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五 明通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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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十六】起重光單閼,盡彊圉作噩,凡七年。

成祖啟天弘道高明肇運聖武神功純仁至孝文皇帝永樂九年(辛卯,一四一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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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正月,甲戌,大祀南郊。

丙子,安遠侯柳升填甯夏。

己卯,復命英國公張輔為征鹵副將軍。會沐晟討交阯,上以輔為交人所憚,復命討之。輔至,申軍令,都督黃中違節制,詰之不遜,斬以徇,將士惕息,無不用命。【攷異】斬黃中事,《永樂實錄》不載。《明史·張輔傳》中及之,疑本葉氏《水東日記》。《弇州攷誤》謂「攷之正史及碑誌,俱不言輔僇黃參將事。惟《三下南交錄》略及之而不詳。」按黃中初以都督僉事同呂毅送陳天平還國,為黎季犛所賺,殺天平。後,大軍南討,毅為鷹揚將軍,中無職寄,從軍自效,擊敗賊于生厥潭舍二江。其後,賞功典下,謂:「呂毅、黃中,先失律敗事,後雖有功,不在賞典。」尋,命掌交阯都司。黔公之敗,毅以戰死,再用輔率師南討,簡定等伏誅。中時在軍,而論功姓名絕不之及,豈其中不用命為輔所僇耶?葉文莊之所記者,謂「文廟初以是怒張英公」而正史不及,豈為其功成而寬之且諱之耶?今按斬黃中,《三編》、《明史》皆据書之,必別有確據也。今据之。

丙戌,命豐越侯李彬、平江伯陳瑄帥浙江、福建兵,捕海寇。

二月,辛亥,陳瑛有罪,下獄誅。初,瑛為都御史劾勳戚大臣十餘人,多希上旨。上以其能發奸,寵任之。一時,傾陷善類,不可勝計。上亦知其殘刻,所奏讞不盡從。會自北京還,聞其諸不法狀,下獄論死,天下快之。

上以交人好亂,恐陳季擴之黨,脅聚日多。丙辰,詔自九年二月以前,有嘯聚山林者,咸赦其罪,軍復原伍,民復原業。其官吏軍民有犯,毋論已發未發,俱赦除之。

丁巳,倭掠廣東,陷昌化千戶所,殺千戶王偉。敕副總兵李珪載罪討之。【攷異】《明史·本紀》書于二月丁巳。《三編》竝書其殺守將事。證之《典彙》,蓋千戶王偉也。李珪之討,亦据《三編》,蓋珪時以副總兵官填廣東也。

己未,命工部尚書宋禮初開會通河。會通河者,元故運道也。元至元中,壽張尹韓仲暉請自東平安民山鑿河至臨清,引汶絕濟,屬之衛河,為轉漕道,名曰「會通」。然岸狹水淺,不任重載,終元之世海運為多。太祖定天下,輸餉遼東、北平,亦用海運。洪武二十四年,河決原武,絕安山湖,會通遂淤。上初建北京,命平江伯陳瑄謙督淮、海二運,海運險遠多失亡,而淮運,漕東南之粟,浮淮入河至陽武,陸輓百七十里入衛河,歷八遞運所,民亦苦其艱。至是,濟甯同知潘叔正上言:「舊會通河四百五十餘里,淤者不過三之一,濬之便。」乃命禮偕刑部侍郎金純、都督周長往治之。禮以會通之源,必資汶水,而汶有大小二河,其會合之處,經甯陽北、堈城西南,流百餘里至汶上。其支流曰洸河,亦經堈城西南,流三十里會甯陽諸泉,經濟甯東與泗水合。元初,于堈城左,汶水陰作斗門,導汶入洸,後又分流北入濟,由壽張過臨清入海。而汶流遂弱,乃用汶上老人白英策,築堈城及東平之戴村壩,遏汶水,使南無入洸,北不歸海。滙諸泉之水,盡出南旺,中分為二道,以四分南流接徐、沛,六分北流達臨清。南旺地勢高,以為脊,決其水,南北分注。因相地勢置閘門三十有八,以時蓄洩。凡發山東及徐州、應天、鎮江民三十萬,蠲租一百十萬石有奇,二十旬而工成。自是,輓漕北京,尋罷海運,公私便之。

三月,甲子,集己丑禮部貢士補赴廷對,賜蕭時中等進士及第、出身有差。

壬午,浚祥符縣黃河故道。初,張信奉詔至開封,相視黃河,上言:「祥符縣魚王口至中灤下二十餘里有舊黃河岸,與今河面平。若濬而通之,使循故道,則水勢可殺。」因繪圖以進,從之。發民丁十萬,命興安伯徐亨、侍郎蔣廷瓚偕金純相視,竝命宋禮總其役。

戊子,命中軍都督劉江填遼東。

夏,五月,倭寇浙東盤石衛。【攷異】《明史·本紀》不載。證之《日本傳》,是年,寇盤石。盤石在浙東溫州府樂清縣。《地理志》縣西有盤石衛,Template:YK置。又《吾學編》書是年五月,倭寇浙東。《憲章錄》書五月,倭寇盤石。今据增。是時,日本國王源義持嗣位,海上屢以倭警告。上遣官諭義持剿捕,尋獲海寇以獻,上嘉之,遣中官王進賚敕裦賚。進歸,收市物貨,義持與其臣謀阻進,不使歸。進潛澄舶,從他道遁還,倭寇仍不絕。自是,不入貢者數年。

六月,乙巳,鄭和自西洋還,俘錫蘭國王亞烈苦奈兒以獻。初,和出使至錫蘭山,其王亞烈苦奈兒欲害之。和覺,去之它國。王又不陛鄰境,數邀刼往來使臣,諸番皆苦之。及和歸,復經其地,謀誘和至國中,發兵五萬刼和,塞歸路。和先覺之,乃帥步騎二千,由間道乘虛攻拔其城,生禽亞烈苦奈兒及妻子、頭目以還。廷臣請誅之,上憫其無知,竝妻子皆釋,且給以衣食,命擇其族之賢者立之。有邪把乃那者,諸俘囚咸稱其賢,乃遣使賫印,敕封為王,其舊王亦遣歸。自是,海外諸番益服天子威德,貢使載道。

是月,下交阯右參議解縉于獄。初,縉自化州督餉,入奏事。會上北征,縉謁皇太子而還。漢王高煦因言:「縉伺上出,私覲太子徑歸,無人臣禮。」上震怒。時,檢討王偁亦以罪謫交阯,縉偕偁道廣東,覽山川,上疏請鑿贑江通南北。奏至,逮縉下獄,拷掠備至,詞連大理丞湯宗、宗人府經歷高得暘、中允李貫、贊善王汝玉、編修朱紘、檢討蔣驪、潘畿蕭引高,竝及李至剛,皆下獄。汝玉、貫、紘、引高、得暘俱瘐死獄中。貫與縉及王艮,皆同里。又與艮成進士,同為一甲。金川門陷,唯艮死之。至是,買臨卒,歎曰:「吾愧王敬止矣!」

秋,七月,張輔督軍二萬四千,與沐晟會,討交阯。時,賊據月常江,樹椿四十餘丈,兩崖置柵二、三里,列船三百餘艘,設伏山石。丙子,輔、晟等水陸竝進。阮帥、鄧景異等來拒。輔令朱廣等連艦拔椿以進,自率方政等以步隊剿其伏兵,水陸夾攻,賊大敗,帥等皆散走,生禽偽將軍鄧宗稷、黎德彝、阮忠、阮軒等,獲船百二十艘。

丁亥,柳升破甯夏叛將于靈州,以捷聞。

是月,黃河故道成。自洪武間河決原武,會通河淤,而元賈魯所治之故道亦淤,河遂自此南徙,則河南受災獨重。至是,金純等濬河,自封邱金龍口下魚臺塌場。會汶水經徐、呂二洪,南入于淮。是時,會通河已開,黃河與之合。糟道既通,而河南水患亦稍息。

九月,壬午,諭戶部凡屯田軍以公事防農務者,免徵子粒,著為令。

是月,通政司上言:「黃巖縣民告豪民持建文時士人包彝古所進楚王書聚眾。觀之,書中多干犯語,請下法司究治。」上曰:「此必與豪民有怨而欲報之。朕初即位,命百司凡建文中上書有干犯者,悉毀之。有告者勿行,今復行之,是號令不信也。」命勿論。

是秋,禮部尚書趙羾以朝鮮使臣將歸,例有賜賚,不奏。上怒,下之獄,尋釋之。

冬,十月,乙未,寬北京謫徙軍民賦役。

癸卯,封哈密推勒特穆爾舊作兔力帖木兒為忠義王。推勒者,托克托從弟也。托克托受封之國,上眷遇特厚。而托克托顧淩侮朝使,沈湎昏瞶,不恤國事,其下交諫不從。上聞之,怒,遣官賜敕戒諭。未至,聞托克托以暴疾卒。訃聞,遣官賜祭,遂以推勒特穆爾嗣位。又擢都指揮同知哈剌哈納為都督僉事,填守其地。自是,哈密修貢惟謹。

乙巳,詔重修《太祖實錄》。時,上以前監修官李景隆、茹瑺等心術不正,又限期迫促,未及精詳。至是,復命姚廣孝、夏原吉為監修,胡廣、楊榮、楊士奇、金幼孜等總裁纂修等官。《太祖實錄》自建文至此凡三修,士奇皆預焉。【攷異】此三修之《實錄》,即今《明史》所据之本也。据《野獲編》士奇三修皆秉筆。今据書之。

十一月,戊午,蠲陝西逋賦。

癸亥,張輔等進兵追剿陳季擴,其黨偽龍虎將軍黎蕊等斷銳江浮橋,阻大軍于生厥江。輔督水師擊敗之,斬首千五百級,追殺餘賊殆盡。

丁卯,立皇長孫瞻基為皇太孫。上親冠太孫于華蓋殿,冕服如皇太子,玉圭如親王。

壬申,以韓觀為征夷副將軍,改填交阯,仍佩征南將軍印,總兵事。又命都指揮葛森填廣西。

丙子,敕法司決遣罪囚,毋淹滯。

是月,浙江海溢,堤圮自海門至鹽城,凡百三十里。詔平江伯陳瑄以四十萬卒築治之,為捍湖隄萬八千餘丈。已而,瑄又言:「嘉定瀕海地,江流衝。會海舟停泊,無高山大陵可依。請于青浦築土山,方百丈,高三十餘丈,立堠表識。」踰年,成,賜名寶山,上親為文記之。

十二月,壬辰,詔切責福餘、朶顏、泰甯三衛。初,上既以三衛地畀烏梁海,其頭目來朝貢者,皆授以官,令掌三衛事。又令通馬市。四年三衛饑,請以馬易米。上命有司第其馬之高下,各倍價給之。久之,三衛陰附韃靼,掠邊戍,復假市馬來窺伺。上敕責,尋宥之,令其以馬贖罪。

是月,阿嚕台遣使納欵,請得役屬。吐蕃諸部求朝廷刻金作誓詞,磨其金酒中飲,諸酋長以盟。朝議欲許之,左庶子黃淮獨不可,曰:「彼勢分則易制,合則難圖矣。」上顧左右,曰:「黃淮論事如立高岡,無遠不見。」遂不許。

閏月,丁巳,命府部諸臣陳軍民利弊。又詔京官七品、外五品以上及縣正官各舉賢能、廉幹一人,由吏部考驗擢用。

是歲,浙江、湖廣、河南、順天、揚州水,河南、陜西疫,遣使振之。

成祖啟天弘道高明肇運聖武神功純仁至孝文皇帝永樂十年(壬子,一四一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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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正月,己丑,命入覲官千五百餘人各陳民瘼,不言者罪之,言有不當,勿問。

丁酉,大祀南郊。

癸丑,振平陽饑。時,蒲州等處耆老言歲歉民饑,采蒺藜,掘蒲根以食。上惻然,命逮治布政司及郡縣官不奏聞者。

是月,諭吏部曰:「守令郡園之長牧,守之寄甚重。近聞諸司造作襍務,輒遣經營,此不識大體,其禁止之。」

二月,辛酉,蠲山西、河南八年以前逋賦。

庚辰,削遼王植護衛。植之改封荊州也,請止給一衛以備使,令而留其三衛于廣甯防邊。然,上終以起兵時植貳于己,至是,竝一衛削之,僅留軍校廚役三百人備使令。

三月,丁亥,命豐城侯李彬往甘肅,與西甯侯宋琥經略降酋。【攷異】此据《李彬列傳》,其討叛寇事在是年之冬。《明史·本紀》竝系之三月。今分書之。

戊子,賜馬鐸等進士及第、出身有差。

甲辰,免北京水災租稅。

是月,陞順天府為府尹秩正三品,設官加應天府。

夏,四月,復命工部尚書宋禮治衛河。禮以去年八月還,受上賞,竝賜潘叔正衣鈔。至是,御史許堪上言:「會通河成,則衛河與之合。而自臨清以下,堤岸數決,請命禮并治之。」禮言:「衛輝至直沽,河岸多低薄。若不究源析流,但務堤築,恐復潰決,勞費益多。請自魏家灣開支河二,泄水入土河,復自德州西北開支河一,泄水入舊黃河,使至海豐大沽河入海。」上從其言,命俟秋成後為之。【攷異】《本紀》不載。證之《禮傳》,在開會通河之明年,正是年也。又許堪上書,上從其言,命俟秋成後為之。則事在是年之春、夏間。《憲章錄》俱系之月。今從之。

六月,甲戌,諭戶部「凡郡邑有司及朝使目擊民艱不言者,悉逮治。」

秋,七月,丙戌,以水災免直隸吳江、長洲、崑山、常熟四縣田租。

癸卯,禁中官干預有司政事。

八月,癸丑,張輔擊交阯賊于神投海,賊舟四百餘,分三隊銳甚。輔帥兵衝其中堅,賊郤,左右隊迭進,官兵與相鉤連,殊死戰。自卯至巳,大破賊,禽渠帥七十五人。進軍乂安府,賊將降者相繼。

己未,敕邊將自宣化之長安嶺迤西至洗馬林,皆築石為垣,濬深濠塹,以固防禦。

九月,以都水主事藺芳為工部侍郎,宋禮薦之也。初,河決陽武中鹽,堤漫中牟、祥符、尉氏。上遣芳按視,芳言:「堤當急流之衝,夏秋汎,漲勢不可驟殺,宜捲土樹椿以資扞禦,無令重為民患。」又言:「中灤導河分流,使由故道北入海,誠萬世利。但,緣河隄埽,止用蒲醜泥草,不能持久,宜編木成大箘,置椿其中,實以瓦石,復以木橫貫椿表,牽築堤上,為殺水因隄之長策。」詔悉如其法為之。

是秋,殺大理寺右丞耿通。初,上北巡,太子監國。漢王高煦謀奪嫡,陰結上左右為讒間,官僚多得罪者。監國所行事,率多更置。通從容諫上:「太子事無大過誤,可無更也。」數言之,上不悅。至是,復有言通受請托故出人罪者。上震怒,命都察院會文武大臣鞫之午門,曰:「必殺通無赦。」羣臣如旨,當通罪斬。上曰:「失出,細故耳,通為東宮關說,壞祖法,離間我父子,不可恕,其置之極刑。」廷臣不敢爭,竟論姦黨磔死。【攷異】殺耿通事,諸書不載。今按《明史·本傳》在是年之秋据增。

冬,十月,丁卯,命皇太孫演武于方山。戊辰,上出獵城南武岡。

十一月,壬午,命庶子楊榮經畧甘肅。【攷異】《明·本紀》作侍講楊榮。《三編》据《實錄》改。今從之。先是,上遣李彬至甘肅,與宋琥會,討叛番。先後禽酋長捌爾思朶羅歹等,別遣土官李英防野馬川。會涼州酋婁達袞舊作老的罕叛,都指揮何銘戰沒。英追躡,盡俘其眾,惟婁達袞遁,走赤斤蒙古衛。宋琥以聞,上使榮往會李彬,議進兵方畧。榮還奏言:「隆冬非用兵時,且有罪不過數人,兵未可出。」而是時,彬亦以道遠餉艱,宜緩圖之,乃賜敕詰責赤斤蒙古衛指揮僉事塔力尼,令縛獻之。明年,復以彬代琥填甘肅。塔力尼果禽婁達袞,以獻,如榮等言。

丙申,命鄭和復使西洋。【攷異】《明史》,十一月,丙辰,鄭和使西洋。按十一月無丙辰。證之《三編質實》,和以是年十一月往,則非十二月也。《明史稿》作丙申,在十一月十五日。今從之。

十二月,宋禮治河還。初,上將營北京,命禮取材川、蜀。禮伐山通道,得神木數株,不勞人力,朝廷以為瑞。至是,河工成,復使禮采木入蜀。

殺浙江按察使周新。新,南海人。由鄉舉為御史,彈劾不避權貴,時謂之「冷面寒鐵」。遷雲南按察使,尋改浙江,數有異政,名震一時。時,錦衣衛指揮紀綱方用事,使千戶緝事浙中,作威受賕,新捕治之。千戶脱走,訴于綱。綱誣奏新罪,上遽命逮新。旗校皆錦衣私人,在道榜掠無完膚。既至,伏陛前抗聲曰:「在內都察院,在外按察司,朝廷法官也。臣奉法捕惡,奈何罪臣?」上怒,命僇之。臨刑大呼曰:「生為直臣,死當作直鬼!臣無憾矣。」上尋悟其冤,惜之。

成祖啟天弘道高明肇運聖武神功純仁至孝文皇帝永樂十一年(癸巳,一四一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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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正月,辛巳朔,日有食之。先是,鴻臚寺奏元旦賀儀,上召禮部、翰林官問曰:「正旦日食,百官賀禮,可行乎?」尚書呂震謂:「日食與朝賀之時先後,不相妨。」侍郎儀智曰:「終是同日,免賀為宜。」上以問楊士奇,對曰:「日食,天變之大者。前代元旦日食,多不受賀。宋仁宗時元旦日食,富弼請罷宴撤樂,呂夷簡不從。弼曰:『萬一契丹行之,為中國羞。』後有自契丹回者言:『是日,罷宴。』仁宗深悔。今免賀誠當。」上從之,敕曰:「朕乖治理,上累三光,眾陽之宗。薄食元旦,羣臣尚勉,輔朕躬消弭災變,朝賀宴會,其悉罷免。」

壬午,諭通政司禮科給事中:「凡朝覲官,境內災傷不以聞,為它人所奏者,罪之。」

辛卯,大祀南郊。

丁酉,以天壽山陵成,命漢王迎仁孝皇后之喪于京師。

辛丑,前大理寺左丞王高、右丞劉端以縱姦惡外親,棄市。高與端,皆南昌人。方孝孺之下獄也,二人同在法司,以縱孝孺息樹陰事覺,棄官去。至是,捕得之,詰其逃,則曰:「存身以圖報耳!」上怒,命劓其鼻。端厲聲曰:「鼻雖去,猶留面目地下見皇祖耳!」上怒,立命誅之。【攷異】此事,《重修三編》補入《族孝孺》目中,竝引《成祖實錄》,事在永樂十一年正月。今按奸惡外親似即指孝孺,而二人以蘿棄官去,坐逮十年始得之,似與野史所記無太牴牾。今參書之,竝据《實錄》月日。左丞王高,《三編》作刑部郎中,今据《實錄》。

詔李彬填甘肅,召宋琥還。

是月,倭寇昌國衛之爵溪守禦所,擊敗之。

詔宥建文諸臣姻黨。時,錢習禮,吉水人。以去年成進士,授庶吉士,與練子甯為姻戚。先是,逮治奸黨,習禮偶護免。然恒為鄉人所持,不自安,以告學士楊榮。榮乘間以聞,上曰:「使子甯今日在此,朕猶當用之,況習禮乎?」即日,下令禁止,尋授習禮為檢討。

二月,辛亥,始設貴州布政使司。貴州,古西南夷地也。元時,置軍民宣慰使司,以羈靡之。太祖既克陳友諒,聲威遠振,而思南宣慰田仁智、思州宣撫田仁厚,率先後歸附,即以故官授之,命世守其地。時元至正二十五年也。及洪武五年,則有貴州宣慰靄翠及普定女總管之等,先後來歸,皆予以故官世襲。朝廷為立貴州長官司,即其地設衛,命顧成為指揮使。是時,雲南未定,仁智等恪修職貢,賦稅聽其自納,未及置郡縣也。上即位後,思南宣慰田宗鼎者,仁智之孫,素凶暴,與其副使黃禧構怨奏訐累年。朝延以田氏世守此土,又先歸誠,曲宥之,改禧為辰州知府。未幾,思州宣慰使田琛者,仁厚之孫,亦與宗鼎爭沙坑地有怨。禧遂與琛結,合攻思南,宗鼎挈家走。琛殺其弟,發其祖墳,竝僇其母屍,所過無不殘害。宗鼎訴于朝,屢敕琛、禧赴闕自辨,拒命不至,且有逆謀。上命行人蔣廷瓚往召之,而令鎮遠侯顧成帥兵五萬壓其境,遂禽琛、禧,械送京師,皆引服。上欲治琛罪,宥宗鼎,復職遣還思南。而宗鼎必欲報怨,上以其免禍不自懲,乃更逞忿,亦留之。而宗鼎怨望出誹言。上復命刑部正其罪,論戶部尚書更原吉曰:「思州、思南,苦田氏久矣,不可令遣孽復踵為亂。其思州、思南,三十九長官地,可更郡縣,設貴州布政司,總轄之。」乃命成以剿為撫,諸苗悉定。踰年,遂分其地為八府四州,以蔣廷瓚為布政使。貴州為內地,自此始。于是,兩宣慰廢,田氏遂亡。【攷異】田氏興廢,具詳《明史·土司傳》中。諸書所記互異,蓋沿田汝成《炎徼紀聞》之誤。弇州史乘攷誤辨之。今据《本傳》。

癸亥,令北京民戶牧馬。初,洪武間,設羣牧監。初,令應天、太平、鎮江、廬州、鳳陽、揚州六府,滁、和二州民,皆牧馬。既而,復令飛熊、廣武、英武三衛軍,五人共養一馬,歲課一駒。二十八年,罷羣牧監,悉歸有司,專令民牧江南十一戶、江北五戶,各養馬一匹,免其身役,課駒如三衛軍。至是,上命行之北京,計丁養馬。十五丁以下養馬一,十六丁以上養馬二,其以事編發者七戶,養馬一,除其罪為良民。自是,馬孳生,日蕃。更推行之山東、河南,民漸苦之。

甲子,上幸北京,皇太孫從。以尚書蹇義、學士黃淮、論德楊士奇、洗馬楊溥,輔皇太子監國。

乙丑,車駕發京師,令給事中御史所過存問高年,賜酒肉及帛。

營天壽山于昌平,成,命曰「長陵」。丙寅,葬仁孝皇后于長陵。

辛未,車駕次鳳陽,謁皇陵。

夏,四月,己酉,車駕至北京,御奉天殿受朝賀,竝于是日,祭告天地。及遣官祭北京山川城隍之神。

五月,丁未,山東曹縣獻騶虞。禮部尚書呂震請表賀,上不許。震固請,上曰:「大臣當以道事君,汝不見宋之李沆耶?」震慚而退。

是月,端午節,上幸東苑,觀擊毬射柳。皇太孫連發皆中,上喜,宴羣臣,盡歡而罷。

定死罪納贖例。命法司按情輕者,斬八千貫,絞六千貫,准納贖免死。流徒以下,納鈔有差,無力者,發天壽山種樹。

上命吏部翰林簡老成人侍皇太孫。蹇義舉禮部侍郎儀智,上曰:「得之矣。此人雖老,識大體,能直言。向元旦日食,呂震欲行賀,唯此老與楊士奇力言不可。」遂令侍太孫。

六月,甲寅,上聞徐州水災,敕戶部遣人馳驛振之。

秋,七月,戊寅,封韃靼知院阿嚕台為和甯王。時,阿嚕台為衛喇特所攻,帥其部落南竄保塞外,遣使奉表入貢,且言願輸誠內附,為故主復仇。故主即韃靼布呢雅實哩,事見後。請發兵討賊,自率所部為先鋒。上義之,故有是封。

八月,甲子,北京地震。【攷異】此据《明史·本紀》及《三編》,皆本《實錄》。惟《明史·五行志》承六年五月壬戌,竝云京師地震,蓋誤北為南也。今從《本紀》。

乙丑,顧成及都督同知梁福討思州、靖州叛苗,平之。

九月,壬午,詔:「郡縣官每歲春初行視境內,有蝗蝻害稼,即捕絕之。不如詔者,竝罪其布、按二司。」

冬,十月,丙寅以璽書命皇太子錄囚。

十一月,戊寅,以野蠶繭為衾,命皇太子薦太庿。

壬午,衛喇特犯邊。初,瑪哈穆特以詔許阿嚕台入貢,怨之,遂拘留敕使不遣。復請以甘肅、甯夏歸附韃靼者多,其所親請給還。上怒,命中官海童切責之。至是,復擁兵飲馬河,將入犯而揚言襲阿嚕台。于是,阿嚕台告警,上命開平守將嚴兵備之。

甲申,詔甯陽侯陳懋、都督譚青、馬聚、朱崇巡甯夏、大同、山酉邊,尋命陝西、山西及潼關等五衛兵駐宣府、中都、遼東、河南。三都指揮使司及武平等四衛兵會于北京,將親征衛剌特也。

乙巳,命應城伯孫巖帥練兵,備開平。

十二月,壬子,張輔與沐晟合軍至順州。會安南賊黨阮帥等設伏于愛子江,據昆傳山之險,列象陣迎敵。輔戒士卒一矢落象奴,二矢射象鼻,象遂奔潰,自蹂其眾。我軍乘勢進擊,矢落如雨,賊大敗,生禽偽將軍潘徑、阮徐等五十六人。唯季擴逃乂安山中未獲,阮帥亦遁去。

丙辰,命陳瑄、宜信領舟師運糧于北京。

癸亥,湖廣沔陽州木災,請折輸鈔帛,從之。

是歲,韃靼布尼雅實哩為衛喇特瑪哈穆特等所殺。上之北征也,瑪哈穆特上言請得早為滅寇計,許之。至是,布尼雅實哩被弒,乃立塔爾巴舊作答里巴為可汗。時,阿嚕合已數入貢,上亦厚報之。而衛喇特懼其為故主報仇,乃託言欲獻故元傳國璽,恐為阿嚕台所邀,請中國除之。又請賞賚,賜軍器。上曰:「衛喇特驕矣。然不足校,賚其使而遣之。【攷異】《明史·紀傳》同諸書,則云「十年,馬哈木逐其主。」本雅失里無被弒事,直至二十年。書阿嚕台弒其主。本雅失里。据此,則本雅被弒在二十年。弒主者,阿嚕台非馬哈木也。今据《正史》竝識其異于此。又此事《明史·博》中系之十年。今据《本紀》。

成祖啟天弘道高明肇運聖武神功純仁至孝文皇帝永樂十二年(甲午,一四一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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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正月,庚寅,思州苗平。【攷異】《憲章錄》是年正月丙子朔,日食免朝賀。又六月壬寅朔,日食。《明史三編》刪之。證之《實錄》,正月丙子,御殿受賀,其為野史食之誤,明矣。凡《明史》不書日食者,皆野史之誤。

辛丑,發山東、山西、河南及鳳陽、淮安、徐邳民十五萬運糧赴宣府,備親征也。

是月,張輔禽交阯賊鄧景異,又追斬阮帥于南靈州,竝獲季擴家屬。

二月,己酉,大閱。庚戌,下詔親征衛喇特,命安遠侯柳升領大營,武安侯鄭亨領中軍,甯陽侯陳懋、豐誠侯李彬領左右哨,成山侯王通、都督譚青領左右掖,都督劉江、朱榮為前鋒,凡馬步軍五十餘萬。

庚申,振鳳翔、隴州饑,竝按長吏不言者罪。

三月,癸未,張輔追禽陳季擴于老撾。初,季擴逃入乂安之竹排山,輔遣都指輝師祐襲之,遂走老撾。祐踵其後,老撾懼,大軍躪其地,請自縛以獻。輔檄令祐深入,克其三關,賦黨盡奔,遂獲季擴及其弟偽相國驩等,悉送京師,交阯平。

庚寅,車駕發北京【攷異】《明史·本紀》作庚寅。《國史紀聞》作庚辰,「辰」字誤也。金幼孜《北征後錄》,是月庚寅,為三月十七日。,皇太孫從學士胡廣、金幼孜、庶子楊榮等竝扈行。上語諸侍臣曰:「皇長孫聰明英睿,智勇過人,宜歷行陣,俾知兵法,且可悉將士勞苦,知征伐不易。然,文事武備不可偏廢,每日營中閒暇,卿等仍與之講論經史,以資典學。」

夏,四月,甲辰朔,車駕次興和,大圖。己酉,頒軍中賞罰號令。庚戌,設傳令紀功官。乙卯,駐蹕大石鎮,夜坐行幄,召楊榮問兵食計,對曰:「擇將屯田,訓練有方,耕耨以時,則兵食足矣。」上嘉納之。

丁卯,車駕次屯雲谷,博囉布哈等來降舊作孛羅不花

五月,癸酉,駐蹕楊林戍,復大閱軍士。丁丑,命尚書光祿卿給事中為督陣官,糾軍士不用命者。

六月,甲辰,前鋒劉江遇衛喇特兵于剛哈拉海舊作康哈里孩,擊走之。上度其必大至,命嚴陣以待。乙巳,獲諜知瑪哈穆特去此百里,兼程進。戊申,駐蹕和拉和錫袞舊作忽蘭忽失溫,瑪哈穆特及太平、博囉三部掃境逆戰。上命以鐵騎挑之,寇奮而下。乃命柳升等攻其中,陳懋、王通攻其右,李彬、譚青、馬聚攻其左,上自帥鐵騎馳擊,大敗之,斬其王子十餘人,部眾數千級。追奔度兩高山,寇勒餘眾復戰,又敗之,窮追至圖河,瑪哈穆特脫身遁。皇太孫請及時班師,從之。庚戌,命宣捷于阿嚕台。戊午,駐蹕三峯山,阿嚕台遣使來朝,仍賜犒遣歸。己巳,以敗衛喇特詔告天下。是役也,鄭亨追敵于和拉和錫袞,中流矢,指揮滿都死之。內侍李謙恃勇,導皇太孫追敵于九龍口,幾敗,上大驚,亟遣人追還。謙懼罪,自經死。

秋,七月,戊子,次紅橋,詔六師入關有踐田禾取民畜產者,以軍法論。己亥,次沙河,皇太子遣使來迎,兵部尚書金忠賫表至。

八月,辛丑朔,車駕至北京,御奉天殿受朝賀。

丙午,蠲北京州縣租三年。

戊午,賞從征將士及運糧官軍。

九月,丁丑,榜葛刺國獻麒麟,禮官呂震尋請賀,不許。

癸未,命成安侯郭亮與安伯徐亨備邊開平。亨,祥之孫也。

丙戌,靖州苗平。

甲午,命都督費瓛填甘肅,劉江填遼東。

是月,封平陽王濟熿為晉王。濟熿,晉恭王棡之庶子也。洪武之季,恭王薨,子濟熺嗣。上即位,封其弟濟熿為平陽王。濟熿,幼很戾,失愛于父。及長,就學京師,與高煦等相比,不為大祖所愛。會上即位之初,濟熺坐縱下,黜其長史,懼,欲上護衛,不許。至是,濟熿嗾諸郡王及府中官校日訴濟熺過于朝,上信之,奪濟熺爵,竝其子美圭,皆為庶人,守恭王園。而以濟熿襲晉封。【攷異】《明史·本紀》「是年十一月,庚戌,廢晉王濟熺為庶人。」而不載濟熿襲封,亦不載濟熺之世子美圭同廢為事。按此,非國除之比,但書廢不書封,似是漏脫。惟《三編》封廢竝書,同系之十一月。證之《實錄》,封濟熿在九月,廢濟熺及其子美圭在十一月,蓋濟熺已廢。此据其至京師之月日也。今竝系之九月下。

閏月,甲辰,逮東宮官屬尚書蹇義、學士黃淮、諭德楊士奇、洗馬楊溥、芮善及司經局正字金問等。先是,上至北京,義等輔皇太子居守。時,漢王高煦謀奪嫡,日夜譖太子,竝及義等。會上北征回,以太子遣使奉迎緩,且書秦失辭,歸咎于輔導之官,遂有是逮。中途有旨,宥義還南京。淮先至下獄。次日,士奇及問繼至。上曰:「士奇姑宥之。朕未嘗識金問何以得侍東官,命法司鞫之。」尋召士奇間東官事,士奇叩頭言:「太子孝敬,凡所稽遲,皆臣等罪。」上意稍解,行在諸臣復交章劾士奇不當獨宥,遂下錦衣衛獄。已而,釋之。淮及溥等遂長繫獄中。【攷異】《明史·本紀》不書徵綱蹇義。證之諸書,義以中途宥還,故不入下獄之數。今据書之。

甲子,召江陰侯吳高還。時,高守大同,被劾。踰月,遂免為庶人,爵除。

丁卯,命都督朱榮填大同。

冬,十一月,甲辰,錄囚。

庚申,蠲蘇、松、杭、嘉、湖五府水災田租,凡四十七萬九千石有奇。

是月,命儒臣胡廣、楊榮、金幼孜等纂修《五經四書性理大全》。

成祖啟天弘道高明肇運聖武神功純仁至孝文皇帝永樂十三年(乙未,一四一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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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正月,丙午,塞居庸以北隘口,防北寇也。

丁未,衛喇特瑪哈穆特謝罪,貢馬,且還前所留使,詞甚卑。上曰:「衛剌特不足較,納其馬,館其使者。」

壬子,上元節,北京午門火,都督馬旺焚死。

戊午,敕內外諸司蠲諸宿逋,將士軍官犯罪者悉宥之。

是月,前交阯參議解縉死于獄。時,錦衣衛紀綱上囚籍,上見縉姓名,曰:「縉猶在耶?」綱遂希指醉縉酒,埋積雪中,立死。年四十七。籍其家,妻子宗族徙遼東。【攷異】解縉之死,《明史·本紀》不載。《三編類》系之九年下獄目中。證之《縉傳》,縉死在十三年。諸書皆系之正月下。今從之。

二月,癸酉,遣指揮劉斌、給事中張磐等十二人,巡視山西、山東、大同、陝西、甘肅、遼東軍,操練屯政,覈實以聞。

甲戌,命行在禮部會試天下貢士于北京。

癸未,張輔等征交阯師還。戊子,賞征南將士。

乙未,釋工作囚徒。先是,上命出擊,囚輸作贖罪。既而,多亡者,有司請捕之。上曰:「此皆衣食空乏,出于不得已。」遂命見役者,悉遣還,共釋四千九百餘人。

三月,己亥,上策士于行在,賜陳循等進士及第、出身有差。

丙午,廣西蠻叛,都指揮同知葛森討平之。

是月,貴州布政使蔣廷瓚上言:「去年北征,詔至思南府大巖山,有聲呼萬歲者三。」禮官呂震復請賀,上曰:「呼譟山谷,空虛之聲相應,理或有之。布政司不察以為祥。爾為國大臣,不能辨其非。又欲進表獻諛,豈以道事君之義耶?」震慚而止。

夏,四月,戊辰,張輔班師甫還。會韓觀卒,復命佩征夷將軍印,填交阯,討餘寇陳月湖等,平之。

是月,兵都尚書兼詹事金忠卒。先是,上北征還,悉徵東宮官屬,而以忠勳舊不問。已,密令審察太子事,忠言無有,上怒,忠免冠頓首流涕,願連坐以保之。以故太子得不廢而宮僚黃淮、楊溥等亦以是獲全。忠,起卒伍至大位,甚見親倚,每承願問,知無不言,然慎密不洩,處僚友恒推讓不自居。至是,卒,詔給驛歸葬,命有司治祠墓,復其家。後追贈少師,諡忠襄。進陳洽為兵部尚書,仍參贊交阯軍務。

五月,丁酉朔,日有食之。

初,宋禮治河還,言:「海運經歷險阻,每歲船輙損壞有漂沒者,有司修補迫于期限,多科斂為民病,而船亦不堅。計海船一艘用百人而運千石,其費可辦。河船容二百石者二十艘,每艘用十人,可運四千石。以此而論利病較然,請發鎮江、鳳陽、淮安、揚州及兗州糧,合百萬石,從河運給北京。其海道則三歲兩運。」是時,平江伯陳瑄兼督江淮漕運,議造淺船二千餘艘。初,運二百萬石,寖至五百萬石,河運大便。于是,始罷海運,惟江南漕舟抵淮安,率陸運過壩踰淮達清河,勞費尚鉅。至,瑄用故老言,請鑿清江浦,以通東南漕運,詔行之。乙丑,瑄督工發人夫,自淮安城西管家湖,鑿渠二十里,為清江浦,導湖水入淮,築四閘以時宣洩。又緣湖十里築堤引舟,由是漕舟直達于河,省費不貲。一時,又浚呂梁洪以殺水勢,開泰州白塔河以通大江。又築高郵湖堤,于堤內鑿渠四十里,避風濤之險。又自淮至臨清置閘四十有七,淮上置常盈倉四十區,貯江南之漕,北至徐州、濟南、臨清、德州皆置倉,以利轉輪。乃定支運法,江西、湖廣、浙江之糧至淮安倉,分遣官軍就近輓運。自淮至徐以浙直軍,自徐至德以京衛軍,自德至通以山東、河南軍,以次遞運,歲凡四次,可五百萬餘石。其法支者,不必出當年之民納,納者不必供當年之軍支。通數年以為裒,益期不失常額而止。由是,海陸二運皆罷。一時,漕運在齊、魯間者,宋禮功為多,在江、淮間者,陳瑄功為多云。

是月,改封漢王高煦于青州。初,高煦不欲之雲南,遂從上巡北京,嘗力請竝其子歸南京。上不得已,聽之,又請得天策衛為護衛,輒以唐太宗自比,所為益恣。黃淮等之下獄堪,上徐察太子無過,讒間不行。至是,以高煦不欲遠行,遂封之近地。然猶遷延不肯之國,上始疑之。【攷異】高煦改封青州,《明史·本紀》不載。證之《諸王傳》,言{「{YL五月,改青州,又不行,上始疑之。」《明書》系之是年五月,與史合。今從之。}}

六月,振北京、河南、山東水災。

改劉觀為左都御史。

秋,七月,癸卯,鄭和自西洋還,俘蘇門荅剌老王之弟蘇幹剌以獻。蘇門荅剌,國在西洋滿剌加之西。或曰即洪武十六年來貢之須文達那也。上即位,遣中官尹慶使爪哇,便道至其國。踰年,遣使隨慶入朝,始封為蘇門荅剌國王。和至此,凡三使其國。先是,其國王之父與鄰國花面王戰,中矢死。王子年幼,王妻號于眾曰:「孰能為我復仇者,我以為夫,與共國事。」有漁翁者,帥國人往擊,馘其王而還。遂與王妻合,國人稱曰老王。既而王子年長,潛與部領謀,殺老王而襲其位。老王弟蘇幹剌逃山中,連年率眾侵擾。至是,和使其國,蘇幹剌以頒賜不及己,怒,統數萬人邀擊。和勒部卒及其國人禦之,大破其眾,追至南渤利,禽之,俘以歸。其王旋遣使入謝。

乙巳,蜀山都掌蠻叛,同知李敬討平之。

八月,庚辰,振山東、北京、河南州縣饑。

九月,壬戌,北京地震。

冬,十月,甲申,獵于近郊。

壬辰,法司奏侵冒官糧者,命僇之。及覆奏,上曰:「朕過矣。其論如律,自今死罪,皆五覆奏,著為令。」

是月,吏部員外陳誠使西域還。初,誠偕中官李達等奉使出嘉峪關,歷哈密、土魯番、火州、哈烈、撒馬兒罕等凡十七國。各遣使隨誠等詣闕朝貢。誠還,備錄其所歷山川、人物、風俗之異,為《西域記》上之。詔宣付史館。【攷異】陳誠自西域還,事見《明史》傳中。《明書》、《憲章錄》俱系之是年十月。《永樂實錄》是月癸巳。

十一月,麻林國進麒麟,請賀,仍不許。

十二月,詔蠲順天、蘇州、鳳陽、浙江、湖廣、河南、山東州縣水旱田租。

成祖啟天弘道高明肇運聖武神功純仁至孝文皇帝永樂十四年(丙申,一四一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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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正月,己酉,振北京、河南、山東饑。凡發粟一百三十七萬石有奇,又免十二年以前逋賦。

辛酉,命都督金玉討山西廣霊山寇,平之。賊首劉子進煽惑鄉民,自言在石梯嶺遇道人,授以異術,能驅役鬼神,眾信之。糾集山民劉興、余貴等,妄署職名,以皂白旗為號,奪太白王家莊驛馬,殺大同衛卒,官軍不能制。玉至擊敗之,禽子進等百三十五人,械送北京。上曰:「此輩未必皆莠民,或因饑寒,或為官府虐害,不得己相率為盜,可罪其首惡,以示懲戒,餘悉發交阯充軍。」尋,召玉還。

三月,癸巳,都督梁福填湖廣、貴州。

壬寅,阿嚕台與衛喇特戰,敗之,遣使獻俘,詔賜賚有差。

是月,改封趙王高燧于彰德。【攷異】《明史紀》不載,《憲章錄》及《明書》系之是年三月。《通紀》則與改封漢王竝系之十三年之三月。《吾學編》又竝系之十四年之三月,皆牽連記事體也。今据《實錄》分書之。又《實錄》封趙王在是年三月甲辰。時高煦尚居南京。上賜敕曰:「既受藩封,豈可常居京邸。前以雲南遠憚行,今封青州,又託故欲留侍,前後殆非實意。茲命更不可辭。」然高煦遷延如故。

以禮部侍郎金純為本部尚書。

夏,四月,甲子,詔曰:「奸臣齊、黃等惡類已翦,凡遠親未發覺者,悉宥之。」

壬申,禮部郎中周訥上書言:「今天下太平,四夷賓服,請封禪泰山,刻石紀功,垂之萬世。」尚書呂震謂:「宜如訥請。」上曰:「今天下雖無事,四方多水旱疾疫,安敢自謂太平?且六經無封禪之文,事不師古,甚無謂也。」時學士胡廣亦以為不可,因上卻封禪頌,上益親愛之。乙亥,擢廣為文淵閣大學士,仍兼坊職。【攷異】《明史·本紀》俱書震請封禪,上不許云云。證之《震傳》,則郎中周訥所請而震贊之。《明史稿》所載較詳,今据之。惟《本紀》以壬申,系之三月之下。三月無壬申,蓋倒誤也。《明史稿》載壬申于四月甲子之下。今据以刊正後修《明史》之誤。

六月,丁卯,都督同知蔡福等備倭山東。

秋,七月,丁酉,遣使捕北京、河南、山東州蝗。

壬寅,河決開封州縣十四,經懷遠由渦河入于淮。

乙巴困衣術上藉揮使紀麗有醒伏誅虛陋辟謳頤圄囿太闕上愛幸可己已畫貫寸之令典詔獄都御史國醒陋麗文朝忠圍數十族踵口毅修者數圃入綱希上指鷹閑校尉日抽臣民陰鹽匕一悉下園治深文誣誰上以廬忠遮曜鹽囿衣術事闔韓悠枝又多冑已命造刃甲弓圍萬計賀悶卻節上射圖爐圓睡顯圖琰日我故射不中若折甄霞鹽以頤眾閏漠如共言無敢料者顯圍圓圓闕能鹽園疾臨謀不國炳使尋囿者固共罪命給事嗣史廷劫下睡察悅按治其有狀即日礫耦于市家固驅少長皆成選天下快之八月癸酉旦壽圍見禪宮請表圍不許丁亥作北京西宮是月改工部尚固吳中于刑囿九月癸叩泉師地屬踵蠅醜細不拙一虛置作京也五行志作北京洲圖闔不從床一驪席庫欄發北京一是月初命圃牒御便巡繼火冬十月丁丑軍躡沈鳳陽祀皇圃架未疆息北京閨孝國十八月上自北京疆驪都園決工躡圉輻日宮扈上日阻尤閨須集延圍固之壬實詔文武門圖築圄圈都之單乃上圃圍北京乃豐上鉏興之圓北枕是蒲軻時太行凍饉山間南俯中原沃踵千里山川形壓足以性四廉刪天下圖帝王園世之踵也宜禪所司呂疆從之丙汗召驪困疆囿凡璽至斐趾前縷匿固壓邑及園誼出囿酣鹽圈謂蹈備交戴所畏隔晦甄蹈而交入驥湖了藝一位喜會一已位弘門願志戊申囿圃王圃照一固衛初上巡北京圖圃圄圃眾私圈各衝壓士又困兵一干人不隸贈兵部願便謝掠兵圈指擇徐野悶補怡之高圃怒手圖瓜酣殺圈固眾單敢吉遂固用國輿器物至是上疆閏得其不法睡十事切聞之園冠服四鹽圃闕門園將圃溫庶入皇太予圃泣力救乃削圃圄術誅共左右狎疆數太是月體山困山酉圃因流民于保安州圃舊一年周王固譴王固皆來圃十一月丁卯悶和顯俠西洋國上在北京以圍圄悶皇太予命閏林掘士鹽船固代鹽臣霞國壬申圄成上之上圃侍圜目國治之圍干古一揆君能納善盲臣能盡忠洲隱天下何患不治遂命刑布賜皇太于皇太孫及諸大臣

成祖啟天弘道高明肇運聖武神功純仁至孝文皇帝永樂十五年(丁酉,一四一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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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正月丁西大祀南郊壬寅上元範上以長女永安公主薨命罷張燈宴乂壬于平江伯標璋督酒兼連木赴北京備營建也是月倭冠浙東壺鄉平陽等衛一賈癸亥答王檀有罪廢為狀人種恃開門功益驕肆奪民田侵公稅殺無罪人長史虞延綱數諫誣似誹謗磔殺之招匿已命習兵法戰陣造戰雌弓弩器械日與都指揮張成宦者吳智劉信謀呼成師尚艾智信國老令公偽造圖識以己為高皇帝十八子與識合謀干元夕獻燈潛入禁中伺隙為變共讓衛張興懼禍及因表事北京白之上不之信典過南京復啟皇太子且乞他日無連坐德又致書蜀王梧佩隱語欲結椿為援椿移書切貢不聽會椿子崇甯王悅煙得罪逃德所樞因謹眾丑我開金川門出建文帝合在邸中我將為仲大義蜀王閒之上告變上歎日朕待標厚張興常婦朕宮朕不忍信今果然立命中官馳敕諭梧歸愧樽孟蜀且召檀入朝示以蜀王章德仗地請死諸大臣請援犬義滅親誅之上日植朕弟也且令諸兄弟議之是墮周楚一王皆久朝未行各上議檻達祖訓謀不軌蹤跡甚著大送不道誅無赦上曰諸王韋臣奉大義國法回爾吾甯生擁干是泣德一子皆廢為庶人官屬多誅死惟與以先發得不坐是時答王之反上疑長沙有通謀者夏原吉請以百口保之乃得寢仙一王之反也前申允尹昌隆坐焉先是禮部尚書呂震俯事性刻按昌隆以解結之獄改禮部主事震屢屈辱之昌陸以皇太子職見親幸震因奏昌隆假託富僚樹黨潛體山君心遂逮下獄上每巡幸輒載獄中重囚以從昌隆預焉至是谷王事發震以王前湊昌隆為長史坐同謀詔公卿雜問昌隆辯永已震折之獄具宜程刑死東共族後震病匡貫魯一一且死號呼言見旨隆守而殺之云鯉醒哭昌盧坐答王事見木傳管耀增丁卯命豐城侯李彬佩征夷將軍印填交阻壬申命泰甯候陳珪仍督北京營糟事珪以四年董建北京經畫有條理甚見獎重至是命鑄繕工印給珪拉設官屬兼掌行在後府又命安逮侯柳升成山侯王通副之乙一月丁亥交虹始貢士至京師丙申宥雜犯死罪以下囚令輸作北京贖罪一丙午徙封漢王高熙于樂安州先是上怒高照漸得其奪適陰謀以問尚書蹇鑿表不較對復問諭德楊士奇對曰臣典義俱侍東宣外入無敢為臣兩人言漢王事者然闔王兩遣就藩皆小背行今知陛下將徙都鞭謂留守南京此共心路人知之惟陛下早善處置以全艾子之恩上黜然至是因共有罪徙之樂安拉趣令之國毋久留壬子上北巡發京師命皇太予監國以胡廣楊榮生助孜扈從夏四月丁巴頑五經四書性理大臺于兩京六部國予監及天下一府州縣學己巳車駕次邾城申禁軍士毋踐民稼有傷者除今年租稅或先被水旱逋租亦除之癸未北京西宮成五丹丙戌軍駕至北京悶洞凌阻復亂大軍之還也交人故好亂會中官馬驥以採辦至犬熊璜內珍寶人情圈動桀蕪者從而鼓爐之于是陸那阮貞順州黎核潘強與土官同知判官于尸之等山轉口遊趾反順外土官段公丁陳溫齊死之李彬初至這將分計六月丁酉斬黎核然反者猶不止叫口亥中官張謙使西洋還敗倭寇于金鄉衛捕數十人械至京師廷臣請正法上曰威之以刑不若懷之以德宜還之乃風刑部員外邵呂淵等責敕責讓令悔罪自新中華人被掠者亦冷送還是月以陳諧為順天府尹謂廣東番禹人初以鄉舉入太學授刑科給事中遇事輒果彈劾無所避每湊事大聲如鐘上令餓之數日湊對如故曰是天性也每見呼為大聲秀才嘗言事忤旨命坎瘞奉天門露共首七日不死赦出園職已復忤旨罰修象房貧沫隴雁役躬膚操作適駕至凋為誰謂銅匐前真道所以上憐之命復官至是擢為順天府尹秋七月刪皇太孫妃胡氏慚飄明史紀不顯招后妃列傳在是學驪明書糧孫之是月奄從之為後雁張本衛剌特順甯王躋蛤穆特死會中二梅潰凍腹歸言衛刺特拒命油順甯冷順死賢義安梁皆可驪也上乃復便海童詣衛刑特勞太干咽洞轉醴賜綴滯布有差一八月渾躁行在愕政司言甌圍鹽人進金升及方書上曰此妖火也湊皇旗武尸生偽防泣所欺求長生不死之藥此又欲欺朕朕無所用金丹令自餌之方書亦苴毀之毋令別欺人也一九月丁卯修圃阜孔子鹿成上親製文勒石一冬啼凋李彬敗凌禍載腸進江斬之十中月癸酉故禮郡消書翹苑為兵部尚書巡視塞外凡軍民利弊及邊務不便者具以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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