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山川典/第166卷

方輿彙編 山川典 第一百六十五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方輿彙編 第一百六十六卷
方輿彙編 山川典 第一百六十七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方輿彙編山川典

 第一百六十六卷目錄

 衡山部藝文二

  詣南嶽禱雨記       明汪玩

  遊南嶽記         張居正

  遊南嶽後記         前人

  遊衡嶽記         李承箕

  遊南嶽記         張元忭

  衡嶽同遊記        郭應奎

  嶽遊記          姚履素

  遊南嶽後記        茅瑞徵

  遊南嶽記         譚元春

  前題            袁袠

  無礙山房記         劉陽

  南嶽行祠記略        韓陽

  開雲堂記略         鄧淮

  雪霽堂記略         前人

  光嶽堂記略         前人

  方廣記略          彭簪

  南嶽開復水道填接後龍記  管大勳

山川典第一百六十六卷

衡山部藝文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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詣南嶽禱雨記       明汪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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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己丑冬,余奉命通判衡州府事,由湘東買舟而 來。道衡山,遙瞻南嶽之峰,攢秀聯青,雲氣吞吐,頃刻 萬狀,識者可不待叩,知為巨靈所宅,時倥傯弗克進 謁。歲庚寅六月,以公幹至衡山,南嶽之勝復宛然在 目。時方憂旱,安福彭君簪知縣事,余語之曰:「夫雨乃 陰氣上升,陽氣下接,和為雨降,而名山大澤,實陰氣 所萃,南嶽名山也。」予往禱之,即日齋戒存誠,翌辰啟 行。時溽暑途,熱如蒸。從望嶽門而出,忽陰雲四合,火 日蔽蒙。郊外良田膴膴,禾穎青黃相錯,而或間以紅 蓮綠蓋,望之如鋪錦焉。行五里,喬松夾道,連陰如橋, 叢秀如蓋。清風微動,涼颸四薄,頓覺襟期開豁,殊有 清況。時見田夫野婦競引桔槔以溉。久曝於日面,若 枯梨為憮然。久之,行三十里,始抵行館,而日晡矣。邑 庠諸生胡其然請省牲,夜二鼓視事於堂,堂去館一 里許。事竣,回館少憩,忽聞窗外有雨聲,亟視之,密雨 如織,心甚喜,賦五言近體二首。五鼓,雨弗止,束燎以 行,入殿門,雨忽收霽,乃鞠躬屏氣,趨蹌俎豆,洋洋然 若有昭臨於鬱鬯之「間者焉。」禮成歸館,而雨復至。胡 生進曰:「先生格神,捷應若斯。」予曰:「神之惠也。予何德 而至此耶?」黎明,欲躬叩其巔以畢予誠以終徼神惠, 從者有難色,予決策往焉。由廟右循塢以登,依麓有 屋數楹,為胡文定公書院。時茂草茸塞,山徑甚狹。上 數里有飛泉,噴薄於懸崖間,下注為潭,潭名「絡絲」,相 傳夙有靈物宅於中。歲旱,以絲繫瓶汲水,禱輒應。由 潭旁而上,仰見車留、獅子二峰對峙於雲霧間,疑為 絕頂矣。至則前峰復起,級石為磴,兩旁皆黝谷,凹疊 如梯,流水出叢薄間,淙淙有聲。至半山亭,有僧烹茗 以進。下視四野,平岡拖阜,縱橫奔逸,去如鯨竄,旋如 龍翔。而中經以大河,縈迴如帶,村落遠近,屋帖於地, 人或出沒於田野間。細視之,僅長咫尺,宛如圖畫中。 默坐良久,僧出《水澄劉先生》五言近體一章,倚几和 之。過此山益高,路益峻,古木益深,風聲益怒,時有幽 禽怪鳥,叫號互答。斷巖深谷之中,殊有異狀。至觀音 堂憩坐,老僧獻茗云:「自平地至此,高九千七百五十 丈矣。」由堂折而南,再登數里許,為祝融峰。南岳絕頂, 高又三百丈矣。四顧數百里,寸目可週。北望洞庭湖, 隱約于蒼茫中,如杯沼然。迴視前睹諸峰皆在舄下, 狀如胡僧膜拜羅列于前,又如弟子之侍嚴師,俯拱 內向,無踞傲鮮腆之態。自峰回南,下有黔石如截壁, 周袤數十丈,飛瞷黝谷,下深數千尺,名曰「舍身臺。」旁 視之,令人毛髮灑灑,中有橫線痕一條,闊僅寸許。老 僧指云:「人有循此以過者。」予怪疑之,謂非羽化弗能 也。東距數武,有會仙橋,橋畔有怪石,亦瞰深谷,與橋 不相屬,名曰「試心石。」云人能跳而越之,則其心可試 矣。予從者有二人能跳越之後有欲繼者,予呵止之。 回至觀音堂,又見水澄先生壁間有題,予復次其韻。 由堂以上有望月臺,時予徘徊于峰巒間,雨腳勿止, 而霧氣如掃,景象開明。有老僧進曰:「雨乃神之應,而 霧開,又神縱覽之意也。」予笑而不答。既而循南而下, 至己公崖。寺頗荒涼,景亦蕭索。行十里,至南臺寺。寺 址高亢,疊石以登,飛簷瞰閣,諸象在目,亦可為亞觀矣。距寺數里,有石山卓立,鑿級為梯,乃舍輿緩步而 下,旁隱隱有牛跡,說者謂曾有金牛過此所遺也。相 距數百武,有三石高各丈餘,圍倍之,疊立道側,名曰 「飛來石。」既而下山,進謁集賢書院,祀名賢十人,中為 韓昌黎公,次李鄴侯,又次為宋趙清獻公、陳瑩中公、 胡澹菴公敬夫、張子、胡文定公晦菴、朱子、胡致堂、胡 五峰,以次並列。而致堂五峰則兩旁爾。謁畢,至行館, 日晡矣。茲行也,予有二樂焉:一因禱雨而輒得雨,雖 未敢謂精誠之通,然亦偶與行會也。一尋幽弔古,得 歷觀先賢遺跡,跡因人光,而興景慕之心,抑或為修 德之助也。若夫登高舒嘯,騁遠索吟,則非予所安焉。

遊南嶽記         張居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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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經》,衡山在中山之經,而不列為嶽,豈禹功奠山 川,望秩猶未逮與?《舜典》,南巡狩至於南嶽,今瀟湘蒼 梧,故多舜跡,殆治定功成,乃修禋祀?」與?某曰:「余登南 嶽,乃得天下之大觀焉。」十月甲午,從山麓抵嶽廟,三 十里,石徑委蛇盤曲,夾以虯松老桂,含煙裊霧,鬱鬱 蔥蔥,已不類人世矣。余與李子先至,禮神畢,坐開雲 堂。蔣子、王子、邵子、張子乃從他間道亦至同宿。是夜, 怳然若有導余升寥廓之宇者。躡虹梯,憑剛飆,黃金 白玉,幻出宮闕,芝草琅玕,璨然盈把,殆心有所憶,觸 境興念云爾。乙未晨,從廟側右轉而上,仄徑縹緲,石 磴垂接,懸巖巨壑,不敢旁瞬,十步九折,氣填胸臆,蓋 「攀雲捫天,若斯之難也。午乃至半山」亭,亭去廟十五 里,五峰背擁,雲海盪漾,亦勝境也。飯僧舍,少憩,復十 五里,乃至祝融峰。初行山間,望芙蓉、煙霞、石廩、天柱 諸峰,皆摩霄插雲,森如列戟,爭奇競秀,莫肯相下。而 祝融乃藏峰間,僅露頂如髻。及登峰首,則諸峰顧在 履底,若揖若退,若頫若拱,瀟湘蒸江,一縷環帶。因憶 李白五峰晴雪飛花,「洞庭之旬,蓋實景也。」旁睨蒼梧、 九疑,俛瞰江漢,紘綖六合,舉眥皆盡。下視連巒別巘, 悉如培塿,塏垤不足復入目中矣。同遊者五六人,咸 勒石記名焉。暮宿觀音巖,巖去峰頂可一里許。夜觀 天垣諸宿,大者或如盃盂,不類平時所見也。晨登上 封,觀海日初出,金光爍爍,若丹鼎之方開。少焉,紅輪 湧於海底,火珠躍於洪爐,旋盤旋瑩,蒼茫雲水之間, 徘徊一刻許,乃掣浮埃而上。噫,吁嘻,奇哉!偉與山僧 謂此日澄霽,實數月以來所無。往有好事者候至旬 日,竟不得見去。而余輩以杪秋山清氣肅,迺得快睹, 蓋亦有天幸云。然心悚神慴,不能久留。遂下兜率,抵 南臺,循黃庭觀,登魏夫人昇仙石。西行四十里,得方 廣寺。方廣在蓮花峰下,四山重裹如瓣,而寺居其中。 是多響泉,聲徹數里,大如轟雷,細如鳴絃。幽草珍卉, 夾徑窈窕,錦石斑駁,照爛丹青,蓋衡山之勝,高稱「祝 融,奇言方廣。」然磵道險絕,巖壑幽邃,人罕至焉。暮謁 晦菴、南軒二賢祠,宿嘉會堂。夜雨曉起,雲靄窈冥,前 峰咫尺莫辨,徑道亦絕,了不知下方消息,自謂不復 世中人矣。止三日,李子拉予衝雲而下,行數里所,倏 見青霄霽日,豁然中開。問山下人,乃云:「比日殊晴。」乃 悟「向者吾輩正坐雲間耳。」又從廟側東轉十餘里,得 朱陵洞,云是朱陵大帝之所居。瀑泉灑落,水簾數疊, 挂於雲際,華如貫珠,霏如削玉,飛花散雪,縈洒衣襟。 巖畔有沖退石,大可徑丈,列坐其次,解纓濯足,酌酒 浩歌。當此之時,意愜心融,居然有「舞雩沂水」之樂,誠 不知簪袚塵鞅之足為累也。是日,石塘李子亦至會 嶽廟同返。自甲午迄辛丑,八日往來諸峰間,足窮於 攀登,神罷於應接,然猶未盡其梗概也,聊以識大都 云爾。昔向平欲俟婚嫁已畢,當遍遊五嶽。嗟乎!人生 幾許時得了此塵事,唯當乘閒自求適耳。余用不肖 之軀,弱冠登仕,不為不遇矣。然自惟涉世酷非所宜, 每值山水會心處,輒忘返焉,蓋其性然也。夫物惟自 適其性迺可永年。要欲及今齒壯力健,即不能汗漫 其於九垓,亦當遍遊寰中諸名勝,遊目騁懷,以極平 生之願。今茲發軫南嶽,遂以告於山靈。

遊南嶽後記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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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子既登衡嶽數日,神惝惝焉,意罔罔焉,類有繫於 中者,蓋其悟也。」曰:「嗟乎!夫人之心,何其易變而屢遷 耶?余前來到大江,愬漢口而西,登赤壁磯,觀孫曹戰 處,慷慨悲歌,俯仰今古。北眺烏林,傷雄心之乍衂;東 望夏口,羨瑜亮之逢時。遐想徘徊,不知逸氣之橫發 也。繼過岳陽,觀洞庭長濤巨浸,驚魂耀魄。諸方溟涬, 一瞬皆空,則有細宇宙齊形,有吞吐萬象,並羅八極 之心。及登衡嶽,覽洞壑之幽邃,與林泉之隈隩,慮澹 物輕,心怡神曠,又若棲真委蛻,歷遐蹈景之事,不難 為也。」嗟乎,人之心何其易變而屢遷耶?太虛無形,茫 旻漠泯,澒濛鴻洞云爾。日月之迭照,煙雲之變態,風 雨露雷之舒慘,漱氣游氛之清溷,日「交代乎前,而太 虛則何所厭慕乎?即太虛而不自知其為虛也。」夫心 之本體,豈異於是耶?今吾所歷諸境,不移予舊,而吾 之感且愕且愛且取者,顧何足控搏?乃知向所云者, 盡屬幻妄,是心不能化萬境,萬境反化心也。夫過而留之與逐而移焉,其謬等耳。殆必有不隨物為欣戚, 混冥感以融觀者,而吾何足以知之。

遊衡嶽記         李承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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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往年嘗遊南嶽,自與心約,遍七十二峰,每峰一日; 七十二峰不遍,每峰不一日不還。於時總憲東吳沈 公奉詔禱南岳,適相值。總憲,石翁舊也,翁欲寄老南 嶽,約與予俱,總憲慨然願為東道主。總憲趣予還舟 聚語,予告七十二峰不遍,每峰不一日不還。總憲曰: 「觸熱生病根,胡乃爾?」不得已而東下,弘治丁巳六月 也。既而翁以老病卒不來。今庚申十一月,予還自白 沙,至臨蒸,南望諸峰,魂爽飛馳,不傍身矣。於是分治 藩府豫章涂公、憲府信陽馮公、永豐鄭公許躋攀俱 皆曰:「使前後絕呵呼之具,而登降同一羽之輕乎?佩 冕有絲竿之樂,而箕潁混巖廊之風乎?往來見生化 之機,而榮瘁有同其舒卷者乎?彼此」同襟,神孚其契。 適馮公以足疾不果,攜予者兩公也。自是月之晦日, 禮神嶽祠,祠南左為開雲堂,涂公居之;西右為雪霽 堂,鄭公居之。開雲左為光嶽道院,予棲焉。各更衣,會 天宇新霽,人人自覺神形快健,由東北觀水簾洞,止 壽寧宮,半江曰:「此境隔世,何謝桃源?世短心長,吾不 能明。」目極心醉而去。半江,涂公別號也。由西南歷諸 峰,即上封。冰雪凝樹,風撼樹如甲馬聲,冰片隨落葉 下。大石取而餐之。予曰:「無乃冰齒寒乎?」大石曰:「此所 以厲吾腸胃也。」予兩肩臂已起粟,大石即解綿袷衣 二襲,曰:「借子也」,鄭公別號大石也。上祝融峰,下飛仙 橋。大石芒屨羊裘,下上鳴軒。半江曰:「登高臨深,吾亦 不能還,止上封。」上封南十里許為比和洞,有王野人 業箍桶,大石使召來,萎黃鬚髮,單敝苧衣,已獨居洞 三十餘年。又問:「汝何為者,見何境界耶?」曰:「非釋非老, 不知為善惡,何境界見也。」大石將贈米帛,曰:「夜床鞋 腳,公等知乎?」長揖而去。侵晨,踏霜菅觀初日於扶桑 臺,風冷冷四至,兩耳若著針鋩。衡山史典史。郝驛丞 進巵酒,金醴之酸,不可醺焉者也。西行,奪篁竹,由雞 鳴巖馬祖庵,庵中有往時大石《示從遊諸生詩》。庵西 天柱峰,有僧巖居,食生菜百結,衣如粟穗,見人即膜 拜,默默而已。南行數里,兩公肩輿如飆輪,予不可追, 獨觀南臺寺故址,嘆曰:「此非僧守澄之蘧廬乎?」南臺 之南有紫虛閣,問諸道士,悉不省。夫靈源勝跡,曾幾 何時,寥寥無聞見於人,使復有子廉輩醉臥其間,又 誰復識之耶?為之一長嘯,望中青衣童子十餘人,馳 報兩公,少憩文定西廊候行禮,是夕各止行所,為十 二月之四日矣。諸所過,兩公輒留題,予則和之而歌 於山中,相樂也。不復磨巖題名,厭近名也。故凡峰巒 巖洞,大小奇怪,高下之勝,紀載於《先民》者,悉略之云。

遊南嶽記         張元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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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名山,必首稱曰五嶽四鎮。予家會稽南鎮之 下,每思一登南嶽,則南方諸巖壑可培塿視之矣。歲 癸未正月戊寅,奉使武岡,事竣,將趨武陵,取道衡陽, 行距南嶽百里而近,分治衡、永二大夫四明管君、世 臣、內江馬君。君御久遲予至,將為七十二峰主人,予 固辭之,請獨往便。二大夫曰:「此中回鴈、石鼓,皆南嶽 之支,七十二峰,此其二也。無已,請為兩峰主人,可乎?」 乃以己卯踰城而南,款於鴈峰寺。峰不甚高,而坐以 望嶽,則諸峰隱映雲表。舊傳鴈至衡陽,不復南去,故 以名峰。然今郴、桂間固有鴈,或曰:「峰勢如鴈翅之回, 故名。」庚辰,又踰城而北,遊於石鼓,山,形如鼓,屹立於 蒸、湘二水間。《水經》言「臨蒸有石鼓,鳴則有兵」,疑即指 此,而書院則唐隱士李寬讀書處也。前為孔子燕居, 其後為三賢祠。昌黎自山陽徙官江陵,嘗過此留題, 而朱、張兩先生聚會於此最久。今所在書院盡廢,而 此與嶽麓並存,則三先生有靈也。展謁祠下,且慨之, 且幸之。又其後為合江亭。蒸、湘二水至此始合而東 注。湘水清,蒸水濁,若涇渭然。既合,則綵淨一色,有如 小人遇君子,久而能自洗滌以從之者。亭有碑刻,昌 黎詩南軒所書也。日既晡,予乃別而登舟,泛湘江順 流而下。辛巳達衡山縣。壬午,自縣陸行長松夾道,凡 三十里,乃抵嶽廟。釋奠己徐,覽廟境旁兩齋舍,曰「開 雲」,曰「雪霽」,蓋用三先生故事。廟枕朱明峰,其上為華 嚴峰,「而赤帝、集賢諸峰悉環衛,如擁屏障。元世祖嘗 感異兆,謂朱明峰有王氣,命斷其脈為深塹。迨高皇 帝龍興氏與國號竟符朱明之讖,此可與宋檢點事 並傳,而《志》不載。且朱明之脈當不綿綿延延,與天地 同長久而自斷乎?」二大夫方用《堪輿家》言,塞土平塹 以續之,真盛舉也。由廟登祝融峰,可三十里。乃曳籃 輿,易野服,攜一青竹杖,挾兩僧為導,盡屏騶從,遶廟 而北,過胡文定公祠入拜焉。其左為甘泉書院,今改 為公署。憶昔甘泉翁,踰九十來遊,且營菟裘焉,豈非 南嶽偉談,而忍廢之不仁哉?復由中路,躋岸而升,有 峰如覆釜。僧曰:「此華嚴之巔也。」其右間道下垂,飛泉 噴薄,注射成潭,名曰絡絲,聲與《形舉》相類。過此路,更 就下稍平,而亂石蹲踞如虎豹群,水激石間,益淙淙聒耳。溪轉路絕,抵玉板橋。踰橋而南,屢峻屢平,上下 數里,有迎仙橋。自此山益陡險,輿人顧反,呼躍而上。 予憫之,輒下步攀緣旋轉,凡千數百級,為妙高峰。坐 半山亭小憩,僧歷歷指曰:「此為香爐,此為天柱,此為 石廩,此為」紫,蓋高者齊肩,卑者乃在舄下,然仰睇祝 融,纔當其腰耳。又上半里許,鐵佛庵,僧上來供茶,且 曰:「庵在路岐,明日下南臺經之。」又上數里,歷丹陵、湘 南二寺,而湘南特勝。其右有貫道泉,自巖下湧出。湘 南以上,竹樹蓊鬱,雖踰峻嶺,如入幽谷。石或為木根 所穿,松或將化為石者,往往見之。時雲霧濛濛,似雨 非雨。寒風凍雪,飄綴枝葉間,盡成玉樹。又里許,踰北 斗嶺,右轉數十步,有石如舸,橫度兩崖,名「飛來船。」度 崖而入,有講經石,並奇,復還舊徑。路稍夷,而樹益蒙 茸聳拔,霧益濃,咫尺莫辨。既至上封,則暝矣。夜宿寺 中,烈風怒號,助以泉聲,驚人達旦。五更起,擁裘引炬, 上望日臺觀。日霧四塞,渺無所見。予曩時再登太山, 坐日觀,嘗亦見夫赤輪湧出之狀,至今可想。人世奇 觀,固不可數數遇也已乃由寺後陟級而上,半里許, 謁祝融君祠。祠北嚮,諸峰羅列其下。當靉靆中,露頂 伸臂,態狀益奇詭。俯仰六合,如混沌未分,灝灝一氣 耳。說者謂「七十二君登封弗及,僻處炎方,崇禮未廣, 以是為祝融君」靳之,予獨不然。夫登封之說,肇自叔 季,飾侈叢怨,神莫之止。岱宗巍巍,玉女憑之,滋惑竭 膏,神莫之禁。是兩者,祝融君皆無有也。謂之「正道之 神」,非耶?祠側有太陽泉,接以石溝,延數百丈,引注僧 庖。又由峰右而下,觀會仙橋。僧掖予行,冰巖雪磴中, 路直險滑。巖石攲疊,勢若崩墮。如是里許,橋駕絕壑, 下臨千仞,試立橋上,無不魂悸膽落者。僧曰:「此古青 玉壇,群仙所栖也。」夜深籟寂,時時聞絲竹聲。橋旁有 試心石,突出崖畔,尤極險,以此試心。還至上封,飯已, 出寺左半里許,為觀音巖,僧楚石所開,亦曰楚石巖。 其左為元明洞,寺潔而幽,其徒頗好事,壁間題刻幾 滿。又數里,則由南路過鐵佛庵,即又過兜率庵。庵在 煙霞峰下,有石洞,洞中床几皆具,刻曰「懶殘洞」,蓋後 人所標。予按鄴侯遇懶殘所,乃在煙霞最深處,古大 明寺去此尚二十里。未幾輒往,而庵中飛泉屈曲,竹 修林茂,蘭亭莫及,坐而悅之。僧如濟方建一體塔,乞 予銘,且止予宿,遂宿於習懶山閣,留題焉。夜聞雨聲 滴瀝檐間,及旦視之,則飛泉緇雪也。是日為二月甲 午朔,自兜率而下,過祝先庵,踰祝先、兜率二橋,陟雞 公崖,屢越峻嶺,凡數里,出獅子峰側,入福嚴寺,謁鄴 侯祠。又轉半里許,憩南臺寺,為岳中名剎,紫虛閣址 故存。獅子崖尚可坐,而率牛與菜和尚,今無其人。僧 云:「自此度西嶺,循天柱可達。」方廣直近,而輿人以路 久塞辭,予弗之強,乃復由大路下退道坡,凡百餘級, 皆一石,儼如天梯,予易其名曰「進道坡」,大書刻之。其 旁有金牛跡飛來石,然不甚奇。又遠出集賢峰,訪集 賢書院,亦鞠為荒草矣。還至岳廟,時尚未午,遂決策 為方廣之遊。由廟後折而右,遶山麓,路殊平坦,然澄 溪疊障,漸入漸佳。十里許,復陟坡嶺,又數里為須彌 廢寺,一老僧方營構之。自須彌而上,嶺益峻,泉益駛, 石益杈牙,詭怪萬狀。水蒲石竹,叢生涯際,青翠逼人。 時天氣尚寒,山桃半吐,間以白梅,恍異人境。幾數十 里,躋危躡險,殊不自覺。至一木橋,澗流交瀉其下。兩 山互抱,中為清江庵,舊址。方廣道中,此為最勝。予佇 立橋上,良久乃去。踰分水嶴,復就平坦。遙望諸峰,簇 簇如蓮花瓣,方廣寺在其中,如擁蓮座。屢渡溪橋,乃 入寺。宋徽宗《書天下名山》懸大殿,其右為「嘉會堂。」入 謁朱、張二先生,次韻寓懷。已宿於東舍,夜雪撲窗櫺 有聲,曉起輒霽,然萬山皆白矣。予又自念以山水之 癖,而煩僕夫赤足踏冰雪,得非罪乎?過則屢沽酒炊 黍遍犒之。旋出寺,觀惠海尊者補衲洗衣二石,蓋方 廣之勝,與道中所見又倍蓰矣。已乃反由故途,日光 漸露,歸嶽廟,飯已將還。舟次,僧言朱陵洞在道旁,遂 復往焉。由廟東北行數里,有峰昂而銳,僧曰:「此紫蓋 峰也。」《志》稱七十二峰皆環拱祝融,獨此峰與之爭雄, 掉頭北去。今視之信然。洞在峰之足,然躋攀崖壁而 上,已里許方至。刻曰「朱陵太虛洞天」,蓋道家所謂第 三洞天也。峽間瀑布自天而下,寒竦毛骨,予意踰峽 而進,必更有異而莫為破荒者。其旁巨石,率可趺臥, 宋元人多題刻其上。而水中一石如砥,則沖退醉石 也。第不知沖退為何許人,已乃下循坡陂行數里許, 漸昏黑,呼燎未至,而林莽中如四炬炯炯而來。輿人 駭曰:「此兩虎也。」結隊疾趨,虎亦竟去。既到舟中,時已 二鼓。予為南嶽之遊,自曩探嶽麓始,既而跨回鴈,摩 波石鼓,出岣嶁,入衡山。高若祝融,幽若方廣,名祠古 剎,危崖陰洞,怪石好泉,皆周覽而遍賞之。雖七十二 峰未能盡歷,然思過半矣。顧予屐齒所到,觸景輒書, 質之舊記,稍有亥豕。蓋途徑非一,見聞互異如此。嗟 夫!天下事類是者多矣,乃欲舉一隅以律四方,據所 聞而概所見,其可乎?因併及之,以為世喻。時從遊者門人言有時也。

衡嶽同遊記        郭應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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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嶽,同遊凡九人,安成劉君亮、康君鍾、劉一舒。一舒 之弟以進,永豐陳履旋,宛陵周順之,茶陵羅子鍾,而 奎與張景仁皆西昌人也。九人之名跡顯晦,地里遠 近,去留久速,不必同而遊寔同其間相與講論切磋, 以求其會歸於一,則又庶幾所謂《大同》者矣。諸君將 別,既屬子鍾詳為之記,且謂奎亦不可無言。予終有 請於諸君曰:「今茲之遊,予與諸君亦求其自得而已。 然而或者疑焉,將不曰厭喧而就寂已乎?夫道無內 外,無動靜,若必厭喧就寂,是內外動靜二也,非所以 語自得也。」問者曰:「孔子登泰山,小天下矣。衡猶泰也。 登之而廣大高明有見焉,不亦孔子之小天下乎?」予 曰:「高明廣大在心,不在景。學孔子者」,亦惟求諸心而 已。又曰:「泰山高矣,泰山頂上不屬泰山。斯言何居?」予 曰:「道體無窮,士希賢,賢希聖,聖希天也。聖人固望道 而未之見也,其果求之於山乎?學貴自得,而尤貴於 不自足也。予與諸君茲別也,出處語默不必同,而常 若登嶽會友,雖終身有弗忘焉。信乎其為大同,而無 滋或者之惑矣。」

嶽遊記          姚履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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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山列五嶽之一,《傳》稱其位應朱鳥,光輔紫宸。自予 有事於楚,每念得托足為平生快。顧安得知己者為 耦,俾我解簪紱而箕踞乎?又安得習遊者為嚮導,俾 我窮幽勝而盤桓乎?比至邑治,則聞同年友奉常、康、 函二公方以軺車息里中,余擊楫曰:「此知己且習於 衡者也。」因與戒期以清河二十四日明發,出望嶽門, 西北行,夾道蒼松,連雲蔽日,人行空翠中。余舍輿而 騎,攬轡徐徐,頗煩逢迎。土人因其狀強為之,名曰「龍 頭松」,曰「子抱母松。」然而盤結磈磊之奇觀,正不在此。 三十里,抵嶽市,居民群萃,村墟雞犬,如避秦人。里許 而入嶽廟,殿廡簨簴,皆擬於王者。廟門之外,左署曰 「開雲堂」,蓋望秩使臣齊宿處也。奉常公繁於芝玉,則 率其群弟及諸佳兒偕集焉,坐間觸目璘珣矣。厥明, 由宮之西,經紫雲洞,歷岡而北,泉流從千丈崖巔遙 墮,亹亹有聲,曰絡絲潭。高睨群峰如插雲外逾荒嶺 數重,山北崖躋登祝高嶺,過玉板橋,稍憩於半山亭, 則有香爐峰峙其左,赤帝峰帶其右,而前之嶠然者, 詢諸緇衣,云獨木峰也。然而《郡志》不概見。東上丹霞 寺,寺以峰得名,後據層巒,下臨無際,奉常設壺觴為 歡,道中指點鐵佛庵、湘南寺所在。行數里,折而益東, 曰飛來船,石梁如覆舟,以幽勝。東下,曰講經臺,陡壁 間石坪丈許,可步可坐。顧司寇華玉公鐫大字,紀同 遊姓名於坪傍巖石洞一二處不甚深,野衲禪定者 栖以「蔽風雨。」予每舍輿而徒,視奉常公又若濟勝之 具。稍詘,輒亦輿由舊道回折而里許,竹木疏勁,奇草 好石,突突不可狀。余兩人各據一峰敷坐,沙彌以苦 茗進。時已薄暝,蒼煙籠樹,四山岑寂,不百武入高臺 寺矣。空曠遠覽,下視陵阜如垤。寺之右為觀音洞,石 皆奇立。寺內旁出為觀音巖,在洞之上矣。是日宿梵 宇。翌日早起浣櫛,蓋雞未鳴時也。促奉常起,同登望 日臺。少頃,霞麗雲明,朱輪踴躍而出,如吞如吐,金光 閃爍,不寧千山,黛色變幻莫可端倪,計人間尚未薄 曙,聞鄧郡守議建亭於此,洵不可少者。自觀日臺而 西,水淙淙不絕流,有力者檢石引泉,入山寺以飲,僧 眾不啻百十餘丈。已乃飯於上封寺,遂登祝融峰頂。 自嶽廟距頂三十里,蓋奠衡嶽而峰者七十有二,其 岧嶢巀嵲直逼雲霄者五,祝融為最。盤踞於嵯峨之 巔,若負斧扆而南面,而芙蓉、石廩、天柱凜然昂然,鵠 立階陛,端冕環向。諸小峰俯伏逡巡以須次,惟「紫蓋」 峰蹲距而外向,類處士之孤孑者。江湘巨瀾,紆迴委 蛇,東北注而趨於洞庭。若雷池、虎跑泉,則麗祝融而 滌蕩者也。頂建祝融祠,祠後曰上清巖,東曰夜光巖、 玉清壇,西曰望月臺。折而南,為舍身崖。余愛其凌空 飛翠,與奉常三舉觴。迤邐而西,為最勝崖。歷跨嶽橋, 稍下曰彌陀巖,皆《大書》鏤於石。過會仙橋而南,曰青 玉壇,俗呼為「試心石」也。丹嶂青蘿,百仞湍飛,而舍身 崖摽幟以從,側刀峰擄刃而向,頫臨巨壑,如無底止, 大為奇觀。與奉常三舉觴,復出上封寺,南行數里,過 鍊魔場,抵側刀峰矣。《西漢惠車子》修真峰下,今有石 室存。登峰之巔,則五大峰如列指,而天柱雙峰,並聳 如駢拇,凝視之,又如雙姝比肩而立於霄漢者。其祝 融峰下諸崖,僅當除級耳。下山折而西,為慧劍禪林, 內老衲飯僧數千指,四方供餉亦不絕。每遇僧徒有 過,自跪佛前,待群弟子相率謝,懺悔乃起,僧徒無敢 有干律者。門外碧澗飛崖,蒼林蔭谷,別是一人世矣。 仍過鍊魔庵,於山光迴合間。行夾道中,叢蔭交翠,與 奉常三舉觴,行數十武,泉聲並振。傍流稍北,為塔院。 出院行數武,泉湧石如神瀵,聲若風雷,獨樹蔭覆其 上。後倚石壁如短垣,余以翠微清響題之,飲巨觥數 行。道經兜率庵,僧人告余,其中有精舍,不果入。抵明道山房,奉常公曰:「此不佞兄弟讀書處也。」歷福巖寺、 三生塔,入南臺寺,吾師曾宗伯植齋公舊讀書處。寺 之奇觀,天霽閣為最。請幫助識別此字。秀飛崖,如在層臺之上,重屋 之下。溪雲山靄,不礙遠睞。師方有意,劈巨靈,增廣廈, 竟齎志以逝,為之拊膺噓唏焉。過鄒東廓先生景行 祠,途間忽聞《泌瀄》聲,回視之,則澗水怒奔,如移池塘 而置於坂,高於石者三寸,噴出石外者尺許。數十武。 至退道坡近,人或以進道更之。此所謂孔子何闕而 居闕里也。視金牛石跡,蓋去嶽廟咫尺而近矣。集賢 書院者,祠部郎金簡曾公鼎創。松林深鬱,棟宇明淨, 蒲團棐几之屬所在而具為留連者。久之,返開雲堂, 既以攬明秀於胸中,則嗒焉入夢,亦不覺其倦遊也。 山中勝概,尚有紫蓋峰、水簾洞、方廣寺,以遠不能到。 晚仍攜酒核飲於奉常新創書閣。閣在嶽廟之右,門 對方塘,依翠巘疏窗間山樹亭亭。留雲栖鳥,觸目會 心。余笑曰:「奉常選勝而傍嶽宮,不能為醉如泥,亦有 意《三百五十九日齊》乎?」信口為短歌贈之,奉常於是 夜還邑中,余詰旦發衡陽。遊子曰:《書》紀五嶽,獨稱岱 宗。至韓昌黎則謂衡山最遠,而獨為宗。若以與岱匹 者。余觀其吐納雲霧,倏忽雨暘,尚在伯仲間。若發靈 岷、峨、滇、黔之遠,約束蒸、湘、辰、酉、邵、澬、沅、漵之千源,而 橫溢匯流,四環五折於其前,洞庭汪洋,江漢委瀉,恐 未必鴈行於海岱。然而里社祈禱者所不至,數十里 僅一二緇流,如閒雲野鶴,不則虛無人焉,又何闃也? 既稅駕衡陽,因索安別駕隸書「翠微清響」四字,檄邑 令單君鍥於壁。

遊南嶽後記        茅瑞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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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遊嶽者,相詡高推祝融,邃推方廣。余既登祝融,掇 雲日之勝,私怪衡為名嶽。曾無珍木奇樹,干霄拂雲, 而衲子室並如斗大,亦無琳宮紺宇以稱莊嚴。因問 走方廣路,循嶽麓,入集賢書院。穿徑訪靜室,頗幽雅, 而修竹成行,自森挺可愛。輿人謂「方廣路險絕,扳躋 不易。」乃前行十餘里,曠野坦迤,時逢佳石,佐以荒泉 磳。請幫助識別此字。作響。又前行數里,始披蒙茸。踰嶺,從者止騎引 輿,經荒棘中,推輓欲疲,而泉石每迎輿競爽。薄暮,抵 西彌寺,為中道,山僧秉炬前導,或斷不屬,而皓月已 在天,不啻光明燭與爝火相代。輿中惟覺樹影參差, 高高下下,而鳴泉漸奔瀉,聲如震霆。前指招提,即所 稱方廣寺也。遶寺四圍皆山,群峰環列,如蓮花形,而 寺適枕其中,為蓮之中瓣,是名「蓮花峰」,最稱奇秀。殿 基弘麗,而僧寮亦碁置緇流,可二百餘,甲於南嶽。是 夕,庭月當空,舉杯引滿,起步前楹,徙倚聽泉,泠然有 會。詰朝登閣,縱觀經藏,謁朱、張兩先生祠,因遍詣梵 宮精舍,引流藝竹,所至幽勝。而環寺多古樹參空,琪 花散馥峰頭,晴旭映發,蒼翠如點,奇石清泉,激盪成 韻。僧引示補衲石、洗缽泉,皆塵外獨絕。長水岳中丞 和聲刻有「嘯臺」字。踞石枕漱相賞,別有真想。或語余, 衡嶽諸峰,並隨地湧泉,大有靈氣。而泉石兩擅,茂林 珍植,鎮以招提,則蓮花實為諸峰冠。往遊者以方廣 匹祝融,豈不或信?余今而後,可稱盡嶽遊之變矣。

遊南嶽記         譚元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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丙辰三月,譚子自念其為楚人,忽與蔡先生言:「我且 欲之嶽。」於是遂之嶽。湖南山水,舟戀其清。次江潭,盟 周子以靜遊,周子許焉。譚子曰:「善遊嶽者先望,善望 嶽者逐步所移而望之。」雨望於淥口,月望於山門,皆 不見。譚子悵然都市,乃得見之,深於雲一紙耳。將抵 衡觸,望莊栗空中欲分天。又望於縣之郊庵,雲頂一 二片綻者,的的見縹碧。又望於道中,萬嶺皆可數,然 是前山,非郊庵所望縹碧者也。道中多古松楓,色綠, 其旁聽睹如意。行三十餘里,入嶽坊,雜木亂植,新葉 洗人。步尋集賢院,蔭松息竹。一僧瘦淨,良久始啟扉。 問「周子何來?」蓋周子少時讀書,院中匾尚有周楷姓 字。是日,意有餘再往水簾洞,越陌踏澗,澗中亂石流 影,閒花開放,舉頭見山喦間忽忽搖白光者,水簾也。 水傾如簾,霜雪同根,下坐沖退,石且臥焉,以仰察其 所飛。返於廟,天乃雨。明日又雨,登峰者危之。驅車而 上,不雨,及華嚴峰,晴在絡絲潭及潭,晴在玉板溪及 溪,晴在祝融峰,若與晴逐者。紫雲洞以上,泉氣白噴, 絡緯軋軋,潭名不謬。過潭無不泉者,左右交相生,或 左右隱,或左右微斷。惟玉板橋左右會草木陰,其響 離橋南折,頻上綠影。小憩半山亭,遊者頗自足。香爐、 獅子、南臺諸峰,皆莫能自立,鳥莫能自飛。再上,可折 入鐵佛庵矣。曰「留以快歸路。」又上,則湘南寺,意不欲 往,遂不往。惟一入丹霞寺,棟宇飄搖,若欲及客之身。 自此「以上,雲霧僦居,冬夏一氣,屋往往莫能自堅,僧 莫能自必。譚子每值平臺頫納晴朗,所曾經危聳,已 有岡焉者,有壑焉者矣。廣疇細畎,水微明如江,江水 亦莫能自大。出丹霞門外望,又有異同矣。」漸仰幽徑, 穿草木花竹,行有檉松,拙怪可笑,顧周子而笑之。踰 北斗嶺,嶺盤為星,數步一折,足不遑措,頗「以此生喘 轉。」尋飛來船石,眾石支扶,一石翱翔甫定,銜尾臥其上。人從隙中過,見石上樹如藤皮半存,青青自有葉, 望講經臺甚了然,遂不往。取舊路邊山而下,指隔山 上封寺,道有級趾,趾斜垂蟻影。遊人與雲遇於途,雲 不畏人,趾窮,坦然得寺,僧火於衲,客依於鑪。是時春 夏交候,有蟲無鳥,亭午弄旭,澹若夕照。由寺後上祝 融峰頂,新庵舊祠,仙往客來。四顧止有數人,數人止 各據一石。晴漾其裏,雲縫其外,上如海,下如天,幻冥 一色,心目無主。覺萬丈之下,漠漠送聲,極意形狀之, 轉不似譚子。顧周子語:「奇光難再得,願堅坐以待其 定。」周子許焉。久之雲動。有頃,後雲追前雲不及,遂失 隊。萬雲乘其罅,遶山左飛。飛盡日現,天地定位。下界 山爭以青翠供奉,四峰皆莫能自起,遠湖近江,皆作 一縷白,譚子持周子手,不能言。右下會仙橋,是青玉 壇也。橋垂空外,架空中石,老松矯首橋下,倚試心石, 不可以咫。乃復過上封,見岐路幽翠,髣髴若有奇,欲 搜之,僧曰:「此下觀音巖矣。」留為明日南臺路,宿諸寺, 雲有去者。星月皎然,磬聲不壯。晨趨望日臺艱難,出 淺霧於天海之間,稍然日脫於窘。山。山雲洗,乃搜所 謂幽翠,若有奇者,觀音巖也。寺閣光潔,有泉鼎鳴。自 幽徑左行,忽得來。時路祝融,追隨,下銕佛庵,乃不見。 此皆所謂後山也。庵以下為兜率庵,下極復上,為己 公巖,稍上即又平為福嚴寺,惟獅子天柱相從最遠。 左方溪澗溝塍,時時宕人眼,因思來時路,南臺左翼 所峙者,香爐、獅子、赤帝諸峰所望者,特右之溪澗溝 塍,雖南臺火無昔觀,要當補為歸路也。出南臺松徑, 豁整如前。初入衡山道,想其未火時,譚子悵然,已復 自解。遊人各自有會,如所憩兜率庵,大竹桐如筍,皮 半脫,泉喧喧靜。「其右僧引入閣上聽泉,晴天雨注。憑 軒對天柱峰,峰氣靜好,可直此一來耳。」下退道坡,坡 盡榛楚,荒寂處有閣觸目,知為紫虛閣。跡之,道士樵 扃戶扳檐端,接魏夫人飛仙石。石盤空外,勢出香林, 高松寒覆,而溪聲曲細,上合其濤。道士既不歸,予亦 去與周子訪方廣遊,周子許焉。於是遂以明日往。初 行平壤十餘里,溪山效韻。望昨所謂諸峰,皆不見,無 論祝融。陟嶺得疏林,云「有須彌寺」,意不欲往,遂不往。 須彌而上,向背高低不一。沙邊有石,石隙有泉,泉旁 有壑,壑下復有奔響,響上有樹,樹間有花草,青紅光 光中又有飛流雜波,流急處有橋,橋上下皆有陰,陰 內外有幽鳥啼。水可見則水響,不見「水則汨汨艸樹 響。萬樹茂一山則山暗,一山或未能叢,則兩山暎之 使暗。」崖石森沈,多如幽齋結構。至於水蒲溪毛,宛其 明秀,步步懷新,度三十餘里,聲影光三絕,惟至半道 緩行。蔽翳間,左右條葉,隨目俱深,表裏洞密,有心斯 肅。譚子視周子良久,卒不能發一言。此山中太陽易 夕,壁無返照。小憩嶺端,望之,蓮形若浸瞑。投方廣寺, 林火鴻濛,泉鳥驚心。僧引至殿旁,折入禪栖廊下,忽 度橋,泉聲又自橋出,所宿處,聒聒然與來路莫辨。曉 起,即出寺西,由林泉夾道中,過洗衲池。梁惠海尊者 洗衲處,一石臥水面,旁豎以大石,亂流匯瀉,聲上林 間,石去地數寸耳,不能簾,而亦依稀作簾光。稍進,為 尊者補衲石。近人因其勢上置臺,題曰「嘯。予」易以戀 響。戀響者,戀洗衲以下水石樾薄之響也,然亦任人 各領之。又西高徑天開,可入天台寺,意不欲往,遂不 往,惟坐起林邊水邊,自西歷東,低回澄竦而已。如是 者三往返,俗人知好,僮僕共清,乃出方廣路,天乃雨, 影響無一增減,但初至重徑,略有異同。當此之時,虎 留跡,鹿爭途,猿啼一聲即止,蝶飛無算,似知春盡者。 譚子悵然。明日不雨,乃出嶽。《善辭嶽》者,亦逐步回首 而望之。

遊南嶽記          袁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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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一日至衡,遊回鴈峰,峰即衡嶽七十二峰之 一也。十二日至衡山,大雨。十三日謁南嶽廟,廟在縣 治西三十里。至嶽廟,風日開霽,旅愁豁然。廟在衡麓 下,清泉繞除,古松夾路。換肩輿趨上封寺。寺在祝融 峰頂,去廟三十里,山路陡絕,飛瀑爭流。行十五里,憩 半山亭,下瞰潭、嶽、衡、湘河山如繡。過此石磴愈峻,輿 人皆肩扶魚貫,牽纜前驅。路傍多高松恠木,珍草奇 花,香馥穠郁,莫可名物。上半山亭,五里即雲霧冥晦, 咫尺莫辨,陰風凍雨,令人毛髮灑淅。又十里,始入上 封寺。又三里,登祝融絕頂,謁四大開山祖師像,觀捨 身崖,坐會仙橋。飛巖絕壁,下臨無地,而虹梁跨其上, 信非人境也。轉望日臺,俯視一氣溟濛,了無所睹。望 中可辨者,紫蓋、芙蓉、天柱三高峰而已。飯罷下山,過 觀音巖,訪楚石和尚。由西路歷祝仙庵、雞仙巖,澗道 飛泉,山僧皆鑿石刳木,引泉而飲。至此忽開霽如初。 仰睇祝融,在雲霧中,恍若九天之上。歸塗飯於南臺 寺,寺頗幽勝,去祝融已二十里。又十里下嶽廟,乘月 坐舟中,漏下已一鼓盡,秉燭記之。

無礙山房記         劉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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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臺者,荒址也。因無礙而再闢,乃今開閣。依崖壁,穹 林幽舍,為南山一勝矣。南軒、晦菴二先生嘗倡和雪中,其詩曰:「相望幾蘭若,勝處是南臺。」斯南臺之勝,宋 乾道間見之矣。《無礙》,初信陽人,持一缽至天柱峰下, 曰獅子崖。崖中僅容木榻。無礙坐木榻,啖野菜,不穀 食者七年。邑中人苦之,乃謀所以居之者矣。弘治間, 大崖李世卿《遊衡山,記》所稱有僧巖居,食生菜,衣百 結如粟穗,見人嘿嘿者,即無礙也。野雲孤鶴,飄飄然 無與於斯世者,似其人也。昔余初至,主無礙;及再至, 弔無礙矣。今再至,空山寒塔,其能已於無礙懷耶?昔 臥山房,千崖冰雪,雪芝挂巖石,乃無礙。為余赤腳踏 懸崖上,取之餉余,余為賦「雪芝」以答之。倏三十年,冰 雪如昨也。茲與諸君對床上方,乃於斯人至激余衷。 彼其所求,何堅苦刻勵也。彼蓋無求於溫飽者乎?彼 蓋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忍其性,增益其所不能者乎? 君子成天地之能,直不為彼所能而已,顧不足以激 余也哉!因以質之諸君。無礙之徒。明通乃欲傳無礙 堅苦之行,謂予三度寒臘於茲山房當有留於山房 者,茲漫識云。

南嶽行祠記略        韓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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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以衡山為大,故衡嶽為南土諸山之宗。自開闢 即有茲山,有茲山,則有山之神以為之主。歷代以來, 莫不尊崇而敬祀之,禮也。」廟在南山之中,去縣治三 十里許。士夫東西行,過此,心切仰而謁拜無由。「或居 官則迫於程限,或為旅則難於往還,多致望空遙禮 而去,徒增悒怏而已。」舊有行祠一所,在嶽境上,廢久 不修。正統戊辰,吾友豐城熊公臨按茲土,重為新之, 以便瞻謁。時邑令龔俛以考績北行,乃命邑丞方紳 奉行惟謹,於縣治北舊基「開雲嶺」上營之。厥基孔阜, 其勢面陽。湘川眾水環抱於前,祝融諸峰擁衛於後, 誠衡嶽之勝景也。

開雲堂記略         鄧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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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山巾紫峰之左,有樓名曰「開雲」,為韓公而作也。今 吾建堂於嶽廟之首,又以此名堂,未為無謂。按公唐 貞元間為監察御史,以上疏貶陽山令,永貞改江陵 法曹,自郴至衡,亟欲登衡嶽以覽其勝。時值秋雨,陰 氣晦冥。公方默禱,而群峰為之盡出,青雲為之仰見。 嗟乎!公之上疏,愛君憂國也;公之謫令,愛民如子也。 然則公之禱久矣,第樓曰「開雲」,以公所禱之處言;堂 曰「開雲」,以公所止之地言。要之皆重衡嶽、重韓公而 然也。韓公文起八代之衰,道濟天下之溺,學者仰之 如泰山北斗。後之登斯樓以望,登斯堂如見者,其亦 必不以予言為妄。

雪霽堂記略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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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事有可必者,有不可必者。可必者必之可也,不 可必者亦必之,烏乎可?宋大儒文公以乾道丁亥冬, 偕宣公暨林用中為南嶽之遊。方其來也,陰雲四合, 天雪紛集,從者皆有倦色,則明日之果晴與否,南嶽 之果可登與否,皆不可必矣。而文公之詩曰:「不須疑 吾言,第請視明旦。」又曰:「急須乘霽色,何必散銀杯。」南 軒亦曰:「夜半起視,明星爛然,比曉日昇暘谷矣。」然則 二公皆於所不可必者,取必於片言之間,而明日果 晴,南嶽果可登,前言果可驗也。嘗聞文公之言曰:「吾 所知者,惠迪吉,從逆凶。若明日晴,明日雨,則吾不知。」 而今乃預知如此,其故何哉?嗚呼!同一衡山也,韓公 一禱而雲為之開,精誠所感也。文公自閩至潭凡幾 千里,自潭相期至衡者,凡再閱月,則三人之精神聚 於一時矣。雪何獨不為之霽哉!

光嶽堂記略         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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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下之名賢,然後能光天下之名山。衡之為山,其 高峻九千餘丈也,其聳拔七十二峰也,其高大根盤 千里,跨荊益而盡於九江之西也。《韓子》曰:「衡山最遠 而獨為宗,其神必靈。」歐陽子曰:「山川之秀麗稱衡、湘。」 則衡誠天下之名山,何待人而後顯哉?然泰山以孫 明復,華山以陳希夷,衡何獨不然?如廖倚歸衡山,歐 陽公有《序》。李寬居石鼓,朱文公有記。科甲則龍圖鄭 公向,忠節則肯齋李公芾,功勳則趙棠父子祖孫三 世也。其隱於斯者,李鄴侯則居紫蓋峰,趙清獻則居 舊邑城。其講道於斯者,胡文定公父子於集賢峰號 為「衡山胡氏」,張宣公之嶽麓峰,大衍湖南一泒。其來 遊於斯者,則李杜韓柳之雄詞,朱張唱酬之傑作,至 於今具在也。惟茲群公,皆歷代名賢,今一水、一石、一 草、一木,猶衣被餘光。向非群公,則茲山之雄峙秀傑, 其誰發之,亦誰傳之?然則群公之有光衡嶽,豈不尤 信。

方廣記略          彭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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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素有山水之癖,澹於進取,得宰衡山,據南嶽之勝, 心竊自喜,以為是遇也。既三年,遂自號七十二峰主 者。又三年,七十二峰遊且遍,始以禱雨徒步過蓮花 峰方廣寺,正在蓮花心也。旋踵得雨,喜甚,留寺中半 日。寺僧指寺前石壁,題刻皆唐宋時人姓名。石壁之 下,泉聲汨汨,環遶而出。傍泉有補衣石甚奇,在寺之 「右。寺後有娑羅樹,懸生巖上,不可攀,相傳為數百年物,然大不盈把。寺中有千僧鍋」,已不可炊,寺僧弗毀, 欲以存古跡也。寺始建自梁天監二年,中間廢興不 可考。宋晦庵朱子與南軒張子遊南嶽,至蓮花峰,甚 稱賞之,方廣之名亦著矣。寺僧某於今堅苦數十年, 能以其說普化十方,圓成因果,寺宇一新,金碧焜燿, 其自謂佛氏之徒固當如此。余方在寺中,屏去騶從, 焚香獨坐。因舉佛書色空之說,延引僧話。余謂吾儒 之道非有非無,非色非空,自有方廣境界如何?蓋佛 氏之學至於方廣,已入最上乘矣,猶吾儒之所謂高 明廣大也。寺僧合掌默然不言,似超悟方廣之義者, 遂記之。

南嶽開復水道填接後龍記  管大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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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江以南,崇岡絕巘,奔翔磅礡,雲矗星拱,引七澤,注 巨湖,萃然而蒼翠者,蓋千萬數,而衡山為之宗。衡山 綿亙迴複,拔地萬丈,峻若祝融,挺若天柱,奇若芙蓉, 峭拔若紫蓋。又幾百數,而朱明峰負其秀。故峰之下, 平曠夷衍,可數十里,而嶽神祠焉。奠炎維領南紀,與 嵩、岱、華、恆並祀,稱五嶽。蓋元淑之聚靈,而荊楚之雄 「鎮也。」予弭節湖南,嘗兩至祀神,見其峰巒蟠鬱,氣象 偉麗,竦然異之。獨廟後數十步有橋有亭,其下長溪 泓泓,寔當山麓。中流迤西,朱明雖聳特,其脈如斬,心 竊疑之。夫南方文明奧區,實鍾茲嶽,迺使其脈鬱而 不暢,豈巨靈之本質然與?歲壬午,大司徒凝齋劉公 由節鎮兩粵,被命召掌留臺,過南嶽,時震位尚虛,天 子方遣官祝釐名山,維公心懸魏闕,忠懷宗社。一日 貽不佞劄若曰:「衡嶽廟舊水道東北,直遶廟前,而西 南以會於湘江。自昔惑於讖文,乃鑿廟後引水,以斷 來脈,建黑神祠以衛赤帝,此其意專欲制護是方,使 不有旺相爾。」自太祖龍飛,已應離明之讖矣。世宗降 生於郢,茲者皇嗣未「廣,心竊念之。已捐俸託衡山尹 修復,願足下留意。」予讀既,輒瞿然頓足嘆曰:「曩!所疑 有是哉?不誠然乎?夫國家應協離明,當培衍萬疊,可 令少有間耶?」於是檄衡州守李君燾、二守陳君煜、衡 山令車子鳴鑾,遍訪山中耆老,集緇衣道流雜議之, 僉曰:「此嶽龍三百年恢復之會,茲山若續,國家幸甚!」 予遂上其議於兩臺,僉報曰:「可。」爰督所司度地經費, 筮吉鳩工,出藏金二百一十二兩有奇,濟以贖鍰,以 給工匠。取各寺院租米一百石有奇,以供募夫。車尹 暨學諭歐大武先後總理焉。新澗由《集福碑》右,歷萬 壽宮,左跨街,東趨野,南涯於西橋,共五百九十步零 八分。價易業戶蔣廷南等地共幾畝幾分,「仍豁其稅。」 在澗之濱,以堵水口。長若干丈、闊若干丈、運河土以 填後龍;廣若干丈、高若干丈。夫役取諸本山與附近 鄉團之丁壯者凡若而人;畫地計工,驗力給餉。經始 於壬午八月二十八日、訖工於癸未閏二月十日。斯 時也,予適有參藩西粵之命。即日束帛潔牲醴,告成 祠下。遂登赤帝峰,徘徊四顧,地脈融結,岡阜紆連,高 可植萬松,平可立萬馬,形勢不啻若天成焉。已又循 行水道,飛瀑澄潭,發蒙紫霄,金堤玉泉,泠泠如帶,流 乎達之無窮,充乎衍之萬祀矣。亭舊名望仙堤,甫成, 適翰林殿撰山陰張君元忭捧天子璽書,頒諸侯王, 南來瞻嶽,坐憩亭上,易其匾曰「離明。」豈天將啟一方 文明之會乎?何奎應之迅速也?先是,七月嶽功肇起, 八月皇子生。嗚呼!亦奇矣!是舉也,劉司徒力倡於先, 諸君子克襄於後,費取諸帑無斂借,工給其直無搔 勞,培國家靈長之基,肇皇嗣篤生之慶;綿山靈未續 之脈,划前人不經之謀,庶幾他日登斯嶽者,尚有鑒 於茲。豈曰取泥於陰陽,謾勞費而已哉?若是而不佞 之罪,或者其免夫!是為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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