節 四書家訓曰孔子懼懼上簒弑之禍不可長也此皆由天子之事不明以至於此故作春秋以明天子之事 附四書脉曰玩懼字直是警余一脉傳之孔子而倍惕 按此亦不差但前說警余意本不如此耳 翼註謂新說天子之事不作託南面之權說只是還大權於天子意最妥即高中𤣥之意然所謂還大權所謂尊周室者如何還之如何尊之亦仍是託南面之權矣 夫子之託南面與伊周之放攝同一例也且又只明其事而已未嘗行其事也雖託何傷 大全朱子謂春秋只是直書其事恐亦是其未定之論 賽合註曰此節重春秋天子之事句正見其寓王法以誅亂賊而為治處孟子引知我罪我之辭只以明春秋天子之事而誅亂賊意已包在天子之事内矣 四書脉曰知者罪者雖不同而要皆有警於人心矣重在都有所警上不重在罪我而未盡知也人心有所警畏便不敢為亂非一治而何唐荆川曰吾意當時簒弑之人必有自見已之為
是而見君父之不是處又必有邪說以階之如所謂邪說作而弑君弑父之禍起者春秋特與辨别題目正其為弑如州吁弑完一句即曲直便是了然曲直了然即是非便自分曉亂臣賊子其初為氣所使昧了是非遂迷却本來君父秉𢑴之心是以其時惡力甚勁於此之時刑戮且不顧又何暇怕見書但有人一與指㸃是非中其骨髓則不覺回心一回心後手脚都軟便自動不得蓋其真心如此所謂懼也懼與不懼之間是忠臣孝子亂臣賊子之大機括反覆如翻掌大易之所辨而春秋之所以震無咎也如善醫者下鍼中其竅穴則麻痺之人即時便知痛癢春秋一言中却亂臣賊子痛癢處即亂臣賊子便自回心是以能懼春秋如化工言隨機提醒人也舊說以為亂臣賊子懼以見書而知懼則所懼者是有所為而非真心且其所懼能及於好名之人而不及於勃然不顧名義之人以為春秋書其名脅持恐動人而使之懼此又只說得董狐南史之作用而非所語於聖人撥轉人心之妙用且如其說其弊將使亂臣賊子彌縫益密以逃名而避迹為害不小善觀春秋者無如孟子亂臣賊子懼與春秋天子之事此數語真得聖人微㫖當知春秋一部書無一句不為亂臣賊子而作非特書弑君三十六條也
聖王不作節 張彦陵曰是禽獸也截上斥楊墨立教之非下著楊墨為害之大通節以處士横議一句為綱以為我兼愛四字為案以無父無君四字為斷以禽獸二句為結局 又曰聖王不作二句相逓說下原横議之由以主持道統者無其人耳 又曰不息則不著正見得彼此勝負間不容髮處邪說誣民二句即是申解上二句意玩是字自明 賽合註曰由孔子來至於今聖王不作故無以肅王綱而諸侯放恣惟諸侯放恣故無以維世教而處士横議 又曰横議與盈天下且就楊墨倡議說歸楊墨方是天下之人靡然從之 無父無君猶未至於弑父與君至率獸食人人將相食則弑父與君亦有之矣 註人皆無父無君以陷於禽獸此二句只貼得一獸字而大亂將起一句則總貼率獸食人人將相食二句玩達說自明淺說以人皆無父無君以陷於禽獸二句貼率獸食人而大亂將起一句貼人將相食殊謬自楊墨之道不息四句只承上無父無君說以起下食人此四句未便是食人 翼註曰孔子之道即作春秋以正君父之倫者故因楊墨而不著 節末兩食字一例作相戕相賊意看在實事上說與上文誣民不同此是由誣民而推其害言之也 顧涇陽曰墨氏言仁豈能有加於聖人之仁楊氏言義豈能有加於聖人之義乃被其充塞何也曰二氏倒邊做做得奇恰有一段精神能動人吾聖人隨時順應做得平也無可喜也無可驚人見之只如常所以收他不住相率去而之彼曰試舉看曰墨氏之仁至於摩頂放踵利天下亦為之是甚麽樣慈悲聖人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反若多所分别然楊氏之義至於拔一毛而利天下不為是恁麽樣清淨聖人立必欲俱立達必欲俱達反若多所兜攬然故曰惡紫之奪朱惡鄭之奪雅豈惟亂之又欲奪之何者朱不如紫之艷雅不如鄭之濃也為我兼愛之能奪吾仁義亦若是耳 管登之曰春秋亂臣賊子之踵肩皆起於無父無君之一念而人心之有是念非根於為我則根於兼愛從古及今學脉孰有逃於為我兼愛之兩端楊墨特其中之斐然成章而為民表者耳
吾為此懼節 賽合註曰先聖指孔子道即君臣父子之道 翼註曰楊墨指其人淫辭指其言害事者無父無君之一端害政者無父無君之大端也害則俱害不分先後 又曰閑距放三字相映譬如賊自反侵須防守家當此是閑因拒敵驅逐此賊此是距放距放正所以閑也欲閑故距放距放故不得作 徐自溟曰邪說自古有之自堯舜既沒夏商間邪說暴行作春秋時邪說暴行作孟子時邪說又大作而為詖行矣暴行在事上顯肆其邪而詖行則在心上陰溺於邪生心而政事之行處皆害正其行之詖也暴行之邪說顯故孔子以權書陰維之詖行之邪說隠故孟子以昌言顯攻之孔子在事上誅心孟子在心上證事孔子不辭罪我孟子不辭好辨皆是除邪衞正 賽合註曰作於上須云設使不為之距與放而使二子之說行則人心惑於為我兼愛之說而作於其心矣作心字為主害事害政皆本於心來 又曰三箇作字不同一指天下言一是心溺於為我兼愛之說一是事偏於為我兼愛之行 程子闢佛氏出世之說尚未甚精 雙峰以無父無君貼事以率獸食人貼政看來未是蓋其始有無父無君之事亦有無父無君之政其終也有食人相食之事亦有食人相食之政不分應為是 養氣章蒙引謂有位無位皆有政麟士非之亦是看來此章則當如䝉引前說也 四書脉曰味聖人復起不易吾言語意見得聖人必不以今日之言為無益之辨不指生心四句鄉原章只在乎反經而此章說閑先聖之道專在乎距放盖此章為好辨發也
昔者禹抑洪水而天下平節 兼夷狄䝉引只主真夷狄言看來即兼中國而夷狄者言亦似不妨
戎狄是膺節 張彦陵曰戎狄無父無君楊墨也無父無君引詩不重周公上只申言楊墨之當膺而已之辨不容己耳
我亦欲正人心節 張彦陵曰孔子以前的禍亂都在人身上孔子以後的禍亂都在人心上故孟子曰作於其心曰欲正人心要從他根本處拔除得盡 吳因之曰自我亦欲正人心至承三聖一氣相連勿斷以承三聖謂已拯人心之陷溺亦猶三聖拯天下之陷溺一般盖把三聖形出自己維世的意思非謂繼往承先如予私淑諸人語意也 亦欲二字從三聖來四句以正人心為主而正人心又以息邪說為綱人心不正所以邪說得閒而入邪說既入行亦隨而詖矣詖行既行於是互相倡和又有一段浮詞成一篇說話 因之又曰據蒙引云正人心以息邪說盖以正人心作息邪說之本也然據本文口氣當把正人心另提起言因為正人心故欲於邪說息之於詖行距之於淫詞放之盖上文仁義充塞率獸食人所謂人心不正也惟人心不正故欲距楊墨放淫辭使邪說者不得作惟意在正人心故欲息邪距詖放淫此正前後相應處觀此則息邪距詖放淫為正人心而設彰彰明矣 按蒙引與大全是論道理如此若孟子此章本為好辨而發其意自歸重在息距放也因之發得極透淺說謂正人心四者當平說下亦因大全蒙引而失之也不知大全蒙引只是論理之詞耳 徐儆曰禹周公身任其責故不得不汲汲若亂賊楊墨何與孔孟而孔孟為之懼所謂畏天命悲人事古來聖賢以一人之身擔當世界誠為此也
能言距楊墨者節 方孟旋曰孟子非懼已之力孤又望人之口舌以闢之只是引天下之人共為聖人之徒見三聖之道人人可承無非正人心意也附存疑曰能言距楊墨謂其能立言距楊墨也
故曰有能為此距楊墨之説 附翼註曰能言距楊墨者是以言而距楊墨非但言此距楊 三字也又曰註中發公其責於人之意最好又一説不
重公其責於人只以徒字應上節承字而足其意耳
陳仲子豈不誠亷士哉章總㫖 張彦陵曰按此章原不責仲子以中正之亷亦不責他廢母兄之倫止就仲子一偏之操而推極言之以見其决非人之可為耳 翼註曰前三節言仲子不能充其操不是揭出仲子之操而斷其難充前段律以食槁壤飲黄泉匡章見為太刻後段揭出以母則不食以兄之室則弗居此二句正是仲子之操執此以例其餘信無可居可食者矣故匡章不得復疑也 又曰細玩孟子此章俱是反詞與許子之不憚煩同一機括本欲明相兼之不可反責以交易之為煩本欲明母兄食室之當安反賁以槁壤黄泉之為潔此文字最巧最深處
陳仲子豈不誠亷士哉節 四書脉曰居於陵是亷其居三日以下是亷其食將取也 張彦陵曰螬食實句不惟與世無競亦且與物無爭 又曰仲子本世家子而苦節若此匡章所以取其亷
於齊國之士節 首二句欲抑先 仲子惡能亷及註仲子未得為亷此二亷字東陽許氏亦謂是亷之正殊誤 張南軒曰要充其操除是蚓而後可縱然如得蚓來亦於世何補而况必不能也此孟子嗤之之意
夫蚓上食槁壤節 四書家訓曰蚓字借來見無求夷跖借來見義不義俱不可著 翼註曰伯夷之所築樹不拘伯夷只是所從來者義盜跖亦然若律聖賢中正之亷亦不必問所從來但就仲子刻苦立意故責之如此 張彦陵曰此正明其不能如蚓處伯夷盜跖字不可泥但合義的便是伯夷不合義的便是盜跖是未可知重在跖一邊
是何傷哉節 以易之也據四書脉直解皆兼指居食仲子齊之世家也節 翼註曰世家節只叙事勿斷制下節方斷之 張彦陵曰仲子以世祿鄙其兄故甘心避去若離母未必其本心但欲去其兄不得不併去其母耳只看他他日歸或者思母之念動矣〈或亦有思兄之心亦不可知不宜偏說〉是鶃鶃之肉也不全是譏他見汝可以食即我可以受亦有感悟他的意思 此說亦妙但與蒙引不同
以母則不食節 徐儆曰孟子非欲其如蚓也見人必不同於蚓而甚言其不可行也 温公謂仲子是狷者朱子則謂仲子亦不可謂狷者温公看狷者闊朱子看狷者嚴故也其意亦可相通但朱子是正論耳 大全辨少原余氏曰仲子事不必逺引只以魯叔肹事斷之則其罪定矣春秋魯宣十七年書叔肹卒胡氏曰稱弟得弟道也稱字賢也何賢乎叔肹宣弑而非之也非之則胡為不去兄弟無絶道故雖非之而不去也與之財則曰我足矣終身不食宣公之祿君子以是為通恩也論情可以明親親言義可以厲不軌所以取貴於春秋以視仲子何如哉况無悖逆作亂之大故而仲子去之惟恐不逺愚故曰其罪定矣 卓庵張氏曰孟子不取仲子與春秋責季札同意故曰不明春秋之意者必蒙首惡之名
四書講義困勉錄卷二十九
<經部,四書類,四書講義困勉錄>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講義困勉錄巻三十
贈内閣學士陸隴其撰
離婁上
離婁之明章總旨 張彥陵曰别處論政多重心此章獨重法以當時諸侯蔑視井田學校等法故也 附顧麟士曰按達説全章知乎分上論為治之道下勉君臣當各任其責細分之又當分作四段自離婁之明至徒法不能以自行言舍法無以成治自詩云不愆不忘至可謂智乎言治法所當遵自是以唯仁者至喪無日矣是責其君當行仁政自詩云天之方蹶至謂之賊是責其臣當輔其君以行仁政大文明有四箇故曰字皆收繳意勿如常説把不愆不忘節帶上看亦妙 湖南講曰問本章語氣如不以仁政等句句皆以反言而不作正語何故曰正言之只一語法先王之道便了那有許多文字葢非正言則不穩實非反言則不激切論語説理渾融一兩語已無剰意故多用正語孟子全是文章有開閤頓挫之法以逆出正意故多用反語即此可知看孟子之法 又問通章固是行先王之道而中間曰遵曰揆遵則不過守其成規揆則須有籌度較量曰凡看書要看通章精神專注所在如畫龍點睛通體俱為生動此章展轉提醒先王之道便見總要人取法先王其餘零星字眼只須隨文帶過若處處破碎研求箇字義看去像細膩通章精神反提挈不出
離婁之明節 張彥陵曰首二段借制噐審音引起堯舜如詩興體然即堯舜亦是借來説雖堯舜不能外仁政為治極見法之不可廢也 大全辯載王喬桂十二律還相為宮説全與李文利同王喬桂未詳何如人 湖南講曰律乃有形之器音乃無形之聲必託律以吹之然後清濁高下之節可辨
今有仁心仁聞節 仁心仁聞據蒙引則非有二據慶源輔氏則有淺深葢蒙引是合言之而輔氏是分言之也初不相妨 仁心仁政合言之則是一件有仁心自然有仁政無仁政亦叫不得有仁心然分言之則是二件此章主在分言 大全辯少墟馮氏曰孟子所謂先王非專指古之先王不論本朝前代皆是先王但求其可法者而已即父有作而子述之是亦法先王也
徒善不足以為政節
不愆不忘節 沈無回曰或問隨時制宜亦可謂法先王否曰此正法先王也方員之巧萬有不同未有不以規矩生者也五音之辭代有不同未有不以六律正者也仁政之行窮則變變則通未有不以先王善者也孟子原敎人法先王之政非敎人事事倣先王也
聖人既竭目力焉節 焦漪園曰此節不止是説聖人立法之善是言立法之意耳聖人因仁心不足以覆天下故以不忍人之政寄其心思而使天下被其仁也聖人立法之意如此為政者而可以廢法乎 翼註曰聖人即上先王 附存疑曰蒙引欲於繼之以規矩準繩一讀截以為方員平直屬下文讀依愚見凖繩下用個以字文勢未斷况上曰既竭目力下只曰繼之以規矩準繩上曰既竭耳力下只曰繼之以六律住意亦未完以為方員平直正五音只當連上文讀為是
為高必因丘陵節 張彦陵曰愚按大凡世主之能變亂舊章者必是自負其聰明的不知吾人之心思如何敵得聖人古來之成法其效已驗而我故欲師心自用徒自討勞苦一番豈不是不知 此條只就太過一邊説看來兼不及一邊説似尤妙 翼註曰可謂知乎在勞逸上見因先王則逸而有成不因之則勞而無功此之不辯焉得為智 顧麟士曰為高必因丘陵二句本出禮器註曰丘陵高而顯為高上之祭而貍禮以行川澤深而隱為卑下之祭而沉禮以行似孟子亦斷章取義耳不然則解禮者誤也
是以惟仁者宜在高位節 翼註曰宜在高位自仁覆天下句來有臣民胥被其化意 又曰惡對善言即不仁也以下文觀之臣民胥化而為不仁即是不仁之惡流播於衆處 是即註所謂貽患也
上無道揆也節 張彥陵曰此節正是播惡於衆之實上無道揆一句是通節大綱 鄒嶧山曰兩無字非無道與法也是有之而不依也兩不信字由無道法來謂其皆玩視而不信也 徐𤣥扈曰道揆有圓活意法守是一定意所謂君主圓臣執方也 陳大士曰不信道者其立心太高而其用心又太粗也先王之心寄於法而直以法輕之 按大士亦只就太過一邊説此處亦當兼不及者説 朝不信道四句與上二句分别處蒙引在朝字工字君子小人字上看出故曰漸説得廣存疑則從信字犯字上看出二説可兼用 下無法守五句總因上無道揆生來但工不信度小人犯刑二句則又自下無法守生耳 蒙引又謂下字兼臣民雖似有理然與其所謂漸説得廣之意又相戾矣只從存疑也罷 無法守只依蒙引謂不得行其法為是存疑稍悞附後 附存疑曰蒙引謂下無法守是為上所奪而不得行其法此説似明切但愚意竊謂未然何也下無法守不但在朝之臣在外百司庶府皆然也人君亦安得人人皆奪之使不得行其法耶且君雖曰不行道何嘗不以法守責其臣所謂擬罪而反饒輕刑而加重者特出於一時之喜怒耳何嘗欲奪下之職而不與其法守也依愚見只是上妄為則下亦妄作如下文上無禮下無學之意耳 按存疑此條皆是强詞 上無道揆六句相因依蒙引存疑皆有層次淺説似無層次者殊謬
城郭不完節 張彥陵曰當時不行仁政之故病根在圖富强故言此以破之上無禮應上無道揆句下無學應下無法守工不信度句賊民興應上犯刑句喪無日矣應上國之所存者幸句 此亦是彷彿如此耳葢上文説無法守不信度雖就臣言然其民亦可知矣 蒙引曰賊民猶云奸民不要説賊民者興正如陳渉呉廣黄巢朱溫楊么李全之徒 方文伯曰國家不在形勢之强弱而在精神血脉之流貫故昌黎云脉病而肥者死矣亦此意 張彥陵曰只是一箇先王之道就他斟酌出來曰道揆其合天理人情之宜曰義中間先後緩急有條有理曰禮皆有尺寸準繩可循可守則曰法曰度
天之方蹶節 翼註曰泄泄註云怠緩悅從又云不急救正之急字反怠緩救正反悦從然直至事君無義節方可發透 張侗初曰怠緩而不真切悦從而不鯁直
泄泄猶沓沓也節 翼註曰泄泄猶沓沓也不徒訓字正是引時俗所共惡者以深著其緩慢悞事之罪上泄泄猶沓沓只引俗語以互證其義下猶沓沓也乃指此等人所為之實如此 虞伯生曰唐虞之臣師師三代之臣蹇蹇隆周之臣藹藹衰周之臣泄泄戰國之臣訿訿
事君無義節 張侗初曰義主斷主宜若逢迎若沽名皆非義亦妙 附蒙引曰進退無禮有二説一謂其去就之間不以禮但知爵祿之為重雖不當進而亦進雖當退而亦不退則此進退即進以禮退以義之進退也如此者豈望其能正君哉一謂其動靜之間不以禮但見其擎跽曲拳奔走承順而已如此又安望其正君哉二説皆可 按蒙引前一説亦該得後一説不若存疑只從前一説為是 又按張侗初云進而或營求或畏避退而或依違或悻悻都是進退無禮亦妙〈壬子六月〉
責難於君謂之恭節 張彥陵曰先王之道原非難事此曰難者對世主言之 徐自溟曰陳善與責難共是一事而何以分恭敬葢以其所陳者而致其所責是望之大的意思故曰恭以其所責者而細密開陳是小心謹密處故曰敬陳責非有兩功恭敬非有兩念 此處恭與敬乃大綱細目之分 據大全朱子則陳善所以閉邪閉邪全在陳善然愚意亦有閉邪而後可以陳善者不偏説為是以孟子距楊墨及君子反經推之可見 張侗初曰怠緩悦從悠悠忽忽未曾積誠而遂謂不可感動未曾盡力而便謂不可扶持但知歸過於主上而自居於無可奈何這不特謂之不恭不敬而直謂之賊矣詩曰泄泄俗云沓沓還未痛切
規矩方員之至也章總旨 上章重在仁政此章言法堯舜似兼重仁心仁政 又上章只言以仁心行仁政此章則專欲以仁心行仁政者之法堯舜 翼註曰前三節言君臣當法堯舜後二節言人君當鑒幽厲而人臣可知 呉因之曰欲盡君臣之道者須取法堯舜若不法堯舜便流入於不仁一流入於不仁其禍便不可勝言尚可不惕然而知所法乎通章雖逓説下總只歸到法堯舜上或以為堯舜不可不法幽厲不可不鑒則平庸而非旨矣
規矩方員之至也節 王觀濤曰至字勿作高遠意看只是的的確確不可移易之意觀下文不法堯舜便慢君賊民如離了規矩便不成方圓可見言外便見人當法聖意 陳伯玉曰至即至善之至
欲為君節 欲為君盡君道欲為臣盡臣道猶言為君而欲盡君道為臣而欲盡臣道也人倫獨言君臣者此章主君臣言也雙峰説得之新安以宗主綱維為説不是 不以舜之事堯四句見不法堯舜便入慢君賊民一路去此就是出此入彼意了故下引孔子云云證之此以理欲相乘之機警人而見其當法堯舜下文極言不仁之禍則以禍福成敗之機警人而益見當法堯舜 翼註曰新説通章重一仁字法堯者法其所以治民法舜者法其所以事君二所以字皆不徒泥其迹而直會其心也仁人心也故引孔子之言證之此説甚新詳味孟子口氣重在舎堯舜更無可法以決人之趨舍今乃云不法其迹法其心則又添推原一意而反隔斷題神矣 陳大士曰人以為堯舜吾不能為吾為其次焉者而已矣不失為中主而已矣而不知此其説非也太甲成王諸人之為君雖不及堯然法堯者也其所以治民固堯之所以治民也盤説望畢諸人之為臣雖不及舜然法舜者也其所以事君固舜之所以事君也使不法堯則所以治民者非徒不及堯併不及太甲成王諸人矣使不法舜則所以事君者非徒不及舜併不及盤説望畢諸人矣葢能法者僅分至與次之間不法者遂分仁與不仁之際可不辨哉 堯舜而下尚有湯武與夫太甲成王之為君伊周與夫仲虺君陳之為臣如何説不如堯舜便是不敬其君賊其民愚初意謂諸人雖不如堯舜然其道則堯舜之道也葢其於堯舜有淺深而無同異也則以賢君賢臣為法亦即是法堯舜然按蒙引及陳大士之説則賢君賢臣雖非慢君賊民者然人若僅以賢君賢臣為法即是慢君賊民了故人即未能如堯舜而志不可不法堯舜此説是也 翼註曰而已矣三字是一章血脉下四句正足而已矣之意
道二節 前章及下二章仁字俱是愛之理唯此二仁字似是心之德然孟子引來之意亦仍是欲明愛之理耳
暴其民甚節 上文兼言事君治民此專主賊民者言省文耳蒙引謂意歸責於當時之為君者恐未是名之曰幽厲還是泛説而周之幽王厲王亦在其内故直解曰不但身受其禍而已至於没身之後或以其昏昧不明而名之曰幽如周之幽王或以其殘賊無道而名之曰厲如周之厲王極得體 又依存疑名之曰幽厲通管甚與不甚來則幽厲亦只是諡之甚惡者言外還有不甚惡者一邊
殷鑒不逺節 末節註中幽厲則專指周之幽厲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章 天子不仁節直解曰孟子承上文説仁與不仁而天下之得失與國之廢興存亡恆必由之則可見天子所以保四海諸侯所以保社稷卿大夫所以保宗廟士庶人所以保四體者皆以其仁也若天子不仁則〈云 云〉可見無貴無賤皆因不仁而致死亡可懼之甚也 按直解正與存疑合
愛人不親反其仁章總旨 呉因之曰此章不是泛言正身之功特為治效未臻徒責望於人者發大意謂天下葢有勇於求治而治效未臻如愛人而人不親治人而人不治禮人而人不答者矣此非人之過必已之有未至也唯反其仁反其智反其敬而已矣身正而天下自歸與其責望於人而無益孰若求諸已者隨感而隨應哉 按因之此條極得總註承上章之意葢上章專為不仁者發此章則為畧能為仁者發所謂相承者如此陳新安謂承上章因言仁而及知與禮也此雖不差然非正意也蒙引謂其不得大旨是矣然蒙引謂大註亦承上章而言見當自反而仁也仁則自無死亡之患亦説得未甚切今斷以因之説為正
愛人不親反其仁節 張彥陵曰非惟不尤人且有借鏡於人意翁子先曰旣曰愛人治人禮人矣則不親不治不答其失在人不以為人尤而反其仁反其智反其敬自責自脩若借之為吾砥礪而所以勤施之者不倦此是何等心腸 又曰知明處當之謂智即在立綱陳紀見得
行有不得者節 張彥陵曰行有不得雖是推開其實舎三者之外更無自反處不過即是三者之中而無時無處不反求諸已故下一皆字 又曰天下大矣何以人人皆歸葢仁智禮原在人心心同此理故可必其歸此亦不重極言其效只見不外一身而可管攝天下深明其不必外求意
永言配命節 沈無回曰重永言不重自求葢反求之心無期效之心故也
人有恆言章總旨 翼註曰通章總是迭推其本不重序意本一而已矣大學所謂脩身為本是也上二本字乃是末中之本特以引起下一本字 上章説其身正乃是承反求諸已來則所以治天下國家者亦在正身内矣與大學之先脩身而後及於天下國家者自異此章之旨則與大學同故註云承上章而推言之非謂即上章意也大全蒙引存疑淺説皆説得不明白
人有恆言節 劉上玉曰恆言不是恆人之言 天下之本在國〈云 云〉雙峰謂天下取則於國〈云 云〉是只主敎化説矣看來孟子是渾説還兼敎養為是但意則或重在教耳
為政不難章 張彦陵曰按巨室固多跋扈者然世篤忠貞亦不乏人不必泥定在權臣一邊然則所謂不得罪者如何愚下轉語曰不得罪於天地不得罪於祖宗不得罪於羣臣百姓是為不得罪于巨室 大全辯卓菴張氏曰巨室註云世臣大家當與有世臣之謂也叅看就世篤忠貞公爾忘私者説三家六卿不足以當之若僅作强藩巨鎮不可得罪則君益懦而臣益驕矣 不得罪於巨室只是修身之騐初不重在巨室也玩註自見圈外林註是主巨室言故在圈外 按要不得罪於巨室亦不専在修身還須處置得宜然修身其本也故註専以修身言之然則所謂承上章者亦非専承家之本在身一句也 巨室所以難於力服者盖其力既足以把持國政而其勢又近於君有一毫不是彼便知之所以服之為難 又曰國與
天下之人非必探討巨室消息人心同然巨室慕自可必國與天下之慕耳 按翼註亦主此説然註則明謂巨室為國人素所信服看來二意可兼用葢人君既能服巨室則自有以服國人况國人又探討於巨室之消息乎註只主一邊者葢舉此亦可以見彼耳 陳伯玉曰德敎便是政沛然正是不難處 按翼註亦如此説則德敎二字只是以德敎人之意非躬行心得之德也大全蒙引存疑淺説俱未嘗重講此二字
天下有道章總旨 張彥陵曰此章不是敎小國受大國之命全是激發人之不受命者當師文王為政於天下耳通章重回天不重順天 愚謂孟子此章可當一篇六國論葢人莫不以合從為六國之長策不知合從者亦孟子所為而恥受命於先師者也為六國者唯有脩德而已不能脩德而欲合從以擯秦能免於逆天之亡乎反不若連横者不失為順天而可以苟安旦夕矣
天下有道節 張彥陵曰戰國以力相役乃無道之天下從有道説起望當時諸侯好仁無敵轉無道為有道之深意 翼註曰小德小賢指諸侯大德大賢指天子大小强弱通指諸侯説 又曰德以所蘊言賢以其人言小大以土地言强弱以甲兵言 又曰役如朝會征伐聽其政令是也 天下無道小役大弱役强非不論德也天下無有有德者則惟力是視而已存疑謂無道之世論力而不論德大德大賢未必居上位但以力相雄長耳殊謬附後 或曰如孔孟者非大德大賢而詘於下者乎曰此章只就有國者説不必論及於此 附存疑曰有道之世論德而不論力大德大賢則居上位而小德小賢為之役無道之世論力而不論德大德大賢未必居上位但以力相䧺長相役使耳 按若此則第三節下當補云大德大賢而為匹夫者固無如之何矣若有國者獨不可自强乎 翼註曰斯二者天也見得運鍾其泰而以德相役者為理所當然運值其否而以力相役者為勢所不得不然或欲不分理勢亦可 按翼註後説大全朱子之説如此前説大全雙峰之説如是看來二説原可兼用 翼註曰順天逆天重在小德小賢與小者弱者一邊 高中𤣥曰堯舜之世九官相讓六德為諸侯三德為大夫濟濟雍雍當是時而稱詐力是愚人也是故三苗竄防風戮春秋戰國之時呉越爭長秦伯西戎虎視鴟張弱肉强食當是時而不審已量力是愚人也是故江黄滅燕丹亡 按中𤣥説則大德大賢不專指天子依淺説翼註則專指天子中𤣥説恐未是 李毅侯曰順有道之天易見順無道之天難知必也發憤自强挽無道為有道則大德大賢在我而天下皆為我役矣如齊景者安於無道而不克自振者也未足為順天也 按李説看順天是深一層解
齊景公曰節 出令受命絶物俱切邦交上説
今也小國師大國而恥受命焉節 此不是要他去受命只言徒恥亦為無益之故耳管登之曰師大國而恥受命之小國不指滕薛而言以齊對呉以三晉對秦楚皆是故稱師文王大國五年小國七年必為政於天下若滕薛雖師文王只可為善國為王者師而已
如恥之節 翼註曰師文王且虛仁字在下節 張彥陵曰必為政於天下句要看葢不惟化小為大化弱為强抑且化無道為有道則善於奉天者也此文王所以不可不師也
商之孫子節 張彥陵曰仁不可為衆猶云衆者遇之失其衆耳此指文王説國君好仁二句則是因文王而泛論其理 翼註曰仁不可為衆指文王説下二句泛説俱是孔子言 又曰敵非戰敵之敵註只云不能當之
今也欲無敵於天下節 張彦陵曰引詩只重誰能二字 翼註曰是猶執熱而不以濯也且畧虛活引詩方見不能無敵
不仁者可與言哉章總旨 張彥陵曰通章言敗亡之禍皆不仁者之所自取總是激悚他受言聽諫意又曰愚按自古危亂之朝未嘗無忠言即自古敗亡之君未嘗不欲安存而惡危亡只緣他心迷於私欲荒淫暴虐雖危自以為安雖葘自以為利茫然不知己之所為故孟子將自取二字㸃醒他句句是不可與言句句是要他聼言
不仁者可與言哉節 翼註曰首節言不仁者失其本心而不可與忠言便含自取之意下四節乃承言之也 危葘亡只是淺深之别存疑最明蒙引謂如般樂怠傲之類是危道如流連荒亡之類是所以為災如凶暴淫虐之類是所以亡看來不是葢般樂等項俱各有淺深難分屬也
有孺子歌曰節 翼註曰孺子之歌全是無心不可一渉有心語
小子聽之節 徐儆曰孺子只言清可以濯纓濁可以濯足夫子却找足兩個斯字便生許多見解這斯字却從可以處生來自取字又從斯字生來 莫中江曰玩可以二字葢水之可而非孺子自可之也孔子不是解説孺子之歌乃就其歌而指點之提醒後人只在自取二字上 翼註曰二斯字重看便見自取之也就水説而意自廣 沈無回曰一説清斯濯纓二句不平歸重濁邊見自取之意殊失圓妙
夫人必自侮兩節 翼註曰身不脩是自侮也家不齊是自毁也國不治是自伐也 張彥陵曰愚按此兩節總發明自取意曰自侮曰自毁曰自伐見世主不得歸其咎於人曰自作孽見世主不得諉其數於天
桀紂之失天下也章總旨 呉因之曰此章是以歆動之辭感發當時諸侯之為仁故主意全在今天下之君有好仁者五句上前三節評論民心歸仁以起其端後二節申明好仁當速以足其意講所欲與聚二句須體貼得至誠惻怛真實為民意思出
桀紂之失天下也節 翼註曰失天下邊輕引起得天下 按所欲不是容易知須去其已私以體察與聚亦不是容易聚須立其法制以經營如田里桑麻等皆是聚之實際 民有欲而不能言不敢言其欲衣欲食欲安欲逸之念易知也但此以如此為欲彼又以如彼為欲非虛以察之誠以體之未易周知既知矣又有許多阻撓許多煩難或便於民而不便於君不便於臣或便於久遠而不便於一時又必果斷以行之委曲以處之方能聚勿施聚欲勿施惡即仁也王道也須説得醇細勿似專為得民心而設同於伯主固結民心之術
民之歸仁也三節 張彥陵曰三節相連看俱重歸仁意水就下獸走壙是狀其歸仁之勢歸則不待敺而况又有不仁為之敺者其歸豈不益速耶 沈無回曰敺則必有歸况歸又其欲乎 附蒙引曰民之歸仁條是仁而得民得天下為淵敺魚條是不仁而失民失天下 按蒙引此條與其所謂二節只是一項事者相悖矣此恐未是淺説亦似主此附於後 附淺説曰夫所欲與聚所惡勿施者仁也仁則民歸矣其所以歸化者以其所欲在此如水之就下以其性本下也如獸之走壙以其所欲在壙也不能聚其所欲而反施其所惡者不仁也不仁則民去矣其所以去此者以其所欲在彼仁者而所惡在此不仁也如魚畏獺故歸淵如雀畏鸇故歸叢是為淵敺魚者獺也為叢敺雀者鸇也民畏桀紂故歸湯武是為湯武敺民者桀與紂也民歸仁而去不仁如此 吳因之曰民之歸仁曰諸侯皆為之敺所謂得其心斯得民矣曰雖欲無王不可得已所謂得其民斯得天下矣
今之欲王者節 張彦陵曰按據時説言病日已深當急求三年之艾喻民困已極君當急於求仁〈此意當補在下三年之艾也下不可即貼求三年句求三年句只作好仁之晚看〉下四句只反言以見畜之不可不早耳然細玩本文及註則今之欲王者還是慨歎當時好仁之晚意七年之病喻暴虐不喻民困三年之艾喻至仁不喻深仁 李九我曰志字有力人主若立志專確仁心便不肯歇息行仁政便要徹底民有欲惡決然處置停妥匹夫匹婦一或失所不肯放手即此便有致王之理
自暴者節 此章重二自字總註道本固有而人自失之是也 吳因之曰不可與有言有為此二句是絶之之詞非斷之之辭 翼註曰禮義猶云道理是通套字仁義二字乃實落故下只申言仁義 吳因之曰言非禮義處且慢説仁義之為美吾身不能居仁由義處且慢説吾身必能仁義此意自在下節上文須含蓄為妙 又曰凡自謂不能者孟子所深惡葢人皆可以為堯舜正謂其能也然所以謂其必能者全是性善上來故此章自暴自棄之可哀即性善堯舜之㫖 按因之此條除去自暴二字為妙
仁人之安宅也兩節 吳因之曰仁人之安宅與上孟擇術章要説得有辨葢上孟安宅只與危反對便了此處安宅正路則自上文言非禮義及吾身不能居仁由義生來見仁義本至美而無可非亦自有而必可能此曠之舍之者所以為可哀也葢論仁義正以重暴棄之罪
道在爾而求諸逺章 張彦陵曰此為人之思以道術易天下者發道以本體言事即體道之工夫 姚元素曰此只舉一近易的道理指㸃與人看見得親長便是道親之長之便是事而天下之平即此而在何必求之逺且難也不得以平天下做逺且難看 翼註曰人人各親其親各長其長天下皆孝子悌弟道徳一風俗同此即是天下平非由此而後可平也徐儆曰天下平不是逺且難親親長長而天下自平見不必求之逺且難
居下位而不獲於上章總㫖 此章存疑雖云與中庸孔子告哀公之言只一般然中庸在下位節只歸重在身上葢誠字意上文已有也此章則重在誠上矣微不同 又中庸誠者天之道二句是承上文而推原其所以當誠之故此章誠者天之道二句是承上文而言其不可不誠亦不同玩白文是故二字可見淺説過文與中庸同殊不是
居下位而不獲於上節 翼註曰首節獲上治民悦親信友總先於明善以誠其身須以誠身作主 張彦陵曰誠身屬在悦親是歩歩逓下的文法其實各件都本於此而明善又誠身的工夫 朱子小註説有道字極好存疑反病其太深不知何故 大全辯嘉善陳氏曰士君子徳業已隆郡邑矜式如温公處洛中横渠在關西官其地者悦服而模範之當有格過於未形之妙豈必待失而後諍乎獲上信友其先務在明善誠身諍友諍臣皆非其至 首節未嘗無效驗在内然只是逐節逓推之驗游氏註預透末節意説不宜混入
是故誠者節 方文伯曰此與自成自道例看 思字與中庸慎思之思字不同蒙引説得明覺軒蔡氏説不是 思誠依小註既兼知行則脩身工夫盡於是矣乃又曰思誠為脩身之本何也葢曰脩身則兼内外曰思誠則主内而言也 近日時文有以思誠思字作明善之明字看者真大謬矣
至誠而不動者節 末節固是説驗但其所以説此驗者則有責成於人之意是其不容自己也因之謂末節不作能誠之驗看不是 誠不誠之驗首節内已有但末節則又推極言之極誠之效則至於無不動極不誠之效則言其斷斷不能動然主意歸重在誠一邉 又中庸言動變化此章末節一動字亦該得變化矣蔡氏説亦拘 吳因之曰凡人意念一到真實處則天地可格鬼神可通金石可流禽獸可化况人乎 翼註曰如夫子溫良恭儉讓則邦君不覺傾動 首節與末節分别處雙峰説得極明細玩可見葢逐節逓推與一節貫通大凡説效驗處皆當以此二意推之輔氏以大學次序中庸極功合看妙甚吳因之曰不誠非全然不誠只未到至誠境界申生無所逃而待烹只緣誠非至誠故不能格晋獻公
伯夷辟紂章總㫖 張彦陵曰此章不為文王説是勉諸侯行文王之政以收天下之人望重在末條 翼註曰此章重勉諸侯行文王之政上不專重養老也
伯夷辟紂節 翼註曰作屬文王興屬伯夷 鶴林玉露曰太公進而以功業濟世伯夷退而以名節勵世二老各為世間辦一大事可謂無負文王所養矣張彦陵曰問二老同歸文王一則為鷹之勇一則為扣馬之諫何其不同也曰太公是憫當日之無君而救之切伯夷是恐後日之無君而慮之深
二老者節 翼註曰其子焉往亦是不約而同之理按蒙引則是視大老為向背之意與此不同似亦可兼用 翼註又曰齒徳不平説齒者凡老之所同徳者二老之所獨
諸侯有行文王之政者節 翼註曰行文王之政泛就包飬老在内
求也為季氏宰章總㫖 張彦陵曰首節是例次節是案末節是斷 末節亦有例在内 翼註曰通章以强兵作主上二節即富國之罪以甚强兵之罪下一節即連諸侯辟草萊之刑以甚善戰之刑也
求也為季氏宰章 張彦陵曰此節只分兩等兩次之亦次於善戰者耳 第二個次之亦承首句來謂次於善戰者耳不可謂又次於連諸侯者也 董氏彝曰土地闢田野治則有慶辟草萊任土地者則次上刑孟子論人臣功罪只原其心葢治地而主於利民則守國之功可以論治地而主於利國則殃民之罪不可逃 富國者雖亦有助戰之意然不可專主此説觀存疑可見
存乎人者章 陸實府曰天地通竅於日月故隂陽薄蝕則日月代著其昏明人心通竅於兩眸故邪正未形兩眸預呈其瞭眊 徐儆曰寐則神處於心寤則神依於目 吳因之曰不能掩其惡不能掩其心之惡也不要泛了人焉廋哉亦是心之善惡不能匿大凡聖賢觀人觀其心也聖賢知人知其心也古今以來只為心迹兩字糊塗過了多少人 翼註曰正不正兩項重不正邉方應上不能掩其惡 又曰人焉廋哉廋字重不善一邉世無自匿其善之理 張彦陵曰知言是孟子一生大學問此非把聼言撇却玩本文也字口氣則聼言只據現成説如云以言而參之眸子則人必無可躱閃處人焉廋哉句非説人不能掩過説我如此觀人定不為人所掩過耳孔子是徐察法孟子是直截法 張彦陵曰眞偽對照處必須以吾之胸中為主 湖南講謂人當未説話時眼睛不甚動要看他還難一到發言他口裡畧弄些虚頭便眸子閃爍張皇如左傳云目動而言肆者即有一種人肚裡甚是奸深口裡不吐一詞却免不得有開口處所謂以言餂以不言餂就他欲吞欲吐之際正好覻他眸子 按此説專就聼言時看眸子難專用而可兼用
恭者不侮人章總㫖 張彦陵曰此是孟子因世主浮慕恭儉故借其名以誘之要得此意 此章恭儉字只就實徳上説不侮人奪人則實徳之所發也觀時君之發於事者如彼則其無實徳可知其名為恭儉者不過飾於聲音笑貌者耳非實徳也 意還重在恭儉上葢真恭儉自能不侮奪也
恭者不侮人章 翼註曰不侮人如禮賢下士及匹夫勝予之類不奪人在貢賦上居多作文槩兼臣民亦得 惟恐不順只是侮奪之甚不是欲掩侮奪之迹又曰聲音是偽為恭儉之言笑貌是偽為恭儉之
態 大全辯少原余氏曰恭儉之實惟文帝庶幾然愚猶謂其頓辱絳侯為不恭厚賜鄧通為不儉或曰宋仁宗恭儉出於天性故四十二年如一日苟非大臣問疾則無由見其黄絁被漆唾壺也唐明皇即位之初焚珠玉錦繡於前殿是好名之弊也
男女授受不親章總㫖 翼註曰首節借事引起下二節是正意歸重道字 此章禮字只作一經字看鄭申甫曰權者稱量輕重以取中之謂也援嫂時避嫌為輕拯溺為重出處時守道為重濟溺為輕孟子之不輕援正其知權處也
男女授受不親節 張彦陵曰髠意不在問禮只要討出箇權字為下諷言張本 註權而得中是乃禮也即程子權只是經之説論語主言經權之二則於程子之説補其所未盡此章主言經權之一則全用其意集註之精如此
今天下溺矣節 翼註曰夫子之不援説者多云病其不見諸侯看來孟子來齊方與髠答問恐已見諸侯矣註枉道求合四字最圓活 枉道求合不專是往見諸侯極是但謂髠之答問在齊則亦難泥也
天下溺節 翼註曰天下溺二句重上句看道字不外仁義 楊復所曰天下溺於邪説孟子以仁義援之天下溺於功利孟子以王道援之 此非正意 張彦陵曰手援是影語非實語 嫂溺援之以手亦是道之所在不可謂嫂溺不須用道只須援之以手葢援天下者以不失己為道援嫂者以手援為道如髠之所云則是欲以援嫂者援天下也故曰子欲手援天下乎 湖南講曰若以息邪説正人心就為援天下孟子又何必歴説齊梁急急要得君行道雖曰功在萬世然此乃目前道不得行者之所為若舍目前顛連不顧而逺騖後世則聖賢無此倒行逆施之學問
君子之不敎子章總㫖 蒙引此章為常人之父子言若父子俱賢則不須易而敎是不易者其經而易者其權也據王氏註及輔氏陳氏之説則子不肖雖不可責善亦須戒之是不責善而易以敎者亦經而戒之者又權也是皆補孟子言外意也 此章大全存疑皆槩言父子唯蒙引則主常人之父子説看來蒙引似優葢周公亦嘗撻伯禽則知父子賢聖者亦不必不親敎也 張彦陵曰子弟賢智者少愚不肖者多此就人情多處説
君子之不敎子兩節 翼註曰勢不行也見非心不欲敎亦非理不當敎也此句總括下文
古者易子而敎之節 翼註曰易子而敎只重以己子而敎之於人不必泥相易意離只是情義乖離 沈無回曰古者易子而敎之不得已為不肖子慮也若上智中材則父亦未嘗不敎 此亦本蒙引
父子之間不責善節 末節存疑謂與上文意一般是引成語爾看來上文專就父之敎子説末條則兼父之敎子子之諫父説似又推開一層矣然講家未有如此説者姑誌於此以俟再定
事孰為大章總㫖 守身固即是養志之大者而養志不徒在守身也此章既以守身養志對説則講養志處不必復入守身葢守身養志二者合言之則守身即在養志之内分言之則守身自是守身養志自是養志大全新安陳氏講曾子養曾晳節亦牽守身來説此不可從蒙引存疑及呉因之説得明 新安章末一條亦仍是以守身養志對説也
事孰為大節 翼註曰事字非行事之事乃承事之事又曰不失其身先足為親之榮而親心愜矣又加
奉養子道斯盡一失其身則先足以為親之辱而親心不愜無論奉養厚薄皆是不能事親者如此以親心立説與下養志相關 吳因之曰謂之能事其親還有許多順親於道的事不是一守身便了却事親但事親𦂳關處全在守身一著故特歸重不失其身上
孰不為事節 翼註曰本字與大字有辨大是一件最重本是諸件皆自此一件而生
曾子養曾晳節 吳因之曰首二節言事親必先守身然所以事親之道猶未詳言故舉曾子養志以示事親之則大抵此二節只申明能事其親意不必惹著守身 曽子固是能守身者然孟子引曽子之意只是要為飬志之證不重在守身意謂曾子不徒守身而又能飬志也 鄒東郭曰人都把必請所與等當飲食細事看其實看數必字直是無一時一念不在親就是一頓飯間一餕一餘亦看做親意所存纔能如此常常問必之云者無一次不然辭也此豈一時口頭勉强做得來與文王一日三朝問膳同分明是視於無形聼於無聲錫類不匱之孝有守身意在内附張侗初曰養志只在守身所與必請是守身内
影様無意中做出所謂色難也〈壬子〉 沈無回曰養志之本不外守身但守猶在我而養則以我通於親養志而守身之理精矣引曾元一段只欲引出養口體以形養志貶曾元意不重 吳因之曰養志不止酒食一端舉酒食特以見例故講可謂養志處雖承將徹必請所與問有餘必曰有來須説得渾融統括為妙能養志與從親之令乃是毫釐千里要認得真翼註曰養志兼親志未形而曲以探之親志既形
而曲以體之
事親若曾子者節 張彦陵曰事親必如曾子這樣纔是可葢只顯得養志為事親之道耳不重與曾子能事親上 翼註曰程註論可字意精然入孟子口氣不得須融會 陳眉公曰大學如保赤子心誠求之大約父母之於赤子無一件不是養志的人子報父母却只養口體此心何安即如曾子養曾晳比之三家村老嫗養兒十分中尚不及一分所以僅得稱箇可也 耿子庸曰古人論孝獨舉曾子養曾晳一段往以為沒要緊話今尋思難矣難矣曽子嘗芸瓜作業故窶人子也乃毎食必有酒肉何以辦之殫竭心力矣且人家父母質性意趣同者易事乃曾子故恂謹守約人也遐想曽晳之意興襟度高邁恢濶與曾子逈然不同跡其言志樂與人同必呼羣聮類以為常其所樂與未必一一為曾子所樂與者而毎食必請所與問有餘必曰有豈不難哉葢曽子唯父意之承而已無意也無意則無己矣
人不足與適也章總旨 張彦陵曰此章論相體當從第一義做起人適政間不可謂不忠但救之於末流不若從本原做工夫則用人行政皆舉之矣首二句便覰著格君心說故曰不足言所重不在此規諫上一正君而國定正見定國工夫全在正君上與上文兩不足相呼應 高中𤣥曰在未萌不在已萌在未事不在已事視於無形聽於無聲 須知不但在用人行政之先亦在君心之非之先以李文靖人主當使知四方艱難之言觀之可見
人不足與適也章 王忠文曰惟大人為能格君心之非君心之非非一端也莫難强如怠心莫難制如慾心莫難降如驕心莫難平如怒心莫難抑如忌心莫難開如惑心莫難解如疑心莫難正如偏心故必隨其非而格之格之之道攻之以言難為從感之以德易為化故非大人莫之能 翼註曰大要是以心格心必己心先正而後君心可正耳 方文伯曰只把此身做君之格式 大人者雖是正己而物正然其格君心亦須用些力觀朱子引伊川解易一條可見且如說王者過化存神然王者之治天下亦豈絶不用力蒙引因註正己物正之言遂謂格字不是著力字亦太拘 附蒙引曰孟子曰我先攻其邪心此荀卿述孟子之言也便可見孟荀之優劣孟子曰惟大人為能格君心之非格字與攻字正相反雖均之為正道而精粗之辨亦昭然矣 按蒙引此說亦即格字不著力之說也 大全辯嘉善陳氏曰格心之道又有因乎人者有因乎政者公仲連進牛畜荀欣徐悅而趙烈侯止歌者之田是心以人格也竇儀見藝祖岸幘跣足不肯進見而藝祖自後對近臣必索冠帶是心由事格也但其機在適間之外視抗論攻堅進一籌耳 翼註曰一正君一字要提出是不必紛紛適間意 一正君專承上君正說而國定矣則承上莫不正而推開説存疑謂一正君包上君正莫不正意似謬
有不虞之譽章 張彦陵曰譽己作好况復不虞毁己作惡况復求全學者須要自信得過 朱子曰天下事只存一個是與非吾人行事只㨂箇是的行將去便是若必要回顧得人人道好豈有此理 沈無回曰二有字大有感慨見人情意料之外更有如此不可知者 士翼曰斥松為樗何損於材譽蕕為蘭不揜其臭故毁譽之加諸己也君子必自省其施諸人也君子必不輕 唐荆川曰不計較毁譽墮不自考計較毁譽墮不自信 胡敬齋曰浮議雖不足惜亦不可以恐懼脩省 不特毁來當修即是譽亦當脩省葢或己不免有好名之心而人因而加之也 翼註曰此毁譽字不必依論語作過情看只在不虞求全上見得不實觀註未必皆實可見亦有實者 按此看毁譽最是雙峰亦已見及但又謂譽對毁而言則有過情之意則又與此相悖矣
人之易其言也章 此章為易言者發見人當致謹於言何必待責而始悔耶一説謂為喜其無責者發盖彼方以無責為得計而孰知其大不幸也一説謂為惡人之責者發後二説只可作餘意 直解曰或於人之善惡妄有褒貶或於事之得失輕為論斷遂至于僨事失人興戎召辱者此是為何只因其未遭失言之責而無所懲創故也 陳眉公曰喜時之言多失信怒時之言多失體 焦漪園曰趙括易於談兵而敗于兵韓非易于説難而死于難晁錯易于話七國而無以制七國之變嚴尤易于䇿匈奴而無以䇿昆陽之敗此千古易言者之鑒
人之患章 張彦陵曰此不是論人為師只是戒人自滿患字生于好字 尤西川曰誨人不倦是愛人之心好為人師是上人之心
樂正子從于子敖之齊章 張彦陵曰孟子責樂正子全在失身於匪人既從子敖來齊就是今日來今日見亦無解于罪孟子特就不早見長者上使他自悟從子敖之非玩亦來見我口氣言外若含别有所為而來意 翼註曰子亦來見我乎亦有譏其失身意但未露耳 又曰子聞之也至長者乎作一句讀言急於求安緩於求道 又曰失身之罪最大註乃云又不早見長者則其罪又有甚焉何也葢言罪上加罪也非不早見之罪反大於失身
孟子謂樂正子曰章 張彦陵曰此章明責其從王驩然亦不顯言王驩不可從但云徒餔啜也徒字可玩含有不計其人之意 張侗初曰聖賢欲有為於世須先要立定脚根其於小人一毫也假借不得孟子不與右師言而樂正子從之來在正子只是偶然不謹孟子亦儘諒得他過但恐他略習于圓融便忘脚箇邪正二字所以頻頻喚醒他只是要他不失身於可賤 翼註曰餔啜指道路所需而言
不孝有三章翼註曰此章専為舜而發上節引起下節非泛論事理而以舜為證也 吳因之曰全以孝字為主言舜之不告而娶乃其所以為孝也故曰君子以為猶告講猶告處全本孝字意發之 不告之所以亦得為孝者則又全在為無後上看出
仁之實章總㫖 顧麟士曰按通義鄱陽朱氏曰此章勉人事親從兄以盡仁義禮智樂之實 此章依賽合註大全蒙引存疑淺説呉因之則首節屬本心次節屬工夫而總註所謂天下之道皆原於此者只貼首節依翼註直觧説約則二節一例作本心看而所謂天下之道皆原於此者亦總貼二節未知孰是姑從大全諸家 吳因之曰此章只論仁義便是親親仁也敬長義也意思言仁義之實在事親從兄然必有知之實以知之禮之實以節文之樂之實以和樂之然後謂之能事親能從兄而仁義之實所以無歉也 姚承菴曰知之實三段非是説知禮樂所以全此孝弟亦非説知禮樂所以盡此仁義孝弟是良知良能天機之不容遏者即此良知保守之而不失是知之實即此良能率履而節文之是禮之實即此天機之不容遏者無勉强苦難自然流盪於四體之間是樂之實葢仁義是人性之總名知禮樂亦性之随在而異名者所以説孝弟貫天下之道讀此章要識孟子責成於人意 按下三段俱就良心説即本翼註説翼註附下 附翼註曰知斯二者弗去節文斯二者樂斯二者俱要説得自然勿著人力方是良心真切弗去非把持是良心自然不昧以恩勝易流於無節他却有自然之節以直率易至於無文他却有自然之文
仁之實節 吳因之曰仁者無不愛也急親賢之為務此是論仁之要仁之實事親是也此是論仁之實問實與要何别曰要者提綱挈領之謂與沒甚要𦂳相對實者精切不浮之謂與爛漫華采相對大抵要與實二者俱是説用不是説體然所謂提綱挈領亦只是華裡面事而至於實之切近精實者則如果核之類有生道焉尤其發根處也故要與實自對不過張彦陵曰實字有三解對名而言是名實之實對理而言是事實之實對華而言是華實之實 大全辯芑山張氏曰實字小註中如勿軒雙峰説皆得之譬之果木有根本方有枝葉有果核方有萌芽有子所謂本根本也孟子所謂實核實也實字乃其發根處較本字又進一層 論語孝弟為仁之本仁字與此章仁字俱是偏言之仁然論語總以孝弟屬仁而此則以事親屬仁以從兄屬義者葢合言之則二者皆是仁分言之則一屬仁一屬義新安陳氏亦説得明但其所謂理一分殊者亦俱就偏言中説不可認為萬殊一本之意 覺軒蔡氏謂有子所言是專言之仁此誤也 孟子毎以仁義對言然有泛言之者則是存心制事之分有就孝弟説者則是愛敬之分雖皆是欲以仁義該天下之道然有偏言專言之不同蒙引仁義二字一條須善看 湖南講曰仁義本一原孟子原以人倫之至統之於仁而兹乃以仁屬事親義屬從兄何也曰義從仁中分出兄亦從親中分出原從合處分則分處亦未嘗不可合 王觀濤曰事親從兄不徒在顧養随行等事跡全在良心上發得真愛真敬透徹方見是仁義之實
知之實節 上文言仁義已包得知禮樂在内次節特抽出言之以見仁義之實所由全耳玩通考朱氏公遷説可見葢偏言之仁又有包知禮樂在内者 右此條須善會説見下 論來仁義知禮樂是一類名色皆為自然之本心皆有當然之工夫乃以仁義為本心以知禮樂為工夫者葢雖可互見而所主不同也 朱氏公遷所謂知禮樂即在仁義之中者亦當以此意推之 張彦陵曰知斯二者知字不是情識後添入之知是本初帶來的良知即所為知愛知敬是也弗去乃所以為知莫説知了又要弗去 孫栢潭曰下是也二字乃指㸃之詞 彦陵又曰節文不是把禮去節文只就此孝弟行去有個矩度是節有個條理是文此天然自有之節文 徐儆曰心雖無窮不得不止於有限之分意雖真朴不得不行以委曲之文此之謂節文非節其太過文其不及之説翼註亦謂勿分太過不及然蒙引則以過不及分
葢節其過文其不及而節文内又各自有過不及二説亦自不相妨也 張彦陵曰天性中心安意肻不見苦難方謂之樂生惡可已正是形容樂的光景手舞足蹈正形容生惡可已的光景俱包裹樂斯二者一句内 此段數句句句有淺深蒙引最説得明翼註槩從良心上看故謂樂則生矣直至不知舞蹈一時俱有無甚漸次彦陵因之耳 按樂則生矣以下數句俱有節次故每句須重下截玩註自見如樂則生矣句重在生字不重在樂字惟生乃見其真樂非謂樂則自然能生也 樂則生矣似無節次自生而惡可已而不知舞蹈則有節次樂則生矣樂字似直貫至節末 生不必遇親長而始生 張彦陵曰按生是萌動之意惡可已是充長之意舞蹈不知是形神俱化之意 李衷一曰樂斯二者不是用此心去樂孝弟孝弟行來無勉强有自然樂地耳要知得手舞足蹈處是樂樂却不在手舞足蹈上 王龍溪曰手舞足蹈而不自知是樂到忘處樂至於忘始為真樂故曰至樂無樂 吳因之曰不知手舞足蹈者言從心所欲不踰孝弟見其為孝弟之極也 按王守溪講足之蹈之曰進退而慎齊出入而揖遜後長而有徐行之禮相從而有趨進之儀講手之舞之曰疾病而抑搔出入而扶持提攜而有捧手之敬即席而有摳衣之恭極為精確葢此樂不專在聲容上 大全辯少墟馮氏曰手舞足蹈不是分外討這個樂只是復還那孩提稍長本來愛敬耳 雙峰以事親從兄為本立知禮樂為道生殊謬此亦易見 黄氏謂生字與實字相應實是生生種子亦謬生生處即在實上説
天下大悦而將歸已章總㫖 翼註曰上節言舜輕天下而重事親下節言其善事親而因以化天下 吳因之曰有純孝之心斯有純孝之事有純孝之事斯有純孝之化通章主意全重在心上
天下大悅而將歸已節 張彦陵曰首三句只懸空説下方指出舜來 李衷一曰此節大旨與輕富貴無干即是後章天下之士多就之者為不順於父母如窮人無所歸之意葢天下悦而歸舜正是以舜為仁人為孝子而舜之心却不肯把此自寛解只見得不能得親順親就是人盡歸我當不得甚事正是舜之不見已為仁孝處 天下悦而歸本文亦只就勢遇之隆說以舜為仁孝是言外意耳 翼註曰得是偶得其悦順是渾合不違註曲為承順與諭親於道乃所以得順之故在言外
舜盡事親之道節 翼註曰盡事親之道而瞽瞍底豫不可以得親順親作柱葢得親之事淺未可以言盡道與底豫也故註只云順親 張彦陵曰愚按曰化曰定特借天下以顯舜之盡道耳自人見之謂之底豫謂之化謂之定舜只盡其為人為子而已 張彦陵曰舜何曾見瞽瞍有未合處 此將註天下無不是父母錯看了 若所謂臣罪當誅天王聖明者則又是不敢説君父不是之意亦非竟不知也
四書講義困勉録巻三十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講義困勉錄卷三十一
贈内閣學士陸隴其撰
離婁下
舜生於諸馮章總㫖 此章言道雖是就用上說然君臣父子之倫亦是道之用蒙引謂孟子本意是以其措於天下者言而以雲峰君臣父子一條為不是亦太拘矣但不可專主君臣父子之倫說耳淺說以出乎身加乎民為說極是 古今聖人多矣獨舉舜文者朱氏公遷謂舉其相去之最逺者以為例是也存疑謂以其獨盛者言非也
舜生於諸馮三節 張彦陵曰由生而遷而卒該盡一生履歴後字即去字之意不必泥 周禮八節符節其一耳註乃統言之者意分言之則符節為八節之一合言則八節皆可謂之符節也蒙引意亦似如此然八節不皆用玉而註總云以玉為之意雖不皆用玉而必飾以玉也然不知朱子何所據矣 又或者註云以玉為之者乃是舉重而言耳俟再考之 附袁了凡曰器物叢談云符契也長短有度用以徵召古者以竹為之故字從竹節出使操持之物所以為行道之信亦以竹為之或以金玉為之歴考諸書顯然二物註合為一物誤矣以玉為之〈云 云〉乃周禮八節之一耳
先聖後聖節 張彦陵曰按白文其字屬聖人身上註乃云度之而道無不同只是解揆的字義若云人去揆度其字似說不去詳味其揆一也猶云其軌一也當以活字作死字看指聖人心極協於人之揆度者言 此亦本翼註與劉上玉賽合註俱不同 按劉上玉謂註言度之而道無不同也是言聖人之心其揆度事理者一也此大謬即蒙引所謂差毫釐而謬千里者矣 附賽合註曰據註云揆度也言度之而其道無不同也則此揆一是以道度聖人之皆一蓋以時勢揆聖人則先後逺近不同惟以道揆聖人必無先後逺近之不同新說作聖人自揆度事理謂聖有先後而心無先後其取天下事而揆度之無不一也此說詭異 總註逺近二字蒙引謂不可分孰為逺孰為近此只就舜文看故難分耳其實范氏意乃通論聖人
子産聽鄭國之政章總㫖 張彦陵曰乘輿濟人一事只是借來論箇政體不是貶駁子産 徐儆曰子産當日乘輿之濟亦似出於一念惻怛百餘年世人猶傳誦以為美談其究將竊效伯者之驩虞失王政之大體故孟子借此一事以示訓 雖分三段須知上二段又總是不必乘輿濟人之意 湖南講曰子産人物不下管仲管仲時勢可以王天下却只成就箇伯子産處不可伯王之勢僅堪保國此與三國時諸葛武侯地位相似皆大器小用
子産聽鄭國之政三節 今人多云子産平日不是只行小惠者玩朱子及東坡之言則子産平日亦只是行小惠蓋今人指都鄙有章等為政故謂其平日不是行小惠者此是淺言之也朱子及東坡指都鄙有章等亦為惠故謂其平日亦只是行小惠此是深言之也合而言之則子産平日所為已是惠而不知為政了况乘輿濟人之事尤其一時無意中所為若就此一節論更見其惠而不知為政矣都鄙有章等君子猶以為惠也况乘輿濟人尤為小惠矣如此説則二說固不相妨 然須知朱子及東坡之言是深一層話非本章正意 蕭漢沖全章文講歲十一月節曰政之所以惠而不費也講君子平其政二句曰政之所以威而不猛也甚巧 雙峰看未字亦是但專主未至於寒說則偏矣註雖云時將寒沍水有橋梁則民不患於徒涉此亦舉其甚者言耳非謂本文民未病涉只是不病於冬涉也蒙引以雙峰之説為太泥是矣 趙註專主冬涉言泥矣 袁了凡曰釋名云杠公也衆所共由也註以為方橋誤徒行之杠何必方哉詩云造舟為梁疏謂造舟者比船於水加板於上即今之浮橋
君子平其政兩節 翼註曰平字是極其平妥之意凡當行當止當輕當重斟酌停妥如權衡稱物而無不平也 唐荆川焉得人人而濟之合下節文曰一日之間其望恩於我者不知凡幾也吾欲一 一以周之則先施者獲及時之惠而繼與者已不勝其後時之怨矣是人無窮而日有限也其將何以給之哉 附存疑曰國中之水當涉者衆只就溱洧說 張彦陵曰日亦不足即日日悅之亦難周徧之意不是說一日之内也 翼註曰只縁人多覺日少 大全辯芑山張氏曰唐中宗景龍間遣使分道之江淮贖生中書舍人李義諫曰魚鼈之利黎元所資雖雲雨之施有沾於末類而生成之惠未洽於平人不若回收贖之錢物減平民之徭役治國愛人其福勝彼又僖宗乾符間宰相有好施者常以布囊貯錢自隨行施丐者朝士以書規之曰今百姓疲敝寇盜充斥宜舉賢任能紀綱庶務捐不急之費杜私謁之門使萬物各得其所何必行此小惠乎愚按贖生施錢非獨無補壞政體實甚
君之視臣如手足章 張彦陵曰相報之說豈臣子所敢言但天下忠臣常少庸臣常多寇讎即舟中皆敵國意也 臣之報君慶源輔氏謂當加厚一等未是濳室陳氏謂當知天下無不是底君父妙 論語言君使臣以禮此章集註兼恩禮言蓋論語言禮則恩在其内矣 翼註曰視如手足愛惜之任用之也視如腹心推戴之捍衞之也如寇讎謂幸其災而樂其禍
禮為舊君有服節 集註所引儀禮據儀禮註乃是指已放而未去者於出疆三年語頗未合集註蓋引以為例耳非本文正解也若檀弓所稱為舊君反服者乃指去國之臣言而儀禮固不載也
諫行言聽兩節 徐儆曰諫行言聽宜無可去之理然亦或有故而去義也諫不行言不聽宜無可留之理然亦必待有故而去情也 翼註曰君有過則臣諫之臣有善則言於君諫行則弊革言聽則利興故膏澤下於民 有故而去趙岐註謂如華元奔晉隨會奔秦是已非與君不合也 又先於其所往蒙引疑我既為人道其賢而欲用之我何故不以為賢而自用之乎若他國以此問則我何以答此疑固是然亦想是自己任過而使賢者去就之義暴白於天下爾要之此等亦已非第一等君道 張彦陵曰只是重重叠叠有加無己之意
無罪而殺士章 說叢曰穆生之去楚梅福之掛冠上
東門皆是此意 一
君仁莫不仁章 按上章莫不仁義就君心說此章則君仁君義就君身說而莫不仁義主民感化說
非禮之禮章 張彦陵曰正是可與權處 高中𤣥曰非禮之分於禮非義之分於義易辯也唯非禮還叫做禮非義還叫做義是為非禮之禮非義之義此唯大人察理至精觀會通達變化豈為之哉只說他不為非禮非義不必說他為禮義 湖南講曰非禮之禮非義之義雖說箇非禮非義畢竟是禮義與似是而非的不同以大人對看乃是小禮小義大人者大而化之已造到聖人大賢地位他的識見大作用大故小禮小義在賢人君子所必為者大人却弗為此如魯男子之閉門不納豈不是禮然設使那女子遇著强人失了節何如栁下惠之坐懐不亂所以說是非禮之禮子路之死於孔悝豈不是義然衞已無父子之倫何如柴也其來所以說是非義之義 中庸所謂智愚賢不肖之過不及者皆兼不能中不能時者在内此謂非禮之禮非義之義專指不能隨時者說即所謂可與立未可與權也若其不能中者與夫子莫之似乎中鄉原之似乎庸無忌憚之似乎時則直為非禮非義而非此章所指矣蒙引認得清 按如此則大全程子之說直為非矣蒙引又謂集註意自無不該者何也蓋集註專指不能時中者說而其不能中者不待言矣所謂自無不該者如此
中也養不中章 此章本為父兄知敎而子弟不賢因而棄之者說若未嘗知敎與夫責以難堪反激成其過者此又是一種非此章所指 沈無回曰此責成賢父兄之詞若子弟又當别論 徐岩泉曰中是德性温良才是英氣發露父兄在家庭之間觀感最近故人於父兄處最得力 陳伯玉曰養之者寛嚴並用特寛之意居多 註涵育薰陶皆重俟其自化之意東陽許氏以寛以容之善以道之分貼恐未是徐儆曰樂字正從養字來 程竹山曰子弟不賢猶累及父兄也為子弟者奈何不懼 新安陳氏過猶不及之說殊謬玩註自見
人有不為也章 吳因之曰程註知所擇非以決擇正解不為意蓋有不為操守定也是他胸中決擇明乃能如此故云然 此章麟士之說是出此入彼之意翼註之說是克己復禮之意因之之說是智深勇沈之意皆與存疑不同皆附 附顧麟士曰朱子引横渠語亦是主知擇說非有守而後可以有為之解諸家皆有毫釐千里之謬 又附曰為與不為只在一時而後猶云然後非後日後字也譬如有一條正路於此有一條邪路於此必能不走邪路方能走正路也豈可曰今日不走邪路待異日方走正路耶仁與不仁義與不義決擇只在目前亦不容兩騎也 按横渠所謂不為不仁則可以為仁於存疑翼註麟士之說皆解得去其本㫖究不知如何也 附翼註曰玩程註曰惟能有不為是以可有為比白文只添得能字便覺有味蓋人之有不為者不易能也一切不可妄為之事每足惑我搖撼我我却見得真立得定是何等力量以此力量去為所當為宏功大業更何不可建者哉而後猶云方纔也不分窮達先後說按翼註與存疑亦相似而不分窮達則異與麟士
說亦相似而又畧有先後則異 翼註又曰有作不輕試其才智者亦未為真見 附吳因之曰有不為是不輕易躁妄去做事非不胡亂做之謂 高中𤣥曰天地之情不翕聚則不能發散不專一則不能直遂有為的力量全養在不為裡蘇子曰惟天下之至勇為能怯惟天下之至動為能靜此意極可體會此與因之說同薛方山亦主此然方山兼德業說今人主此說者便專主事業尤謬之謬矣 孟子此二句與所謂平居無忠直敢言之氣臨難必無仗節死義之誠者相反彼是以有為占其不為
言人之不善章 張彦陵曰發人之私攻人之短本非厚道孟子特借後患以惕之若有言責者又當别論沈無回曰言人不善的人滿腔都是殺機不有竒
禍必有竒窮後患不拈定報復說 伊川曰前輩不言人短每見言人之短者則曰汝且取他長處真長者之言 盤雲大師曰天地包涵萬物山澤藏納汚垢人遇不善不可無此度量 大全辯芑山張氏曰士君子之於不善或委婉化誨曲成不遺使同歸於善不則從天下國家起見公爾忘私大者誅殛小者逬棄使不傷善類可也徒以口舌相譏責何益哉言人之不善受病全在言字鹵莽粗疎無學術無作用最誤國事當如後患何說得悚然非僅禍及身家而止孟子正要人慎思所以待不善之道若看作謹言避患將使天下皆苟且拱黙相率而為仗馬寒蟬豈孟子當日立言之意 卓菴張氏曰王尊之罪狀王鳳李敬業之檄誅武曌胡銓之抗疏秦檜豈可畏禍不言
仲尼不為己甚者章 張彦陵曰此舉至聖以示則專為過高者發藥 李衷一曰不為己甚猶云恰當至好不加一毫意思之謂如夷惠都是聖人但清到舉世無一人可屑就和到舉世無一人可屑去便是加些意思便是已甚不消說到驚世駭俗不是去處此是孟子贊孔子之至聖處不是說孔子為平易的聖人 張南軒曰夫子非不欲為己甚自不至己甚也何也聖人範圍天地而不過泛應曲當不過其别其不為己甚者固天則之所存也
大人者章 張彦陵曰信果無病病在兩必字無必心便是惟義所在無兩層意 呉因之曰論語義之與比是把義對已見說言不以已為主而惟以義為主也此處惟義所在是把義對拘執固滯說言不取必要如此而惟視義以活動也義之與比則私心盡化惟義所在則拘執盡融要看兩邊所以不同處 附翼註曰惟義所在不可說義當信果則信果義不當信果則不信果蓋義也者不期於信而自無不信不期於果而自無不果者也大人亦去其有心之信果從其自然之信果而已 按此即雲峰胡氏之說蒙引已駁之矣 張彦陵曰愚又下一轉語與其為無忌憚之小人無寧為硜硜之小人
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章 張彦陵曰指出初心以示人只是要人保任之意 翼註曰赤子之心是人心本然之體内無情遷外無物化如素絲未染於𤣥黄一般人人不失人人都是大人 徐自溟曰赤子之心所由失者不獨以私欲偽妄失之即聰明才辯亦所以失之外來者日增本來者日減 羅近溪曰不是說大人方能不失赤子之心却是説赤子之心自能做得大人 湖南講曰大人生平所歴豈無學問豈無造詣畢竟要到不識不知順帝之則何思何慮殊途同歸方合著本體乃無所不能而實無能無所不知而實無知 大全辯京山郝氏曰赤子所以能為大人者全仗學問赤子之心自是忠信然未嘗學問任率自便則近於禽獸故禽獸亦有忠信未可徒恃忠信耳唯學為要 李見羅曰不失内雖有學問在然此以現成大人說 註擴而充之與上孟微不同蓋此兼性反說存疑所謂其次致曲曲能有誠亦是引以為例爾非限定此大人只是反之者也 張彦陵謂註擴充字不必用張侗初亦謂是蛇足此皆背註之說也 翼註以一物不容萬物皆備來解赤子之心如此則專就未發上說矣赤子之心只可以一私不存解之 杜靜臺一條專以赤子之心作未發看即翼註一物不容之解 附存疑又曰大人依愚見只以至誠盡性解之不曰通達萬變似於不失赤子之心更切 按此即所謂大人者只是不失其赤子之心也與註不合 李崆峒曰大人赤子心一耳赤子之心如草木始於萌芽出土時分量已具大人只培之使足己耳非能矯之使增 崆峒此條只是餘意若依存疑盡性之解則此便是正意矣 吳康齋曰孟子所論大人者數章當以不失赤子之心為主唯不失赤子初心所以真機運用便能破信果之累便能得禮義之中便能格君便能正物人有一偏之心有全體之心有後天之心有先天之心先天者初心也後天者習心也一偏者觸心也全體者本心也其初心本心也其習心觸心心之心也右萬厯丙午應天解元鄒之麟大人不失赤子之心論
君子深造之以道章 吳因之曰深字對膚淺字説只從皮膚涉獵便是浮淺造詣君子之學探𤣥極冥直推究到理奥一丝毫也不肯放過是何等精深故曰深造 又朱子以責效於旦夕為不深造似亦未是責效旦夕是不以道 按依朱子講則勿忘勿助俱屬深造故又以程子潛心積慮優㳺厭飫之言為只是深造至雲峯䝉引始以勿忘勿助分貼深造以道看來分貼為是 吳因之曰自得之妙不容言只是一時却性急不得性急二字最為害事伯者以力假仁做成功利也只坐性急 按此宜再補一句曰亦懶惰不得蓋人之病只在一暴十寒進銳退速 嘉靖四十年四川程文講居之安云見其可欲也不惑於似是之非見其可依也不搖於外誘之奪 直解以溥博淵泉貼資之深極妙然則而時出之即是左右逢其原也 按資之深蒙引存疑說得明大全朱子謂資之深如源頭水只是一路來未是 看來原字還只是萬物各有一原之原未是萬物統體一原之原其所以能左右逢原者則由於統體一原也陳伯玉謂逢原二字不必偏重極是本文數箇之字乃是指統體一原者言 附蒙引
曰居之安資之深取之左右逢其原皆自得之節次也此處猶上篇樂則生矣生則惡可己也惡可己則不知足之蹈之手之舞之總是樂之深也 按居安資深逢原無節次存疑自明若生惡可己不知舞蹈微有節次二處不同也
博學而詳說之章 吳因之曰君子之博學詳說特為反本窮源歸之要約所以如此一節要看非誇多鬭靡意 詳說内該得中庸審問慎思明辯 邱月林曰理本約先博了仍回到約上來故曰反
以善服人者章 湖南講曰以善服人是人皆無善而以我形彼以善養人是化導乎人而同歸乎善故有服不服之分孟子平日論王如彼陷溺其民諸侯皆為之敺凡如此類止到得以善服人此却論到以善養人方服天下而致王又進一層惟堯舜文王乃足以當之 姚承菴曰善原人所共有以善去服人即有相形相忌之意併此善亦不是了如何能服得人養則不知善在我不善在人涵育作成唯恐此並生者不得同歸於善此方是父母天地之心 末二句言王天下者必須得天下心服而後可〈翼註直解俱如此解〉若天下不心服而乃能致王者未之有也此見必須以善養人切不可以善服人未之有也正與上未有服人意相應
言無實不祥章 張彦陵曰此章示有國者信讒之戒季彭山曰凡言之足以致不祥者皆實也曰無實
不祥者甚蔽賢者之詞也觀兩實相應可見 蔽賢之禍無所不有極其禍即可以至篡弑 存疑謂簒弑之害只在一時此亦未是蓋篡弑之害亦不止在一時
仲尼亟稱於水曰章總㫖 張彦陵曰此章指出有本二字只是要學者務實意 翼註曰在可立而待也截以上通就水說末二句方就人說不必於是之取爾之下補出人有實行
仲尼亟稱於水曰節
原泉混混節 不舍晝夜三句以出之不窮進之有漸會之有歸分看 翼註曰有本者如是言水惟有本故悠乆到底如是不作人之有本者如水 下節無本與原泉相反七八月兩集與不舍晝夜相反溝澮皆盈與盈科相反涸可立待與放四海相反新安陳氏說未甚分明諸家皆未了然也
苟為無本節 聲聞過情雖是說虚名之無實其實是說偽行之無實蓋上文所謂不己漸進放海此節所謂集與盈與涸皆兼對行言不專對名言大全朱子所謂聲聞一條最好蒙引孔子言水不舍一條其意亦自如此 湖南講曰其有實學者則如前章深造自得而有居安資深逢原之妙 張彦陵曰使浮名可繼君子遂不恥乎况其必不能繼也 陸象山曰涓涓之流積成江河泉源方動却有成江河之理若能混混不舍晝夜雖未盈科將來自盈科雖未放海將來自放乎海然學者不能自信見夫標末之盛者便自舍其涓涓而趨之曾不知我之涓涓雖微却是真彼之標末雖多却自偽却如擔水來相似涸可立而待也 大全辯卓菴張氏曰古今名過其實者多矣孔光以三公諂事董賢而王嘉亟稱之至死猶以不克進光為恨殷浩咄咄書空而謝尚王濛以為深源不起當如蒼生何
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㡬希節 張彦陵曰㡬希正所謂道心惟微 又曰按此㡬希與好惡相近之㡬希不同好惡相近之㡬希謂其剝喪已盡僅有此未亡之心此則原是初心完完全全特以其在形氣中提出故云㡬希 翼註曰㡬希不多也人性萬物皆備何云不多此只應上異字說人與物相去不多也沈無回曰㡬希是所爭不多然已實有所指即人與物同是生而人性與犬牛之性不同處是也正所謂善也 顧涇陽曰㡬希有二義一就念頭上看〈此是異說不可從〉如存之則人去之則禽獸存與去其間不能以寸此從念頭上看也大哉乾元萬物資始至哉坤元萬物資生人與禽獸都從那裏來有何差殊其不同者只是這些子靈處耳這些子正人與禽獸分岐之初此從源頭上看也 吳因之曰㡬希雖兼理氣只重理註得形氣之正二句極有斟酌 註衆人不知此君子知此據蒙引謂不知其所以異於禽獸者在此則此知字與知所先後之知同下面戰兢惕厲又該得知行在内 陳伯玉曰庶民去之人盡庶民也何以不成禽獸世界賴有君子以一身存之并庶民皆不得去非獨君子一身自存也 四書脈曰去不但是愚蒙增著知識氣力都是去 又曰君子存之句要講得有闗係蓋君子乃身係世道之君子存之乃是為天下萬世而操持其心以警惕人心維持世敎 按存字内該知行新安陳氏謂知之而後能存存之而後能行似謬 附劉上玉曰君子存之通管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數章蒙引過到次節云然君子猶有待於操之而後存唯舜也〈云 云〉則是舜又在君子之外矣然則文王孔子亦生安者便當入操存君子中乎註云不待存之而自無不存總是君子存之中有生安如此至尹註存之者君子存者聖人則已置圈外矣 按翼註上玉雖似有理然大全蒙引淺說麟士多主尹氏之說 翼註曰過下不必貶君子以起舜蓋君子聖賢之通稱舜雖不待存之而自無不存究竟亦只是存之者
舜明於庶物節 吳因之曰天下未有不明察乎倫物而可以言存者何也倫物者幾希之散見也亦未有不率由乎仁義而可以言存者何也仁義者㡬希之統體也 孫淮海曰㡬希之理在事則為物理在身則為人倫在道則為仁義曰明曰察曰由只是精一執中 張彦陵曰愚按明物察倫不是在倫物上討分曉其主宰全在這㸃靈明上蓋這㸃靈明乃是生天生地生人生物的根苗此念常自惺惺則物遇之自明倫遇之自察 翼註曰仁義即貫徹倫物者庶物是事物非禽獸草木 葛屺瞻以藹然有親者為仁截然有辨者為義胡思泉文亦如此似與存疑不同姑俟再定
禹惡㫖酒章總㫖 翼註曰道統之傳在心不在事禹惡㫖酒節 張彦陵曰虞廷儆戒不過人心惟危道心惟微㡬語惡㫖酒遏絶之嚴是峻人心之隄防好善言延訪之勤是開道心之扃鑰
湯執中節
文王視民如傷節 李衷一曰如傷或做如己傷之說看來還是常若有傷更形容得視民意出 四書脈曰如傷不特一意撫物即鋤强抑梗亦如傷中事
武王不泄邇節 翼註曰聖人全無所泄忘只因邇易泄逺易忘故分言之
周公思兼三王節 張彦陵曰思兼三王以施四事乃一串意 淺說謂兼三王之四事而施行之極得本文四事只指定上四條於言外推廣則可 附存疑曰其有不合蒙引作四事之外說余初不然之然於四事之内求其說而不得始信虚齋燭理之精其說為可從也蓋㫖酒則惡善言則好中則執之賢則用之民則愛之道則求之邇則不泄逺則不忘此皆古今之所同未見有不合者唯四事之外如忠質文之異尚子丑寅之異建貢助徹之異法似此之類不可盡窮以後觀前以今視古有不能合者耳 按其有不合專就四事之外說此蒙引初說則然其後說則不爾也予錄其後說 或兼四事與四事之外說亦可然本文只是就四事說於言外推廣則可也陸實府曰思不是空空懸想便有斟酌變通在内
王者之迹熄而詩亡章總㫖 張彦陵曰按此章叙孔子作春秋以繼羣聖之統吃緊在末句義字上 邵二泉曰天下有王者則此義著為王者之迹而播為詩歌天下無王者則此義紊於伯圖而聖人因定為筆削 梁無知曰春秋一書正是察於人倫處此之謂人禽之闗 王三原曰羲皇有易唐虞有書文武周公有詩孔子有春秋以春秋繼詩正是孔子繼文武周公處 徐懋齋曰王迹泯而伯圖興此世道升降之機也聖人不能不聽之氣運雅詩亡而春秋作此又轉降為升之機也聖人不得不示以人心 徐自溟曰此處最可以觀葩經之終麟經之始正是王之終伯之始正是宇宙政敎之終言敎之始 張彦陵曰愚更為一語曰此正是君道相道之終師道之始 徐自溟又曰此是緣史以成經正緣魯以尊周正緣伯以明王 彦陵又更為一語曰此正祖義以行仁此正化禽獸以成人
王者之迹熄而詩亡節 張彦陵曰按此節以春秋提起照下然後二字如云羣聖之道悉統於孔子而孔子之事莫大於春秋春秋何為而作也以王者之迹熄而詩亡也迹熄二字包含有味然後二字承接有序 又曰要緊在王者之迹熄一句上王迹是春秋的骨子詩亡只見得王迹熄不把詩與王迹並重曰春秋作者非魯國原日之春秋乃孔子所筆削而以隠公元年為始之春秋也然此節只推明作春秋之故其所以存王迹處則在末節義字上 又曰詩以志王迹之盛春秋以維王迹之衰 又曰六經為宇宙元氣有絶必續 翼註曰迹字是實迹對空名看周室東遷王者徒建空名於公侯之上而政敎號令不及於天下實跡已熄 四書脈曰詩亡乃謂雅詩不復作非前之雅詩亡也 按顧麟士曰春秋作作字如今人言作文字作字然後春秋作謂屬筆之時耳必不指託始之平王四十九年也按作字固是作文字作字然曰然後春秋作者乃是謂春秋之作始於詩亡之時耳非謂屬筆之時也麟士欠明 註以詩亡為雅亡是主胡文定說吕成公則云雅亡而風未亡清議猶凜凜焉變風終於陳靈而詩遂亡今雖依註而此說亦不可不知
晉之乘節 四書脈曰晉之乘節須以春秋作主言春秋未經聖人筆削之先與晉乘楚檮杌一様無闗王迹之存亡一也言同是列國之史也
其事則齊桓晉文節 張彦陵曰其事曰桓文則非王迹其文曰史則非聖經緊頂上魯之春秋說來取其文中所載之事而筆削之宜褒處褒宜貶處貶曰義竊取即竊此之意夫子本意乃是不敢以義自任云耳非是位不在而道在之說 又曰其事則齊桓晉文句重事盡屬於桓文正見王迹降為伯功 翼註曰事出於二伯事未必正文出於史官文未必核故必須斷之以義以褒貶其事筆削其文也 附翼註曰春秋載事不止桓文此事字是事體也大槩事體是二伯規模或聽其盟約或踵其故智皆是 按此與蒙引舉盛之說又不同 尤西山曰前此諸侯雖擅征伐天下正論猶在至齊桓一匡天下而晉文繼之天下始翕然歸功焉正論始廢春秋為正人心而作故獨取義於桓文 其義蔡氏謂是王者之義存疑謂是春秋之義存疑說是蓋雖春秋之義亦即是王者之義但本文所指則自有所主也 張彦陵曰愚按義出於人心之公即所謂是非是也從古帝王撑持世界仁義兩件而孔子作春秋單取義以懾服人心蓋從其不容泯滅者以提醒之則生人之脈斷而復續義固所以成其仁也 翼註曰竊取只是謙詞勿用位不在而道在之說則是真僭竊了如云竊比老彭亦豈位不在耶 傅承問曰春秋固當世之事一一處置從天理上去 真西山集卷二十一云昔晉侯以羊舌肹習於春秋使傅太子彪楚莊王問敎太子之道於申叔時亦以春秋為首方是時麟經未作二臣所學蓋乘檮杌之類耳
君子之澤章總㫖 張彦陵曰此孟子自任之意也又曰從世運論之帝降而王王降而伯其勢如江河之趨下而孔生於周之後其勢愈難其責乃愈以重從道統論之由君而相由相而師漸無權位之可恃而孟承於孔之後其權愈輕其脈乃愈不可混私淑二字只是要表張孔子出來以主世敎如云我是孔子這一脈正是吃緊為人處
君子之澤節 四書脈曰君子小人俱指人之賢者但以有位無位别言之耳
予未得為孔子徒也節 徐儆曰孔子言竊取則不敢當作者之聖孟子曰私淑則不敢當述者之明四書脈曰分明欲表章捍衞以待後之學者非善一身已也 張彦陵曰或問孟子所任私淑從何處見得徐自溟曰孔子作春秋以警亂賊無非明王迹意也而孟子承之以闢楊墨不過推明仁義以衞聖道此其一脈相承直領舜所由之仁義來舜之仁義乃察於人倫孔孟則於君臣父子之倫而力救以仁義〈不必專根人倫前章亦非專就人倫說謂重在人倫則亦可〉正是千載前後相符合處 私淑諸人依新安陳氏作私竊其善於人與私淑艾一例似妙但如此則當以大註得聞孔子之道於人作正解而私竊以善其身乃是足上意恐朱子本意未必如此故雙峯次崖皆不如此說 翼註曰私淑用博約講腐而泛此須與好辯章叅看孔子作春秋而孟子承之以闢楊墨此處亦要見得異端蜂起仁義充塞非聖道無以淑身意仁義比博約字切
可以取章 此章蓋就事之介在可否之間者而明過猶不及之義 大全蒙引存疑淺說俱重下二段朱子謂此段與再斯可矣相似此須善看蓋再斯可矣是初思與再思同底此段是初思與再思不同底故只云相似然不引此似更妙 莊忠甫曰取與生死之間貪夫以之殉利烈士以之殉名二者取舍之清濁有間矣其於傷義則一也
逄蒙學射於羿章 四書脈曰盡羿之道以射道言本文只是罪其無知人之明立已不正意又是深一層話非本文正意蒙引亦稍誤附後 附蒙引曰薄乎云爾惡得無罪其意若曰方以類聚物以羣分同聲相應同氣相求使羿而果善人也則必得善人而敎之不至有反射之禍矣
鄭人使子濯孺子侵衞節 張彦陵曰此是罪羿斷案重在孺子上然孟子亦只取其不背師耳未可謂合於義 四書脈曰今日我疾作二句是以已而料其死問其僕至吾生矣是以人而料其生庾公之斯至必端矣是因友以觀友孺子料人之明也夫子何為至末是因師以及師庾斯報德之厚也端人泛就立心制行之正言道即善射之道 張彦陵曰庾公於君則曰不敢廢於師則曰不忍害不敢與不忍之心合而君臣師友之義始全矣 此是庾公自見得如此然庾公實未能兩全也 歸熙甫曰自孺子言之則為得友自庾公言之則為欺君矣時則為庾公者當何如曰受命而出無君於上無敵於下殺其為寇者非殺故人也如必故人可全推轂之際以誠告焉使他人將之可矣不然雖赴鬭可也 大全辯卓菴張氏曰陸佃鄭俠或受經於安石或為安石所奬拔至論新法則陸氏極言其擾民俠且繪圖以進乞誅安石未嘗以私恩廢公義
西子蒙不潔章 翼註曰此章重在倐忽轉移之意西子一旦而蒙不潔人便掩鼻惡人一旦而齋戒沐浴上帝便居歆可見人之善惡不待積乆而移 君子之不敢為惡必欲為善者非徒欲求合於天人也孟子此章特言善惡感應之速以為下等人說法爾莊忠甫曰西子不潔人猶掩鼻惡人齋戒上帝居歆然則美不如西子而負俗之累甚於不潔醜不至惡人而自新之誠䖍於齋戒則過者豈徒掩鼻格者豈惟鬼神哉 唯適張氏曰此章是春秋誅趙盾錄楚莊之意
天下之言性也章總㫖 翼註曰首節言理本自然次節言智不當鑿末節言智不必鑿 此章言智亦只是偏言之智 沈無囘曰此章為告子之徒而發是論性非論智也告子言性鑿之以杞柳鑿之以湍水鑿之以仁内義外故孟子〈云 云〉按此皆背註斷不可從
天下之言性也節 吳因之曰本文言字不甚重 沈無回曰首節是欲人由性發智而先敎之識性也又曰利字當不得善所以利處則善也 按利字如孩提平旦乍見嘑爾皆是利處若對下鑿字則更就日用常行無竒異無隠僻處體認
所惡於智者節 吳因之曰所惡於智節言可順而不可鑿最重下文不必鑿特立論之餘意耳故總註不及末節 鑿字對渾成看事物之理渾渾淪淪無處可容我私智今乃妄生意見强設機械若以為抽闗啟鑰剖秘決奥自家開闢一番功業如一物渾淪從而鑿破之也 莊忠甫曰君子不惡愚而惡智愚者日用不知特昧其性而未嘗害其故也智則鑿其故而并失其利矣故君子惡之也 翼註曰禹之行水疏瀹決排何常無事但水性本就下因而道之就下雖有事而實無事 莊忠甫曰觀於禹之行水而不害其為無事則知堯之觀天察地舜之封山濬川湯之放桀武之伐紂周公之誅兄伊尹之幽主猶未始有事也何也此皆不得已而動也 張彦陵曰行所無事無事正在行處見得 翼註曰如智者亦行其所無事汎就應事接物言 吳因之曰言性只看故便自明白今故本順利本未嘗有事故用智者亦當以無事處之無事則為利利則為故故則為性夫用智而至於運性中之作用豈不卓越豈不髙朗故曰智亦大矣講智大要根著性字來 附蒙引曰言性而但言其故又以利者為本此便是智如告子異端之說皆失之鑿矣亦不必專就處事上說大抵智者言與行俱得其理不必泥禹之行水謂全不當提言性但不當專主言性說 按蒙引此說雖與時說以論性為主者不同然此節智者雖可兼言行似不必更及於言性
天之髙也節 翼註曰天與星辰其運有常如一日一周一月一周之類自古如此更無後來遷換者故只言故而利在其中 千歲之日至亦即是故
公行子有子之喪章 袁了凡曰有子之喪不是喪子乃有子職之喪耳禮父母死赴於君君弔之 張彦陵曰進而與右師言便是不能以禮處人就右師之位而與之言便是不能以禮自處 四書脈曰兩言非正言是叙親媚之意
君子所以異於人者章總㫖 翼註曰此章只是不尤人其自反正不尤人的工夫前六節詳言君子之存心末一節結言君子之存心 張彦陵曰愚按存心二字是一篇骨子存心不可見尤於三自反處見之而憂之一字正是發明君子自反的念頭法傳二字正是發明君子憂的念頭蓋君子以仁禮存心不只是在自家身上討好正欲合天下於仁禮之中方是可法可傳處我果能以仁禮自盡即瞽瞍傲象可化何况横逆 不能感化横逆正我之仁禮有未盡處正我之不能如舜處君子所以異於人者以此 張彦陵曰有瞽瞍傲象乃成其為舜有横逆乃成其為君子語云道髙一丈魔高十丈於此著眼方是學問進步處 徐自溟曰此章要重看君子之所以異於人一句蓋天地間大槩有三等人上之為聖人下之為鄉人又下之則為妄人此三等人品皆在心上分别君子之以仁禮存心正欲脫鄉人以至聖人而特借安人以自警只見自家不是此正存心異人處吳因之曰此章全在首節分仁者愛人五節正見君子以仁禮存心有終身之憂節正見君子異於人蓋以首節為總冒而下則詳言之也仁禮決在用上看非以此為存於心下方施於用過下次節云君子之以仁禮存心者何如
君子所以異於人者節 四書脈曰以仁存心即是常存此愛人之心以禮存心即是常存此敬人之心非謂仁禮存於心而施於人則愛敬也 張彦陵曰存字不對放字看猶云其處心處與人不同耳以仁禮存心正是異於人處 陸象山曰孟子說君子異於人以其存心然君子亦只存得箇人所同有之心人多不存便見君子之異語曰但盡凡心别無聖解此語堪味 翼註曰存於心者亦即心所本有之理
仁者愛人五節 吳因之曰仁者愛人五節勿以愛人敬人為仁禮施於常三自反為仁禮施於變作兩項平看語意乃是一節深一節以形容君子之存心耳附蒙引曰以仁存心以禮存心此仁禮以心言仁
者愛人有禮者敬人此仁禮之施方是仁禮之心之見於外者要說得不相侵犯 又附曰大註以仁禮存心言以是存於心而不忘也如論語云立則見其參於前也在輿則見其倚於衡也夫然後一言一行自然不離於忠信篤敬蠻貊可行也人亦必常以仁禮存心不忘然後接人之際能敬能愛而人亦恆愛之敬之也 按蒙引此二段與存疑淺說說約翼註因之不同 張彦陵曰君子以仁禮存心只消愛人敬人足矣何必說到人愛人敬蓋必人愛人敬然後見得我能愛人敬人耳此君子所以三自反也 呉因之曰註仁禮之驗因人省己故謂之驗非效驗也翼註曰恆愛恆敬起下横逆愛敬其恆也横逆其
變也 因之又曰有人於此此字指我愛敬之施說言有人焉乃我之素所愛敬而施以仁禮者也乃有横逆〈云 云〉此物奚宜至哉句正足上我必不仁必無禮意我果仁禮此物不宜至其至焉者必仁禮之未盡耳 四書脈曰三自反不是欲免横逆而然正是存存不懈也 張彦陵曰妄人三句非置不校也不忍校也自修之意原不住手 又曰是憐之詞非棄之詞 四書脈曰仁禮人之真心不可以仁禮感故曰妄人 吳因之曰於禽獸又何難言不與之較也不要說是不必難且要體貼存心意發揮不可做君子棄之之意若只如尋常人所謂置之度外不要理他便非有容之體不能以仁存心了便有忿爭之意不能以禮存心了君子見其為妄人等禽獸方哀憐之不暇何忍與之計較 翼註曰雖曰又何難焉然自反之心未便放下蓋不責人正所以專責己 按大全南軒是言必自反而忠然後可斷彼為妄翼註因之淺說是言我既忠而彼為妄然自反之功仍不廢 湖南講曰難是與他作對被他難倒道這仁禮也行不通未免動了退悔的念 又何難焉蒙引謂即是無一朝之患乃不求諸人意極是又謂雖有卒至之變而不以為患也只是心無愧也前面我必不仁必無禮必不忠這還是為他難此却不是蓋難非有愧之謂霍林謂患是煩惱芥蔕意得之 羅仲素曰子弑父臣弑君只是見君父有不是處耳若一味見人不是則兄弟妻子以至僮僕到處可憎故每事自反真一帖清涼散也 大全辯少墟馮氏曰曾子說犯而不校孟子又恐學者泥其辭不得其意徒知不校不知自反故又有三自反之說果能自反則横逆之來方自反不暇安有工夫去校量三自反正是不校處或謂孟子三自反不如顔之犯不校誤矣愚謂不校深於自反自反急於不校〈戊午五月〉
是故君子有終身之憂節 張彦陵曰終身之憂二句是總括上五條之意不是又進一步的工夫 存疑謂終身之憂二句是括上五節之意是矣又云自仁者愛人至我必不忠是有終身之憂自自反而忠至禽獸又何難焉是無一朝之患此却不是 吳因之曰有終身之憂極重無一朝之患特帶言之耳大意謂由君子存心觀之是有終身之憂的豈以一朝之患分其心也無患全自有憂來然須一順說下若云惟有憂故無患則亦非本㫖矣法天下傳後世不惟要本仁禮來且要見處變而不失其常意方與上文相闗 又曰三自反即在愛人敬人内惟自反至再至三乃為真能愛敬無一朝之患即在終身之憂内蓋惟不患一朝乃為真能憂以終身 按此俱是深一層話 貢受軒曰所謂鄉人非特庸庸流也行義稱於一鄉在一鄉之中可謂人矣然人者天地之心心者三才之極擅美於鄉而不能為天下後世立極君子以為憂也 四書脈曰如舜而已不是三自反便盡了分明欲到聖人地位如舜之底豫允若一般横逆都忘却了方是釋憂的日子管登之曰按為法於天下可傳於後世此亦就希賢希聖之君子論耳若論希天之君子則法今傳後猶屬名根使從中庸遯世一脈上起因名根終在名根在則終身之憂固在一朝之患亦在猶為一鄉一國之善士非天下萬世之善士也然學者必先有鄉人之恥而可與論遯世不悔之學 法今傳後恐非從名上起見管說不是 翼註曰上文云無一朝之患者不能必其境之平而能必其心之恕也如有二字正活出無字張彦陵曰君子不患矣正引之歸於憂非置之度外也 宋曾晞顔君子以仁禮存心論君子之所以自處者天而已矣愛人者天也敬人者亦天也天者我固有之也吾於人無不愛盡吾之仁而已人不吾愛吾不知也吾於人無不敬盡吾之禮而已人不吾敬吾不知也有哀矜而無忿疾有順受而無捍拒有雍容暇豫而無躁切急迫何也所以自處者天也舜之於三苗周公之於管蔡夫子之於叔孫武叔子路之於公伯竂孟子之於臧倉皆是心也 右按曾本陳止齋樂天者保天下論來講此題最快
禹稷當平世章總㫖 此章只是以時中言幸與惜意亦不重 說叢曰此章疑為楊墨而發 此章依存疑則通章俱就達道說而集註數箇心字則就大本說在本章言外依蒙引通章俱兼大本達道說心即道也依淺說則禹稷顔回同道一句就大本說餘俱就達道說存疑為長蒙引淺說俱附 附蒙引曰心亦道也道字虚而廣性情志意德行功業都說得道此則以心言此正與離婁上堯舜之道道字一般亦主在心者言輔氏解道心字義不必用 附淺說曰禹稷〈云 云〉賢之孟子曰禹稷急於救民顔子安於修己其事固不同矣若以道之存於心者言之吾知進則救民退則修己禹稷此心也而顔子亦此心豈可謂顔子之心偏於修己而有異於禹稷乎顔子此心也而禹稷亦此心豈可謂禹稷之心偏於救民而有異於顔子乎至其事之有異者以其所遭之異也蓋禹思天下〈云云〉
禹稷當平世兩節 四書脈曰平世以君明臣良言不重氣化言顔子節以退處言不重安貧意 雙峰謂禹三過其門稷是帶說此太拘焉知稷當年無此事王觀濤曰時當平世便見禹稷當救民時當亂世
便見顔子當修己孔子聖之時者也故兩賢之 按觀濤說是四書脈謂平世似可無汲汲禹稷却如彼而賢之亂世似不容坐視顔子却如此而亦賢之兩段是設疑端以發下面議論此説不是
禹稷顔回同道三節 翼註曰兩箇思字須跟身為司空身為農官來 兩由字大全䝉引作猶字解存疑如字存疑似長 湯霍林曰由已二字全在責任上説所以顔子不得而同若止以心言則聖賢更無兩様 吳因之曰禹稷唯身任其責故以為憂非有心于天下也顔子不任其責故不以為憂非有心於忘天下也
今有同室之人鬬者救之兩節 新安陳氏解纓好但必以為遇沐則太拘矣 張彦陵曰閉户亦是救法〈此是深一層話非正意〉葢世路擾攘之秋輕出其身以嘗試則不惟無益於亂并此身亦有載胥及溺之虞矣定以理其紛静以觀其變此正與時變化之道也 雖閉户可也正是救之之法此中有闢楊墨拒鄉原作用在楊墨顯與經叛者也顯與經叛而經尚存故治之之法止用拒鄉原隂與經叛者也隂與經叛而經遂亡故治之之法必用反向非孔子孟子拒鄉原則今人孰知鄉原之非哉然鄉原種子至今仍未絶漢之顧厨俊及宋之洛蜀黨明之東林諸君子皆以攻鄉原為事者也然非徒不能絶且往往即隂托於君子之中甚矣鄉原之難除也〈甲辰十月初十〉
匡章通國皆稱不孝焉章 四書脈曰為父所逐不敢歸家便是出妻屏子非休妻逐子也 翼註曰是則章子已矣總承責善自責兩意
曾子居武城兩節 張彦陵曰上二節只敘事勿用一語斷其是非其微意却露在先生字君字上 張彦陵曰按居武城是居鄉居于衛是居官兩句便不同與當平世當亂世一様當重人因地殊之意與地以人重之意無干 愚謂兩或曰二字亦可味皆無定見君子可去則去宜守則守内斷于心而已人言不足憑也 翼註曰忠在心敬在貌 又曰此處只說知所以處沈猶則知所以處武城矣亦勿露賓師不與臣同
曾子子思同道節 張彦陵曰父兄只當一尊字對下微字看 翼註曰師則有父兄之尊臣則處微賤之分下二項承上二項說
王使人瞷夫子章 王觀濤曰此全是視吾道過高非覈其真偽意 此章直解主孟子初至齊說極是蒙引翼註俱云若容貌則齊王已見之不是余初誤收直解曰當戰國時謀人䇿士皆卑瑣無竒孟子獨
毅然以聖人之徒王者之佐自任人見其氣象岩岩遂謂其與人不同故孟子初至齊國齊王暗地使人窺看孟子察其動靜語黙之間欲以驗其為人之實而齊人有儲子者因問孟子說夫子享大名於當世人皆稱夫子有異於人王近使人窺視夫子看夫子之道德果有超然異於衆人而非人之所可及者乎孟子答説我何以異於人哉我之所知人都能知我之所行人都能行與人原不異也豈但我無以異於人就是古之大聖如堯如舜也只同得天地之氣以成形同得天地之理以成性未嘗有異人之知異人之能也夫堯舜且與人同况我豈有以異於人乎則固無待於疑而亦不必於瞷矣 翼註曰果有以異於人乎連上句讀屬齊王瞷之之意説非儲子自問也 又曰堯舜何以與人同盖堯舜不過盡得人道人自於人道有虧故不若堯舜堯舜實不逺人也吳因之曰人字要重看若單講無以異輕丢過人字便不是口氣
齊人有一妻一妾而處室者章 此章依蒙引南軒則皆云真有此事存疑則云未必有此事存疑不是觀勉齋黄氏一段當以此章與論語鄙夫章同看樂天齋翼註曰驕字意輕 君子觀之之字指富貴利逹之人須先將此一流埋伏在前然後説到君子方順 翼註曰人之所以求富貴利達者重在一求字見其可羞趙註云昏夜乞哀驕人白日則是以求與驕並言故在圈外 樂天齋翼註曰妻妾相羞而相泣似不消由君子觀之盖羞者是良心今人迷於貪求良心盡泯縱可羞泣亦不知了唯輕勢利而無苟求之君子方看得透耳陳抱沖曰世緣薰染男子亦鮮能自振㧞況可望之愚婦人乎見良人所以求富貴而羞泣子輿特指人真心不及人習心也意重在良人之可羞泣不重妻妾之能羞泣即由君子觀之一語可見
四書講義困勉録卷三十一
<經部,四書類,四書講義困勉錄>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講義困勉録卷三十二
贈肉閣學士陸隴其撰
萬章上
舜往于田章總㫖 翼註曰通章以怨慕二字作主次節辨其怨已而非怨親三節四節極言其怨慕末節斷其為大孝也
舜往于田節 張彦陵曰怨者戚戚然如有所歉慕者皇皇然如有所求此二字包盡一章之㫖然此處且莫説明是怨已故萬章誤以為怨親 翼註曰説者多云慕而不得則怨殊倒置看來不得乎親則怨不得而求得則慕故先言怨 看來慕而不得則怨怨而求得則仍慕二意本當兼用觀蒙引存疑俱云二字相因可見
父母愛之節 四書脉曰父母愛之四句重不怨句翼註曰長息則吾不知也亦是疑其怨親 吳因之曰是非爾所知専重聖心深逺人莫能測識不重長息非知聖人意 翼註曰孝子實指舜説 我竭力耕田二句言子職無窮竭力耕田只其一端但可塞責未足慰心須説得淺方見孝子之心附翼註曰我竭力耕田不過供為子職之一而已此外未盡道者更多父母之不我愛必有罪以致之但不識我罪伊何耳 按依此説則當在若是恝截存疑説約皆主此與䝉引不同淺説因之睡菴皆從䝉引
帝使其子九男二女節 張彦陵曰此節説者皆以為承上文言舜怨慕之實非也上文只就往田此又説到九男二女等處見得舜之怨慕豈惟號泣于往田之時哉一生遭遇即無求不得宜若可以自適矣而亦未嘗不怨慕也 劉上玉曰事舜畎畝之中非事于厯山耕田處也舜自徴庸已在位為其自畎畝來故云如舜發於畎畝之中意 翼註曰胥天下是使之為相遷之是又使之為君順於父母即前言諭親於道也 為不順於父母正是其怨慕處則亦在心上矣乃大全䝉引為其以事迹言者葢下文又推其所以怨慕之心則此又屬事迹矣與他處事迹不同 張彦陵曰如窮人無所歸六字最形容得大舜迫切之至情畎畝之中四字亦不閒耕稼之夫被非常之寵正見得人情所最易動處 陳國暾曰四岳薦舜瞍已烝乂然此自四岳之心視之耳舜之心初不爾也舜視頑嚚若有一分之未格便不可以為人不可以為子故有如窮人無所歸也 䝉引因尚書烝烝乂之言而疑舜未必有如窮人無所歸之事觀陳國暾一條可以無疑矣沈無回亦如此説 若不告而娶及焚廪捐階之事則仍可疑也葢烝乂雖未即是底豫然既云烝乂則亦不當有如此竒事矣 大全辨芑山張氏曰四岳舉舜瞍已底豫窮人無所歸句特孟子追論舜當日心事如此小註饒氏云以天子二女來處頑嚚傲之間看他如何處置二女按饒氏此説便是九男二女事舜尚是瞍未允若時 又曰孟子答萬章亦猶答桃應之問只推明大舜心事耳非信其果有是事而力辨之也
天下之士悦之節 王麟洲曰説怨猶有怨親可疑憂則别無可諉故拈憂以替怨字 翼註曰人悦之好色富貴無足以解憂者己見得終身慕父母了末節不過因此贊其為大孝耳
人少則慕父母節 翼註曰人少則慕父母此是良心五十而慕即是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 又曰仕則慕君此不過功名富貴之流若移孝為忠又當别論 伐檀生曰慕君之熱中為富貴者然為功名者然若是奉檄以養親名以顯親則慕君之心猶然是慕親也 天性孝友的人亦或念頭夾雜便是熱中所以大孝最難若將熱中看得十分汙穢反不見得大孝難處矣 四書脉曰大孝終身慕父母句且泛言勿指舜 吳因之曰末節贊其異於衆人如此而其始之非怨親益明矣要之孟子許多説話只發明初答怨慕二字之意 又曰草芥天下章及此怨慕章全是發出大舜心事要看得細
娶妻如之何章總㫖 翼註曰娶妻章總是遭人倫之變而不失天理之常前二節以父母為主後二節以傲象為主前面不得娶者變也而處之以權後面謀殺兄者變也而處之以誠權與經合誠與明合所以為聖人
娶妻如之何節 印古心語曰不告而娶不孝也告不得娶不慈也使告而不得娶是居已於孝而發父母之不慈舜豈忍哉吾寧受不孝之名不使親露不慈之情此舜之用心也聖人不潔名以形人况吾親乎黄葵峯曰告則不得娶非但沮而止之也聖賢事
親視無形聴無聲瞽瞍即不敢違堯命或心中黙有不悦則舜定不得娶矣既不得娶而徒取親一畨怨對故不如不告之愈也 説得太深若充此説則不告而娶瞍心中獨悦乎舜何不視無形聴無聲也葢此是聖人用權處固如此論不得 附或曰如父母不容我娶我便不娶父母不欲我有後我便無後此是懟處 按此與東陽許氏之説合與蒙引存疑見懟之説不同姑俟再定
舜之不告而娶節 張彦陵曰瞍之不可告就是帝亦曉得帝不患瞍之逆己之命只是恐舜不敢逆親之意不若大家相安於無言反是兩全的道理委曲以為舜地古聖人成人之孝有如此 程竹山曰瞽瞍之令不行於君而得行於子舜之孝必從乎父而不從乎君故告則不得妻在舜不在瞽瞍也 翼註曰帝亦知告焉則不得妻也葢瞽瞍雖不敢抗堯而能禁之於舜舜既為瞽瞍所禁則亦堅辭諸堯矣 吳因之曰帝亦知告焉句又著在帝堯身上去以深明瞽瞍之不可告總是明舜之所以不告而娶意 翼註曰舜不告是主堯不告是賔勿平説 程子既云以官治之則即告而使瞽瞍知之亦不懼其不聴矣何弗告也曰不告而妻是以官治之告而强使從亦是以官治之但不告則無形迹而相安於無言告則多一番形迹且其事有不得行者矣故不告耳時説疑程註為非不知告與不告皆為以官治之也但有有形迹無形迹之分耳
父母使舜完廪節 金仁山曰完廪已下而瞍焚之浚井已出而瞍揜之葢舜之事親小杖則受大杖則走不使父母有殺子之惡也 翼註曰舜在牀琴重象見舜尚生説予治只是照管意淺淺看 張彦陵曰按鬱陶謂思之甚而氣不伸猶陶之煙氣結而不散四書脉曰鬱陶思君是臨時撰出愛兄之言以掩
入宫之罪面色自忸怩終不容偽也 孫淮海曰至愛鍾於心而不可解視象仍若孩提然未嘗責以知識 袁小修曰象憂亦憂二句不但見愛弟之情亦見聖人化境全不著意譬如手足痛楚心便不寧手足康豫心便自得雖舜亦不自知其何為而然也翼註曰象憂二句寛説泛就平日休戚相闗意言勿以謨葢為憂鬱陶為喜講完二句方找云今者鬱陶之言是象之喜舜而臣庶之治正舜之喜象者耳歸重喜邊與下文偽喜相應 按南軒以謨葢鬱陶講憂喜者亦非謂本文所指専在此也亦姑即此以言之耳與翼註原不相悖 陳大士曰象憂而舜死矣舜非自憂其死憂象之死其兄也象喜而舜生矣舜非自喜其生喜象之生其兄也 象憂亦憂二句即是下章不藏怒不宿怨及夷齊不念舊惡顔子不遷怒心事使象憂而不憂則是鄭莊之於段也象喜而不喜則是魯桓之於隠也 雙峯謂此章重在象憂亦憂二句固是然亦只就後二節言耳
然則舜偽喜者與節 陳伯玉曰悠然而逝非魚水相忘乃急避網釣之狀惟恐復失所也若果魚水相忘何不緩游而速逝耶 吳因之曰君子二句重可欺以其方上雞罔句是帶説 馬君常曰象雖非愛兄之弟也而弟原有愛兄之理彼以愛兄之道來是非以象來乃以弟來矣天下無真人情而有真道理此要看出聖人一種真切念頭有觸感而應之妙
象日以殺舜為事章總㫖 此章只照吳註為是但欲常常一段又是説仁處兩意錯綜説
象日以殺舜為事兩節 䝉引以書七旬有苗格來證舜未嘗殺三苗此不足據有苗格在禹徂征之後殺三苗在舜攝位之時事不相䝉也余初誤收 翼註曰誅不仁也要見除民害意方與有庳之民奚罪焉相對 翼註曰仁人固如是乎三句一氣讀 意雖重在流毒有庳然語氣却是説不公 四書脉曰仁人之於弟也六句且泛説以下方明言舜處弟之厚
敢問或曰放者節 徐岩泉曰舜處象最厚當時一切政事皆吏代治固是使不得肆惡亦是保全他况無事權羈絆又得時常來朝欲其時常來朝者亦有意在不但是欲展親親之情葢朝廷禮法所在忠孝誠敬俱見於此舜不忍置象於不足計較之地欲藉此以寓薰陶之意耳此意惟孟子識得
盛徳之士章總㫖 張彦陵曰此章首節下半段辨無臣君之理重堯老一句下三節辨無臣父之理重以天下養四句上是據事而斷其誣下是原心而斷其妄葢曰攝則堯還為天子舜只代他行事安得謂之臣君既尊之養之則瞽瞍之分尤隆于舜安得謂之臣父
盛徳之士節 四書脉曰自盛徳之士至岌岌乎雖説是古語但只是據其所聞如此非真古語也 王心齋曰時造此語又引孔子之言為證此皆當時無父無君者假古語以行其私所謂横議也孟子斥之為齊東野人者葢齊國習見篡弑之事以為常故時有此等議論耳 附淺説曰盛徳之士君不得而臣父不得而子此語原是古君子之語其本意葢言大凡盛徳之士其為人臣也則其君化之其為人子也則其父化之正所謂祗載見瞽瞍瞽瞍亦允若之意也野人好事者欲誣聖人先將古語别為之説因造舜臣君父之事反其意以成之當戰國時此説流𫝊人皆以為古語如此咸丘蒙述而問曰聞之古語意云盛徳之士徳雖過於君也禮亦當尊其君不得以其君而為臣徳雖過於父也禮亦當尊其父不得以其父而為子也奈何舜南面而立云云 又附蒙引曰為此語者亦都是説舜不是但實無此事也一説徳盛矣雖君也不得而臣之雖父也不得而子之此説謬也接下文其容有蹙及天下殆哉岌岌乎俱貫不去 按依麟士之説則天下殆哉等語亦非譏舜之詞葢言非聖人不能履此危事也如此説則亦貫得去 張彦陵曰堯老句已斷盡非臣其君了 堯典以下只是證此句 翼註曰堯老舜攝如代之主祭代之主事之類 看來堯典之言本不足為堯老舜攝之證葢使舜既為天子堯死而天下為之服三年喪亦不見得是二天子孟子葢只是以理斷之而借古書以為影子耳 若只以堯典之言為不臣堯之證則最確 附大全辨或曰百姓指有位者説古者民無姓有姓者皆有爵土者也 附陳大士曰即書所言天下服堯之喪則堯在一日未嘗一日而離君即孔子所言民無二王之理則舜既率天下服堯之喪即未嘗一日而不為臣堯在未嘗一日而離君舜於堯之在未嘗一日而不為臣舜何縁南面而立堯何由北面而朝乎 按此以堯典及孔子之言對舉與淺説不同姑俟再定
舜之不臣堯節 翼註曰北山之詩周大夫從役所作如今官奉欽差者 又曰此莫非王事下㸃居王土而為王臣者當均任之何獨使我以賢才而勞苦乎方與咸丘蒙所引相應賢字帶看不甚重 看來賢字只就不知推避上説不是以其有才徳而任以事也 張彦陵曰重在不可害志上 徐渭川曰意非意想之意逆非億逆之逆朱子所謂將自己的意思前面去等候是也或置身於異代以俯仰其景概或移事於今日而想像其情懷或於言之中探計其所已述或於言之外推廣其所未發乃是一段真精神黙相迎處 大全辨芑山張氏曰以意逆志意字不是意見之意其要先在窮理蘇子瞻云幽居黙處觀萬物之變盡其自然之理而斷之於中其所不然者雖古之所謂賢人之説亦有所不取陸象山曰讀書須明物理揣事情論事勢且如讀史須看所以成敗所以是非處優游涵泳自得力愚謂知此則知以意逆志之法 按蘓陸之説雖佳然却只解得意字若逆字則必如朱子是不以先入之説為主之謂〈戊午六月〉吳因之曰是詩也半節承普天率土説孝子之至
節承既為天子句説然辨舜不臣瞽瞍著實處全在孝子節
孝子之至節 翼註曰孝子之至節意若云子以舜為天子可臣其父吾以舜為天子正所為尊養其父耳張彦陵曰孝子之至一句提起看是通節之綱尊
養二字是目 吳因之曰後面孝思句正與首句相應 翼註曰孝子之至四句泛説為天子父四句就瞽瞍説 陳伯玉曰引下武以明舜非臣父耳不必贅永言話頭不必靠著武王 又曰尊養俱是一段精誠故曰孝思 四書脉曰自古士庶之孝豈必為天子父以天下養耶第人子愛親無己之心必如是則其心始極而無可加耳 又曰要看孝思二字以舜之思而寄之以尊養方為至若無舜這一段孝思空空尊養豈得為孝 按此是賔意 姜翼隆曰舜孝之可為天下則者以其盡道底豫而天下化定也豈在尊養間但即尊養可見無臣父之理 此之謂也言下武之詩即舜為天子以成其尊養之孝之謂也豈有臣父之理哉大抵中庸論舜之孝而推至於為天子孟子論舜為天子而歸之於孝見南面之尊不過盡得一箇孝思則臣父之誣不待辨而明矣〈壬子二月〉
祗載見瞽瞍節 是為父不得而子乃借古語而破之猶言除非作如此解葢父之化子其常而今反見化於子若難為之父者然與以堯舜之道要湯例看此誤看割烹章註也 樂天齋翼註曰此發古語本意以見臣父之謬 四書脉曰祗載以常時言見瞽瞍夔夔齊慄以見時言
堯以天下與舜章總㫖 此章天與之是一頭中間以天受民受發明天與之意後面又以攝政之乆與朝覲訟獄之歸發明天與之意皆是以天人兩意對舉至末節引太誓作結則見其所重在人心矣末節要總頂百姓安之及朝覲訟獄之歸方是 張彦陵曰章内言天者三通是一様有云天不言之天乃蒼生主宰之天相堯二十八載天也之天乃氣數之天故曰天也之天乃民心之天不知氣數乃天定之期民心乃天啓之神不必分析 此章天字朱氏公遷謂以主宰言最得葛屺瞻謂以上帝言即朱説也其曰百神享之者非以鬼神為天也謂即鬼神可以見天也其曰舜相堯云云者亦非以氣數為天也謂即氣數可以見天也其自民心言者亦然蒙引謂非人之所能為也天也此天字以氣數言其餘天字以理言似不是
堯以天下與舜節 顧涇陽小心齋劄記曰堯以天下與舜有諸此問大奇二典三謨經孔子親手删定這件事載得明明白白不如洗耳沉淵之説出自玩世之徒寓言以張其髙者比這又是極好的事不如割烹瘠環之説出自阿世之徒借口以文其姦者比何須要問萬章葢亦見得聖人當此時方做此事揖讓與征誅都是一箇道理流出非故為矯激薄其子而厚其他人博箇名兒世間乃有艷慕而依倣之如子噲子之之流者既屬可笑况以為可得而與則亦將以為可得而取以為可得而取則亦將以為可得而奪與而取順也猶可言也奪而與偪也不可言也世間安知無借與之名文奪之實以欺天下天下且受其欺而不覺者如此亂臣賊子且接迹而起矣尤屬可懼以故特尋這話柄將來做箇疑端就中一段意思最為深至孟子答得却又大奇徑將堯舜放在一邊不説只説箇天子不能以天下與人恰打著萬章心上事於是萬章就不能二字委曲詰難一層入細一層直窮到底孟子就不能二字反覆分剖一節痛快一節直透到頭發出天地間至當不易的道理闡出古今來未經人道的議論然後知聖人心事真如青天白日非惟不以天下為重愛而戀之抑且不以天下為輕藐而擲之即好事者流何得執禪繼征誅之迹妄肆雌黄然後知天下公器幽有百神管著明有百姓管著非惟天子欲與人而不敢抑且欲與人而不能一切姦雄亦可消却許多癡夢其有功於世教大矣
然則舜有天下也五節 樂天齋翼註曰天非諄諄之命章豈不知此乃究天與為何據也 張彦陵曰以諸侯大夫薦人為言特以形出天子其所不能處即天也天受固天民受亦是天 又曰此二段是章内最擔斤兩處葢主祭主事正舜行事所在而所以神享民安者正天所示與之之實也 四書脉曰所謂薦暴而受語屬渺茫故復究其實人臣唯有助祭趨事而使之主祭主事儼然謂其可為神人之主而昭告於天顯示於民正是薦暴處二使之重是堯薦之堯之能也至於神享民安是舜之得天非堯之能也
舜相堯二十有八載節 吳因之曰以天與發明天子不能以天下與人以天受民受處發明天與孟子答萬章意似已完了却又有舜相堯一節者想有感於益之事也葢禹薦益於天當其為相時想亦神享民安畢竟不有天下特縁為相不乆又所少者朝覲訟獄之歸舜皆兼際其盛豈不益見為天與乎故又合始末而備論之以申明天與之一句之意 朝覲訟獄之歸本於二十八載之乆其理固然然此節却分為二意對説二十八載之乆是就氣數上説朝覲訟獄之歸是就民心上説不必合為一段若下章則就民心推原到氣數上又稍不同 葢此章是説民心歸故天命順下章是説天命順故民心歸
泰誓曰節 吳因之曰以民歸為天與其説似渺茫而難信故引證泰誓而申決之全要見得民歸為天與乃鑿鑿可據之理 若但言天似涉矯誣實證之民則確有可據此正聖人心事光明正大處
人有言至於禹而徳衰章總㫖 翼註曰此章以禹益為主而堯舜傳賢與仲尼伊周不有天下皆客也天與賢四句乃一章之大指昔者至吾君之子也只叙事而未斷制丹朱之不肖節承上斷其為天意也此則正意已畢而下四節仲尼有徳無薦而不有天下伊周雖有徳有薦而遇繼世之賢君亦不有天下皆是餘意末節總結上文正與天與賢四句相應 附蒙引曰人有言至於禹而徳衰孟子此兩章之辨大意皆同但上章天字除舜相堯二十有八載非人之所能為也天也一天字外皆歸於天視聴自我民視聴之意此章天字却全是天意之天 按此章天字只就上章自氣數言者説若上章自鬼神民心言者則此章無之矣此其微别處也蒙引謂上章除非人之所能為也天也一天字外皆歸天視自我民視之意以此為二章之别則非矣葢如此則所謂百神享之是天受之者將作何著落矣 徐自溟曰唐虞三代雖有傳賢傳子之異要之皆是傳賢也葢傳子亦視其子之賢耳舜能繼堯之道禹能繼舜之道賢之賢也如啟能繼禹之道子之賢也故子有賢者啟是也成王是也子有真不肖者桀紂是也子有不賢而賢者太甲是也子有不肖而非不肖者朱均是也太甲始而顛覆已幾桀紂之倫旋而怨艾則亦敬承之啟此不賢而賢也朱均能退處不與舜禹争而上成父之讓下成相之賢則特不肖父之神聖而非桀紂等也此不肖而非不肖也
人有言至於禹而徳衰節 湖南講曰這人言亦是有道之言 翼註曰否言無是事不然則謂此言非也四書脉曰天與賢四句重與子一邊 翼註曰則
與賢則與子二則字主聖人承天説然亦不著力觀下文啟之定位乃在禹既崩之後可以見矣 髙中𤣥曰堯舜傳賢非視天下重於己子之説天下與子原不相蒙以子言則吾子也吾家之事只當以吾家之理處之天下不得而與也以天下言則天下之天下也天下之事只當以天下之理處之子不得而與也故可與子則與子以為天下也不可與子則與賢亦以為天下也 舜禹之避朱子謂其未嘗有取天下之心惟恐天下之不我釋此無庸議矣但亦縁當日天下既治朱均至此亦必稍變其舊習非必不可以承天下者况在廷諸臣如臯陶稷契之徒皆有君天下之徳故舜禹欲避之耳假使天下尚如洪水之時而朱均有桀紂之惡在廷諸臣又無可君天下者舜禹一去則天下必亂彼舜禹即不為一身利害計獨不為天下利害計乎况此又難以夷齊之遜國為律也夷齊當日實有不可立者故雖社稷有所不顧舜禹則無不可立者吾知其必不以一避釀天下之亂矣焦弱侯謂舜禹之避特以徐俟朱均之遷耳此固近於小人見識又謂益之避乃是為盛滿難居如太甲賢而伊尹歸成王冠而周公罷宣王賢而共和去耳亦非當日情事蒙引謂舜禹之避以聴天命之所屬耳亦説得聖人有意於天下了 朱子以益為求仁而得仁然則舜禹豈求仁而不得仁者乎曰舜禹之避也固以避為仁及迫於天命民心之不獲已則又以不避為仁矣亦同歸於得仁也 薛方山曰堯舜之禪受堯舜之愛其子也〈此與高中𤣥之説亦相發明葢惟使天下與子各不相蒙乃正所以相成也〉後世有挈祖宗之天下俛焉授不肖之子使不旋踵而為天下大僇若秦政隋文之類者可謂愛其子哉 翼註曰吾君之子主克肖意説四書脉曰首節只言民之歸賢歸子未露出天字自昔者舜薦禹於天至下節施澤於民未乆皆不
當露天字存疑説得最好蒙引淺説即露天字不是
丹朱之不肖節 四書脉曰丹朱至未乆此兩段只宜在民心上言舜禹益二句總括上來作過文方露出天字 樂天齋翼註曰兩不肖只不如堯舜便是勿太説壞啓賢少斷能敬承繼就是賢只重敬上帝王相傳心法只是箇敬 按此説最是存疑謂啟賢能敬敬字只在賢字内承繼禹之道作一句讀不是張彦陵曰通節又當以子之賢不肖段作主為相乆逺只帶説 葢與上章又微不同上章是論與賢故多就賢邉説此章是論與子故重在子邊 翼註曰莫之為二句又推開泛説為是作為致是招致 為猶有心致則無心 翼註曰上致字是招意下至字是來意不招自來如未嘗作善而致福未嘗作惡而致禍之類且看堯舜豈以失教致子不肖益豈以薄徳致民離心可見莫之致而至
匹夫而有天下者兩節 吳因之曰昔者舜薦禹於天兩節是言禹傳子不傳賢一出於天匹夫四節則言自古傳子不傳賢者非獨一禹以推明之然曰推明只是旁意其正答萬章問専在首二節匹夫節略輕只引起下節意必若桀紂句要得不輕廢意看他語意何等鄭重據口氣只是説自古不有天下者不獨一益言外正見得自古傳子者不獨一禹葢引商周相類事以推明之益見禹徳之非衰也其子賢為相不乆上文本意只是兩件合説然所重特在繼世一項若繼世一賢則為相者不論乆近决無得天下之理自是萬古不易之常道故此専以繼世推明禹益之事而不及為相云 陳伯玉曰匹夫不分有位無位俱是舜禹為相時亦匹夫也對天子言之耳 張彦陵曰二條須連絡説下去匹夫而有天下必是有舜禹之徳而又有天子薦之者若有徳無薦亦不能以有天下仲尼是也然則益是有徳而有薦者何以不有天下乎葢以遇繼世之君賢耳仲尼伊尹周公特以為益之例俱不重 又曰天欲與一匹夫必廢一繼世然繼世必桀紂天始廢之重在苟能嗣業即不輕廢意因先世有功徳於民故報之也
伊尹相湯以王於天下節 陳伯玉曰相湯以王於天下説尹有舜禹之徳也 按外丙二句有一太甲在内因太丁卒而太甲尚幼所以有此變通下文自説太甲顛覆典刑而卒能悔過另是一意若太甲二字非獨至下文始有也 四書脉曰典刑即仁義 翼註曰自怨是追咎已往自艾是修治方來 四書脉曰下三年連下句讀
周公之不有天下節 唐士雅曰伊尹述其事而周公言其意此虚實相生法且伊尹二節本借客形主而猶益之於夏又借主形客可見文之變幻處
唐虞禪節 徐儆曰天無心也唯與其可以安天下者耳聖人亦無心也唯承天以與其可以安天下者耳堯舜禹總是一般心其以天下與賢與子總是一般事故孔子以一箇義字斷之 張彦陵曰義者宜也繼合於禪可見繼之心不殊於禪之心也禹非徳衰明矣 四書脉曰重繼邊 王陽明曰唐虞之世風氣渾朴人情無欲亦不思争自夏以降則世道人心靡一矣故官天下者即神聖莫議家天下者即中才可託傳賢之變為傳子非聖人意也為世變計也聖人非徒為一家起念也從天下起念也謂繼世為徳衰則不可謂繼世非世衰亦不可 大全辨芑山張氏曰通章以有天下歸之於天然天亦不可知如三代以後徳不必舜禹而亦有天下繼世不必如桀紂而亦廢之愚謂善言天者以理為主而不必衡數能如舜禹雖不有天下不失為聖否則雖有天下卒名為亂賊能不為桀紂雖不幸而滅亡不損其賢否則雖世守晏如不得為仁孝讀孟子此章求其可以為萬世法者不可不知此意
伊尹以割烹要湯章總㫖 此章樂堯舜之道固是頭腦自辭受取與直到致君澤民皆是樂道作用處然不可以首節樂堯舜之道一句包下數節葢首節是就窮養處説其樂堯舜之道自湯使人至况辱已以正天下乎是就達施處説其樂堯舜之道 張彦陵曰聖人之行以下乃是餘波而末節復引伊訓為證見得伐夏救民事在所必有則割烹事在所必無吳因之曰孟子辨割烹全把堯舜二字壓倒好事之口故篇中諸堯舜字面極重須要看葢道莫大於堯舜而尹樂之正見其抱負之大道莫大於堯舜而尹行之正見其事業之偉 按行處亦即是樂處然不㸃樂字尤高 附吳因之曰耕莘以下五節據孟子口氣原未嘗有窮達二意只是叙尹有堯舜之道而致湯之聘尹應湯之聘而成救民之功既備述伊尹始末如此遂以吾未聞三節斷之言如此正天下豈割烹所能為如此以道得君豈嘗要以割烹人言之誣不待辨而自明矣伊尹耕莘節言其抱負之大正以見成湯往聘之由須重發尹有以致湯之求意乃是
伊尹以割烹要湯兩節 張彦陵曰樂不是空空想慕直恁沉酣屬饜意思不肯一息放手若非真樂便有厭苦之意豈肯以此上致君下澤民徹始徹終都是這箇物事 高中𤣥曰處畎畝之中是一耕夫也其孰禄之天下者而弗顧其孰與之千駟者而弗視又孰與之交際者而不以取不以予乎葢孟子即其為人之素原始要終而推其畎畝自處之意有如此者以著其行誼之峻潔非必有其事也 依雙峰説則天下固有合道而不合義有合義而不合道者然此亦分言之耳若合言之則合義即合道矣
湯使人以幣聘之節 觀湯誠否正所以重始進也觀湯誠否原不差但云託言則便不是
湯三使往聘之節 四書脉曰幡然亦不是感湯聘之殷葢度湯之必可為堯舜而已之道必可行於湯也牛春宇曰幣聘不出不是堅執所守幡然後改亦
不是遂變初心涵養既大設施既逺致用自是不苟聖賢出處道理自合如此人謂伊尹前後似兩截人不知總是一箇樂堯舜之道終其身而已
天之生此民也節 翼註曰天之生此民節與上節俱是一時之言 張彦陵曰按斯道即堯舜之道也上以君民分言此單言覺民者蓋為君以覺之也正使民為堯舜之民處而使君為堯舜之意即在此覺民事業中 吳因之曰予將以斯道覺斯民全不敢負上天付託之意一節俱重天意發揮乃是本㫖 耕莘樂道之時即懷覺民之志與夫一夫不被之恥非自湯聘而始有也然此處須切湯聘講方是與耕莘樂道之時不同 湛甘泉曰伊尹天民之先覺覺了便自樂我所覺之道便是堯舜之道非取諸堯舜者以樂於我也我固有之也但係於覺不覺耳 大全辨卓菴張氏曰尹樂堯舜亦後知後覺如何自謂先覺葢堯舜之道至是而晦尹處畎畝中便已得其致君澤民之道則視堯舜為後視成湯則先也商祚六百載自尹攻牧宫始其為先覺何如
思天下之民節 張彦陵曰思天下之民五句是因其言而推其心故就湯二句是因其心而實其事總為下文况辱已以正天下者乎一句張本 又曰就天下中舉出匹夫匹婦見一民亦所矜憐直是萬物一體之心真切篤志如此 四書脉曰被堯舜之澤指人人覺悟説 吳因之曰其自任以天下之重言其身任世道真切如此不是言其所任之大 又曰夏桀無道民不被堯舜之澤者多矣故説湯伐夏以救之此是故字意 徐自溟曰自唐虞揖讓以來未有放伐之事故伐自湯始孟子云就湯而説之又伊訓云朕載自亳則知湯之伐夏尹成之也然尹之本意全是為救民即欲不放伐不可得此真是唐虞以來莫肯任其咎者是於民為任徳於夏為任罪於堯舜為任道 王龍溪曰士之處世所重全在立志遇與不遇非所論也伊尹只是箇莘野耕夫便以天下為己任葢其萬物一體之心原切於膚不容自己使其終身不遇亦是窮困的阿衡其聘而得遇亦只是箇榮達的耕叟非有加損也吾人若無此志到底只成自了漢
吾未聞枉已而正人者也節 沈無回曰孟子以世之有大抱負者必不肯為辱人賤行而始進不以正者未有能建竒績於天下者也此孟子一生得力處亦其維持人心世道處學者不可不察其㣲㫖所在張彦陵曰聖人之行數句見自古聖人無有不潔身者何獨於尹而疑之専重近與不去上 巢睫子曰唯有一介不苟之操方能建萬世不遺之業 此又是餘意
吾聞其以堯舜之道要湯節 耕莘樂道所以致湯之聘此意在首二節内已有然首二節各自開説至吾聞節方發揮此意出來玩淺説自見因之講首二節即連絡説者非也 劉上玉謂此章明説無割烹要湯處只在吾聞其以堯舜之道要湯二句亦不是葢無割烹要湯意上文已明吾聞節只是發明其所以致湯之知之由耳 此節林註謂猶夫子之求異乎人之求意此只解得一要字朱子謂猶前章父不得而子意此是解通節意自不同也不可以此節語氣與夫子之求之也二句作一例看玩淺説自見
天誅造攻自牧言節 南嶽氏曰放伐之事湯猶自知有慚徳而尹直任之曰朕載自亳膽極大力極雄大約見得極到故敢如此若在形迹上躱閃便是見道未透處 張彦陵曰按桀都安邑而湯都亳亳居安邑之東而鳴條在安邑之西陑又出其西南河曲之南湯伐桀宜從東徑攻安邑乃從下反上升陑而反下趨鳴條葢不掩襲以出桀之不意所謂仁人之師也
或謂孔子於衛主癰疽章總㫖 進禮退義固是通章之骨然不可以本文進以禮三句包下二節也本文只是承彌子事説此與上章樂堯舜之道句一例張彦陵曰孔子主癰疽侍人葢謂其主之以求進也又曰癰疽之得君未必如彌子瑕之専即主癰疽
寺人未必有如衛卿之可得而於衛於齊之日又未必有桓魋要殺之危乃其拒彌子者如此主貞子者如彼其不苟主自可想見
或謂孔子於衛主癰疽節 張彦陵曰孔子主癰疽侍人葢謂其主之以求進也
於衛主顔讎由節 徐懋齋曰子路豈肯欲夫子之依媚臣哉或者有感於南子之可見而云然也 翼註曰子路以告者子路亦非欲附勢只因孔子志在行道或亦從權如往公山之類耳 葢子路不知聖人有從權處又自有守經處 按子路以告有二説或謂子路喜而告者或謂子路怒而告者論集註原不註煞無所不可然意此處不必為子路回䕶子路之視彌子猶其視孔悝也孔悝可仕彌子亦可聴此是賢者辨義未精處似從前説為長 翼註曰前有命専指衛卿之得言後有命泛指爵禄之得不得言徐自溟曰使夫子得行道於衛不去彌子乎然以彌子而卿也則又安能去之也得卿而不去彌子道猶之乎不行也聖人拈出一命字消了小人許多攀附之心冷了俗人許多勞攘之心 徐儆曰進固以禮矣而退必以義重義邊 愚按不必見偏重葢末句雖就退與不得上説然此處只須平説好 張彦陵曰進以禮三句語意一直説下不是推原到安命上去 按蒙引存疑作推原説似與此不同然其實亦同歸於一也 蒙引存疑以得不得分頂禮義新安則總頂似皆有理且從蒙引 沈無回曰聖人禮義之未盡必不先言安命 按此是餘意 是無義無命也新安陳氏謂義可以該禮是將禮義合説是深一層解蒙引謂此處只消言義是將禮義分説是淺一層解蒙引是正意
孔子不悦於魯衛節 翼註曰不悦於魯衛指女樂驂乗二事 張彦陵曰㣲服正是聖人達權處亦正聖人安命處若悻悻自逞便非順受 又曰孔子當阨句最重 又曰提出臣字便見非癰疽侍人之倫丘毛伯曰彌子瑕之誘孔子也以利桓司馬之劫孔子也以威若孔子之自處只是以禮以義
吾聞觀近臣以其所為主節 翼註曰所為主即逺臣所主即近臣也 陸實甫曰註中類字最妙以觀近臣之法推之則知癰疽侍人必不為孔子所主以觀逺臣之法推之則知孔子必不主癰疽侍人
百里奚兩節 此是戰國時人之言為此説者必謂恥辱之事賢者不妨為之乃是欲借奚以自附㑹非為奚惜也 張彦陵曰飯牛是百里奚實事〈伊尹之割烹亦或如此〉好事者之汚衊病只在一要字然奚入秦取相之由已無可據故但叙其去虞入秦之由以為下文論斷地反覆辨駁俱在不諫上生出 又曰宫之奇諫句亦是為百里奚出脱有奇之諫而不行然後百里奚可以不諫也叙列假道一段總見虞人黷貨愎諌以見奚之不諫為智不然只消不諫二字已打倒他一生生不得下節賢智
知虞公之不可諫而去之秦節張彦陵曰前四段以首段為主下三段反覆以明其意相秦二段以下段為主上一段弔起以存其案 翼註曰知虞公之不可諌此一知字且不重只是言當其去虞入秦之時年巳七十使猶不知干主之汚則非可以少年不經事為解矣斷乎是不智了須如此一氣看下下却轉云然而奚則非不智人也 知黙和廢知興三段平看四書脉曰三置晉君一救荆禍并國二十拓地千
里是顯君之賢歴康景悼孝皆憑藉先世之威是傳後之賢干是求用於始進之初成是成就於既用之後 説智處則先以百里奚虞人也一條立案説賢處則上文不先立案此又是文字之變化處 附蒙引曰大抵百里奚亦只是春秋之智士其所謂賢亦猶孔子稱管仲如其仁耳所謂姑取一節者固未暇計其諫之是非也 按此説不是孟子明説其不可諫而不諫矣大全南軒張氏説得好又如後面于忠肅説亦不妨 于忠肅曰使管仲無佐桓一段功業終有愧於召忽使百里奚無相穆一段功業終有愧於宫之奇
四書講義困勉録卷三十二
欽定四庫全書
四書講義困勉録卷三十三
贈内閣學士陸隴其撰
萬章下
伯夷目不視惡色章總㫖 張彦陵曰通章以孔子為主前歴叙羣聖而斷其異歸重聖之時上後明孔子之所以異又歸重智字上
伯夷目不視惡色節 張彦陵曰數段散散説去不必如上孟一段深一段當紂三句總承上文 思與鄉人處三句翼註曰居常處暫有别 彦陵又曰頑者貪昧無覺以知言懦者委靡不振以守言
何事非君節 吳因之曰何事非君猶云那處君不可事見得一事是君即使之為堯舜之君意也何使非民亦即是使民為堯舜之民意總是見他自任
栁下惠不羞汙君節 張彦陵曰此由立朝説到居鄉上總之是不分爾我不懼世浼之意此正惠之寛處敦處 翼註曰首六句是事上之和次六句是處衆之和鄙寛以量言敦薄以情言鄙字他處只訓陋以對寛言故訓狹陋是不能容人之意
孔子之去齊節 袁了凡曰叙述三聖語無低昻至論孔子處末獨以孔子也三字煞之便舍三聖不可語此意 劉上玉亦有此説 養氣章仕止乆速蒙引存疑皆以去就出處分貼此章存疑所解又似不同似當從此章解 徐自溟曰上孟用四則字文法此處用四而字文法則字内有決斷意而字内有圓活意徐岩泉曰乆速處仕四可以處時也四而字因時也合看方見聖心神化莫測處然此處且未可露時字
伯夷聖之清者節 張彦陵曰上文只是叙事至此方斷其聖有不同然清任和時四字從聖字分别出來倒轉便非 張彦陵曰須知是説聖之清不是清之聖 翼註曰四聖字俱是造其極而無所勉之意註中無所雜者四句前二句是言造其極後二句是言無所勉 樂天齋翼註曰此聖字兼知行與下聖字單以行言不同 程子謂伊尹終是任底意思在朱子謂終是任處多是兩意夷惠倣此 王觀濤曰時字根聖人心裏説此心全體太極而時出不窮非如他處時字只以所遇言觀上文清任和三字皆是聖人之徳此可例見 徐岩泉曰聖心只縁有未發之中所以有箇中節之和彦陵氏曰時妙於如環者大徳之敦化時乗於各正者小徳之川流 四書脉曰註云兼三子之所以聖者而時出之此處且勿用到集大成句方言兼總意 翼註曰聖之時註云兼三子之所以聖者而時出之便是集大成意了非上文但言時到集大成句方言兼總意也之謂二字亦可見 此與四書脉原不相妨但翼註是言其理而四書脉則作文次第也
孔子之謂集大成節 依註則孔子集大成句即就樂上説淺説直解俱依註講並非借影也 盧未人曰孔子集大成只就時上見之葢變易運用隨時迭出則萬善衆理統㑹全備自其出之而無不宜謂之時自其兼之而無不備謂之集 吳因之曰聖徳大成何待於集曰集大成者承上三子説來然亦其大處自能包得非必合衆小以為大也 張彦陵曰或曰集大成時説俱止謂兼清任和而成聖非也葢天地古今無所不通帝王聖賢無所不備若只就三子上説使孔子生於三子之前亦將謂何所集乎 集大成也者至終條理也俱只就樂上説勿夾入正意翼註曰聲宣也是死字作活字用始始之也終終之也亦是死字作活字用 吳因之曰金無不聲玉無不振各就金玉之始終有兼總條貫之徳非必金玉兩相合而後為兼總條貫也 玩註似只以獨奏一音為小成此當活看 湛甘泉曰書曰合止柷敔是始終以木音其次則紀綱以鼓是革音而此云金石始終之者何也柷敔以木者一奏始終之綱紀鼓以革者一句始終之綱紀金石之聲之振之者入音始終之綱紀 吳因之曰金聲也者八句先要把金聲也者玉振也者看得重下文智之事聖之事方得力葢孟子是把金玉形出孔子須得形容語氣貼之方見意味通暢言金聲不是小可條理那一件不始玉振不是小可條理那一件不終這金玉相宣始終條理兼備正是孔子智之事聖之事孔子智聖直頭便是這箇豈不為集大成 湖南講曰三子不是偏於一音亦皆八音全具但樂有九成他只得一成而孔子則所謂簫韶九成者借樂來譬只狀得智始聖終而始之能貫乎終樂裏還狀不盡又比之於射 翼註曰智字要見全覺意聖字要見全體意方與三子一偏之聖相照 此節聖智平説下節方説聖由於智存疑淺説甚明 張彦陵曰兩事字尤不必泥一節語氣總是唯時故備意
智譬則巧也節 劉上玉曰上節智聖平説此節智譬二句亦仍是平説到其至二句方説聖由於智耳按巧力即在射上説不是兩層 麟士既云智譬二句直當云譬則射者之巧力也又云已説譬而又説猶者上文射字未出也此自矛盾矣萬厯庚辰程文於智譬二句下先補一段云必知之真乃行之至必造其理斯履其事然後接云猶射於百步之外也最妙然亦本直解及四書鏡 四書鏡曰由射句當先講聖由於智方得 翼註曰智聖始終亦非真有先後但就一時俱到之中㣲有開端詣極之别耳 按翼註説得極好大全程子及南軒張氏俱泥始終字因謂此是言學者之事誤矣 劉上玉曰朱子云不是無智是智處偏即大註智有未及意虚齋云三子安得有智耶非與朱子背也謂安得兼有孔子之智耳 湖南講曰問三子已是聖人想大段俱已見到只未恰好耳謂何指為邉見答曰既説未恰好怎麽不是邊見曰果爾則楊墨亦不過是邊見難道也算得聖人曰楊墨乃釋道中之邊見當二氏未興他特具魄力自創一種學問亦非常流但三子乃儒宗正派視孔甘遜一籌楊墨欲與儒教鼎立視孔幾成敵國孟子尊崇孔子故於此或收或擯正統一聖真之意也 湖南講楊以任問智分四徳不過一端此何以獨重智答曰兼言四徳止是一端單言智則為覺性四端皆得之方靈非此則同於木石所以陽明先生獨提良知為宗 小註謂聖而不智如水母無蝦按郭璞江賦云水母目蝦註云水母俗名海舌有知識無耳目不知避人常有蝦依隨之蝦見人則驚此物亦隨之而沒以蝦為目故云目蝦
周室班爵禄也章總㫖 輔潛菴曰班爵禄之制此先王公天下之大典也一則以土宇與天下共之而不敢私一則以職事與臣下分理之而不敢専也 公天下之利嚴天下之防二意當並用 錫爵詔禄皆自天子出天子二字固重然亦不必専主尊天子説葢通章之意有不盡然者也唯前公天下防天下二意可以貫通章 焦漪園曰天子一位節是班爵之大略一位字極重見得位有一定之分截然而不可亂天子之制六節是班禄之大略千百七十五十里字俱重見得禄有一定之制多者不可減少者不可増 艾千子曰此章論班爵禄之制天子權輕自是周之末世事與周初定爵禄之制意不甚相涉以班爵禄為主則雖上士中士下士庶人在官皆當布置若専以天子為主則止當於公侯二字感慨波瀾而已以斯知作文當平等還題不必鑪錘費力也 按艾説與余前説同余初未見艾説不意其暗合也翼註曰天子一位至五等是班爵之制通於天下君一位至六等是班爵之制施於國中天子之制節是班禄之制施於天下天子之卿五節是班禄之制施於國中天子之卿一節則施於天子之國中下三節則施於諸侯之國中末節輕看因庶人之禄而帶言之耳
周室班爵禄也節 張彦陵曰愚按嘗聞其略一語大有闗係葢諸侯之敢於去籍也謂之皆去正所謂挾朋黨以行私其意不惟無王而已併欲滅其迹以杜天下之口也然而學古之儒或得於傳聞是籍雖去而有不去者在王制雖滅清議猶存正可以黙持天子之統於不墜矣 四書脉曰只説其略切忌詳字
天子一位節 張彦陵曰天子一位君一位俱提起天子之制節 張彦陵曰天子之制地方千里提起看居重馭輕强幹弱枝亦是尊無二上之義民功曰庸以治民之功附諸侯以達天子即述職意也
天子之卿節 張彦陵曰此節大抵是尊天子而重王畿意 與天子坐而論道者不有公乎而官不必備則禄宜無定制故斷自天子之卿始 入則為王朝之卿士出則為列國之諸侯此是就班爵中見尊王畿之意視侯視伯云云是就班禄中見尊王畿之意附説叢曰受地是受田猶俗言田地也侯田三萬
二千畝卿視之亦三萬二千畝伯田二萬四千畝大夫視之亦二萬四千畝子男田一萬六千畝元士視之亦一萬六千畝若云視百里七十里五十里之地則天子畿内方千里六卿八大夫二十一元士等人安得有許多分地〈説叢自云此條出四書講録不知此何人之書〉 按先儒之説則所謂視侯視伯者直與列國等非止受田也葢天子之地方千里為方百里者百其地自足以給之不必疑也
大國地方百里三節 張彦陵曰禄寢厚而不殺則地之所出不足以供禄寢薄而復殺則臣之所養不能自給 又曰身不能自耕而凖之以禄必使其足以代耕而後可足以字當味見先王體恤意 又曰問先王時無游民府史胥徒以何人為之以何禄賦之以一嵗而更耶或終身充之耶鄭節卿曰其在官則禄於四郊其任事則止於一年其受代而去則復業於百畝一人去之一人居之今之為吏者乃昔日之為民者也 附存疑曰大國以下三條雖有君十卿禄字然却重在臣上與天子之卿受地視侯一般以公侯伯子男班禄已見上故也 附四書脉曰大國三節只重在臣禄上葢君禄已見於天子之制節故也必言君禄者以之為凖則耳 按存疑與睡庵意同皆謬也謂君禄已見於上而不重只重臣禄然則班爵節所謂君一位者亦豈不重而只重臣爵乎以此例之可見矣 附趙註曰公侯之國為大國卿禄居於君禄十分之一也大夫禄居於卿禄四分之一也上士之禄居於大夫禄二分之一也 麟士謂趙註是正説本文是倒裝説此又因存疑重在臣禄之説而益謬者也然則君一位句亦豈倒裝説乎趙註是説大意如此亦未必以本文為倒裝説也此謬則始於麟士矣 總之重在臣禄之説在大全蒙引淺説並無此論若倒裝之説則又謬之謬者矣 麟士又引讀禮疑圖云與同禄之與猶許也言庶人在官者之禄使得與下士同也此亦即倒裝之説也
耕者之所獲節 李衷一曰昔周先王之班爵禄也王侯國以内外輕重降矣卿大夫士以崇卑大小逓降矣其猶有庶人在官者何也其人起自閭閻畎畝編户細氓之微所以抽小善而開其入仕之途其職則極於文法史事猥瑣煩碎之雜所以藏納細流而廣其器使之路 又曰周家封建井田原相表裏四書脉曰末節發明禄足代耕之義只因上説同禄而未明説同禄之中有不同處故又説此一節 按所謂同禄之中有不同者葢庶人在官雖云與下士同禄然下士之禄無差而庶人在官之禄有差此其不同也非指九人至五人之不同也 小荀子曰古之禄也備漢之禄也輕夫禄必稱位一物不稱非制也公禄乏則私利生私利生則亷者匱而貪者豐也夫豐貪生利匱亷貶公是亂也先王重之 漢袁宏曰夫百人聚不亂則散以一人為主則治矣有主則治無主則亂故分而主之則諸侯之勢成矣總而君之則王者之權定矣
敢問友章總旨 張彦陵曰此章論交友之道只是一箇友徳而不可挾本文友其徳也一語是通章大綱而末節把尊賢貴貴並言正見得尊賢之義同於貴貴則貴之不可挾明矣孟獻費惠晉平帝堯正以古之不挾貴者立箇尊賢的様子不重分人之優劣孟獻費惠晉平無優劣若堯與三人則自有優劣但只要見雖天子亦不挾耳故云不重在優劣 翼註曰賢即徳也
敢問友節 萬章一問似因孟子友諸侯而發不是泛問交友葢疑友是敵體之事上下不得交相友有事之云乎豈曰友之云乎之意如此説則與孟子所答合與下文交際等章亦仍一類〈癸夘三月〉 四書脉曰長以齒言貴以位言兄弟以勢言 張彦陵曰按友徳從不挾生來然世惟能不挾者方可與論友世惟能以徳為友者自不可有所挾兩意自相照應 又曰挾不是挾以驕人只一念自貧能下賢之意便是挾徐儆曰有而不居之謂謙有而自持之謂挾無
而不居道其實耳非謙也無而自大乃狂妄耳非挾也韓子曰何所恃而傲則挾者皆生於有所恃者也
孟獻子百乗之家也五節 張彦陵曰惠公不敢躋王順長息於師友之列正是尊子思顔班處假令濫然師之友之得無絳灌為伍之羞乎哉此句不重却要與他斡旋 又曰初舉孟獻子次舉費惠公次又舉晉平公皆見其能友士不挾處然非以天子而友匹夫不足以見友道之極故又把堯舜立箇様子 翼註曰然終於此而已以下亦不甚重引平公還是取其不挾意但㣲致不滿意耳
敢問交際何心也章總㫖 四書脉曰此章以事道二字為主意孔孟之時侯王不親若過為峻厲天下終無可交之人吾道如何行得故孟子受交際之心就是孔子從獵較之心無非委曲為行道之兆論交際處要時時顧為道意思始得非區區在交際上論也此章辭受是主出處是賔不為己甚是主事道是主中之主
敢問交際何心也兩節 吳因之曰交祭何心之問便道是未必好心孟子曰恭也便道是一團好心此雖開端之詞便已各露大意卻之卻之為不恭亦要藏欲卻意言卻之未為不可何故便道不恭尊者賜之五句須要説向心上去見卻之卻之者他念頭來得不好故以為不恭耳 張彦陵曰何哉語氣承恭字來章之意以為交際既是恭辭讓亦是恭如何卻便為不恭此是疑其當卻意 又曰交際即暗指諸侯説恭以致餽者言不恭以卻餽者言卻之為不恭泛就别人説他如此以是為不恭就即卻餽者自家見得如此 兩箇不恭似俱兼人我 附劉上玉曰卻之卻之卻之堅也
請無以辭卻之節 張彦陵曰孟子始言弗卻正恐託之於他辭亦未免有心計其不義處而章顧欲以他辭掩其心卻畢竟何須如此引孔子作證只是申明上節不須卻之意不必以不當卻不必卻分疏 四書脉曰交接照取字看不必計昔之取者何如但看今之交者接者何如
今有禦人於國門之外者節 張彦陵曰引禦以為例只為下文諸侯猶禦句埋脚亦可受禦句是倒跌語不是疑詞 翼註曰衍文十四字趙氏説以辭字應教字以周字應康誥字亦細
今之諸侯取之於民也節 張彦陵曰猶禦數語是章發問本意指諸侯暴征横斂説 又曰子以為有王者五句不是為諸侯分解只是原理原法見得諸侯非禦得之貨不害為可受耳法與義雖是二項却相承説言以法而例論之固未同於盜以義而極言之方似於盜若從常論之畢竟諸侯不是盜也 翼註亦如此相承説達説謂二段平看者似非 玩淺説則又似以下段推原上段之意言王者所以不比而誅之者何也由義有不可一概論者也亦拘 張彦陵曰按取非其有二語舊解只作虚虚論理之詞不著諸侯身上不知此二語正指定諸侯説若曰夫謂諸侯之取非其有為盜者乃充不義之類直到義之至精至密處來論 徐自溟曰義之為理至宻故君子以之律身也不可不嚴義之為用至活故君子以之律人也不可不寛 四書脉曰獵較魯之舊俗孔子亦獵較只是隨魯去獵較不禁止他講獵較須見是取物不以禮者方與受賜有闗若但云同俗覺不切
然則孔子之仕也節 張彦陵曰非事道與句根上文獵較生來且渾渾説 又曰先簿正以下俱是説孔子委曲以事道之事為之兆也五句只重不可行而不為悻悻意不重決去意 翼註曰下正字亦即帶簿字言不可另作一句言不以四方難得之物供此簿之所正者 四書脉曰兆足以行而不行非是不能行其兆葢兆既行則知吾道有可行而又不能大行其道則是知而不能行而人終不足以有為故不得已而去之速也未嘗終三年淹是又因魯事而概其所仕之國不輕留也 翼註曰為之兆也不専指正祭器事凡三月内大治所行者皆小試行道之端意葢當時疑夫子之道當年莫究累世莫殫畏其難行使孔子因獵較一事不合而即去則人終不知聖道之果可行終覺其不近人情而孟重疑畏矣故不去而留身於魯正欲以其隨試輙效者示人以吾道可行之朕兆也譬如醫者初至病人之家病人未知信從鍼石難施且略施湯熨治愈一二標病使信我有手到病除之驗方可漸次施功要會此意 吳因之曰孔子之仕也一節有三問三答却下二問即足首一問意下二答即足首一答意曰事道奚獵較見獵較非事道也曰先簿正祭器不以四方之食供簿正見無妨於事道也曰奚不去見行道之難如此何故不去亦疑其非事道也曰為之兆也兆足以行矣不行而後去亦見其為事道也大抵萬章終以為非事道孟子終以為事道此一節大㫖 又曰孔子之仕一節總是見為事道然就中細看亦多少委曲婉轉不為己甚之意
孔子有見行可之仕節 通章以交際為主上文即獵較以明文際之不必卻此節合孔子生平之仕以見交際之不必卻際可是主行可公養是賔 張彦陵曰按此節見行可之仕不過即獵較以明受餽之意而際可公養正是諸侯之交際正與交以道接以禮三句互相發明 四書脉曰見行可亦是委曲之事不可説得太好 吳因之曰謂之見行可者謂其道略有可行即便仕了不必求全責備 翼註曰際可公養俱是萬一其道之行俱是事道 按行可際可公養不可説得太好若説得太好便與下桓子靈公孝公不對鍼須説得有分寸 張彦陵曰論仕之義即行可已非正局乃孔子在當時則行可之外有際可又有公養若是乎委曲以行道則今諸侯苟善其禮際猶夫際可公養之意君子受之亦猶夫孔子見可際可公養之仕之心何必固卻以絶夫行道之機此孟子願學孔子處 季桓衛靈衛孝即今之諸侯一流也而孔子所謂見行可際可公養即在乎此然則豈為己甚者哉此三段須得此意不是空空證據〈癸亥三月〉 此節是歴舉孔子生平仕進之跡以結上文之意見行可應上仕魯際可公養應上交際見行可是賔際可公養是主三句合看又有一層委曲一層之意
仕非為貧也章總㫖 張彦陵曰葢因當時之仕者居尊享厚而不行其道徒藉口貧仕以自解故發此論言欲貧仕則當辭尊富矣欲居尊富則當行道矣故首曰仕非為貧也末曰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恥也二句最為相應講此章須得此意不可徒為貧仕致詳也 艾千子曰此章為亂世之君子而言也度天下必不能用我立人之朝而道不行只得為貧而禄仕 翼註曰重不苟禄上方見權中之正 吳因之曰通章口氣云為貧者道既不行必辭尊富居卑貧安抱闗擊柝易稱之職如孔子委吏乗田可也何也位卑則無行道之責立本朝則有行道之責為貧既不在行道必當辭其有行道之責居其無行道之責者此所以宜辭尊富而處卑貧也須得他言外意見仕既為貧復居尊富是有行道之責而非無行道之責者比矣寧得竊位苟禄也哉尹註為貧者不可以居尊居尊必欲以行道要玩
仕非為貧也節 張彦陵曰仕非為貧也句宜重看言仕果徒為貧乎哉非也有時乎為貧亦其出於不得已耳則其非為貧也可見 直解於首節即照註露行道意 翼註曰家貧親老或道與時違不是兩事附劉上玉曰註仕本為行道行道二字宜虚含以
在末節故也
為貧者節 張彦陵曰居貧二字是禄薄與為貧之貧不同
辭尊居卑節 翼註曰惡乎宜乎句是卑貧中又要擇所宜居葢此時方道與時違凡有行道之責者皆做不得恐涉苟禄也唯如抱闗以司出入擊柝以司晨昏吾但二事克盡便不為苟禄了即使朝廷昏亂生民阽危都與我無干矣如此方處之安也亦不限定此二官只是舉例之辭 按翼註講抱闗擊柝與蒙引説約不同 焦漪園曰抱闗擊柝是一事闗所以禦暴而守闗者莫重於夜柝故易有重門擊柝之説然亦不必泥只是舉此為例見不苟禄已爾
孔子嘗為委吏矣節 張彦陵曰兩曰字是孟子度其意而言之 四書脉曰會是總計計是分計 翼註曰玩而已矣三字其意若曰今吾之職不過如此而已外此别無行道之責所以可居也新説作亦不敢曠其職似高但於而已矣字不醒 按不敢曠職意自在言外唯其不敢曠職所以必擇易稱之職也 吳因之曰要看稱職與行道所以異處葢職大小隨在皆可以自盡道必大行須事成康濟乃謂行道故委吏乗田職已盡而道不行 按此説得稱職與行道分明若如四書脉謂稱職便是行道如為委吏則㑹計當便是道為乗田則牛羊茁壯長便是道為貧之中仍不失行道之意則合為一件了以此作旁意則可若以此正貼本文則非矣
位卑而言高節 莊忠甫曰位卑而言高者心雖自信無他而不能解於僭越之議故無隠愧而有明罪立本朝而不行道者術雖可以保位而不能逃乎衾影之慚故無人誅而有私恥 翼註曰位卑而言高言字不但口説便有干預意 又曰道不行不必是無才徳但只沮於時而不行便有苟禄之恥 蒙引為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恥也不當與上文作對仗者謂不當與上文數節作對仗也若對位卑而言高罪也看則仍當作對仗矣大全新安陳氏末一條似將末句與上數節作對仗此蒙引之所譏也 真西山集卷十九云四事未施則周公坐而待旦一夫弗獲則伊尹視如内溝愚按此二語可為此章末句註疏
士之不託諸侯章總㫖 此章通義鄱陽朱氏曰此章明辭受之義吳因之曰士止受餽而不受賜就是受餽亦須餽送有道乃肯受之不然將如子思麾諸大門之外矣通章大意是如此依此二家則通就士之自待上説矣翼註則曰前三節士之所以自待後三節君之所以待士此本於大全新安陳氏而紹聞編説約四書脉皆主之按二説皆未妥葢謂此章通是明辭受之義則末一節無著落若以後三節為言君之所以待士則子思之事未嘗不是士之所以自待大抵此章總是言士之所以自待與君之所以待士不必分某節為士之自待某節為君之待士或就士之自待言而君之待士者在其中矣或就君之待士言而士之所以自待者亦在其中矣 問末節似不見得士自待之意曰士之自待正當以舜為極若區區餽送有道固非士之所志也
士之不託諸侯三節 四書脉曰章以餽即託故因其不可託而疑其不可受 又曰章又以賜即周故因周之可受而疑其賜之可受 張彦陵曰此三節重無常職而受賜為不恭上即託諸侯之非禮便暗含此意在 君之於氓也二句内已有賔師之意了言君之於氓也固周之况在賔師乎明有可受之理也不必照往役義也之例 陳大士謂有以上之賜為重而妄受之者有以上之賜為輕而妄受之者妙彦陵又曰其不欲受賜於上正是不託諸侯處若曰託則比君賜則比臣便岐作兩層矣不恭即非禮意翼註曰按託餽賜宜辨餽無常數賜有常數註已
明若託與賜亦相近但託是自我而託乎彼其意倨故曰不敢以名分言而不敢上同於君賜是自彼而賜於我雖不嫌倨亦曰不敢者以職分言而不敢混同於有位之臣
君餽之則受之節 劉上玉曰子思不悦自是為使已拜受之勞然此處且含糊説去方有下節子思以為鼎肉使已僕僕爾亟拜也句地 張彦陵曰問子思摽使不受何以必於卒也焦漪園曰前此還望繆公之悔悟卒之一字可見聖賢發之不暴處稽首再拜聖賢終是何等氣象 四書脉曰摽使只是不納於内非逐去之謂 陳伯玉曰悦賢不能舉數句意且虚説下二節纔説明 又不能養也内兼亟餽無餽兩意
敢問國君欲養君子節 張彦陵曰章疑不餽既不可而常餽又不可然則人君致餽於賢者必何如而後可初以君命將之所以重賢後不以君命將之不敢勞賢子思三句是推當時卻餽之意以見所為養賢之道
堯之於舜也節 吳因之曰繆公兩節不重貶繆公之非只因繆公以示養賢之則王公節亦不重贊帝堯之盛只因堯以示悦賢之極 焦漪園曰養君子者須以堯為法為君子者亦須要法子思與舜若是俛首帖尾僕僕然利其豢養之私則君亦犬馬畜之而已矣故秦漢而下士賤君肆者正以士大夫急於利禄而上遂持此以驕天下士也若子思者其可得而驕之哉
敢問不見諸侯章總㫖 此章只重士之所以自處而君之處士只帶説玩總註可見 然則上章疑亦當如此
敢問不見諸侯兩節 四書脉曰不見諸侯兼未召不求見既召不往見 翼註曰章㫖不重守分只在自重上發揮 玩淺説則自重安分二意兩節内俱有不必以庻人不敢見於諸侯為安分以下文為自重作如此分别
且君之欲見之也節 附存疑曰且君欲見之以下兩曰字皆是孟子自設問答 按淺説趙註皆以上一曰字作萬章答語 張彦陵曰多聞與賢共在一人身上説
繆公亟見於子思節 張彦陵曰豈不曰以下是孟子推子思之意垂重在以徳上千乗以下是就上文斷之已放開一步曰况可召與則是回顧召之則不往見之處勿粘子思繆公看 按徳位不平子思因穆公重視位而輕視徳故其意全重在徳二句是開合法
齊景公田兩節 翼註曰虞人是旁證終對子思不過兩段引證歸重而况可召與况乎以不賢人之招招賢人乎二句餘俱輕看 張彦陵曰通節以虞人為主備言之以明旌之不可概用 四書脉曰須云招虞人唯以皮冠自虞人外庶人不過以旃士不過以旂唯大夫然後以旌旌豈可以招虞人宜虞人之不往也
以大夫之招招虞人節 註以不敢往不可往為説此亦是分言之耳若合言之則不可往即不敢往觀上章及此章説士處多用不敢字可見
欲見賢人而不以其道節 張彦陵曰所謂道即禮義是也引詩只重君子所履句發明上文唯君子三字翼註曰義者事之宜如路之平正通達禮有節文
如門之謹嚴端直此四句泛説不専主出處然出處尤其大者 引詩註以為専證能由是路之意不及禮者葢舉此以見彼也與畏天之威一例四書脉講君子所履兼義説與註不同
孔子君命召節 焦漪園曰禮義無定體亦無定用也為士時則以不赴召為禮義居官時則又以赴召為禮義孔子當時居官了君以官召之孔子亦以官赴之此正是時中之道禮義之所在也士則未有官職矣可以此而相律乎
一鄉之善士章總㫖 張彦陵曰此章廣友善之量不徒盡應求於一世尤當印契合於千古重後節總見善無逺近古今之隔故取善亦宜如此吳因之曰君子度量要高闊心胸要廣大就使由鄉國而進之友天下猶當尚友古人豈有盡頭止足處若把天下後世平看便不得一步進一步光景便不是萬古人豪度量 此章廣友善之量一步進一步是正意進善無窮故其取善亦無窮又是其中小意思取善無窮則其進善愈無窮又是其言外意須分别
一鄉之善士節 張彦陵曰三斯字不可作當字看又不可作彼自來友我葢友字還是我去友彼但先能進善則氣味相投一求便合耳此是應求的道理
以友天下之善士節 丘瓊山曰以友天下之善士為未足君子直見得善通宇宙無窮的道理然則以尚論古人為足乎須知尚論古人處温故知新日日體研時時紬繹何時而足也予以友千古之善亦為未足終身只此無窮念頭 此頌讀在友天下之善士後亦不是尋常頌讀 頌讀與論世不是死活之分乃是虚實之分頌讀内已有活法在矣 張彦陵曰論世亦在詩書頌讀上審究只是教他於頌讀時加一段揣摩工夫不離詩書又不泥詩書 附翼註曰論其世只是論其世不必添行事之迹四字葢欲知其人宜先知其世論堯舜之世便當揖讓論湯武之世便當征誅 按此意在頌讀内亦有 李卓吾曰今世士人亦頌詩亦讀書亦曰論古人然非論古人也乃譏評古人也甚之滅裂古人也於古人無損於己無益 頌讀如今看人的文集論世如今看人的列傳但就頌讀時亦可想見其人亦是論世不必拘翼註曰觀言考行不平觀本文不知其人可乎一
句側重考行為是 或疑尚友古人自處一鄉時便當如此非必到友天下而後友之也此疑固是然謂之尚友不是小可須心與古人為一方可謂尚友此非一世之士所能也 張爾公諸家辨曰孔子論師不離三人孟子論友進求諸古廣狹何懸殊至此須知善取友三人中亦有古人頌讀不知人我自我古人自古人於己何益 蒙引謂此章概主成徳者言極是即雙峯所謂進善無窮已故其取善亦無窮已也若雙峯所謂取善無窮已則其進善亦無窮已乃是説言外意非以進善無窮已兩句貼上節取善無窮已兩句貼下節也
齊宣王問卿章總㫖 彦陵氏曰此固是論為卿之道然提出不聴二字正所以寒驕主之膽葢愎諫之朝自謂權可自恣威可自逞然一不聴而致使重臣操易位之議忠臣萌去國之思豈人主之利哉然則人臣進諫之道若何曰積誠以感動盡力以匡扶然則人君聴言之道又若何曰轉圜以招美虚己以受善
齊宣王問卿章 翼註曰問卿還是問為卿之道 樂天齋翼註曰同姓之卿其權重其情戚原有宗社之責者故大過則諫不聴則易位葢以宗社為重君為輕故行權異姓之卿其位尊其情疎原是以義合者故有過便諫不聴便去葢以道為重位為輕故守經四書脉曰既謂之卿須有格心工夫格心不得又
須有斡旋調護工夫心力盡竭無可奈何方盡反覆之義到此不聴田地天命已離人心已散我雖不易天下人人起而易之矣易之不但全我國亦全我君也天命人心到此非卿一人所能為者去則尚有冀君悟而圖復之意非漠然不相闗也 或引父子不責善之例謂必大過方諫者謬且父子不責善亦非止諫大過之謂也 管東溟曰王勃然變乎色而孟子慰之曰王勿異也此可以驗其善養浩氣王色定然後請問異姓之卿此可以驗其足用為善
四書講義困勉録卷三十三
<經部,四書類,四書講義困勉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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