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通訓 (四庫全書本)/卷4
春秋通訓 卷四 |
欽定四庫全書
春秋通訓卷四 宋 張大亨 撰僖公
齊師宋師曹師次于聶北救邢〈元〉公㑹齊侯宋公陳侯衛侯鄭伯許男曹伯盟于牡邱遂次于匡公孫敖帥師及諸侯之大夫救徐〈十五〉公㑹齊侯宋公陳侯衛侯鄭伯許男曹伯侵蔡蔡潰遂伐楚次于陘〈四〉叔孫豹帥師救晉次于雍榆〈襄二十三〉
次而言救者非直救也為之聲援而敵已解故以救名焉伐而言次者非即伐也先之威責而敵已服故以次終焉志本乎次因次以為救故先曰次志本乎伐未伐而遂止故先曰伐因次以為救者任謀不任兵也未伐而遂止者恃徳不恃力也此之謂入城之師均救也次匡之救為弗專故不能勝婁林之敗均次也雍榆之次為有畏故不能止襲莒之師是以君子之為善不可不一見義不可不勇也
邢遷于夷儀〈元〉齊師宋師曹師城邢〈元〉
狄之伐邢盖在二年之前齊人固已救之矣此後未嘗再伐也而聶北之次復何救哉以其遷而城之故復云救也諸侯之相為救也趣能却敵解圍而已今齊桓救邢則不惟却敵也又使敵不能偪不惟解圍也又使圍不能克所謂遷而城之是也伯者之舉於是為備故春秋盡其辭焉
齊師宋師曹師次于聶北救邢齊師宋師曹師城邢〈元〉公及齊侯云云㑹王世子于首止八月諸侯盟于首止〈五〉公㑹宰周公云云于葵邱九月諸侯盟于葵邱〈九〉叔孫豹㑹晉趙武云云于宋〈襄二十七〉公㑹劉子云云于平邱八月同盟于平邱〈昭十三〉諸侯城縁陵〈僖十四〉公㑹諸侯晉大夫盟于扈〈文七〉諸侯盟于扈〈十五〉諸侯㑹于扈〈十七〉
孔子曰書之重辭之復不可不察也其中必有羙焉公羊曰春秋辭繁而不殺者正也夫書辭重復而不殺者猶言之不足而至扵嗟嘆嗟嘆之不足而至扵咏歌也故為正而有羙凡一事而再序一地而再言者是也以重復不殺為有羙則知畧而不盡為有貶凡總言諸侯而不序者是也城邢之師齊桓之所以衛中國伯者之羙莫盛扵此故一事而再序也首止之盟定王室之位葵邱之盟明天子之禁宋之盟弭諸侯之兵平邱之盟申明玉之制㑹盟之羙莫盛於此故一地而再言也縁陵之城〈十四〉齊侯専封國之任而諸侯不能正三扈之盟晉大夫専廢置之權齊宋専殺簒之惡而諸侯不能討故皆畧而不序也此春秋懲惡而勸善之㫖也〈其他先列序而後縂稱諸侯者皆前目後凡也〉
虞師晉師㓕下陽〈二〉晉人執虞公〈五〉
下陽虞虢之塞邑也邑而曰㓕何也虞之存以有虢也虢之存以有下陽也亡下陽則虞虢舉亡矣春秋志虞虢之㓕不指其既然而徴扵方兆扵下陽之亡則志之言不待殞其社稷而後知也扵虞虢之㓕則弗志言無虞虢也盖使有國有家者知禍生扵所忽而患貴乎豫防存不忘亡治不忘亂則身安而國家可保矣虞公見利而忘義愎諫而逺賢雖不見滅於晉亦為有國之罪人故於其滅又以見執明之
公㑹齊侯宋公陳侯衛侯鄭伯許男曹伯侵蔡蔡潰遂伐楚次于陘〈四〉齊侯侵我西鄙遂伐曹入其郛〈文十五〉凡師稱罪致討曰伐潜師畧地曰侵大司馬之職賊賢害民則伐之負固不服則侵之侵未必非討罪也以畧地為主畧地所以奪其險固也伐未必非畧地也以討罪為主討罪所以除其賊害也周官九伐之法其五謂之侵泰誓侵于之彊其下謂之伐是知文武之師盖未有不兼侵伐者也春秋之世所謂侵伐固未必皆如司馬之制然諸侯興師往往託討罪之名以行之至其無以為名然後謂之侵是以於經伐常倍侵數四聖人不皆正其辭所以昭其罪也惟齊桓公以蔡姬而侵蔡懿公以叔姬而侵我其始無名而其終則責楚以貢享之不共責曹以朝事之不當雖所責不由其實而二師亦不為徒出故春秋辨焉由是觀之則凡討非其罪而書伐出無其名而書侵者皆文武之罪人也
楚屈完来盟于師盟于召陵〈四〉齊侯使國佐如師及國佐盟于袁婁〈成二〉
屈完来盟于師楚志也不許其盟于師許其盟于召陵齊志也明不使一楚敵諸侯也召陵去陘一舍桓公退而盟之明不以諸侯之衆競楚也以謂待之為已盡矣此尊周室安諸夏尚徳不尚力者之所為也國佐如師齊志也不與之盟于師逮袁婁而後與之盟晉志也明鞌之敗齊既服而不即舍也袁婁去鞍四百五十里欲克逼而從之明欲遂亡齊也以謂操之為已蹙矣此修怨釋憾嗜殺人者之所為也齊晉皆覇國也齊桓能任其賢臣相之以徳禮故夷狄服晉景公不能制其彊臣道之以怨毒故諸侯叛是以春秋紀其盟地之逺邇以見善惡之實焉召陵之盟不以齊桓及屈完大齊桓也尊王室故也袁婁之盟以郤克及國佐罪郤克也質人母故也
公孫兹帥師㑹齊人云云侵陳〈四〉公孫敖帥師及諸侯之大夫救徐〈十五〉
兹叔牙之子也二父與於亂季友誅之正也既誅而立其後遂與其子並為卿非也或曰古者父子兄弟不相及故舜殛鯀而興禹周公伐蔡叔而封蔡仲是則然矣必有禹之聖仲之徳然後可以議此兹之賢未聞於魯敖之罪復暴於莒非禹仲比也是季友私其親者也夫亂國大罪也誅亂大刑也命卿大任也由親親而私之此不待貶而可見也
公及齊侯宋公陳侯衛侯鄭伯許男曹伯㑹王世子于首止〈五〉
及以㑹者齊桓不敢主其㑹所以尊王世子也殊以㑹者諸侯不敢同其列亦所以尊世子也或曰春秋㑹吴亦殊之安在其為尊也夫殊王世子則及以㑹之尊之也殊吳則㑹以㑹之外之也戚之㑹吳人不嫌於同列〈襄五〉以㣲者故也黄池之㑹吳子不嫌於同及〈哀十三〉以晉為主故也春秋貴賤不嫌同號羙惡不嫌同辭各由其實論之則炳然見矣
鄭伯逃歸不盟〈五〉鄭伯乞盟〈八〉
首止之㑹齊桓帥諸侯奨王室正君臣父子之位定天下之本盛徳之舉也當是時中國諸侯未有背周室之心而惠王由嬖孽之私弃理義之正啟鄭從楚惎間中國自是楚遂與中國争衡至於執辱上公窺覬王室非齊桓撫以徳禮則鄭終不之反遂為荆楚之属矣春秋所以正其辭焉者雖以罪鄭伯見義之不明亦以惡惠王御世之無道也
公㑹齊侯云云伐鄭圍新城秋諸侯救許公至自伐鄭〈六〉公㑹尹子云云伐鄭公至自㑹〈成十六〉公㑹晉侯云云㑹吳于柤五月遂㓕偪陽公至自㑹〈襄十〉公㑹晉侯云云伐鄭七月同盟于亳城北公至自伐鄭〈十一〉公㑹晉侯云云同圍齊〈十八○按經同圍齊係襄公十八年事原本脱落今増注〉正月諸侯盟于祝柯公至自伐齊〈十九〉
凡公行有二事于外比其反則以後事至此春秋之常也其或以前事至者公不與後事也何以知其然邪伐鄭之役〈成公〉魯師不敢過鄭故以㑹至滅偪陽之役魯大夫從軍故亦以㑹至由此推之則凡以前事至者皆不與役事明矣圍齊之役前事曰圍而以伐至何也圍而後伐伐而後盟公與圍伐而不與盟也志圍而不志伐同一役故也凡公出入必告于廟釋幣于祖禰事宗廟之道然也國之殆其往而喜其反愛君之道然也出不告行則反不告至上失宗廟之敬下失國人之心是以春秋詳其所志以彰其不然者孔子曰宗廟之敬所以教天下之孝也已忘其親而欲人之忠已難矣哉
禘于大廟用致夫人〈八〉
文姜之孫齊哀姜之至廟皆不稱姜氏者以貶故絶之也文姜絶于奔齊而哀姜絶於致廟何也齊者文姜父母之國莊公之舅甥也文姜滛于父母之國而殺其夫莊公以君父之義則不得復存舅甥之好故於奔齊則絶之絶之者不復為舅甥也大廟者周公之廟魯君所以承祭祀之綂也哀姜滛于己國殺其二子而絶其統嘗見討於齊矣僖公以宗廟之義則不得復以配其先君故於致廟則絶之絶之者不可配宗廟也然其所謂絶者非兩公自絶之也〈荘與齊人狩于禚僖公禘而卒致之〉春秋以大義絶之耳聖人處人君臣父子夫婦之際豈苟然者謂其禮弗周於情也則通之以仁謂其情弗當於禮也則斷之以義此所以為萬世法也
諸侯城縁陵〈十四〉
此齊桓専封國之任而諸侯不能正故畧言諸侯而不序然則小榖楚邱亦専封也而不略言諸侯反若魯之自城焉何也杞為淮夷所病伯者以諸侯城而遷之是也特以無王命而致貶然杞惟舊國故猶可以諸侯道也衛為狄人所㓕不請于王而創建其國齊守天子之地不請于王而分封其臣皆非制節謹度之道故不可以諸侯道也然則曷為不言杞遷亦不言遷之者遷之者雖曰遷之其實徙以自從也遷者雖曰自遷其實有藉於外也今齊遷杞而不以自從𣏌藉齊以遷而其事有闕故惟志其城耳
季及鄫子遇于防使鄫子来朝〈十四〉季歸于鄫〈十五〉鄫季卒〈十六〉
季適鄫自鄫歸寜皆不志于春秋簡常事也與鄫子遇于防則知嘗適鄫矣既適而不繫之鄫則知嘗絶鄫矣絶而書歸則知復嫁矣沒而書卒則知復為夫人矣婦人有見出於夫宗無見絶於父母之國今僖公怒鄫而絶其昬季既絶而遇于防既遇而使其夫来朝既朝而公復妻之是皆失昬姻之道也在易咸恒昬姻之卦也少相求則欲其感而說故為咸咸感也長相䖏則欲其巽而久故為恒恒久也此夫婦之正人倫之本王化之基也故春秋盡其辭焉
秋七月〈十○按經僖公十年書秋七月原本誤作六年今改正〉無事書首時二十一十月朔日有食之〈桓十七〉日食書朔二十五夜恒星不見夜中星隕如雨〈荘七〉九月己卯晦〈僖十五〉正月戊申朔〈十六〉十有一月己巳朔〈二十一〉閏月不告月〈文六〉公四不視朔〈十六〉庚寅日中而克葬〈宣八〉六月甲午晦〈成十六〉戊午日下𣅳乃克葬〈定十五〉閏月葬齊景公〈哀五〉
春秋之紀嵗月也舉時以正嵗舉月以正時舉晦朔以正月舉甲乙以正日舉中昃以正朝夕舉晝夜以正晦眀舉閏以正寒暑所以揆歴數别乆近眀先後示早晚也此堯舜所以釐百工熈庶績之道也𫝊謂春秋不書晦閏於經未有以效之
晉侯及秦伯戰于韓獲晉侯〈十五〉鄭人侵蔡獲蔡公子爕〈襄八〉
侵伐而戰戰而敗敗而獲兵家之常也晉方戰而未敗蔡被侵而未戰何以遽言獲㦲有以見兩國失民民不親上而委之於敵也君子之為國也其養民惠其使民義故下之事上如子弟之愛父兄手足之衛頭目安有臨難而委之敵邪鄒穆公與魯戰有司死者三十三人而民弗之救孟子教之曰君行仁政斯民親其上死其長矣使晉惠蔡爕知從事斯語則秦鄭雖彊必不遽辱於未敗之前也
宋人執鄭祭仲〈桓上〉公子季友卒〈僖十六〉叔孫得臣如京師〈文元〉仲遂卒于垂〈宣八〉公弟叔肹卒〈十七〉仲嬰齊卒〈成十五〉衛公孟彄自齊歸于衛〈哀十〉
古之為臣者有功於國沒則君命之氏或字或官或邑或謚使得立其世族古之為子者㓜為之名冠則父命之字或子或甫五十則稱伯仲叔季使得配其國邑此禮之常者也有生而命之者有不待五十而稱之者此禮之非常者也祭仲祭封人也季友仲遂叔肹公孟彄公子也得臣嬰齊公孫也於未沒舉其氏則知生既命之矣閔之元年友稱季子宣之十七年肹稱叔則知不待五十稱之矣夫不待五十而稱叔季其失小身未沒而賜之氏其失大彼皆權足以震主威足以制國而後得之季氏世為上卿終出昭公仲遂得臣同使于齊歸弑子惡祭仲受盟于宋歸遂太子忽人主失馭臣之柄而輕以名器假人其禍如此可不監㦲
宋人齊人楚人盟于鹿上〈二十一〉宋公楚子陳侯蔡侯鄭伯許男曹伯㑹于盂執宋公以伐宋〈二十一〉
古之命牧伯也選於諸侯命於祖廟必有眀徳而後建之〈宣王命韓侯〉否則有大功於王室者也〈平王命晉文侯〉桓文之伯徳雖不足然能至天子之命晉之世主夏功雖不足然能保上世之威此豈可以知求而力爭乎宋襄為鹿上之求諸侯於楚楚人許之非有天子之命也小國而争為盟主非有上世之威也宋公於是身執而國伐楚子於是稱爵而為諸侯上夫桓文之㑹以攘楚也徳足以懐之力足以威之故蒙其利宋襄之㑹以致楚也不度徳不量力故罹其害然則桓文雖未至於王道而其惠中國綏四方豈宋比㦲
楚人使宜申來獻㨗〈二十一〉
宜申楚大夫也稱人以使則知所謂人者楚子也曷為人之前此楚雖浸大春秋必累其善而後進之不過曰人而止矣宋襄求覇致楚成王使諸侯尊焉於是始以爵稱前此楚未嘗先諸侯也至是始為諸侯上前此楚未嘗執諸侯也至是始執宋公以伐宋伐宋而勝則又獻㨗于未嘗通好之國以侈大其功荆蠻衡行莫甚於此故春秋人其君黜出㨗以壓之夫諸侯獻四夷之功于天子治世之典也荆楚獻宋人之㨗于諸侯亂世之事也諸侯有伯則伯者懲其侮諸侯無伯則春秋壓其亂此所以為代賞罰也
公㑹諸侯于薄釋宋公〈二十一〉晉人執季孫行父舍之于苕邱〈成十六○按經晉執季孫行父事在成公十六年原本闕注今增入〉
前曰執宋公不言孰執之此曰釋宋公不言孰釋之何也宋不修徳而求諸侯致荆蠻而禍中國衆之所不與也然有張華夏修仁義之心焉特其作不順施不恕耳故於其見執雖衆所不與亦不使夷狄執之於其見釋雖楚與之平亦不使夷狄釋之若曰衆執之而衆釋之也此聖人懲荆舒之意也宋公曰釋行父曰舍釋之為言本有罪者也舍之為言本無罪者也
宋公及楚人戰于宋師敗績〈二十二〉
孟子謂仲尼之徒無道桓文之事者又曰管仲晏子之功不足為也是皆欲勉其君以至於王道云耳今宋襄公慕王者之術欲為王者之師不幸而敗於宜聖人之所與而春秋乃不之貴何也豈非慕其名不既其實非其人輙效其事故歟夫王者之術其施仁行義蓋非一日之積天下信之而不疑然後可以有為宋公乗中國無伯之時伐齊喪虐邾滕圍曹國皆不由徳大臣忠諌而不能用及與楚争始欲以仁義勝之王者之術故如是乎所謂非其人輙效其事者也夫王者之師其誓衆教民亦非一日之積衆習民安而後可以制敵宋公平日之兵以殺伐為事及與楚戰乃始戒之以不重傷不禽二毛不鼓不成列事非素習易其常守至於殄民喪已禍及他國王者之師果如是乎所謂慕其名不既其實者也然則齊宣有愛牛之心孟子取之謂足以王而宋公慕王者之名效王者之事乃不得比於愛牛何也曰齊宣之愛牛出諸仁心之誠非有為為之也舉斯心而加之則王道之本也孟子取之所以勸徳義也宋襄之慕效出於求伯之心有為為之也原其實而論之則王道之賊也春秋黜之所以辨情偽也然宋襄公雖不善而楚之亦見貶則抗中國懲荆舒之義見矣
衛侯燬㓕邢〈二十五〉楚子䖍誘蔡侯般殺之于申〈昭十一〉燬䖍之名說者謂㓕同姓也誘而討也信斯言則晉嘗㓕夏陽矣楚嘗㓕䕫矣又嘗誘戎蠻子矣何以不名乎子貢問政孔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不得已而去於斯三者何先曰去兵不得已而去於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夫信重於食與死先王所恃以立國長世保民者也今兩君之㓕人弃信而任詐失立國之實無長世保民之道是自同於匹夫之行機械之為也春秋不以人主之道待之晉文伐原退一舍而原降其攻楚退三舍而楚敗信之效蓋如此尊為覇主位諸侯上豈不宜㦲
春齊人侵我西鄙公追齊師至𨟎弗及夏齊人伐北鄙〈二十六〉
侵伐曰齊人追曰齊師則知所謂齊人者齊侯也曷為人之衛成公欲以二平兩國之怨此睦四隣和兄弟蕃王室之義也而齊侯討焉春秋惡之於是展喜責其不能卒桓之功而孝公還齊之不復覇也宜㦲
公子遂如楚乞師〈二十六〉晉侯使郤錡來乞師〈成十三〉晉侯使欒黶來乞師〈十六〉晉侯使荀罃來乞師〈十七〉晉侯使士魴來乞師〈十八〉
征伐自天子出受命為侯伯者得専征伐先王之制也諸侯有相侵暴則當告于天子請于侯伯以懲治之齊之病魯雖中國無伯曾弗告王而自乞楚師以伐之是僖公不有天子也晉之覇諸侯雖非受命而實承上世之烈不知修方伯之職而屢乞師于下國是厲公無復覇政也〈士魴之乞亦厲之末〉夫方伯能修其職則能制諸侯諸侯知聼侯伯則知尊天子桓文所以為五覇之盛者如此孟獻子不眀其㫖徒見其自卑以有求遂以為必能勝敵陋矣夫
公子買戍衛不卒戍刺之〈二十八〉
春秋殺大夫公子未有名其罪者今買獨以罪書何也夫戍衛之誅在買為不辜在魯為不義前年以楚師取榖去年與楚人圍宋則魯之從楚諸侯既知之矣為楚戍衛其可掩乎今也畏大國之討而殺不辜以自解人孰信之此匹夫之偷合苟免之計非有國長世保民之道也孟子謂伯夷伊尹行一不義殺一不辜雖得天下不為也王道所惡莫大於行不義殺不辜故春秋正其辭焉
晉侯入曹執曹伯畀宋人〈二十八〉晉人執戎蠻子赤歸于楚〈哀四〉
眀王在上諸侯不得専戮雖方伯連帥亦必請其有罪者于王然後執之執之而歸于京師而蔽以王朝之法故諸侯各謹其度而天下所以服也春秋世衰諸侯以彊相執或以歸或殺之其不道一也而晉執二君則又甚焉不歸之京師而授之他國則無王之大者晉定公不足道也而文公亦為之宜乎仲尼鄙其不正矣曹宋之鄰也故言畀戎楚之屬也故言歸曹未失國故不名戎遂亡也故名之〈人君或執或以歸或國㓕而奔凡書名者皆死不復見也〉
五月公㑹晉侯云云于踐土公朝于王所〈二十八〉公㑹晉侯云云于温天王狩于河陽壬申公朝于王所〈二十八〉諸侯于踐土而曰公朝于王所則知王在踐土也不曰王在踐土不與諸侯致天子也不曰㑹王不與諸侯天子也諸侯㑹于溫而曰天王狩于河陽公朝于王所則知王在溫也不曰王在溫不與諸侯再命天子也不曰王狩于溫不與諸侯再致天子也溫河陽也邑舉之曰溫地舉之曰河陽踐土之王來勞晉故不嫌於同所溫之㑹晉實召王故不義於同地以其不義於同地是以小諸侯之㑹而大天王之狩也禮天子非展義不廵守襄王不能廵晉守而從晉侯之召是不君也禮天子不下堂而見諸侯晉侯不能朝京師而召天子使諸侯見之是不臣也齊桓之伯也㑹王世子則不主其㑹尊王世子則不敢與推所以事王世子之禮以達諸天子故其義正其辭直觀其所㑹則二伯之優劣見矣
公朝于王所壬申公朝于王所〈二十八〉公如京師公自京師遂㑹晉侯云云伐秦〈成十三〉
天子以四海為家天下皆其所也故朝不言所朝而言所者失其所也諸侯出㑹必自其國故㑹不言自㑹而言自者非其自者也周衰諸侯莫肯行朝事晉文公行覇𠕂致天子使諸侯朝于野此之謂失其所晉厲公伐秦欲挾王師使諸侯過而朝之此之謂非其自然則文公非誠尊天子也欲大已功以為名耳厲公非誠朝天子也欲重己師以為名耳而春秋志之曰公朝于王所則若魯公之自朝者又曰公如京師則若専以朝事行者彼以名為之我以實應之聖人幸其有是名也則不敢不為是實也此所以正君臣之分眀經世之法也書曰爾其敬識百辟享亦識其有不享惟不役志于享凡民惟曰不享此春秋所惡之說也孟子曰君子務引其君以當道志於仁而已矣此春秋所志之意也
衛侯出奔楚〈二十八〉公㑹晉侯云云衛子莒子盟于踐土衛侯鄭自楚復歸于衛〈二十八〉
衛侯鄭子出也脅於彊晉非得罪於義者故不名也晉文以叔武代之使與於王庭班曰衛子而在莒上是既假天子之命以命之同於繼世未踰年之君矣及其歸之也不禀于王不顧衛子使兄弟相殘君臣相訟鄭也亦無王命而私復其國是晉文専廢置之權而衛侯有茍得之志矣故雖許其復位而名之也然則郕伯來奔何亦不名曰史逸其失位之實故無所考信
晉人執衛侯歸之于京師〈二十八〉衛侯鄭歸于衛〈三十〉衛侯出奔齊〈襄十四〉衛侯衎復歸于衛〈二十六〉
諸侯有罪方伯以王命執之而蔽以王朝之法則書之曰歸于京師及其歸也以王命釋之則書之曰歸自京師〈晉執曹伯負芻是也〉今文公執衛侯則言歸之于京師是將蔽以王朝之法矣其歸也則不言自京師是不以王命釋之也罪之自王天下所以畏而服也委罪人於天子而已私釋之此非制節謹度之道也故衛侯鄭之執不名以臣訟也其歸也名之無王命也衛侯衎之奔不名以臣逐也其歸也名之請于臣也鄭為不臣衎為不君皆春秋之罪人也
曹伯襄復歸于曹〈二十八〉
曹伯身執而國分南面之辱無過於此假其力不能自直於王至其返國猶當待禮而後歸今也晉私許復之而已以貨求之忘其大耻而志於茍得故雖許其復位而名以罪之也季平子執於晉子服惠伯有辭晉欲歸之惠伯曰合諸侯而執其老若有罪死命可也若無罪而惠免之諸侯不聞是逃死也請從君惠於㑹使曹衛之君知出於此則其返國定不為臣民羞矣人君舉動國之存亡繋焉其可忽諸
衛侯鄭自楚復歸于衛衛元咺出奔晉〈二十八〉晉人執衛侯歸之于京師衛元咺自晉復歸于衛〈二十八〉衛殺其大夫元咺及公子瑕衛侯鄭歸于衛〈三十〉
君歸則臣出君執則臣歸其歸也君臣同辭是不以君臣道也臣出其君而不加討迨其國自殺之然後君得歸國是不以侯伯道也孔子為政於魯有父子訟者梏之〈同牢〉三月待其悔服而後釋之故君子聼五刑之法必原父子之親立君臣之義以權之此豈晉侯所能任哉
㑹王人晉人宋人齊人陳人蔡人秦人于翟泉〈二十九〉諸侯㑹同于王王盟諸國門之外方伯臨之正也大夫羣至于京師相與諸王城之外〈昭二十三王居狄泉二十六年王入成周〉王大夫㑹之非正也故不書魯卿而人諸大夫不言京師而委於翟泉所以見王室之㣲不能制陪臣之彊伯者之失不知尊王室之義也
夏四月四卜郊不從乃免牲猶三望〈三十一〉正月郊牛之口傷改卜牛牛死乃不郊猶三望〈宣三〉正月鼷䑕食郊牛角改卜牛鼷䑕又食其角乃免牛不郊猶三望〈成七〉四月五卜郊不從乃不郊〈十〉九月辛丑用郊〈十七〉四月三卜郊不從乃免牲〈襄七〉四月四卜郊不從乃不郊〈十一〉正月鼷䑕食郊牛牛死改卜牛五月辛亥郊〈定十五〉正月鼷䑕食郊牛改卜牛四月辛巳郊〈哀元〉
記曰郊之祭也迎長日之至也又曰郊之用辛也周之始郊日以至周官曰冬日至祀天於圜丘夫日南至於周為正月周以是月為郊之正魯亦如之故春秋紀郊牛之變惟指正月也日至之郊無所事卜亦不必用卒故惟正月不言卜與日也魯人或失日至之郊而欲舉於此時於是卜之故春秋紀卜郊之事惟指四月也既卜之則惟吉之從故或至於三或至於四或至於五或用五月或用九月而必以辛為主也常祀不卜禮也卜郊非禮也然禮有受命作龜之文蓋卜其與祭之人誓舉之日命祀之特也正月郊正也〈經無二月三月郊文〉四月卜妄也五月九月亂也左氏曰啓蟄而郊此用孟獻子言也故以周之三月為郊月之正〈謂建寅月〉鄭氏曰三王之郊一用夏正〈亦為建寅〉此用易緯之言也故以日至之郊為魯國之禮是皆未之考耳夫孟獻子謂啟蟄而郊郊而後耕而子服景伯又謂十月上辛有事於上帝先王季辛而畢則當時之說固已不同矣周官冬日至祀天於圜丘以周正言之則日至非冬以夏正言之則周非因夏〈孔子論為邦曰行夏之時則周蓋未嘗用夏正矣惟七月詩用夏正以后稷先公夏諸侯故也〉則後世之論又亦難㨿矣故惟質於經然後可信也禮稱郊之用辛𫝊稱卜其牲日皆謂非日至之時也不然則祭之用辛非獨郊為然所謂上辛大雩是也牛既卜而全曰牲未卜及傷曰牛免牲及不郊可知也故不言不郊免牛則或易之不郊未可知也故必言不郊卜而從則不言卜不卜而郊則不言郊此書事之體也記曰魯之郊禘非禮也周公其衰矣説者遂以魯為不當郊褅曰曰僖公始僣魯郊故頌斥言周公之孫莊公之子此亦未之考耳春秋所志蓋未嘗以二祀為不當舉也特以舉失其禮為譏而已詩云皇皇后帝皇祖后稷享以騂犠是享是宜孔子曰禘自既灌而徃者吾不欲觀之矣詩以享帝為宜孔子以既灌之後為不足觀是知不以二祀為不當舉也郊有牲卜之變禘有既灌之失此祀之所謂非禮者也郊禘所以崇周公也而後世失其禮此所謂周公其衰者也學者原經而考之然後知前說之誤
取濟西田〈三十一〉齊人取濟西田〈宣元〉齊人歸我濟西田〈十〉取汶陽田〈成二〉晉侯使韓穿來言汶陽之田歸之于齊〈八〉取鄆〈昭元〉取鄫〈四〉齊侯取鄆〈二十五〉取闞〈三十二〉取邾田自漷水〈襄十九〉齊人來歸鄆讙龜隂田〈定十〉季孫斯叔孫州仇仲孫何忌伐邾取漷東田及沂西田〈哀二〉齊人取讙及闡齊人歸讙及闡〈八〉
他國田邑魯取之而不繫於其國者復故地也〈濟西汶陽鄆鄫闞是〉魯國田邑他取之而不志于春秋者避蹙國也〈鄆讙龜隂是〉凡春秋書取皆惡其不以義得魯復故地有合於車攻閟宫之詩猶不得為義者謂其不以正復也濟西因晉文之譎汶陽因郤克之憾鄆鄫因莒人之怨此之謂不以正復不以正復猶不以義得也前日他國取魯田邑不志于春秋今齊人取濟西讙闡何以志為其卒歸我也齊侯取鄆何以志為其欲居我也汶陽之田歸之于齊何以志為其非惡取也惟鄆讙龜隂復之以正得之以義故獨謂之來歸此聖人立言之法也
晉人及姜戎敗秦師于殽〈三十三〉
子夏問曰三年之䘮卒哭金革之事無避也者禮歟孔子曰昔魯公伯禽有為為之也今以三年之䘮從其利者吾弗知也伯禽之禦徐戎害其國也秦人襲鄭而伐滑於晉未有害也晉㐮背殯改服而興師此所謂從其利者故春秋黜而人之于時諸侯在䘮而興師者不一〈隠四年宋公桓十三衛侯僖二十八陳子成三宋衛四鄭伯十齊侯襄十八邾子及此年晉侯〉然或既𦵏或踰年雖不合於道猶得自比於伯禽固未有如晉㐮者是以獨見黜焉
<經部,春秋類,春秋通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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