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四書文 (四庫全書本)/全覽2
欽定四書文 全覽2 |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本朝四書文巻一目録
大學
知止而后有定〈一〉 張玉書〈墨〉
欲脩其身者〈六句〉 朱 昇〈墨〉
欲脩其身者〈二句〉 黄 越
欲正其心者〈二句〉 沈近思
欲誠其意者〈三句〉 嚴虞惇
心正而后身修〈二句〉 方 舟
湯之盤銘曰〈一章〉 熊伯龍〈墨〉
康誥曰作新民〈二節〉 熊伯龍
詩云穆穆文王〈二節〉 李光地
為人君 止於信 陶元淳
詩云瞻彼淇澳〈一節〉 韓 菼
詩云瞻彼淇澳〈一節〉 金徳嘉〈墨〉
如切如磋者〈八句〉 鍾 朗
小人樂其樂而利其利 王汝驤
聽訟吾猶人也〈一章〉 張玉書
所謂誠其意者〈二句〉 儲 欣
康誥曰如保赤子〈一節〉 儲在文君子有諸己 未之有也〈其一〉 張 江
所謂平天下〈一節〉 張玉書〈擬程〉
所謂平天下〈一節〉 韓 菼〈墨〉
詩云樂只君子〈一節〉 李光地
詩云樂只君子〈一節〉 韓 菼
貨悖而入者〈二句〉 方 舟
寔能容之〈二句〉 熊伯龍
此謂唯仁人〈三句〉 劉子壯
生財有大道 嚴虞惇
孟獻子曰〈一節〉 熊伯龍
知止而后有定 一節 張玉書〈墨〉
極止善之全功由知而漸及之者也葢止非知無由入也歴定静安慮以幾於得而明新之善其全乎今夫學者莫不有兼成之責而嘗畏成功之難非成功難也學有由歸亦有由入往往功以漸而及者效因以漸而深則不得徒論其已能而當思明善之學所循途而至矣合明新而期至善大人葢歴乎止之必至與止之不容遽至而不得不重言止也言止則非審其幾者不能立理惟不惑必於一知體衆善之全言止則非辨其趨者不能行量以徐收惟恃一知大兼善之用甚矣知止之重也夫未知止以前所為積學以求知者當無不至而既知止矣則後此功效可次第陳矣道術之紛也有以窮全體之所歸而其志乃不可亂治術之雜也有以權大用之所極而其志乃不可遷此非知之有定而即知止之后見焉者乎至於定未有不能静者也理之感我者有將迎我之觀理者無將迎葢言知於定之后己斷然於止之所在而非其止者不得而擾之矣至於静未有不能安者也遇之嘗我者有順逆我之處遇者無順逆葢言知於静之后己確然於止之所在而非其止者不得而撼之矣至於安未有不能慮者也事之待我者有難易我之制事者無難易葢言知於安之后己熟識夫止之所在而非其止者不得而疑之矣至於歴定静安而能慮言乎下學之士精義極則利用生而學幾於有獲言乎入聖之材聰明盡則化裁出而學因以有成今而后其能得乎以善一身則徳裕於己以善萬物則徳被於人雖能得之功亦各有逓及之序而凡吾知之以求必得之者皆得而止之矣然則學毋易言善也畢終身之力以自考其能而毎艱於實得入大學者所為有小成大成之分亦毋遽言止也循嵗月之效以漸圖其后而毎難於真知為大人者所為有與幾與存之學知始之得終之善庶幾其全哉
知止前有格物致知功夫得止内有意誠至均平節次理脈分明局段詞氣亦從容和雅
欲修其身者 六句 朱 昇〈墨〉
由修身而進推之無昧於所先而已夫有身而有心有意有知皆所以全吾修也先之不究圖焉而可謂學乎且夫天下國家逓先而及於身斯亦功之至約者矣雖然廣運之而得者約求之而彌精試一審於内外之間存發之際明昧之介而始信層累之功有如此也何則大人之修身大人之學也學備於身而將於身焉求之乎夫一身之中五官聽命而所謂神明之宰者則心也心不能處於空虛之域身非徒載此形氣之軀則身心之相須有同原矣雖曰一言一行稟物恒之戒者身也而得失在有密之中或哲或謀謹視聽之則者亦身也而功過在淵微之表身之受命於心固内外之大要也大人而欲修其身可不先正其心哉大人之正心大人之學也學原於心而即於心焉謀之乎夫一心之中萬理咸具而所謂應用之幾者則意也意不能歸於淡漠心不能制於虛無則心意之相成有一致矣雖曰無思無為暢天鈞之休者心也而危微在寂感之交惟精惟一存不易之體者心也而出入在通復之始心之見端於意固存發之大樞也大人而欲正其心可不先誠其意哉大人之誠意大人之學也學亶於意而徒於意焉任之乎夫一意之中善惡互形而所謂有覺之性者則知也知任天而見於人意處静而鄰於動則意知之相闗非偶然矣雖曰有真有妄導云為之力者意也而尤導於不蔽之明作聖作狂分幾微之辨者意也而尤辨於精義之用意之濬發於知固明昧之大防也大人而欲誠其意可不先致其知哉三者皆以修身也而先之事畢矣
此等文乃近來所目為平易無竒者然場屋文字務為新竒悦目而按之理義未得所安須以此清通平近者導其先路俾由此以進於精深也
欲修其身者 二句 黄 越
有所以主乎身者而身未可遽言修矣葢心為身之主心不正而身隨之欲修其身者安得不以心為先務哉且夫明徳者人之所得於天也天之所與安托乎托於其心焉耳心之所托安施乎施於其身焉耳其體根於心其用發於身其致力也身與心交養而互發而其所以為序也不可以兼營而並進則夫欲修其身者其必非無事於心也明矣耳目之視聽身也而視不能無端而自明聽不能無端而自聰此雖各有其官焉而天君則不推而自尊也手足之持行身也而手容胡為乎而必恭足容胡為乎而必重此又若有所令焉而衆體則不抑而自從也若是乎心之係於身也修身而不先正其心可乎哉身循循於人倫日用之間忽焉非禮非義之干且以身暱就之則當歸過於其身而身不任受過也必其心先暱就焉而身始隨之心欲前身不能却也此所為不先清其源而欲其流之不濁不可得也則所以清其源者至急已身逐逐於嗜欲攻取之途忽焉省躬克己之圖且於身痛懲之則當歸功於其身而身不任受功也必其心先痛懲焉而身乃順之心欲止身不能行也此以知不先立乎大而欲其小之不奪不可得也則所以立乎大者難緩已心無為也而身有為一言一動出於身而得與失昭然其可指而心則不見所為也然其有為者即其無為者使之也則散而責之於所使固不若責之於所主以善其所使焉耳身無覺也而心有覺一動一静出於心而善與惡惺然其難昧若身則㝠然無覺也况乎有覺者即能於無覺者役之也則紛而謀之於所役正不若謀之於所宰以善其所役焉耳信心之過而跛倚以為容流蕩以為禮即謂心本無他而愆尤易集從古固無不檢身之聖賢信身之過而致飾於容儀相承以文貌遽謂身已無疵而扞格難操天下亦無勿求心之學者然則修身雖自有事哉而正心則固其所先焉者矣
理境了了胸無塵翳
欲正其心者 二句 沈近思
正心有要惟誠其所發而已夫意為心之所發於此不誠則心之體無以正矣其可不先之哉且天生人而一心中處焉自其心之静也而無念之不虛固所以立吾心之體及其心之動也而無念之不實又所以遂吾心之用然欲養之於虛而不先之以實吾見其用之紛而為體之累也多矣何則統動静而一之者謂之心心之由静以至動者謂之意意也者始於一念之發而究及於吾身家國天下之大則誠意為自修之首而欲正其心者之所當必先也心之渾然在中者有善之理而無善之形迨形生神發而善之意出焉此即心正之所由以見端也然而其幾甚微可恃而未可恃矣是心之能進乎善者惟此意而心之漸逺乎善者亦惟此意也心之寂然不動者無惡之形而并無惡之理迨欲動情勝而惡之意生焉此即心不正之所由以見端也然而其幾尚隠不可遏而可遏矣是心之暗長夫惡者惟此意而心之潛消夫惡者亦惟此意也是不可不有以誠之而自天之人之幾見焉盡人合天之學具焉心之未有意權在天也心之既有意權在人矣不明乎自天之人之幾而高語虛無之體始見以為無善而終必至於滅意滅意而所謂正心者又何足憑乎故知以虛無為心而不誠其意於為善者妄也而况乎吾心之體本萬善皆備者也則誠之惡可已乎意之發於心天而人矣意之實於心人而天矣不明乎盡人合天之學而一聽自然之體始見以為無惡而終必至於任意任意而所謂正心者又何足恃乎故知以自然為心而不誠其意於去惡者妄也而况乎吾心之體本一私莫容者也則誠之烏可已乎其為意之善者歟此即道心之發也中心好之而無他念以為之間則心之微者可至於著而凡天下之理無不體之必期於得矣殆實有諸心者也欲清其源必澄其流也其為意之惡者歟此由人心而生也中心惡之而無他念以為之拒則心之危者可至於安而凡一已之私無不去之必要於盡矣殆實無諸心者也欲持之於未發必嚴之於己發也葢即誠以為正而修齊治平一意之所通無非一誠之所貫故曰誠意者自修之首也
就為善去惡人心道心發揮人人所知却無能如此抽繹而出之者可謂體認獨真
欲誠其意者 三句 嚴虞惇
原意所由誠而致知有實功矣夫非格物以致知雖欲誠意無由也知所先可不知所在乎且夫人意之所發莫不以心之所明者為端顧心之所明者不可不有以極其量而又不得執虛無之説以為明茍索之於虛而量有未極將誤用其明而行之不疑必有非所誠而誠者矣欲誠意者可不知所先哉夫意固原於知者也意方起而知即赴之此一時之知覺意者也知既立而意即從之此先時之知導意者也天下有意而不能誠者是非之介邪正之交吾竊意其如是矣而未必其果如是也素無極深研幾之學而祗任其意之所如非不欲誠也而淆然莫辨究且入於惝怳而無憑則不先致知之故也天下有誠而不得謂之誠者然諾之節忠孝之行吾誠意其如是矣而未必其宜如是也本無審幾達變之學而一任其意之所如非不果誠也而愚而罔用究且加之惡名而不辭則不先致知之故也至於致知而知先之學盡矣而致知更有在焉知無體即物以為體吾憑虛以求知於寂處之時亦若湛然有覺矣及與立乎紛錯之途閲乎蕃變之地而吾向之所知者竟茫乎一無所知也不可謂致也知無用即物以為用吾守約以求知於目前之事亦既釐然有辨矣及與曠觀乎天地之大博涉乎名象之煩而吾之所未知者乃不啻千百乎吾之所已知者也不可謂致也其惟格物乎一物也意以為然不如見其然者之為切也見以為然不如知其所以然者之為尤切也吾之知得少以為足而游移之見二三之情皆得而乗之而何有於神明變化之業乎一物也求之此而不得或証於他所遇之物而得焉求之此而已得或㕘於他所遇之物而益有得焉吾之知執一而鮮通而意氣之私堅僻之術且得而中之而何有於家國天下之大乎夫惟格物以致知而知之量全而後可以惟吾意之所之而行之不疑而不至於誤用其知也已
雖根柢不出時文而明白疎暢初學易曉篇中反説多正説少非不能發揮正面以留下而后地步不欲發露傳意太盡也
心正而后身脩 二句 方 舟
由心以至家而明新之事合矣葢身以内之事至心而止身以外之事自家而起而皆統於身故身修而明新之事合也且明徳之事歸於身而古大人不遽求之身而多方以事其心新民之事起於家而古大人不遽求之家而多方以事其心與身者何也凡以身之修有定其事於心正之中者亦有益其事於心正之外者而皆於心正之後得之定其事於心正之中者則潔而全之者是也益其事於心正之外者則因而飭之者是也接吾身之物之足累吾身者吾心中實無與之將迎之倪而官骸氣質之縁絶於外而不入附吾身之物之足為功於吾身者吾心中實見其有當然之則而視聽言動之司安於内而不馳茍未至於心之正則見為身所宜絶而心仍有不絶者雖力拒於形迹之間而有揮之而不去者矣見為身所宜安而心仍有不安者雖强納之繩墨之中而有迫之而思軼者矣心正而後身修明明徳者不可不務白也家之齊有定其事於身修之中者亦有益其事於身修之外者而皆於身修之後得之定其事於身修之中者則動之以誠者是也益其事於身修之外者則服之以公者是也道立而家人之志慮肅焉求吾身而無可疵則相反者有以形其醜而燕私偷惰之氣不作而自除義和而家人之分誼平焉對吾身而無所觖則生爭者不自安於心而怨思谿勃之風不言而自靖茍未至於身之修則吾求其肅而彼先未嘗見吾之肅作威以震之而有狎用而不行者矣吾欲其平而彼先不能信吾之平遇事而調之而有參差而百出者矣身修而後家齊新民者不可不務白也
微思曲引勁氣直達開理題未開之境
湯之盤銘曰 一章 熊伯龍〈墨〉
傳者以新民望天下而稽古以示其極焉盖居子將偕民於至善而可茍焉以為新乎商周之間其極可覩矣且君子誠得操天下而為所欲為詎不欲舉斯民於三代之隆哉而攷其功用之所存恒令人有不醇不備之感焉則未當深求古哲王之意而積吾學以通之也夫言治莫患乎無徵而立法必崇其所尚商之民湯治之者也周之民康叔分理之文王始靖之者也以彼道徳一風俗同後之君子何嘗不流連感慕於其際乎乃其道固未易易也讀盤銘而知小物之克勤不敢忘焉日新又新其不遽求乎民也如此讀康誥而知一方之淫酗不可棄焉新而言作其不因任乎民也如此讀詩而知怙西土燕皇天其道光明焉舊邦新命其永命於民也如此此以見天下之大可為而治天下之誠不可以茍焉而已也後之君子則何如哉自其本而言之建中以為綏猷之始萬幾之中無一瑕焉而後即安非自勞也新之先實有是不易之理而君子不敢不及也以全天徳以體王道豈細行歟自其末而言之錫福以昭蕩平之應萬人之聚無一愚焉而後即安非動衆也新之中實有是當然之事而君子不敢不勉也商俗之駿厲周道之尊親豈小康歟詩書所載歴世所傳其心則一人之心也其道則天下之道也用而必至於極也君子猶夫古之欲明明徳於天下者與自非然者世仍商周之世學非商周之學後之君子不徒覽古訓而流連也哉
謹嚴純密中有疎逸之致猶見正嘉先輩遺則
康誥曰作新民 二節 熊伯龍
求新之義者於周觀其至焉葢民與命俱新新之至也詩書所載不可考而知乎傳者引此謂夫商周之興皆天命之以繼亂而圗治也而作述兼隆莫如昭代一時主術民風散見於文詞尤有足徵者間嘗節取而通其意其所為本執競為革除先天下而振其靡者猶之乎式圍之化也其所為發馨香於世徳通於穆而厪子懐者猶之乎日躋之理也一徵諸康誥有曰作新民殷民罔顯幾何年矣救民者處此淫酗則大可誅棄咎則小可釋耳有聖人為之君師而以風俗責之下乎新民曰作當日之吉康是迪相求於無過者其必有道矣武王之徳如此其盛也武王之新民如此其至也吾求子之言新而不得也意者有如此作新之説乎再徵諸詩有曰周雖舊邦其命維新周之為周幾何代矣守業者處此圖存則藉其本固長亂則狃其久安耳有聖人為之子孫而使光大不自我乎命曰維新當日之小心卑服相感以至精者其必有道矣文王之徳如此其盛也文王之新命如此其至也吾進求子之言新而不得也意者有如此維新之説乎於誥觀人事焉而實先之以宅命於詩觀天道焉而實終之以作孚兩聖人原取幽明以共謀而文謨武烈合為一姓之昭融身集大統成命不敢安故讀誥如無詩肇造丕基休明何所待故讀詩如無誥兩聖人各隨微顯以自盡而開國承家備極百年之勤苦嗚呼此我周有道之長而明徳新民之止於至善百世以俟君子而無憾者與
全章重在末句此二節是稱引詩書不得寛衍新民泛語却又要似條釋聖經將無所不用其極意逗入引述口中文於此頗加斟酌〈自記〉
詩云穆穆文王 二節〈其一〉 李光地
立止至善之準而詳其止之之功焉盖聖如文王善斯至矣其次則能止於至善者孰非由其功之懋哉故大學兩引詩以明其意也謂夫至善者事理當然之極而止至善者知行並進之功吾嘗誦大雅之詩而知立至善之準者無如文王焉葢穆穆者敬之容也緝熙者敬之純而止者敬之安也常明故常敬而不息其命之流此文王之心所為性與天合也常敬故常止而各盡其倫之分此文王之行所以動為世師也故君臣父子與國人交之際人之大端也如文王焉可以無譏矣仁敬孝慈信之懿衆善之目也如文王焉亦可以止矣所謂止於至善者其則豈逺哉夫聖人固天下萬世之標凖也然學之者當何如衛詩之詠菉竹也興其茂也其稱有斐之君子也美其文也為之歌切磋琢磨則喻其學修之勤而繼也為之歌瑟僩赫喧則形其恂慄威儀之積而盛也為之載歌有斐而云終不可諠兮則道其徳之盛善之至有相感以秉彝者民雖欲忘之亦安能忘之哉由此觀之自其聞大道之要以動至徳之光則知聖人之可學而至也修已於宥宻之中而風動於四方之逺則知天下之可得而治也葢不特自昭明徳者至此而無以加而所謂新民之無不用其極者亦不外是而得之矣
按脈切理若無意為文而巧法具備是之謂言有序
爲人君 止於信 陶元淳
聖人立止之極要於善而已盖有善有不善則所謂止者猶非其至也文豈有未至哉且學以至善為歸而今之求至於善者或一端之足録或大體之無失如是焉止耳然惟如是則猶未止也古之人有進於是者矣有可進則猶未可止故吾嘗謂古今千百年間大聖人而外其人則皆行乎得半之途者也今夫文王則古聖人之能進於是者也詩人詠之曰緝熙敬止其所為止者豈必有成法之可師而若設一必至之程以自全於尊親物我之地亦安必無時勢之相阻而但求一至當之則以自適扵經權常變之交則嘗就詩之義而推言之彼夫叔季之君臣常人之父子末俗之朋友其人非盡不善也就其所善古人無以過然而所善則然耳假令居文王之處即以其所善行之正恐拘牽未合至予以大過而不辭而後知文王之止也真有進於是也且就文王之止而更觀之彼其誦罪之君臣問豎之父子齒讓之交友其事非甚竒異也就其所為人人皆可至然其所為己絶矣今試由文王而外各以其所為驗之雖有神靈之授不過如其行事而止而後知文之止也無能更進於是也君止於仁乎臣止於敬乎自有天地以來尊卑之義未之有改也而不能加也子止於孝乎父止於慈乎茍非倫常之變一本之愛未之有殊也而不能過也至於與國人交則又内垂下土之式外著萬邦之孚而止於信焉其止之惟變所適者未嘗可為典要正惟不可典要而神明化裁之用乃愈見其無方夫止則宜其有方矣而無方之止則雖欲懸擬其境以赴之而已非其所止矣其止之日進無疆者未嘗有所要歸正惟無所要歸而富有日新之美乃愈見其無盡夫止則疑其有盡矣而無盡之止則雖欲刻定其處以居之而又非其所止矣夫乃知文之止之不可及也彼天下後世之為君臣父子交友者大抵皆行乎半至之途者也
避實鑿空深微之義以淺淡語出之風格逺邁流俗
詩云瞻彼淇澳 一節 韓 菼
衛民不忘君子極形其徳之盛焉夫徳盛之所至即君子不自知民何以一一言之則徳之入民心者深耳嘗論君與民不相及聖與愚不相知民即有情或取其被乎民者而歌咏焉未有於其相逺者而相思矣然而民各有善而民徳鮮能一旦感於徳之深而其意中亦若有物不啻自言之而自有之而輙思之不置也吾有懐於淇澳之詩夫吾三引詩皆言止也淇澳之美衞武則不言止止已備言之矣今即其一詩而六義備焉其詩固風也其世則小雅之世也而其意則主頌也美菉竹興也連類於切磋琢磨比也歎之以瑟僩赫喧而因申其㫖於不諼賦也真不忘君子之詩乎夫詩人未必徒媚其上者也又未必深知學問也而其言即有斐者自道豈過此哉吾一一覆之大率感其徳服習其善而作也其不忘君子之始事而喻之以切磋又喻之以琢磨抑有見於君子之學以敏其求而修以致其潔者而然乎美哉徳基之矣而其由知以既於得者何善也其不忘君子之既事而歎之以瑟僴又歎之以赫喧抑有見於君子之恂慄積於中而威儀發於外者而然乎美哉徳之輿也徳之光也而其自心以澤於身者何善也夫君子所自知者切磋耳琢磨耳其徳之積而為存著者且不自知而民何以弗諼即民之知君子者亦僅威耳儀耳其徳之涵而為刻厲者將無以知而民何以終弗諼盖未嘗不美武公之徳之盛而善之至也凡事之旦夕而輟者人亦旦夕而忘之而武公志不衰於既耄終身皆考治之事終身皆誠形之事也民雖甚無知而感誦睿聖自少時以迄於今悠悠可溯也則深相愛已耳事之絶物而處者人亦於所不見而忘之而武公日求助於國人暬御皆攻取之資箴誦皆心身之物也民雖甚疎逖而殷勤納牖由草野以達於朝依依可親也則不忍釋焉耳然則衛詩之不忘固君子之徳為之而民各以其善者相取也視烈文之不忘不較有微焉者乎然而武公若不終日焉而文王深逺矣
直㸃詩詞則體太方板詁詩義則文無情粘定衛武既失大學至善之義空講至善又與淇澳不相干涉此篇斟酌盡善咏歎淫泆其味深長
詩云瞻彼淇澳 一節 金徳嘉〈墨〉
詩言有合於明徳之止者傳者引之以教天下焉夫淇澳之詩美有斐君子耳未嘗言止也然而盛徳至善已備於斯矣傳者引之意謂明徳之必止於至善也聖人固常立説以教天下而學者網羅載籍流連於四始六義之中往往引伸觸類而得其大㫖之所存非必其言之盡出於止也而繹其言中之意未嘗不望古而遐思焉曰此古之明明徳而止於至善者與不然何其感人之切而入人之深若此也吾嘗讀詩而至衞風見夫淇澳之什美武公也古者大學之教自君公以至於氓庶而皆有不容己於學問之事古者歌頌之興自比興以迄於敷陳而皆有不容己於性情之言作此詩者興懐菉竹歎美有斐曰切磋矣復曰琢磨曰瑟僩矣復曰赫喧而申之以終不可諠若言之不足而長言之長言之不足而嗟歎之者何也以為民之媚君子而然與夫民即善媚不過頌禱焉已耳而何以愛之慕之擬之議之窺其中之所積而形容之即其外之所著而揚扢之言之重焉辭之複焉夫民也何所媚於上而為此與而由今取其言而繹之於是知古人之攻物不極其精不止也古人之為學不極其精不止也古人之治器不極其宻不止也古人之治身不極其宻不止也如切如磋者精之至也如琢如磨者宻之至也此古人之學修也學修至而寅畏中存鮮暇逸之思焉瑟兮僩兮者畏之至也此古人之恂慄也學修至恂慄存而輝光外賁昭定命之符焉赫兮喧兮者光之至也此古人之威儀也學修至恂慄存威儀著而君子之徳不動以人而動以天矣不動以情而動以性矣終不可諠者殆忘之而不能焉動之至也此古人之盛徳至善也當是時耄而猶勤則講習討論之積於生平可知也飲而悔過則省察克治之嚴於旦明可知也志不弛於暬御則畏天尊祖嚴憚保傅之誠可知也誡不忽於監史則班朝涖官珪璋聞望之肅可知也非明徳之止於至善而能如是乎先正論引書體若可移作本經文則全然與題無涉而大學諸傳引書以釋經者尤難其消息甚微淺學不能辨也此作分寸不失而神理曲暢脈絡灌輸元墨中有數文字
如切如磋者 八句 鍾 朗
至善必求而後得詩言可逓繹焉夫明徳之止非偶然而得之也由學修而致恂慄威儀之盛詩言不有合哉今夫明明徳者期於至善然毋徒慕安止之名而不深求古人之用心也古人之求之也必有其方古人之得之也必有其驗求之之方不外乎知行得之之驗兼徴於内外吾今由詩言繹之其所謂切磋琢磨者盖求之之方也夫擇善者存乎知而知豈易竟乎始焉辨其孰為善孰為非善如治器者之規模先定焉既焉辨其孰為善孰為至善如治器者之砥礪加精焉葢知之有漸而必底其極也則如切如磋者道學也體善者存乎行而行豈易殫乎始焉去不善以底於善如治物者之裁制必良焉既焉由善以底於至善如治物者之瑕玷必盡焉盖行之有漸而必要其極也則如琢如磨者自修也若是乎其知行之並進也不可以觀求止之方也哉其所謂瑟僩赫喧者盖得之之驗也夫止之得也必精於内而在内者何似乎善在危微之介惟敬足以主之可以窺其中藏之嚴宻焉善為重逺之理惟健足以任之可以測其秉心之强毅焉葢無意於矜持而有自然之兢業也則瑟兮僩兮者恂慄也止之得也必徴於外而在外者何似乎善由微而著則和順積中英華發外焉善由著而盛則清明在躬而志氣如神焉盖無事於表飾而有自然之暉吉也則赫兮喧兮者威儀也若是乎其内外之同符也不可以觀得止之驗也哉
樸老健達句句靠實發揮不作一影響含糊語
小人樂其樂而利其利 王汝驤
徵先澤於小人所以予之者至矣葢善之至者固合後世之小人而治之矣其樂其利前王不至今存乎嘗謂王者之使人不忘也得之君子猶易而得之小人較難乃由今思之夫民即無知語以高厚之徳而罔或昧焉者安於其所庇也民即難感告以父祖之勤而無不志焉者食於其所貽也審是而前王之不忘其所自恃於小人抑已固矣夫以今而觀文武以後之小人何其樂也約定俗成視其婦媚士依之福以為固然初不甚費時王之經理以今而觀文武以後之小人尚有利哉口分世業視其井竈葱韭之需取之無禁亦不盡煩今主之規為則未嘗不慨然曰此其所樂者誰之樂乎前王之樂也此其所利者誰之利乎前王之利也盖吾思夫文武當日其所以謀小人之樂者至矣五家使之相保五比使之相受自民間宮室墳墓至於勞農息老嫁子娶妻之事無不設之官而蒞之長凡所為經其兵戎使可衣食經其衣食使可孝弟者務盡乎人情物理之極則而不以驩虞為旦夕之安其所以謀小人之利者亦至矣十嵗以下上所長十一以上上所强自民間田里樹畜至於溝涂糞種𤓰瓠菓蓏之細無不陳之殷而置之輔凡所為以土㑹之法辨其物生以土宜之法知其利害者一準乎天時地利之大常而不以私智速富强之效是故其樂也當時享之亦且謂帝力之何有迨數傳而後一動念於恬熙之日月則河山井里一一皆前王宵旰之遺彼夫既醉之民樂其醉酒飽徳也則曰是能法文武之道鴻雁之民樂其還定安集也則曰是能復文武之功不稱其主而相與為推原之論夫亦知其所自来矣其利也當時食之亦已置美利於不言迨其流既衰一撫心於民生之不易則桑麻鷄犬物物皆前王手口之澤彼夫甫田之民利其如坻如京也則曰曽孫之庾信南山之民利其為酒為食也則曰曾孫之穡不從其尊而為本乎皇祖之號夫亦知其所歸美矣沒世不忘職此之故孰謂君子小人有異情哉
豐腴流暢字字的實是為沉浸於經籍以自發其心靈者
聽訟吾猶人也 一章 張玉書
學貴知本即使無訟之説通之矣夫天下無物不足見本子言無訟而推及於畏志本豈求之民者哉嘗謂善為治者即一事之理而一代之綱紀備其中善論治者亦即一事之理而百代之民風主術具見其中盖循先事以求之則大人之學所為勞於本而逸於末者其義可類舉也夫天下本末之故未易明也反復經文而得於夫子易言聽訟以進於無訟之㫖古者司寇之官刑統乎政士師之職刑寓乎兵此不專乎訟之詞也不專乎訟而治術之源流上下於一訟見之内致聰明以辨其等外極忠愛以達其誠此專乎訟之詞也專乎訟而治獄之源流上下於一無訟見之嗟乎平天下而至於無訟古聖難之矣今一旦在廷者威厲而不試在野者設防而不犯維時之民無匿情也無飾辭也是葢國家刑措之風需之數百年而庶幾一見者也而使民無訟之理則安可一日不講哉君即仁聖不能恃恩而民之以志相見者有時羞惡之意反重於譴呵之威時雖蕩平不能廢法而民之凜然其有畏者有時慈惠之師倍嚴於深文之吏此其故鑄刑書者不知也去刑書者亦不知而刑期無刑者知之變至而為之弭事起而為之防特後世補偏救弊之術而惟治居其要者能制萬物之情於未然遵斯道也明允足以靖頑讒而况其大焉者乎折獄惟佞者不知也折獄惟良者亦不知而辟以止辟者知之一嵗而進退數人一時而廢興數事特國家磨世礪俗之權而惟導之有原者能平萬物之爭於不怒舎斯道也哲后幾不能治一人而况其下焉者乎甚矣天下之大循本則治失本則亂凡事類然而推無訟之原釋知本之義尤大彰明較著者也夫畏志者民之新也而君徳寓焉此即末以見本也無訟者新之一事也而君徳全焉此一本該衆本也平天下者知之明徳既明意含蓄不露從容頓宕藴藉風流
所謂誠其意者 二句 儲 欣
去欺惟恐不力可識誠意之謂矣夫吾自有知而意實欺之所以不誠也誠其意者必毋自欺而可哉且學者自格致以来雖舉家國天下之物而皆無以欺之及一旦由寂之感而欺者旋至焉然欺自外來者可以諉其過於知而欺由内發者不得不專其咎於意然則經所謂誠其意者吾得而申言其㫖矣意必有所始一動焉而入於偽斯亦無望其誠矣而惘然而入於偽與灼然而入於偽固自有辨吾不解夫灼然者之何以亦入於偽也夫有欺之者也意必有所終屢遷焉而流於妄抑又無復能誠矣而惛惛者之流於妄與昭昭者之流於妄究竟無殊吾甚惜夫昭昭者之亦且同流於妄也夫誰欺之者也亦曰自欺焉已耳始吾格致之日取天人理欲之幾而大伸其辨吾之知業已居天下之至快矣意之既萌此至快者豈須㬰昧乎胡然而蔽也無論意與知相悖反其道以行吾私固不免為欺之尤第令意與知相從强為合以塞吾責斯亦與於欺之甚者也誠其意者毋然也方吾知至之日彚天人理欲之數而貫徹於懐吾之知不啻居天下之至足矣意即肆應此至足者豈毫髪爽乎胡然而䝉也無論知至於十而意之發止及其一固已自欺其知之全即令知至於十而意之發僅虧其一猶然自欺其知之一也誠其意者毋然也凡人於人之欺我其疾之也必深而於己之自欺則恕之也亦甚彼特以自欺為人情之常而不知人之所視為常誠其意者之所驚為變也夫以形氣相隔之人忍為欺而不我愛與以知意相因之我亦忍為欺而不我愛果孰常而孰變焉見為非常而吾禁之止之之情乃可以自决抑人欺我而我覺焉則其術不容以復施我自欺而我覺焉即其後毎因而狎至世遂以去自欺為人情所難而人之所視為難誠其意者之所樂為便也夫吾絶人欺而使不可勝窮之人有所憚而不敢與吾絶吾欺而第使得以自主之我有所憚而不敢果孰難而孰便焉見為無難而吾禁之止之之力愈有以自堅然則誠意之謂信可一言决之也毋自欺也
思能銳入筆能曲透似此更何患題義之不究宣
康誥曰如保赤子 一節 儲在文
立教有其本以誠而通也夫本之不誠何以立教而誠豈待學乎書言保赤孝弟慈之準也且家國之相通一誠而已矣使不本於心之誠而强飾其迹則為孝不能得之父為弟不能得之兄為慈不能得之幼一家之中已扞格而不相入而欲以成教於國豈不悖哉然而孝弟慈之心必不患其如是者何也君子曰無重言孝弟慈也作保赤子觀可矣今夫赤子無知也然固有所覺赤子如訴也然固不能言彼保之者伺其嚬笑而察其喜怒形與之隔而神與之俱時其動静而驗其性情探乎無聲而索乎無象其求之如是其誠而卒鮮不中者古人以為天之所為非人之所設也故援以樹保民之的而著之於書康誥之云盖言誠也且夫事之成於人者更端而意倦事之本於天者一往而情深吾觀世之養子者口未嘗相語也足未嘗相過也術未嘗相授也而竭誠以求取諸懐而自足何也天也且即其所求者日計而百變也月計而千變也嵗計而萬變也而一心之誠不假物而有餘何也天也是故天下有生平未經之事而身當其境油然而自生天下有詩書不載之文而自用其愚聖人無以易皆保赤子之類也使必有所彷彿而後能盡其意則養子者遍天下而學而後嫁未之前聞發於其所不自已而動於其所不自知故曰天也夫著偽之行咫尺而相戾本天之為遼逺而大同君子之孝弟慈設誠而致行之自盡其心而因以合乎人心之所不言而同然家國之間所以各見其天也君子曰無重言孝弟慈也作保赤子觀可矣
融㑹註意抒寫題神落落大方無纎側之態
君子有諸己 未之有也〈其一〉 張 江
君子審端於己知民之難以空言喻也夫求人非人將喻人而使從己耳已則悖焉人乎何尤然則君子所兢兢反身者豈茍然哉今夫令也者上之人不得已而假以喻此愚民者也而論治者必曰風流而令行風自上也流自下也感應之間幾不容髮君子於此得教化之原焉何則品式不詳者不可與明民訓詞不厚者不足以動衆自堯舜以來已不能不求一人不非一人而使天下咸喻於不言矣况下此乎然而操此以往有應有不應則所藏乎身者異也夫民之耳目心思不能自有也而常轉移於君身君身之好惡從違不欲衆著也而早判於斯民之聽睹是故君子有恕道焉不挾以君民之勢而儕以人已之形為其情可對觀而出也不誣以聖愚之名而課以有無之實為其事可依類而稽也當是時也一人惇行於上萬民承式於下天子方從容於袵席庭除之㑹百姓已震動於山谿海甸之間葢真有不言而自喻者而求與非特其後焉者耳無他恕行於令之先而國自定於身之後也不然人所應有已不必有人所應無己不必無而賔賓焉相詭於文誥之煩以强之使應此雖教其家且不可何論國哉夫嚴父以責其子而相夷之下不免退有違言匹夫而修於鄉而不肖之名至恥為其所識何或壅於尊親之勢而不行或勸於疎逖之風而自動哉以身教者從以言教者訟君子觀嚮背之不爽信愚賤之難欺未嘗不恍然於教化之原在此不在彼也
模古文之氣度節奏而於題中窽㑹無不曲中是謂於文章之境能自用其才
所謂平天下 一節 張玉書〈擬程〉
釋治平之序即心之同而道得矣盖國與天下之矩在君心明於成教之易而君子寧無道以處之哉且夫古之大人修身以教家而治平之理已備其必推極於天下者所以究王道之終而必起化於國中者所以明王道之序此平天下在治國之説也何言之天子不與庶人異學其理一也天下不與國人異教其情一也理不一雖以堯舜之聖不能治一人情不一雖以朝廷之尊不能行一事乃上方老老於家而國之民已興孝矣上方長長於家而國之民已興弟矣上方恤孤於家而國之民已不倍矣由斯以觀民即甚賤皆各有父子兄弟之相親故孝弟慈無日不感通於天下民即甚愚亦各出愛敬天性以相見故孝弟慈無日不激發於人心然而天下時有不孝不弟不慈之民以干天子教孝教弟教慈之化者何也是非盡民之過而上之平之者無其道也君子察仁讓之易興悟行恕之有要即近以喻逺百物共一矩焉由尊以逮卑物物各一矩焉取而絜之天下之大非可以家至而户説也經制定則利用溥政行於天子之國而列國不敢有殊軌矣綱紀明則任人逸法立於祖宗之朝而易世不敢有敗度矣盖先之格物致知不離宫寝而有以察天下情偽之變本之正心誠意不謀功利而有以立天下是非之衡由是修身教家而國與天下舉而措之裕如已絜矩之道安可不務講哉
起局振拔轉局分明收局精湛周密善并美具卓乎先正典型〈原評〉
所謂平天下 一節 韓 菼〈墨〉
即治國以驗民情道有操乎天下之全者焉夫孝弟不倍家國間已若有一矩焉君子必務絜諸天下也絜之道無窮而平豈易哉今夫君子自身修而後其於家國天下固已曠覽乎同然之勢而得其所以相及之端然君子之所及者愈大而所操者愈以密矣故嘗畢舉天下之情仍本吾身心以内之求要使出之吾者無一不與民相際而遂可給天下之無窮而皆當也吾得經言平天下之謂矣葢當綜治與平之大要而思之君子治國之道猶略謂自家推之而近也名子治天下之道恒詳謂自國推之而猶逺也然經言平天下在治國斯何謂哉今天家國天下異勢也然民情則一而已矣家之中有老上之老老非以勸國人孝也而民之興孝者已若是家之中有長上之長長非以喻國人弟也而民之興弟者已若是家之中有孤上之恤孤非以詔國人慈也而民之不倍者已若是是可以見天下之民之無不然而順而推之即可以平天下逆而施之即不可以治一國則其待於君子誠切而君子之所持與天下相盡者誠不可茍焉而已也是故君子有道焉君子自類情通欲以来已與天下之物有日相考驗之端凡公私之似邪正之交其知之至矣知之至而知其不可以愚民也吾之所知必非民之所不知民之所知或更慮為吾之所不知國家數大事而有一不足以厭小民之智則其餘俱無以相服君子所為穆處深宮而東西朔南皆其神明之條貫一若有不易之則以深其擬議變化也已矣君子自審幾克治以来又與天下之物有憂樂相闗之故凡嗜慾之必謹燕昵之必防其求之誠矣求之誠而意自不忍以欺民也我日求盡乎吾之意而民之意盡我日求盡乎民之意而吾之意亦盡朝廷數大典而有一不足以惬草野之私即身被而不生其感君子所為本諸性情而殊甸遐荒皆其愷澤之旁流一若有至正之軌以消其偏黨陂側也已矣是道也何道也平天下之事大抵本此孝弟慈以為端而天下之待平於我者亦祗此孝弟不倍之民以惟上之從君子於此得矩焉而兢兢乎惟恐不得其平而絜之必盡者道在則然也治一國之道即平天下之道也
起結及中間要綰處純用古文之法而於題之義意註所推闡無不脗合故能獨步一時
詩云樂只君子 一節 李光地
釋詩所謂父母者能盡絜矩之道者也夫民心即已心所好好之所惡惡之絜矩之道也詩所云父母者夫豈外此傳者意謂治國以平天下者觀家而已矣盖國天下雖大其心則一家之心其事則由家而推之之事也是故家人有嚴君焉父母之謂也天下有父母焉元后之稱也詩不云乎樂只君子民之父母夫能舉天下而為之父母而後天下可得而平然果何如而謂之父母哉盖所謂絜矩之道者絜吾心之好惡於天下而平其施者也得遂其老老長長幼幼之願焉我所好也而即民所好也自形分勢逺於是乎不能推以度民而好其好者多矣必也以萬物並生為念欲使老有所終長有所奉幼有所養而於民之所好好之不得遂其老老長長幼幼之願焉我所惡也而即民所惡也自分濶情疎於是乎不能推以度民而惡其惡者多矣必也以一夫不獲為憂惟恐黎老有播遺天顯罔克念幼穉莫收恤而於民之所惡惡之此惟父母之於子喘息呼吸而其氣必通故能視為已身而知之之明如此也疾痛憯怛而其中必動故能引為已責而求之之誠如此也君子知千萬人之心即一人之心則清心以問下民而下無不達之隠又以一人之心為千萬人之心則推恩以保四海而衆無不遂之生此豈可不謂民之父母乎然則王者能以中國為一人天下為一家而非意之也求端於心而已矣不然而齊一家以好惡之辟猶不可况天下乎
三王治象周公典禮俱在其中而清空一氣如話
詩云樂只君子 一節 韓 菼
引詩而得絜之説以不易盡者相歸也夫民以父母稱君子乃其以好惡歸君子也故絜之而知為民父母之難傳者謂吾即惡之一端以眀絜矩亦可以知民情之大凡矣乃平天下者自誠意以来已反復於好惡之兩途有必欲與民交快其意之誠然者而後民情始得然君子之事益無窮而心滋懼矣是故明於絜矩之謂亦其道則然抑能是道者甚難也位不出上下前後左右之間顧境之設者一定而情之動也無端君子惟以甚恕者相迎而始有養欲給求之事情亦祗此孝弟不倍之故顧機之從者不拒而心之應也常公君子惟以至正者相取而亦無違道干譽之心南山有臺之詩曰樂只君子民之父母吾繹其所謂大要不出吾好惡之説而特其持之有道而致此不易也夫事在耳目之前其力易及今使斯民得一一告語於天子之廷亦上所甚願乃伏而為好惡至隠之幾也此如赤子有懐豈能自言哉君惟是旁皇意計取其不自達之心而有惟恐傷之慮迨至其所好所惡者已釋然而好之惡之者猶委曲而不已也此何如厚意者也而寧忘也夫世當大順之際其情必澹今使斯民得一一盡去其情智之求亦風之甚古乃激而為好惡至危之勢也此如赤子所觸可緩須臾哉君惟是迫切自痛悔其無早覺之微而致有不能已之苦迨至好之惡之也已甚瘁而挟所好所惡者猶暱我而多憾也此又何如期待者也而寧置也是故君子之早夜以圗者不自求民始也平居嗜欲之必謹燕昵之必防吾之志氣既清而後衆情投之而立赴故父母猶可以不學而君子必自反而相及乃君子之幾微自審者又皆自求民始也事不出公私而其故多端途不出邪正而其致不一物之情變既極而後吾情予之而各當故父母猶可以不中而君子又恐一發而難收然則所好所惡不可知乎好之惡之不已極乎而謂民父母不亦難乎不然則南山之詩亦私其君子而媚之也哉
沉摯纒綿得此之謂三字鄭重之㫖而神味含蓄源委深長想命筆時不茍下一意也〈原評〉
洗盡好惡一切套語獨標清新耐人咀味
貨悖而入者 二句 方 舟
審貨之出入而悖者亦愚矣盖解悖者常以悖觀貨之所以入不可以知其所以出耶且有餘則為患者凡物皆然而貨其甚焉者也天地萬物皆將取焉而或豐之其害多矣况以無道行之而謂可長據乎昔者先王觀萬貨之情而制其出入之節其入也即以為出之地而其出也不踰其入之經凡以順物之情而已無與也茍欲聚之則其入也必悖矣其取之有常其供之有數不悖則人將分守焉而何以得入也其入也悖則其出也亦悖矣其取之也勞其惜之也必甚不悖則彼終貪頼焉而何以得出也五行百産之精止以給生人之用雖天地之力不能多所贏餘此有所壅則彼有所缺天固不忍縱一人而隘萬物之生勞苦患難之事皆可以惟上所求而封殖之深禍更悲於死喪生且無頼而朘者方殷即民亦不能束手足而視父兄之急方其求無不得或以富滛人而疑造物之不仁而不知非也其所慿之勢既厚即天亦不能驟遏其流待其力盡以敝之而亦無能自脱也且惡知夫造物者之非用其悖以厚其入而為出者之用乎方其所欲不違且愚天下而自喜操術之甚智而不知非也所集之毒未盈故人不得不徘徊以俟至反其道以用之而後悔其過計也亦惡知夫前日者之羣睨其貨以哀其出而計數於入之時乎故其入之數愈多則其出之勢愈急其入之時愈久則其出之禍亦愈深當其先欲其少有所出以為餘力讓財而不能也迨其後雖欲盡其所入獨以返一日之無故而不可得也嘗見匹夫而執利權則鄉曲之間其生計必薄而悁然視之以待其盡盖有悖事則當之者皆有悖心焉彼徒患貨之不入耳而吾獨慮其入之後將如何而使之出耶
包羅萬有實而能空是謂鎔經史而鑄偉詞
實能容之 二句 熊伯龍
徳莫大於有容相臣以為保世之本焉夫能容亦自盡其實心耳而子孫黎民胥頼之其功用何如哉嘗謂策勲莫如登進之功置輔莫如篤實之器何也大臣布公而天下之奉公者起大臣無私而人主之謀私者遂效在一世萬世而機藏於一人秦誓猶見及此焉其言曰若臣之於有技彦聖如此乃今而知非澹漠之懐矣與物相忘者未必能加意人倫有才而莫為之挽其亦可以謝天下也已若臣實係乎至性焉生養見天地之心裁成感祖宗之徳亦既始之終之而猶有摧殘之慮也則能容者乎乃今而知非虛憍之氣矣與物相逐者亦未必能驅䇿羣材見美而收以為譽後將苦其莫之繼也已若臣實有其雅度焉考藝著信忘人之罪育英拔彚忘已之賢亦或疑黨疑偏而不渝覆載之度也則能容者乎當其時所為持綱紀者一日之進退而已堂以下未嘗煩大臣之運量而無一不足見大臣之運量也所與布腹心者執政諸大夫而已國之人無可見大臣之精神而何地不足徴大臣之精神也若人者我子孫被之矣制度有易世即弊之處積以賢則無弊選建而有左右左右而有論教無論已所遇雖遜中材而衆賢聚於本朝則天下不敢輕量近習而國家之權不移盖人莫不言詒謀而若臣以大度為詒謀誰則知之若人者我黎民祝之矣法令有嗜欲不通之地樹之人則可通朝廷以及百官百官以及萬民無論已化澤即未下究而君子和樂於上則士大夫不以功名相耀而萬物之命可立盖人莫不言樂利而若人以長養為樂利誰則知之嗚呼此有容之不可及也由斯以觀羣臣進者治之表𦙌祚有寄牧養有司百工宣力而告廟推公輔之庸大臣進者化之原勞在社稷澤在桑麻老臣稽首而平邦歸我后之徳然則用人何負於大臣擇大臣何負於人主哉
文有寛博有餘之氣自記
入手不粘連上文洗發下句更見精義卓立
此謂唯仁人 三句 劉子壯
發仁人用情之義而益信其為仁之至也盖天下皆知仁人之能愛惡而孰知其即此之謂也哉於放流之際觀其深矣大學謂平天下者與賢者共之而已而其與賢者共亦去其不賢者使毋相擾而已夫使朝廷清即人主不必示如神之哲且使士氣洽即人主不必殺人以為恩至不得已而以法顯天下猶能即其事而思之亦足以見仁人之為無窮矣何則大順之世刑設而不用雖在巨奸或有不問之時上聖之心知明而不遺偶逢不肖亦有自逺之理而仁人顧放流之若此此何謂哉盖謂國家得一賢人雖甚有好士之心尚未必召致天下之人而得一不賢人則士已望其風而不敢進即國家得一中人雖未必有知人之哲亦或有浮慕賢人之心而得一不賢人則士即居其位而不能為夫仁人將以進賢為心者也而彼有深動乎人主之術亦自託於愛惜人才慎重名器以陰濟其不能容人之心是豈必躬為驅斥而高人以㢘恥自引天下遂以疑公道之不昭仁人於此固不可無此清明耳抑仁人將以盡人之才者也而彼有大過乎人之才亦自托於興復古典專攬大權以陰成其不可一世之志是豈必盡人猜嫌而當官以牽制為憂天下且以懼王心之未一仁人於此固不可無此剛斷耳古有以君子而誤用小人者矣或求治之急或憐才之深而遂為其所乗仁人當此豈能一一而理之盖後日能為小人用之人即今日能為君子用之人仁人何必求其盡但取一大不正者投之則不惟安天下之良士而亦全天下之中才古有以小人而陰用君子者矣或因之以為名或委之以救敗而乃為其所誤仁人當此安能原其始而見之盖我用小人或才全而事可濟小人用我則身失而道不光仁人茍能廣其類但當求其用人者正之則不惟相臣不能有私事權即天子不必有私喜怒古所云惟仁人能愛人能惡人其此之謂與夫絜矩之道由所惡推之父母斯民也而仁人之放流亦以能惡為能愛平天下殆以善用其惡為本哉
茹史而抉其微中幅究極妨賢一流心術情狀至為透快末幅議論深得古今治體不必描畫此謂二字而所見自逺
生財有大道 嚴虞惇
王者平天下之財以道生之而已夫財不可聚而可生而生之自有大道也可徒曰外本内末乎且平天下者而權夫多寡有無之數宜非王事之本務也不知生民有托命之處無以給其欲則爭兩間有不盡之蔵無以乗其機則敝惟不私一已而以絜矩之意行其間所為導利而布之上下者誠非智取術馭者之所能幾也吾為平天下者言生財財本無不生也財一日而不生則萬物之氣立耗而生人即無以自全知其本無不生而長養收藏可以觀隂陽之聚財亦非自生也財一日而不生則萬物之精易散而大君於是乎無權知其不可不生而盈虛衰旺可以調人事之平生財固有大道焉求珠於淵取璧於山開天地之未有以誇珍竒者非生也夫民有衣食之利而金玉奪之貧與富相耀私而不能公矣大道以正其經而不通難得之貨不作無益之器飲食以為質與天下相適於蕩平焉闗市有征國服有息竭閭閻之力以稱富强者非生也夫國有維正之式而商賈算之子與母相權暫而不能久矣大道以定其規而不損下以益上不奪彼以與此制節而不過與天下相安於中正焉大道而精言之則與性命相孚以不貪為富以不蓄為寳清心寡慾既已清生財之原而由是措之則正施之則行百官萬民羣拱手以觀聖天子之發育道之所為無欲而通也大道而廣言之則與天地相參裁成其有餘輔相其不足仰觀俯察既已博生財之途而自是天不愛道地不愛寳人官物曲咸奮發以赴聖天子之精神道之所為大亨而正也於財之未生者而生之生於天生於地生於人而實生於君周禮周官具見聖人之學問於財之既生者而益生之益而生畜而生節而生即涣而益生官山府海祗為霸國之權謀生財之大道即絜矩以平天下之大道也義意深厚筆力沉雄無一膚濶之語囂張之氣可謂體貌相稱
孟獻子曰 一節 熊伯龍
傳於魯大夫之惡言利者而以為通於國焉夫義利之辨所以慎好惡而絜矩也為國者其可為有家之所不屑為而見惡於獻子哉傳者若曰吾言發身之效而必以守財為好義之終豈上之於仁亦有所利而為之也乎而不然也下以守財為分則謂之義上以守財為心則謂之利惟以好仁為當然之理而無所求於下焉斯仁之至而義之盡矣若孟獻子則可謂知義者與其戒畜馬乘者則欲其不察鷄豚盖雖初命為臣而已受大不得復取小義如是也其戒伐氷之家則欲其不畜牛羊盖以大夫從卿後而位愈尊所殖不得愈厚義如是也其戒百乗之家則欲其不畜聚斂之臣而且甚其詞曰與其有聚斂之臣寜有盜臣盖盜臣雖不可有而以傷民之力亡已之財比量以觀則寜有之義又如是也其所以如是者何也葢凡初命以上雖名為有家其實皆奉公體國而與人君共治平之責者也推察之畜之之心則凡所為以利治其國者無不盡言義者無由而至矣推不察不畜之心則凡所為以義治其國者無不盡言利者無由而至矣若此者其義利之辨治亂之機而家國之無二致者乎是故天子不言有無諸侯不言多寡非其體則然其理固有所不可也朝廷舉事揆之吾心而安放之萬物而準即此為君國子民之道而陰陽人事之患亦往往而絶矣損上益下則為益損下益上則為損非獨苛於上其理固不可復益也大臣謀國日以誠正告其君日以淡薄率其屬識者卜天命人心之歸而衰世茍且之法或往往而絀矣夫以義為利是猶有利之見存而三代以後之言也然以此為訓則庶乎慎好惡審取舎而不至為小人所中哉
來路極分明去路極警拔中幅極融貫通體無不完善可謂毫髮無遺憾矣若陶董見此安得不畏後生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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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本朝四書文巻二目錄
論語上之上
學而時習之〈一章〉 李光地
學而時習之〈一節〉 韓 菼
巧言令色〈一節〉 魏嘉琬
敬事而信〈三句〉 張志棟〈墨〉
信近於義〈二句〉 錢世熹
詩三百〈一節〉 李光地
道之以政〈一節〉 方 舟
舉善而敎不能則勸 儲 欣
書云孝乎〈三句〉 劉子壯
文獻不足故也〈二句〉 儲在文
或問禘之説〈一章〉 李東櫰〈墨〉
射不主皮〈一節〉 張玉書
君使臣以禮〈二句〉 熊伯龍
管仲之器小哉〈一章〉 韓 菼
子語魯大師樂曰〈一節〉 儲在文
子謂韶盡美矣〈二句〉 王汝驤
惟仁者能好人能惡人 邵 惔
唯仁者能好人能惡人 張 江
富與貴〈一章〉 田從典
富與貴〈一章〉 楊名時
我未見好仁者〈一章〉 李沛霖
惡不仁者 加乎其身 張 江
不患無位〈一節〉 張玉書
學而時習之 一章 李光地
聖人論學惟不息以㡬於成也盖時習者不息也朋來由是不知不愠亦由是恱樂之驗而君子之歸固有入其中而自覺焉者故魯論首記夫子之言此以勉人意謂學者所以復性也性體無息學者亦惟不息其功以求自得而底於成焉爾矣是故有弗學學則必繼詩書吾既學之矣而非僅渉其文也涵泳焉由繹焉以藏以息未嘗須臾離也禮樂吾既學之矣而非徒嫺其數也以治躬焉以治心焉一坐一立不可斯須去也時習如此吾知其於學也樂而玩居而安其理之非外得也有復而不厭之機而其生之烏可已也有動而無方之益盖所謂入而後恱之者而學其益進已恱固時習之妙也然所樂則有大焉修於已而及於人雖殊鄉異壤而類必有應者吾徳於是為不孤也發於邇而見乎逺雖四海九州而術無不同者吾志於是為有繼也朋來如此吾知其於學也足以信於今行於後育英材而錫類固洽性分之公得傳人而嗣音尤幸道化之盛有所謂悦而後散之者而學其益廣已樂固為道之志也然所性則又不存焉抱義而處初無求乎人知之念而怨天尤人久已冺也遵道而行容有人莫我知之遇而樂天知命未嘗憂也人之不知如彼不愠如此吾知其於學也足於中無待於外人雖不知而已獨知之自得之深而道徳之歸也有日抑人所不知而天獨知之上達不已而聖賢之詣也可期至於此殆所謂以成徳為行樂則行之憂則違之者而學其自此至已學者誠以吾言思之其不亦然乎
局法渾成辭意清切非讀書窮理積久有得未能如此調適而稱心也
學而時習之 一節 韓 菼
學以説進隨時自喻也葢學以時為程以説為𠉀是惟習者自知之耳矣子若曰夫人生平之業不可終窮而要其始必有所從入焉以為得顧其所從入焉者不敢但以為始事也其精神之所積固已貫乎終身以為之途而其得之於心者亦遂有可以與為終身焉之致則吾今得以學語人矣物之两有所嗜者必非情之至學當距乎其外也静耳目心思之緣使之皆息而中之真者自生物之驟有所喜者必非情之深學當艱於其内也積寢食憂憤之思有以自苦而中之甘者乃出則夫學必從乎習而習無間於時而其中説之之致乃可得而微言之始吾不知學之何以一涉焉而輙格也迨時與發之而其境日徙矣夫人畢數年之力而意境不遷有倦而去耳若夫天地之竒不終遥渺古今之富如可贈言嵗月攻取之餘而所償有不暇給也亦差釋我生之多負已始吾不知學之何以日多焉而無得也迨時與永之而其情善反矣夫人積數年之獲而尋究不深徒奢無益耳若夫已讀之書一如未得極深之致猶謂未精流連感嘆之下而其義引而愈長也亦遂覺吾心之日新已且夫學之從容於其致者不必於其道徳也執一器而得之於心聆一音而如接其人於我曽不相屬而神眀輙以相貺夫學者之游心豈必正容而悟也哉且夫學之浹洽於其素者又不必於其事物也掩詩書而若渉於目屏絃縵而若知其物於心渺無所試而天機有以相涵夫學者之彌性豈其即象而求也哉然而説吾知之而仍無以知之何也同是説而遞深焉少壯之所得往往故吾而非今我矣則隨其時自領而已矣同是説而各際焉两人之所得往往相與於無相與矣又隨其人自領而已矣顧安得一時習者而相期進此乎
盡洗積習陳因語與注義正相比附雖詞調為人所勦襲而精神歴久常新
巧言令色 一節 魏嘉琬
聖人於人之務飾者而推見其所存焉夫仁者心之存也而務為言與色之巧且令則心不已馳而去之哉且夫人心之仁欲其息息而存之也心有所之而仁隨之去矣外不任其自然内已失其本然則人心之存亡不必入其心而試之已君子有鄙倍之棄則亦謂之修辭焉然吾聞其棄鄙倍而已何縁獨得巧也君子但亢厲之捐或亦謂之修容焉然人見其捐亢厲而已何術以致令也乃拙者不為也而搆於形似之間則何其巧知其心之曲折於是言而乃得如是之巧者矣莊焉者弗為也而强作煦和之態則何其令知其心之摩擬於是色而乃得如是之令者矣夫言為其巧則心漓而之於言猶可知也而心已之於人之聽之者而並不在言也色為其令則心漓而之於色猶可知也而心已之於人之觀之者而並不在色也葢言依其質即不為是巧而仁豈遂存於所言况益之以巧乎色任其天即不為是令而仁豈即麗於其色况甚之以令乎以為巧則非由中之言就此不誠之意而仁亡然使其誠於是巧而致虚以為信則由中之巧不甚乎故第即其所以務巧之心以推其仁之已去而不必更論其不誠以為令則非根心之色就此偽造之意而非仁然又使其日造是令而由襲而入天則根心之令不甚乎故第即其所以務令之心而知其仁之既離而不必更責其偽造吁心之不存而仁何有心之别存而何有於仁也哉
不於巧令痛加詬斥直抉心徳之亡出以婉約言簡而味長〈原評〉
敬事而信 三句 張志棟〈墨〉
道國之經有五而本計得矣夫敬信節愛時使皆本計也道國者可不勉哉嘗謂致治之術多端而善為治者必進而詳其體要所存惟嚴以貞一已之志而寛以聫萬物之情斯本計得而國家乃可久安而長治千乘何以道哉其首在敬事治道之升降視㡬務之修廢以為端而小心者大業所由集也道何可不敬喜事者易荒持其衷者以慎畏事者易廢厲其志者以勤則國無廢事矣而次又在信化理之盛衰視政令之煩簡以為量而紛更者疑貳所自生也道焉可不信酌理勢以埀道揆信以義而起規久大以昭法守信以誠而貞則國無繁令矣其次又在節用月要嵗㑹無不下取於閭閻茍儉約未至非所以重民命也即非所以重國儲節焉以不得不用者尊王制以不敢過用者清君心則理財之道得矣而次又在愛人百官萬民各思上通於黼座茍體恤未周非所以固人心也即非所以固國本愛焉而輔吾治者有禮以相接而待吾治者有恩以相維則御下之道得矣雖然政教修者國必强仁儉至者國必富履豐處盛而軍役煩興曠農廢業其累盛治者豈少哉道在使民以時下既以裕胼胝之力上亦以杜浩大之萌則國無過舉矣凡此者皆本務也道國者審諸非無絢爛之章檢其句語不落郛郭即入拙滯轉取此切近眀顯者
信近於義 二句 錢世熹
始之不可忽也即信而已然矣夫信不期於必復而期於可復舎義其將能乎且自人與人不能不接也則以言為端人與人不能不疑也則以言為質至質不足恃於是風烈之士起而力矯之重然諾矜期許豈非當世所稱賢豪間者哉然或言矣而不復復矣而不如其不復此非信之過也信而不知所以信之過也夫信之渝不於其渝之日有先之者矣信之踐不於其踐之日亦有先之者矣此其要在義吾之信即不敢自謂精義然獨無近義者之可守乎則吾之言即不敢必其盡復然獨無可復者之足據乎茍信近於義吾謂其言可復也凡信之不可復者有故在乎意之不經而其後忍而背之也意之不經而出於輕躁之舉以為可任無虞耳廼理當阻格之時往往保其初心而不獲將悔而更之也而約己在前將曲而全之也而失已莫挽事難兩顧則必取今日之義而棄其前日之言此亦事之無可如何也若審於人與已之際而酌於時與勢之間後之两難者何由而至焉抑信之不可復者又有故在乎辨之不早而其後忍而成之也辨之不早而動於感激之私以為可矢無負耳廼誼闗君父之大往往陷於惡名而不辭方其諾之也而誤已在初及其遂之也而誤又在後累有重加則雖全一時之言而已傷萬世之義此亦事之良可悼惜也若裁以中與正之宜而嚴以公與私之介後之重累者何由而至焉君子知其然也故不敢以身輕許人不敢以事多許人其周詳慎重固大異乎豪侠之為而卒也死者復生生者不愧即力窮徑塞天下皆得而諒其誠葢人於復之日憶言之時而此於言之時留復之地夫亦計其終有可居之功而已矣抑未嘗言之而不行未嘗行之而不勇其踔厲迅發若無異乎豪侠之為而卒也受其所是辭其所非即遂志捐軀天下皆不得而議其過葢其不可復者必不形之於言故其凡所言者舉可要之於復夫亦恃其始有不可易之道而已矣不然氣浮而慮淺識寡而情多吾未見有能善其後者也天下事豈獨一信哉
朱子云言而不踐則是不信踐其所言又是不義通篇本此兩意相承文筆更為爽達
詩三百 一節 李光地
約言全詩之義示人以性情之教也葢詩道性情者也得其性情之正則無邪思矣詩之所以為教者如此故夫子有感於駉篇之辭而掲以示人曰吾門之教以詩為稱首舊矣葢其端起於志而其效可以興吾嘗欲約其㫖以示人乃今即於詩得之夫詩三百至多也而吾直以思無邪之一言蔽之而已矣何則禮以齊民坊欲而詩則極其情之所至而不禁葢人心之有者不可無也要以發乎情者止之乎禮而已樂以易俗移風而詩則仍其俗之所尚而不改葢人事之著者不必削也要以興於詩者成之於樂而已人情之切者莫如飲食然而禮即由是始初焉矣詩則自夫婦之宜言君臣之饗燕幽而至於祖考神眀之醉飽其嗜欲貫為一條而唯是食息之頃鄙吝生焉以為天職即於此而隳也人情之至者莫如男女然而道即由是造端焉矣詩則自庶士之歸妻公侯之逑匹極而至於祖妣天地之合祭其忻歡通為一理而唯是牀簀之間褻慢中之以為天命即於是而不行也是故極思之致以窮人心之變立無邪之教以約性命之歸雅頌之篇往往作於賢聖之徒其言固已比於謨訓即或男女詠歌各言其傷而其惻然動人者亦足以交有所發而増夫三綱五典之重王澤之行往往得其本心之正其風固己進於淳古即或政亂民流各行其私而其醜不可道者益足以大為懲創而厚為禮義廉耻之坊然則思無邪一言者其先王教詩之指也夫其亦學者讀詩之要也夫
他人皆見不到説不出惟沉潛經義而觀其㑹通方能盡題之藴惬人之心若此
道之以政 一節 方 舟
政刑非所以恥民故不能過得於民也葢民免而言政刑者之志得矣而為政刑者之術亦窮矣恥不能無而謂免可恃哉且長民者固深慮民心之不可問也而一切之法行焉以為民知有法則有所忌於上而不知民知有法則益無所忌於上何者謹相避於法之中而法所不及之地上固不得而問之也葢自三王以降其上雖有願治之君救時之相而皆謂之失其馭其民雖粗安於耕鑿時馴乎教令而皆謂之失其性其所為失其性者以其心之無恥也其所為失其馭者則所以道之齊之者非也夫使民皆有恥則無事於道之齊之矣惟其無恥而後道之以恥惟其無恥而後齊之使知所恥而奈何其以政刑也彼亦習見夫亂國暗君之相屬也政愆而吏不知所守刑瀆而民不知其威而茍無失於繩墨之中遂鰓鰓焉以為道之齊之之有具彼亦習見夫誣上行私之不可止也干政典而矯以私行觸刑辟而義不反顧而茍不見其抵冒之迹遂躍躍焉以為斯民恥心之已生而不知此其免也而非其恥也彼其心以為上方自勵於法而未少挫也吾驟而扞焉必不勝矣夫政刑固無不變之勢也姑潛身以俟焉以乗其倦而奮吾謀而其法固有所不行也彼欲禁吾之欲而不得逞也吾顯而犯焉必無幸矣夫政刑固皆有可徵之迹也吾舞智以御之隂用其實而陽避其名而吾欲依然其可逞也然則民之免也乃其所以無恥歟且夫免亦何可常也必其時為可行吾政刑之時必其人皆能守吾政刑之人平時束於法令而無所遁一旦有故將有玩而不行者矣即幸能久安而無變而亦常守此蘊而不測之民而已矣吾能謹其操柄而無所弛後世少惰將有溢而四出者矣即常能相持而不敗而亦暫操此蓄而欲潰之民而已矣無恥之害如此政刑之窮如此故先王之託於民者深且厚而責於己者重以周也以歐蘇之氣達朱程之理而叅以管荀之峭削可謂成體之文
舉善而教不能則勸 儲 欣
導民以善民胥勸矣夫民之勸視上所以導之舉以善而教以善能勿勸乎今夫望人以道徳之良斷非刻責之所能為功也公卿大夫操化民濯俗之權日責之而不應徐導之而自從盖其法良意美誠有以開其所慕而與以所恃也是故敬忠而外民勸亦自上矣民之能勸者徃徃於一朝之間勃然振其有為之氣而作其氣者自上也民之能勸者徃徃積歳月之久油然絶其自棄之情而固其情者自上也今日者户鮮可封士忽偕讓子大夫即日討國人而申儆之人心未有應也其咎安在夫亦惟是書升論秀之典廢而積行而處巖穴者有壅於上聞者焉民也耳而目之以為為善無益也則退然阻矣夫亦惟是黨庠術序之制湮而中材而渉末流者有莫知嚮方者焉民也返而思之以為欲善無由也愈爽然失矣有如民望所属則考其徳而舉之與其為善於國也不如為善於鄉斯亦足以樹之風聲矣而茍有不能曷忍置乎師儒董戒凡以眀有教云耳有如民譽未起則選於衆而舉之與其為善於鄉也不如為善於家斯時必且驚相告語矣而凡屬不能尤加意焉飲酒讀法無非教以善云耳雖君相之選賢與能其大㫖不僅歸於風厲而事則足以相觀雖朝廷之講學行禮其責報不止在於目前而理則處其易入人心易怠而難奮自古帝王處斯民怠惰茍安之日未嘗不有術以起之簡厥修以震動其或不修所以作百姓之氣而導之奮也人心易奮而難久自古帝王渉斯民奮興鼓舞之㑹未嘗不有道以堅之升厥良而引翼其未即良所以固衆庶之情而導之久也民知所奮胥克用勸民知可久胥克用勸有慕於前胥克用勸有恃於後胥克用勸盖法良者從化意美者格心自然之效也且夫民之善否惟上所𨗳藉令子大夫登進匪人而胥國之成人小子悉以不肖棄之則民之從不善也亦如相勸矣夫固有導之者也反是而觀民勸豈徒使哉
順逆兼行精神全注則字〈原評〉
胸有書巻落筆雅秀故意無殊絶而文特工
書云孝乎 三句 劉子壯
聖人欲以孝治而援書所以道政者焉夫政非盡於孝也即書之云孝未遂以為政也然惟孝能友而政於是施焉殆有如書所云矣且論政者誠明乎其本而達其所以推之之實則雖不言朝廷而明王之治出焉古之聖人觀起化之原而以王業求諸人道審命治之典而以國事寄之家門儒者讀其書而志之葢亦可以見其大矣子以為政求我乎夫亦欲其有政耳王者有天下之政求令徳以重根本之地敦本行以知官人之方是也君子有一家之政得乎親以觀歡心之聚學為弟以達和樂之孺是也故古者所傳不皆為政之人而决無不能事親不能事長之人而吾人自立所謂有政之事即其所求乎子所求乎弟之事書不云孝乎惟孝友於兄弟施於有政此成王為東土命之也自古誥文必先其封疆之險要制馭之大計而書獨推其門内之行夫殷頑於兹再世矣一温温子弟其以勝此無難乎若曰父子之際兄弟之間古人所難女如是孝也以孝之事推之友以友之事成其孝兼而及之盖自一室之内亦既有其紀綱也已抑君陳為太史冊之也自古命官必先其經世之大畧起家之積勞而書獨揚其立身之節夫東夏為情叵測矣彼循循家事得毋處之未優乎若曰唐虞之際三代以來孝弟而已女如是孝也可以專乎孝而言孝可以兼乎交而言弟舉而加之盖自二人以下亦既有其經綸也已夫人必有忘於其父母之實而後漸不有其兄弟故古之為政者其以受兄之命亦若其父命之也且直以父事之古我王季於太王則孝之於太伯則友之對之父而無愧即對之兄而無悔也原書之意直若謂惟孝者友於兄弟焉所為單舉之曰孝也乎抑人能全乎兄弟之義而即以全乎其為父子故古之為政者其以終兄之事亦若其父之事也且并能以其兄權之即我周公於文王為能子於武王為能弟不敢於其兄而有私即不敢於其父而有忍也原書之意直若謂惟孝者友於兄弟而即施之為政焉所為併言之曰孝也乎由此觀之書言政而必先乎孝盖誠有深義也歟
引書只言孝書詞兼言友側舉並舉及影照魯事處深得引證之意 作者胸中頗有書巻筆亦健爽但不可以書理引繩批根字句亦多不檢宜分别觀之
文獻不足故也 二句 儲在文
推無徴之故而夏殷之禮㡬息矣夫文獻者禮之徴夏殷之文獻何如也足不足之際聖人三致意焉意曰夫人有所撰述以信今而傳後者往往博極羣書如出一人之手交遊列國用決一日之疑至於議禮紛紜證據尤重而無如夏殷之不可復識也盖杞宋至今日而陵夷甚矣雖然夏殷之禮大經大法周官載之一物一名其軼乃時時見於他説茍通其義安問其子孫而吾必徵於杞宋者以其為文獻之所在也今夫先世圖籍藏於秘府則官司掌之而草澤之中有討論得失成一家之言者亦可採而為國史之補故在朝在野均號曰文而杞宋之文則闕如矣名卿大夫習於掌故則物論歸之而韋布之列有師友淵源通一代之典者亦可就而問王制之遺故或出或處羣推為獻而杞宋之獻則云亡矣吾嘗過其地思欲網羅散失勒成一書而進無所考據退無所折衷僅有存者不過什一之於千百安在其能足也嗟乎尚何言哉且夫文獻之不足有天有人夏殷至今遠者千餘年近者且五六百年其為時既久况東樓續封商季已失其職武庚不靖朝歌再燬於兵時異勢殊日就蕪沒若是者天為之也而其後上無修明典物之君下無崇尚風雅之俗降伯降子杞既下即於夷而宋自戴公求頌向戍獻禮以還君臣之間漸安固陋此則人事之過而無所辭咎者也是故言其大槩彷彿得之而節目之周詳殘缺失次經緯之本末傳聞異辭杞宋無徵則他何望矣非然者按其圖籍與其賢士大夫游是非可以折衷因革得所考据吾誠不自揆猶能論列其事與周官並存而其如不足何哉嗟乎文獻二者當其存不見可貴求之而不得則鄭重而愛惜之矣君子欲有所論述以傳先王之大全而事遠人湮束手無䇿積數十年之志一旦而隳之此窮年兀兀好古積學之徒所為發憤而増歎也
風神秀逸中具有生氣奮鬱不僅得古人之形貌
或問禘之説 一章 李東櫰〈墨〉
禘難知而可微㑹也當即流而思其原之遠矣盖治天下其流也而大報本其原也既曰不知而復指掌以示意或人猶可與微言者嘗思孝治之隆詳於報本而萬化之理起於推恩聖人南面而聽天下而追遠之祭遂極於靡可加後之人第即其推恩之無外亦可悟原遠者流長而創制之精思卒未可輕為議矣何者王者祭其始祖所自出之帝而禘行焉是禮也肇造本於虞廷而統紀遂沿於三代配食不叅羣廟而典制曠舉於五年其理攝乎治明治幽之備而其誠貫乎得姓受氏之先是亦好學深思者所當詳求其説也或人不子之詢而誰詢哉然而禘説之難知也將自其儀文度數而淺求之則九獻陳於室萬舞作於庭而玉豆黄彛森然其交列也雖執籩之下士設業之伶工其皆能辨之如自其報本追遠而深言之則既不同於明堂之配帝又不同於郊祀之配天而通微合莫穆然遡厥初也雖敦琢之嘉賓肅雝之顯相其猶難識之盖先王之制禮也以天下為量而先王之治天下也即制禮為推推所尊以達於尊者之所尊而致慤則著之忱不以遼𣺌而無憑也則下推之以蕃子姓旁推之以篤宗盟皆吾尊祖之心所為聫其志氣也時地雖殊有二本乎不出堂階而宇内之氣清和咸理此制行焉耳推所親以達於親者之所親而致愛則存之思不以幽遐而有間也則遠推之以育萬邦之黎獻廣推之以合萬國之歡心皆吾親祖之心所為同其胞與也規為雖異有異情乎臨朝淵黙而阻深之境情偽周知此道明焉耳故知禘之説而天下無難治矣夫人不敢謂治天下為無難而敢輕言禘哉其創垂闗一代之精意必上可㡬乎作者之聖而後下可稱乎述者之明其感孚接上古之神靈既能窺杳冥而識受命之符何難觀廟中而知境内之象指掌以示夫子雖不與深言而報本之𢎞推恩之自或人倘亦悠然㑹矣即流可以思原不亦信乎
此文之揣合時調者然氣象安重詞語的實塲屋得此猶不失雅正之遺
射不主皮 一節 張玉書
聖人即射以論世而不勝古治之思焉盖禮射惟治世行之至於春秋而尚力之風競矣子能不思古道哉且從來盛衰之象其端先見於一鄉而及其寖久遂成為風俗盖風俗之轉移因乎世運君子觀於鄉而有今昔殊尚之慨則世變存其間矣吾兹有感於射也王者治世之具不一而教禮教樂與教射並行即用射之禮亦不一而燕射賓射與軍射並重原其義類若萃天下之子弟隂消其積弱之形考諸遺文又若率天下之人才羣誘以不争之化記有之曰射不主皮棲革以示堅也而勝負不存乎此也貫札以示强也而賞罸不存乎此也嗚呼此何為也哉天子諸侯咸揖讓以奏節是其講明於内正外直者原非較力之人國老庶老咸酳饋以明謙是其寓意於耦進耦退者更非角力之地非其人則不同科無容强也非其地則不同科無相妨也而吾竊俯仰於其世焉徂維求定之日先王雖欲衅車甲而有所不能至於從容燕飲而講辟雍之儀盖在武成既告可知也鷹揚戮力之年列國雖欲興齒讓而有所不暇至於圜橋觀聼而被儒者之服盖在教化既行可知也夫國家承平百餘年矣功徳不衰而軍容得以盡偃非示玩也蒐苖獮狩四時自簡其軍實而更以庠序之樂育黙固於苞桑遵斯道也戎兵詰於司馬徳行董於司徒法制相維而何傷夫忠厚也哉百姓休養歴數傳矣侮亂不生而兵萌得以盡息非無備也兵甲車乘萬井無闕乎公徒而特以矇瞽之化導登進於髦士遵斯道也王國之政下被羣侯十五國之風上貢天子比户可封而何疑於刑措也哉其在於今父老之傳聞猶可求諸鄉校然議尚徳於徴車之㑹鮮不以為迂矣學士大夫之寤歎原慨慕於西京然欲匿武於悉索之餘吾亦知其難矣古道之不可卒復盖今古之世變為之也嗚呼伊誰之責哉
前半持論有典有則後幅從聖人慨慕古道唱歎而出詞雖濶遠義實不泛文之光澤美潤更非外腴中枯者所能彷彿
君使臣以禮 二句 熊伯龍
聖人明事使之實而君臣之道正矣盖道莫重於君臣未有可以漫嘗者以禮以忠聖人所為正告哉對定公曰天地之位定而君臣立君臣之志交而萬化興天下所厚期者惟此君臣而君臣亦無容以自怠焉公欲知使臣事君之道乎名分不可易使臣者君之所以為柄也然明其為使而臣志安明其為使而君志肆則否泰徵乎動静職業不可廢事君者臣之所以成身也然衆著其事而策力出衆著其事而茍安生則邪正辨於㡬微臣則謂使臣者措之而正施之而行惟禮為然萬事萬物待治於禮而以感賢士之心則尤切特能用不能用耳殊事合敬位無大小而亷恥一别嫌明微勢無親疎而裁制同願君無忽嚬笑焉夫世之使臣者有光明端慤而服者矣有智取術馭而亦服者矣而綱紀之辟有大體而無細效盖嘗考堯舜湯武之為君而見末世之爵禄誅罰不足言也夫亦慎守乎聖帝明王之意而已矣臣又謂事君者不負吾君不負吾學惟忠為然萬情萬理咸喻於忠而以處上下之際則尤宜特有至有不至耳君心未純不可謂我心之已殫守道未貞不可謂天道之難回願臣勿忘夙夜焉夫世之事君者有設中乃心而人不見者矣有二三其徳而人亦不見者矣而盡已之道有是非而無疑信盖嘗考臯䕫伊周之為臣而見末世之智勇功名不足稱也夫亦勤思乎帝臣王佐之本而已矣之二者不可以有所待君責臣之忠臣責君之禮是交待而莫或倡也惟禮與忠彼此居無求之地而明良胥勸之二者不可以有所形君自謂有禮臣自謂能忠是两形而流於怨也惟禮與忠性命有相繫之隠則保定無窮君臣相得而天下國家有不治者未之有也
禮忠二字不肯作三代以後語〈自記〉
氣象廣大疎越不作一刻至語盖由於前人發揮之外不能更出新竒其一種血性粗浮語又知其於題無當也故斟酌而取其衷乃名家作文最有體認處
管仲之器小哉 一章 韓 菼
聖人深惜齊大夫之器難與或人道也夫管仲之功誠偉所深足惜者器小也此即儉知禮能解免乎而况不儉不知禮乎且夫其人而不為聖賢之所刻求者必非竒才聖人得一天下才樂為之反復於其人盖嘗於其功名所從出之處以觀其品量何如而不知者則又從而曲為之説吾甚歎夫千古之才人盡掩於庸衆人之耳目而其真不出也管仲之功即夫子嘗仁之然子亦有言仁之為器重為道遠而取數多則知夫人以功而與於其間者未可一槩而論也一日者推求原本而因有器小之説夫成天下之大功者忘天下者也古之人或耕於野或居於山即蕭然無與而其所受者自大出則取諸其懷已耳而否則若將終身焉若仲者豈可貧賤乎當其徘徊潁上竟托於豪傑失意縱達不覊者之所為三仕而三逐三戰而三北而仲之生平亦能動而不能静者矣且夫邀天下之大利者必有所不遑於其身與其君者也古之人既度其身之不茍又曲成其君之大有為即節目疎濶而其所持者自遠成則數世享其徳焉耳而及吾生固不必汲汲焉若仲者能稍迂拙乎迹其大匡小匡一切皆智取術馭爭効旦夕間之所致禁羣小人之進而不能奉一君之終而不得而仲之舉一國猶若不足而非處其有餘者矣是故人各有本量焉而區區於事為之跡皆末也以盖世之才而多憾以非常之事而無嫌盖相循於其本也古大臣徳光上下勤施四方即土田陪敦備物典策三公服加命之衮嗣王展拜稽之儀而天下卒不得議之為奢為僣茍不然而儉以矯奢意常自下即豚肩不掩澣濯以朝不惟不敢上干邦君之典而且不敢自同卿大夫之列而君子亦第許之為不奢不僣而獨奈何或人聞器小之説而以儉為仲解且復以知禮為仲之不儉解嗟夫論古無識至遷就古人之失而文之以美名直為古人愚耳如或人者豈可勝道亦不足與辨也彼言儉姑與言仲之不儉而已彼言知禮姑與言仲之不知禮而已夫三歸官事不攝之非儉塞門反坫之非禮或人所知也若器小則非或人所知也
將古今帝臣王佐與仲生平事實叅觀則器之大小自見卓識偉論當與蘓氏諸論並垂
如此説器小並管氏身分亦殊不易及閎中肆外揮灑如志良由讀書有識後二比依寒碧齋晚年訂本較前刻詞義更深穏從之
子語魯大師樂曰 一節 儲在文
聖人以可知者語樂官而樂之理傳矣夫自翕而純而皦而繹音也而理具焉皆其可知者也夫子有正樂之意故以語魯太師曰樂之在守官者其數多而難紀也樂之在審音者其理微而可推也大樂之失傳久矣自吾論之樂其可知也樂與天地為昭聚而復散散而仍聚者天地之道也樂以人心為本一分為萬萬協於一者人心之理也故樂有始焉有從焉有成焉當其始作自無而有者聲也自微而著者氣也堂上之樂以歌為節所以貴人聲而絲肉合同堂下之樂以管為均所以重人氣而笙歌齊一既備乃奏聲雖㑹而未暢也始奏以文氣猶凝而未舒也我知其翕如也夫聚而必散者氣也合而必分者聲也由是而發揚其氣由是而滌蕩其聲從之而樂之條理備矣夫且氣和而聲應八音也而如出一音聲和而律諧衆器也而若出一器我知其純如也夫且氣有清濁而聲肖之按節而井然不淆聲有高下而律從之執管而昭然可辨我知其皦如也夫且一氣流而不息聲亦纍纍而貫而往復循環五聲迭相為經律亦生生不窮而上下賡續我知其繹如也樂至是庶㡬其成矣以是用之鄉國則金奏笙奏皆以三終而自升歌以至合樂聚而散散而仍聚者如是焉所謂宵雅肄其始闗雎亂其終樂之小成也以是薦之郊廟則六律六同旋相為宫而自一變以至九變合而分分而復合者如是焉所謂金聲以始之玉振以終之樂之大成也天地之道不變一闔一闢可以悟聲氣之元焉人心之理常存一動一静可以識美善之故焉由今而稽之古則合止為經詠間為緯直可追其象於簫韶之九成由聲以騐之容則山立於初皆坐於亂并可通其義於武舞之六變矣子大師備官而未之知耶茍非知之何以正之哉
南軒云周衰樂廢雖聲音亦失之聖人因其義而得其所以為聲音者而樂可正也篇中天地人心等語既探其源逐段標出聲氣二義尤見讀書融貫
子謂韶盡美矣 二句 王汝驤
即樂之美者而深觀之聖人獨有契於韶矣盖善固即在美之中而其深觀之而無憾者則惟子之謂韶有是夫且夫物莫不有其至分焉非一説之所得而盡也而况聲音之道乎然至求之於至分而使後之人果不得以一説盡焉則雖古今聖人亦有相望而不敢知者乃一見於子之謂韶夫韶之為樂則固居乎分之至矣詩歌聲律之元天子能言其故故五聲八音獨詳於四代之書者韶也㡬康勅命之㫖在廷咸得其精故君歌臣賡首開乎雅頌之音者韶也故嘗聞夫子之謂之也笙鏞無奪於倫羽籥皆從於律觀止矣夫子曰未已也習其數矣進而求其志得其志矣進而見其人純粹以精其氣象又在論倫之先者獨此耳盖反復焉而無遺憾也稽諸抗墜之微察諸疾舒之節盡之矣夫子曰不然也樂其象矣從而動其本窮其本矣因而知其變合同而化其和平又在性情之表者獨此耳盖由繹焉而有餘思也盡美矣又盡善也子之謂韶如此制作之精有數存焉雖聖人亦能為美不能為善而天時人事之交隆有不知其然而然者故雖宫懸殘缺之餘而至徳輝光自非金石管絃之可得而遽罄器數之粗義即存焉雖夫子亦舎其美無以見其善而神明迹象之交融有知其然而不能言其然者故即異代考稽之下而情文參互初非正容端冕之所得而遽明盖必至於又盡善而韶之為美與子之契韶均極其至也矣不然論樂而徒以美而已則夫總干而山立者獨何遺議之有焉盡善註脚原不外性之揖讓二義然於口氣中叙出則於記述體有碍中幅運化吞吐超妙絶倫其含咀虚神處尤為微至〈原評〉
此題最難得其真際惟此文可使讀者窺尋其意象而得之可謂精能之至
惟仁者能好人能惡人 邵 惔
尊好惡於仁惟無私者能照物也盖人之不能好惡者私為之蔽也仁者無私而物照焉天下所以羣服其能歟嘗思用情之難也用焉不得其當無論施之人者未必服而先自失其所以為心若夫心之廓然至公者常立於有理無欲之地而天理人欲之辨當其前而自分推之而有刑賞受之而為勸懲猶其後也何則好一人而賞隨之惡一人而刑及之此好惡中之能也而非能好惡之源夫能好惡之源則必求之無好無惡之天矣好一人而天下勸惡一人而天下懲又好惡後之能也而非能好惡之本夫能好惡之本必先釋其作好作惡之私矣其惟仁者乎古來忠孝之行聞風者尚有遐思而或當前而不好者有不仁以為之拒也即不盡不仁為之拒而無全體之仁以相召則投之也必不融而應之也必不速仁者不先存一好人之念而遇其人之可好者油油乎好之好其仁也非好其人也本仁以行好而好之中始無餘量矣古來讒殄之徒讀史者猶懷餘憤而或當前而不惡者有不仁以為之迎也即不盡不仁為之迎而無全體之仁以相勝則嫉之也必不嚴而斥之也必不盡仁者不先存一惡人之念而遇其人之可惡者蹷蹷然惡之惡其不仁也非惡其人也本仁以行惡而惡之中不留餘憾矣當其辨貞邪於疑似之間别忠佞於㡬微之地有共服其精明者矣顧精明誠鑑物之用而有時好察之主出之不能不受其䝉好生之主行之初無一枉其實者有我與無我之别也則惟仁者之無我而好惡正焉耳當其擢大賢於羣謗之中斥孔壬於衆譽之口有共欽其神武者矣顧神武誠服物之才而有時英斷之主出之容有矯枉之過慈祥之主行之必無牽制之私者多欲與無欲之别也則惟仁者之無欲而好惡當焉耳然則君子亦仁而已矣不然雖好惡徧天下豈得謂之能好惡耶
從好惡辨析出能字從能字勘入仁者中股相召相勝二義直透題堅後股旁引以發題藴語亦醒豁
唯仁者能好人能惡人 張 江
歸好惡於仁者慎其本也夫仁好惡之所從生也人自不仁乃喪厥能耳何竟讓仁者獨哉嘗謂天生人即以大生之理付之則人與人其臧否得失自有不忍不相闗之處情者理之騐也自夫人高言無情或托渾厚以居之冀以免於刻薄之咎而刻薄抑又甚矣然則好人惡人顧可易言能乎哉人負一形而立曷以使之莫逃要生於已之自形而已當體之有無不可知而何問人也人挾一心而前曷以使之各當要如夫我之初心而已吾中之是非先自亂而又安論人也甚矣好惡之未易能也必也其仁者乎仁者初不慮人之不受吾好惡也但内顧吾心無故而好無故而惡而毫不可自解其何堪此不祥哉誠於其物有反之而必慊者焉而後一好一惡皆其不自恕之念所周少虧焉仁者必大不暢於其心也斯交暢之矣亦初不慮人之不服吾好惡也但還按吾心有故而好有故而惡而迄無以自得其孰贖此重疚哉順於其則有行之而無事者焉而後一好一惡皆與不容僣之命相推少溢焉仁者必大不平於其心也斯衆平之矣是以喜怒哀樂亦偶然忽至之情而不以偶而誤何者人世舉之為一念者仁者應之皆全心也至於反復精詳積終身之常以求當一仁者之偶而念不得所起萬不能以相䝉是以愛憎取舎亦感而相遭之故而不以感而馳何者人世之所為事權仁者之所為性命也至於平旦清明即一時之静已頓入乎仁者之感而理不滿於微終不能以實據則信乎其唯仁者有矣顧誰無好惡而讓仁者獨哉
貌相形聲雅近章羅其銳入微至處亦似之若更能取其神而變其貌則品格愈髙然即此已去離塵俗矣
富與貴 一章 田從典
君子求仁之功有由淺而深者焉夫不處不去可以見君子之不去乎仁矣然非極之存養之至亦何以見其功之密也哉且學者茍有志於仁亦惟自治其心而已矣吾隠微有倚伏之勢在制其人心之萌吾旦暮有離合之形在充其道心之極始於至粗終於至精君子以為非一日之事而終身之事矣今夫役役於富貴貧賤中者小人之行也皇皇於仁者君子之行也論君子而必測之於小人之途斯亦淺之乎窺君子者矣然而富貴貧賤者仁不仁之分境欲惡者仁不仁之大閑也君子於處與去之間力求戰勝以自異於去仁者之所為然後徳成而名以立焉顧謂此即可以盡求仁之功則猶未也何則求仁而必先於富貴貧賤者所以制其人心之萌求仁而不止於富貴貧賤者所以充其道心之極且即以富貴貧賤之仁論則古之至仁大聖亦有天下而漠然不與匹夫而若將終身者要亦惟是安土敦仁而豈徒不處不去之事乎是故仁體事而無不在者也而君子之於仁則求其全體而不息者也昊天明而及爾出王昊天旦而及爾游衍仁之不違乎人者極之一時一事而皆然敬天怒而無敢戲豫敬天渝而無敢馳驅君子之不違乎仁者亦即極之一時一事而俱密語其常則終食之間無違矣夫終食豈足以盡仁而君子以為不極之於至暫仁之所為斯須而不去者不能無間於偶然也語其變則造次顚沛之必於是矣夫造次顛沛豈足以盡仁而君子以為不極之於至變仁之所為無入而不得者不能不震於猝然也盖君子求仁之功其密如此至此而試之以非道之富貴其不處猶是也而不處之心異矣試之以非道之貧賤其不去亦猶是也而不去之心又異矣豈非道心為主而人心毎退聽者乎學者未能遽至於是也尚先求所為不處不去者而可哉
説理難得如此疎爽其分貼上下語亦自確當
富與貴 一章 楊名時
君子之所以體乎仁者必由取舎而益密其功也盖不徇乎欲惡則取舎正而求仁之大端立矣又必由常及變而無往不用其力焉然後體仁之功始盡歟且夫人心之徳最易間於私者也治私之道必先於其所及持而并其所不及持者亦無乎不持斯畢生之内所以守吾徳者乃有全力耳故夫境遇之來洵學者操持其心之大端也人羣焉而欲富貴亦知已之所可欲有甚於此者乎茍不以其道得之必制其欲而不處使吾心之不溺於富貴者自此而伸也人羣焉而惡貧賤亦知己之所可惡有甚於此者乎即不以其道得之必制其惡而不去使吾心之不移於貧賤者自此而立也是即所以為仁天下共見之而名為君子者也於此不茍則道心勝而仁存足以立深造之基於此或茍則人心勝而仁去且不免有虚聲之愧矣夫君子之於仁固非徒於富貴貧賤不失其本心而已微察吾心於動静之際凡有一念之便安而暱就之者非欲之類乎得無姑徇之而失吾心之正矣乎凡有一念之不便不安而思去之者非惡之類乎得無又徇之而失吾心之正矣乎夫違仁何必在大也一念一事之違而於吾仁之體已有㡬微之不相合者矣盖直至不違於終食之間而求仁之功始密也不寜惟是是猶其暇豫時也有如造次而不於是焉則吾之所以操其心而不為動擾者安在乎必凝一以居之不以震撼易吾常焉然後可也不寜惟是是猶其燕安時也有如顛沛而不於是焉則吾之所以操其心而不為害奪者安在乎必専確以赴之不以險難渝吾素焉然後可也君子之求仁至於如此夫内外重輕之分不立而欲謹離合之㡬於平時平時之操存不加而欲守其心於事變之際鮮有不失其所據者也即天下有茍且於大閑轉能自矜夫細行與生平放佚一旦著節者果遂得全吾仁矣乎君子之學必由粗以及精自易以及難而又無所不盡其力斯心徳以全而足稱為天下之完人歟
此章盖力行之事一節密似一節一節難似一節若作現成語意恐非本㫖〈自記〉
明白純粹絶無䝉雜即文可得其所用心
我未見好仁者 一章 李沛霖
聖人騐仁於好惡之真而惜人之有力而不用也夫不仁與仁為敵者也騐之好惡而得其真矣未見其人非以用力者之難乎夫子反覆嘆之若曰天之生人也賦以仁未賦以不仁仁之率於性也久矣而由性而發則有好惡之情順情而動則有能好能惡之力此亦何人不然而無如怠焉自廢者為可惜也我嘗求之天下未見有好仁者惡不仁者夫所謂好仁者真知仁之可好寵綏獨貴而嗜欲之私不得而並之也游息可安而陷溺之危不得而易之也盖夐乎其無以尚焉所謂惡不仁者真知不仁之可惡一事之卑汚若探湯焉恐不善之凂也一念之邪曲如惡臭焉恐不潔之䝉也盖遠之而不使加焉好惡之誠如此此其克治之功已非旦夕之積而成徳之詣遂致相遇之難我故曰未見也然其人亦始於用力耳亦用力而力足於好力足於惡耳有能一日之間勃然振興自絶其委靡之習毅然鋭進自鼓其勇往之機用其力於好而少有尚吾仁者務純其真慤之懷而不敢已也用其力於惡而少有加吾身者務致其決去之情而不願息也吾知志足以帥氣勇足以起懦而曰力不足也吾未見其然矣或者禀賦不齊氣質各異盖亦有昏之甚而不足於明弱之甚而不足於强者要必實用其力於好而廢於半途實用其力於惡而竭於中道者也而其如我之未見何哉夫用力而不足之人尚難得如此則是天下終無用力於仁之人而成徳之士又何從而覯之耶我所為輾轉低徊而不禁為之三嘆也
如題轉折以為波瀾與湯若士作並觀可以識文章之變
惡不仁者 加乎其身 張 江
誠於惡不仁者務以仁全其身而已盖業為仁則必絶去夫不仁而顧使之加乎其身哉此惡不仁之誠心也今夫人止一身而性情之徳宅其中氣質之緣亦麗其外外日益則中日損而不仁之端反得藉其勢以抗吾仁豈不大可惡哉然往往知所惡而未真即充所惡而猶未盡者不為仁故也理與欲不容並域而居不自清其性命之原則妄形日積耳目鼻口之區皆其因仍而增長者也欲與理又常畸出為勝不自純其義理之正則客感有權血氣心知之㑹皆其牽引而類從者也是故不仁者之加乎其身我實使然耳乃若所謂惡不仁者豈有是哉盖其為仁之志鋭矣其為仁之氣壯矣始也以身體仁則操其所為明以健者而大體常不奪於小體也而於是乎奸聲亂色之不留滛樂慝禮之不接雖極不仁者投閒抵隙之多求諸其身早一一彌縫焉而不使有餘地以相存既也以仁成身則盡其所為精以一者而人心常聽命於道心也而於是乎儀容無情欲之感動静無燕私之形雖極不仁者潛滋暗長之巧反諸其身仍息息顧畏焉而不使有須臾之竊發是何也不仁之於仁相倚伏者也為仁而惡不仁亦無終始者也惟秉正者嫉邪故即不見可惡而衆欲之情形已若驚心而怵目必俟其既加乃始兢兢於懲忿窒慾之不遑是慢也其為仁不若是也惟自强者不息故即内省無惡而獨中之指視猶慮百慊而一欺茍倖其不加而遂泄泄然恐懼修省之不事是餒也其為仁亦不若是也是則性情之中宅者嚴毅而無所於回氣質之外緣者自刻厲而同歸於盡盖察識擴充之至而能用力於惡不仁而無不足者矣如未見何哉
時文毎覺其為仁矣句如綴旒然明眼人特從此争闗奪隘轉使上下句精神愈出〈原評〉
為仁正是惡不仁切實下手處不使亦正是為仁中嚴毅工夫作者體認燭到
不患無位 一節 張玉書
君子用世之學有所不患以専其患也夫位與知存乎人者也立與可知存乎已者也患其在人而忘其在己可乎哉且士一出而天下之人皆引重焉豈待名實之既加然後羣相推許乎外度之世而克應君相之求内度之身而不負生平之學彼其憂道之心倍深於憂世之心也固已久矣夫三代以上之功名不甚闗乎榮辱故獨行之士樂安貧賤者有之然備徳而以無位為榮學道而以知希為貴儒者高其節而不欲效其人抑三代以下之知遇難盡視為得失故時命之窮咎歸君友者有之然上有聖主而行不修下有良朋而名不立君子又撫其躬而不敢寛其學甚矣患不在位而在立患不在知而在可知也國家之設官如此其衆今之受禄無愧者何等也居平俯仰流連謂庸庸者不盡如吾意一旦得志而亦瞻顧徬徨重速罪謗我之自立者安在乎古之人禮樂兵刑各有勤思後世之事我自顧為國為民何事堪質諸夙夜則雖事事可報君王且懼高位之難稱職焉盖衣裳在笥而君子之慮方深矣聲氣之感通如此其廣為問令聞不墜者何人也居平慷慨太息謂悠悠者何足以知我平心而論實以處士虚聲長其浮薄我之可知者安在乎古之人忠孝節亷各有聲稱遠邇之事我自顧立徳立功何者足重於天下則雖事事可告知已仍懼令名之不克終焉盖聞望日隆而君子之憂方切矣然則士之不急於名位者其素所樹立必有謹出處慎取舎之大防然後道積於身不受朝廷不甚愛惜之官亦不受鄉黨無足重輕之譽士之不忝於名位者其素所蓄積必有敦教化嚴禮義之實行然後學隆於已受爵於朝廷而天子為之側席受譽於鄉黨而四國奉為羽儀不然將終其身皆憂患之日也重在立與可知上却處處從位與知婉轉擊發沉吟藴藉音節安和
風度端凝辭句韶秀揣摩家所奉為標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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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上之中
古者言之不岀〈一節〉 王汝驤
以約失之者鮮矣 汪起謐
事君數〈一節〉 徐念祖
孟武伯問子路仁乎〈一章〉 韓 菼
子謂子産〈一節〉 陳錫嘏〈墨〉
歸與歸與〈一節〉 方 舟
顔淵季路侍〈一章〉 張 瑗〈墨〉
顔淵季路侍〈一章〉 文志鯨〈墨〉
顔淵季路侍〈一章〉 陳鵬年〈墨〉
願無伐善〈二句〉 錢世熹
雍也可使南面〈一章〉 熊伯龍
子華使於齊〈一章〉 韓 菼
子謂子夏曰〈一節〉 廖騰奎〈改程〉
質勝文則野〈一節〉 徐用錫
樊遲問知〈一節〉 韓 菼〈墨〉
仁者先難而後獲〈二句〉 王兆符
知者樂水〈一節〉 朱元英〈墨〉
如有博施於民〈一章〉 熊伯龍
信而好古〈二句〉 李光地
子之燕居〈一節〉 朱 彞
子謂顔淵曰〈一節〉 韓 菼
夫子為衛君乎〈一章〉 儲在文
子所雅言〈一節〉 徐用錫
古者言之不出 一節 王汝驤
慎言者不於言古人知所恥也夫既已言之而躬則不逮恥孰甚焉而奈何不出者獨古人也今天下所傳而述者古人之言也而究之古人何言哉彼於其所以為言之理一一體之於身既自盡而無歉矣然後不得已而有言以自道其所得而後世乃從而傳其言耳如徒以言也則非惟有心戒慎而不敢有所輕直亦無意敷陳而未嘗有所出夫言以覺世既可藉為行遠之資言以責躬亦可緣為勵志之地而古人兢兢於不出則獨何哉此無他重有所恥也恥躬之不逮也毋論侈口而談過自與以聖賢之業其事為難必也即尋常匹夫自命之言卑之無甚高論及執以相稽而説短義長有畢世追之而莫副其㫖者言易而行難相負之數不必其多也毋論言大而夸不自量其才力所及其後必難踐也即平時稱情期許之言聽者亦信其非誕及試之當境而時移勢易有自顧成言而負慚不少者言據其常而躬歴其變相報之實必要其終也夫所難之不逮於所易容可跂及於異時而獨恨其多此一言也生平讀書懷古見前人之格言正論而我不能從未嘗不赧焉知愧顧自言之而自負之以希聖希賢之躬較之在已之行而已多不肖何以為心乎且至於變而不逮乎其常亦容補救於後日而獨惜其言之已早也夙昔引繩批根見他人之縱談高議而行不掩言未嘗不旁觀而竊笑顧我實言之而我則歉之以侃侃諤諤之躬驗之實踐之地而亦猶夫人何以為顔乎是故古之人規模閎遠不難過量以為期而寜以沉黙之思俟吾功𠉀之自至即度徳量力可以預白於當世而寜以不言之隠聽之時數之適然夫是以行成於當時言傳於後世而有以豫遠乎恥也今之人其言固何如而其躬則又何如耶言者可以思矣
追逼逮字抉摘恥字標新領異説出却是人人意中所應有筆力尤與陳大士相近
以約失之者鮮矣 汪起謐
聖人示人寡過之方而坊之以約焉夫約未必悉協於中道也而失之所以鮮恒在此約顧不貴哉嘗思身者過之叢也古之人檢身若不及夫果知其不及檢則何可更多為之緣以分其檢之之力乎是則約之道誠足尚焉約以宅心則神不至於外馳而持之也静約以制事則力不至於旁騖而守之也堅人之所以一蹶不振者往往失於智小而謀大夫以短淺之智而有非分之謀其蹶宜矣何如以約者之兢兢自完也人之所以動輙得咎者往往失於志大而才疎夫以馳騁之志而濟以跅𧿇之才咎必多矣何如以約者之規規自守也盖所謂以約者非僅無咎無譽求倖免於世而已也又非守雌守黙思别為藏身之術也身世之縁愈溺則愈深惟以約則淡泊之意多歆羡之累少其至於縱欲而敗度者盖無㡬矣克治之功愈斂則愈切惟以約則思無越畔動不過則其至於蕩檢而踰閑者吾知免矣制節謹度載以有嚴有翼之神省躬克已時凛其難其慎之懼失之不至於滋蔓難圖也有斷斷乎可以自必者若夫求其失之根而務盡之則其功尚有進於是者此寜足自多乎哉
語約而義全法度謹嚴乃學化治諸名家而得其骨脈意趣者正不得徒以簡淡目之
事君數 一節 徐念祖
言而得過進言者宜自反矣夫辱與疏非臣友之所期也則夫進言者其亦慎無數哉且夫謇諤之士既不槩見於天下幸而遇其人矣又或明於古義而不諳於世情恃必然之意以求當於不必然之途君臣朋友之交亦焉往而不窮乎夫逆耳之言吾君其鑒之矣彼亦知諫我者之實以敬我而且謂若人之剛直如是其可敬也而豈其遽相厭也苦口而陳吾友其諒之矣彼亦知規我者之實以愛我而且謂若人之誠悃如是其可愛也而豈其遽相慢也然古君子之處此無言勝人有言且少言勝人多言而未嘗再三瀆告以希其一悟交淺不敢言深即交深不遽言深而未嘗反覆陳辭以强其必從誠以理籌之而見其有所不可亦以勢揆之而度其有所不行人皆有為善之樂而難以口舌争也人人而言之尚嫌其同也日日而言之乃遂苦其煩矣人亦有怙過之念而未可以煩言勝也日日而言人長猶惡其諂也日日而言人短乃愈憎其瀆矣故君之聞是言者始亦謂敬我也繼而疑為訕我夫臣則何心於訕歟事急矣可若何而此意難白於君安保其必不辱也然使辱吾身而用吾言臣亦無憾耳所慮賢豪擯棄而過將益深更無人匡救其失則何如安其位焉猶可從容而納誨乎而江湖魏闕者亦復深自悔也吾過矣吾靣折而廷諍亦已屢矣吾友之聞是言者始亦謂愛我也繼而疑為毁我夫友則何心於毁歟情迫矣可若何而此意難白於友安保其必不疏也然使疏吾身而聽吾言友亦無辭耳所慮故人長謝而非將終怙更無人彌縫其闕則何如全其交焉猶可委曲而開導乎而凶終隙末者亦復自引咎也吾過矣吾勸善而規過亦已亟矣然則臣之於君友之於友慎無用此數數為也積至誠之衷使人觀感而自化而已全乎其自為留不盡之意使人尋思而自得而已全乎其為人然論至此而術彌工而心彌苦矣君子是以感懷於一徳之朝與同心之士也
妙於意盡語竭又能作㡬層轉折吐屬亦清微婉約雖目前語正耐人尋思也
孟武伯問子路仁乎 一章 韓 菼
三賢之仁未可知聖人於可使中慎言之焉盖仁之道難言三子之可使者具在而仁則皆無以知之矣聖人之慎言仁也即聖人之言仁也且吾人亦豈能以無本之學出而為用於天下然而淺深離合之際則遂為千古之分途是故必得乎其本者無不可信乎其餘自非然者雖以古今不數見之人而功名所從出之處君子固不必求之甚刻而未嘗予之甚恕也今夫修之於身而措之世無不可者仁是也古今止此仁不仁之兩途故論人必要諸仁懼其入於不仁也然古今亦必無去不仁而即仁之一途故論君子正不易要諸仁懼其托於仁也一日者武伯問子路之仁而子對以不知盖由之於仁誠有可知而不可知者乎甚矣仁之難也及武伯又問而子乃稱由之治賦及武伯更問求赤而子乃稱求之為宰赤之對賓客三子之仁不可知盖皆同也甚矣仁之難也盖仁之取數至多即一念之足相及可托之不窮一事之足為功亦頼之甚溥而况三子者挾有為之具乘得為之時亦可以靖一國於兵車盟㑹之間使必以不可知者絶之於仁則空疎無據之學反得托其從容諷議之習以相髙而世遂無以收儒者之實效然仁之為道甚遠即功盖天下而未愜一心之安名足千古而可指一時之隙假使有進於三子者挾有為之具乘得為之時當必更可以措一世於禮樂兵農之大而遂以其可使者信之於仁則道徳精微之地皆得挾其功業文章之餘以相䝉而世亦遂無以見吾儒之實學所以學必期於有用不必取人之長以自益不必飾已之短以自覆但使受任國家之重而自信緩急足恃之人則文采風流亦自闗治亂安危之數而學必歸諸有本或蕭然寂處而皆可信或勛猷爛如而皆可疑誠使置身用舎之餘而自有中心可樂之致則天地名物乃畢歸髙深意量之間而三子者豈足以語此甚矣仁之難也不然千乘大國也家邑之宰至劇也賓客相望也如三子者顧不足多乎哉
將仁才分合處看得細微透徹三子身分既得仁道難全處亦了然言下矣後來作此題者皆不能出其範圍
子謂子産 一節 陳錫嘏〈墨〉
學可匡時思一人以風天下也夫子産固濟時才也乃由其恭敬恵義思之而悉合乎道君子哉其不恃才而恃學者乎今夫大臣不可以無才才者所以行其學也而大臣尤不可以無學學者所以善其才也乃有一人焉求之才則可與救時而求之學則可與法古豈非其功名所從著之處無一不衷於聖賢之心而出之也乎吾夫子歴覽當世名卿大夫見夫文章華國而心術未必其皆純才略過人而經權未必其悉協毎穆然深念以為誠得一君子者輯柔爾躬靖共爾位諴和爾萬民庶㡬古大臣風烈復見於今而天下知吾道之尚可以有為也乃盱衡久之恒不數數覯而獨於鄭思一人焉曰子産且於子産博物之譽辭命之能槩置弗道而獨於子産思數事焉曰有君子之道四雖然子産之為此亦極難矣遠當晉楚之承近處駟良之偪髙則慮亢而卑則慮貶也則行已難年少而越諸卿歴相而更數主權重則疑而任乆則震也則事上難悉索之餘民力宜寛而不宜急怙侈之習民情可動而不可静也則飬民難使民尤難而子産一以君子之道出之名髙為世之所尤氣盛為物之所畏子産不敢也其行已也恭是古温温之君子也政令於是乎成威福亦於是乎作子産不敢也其事上也敬是古翼翼之君子也而且鄭之力既已疲矣敝之於外忍復盡之於内乎其養民也恵古君子之父母斯民者矣鄭之俗既已靡矣其風自上不且其流及下乎其使民也義古君子之教誨斯民者乎非其生平夙聞道於君子亦何以致此哉地無論大小而整躬率物一人足表四國之型時無論安危而尊主庇民一日恒貽數世之福人謂子産才足稱也子謂子産學有獲也使為大臣而不學求一事之㡬於道而豈可得乎
春秋之末惟子産叔向是曽於學問中有探討人以詁此題確不可易 此文初出一時爭為傳誦後來名流目為平庸然章法完密字句斟酌中材以下用為準的猶愈於好為深竒而實悖於理剽襲膚冗而無渉於題者
歸與歸與 一節 方 舟
聖人有歸志而深幸道之有所寄也盖至困而言歸而子之情蹙矣然狂簡可裁不有思之而一慰者乎若曰吾今而知天下事果非人所能為也君子之道用則施諸人舎則傳諸其徒身之自處非不綽有餘地也獨恨吾初心有不止於是者耳以予之栖栖而卒老於行也回憶風塵之轍迹㡬自悔其多事然未至於斯而遂决則内顧而無以安於心以天下之滔滔而未有所底也邱復無意於人世誰復能遺其憂乃徒傷於外而無為即安得不再思以圖其反歸與歸與盖吾之自計審矣始非不知吾徒之足以相樂也特謂吾之得吾志與失志猶未可知而何必區區於此也乃有所病焉而求息則舎此無有大者矣惟二三子尚得朝夕與居也而吾黨小子之或為狂或為簡者相違既久而不知其近之復何似也及今不業之使有所至則後而失其時矣以彼游心於廣大而以偏曲之學為不足為所見非不卓cq=649然而吾獨慮其擇焉而不精語焉而不詳也夫纎悉之或遺則所為廣大者已有缺矣使能反其浩渺無窮之志而益致其精將可語於吾道之全而惜乎其見不及此也以彼抗志於髙深而以衆人之行為不足尚立身各有本末而吾獨慮其過高而難執窮大而失居也夫平近之未踐則所為高深者已無其本矣使能抑其囂然自得之心而務由其實將可進於三代之英而惜乎其猶有所蔽也小子之所成已斐然有章如此則所以裁之者豈可聽其不知而不為之計也哉夫邱之窮於世久矣以儳然如不終日之身一旦舉其生平所負而釋之而朝夕之齗齗於吾前者又有所資以待老私計非不甚便也顧失之於彼而此得焉雖於吾黨為無憾而所憾則多矣然是豈吾所自主耶使丘而得所願於時也與吾黨或别有相資之道而恐未暇從容陶冶而成之今雖無所合以困而歸然使斯道由是而粗傳所裨未必不更遠也然天下事汲汲已若不可待雖或有望於後而及吾身則已矣終豈能釋然於懷耶此余所以輾轉而不自克也
聖人初心欲行其道於天下到此始欲成就後學歸歟一歎機闗絶大得此俯仰淋漓題意乃為之盡
顔淵季路侍 一章 張 瑗〈墨〉
聖賢皆志於仁各如其學以為量而已夫聖賢之學皆所以盡仁由也去吝回也去驕至夫子則大而化矣故各托於志以見端云今夫仁之為道外忘乎物内忘乎我且合物與我為一體者也聖賢以之為學即以之為心學有淺深而心之分量隨之要各行其仁焉而已夫子於顔淵季路之侍而導之言志非以二子者各有所學則各有所願乎乃由則以車馬輕裘與共對也從來豪侠之為君子所不取由非徒以慷慨鳴高也積學數十年而不能去其吝心則係累之私賢者不免矣由惟有縕袍不恥之志始有車裘與共之懷勇於從義而勢利不拘㡬㡬乎春風沂水其流亞也此子路之求仁也回則以善勞無伐無施對也人世推讓之風長者類能然回非獨以謹厚鳴謙也考道數十年而不能化其矜心則盈滿之氣性情中之矣回惟有克復兼至之功始有善勞两忘之量大道為公而勲名可澹㡬㡬乎徳盛禮恭厚之至也此顔淵之不違仁也凡此皆志夫子之志者也然子之志必尤有大焉者宜子路欲進而觀之也子則曰吾何志乎哉凡志之動必有所感然人心之所以感與吾心之所以感皆其相應焉者也且志之行必期其遂然人心之所以遂與吾心之所以遂亦其相合焉者也在我不能離老者朋友少者立於天地之中在物亦不能離安信懷處於人情之外吾惟自盡其性以殫安信懷之事則物已樂得其欲而共安於老少朋友之天此而大其道於有為則徳施普焉道濟周焉原於斯人無所加也此而隨其分所可盡則立與立焉逹與逹焉要於斯人無所損也是則吾之志也甚矣夫子之志安仁者也盖由與回以一已之願為願故不見有物不見有我賢之所為希乎聖夫子合天下之願為願故因物以付而已不勞聖之所為希乎天聖賢之志量有各殊而同歸於仁焉已矣
理解精宻體格安舒元氣渾淪居然瞿鄧家法〈原評〉選義按部考辭就班為科舉之學者以此為歩趨去先正法程猶未遠也
顔淵季路侍 一章 文志鯨〈墨〉
聖賢均志於仁而其量各有大小焉夫由回之志固在於仁矣然孰有如夫子之志之大哉且人情各挾其私而造物每多所憾此固天下之所無如何也夫所貴於聖賢者為其能去人情之私而平造物之憾故稱仁焉昔吾夫子安仁者也所志無非仁也一日因顔淵季路之侍其志不覺隐隐欲動焉然不先自言也而詔二子曰盍各言爾志夫吾夫子之欲吾黨之共體其仁也久矣而吾獨怪夫世風之薄而富者多以其服御自封也而吾尤怪夫道誼之衰而學者至以其才能長傲也此其人之去乎仁之道也固已遠矣而又烏能使之志聖人之志哉乃以觀子路之志則何其能超然不為車裘所累也盖不求不忮但知有友而不知有物由之所願如是也而以觀顔淵之志則何其能粹然不為伐施所累也盖若無若虛善亦不使人知而勞亦不求人徳回之所願如是也二子之志其庶㡬能體夫子之仁者乎雖然猶未若夫子之大也夫吾夫子固安仁者也此由所以進而願聞子之志也而子乃自言其志曰天下之大俯仰上下皆我與也斯人之衆養欲給求皆吾事也原於天者理無不一吾願與天下順其同具於物者分有各殊吾願與天下因其異惟吾有以因其異也而大小親疎乃未嘗至於無别惟吾有以順其同也而哀懼愛欲遂無往不可相通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夫子之志如此則所謂安仁者也夫中心安仁者天下一人而已矣故有志於仁者必自二子之志始也迥出𡏖埃之外説理正復處處確實
理境融洽無營搆之迹自言其志以下數行一氣滚出而次第深廣口吻宛然
顔淵季路侍 一章 陳鵬年〈墨〉
聖賢皆以無私為志各如其量以為言焉盖量有大小賢與賢不必皆同况聖人乎惟其以無私為志者則一耳且夫志者一人之私也而極其量遂可以公天下而無難顧或挾其一日之虛願而曰吾能是焉天下亦無貴乎有是志矣惟聖賢能適如其所已至者以相孚而心之所之皆其力之所及故無不及量亦無溢量説在顔淵季路侍而夫子使之各言爾志也夫季路慕義者也義重則財輕豈私區區之車裘於朋友者有則必共而敝亦無憾由也無難而子路曰由竊願之夫由也學道數十年何至去一念之吝而不可得如由之願皆由之所優為者也顔淵樂道者也道勝則已克豈私區區之善勞於一已者善必勿伐而勞必勿施回也無難而顔淵曰回竊願之夫回也學道數十年何至化一念之驕而不可得如回之志皆回之所素優者也獨是情不能不有所待假令無車無裘而交際必窮無善無勞而功能已薄此願何時遂哉勢不能不有所格即令有車有裘而朋友之外亦難遍給無伐無施而善勞之外已無餘事此志將何寄哉微由也問㡬不知吾夫子之志可以隨地而自盡隨時而各給者也子曰天下之大有一人之不與吾接者乎類情通欲隨所處而皆有不容已之故諉之無可諉也吾人之身有一日之不與斯人遇者乎養欲給求畢吾生而皆有不能盡之致足之無時足也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之此則吾夫子之志而即吾夫子所終身行之而不倦因物付之而無歉者也以視乎由則老亦吾與少亦吾與而何私乎朋友而何待乎車裘以視乎回則善莫大焉勞莫高焉而又將誰伐而又將誰施是則兩賢一聖所同者無私之志而其所不同者廣狹之量也聞夫子之言二子亦自此深逺矣
聖賢心境層累相接文一意到底而其中高下大小自見理脈既得結搆亦𦂳
願無伐善 二句 錢世熹
大賢克已之學徵諸言志焉夫善勞何以有伐施則已私之為累也願兩無之非志克已者不能意謂學者茍不思自勝則不獨身外之物為累也即身内之理亦為累也茍思自勝則不獨身外之物宜忘也即身内之理亦宜忘也回何志哉萬理具足者皆備之初是當遊其心於廣大之内一私不存者至虛之體是當忘其心於澹漠之中若之何有伐善者性命之精微豈有分數可量而尺寸遂欲據之以為竒微論非善也即云善善亦僅此耳回也不敏無由坐進髙深倘頼夫子之教有所知當更求知焉有所能當更求能焉而顧片長自詡歟彼學問安於小成英華銷於末路未必非伐之一念啓之也願無之也若之何有施勞者事功之明備豈有時日可期而壺飡乃欲市之以見徳微論非勞也即云勞勞亦止此耳回也貧居無由設施焜燿倘從夫子之後用則行當思功在一時焉舎則藏當思功在萬世焉而顧薄績自張歟彼道徳流為驩虞功名隣於亢悔未必非施之一念階之也願無之也而如曰伐善人將忌其善施勞人將沒其勞是以無伐施避善勞之害也非回志也夫為善之故而辭善則争之為伐讓之亦為伐為勞之故而辭勞則居之為施去之亦為施回願與之化而已而如曰不伐則善將益髙不施則勞將益大是又以無伐施收善勞之利也非回志也夫知不伐之為美則伐之迹去而伐之意存知不施之為難則施之事捐而施之心伏回願與之忘而己嗟乎大道何私無非不近名不近功之事至人無欲即此不求知不求報之心回之志如此
貼切克己才是顔子身分剖析精細兩無字底藴盡搜
雍也可使南面 一章 熊伯龍
大賢有君人之道徵之辨簡者焉夫南面之使子必有觀其深者即其辨簡而本之敬詎非臨民之善術哉且古今所以重儒術者謂其實有學為人君之理而治天下之人不世出則擇術疎也聖門論人未聞以使南面稱者有之自雍始君子在世安所得帝王之位而為之大建其功名事不可期則以其學斷之以明素所蓄積而已君子議國安所得聖人之才而與之深求於三代度之既優則以其名許之以眀道在儒者而已雍之可使豈無故而云然乎且夫南面之難亦難於臨民耳臨民者存乎勢雍可為而未必為所以臨民者存乎我雍未可為而可言也以彼博觀人物興懐伯子非以其行事有大過人者乎夫子許其簡而命之可寧有溢詞焉而雍已鰓鰓然慮其簡之無以臨民也盖簡有從敬出者有不從敬出者從敬出者心術正而綱紀立法去其太甚令戒其矯誣天下見有蕩佚之樂而人君常以叢脞為心此上世之所以治且安也不從敬出者性情偏而制防隳百官有跛踦之容庶民有流湎之行朝廷日享無事之福而天下皆以多事為憂此後世之所以危且亂也嗟乎為治而至於簡遠乎法術刑名之禍而原乎道徳清浄之遺此其意宜無惡於天下而自雍言之若者可若者太簡何其深思而早計也雖在聖人能取其説而易之哉而吾竊由雍之言想見雍之行事則將躬習繁苛以御物乎抑大度而養一世於和平乎則將蕩廢準繩以便俗乎抑小心而致上理於自然乎君子知雍之必有異於子桑伯子之所為而可使南面之説誠非無故而云然也願以告萬世之為南面者
實疏處深沉渾厚轉落㸃次處紆餘周宻允為此題傑搆
子華使於齊 一章 韓 菼
記兩賢之一與一辭而聖人各有以進之焉夫求思之與與辭善矣而子各有以進之也則凡與與辭者可審矣且夫君友之間學者之所謹也得一二慷慨潔亷之士以為天下之事君交友勸此吾黨之所厚期而以為難者乃今一旦而又恍然失矣試並舉二事以觀聖人之所處其可乎大抵吾黨共侍夫子處則相周旋出則相䘏顧皆不得志間有以禄仕者又徃徃不屑以為髙然每侍夫子則所聞益進嘗記子華使於齊矣其可以使也夫子必有説而冉子顧為其母請粟也子曰與之釡有宜於與之釡者在歟又請子曰與之庾有宜於庾之益者在歟而冉子猶與之五秉也夫友道之衰也讀谷風隂雨之詩而已極矣自處安樂而良友契濶之後視若遺焉若求之繾綣存恤以慰征人將母之思吾黨以為難而子則曰赤之適齊也乘肥馬衣輕裘吾聞之也君子周急不繼富夫以求之於富者其於急者可知也豈不足於周哉且友自一耳豈以我友富而恝視乎哉然而信斯言也而與必有道矣又嘗記原思為之宰矣其可以宰也夫子亦必有説而思果稱其宰之為也子與之粟有宜於粟之與者在歟粟以九百有宜於九百之粟之與者在歟而思猶辭也夫仕道之衰也讀河干伐檀之詩而多愧矣一辭稼穡而公家禾㕓之外趨若騖焉如思之能於其職猶厲君子素餐之恥吾黨竊韙之而子則曰毋以與爾鄰里鄉黨乎夫以思之能辭其必能與又可知也豈不足於與哉且粟自論當否耳豈以鄰里鄉黨而冒昧乎哉然而信斯言也而辭亦有道矣夫類舉一時之言論以思其意之所存學者之事也故並記之使後世有以考而凡吾徒之欲為求與思者皆可以自審焉
淡而有味潔而益腴清思髙韻翛然筆墨之外可謂自開蹊徑
子謂子夏曰 一節 廖騰奎〈改程〉
聖人辨儒之真偽而為賢者决所從焉葢儒以學為君子者也自其中有小人而儒術㡬為天下裂矣非夫子明辨之其不誤於所為者㡬人哉謂子夏曰古者道術出於一而儒為定名今之道術出於二而儒為虚位士茍不忍自欺其學問之意則辨其所從入者不可以不審也何則志趨者君子與小人分焉者也而術業者君子與小人共焉者也言儒言也行儒行也以是為完其性命之事而求足於已者君子儒也言儒言也行儒行也將以自張於耳目之前而求得於人者小人儒也夫先王牖天下之士而導以儒術固欲其自為君子而學者既以儒自命亦未有甘心於小人之歸者顧何以天下皆儒而確然可信為君子者不少概見哉葢其人而君子儒也則所知所能之不敢自恕者時以内苦其心而行之終身以不息而小人儒之規規於形跡者不難捷取於旦暮之間其嚴氣正性而不忍自欺者雖至為身之困而安於遁世之莫知而小人儒之汲汲於世情者無非私便其身圖之事夫是以開其為此禁其為彼而不得也嗟乎未為儒而自外於君子尚可以開之使前至浮慕焉而終以自遁則詩書聖賢之説皆不足以啓其明未為儒而自安於小人尚可以兾其一悟乃陽去之而隂以自藏則道徳仁義之名皆足以長其詐如是則與自命為儒之初心不大相刺謬乎女也篤於天姿自可以絶紛華之慕而第恐規模太隘亦易入於名利之私勤於文學庶㡬能知六藝之歸而究之節目既詳尤當致謹於本原之地夫學必定其所歸而情易馳於所忽是二者不塞不流不止不行出乎此則必入乎彼不可以中立也女第思先王導人以儒術之意而返之自命為儒之初心則為與不為之間當必有以自決矣慎之哉勿隳乃力
思辭堅切一洗浮光掠影之談其篇法氣韻亦深有得於古文者
質勝文則野 一節 徐用錫
質文不可以偏勝宜以君子為凖焉夫質文相須而不可相勝也勝則野與史皆𡚁矣然則彬彬之君子其至乎昔周末文勝而夫子為折衷之論曰學者納一身於軌物固將合内外以規於盡善也然天下之𡚁毎以相持而流於偏非調劑於其間烏能歸於大中而至正也乎今夫質也者忠厚樸實以自將也文也者威儀辭令之不失也今之人率以為文者章身之具也即稍過焉而猶可以列於君子之林乃矯之者曰君子質而已矣以吾觀之皆非也先王之教人也六徳六行以端其本而不使習於便辟華偽以漓其天性之真四術六藝以成其材而不使安於顓愚固陋以闕其經世之務而豈有相勝之弊哉自大化不行而成徳無具於是有忠信而不學禮者則質勝文也當其純任自然豈不足以式浮靡而儀度之未嫻即其所懷之質而有不能自遂者則野矣於是有講學而不修徳者則文勝質也當其進退可觀豈不足以祛鄙固而情意之不摯即其所致之文而有不能自惬者則史矣夫以質而掩文有似於君子之務實然文固由質以生者而為質所掩非君子之質也抑以文而掩質有似於君子之令儀然質乃文所自立者而為文所掩非君子之文也必也由質以觀信乎其誠慤之獨至乃喜怒哀樂之中其節視聽言動之合其宜極天下之至文而無以加而又悉自質出也野者當之而自失其文井自失其質也矣由文以觀信乎其周旋之悉協乃衣冠瞻視之作其恭經緯區畫之當其理極天下之至質而無以加而又悉由文見也史者當之而自失其質并自失其文也矣葢存誠以養其性而學聚問辨所以蓄其徳者又詳而有要故體用皆具而純然為三代之才主敬以操其心而三千三百所以定其命者又大而能精故損益有章而渾然見天徳之備如是而後可以為君子也而豈相勝之可比哉夫核其實則質與文豈無為本為末之殊權其用則質與文難為畸重畸輕之論偏於質者既不可訓而偏於文者流而不已而失之愈逺尤君子之所惡也文質之道成於學術而闗於世運非君子吾誰與歸
彬彬自是現在成徳氣象然如何㑹彬彬玩然後二字内有許多學力實義虛神曲折周至不可以格調順時而忽之
樊遲問知 一節 韓 菼〈墨〉
推知仁之事與心而各得其所専及者焉葢神亦義之存獲亦難之騐而所務所先不存焉此為知仁之事與心歟且夫世有至人其量固無乎不舉也然其生平功力之所積則必不雜乎其途事事去其可疑而中之不精焉者寡矣念念去其可欲而中之不純焉者亦寡矣故至人一出而其事恒足以正天下之人心而其心亦足以任天下重逺之事昔者樊遲問知子曰知者以無不知為大也無不知則不特以人世之所可知者為知而必以所不可知者為知矣今夫人心之知至無窮也無論耳目所覩記之物日相尋於今古而變化以生乃至屈伸往來之交而能確然指其為為神之故斯亦極天人之致矣而抑知知者正不以之為教也知者以為民之所與立獨有義而已習之於君臣父子之節使不遷於異物經可守而權可達也游之於詩書禮樂之途使不惑於異言徳可成而藝亦可觀也而至於郊壇日月之文廟祧享嘗之制巳於敬之之中寓以遠之之意要亦明夫義之所當然而已夫人惟有所不知斯益相䝉於幽深曠渺之端故好言知者不為民欺而常為神愚若茲之於可知不必知之介斷如也斯必其無不知而然也雖欲不謂之知不可矣遲又問仁子曰仁者必無不仁而全也無不仁則必不以仁心之偶得者為仁而必以其無不得者為仁矣今夫人心之仁致足樂也勿謂斯須輙易失之物日相求於旦暮而離合無慿乃至憂勞積久之餘而自悠然其有實獲我心之處斯亦閲甘苦之途矣而抑知仁者正不以之居心也仁者以為仁之所克治獨有難而已審擇於取舎之大閑而積數十年之力去欲惡之念而不暇也從容於存養之微密而乘一息之隙隳戒慎之素而有餘也即至於不聞亦式之安徳音不遐之美其所為獲之之故亦初無後之可言要亦俟夫難之所自至而已夫人惟有所未仁不能無雜於計功謀利之間故驟言仁者不惟私足為累理亦足為累若兹之於為仁而即入於不仁之㡬謐如也斯必其無不仁而然也雖欲不謂之仁而不可矣若此者一語之以務義一語之以先難非明理之盡不足以言知非去私之盡不足以言仁也知仁豈易言哉
反覆條暢兼有蘓之豪曽之質所以能獨挺流俗而力開風氣〈原評〉
仁者先難而後獲 二句 王兆符
心一於所難而仁在是矣夫有難則必有獲然而仁者之心知有難而已先後之間不可以知仁乎告樊遲曰欲求仁者當知仁者之心彼其於仁惟無所為而為之斯已矣以有為之心謀理理必不純以有為之心去私私必不盡仁不仁之介不争於其事實争於其心焉爾子問仁乎仁之道至精視聽云為皆仁之資而即不仁之所由伏求一仁於衆不仁之中而静不忘戒懼動不廢審㡬難何如之仁之效至大耳目口體皆不仁之集而即仁之所由運化衆不仁於一仁之内而内則不遠而復外則天下皆歸獲孰多焉以此言之難固仁之難獲亦仁之獲也然而一先一後可以審所用心矣仁者知天下至難之事皆天命之本然以人心為必可遏以道心為必可充而寤寐之所弗忘惟此矣若夫行之而熟至於危者安微者著固亦㡬之必至然第循乎天之所命以俟之耳使於為仁之初即豫設一悦心之境以兾其少休則不仁之端已潛藏而不自悟仁者惟辨之於早也仁者知人生至難之途皆吾性所固有克己而必期於盡復禮而必期於安而精神之所自厲惟斯矣若夫積之而久至於克無可克復無不復固亦理之相因然第盡乎吾之所性以待之耳使於為仁之始即常分吾攻苦之心以希其美報則不仁之弊將横决而不自知仁者惟貞之於一也盖難與獲本無二道仁者惟知有難雖至從容涵泳之時祗以為惕厲戰兢之地人之難在事此之難在心也難之事有窮難之心無盡而朋從之憧擾忽不知其何以消矣抑先與後更無二心仁者惟知有先即其淡泊寡營之内總莫非自强不息之誠於其勇而見為先於其専而見為後也後即見於先之中先則併無後之迹而義理之優游忽不知其何以適矣可謂仁矣遲欲求仁盍於仁者之心而思之語無龎雜氣不囂張由其理精筆銳
知者樂水 一節 朱元英〈墨〉
聖人詳知仁之辨即其徳之著者言之也夫山水之情動静之體樂夀之徵皆其著者也而知仁愈見矣可不辨哉若曰吾觀天下有真得於中者未有不形於外者也而忽而不察則其人其徳莫之窺其藴矣夫徳之至者各從其天事之優而實有其性分之美常隨所事而自形焉有心者葢往往而遇其人也夫仁知之理同原而仁知之徳有辨吾嘗自其不可掩者而觀之知者吾知之於樂水矣其明潔以善鑒似水其疏通以善達似水見乎其似而真者呈焉而知者不自知也想其存乎性者有水之理焉恒相喻於無言故發乎情者有水之象焉亦留連而不去則是造化之動機其所心㑹者矣仁者我知之於樂山矣其敦厚以安義似山其嚴重以鎮物似山見乎其似而真者顯焉而仁者不自知也想其存乎性者有山之理焉恒相深於黙識故發乎情者有山之象焉亦仰止而不忘則是天地之静徳其所神契者矣然知者仁者非作而致其情也非中無真得而假物以適意也知者則動焉名理之㫖雖精而知者取之目前而皆是此豈滯其機者乎心無成見之守則内存者動也身無應迹之拘則外發者亦動也人以動而得咎知者以動而有功動盖知者之天也順萬物而無為宜其中之無累也已仁者則静焉宇宙之故雖紛而仁者守其常經而不遷是豈撓於物者乎有一定之理在中則外入者不以搖其内之静也以不易之道付物則内出者適以成其外之静也人以不静而易窮仁者以静而莫量静盖仁者之天也涵萬理而無思宜其命之既立也已由是可以觀其所養矣由是可以徵其所得之不誣矣以動言樂知者之樂何如也順逆之境天為之知者因天而已不勞憂患之端人為之知者盡人而神不累故夫物之乘我雖屢出以相嘗而動與天游則此中之陶陶者自若也其斯為昭曠之明徵矣乎以靜言夀仁者之夀可必也修短之數天定之仁者敬天而安其理勞逸之節人定之仁者養之而全其生故夫物之擾我雖無端以相感而静以常貞則此中之存存者不息也其斯為安敦之明效已乎是故知仁合一而克肖乎天者聖人也知其辨則知知仁矣知知仁則可以達性命之理矣
界段極清機神極洽不揣摩時好而舒巻自如體質最為完善
如有博施於民 一章 熊伯龍
聖不可見告學者以求仁之方焉夫博濟則聖人有無窮之心近譬則立達有漸致之效子盖欲盡學者之能事也而非謂博濟之非仁也今夫士之無志於仁者曷足道哉既好仁又好名不好仁可也志無大小期於徵實功無廣狹求其有成學至於仁或明天子至老而不以為足或匹夫一旦為之而有餘亦存乎論仁者之有遠近焉爾聖門言仁多主内至子貢乃有博施濟衆之説盖彼言其精此言其大精以治一已大以治天下使後世之知博愛以為仁自此言始也夫子曰是事也吾思之吾重思之惜當世無行者盖子之所求者仁而子之所言者聖宜其不能行也為此者有天錫之徳有王者之位有臣鄰之宣力有兢兢業業千秋萬世之心堯舜之憂所以大爾乃若下學之所謂仁則有道矣上智可為中人可為桀紂而知自反亦無不可為者夫施濟之事多端立達則平甚博衆之名至美人則簡甚井田學校不能遽復當盡心於飲食教誨之間中國蠻荒不可驟通當實措於鄉里骨肉之際物之所受閲以我躬利害審矣故受者無忤力之所及不假兵刑取攜便矣故及者有繼以此求仁非善術哉若夫博施濟衆吾思之吾重思之惜當世無行者
短幅中具有深山大澤之勢可謂老横無敵〈原評〉
信而好古 二句 李光地
聖人自明其述古之心與古同志者也盖可信可好作者之善也宜述則述老彭之心也夫子於作者而信好之故於述者而竊比之意謂聖賢之於天下皆非有心以自見也有所創造有所修明惟其明而已矣如吾之述而不作者以有古在也夫古人豈得已而作哉俗淳民質藉有覺以開先世變風移各因時而立教凡其存於今者皆其事之確然而可以取騐於萬世理之同然而可以興起乎人心者也吾也生聖明之後從誦法之餘有見於此心此理之合也則黙而成之不言焉而信信而後益専於述也有見於可愛可傳之精也則學而不厭好焉而敏求好而後益篤於信也豈無言龎事荒有信不當信者乎必也非古也否則古之詭於道者也若其昭然而可據者則雖意言象數之幽渺吾有樂玩終身至於編簡之三絶者矣豈無代遠人湮有疑以傳疑者乎必也非古也否則古之失其傳者也若夫炳然而足徵者則雖鼓舞鏗鏘之微細吾有流連累月至於芻豢之皆忘者矣盖當作而作者古也當述而述者亦古也彼老彭者豈非古之人歟而聞其悉心於舊事至今頌為殷之獻民况今日者視老彭加遠矣而安敢不極意於前修使異日得為周之遺老吾故援老彭而竊比焉庶㡬後世猶有信而好者古道復興斯則老彭與我之志也夫
信好二字講得親切有味是夫子自道神理〈原評〉
子之燕居 一節 朱 彞
觀聖徳者徵之於容色焉夫容色生於心也茍非養之至粹安能於燕居而有其申申夭夭者哉且聖人不世出未嘗表異於時吾黨雖善言難以形容所絶則嘗於請業之後寂然無事之初而得其燕燕居息者庶㡬可以論夫子也凡人之傳聖人也亦於聖人之接人者耳然而神明元淡其未接乎人也為地已多循迹而擬之抑末矣聖人之宅心也亦存乎人所莫究者耳然而形色為昭其所以喻此衷者正有難强絶類而窺之滋遠矣乃子之燕居何如者殆申申如也而且夭夭如也從其静者而觀之耳目未馳也手足未勞也而天地四時之理自具惟子有性子自敬養之於時戒懼有所不事而百體之從令者展布已有餘也進而詳焉從容樂道在顔色之間是則無心而觀化者也自其動者而觀之聲色時感也倫物時交也而喜怒哀樂之節不乖惟子有情子自宣節之於時將迎有所不用而周身之任職者動盪已無方也進而詳焉茂對優游盎乎笑語之外是則無心而有為者也肅乂哲謀原不過生人之則而以禮定命斯化不可為盖氣也而道積於中矣而道所由凝並非申申之所能盡康好逸樂雖時有燕閒之戒而與天為徒則機非在我盖氣也而神不可測矣而神所由發又豈夭夭之所能盡哉事非一端之美登朝入廟固裕之乎燕居之時而理非一節可名彈琴咏風更可推之乎非燕居之地噫至矣
於所以申申夭夭處體認精細故不消描繪題面而人可以想像而得之
子謂顔淵曰 一節 韓 菼
聖人行蔵之宜俟能者而始微示之也盖聖人之行蔵正不易曉自顔子㡬之而始可與言之矣故特謂之曰畢生閲歴祗一二途以聽人之分取焉而求可以不窮於其際者徃徃而鮮也迨於有可以自信之矣而或獨得而無與共獨處而無與言此意竟托之寤歌自適也耶而吾今乃有以語爾也回乎人有積生平之得力終不自明而必俟其人發之者情相待也故意氣至廣得一人焉可以不孤矣人有積一心之静觀初無所試而不知他人已識之者神相告也故學問誠深有一𠉀焉不容終秘矣回乎嘗試與爾仰參天時俯察人事而中度吾身用耶舎耶行耶蔵耶汲於行者蹶需於行者滯有如不必於行而用之則行者乎此其人非復功名中人也一於蔵者緩果於蔵者殆有如不必於蔵而舎之則蔵者乎此其人非復泉石間人也則嘗試擬而求之意必詩書之内有其人焉爰是流連以誌之然吾學之謂何而此詣竟遙遙終古則長自負矣竊念自窮本觀化以來屢以身涉用舎之交而充然有餘以自處者此際亦差堪慰爾則又嘗身為示之今者轍環之際有微指焉乃日周旋而忽之然與人同學之謂何而此意竟寂寂人間亦用自歎矣而獨是晤對忘言之頃曽不與我質行蔵之疑而淵然此中之相發者此際亦足共慰爾而吾因念夫我也念夫我之與爾也惟我與爾攬事物之歸而確有以自主故一任乎人事之遷而祗自如其性分之素此時我得其為我爾亦得其為爾也用舎何與焉我兩人長抱此至足者共千古已矣惟我與爾參神明之變而順應以無方故雖積乎道徳之厚而總不爭乎氣數之先此時我不執其為我爾亦不執其為爾也行蔵又何事焉我兩人長留此不可知者予造物已矣有是夫惟我與爾也夫而斯時之回亦怡然得黙然解也
或謂上二句儘有理實可發揮病此文太略非也一實發便非此題神理清深温潤正與語意相稱
夫子為衛君乎 一章 儲在文
安於不仁者聖人所不為也夫夷齊無國而不怨輒無父而不怨也不仁如是子且為之耶且國家之變古今萬端而其道有二仁與不仁而已夫其安於不仁而其心一無所顧戀者猶其安於仁而其心一無所顧戀也不仁而安聖人所必絶也昔夫子居衛而適有以子拒父之事當其時輒稱兵於境上宣言於國中以為亡人嘗得罪於父也衛人和之衆口一辭而冉有子貢亦欲折衷於夫子之為不為者盖春秋多君臣之獄而以子訟父實始於此則無可比例之經當世多篡亂之徒而奉祖拒父其事略殊則或有解免之路然而釋衛事問夷齊子貢之敏也又直窮其怨不怨子貢之宻也夫子曰是賢人也是求仁得仁而無怨者也而輒之罪定矣何則天地之紀必不可絶故古人至竒之行其理歸於至常神明之地必不可欺故古人至困之時其心有所至樂今夫伯夷其當得國之理百倍於輒也棄幼而立嫡未必遂違父命也而孤竹之墟不敢投足焉彼其心止有一父耳有可以順父之命者雖餓死而不辭而後知稱兵以逆父命者之罪上通於天也且夫叔齊其可得國之勢百倍於輒也舎長而立愛不致大傷父名也而首陽之下可以偕隱焉彼其心獨有一父耳有可以全父之名者雖餓死而不悔而後知宣言以敗父名者之罪擢髮難數也空山之中藹然孝弟九原可作至今如見其心生我之愛比於仇讐一息尚存此中何以自處相提而論而夫子之不為豈顧問哉嗟乎輒亦人子也彼即薫心富貴而清夜自思未必無怨至衛人譁然為之而輒果不怨矣夫夷齊之不怨非所望於輒而猶幸其怨也安於不怨而父子之禍亟矣夫子盖傷之也議論精嚴骨力堅勁 父命天倫二意人人解道但父命本易針對衛事而天倫一層多末融洽文以傷父之名立論比勘極透〈原評〉
子所雅言 一節 徐用錫
詳雅言之教而其益人也切矣盖夫子之言皆教也而况雅言乎詩也書也執禮也皆其至切於人歟且吾黨日侍夫子而以言為述茍於夫子所不輕言者而重視之而常言則忽焉此非善學者也茍於其常言者繹而有得則知吾黨之誦讀而服習者無一非夫子之言之深切而著明者矣吾思理之或涉於深微事之稍遠於日用者夫子偶及之而非夫子之雅言也夫夫子有所雅言者矣言非有一定之時也而其隨時而咨述者習聽焉而可指其復而不厭之端言非有一定之事也而其隨事而敷陳者耳熟焉而乃得其淡而彌㫖之義吾有性情而不知理猶面墻矣温柔敦厚詩之教也語多出乎男女飲食之故而觀徳畏義之獨至者以其事切而情親也則詩其一焉聖有謨訓而不知考罔有獲矣疏通知遠書之教也跡多存乎聖帝明王之大而議事立制之獨要者以治本乎道而道本乎心也則書其一焉吾有節文而不知謹倀倀乎其何適矣恭儉莊敬禮之教也事亦極乎委曲繁重之為而視聽言動之有立者以其措則正而施則行也則執禮其一焉若是者非夫子剙舉乎其義也先王廣厲學官之法其課之春夏與秋冬者不憚亹亹諄諄以示正業之有常故使門弟子博觀而約取者不至修之師儒之前而隳之燕閒之地則天命人事之要擇焉而必精語焉而必詳以是為夫子教思之無窮也已矣若是者亦非夫子之徒掲以示人也聖人刪定纂修之務其所以考正而卒業者不覺勤勤懇懇以致蒐討之無已故與二三子講明而嫻習者即為見之行事而不徒托之空言則下學上達之實索焉而皆獲究焉而皆得以是為夫子學之而不厭也已矣不皆為夫子之雅言也哉雖樂設之専官為教化之首不可遺也然詩諧於律吕禮序於綴兆而四術己於是而備雖易與春秋自經贊修為誦法之要不可緩也然由此以斷事而始不為蕩志由此以知命而始不為玩神而六經悉以是而通雅言顧可忽乎哉是一篇平暢文字然隱括三經語無龎雜後幅推闡皆近義理非時俗所能及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本朝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本朝四書文卷四目録
論語上之下
子以四教〈一節〉 蔣 伊
我欲仁斯仁至矣 徐念祖泰伯其可謂至徳也已矣〈一節〉 蔣徳埈
君子篤於親〈一節〉 劉子壯
興於詩〈一章〉 張永祺
不在其位〈一節〉 錢世熹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一節〉 楊大鶴
大哉堯之為君也〈一章〉 徐乾學
大哉堯之為君也〈一章〉 李光地
巍巍乎其有成功也〈一節〉 許汝霖菲飲食而致孝乎鬼神〈三句〉 尹眀廷
達巷黨人曰〈一章〉 韓 菼
麻冕禮也〈一章〉 馬世俊
吾有知乎哉〈一節〉 陸龍其
仰之彌高〈一章〉 劉 巗
子在川上曰〈一節〉 趙 炳
法語之言〈一節〉 顏光斆
嵗寒〈一節〉 陳鶴齡
唐棣之華〈一節〉 徐念祖
朋友之饋〈一節〉 魏嘉琬
色斯舉矣〈一章〉 方 舟
子以四教 一節 蔣 伊
詳聖人之教而知人皆可與於斯道也葢文行者學中不容已之事而忠信者人所自具之心列是以為教而道其盡人可入矣乎且先王之崇四術以立教也游之乎詩書禮樂使徐而自得於身心之間然其為道迂迴而難通非時與地之寛然不可以從事也故聖人為天下之學者而徑其入道之方遂不得不直指其所以然使依類以求而隨在可以致力焉葢始以知繼以行而歸於誠者聖人之學也故其教人也必使之先眀諸心而後力行以求其志允蹈於已而後反身以至於誠約而舉之葢有四焉其一為文文者載道之器也勉強學問則聞見博而智益眀自有子之教而後知誦數討論皆以牖此心之眀而非玩物以喪志也其一為行行者履道之實也勉强行道則徳日起而大有功自有子之教而後知日用彝倫皆以盡此身之分而非務外以為名也一則曰忠忠者文與行之本也不能自盡者非忠自以為盡而非道所宜盡者亦未可以為忠也自有子之教而後吾道大中之體隨時而可立焉一則曰信信者用力於文與行而可驗其所得者也不能無違者非信自謂無違而非道之無違者亦未可以為信也自有子之教而後吾道大順之用隨事而可行焉之四者求端用力之初固各有其事而不相假而循而致之亦交養互發而不自知真積力久之後固更相表裏而同一源而因事以求仍按節循方而不可畧在夫子博喻無方各因乎一時之所觸而求其所以云之意則其説萬變而未始出其宗在學者天資所近或有所偏擅以成名而究其所從入之途則缺其一端而無以㡬於道自記者表而出之雖微言既絶而後之學者尚得循是以為入道之方則聖人切於為人之心萬世而不冺矣眀白顯易於聖人立教學者用功處無不了了盡意
我欲仁斯仁至矣 徐念祖
欲而即至者以仁之本在心也夫欲仁之心固即仁也欲之斯至而安得以為逺乎且物之在外者不能自必於念慮之間而又不能捷收於俄傾之際以是而曰逺固其宜也而斷不可以論仁夫仁人心也吾固有之者也其有時而離者心之離仁而非仁之離心其離而不復合者念念之違仁而無一念之欲仁抑思仁之在我也有欲而不至者乎有至而不即至者乎念念皆仁之謂仁一念在仁之謂欲意亦無多耳而仁之至也正不必於其積也念念欲仁之謂好一念好仁之謂欲時亦無㡬耳而仁之至也正不必於其久也不至則疑無仁然使吾心無仁而何以有欲仁之欲以此見根心之理原附載理之心以俱來而舍固由我操亦由我者早惟其意之所如而勢甚便耳即既欲猶疑未至然使我心無仁而何以知仁之可欲以此見已發之情早挾未發之性以俱露而自我而亡旋自我而復者第視其志之所之而機甚近耳故觀仁於至仁者之心而渾然全體者夫人未及能眀不若觀仁於不仁者之心而忽然有覺者夫人皆可自想茍知欲仁之欲原即是仁則知忽至之仁仍即是欲正不得置仁心外而謂僅屬天地之心抑觀於自仁而之不仁而續後復絶者或猶自誣其本量不若觀於其自不仁而之仁而絶後復續者隨在可遇其天真既知既欲之後仁從何來則亦思未欲之先仁從何往何得謂心本無仁而或自昧其人禽之別顧世且曰仁逺者何也
朱子論求放心之㫖是此題註脚欲仁之欲即仁所謂求底便是已收之心也通篇發揮此意語語精切細若繭絲〈原評〉
清真刻露俱從心源中濬發可以療直抄先儒語録之疾
泰伯其可謂至徳也已矣 一節
蔣徳埈
大讓無名得聖論而幽闡矣葢自夫子有至徳之稱而人始知泰伯之讓也徳所為至也哉若謂古聖賢行事往往晦於當日而白諸後人然有待白後人之心已非古聖賢之志矣獨是由前而論若睽庸行之常歴久而觀乃立人倫之極有不禁人之代為白者尚論之間竊有感也我周自孟津㑹牧野麾遂以有天下或曰此文之所留貽也或曰此季之所積累也而抑思誰為古公之冢子誰為王季之元兄而應纘岐封之舊者乎吾乃今而思泰伯之徳為已至也以端委之才克君非忝則愛伯者應無殊於愛季之心惟神靈之𦙍在母不憂則立長者或不勝其立孫之望然而誰命之而誰知之者從來廢立之釁一開即萌奸人窺伺之漸度深沈之亶父必不眀示其機而伯之視無形聽無聲者已微窺於㝠㝠之中也吾弗避焉而傷厥考心吾顯辭焉而益傷厥考心葢此時之將順苦矣每慨長幼之倫稍斁即啟數世覬覦之憂度眀類之英姿必不樂逢其變而伯之近傳賢逺傳聖者直永念夫綿綿之祚也吾留也與哉何以逮予季吾行也與哉更何以逮予季葢此時之意計周矣民第見違西土就南邦㡬笑伯為不才子而伯正以竄身僻陋則人心之戴弟益堅民第見挾仲偕行棄親弗顧㡬䝉伯以不孝名而伯更以絶義逋逃則君父之行權始正迄乎化家為國在天之靈未嘗不深鑒之而當末命載揚即父亦不得稱其子也使知嫡長投荒特為愛憐少子之故將必愀然不安惟青宫自以採藥行則寢疾不為易嗣悔此姬宗之太史莫由執簡而爭者哉厥後易侯而王皇矣諸什未嘗不追遡之而當因心篤慶即季亦不得稱其兄也使知兩昆越境祇為一人得國之由將必惕然難受惟伯初不以父命為辭則季自不以天倫為愧此孤竹之逸民未及撫心而計者哉嗟乎征誅之局至周已窮而揖讓隂行直軼唐虞之再禪服事之忠惟文為至而淵源付託先留兗冀之三分徳至矣弗可及已
題易馳騁文却慗錬謹守規矩可見排偶中未嘗不可運奇未嘗不可用古特流於散亂則有乖八股之體製耳〈原評〉
君子篤於親 一節 劉子壯
君子以仁厚待天下而民心於是乎動矣夫仁與不偷亦民所為心也而非君子莫能興之親與故其動之之具乎嘗觀三代而上朝廷多盛徳之事而百姓無獧薄之行非獨其風氣近古也政令不先乎天下而以一人觀其風教化不出於宫中而使羣黎徧其徳葢必自君子矣君子有化成天下之責而行吾之愛與人之周初非所以為民而見其行事者每獨觀其性情之所注君子有懐柔天下之義而無失其親無失其故初非所以眀厚而長於諷諭者遂若以為董勸之在身吾見君子篤於親則民興於仁矣既已為君子之親則其所應得者原不足以稱我之惠故在乎有以篤之也骨肉之間富貴之際正恐望我者深以不能副而或生其厭薄而形迹之嫌既原之以其情天性之乖又寛之以其法其所以遇之者至矣夫民也見天子之尊猶有親戚方且述之以為美談而昆弟婣婭之間我不能富貴之獨不能愛厚之乎其興仁也亦所為篤爾吾見君子故舊不遺則民不偷矣既與君子為故舊則其所相許者誠無樂乎其末之隙故戒其或有所遺也在左右者有年共艱難者有日正恐恃我者素或不相諒而致啟其疎絶而樸誠之意既相保於其終恩數之隆復不間於其始其所以全之者多矣夫民也見天子之貴不忘知交方且稱之以為盛舉而貧賤汝爾之分不能以身許之獨奈何以利賣之乎其不偷也亦所為不遺爾葢民之不古嘗足以釀隱憂其始小相惡而遂謂忠厚之非其後安為忍而成其天資之薄則以為人心日以衰也及觀廟堂上行一非常之典加一破格之恩而古道之在人乃獨㴱於愚賤俗之既疲嘗足以困英主其初志在雅化而推之無本其後習為故事而苦其不情則以為三代不可復也及當宫閾間仁一先帝之子孫録一先朝之耆宿而天懷之中發初無俟乎詩書然則仁也不偷也葢端自君子矣
中後四比近情切理亦從古籍沈浸得來時文中言之有物者
興於詩 一章 張永祺
學有全功為眀其所自得焉夫由興而立而成學所必至之功也非夲之詩禮樂將安所得哉今夫自然之性不可恃也所可得而恃者其必由學乎古之聖人為之聲名器數以引掖而造就之使人日從事焉久而知吾身心之所得誠有必出於此者烏可誣也葢學之始貴於能興好惡之誠於心未嘗冺焉而或無所感則亦寂然而止耳有如鼓動振拔而不能已也必於詩有得焉者乎夫詩之為教也辭縁物類吾錯綜以求之而意義深焉事合貞淫吾反覆以析之而勸懲立焉以言感心微而善入矣彼夫觸之而益動引之而愈長拘者擴蔽者祛而充其本然之量者興也而所以然者則詩之為也則詩之為功於學者深哉學之中貴於能立強固之徳於性豈有間焉而中無所坊則亦靡然而徙耳有如安貞靜重而不可搖也必於禮有得焉者乎夫禮之為教也恭敬以直内則神眀安其則而欲無自生品節以嚴外則耳目守其官而物無從引以理範身約而可據矣彼夫紛者乘之而不撓似者之而不易弱者振蕩者止而還其中正之良者立也而所以然者則禮之為也則禮之為功於學者深哉學之終貴於能成中和之則天者全焉而思勉之情未融則亦迹而不神耳如其渾然純粹而無所於歉也必於樂有得焉者乎夫樂之為教也聲音之髙下可通性命之微而剛柔無或過舞蹈之疾徐可平血氣之用而喜怒無偏施徳以養性從容而中節矣彼夫不待感而自動不待扶而自强偏者全形者化而遊於義精仁熟之途者學之成也而不知其然而然者則樂之為也則樂之為功於學也大矣哉循題語氣各有發眀文家正則
不在其位 一節 錢世熹
戒出位之謀所以一政權也葢禁其謀於位外乃可收其謀於位中不然將如政權不一何夫子慮越分侵官者之貽患也故為之戒曰國家所以少任事之人以議事之人多也而議事之人多者以一事而事内之人議之事外之人又議之也且一事而事内之人未議之事外之人先代議之也此在國體為不尊而在人心為不静患有不可勝言者吾思先王任天下之官則有位立天下之位則有政出天下之政則有謀政也者所課於下之職業也然天下之人非不勤職業之患而不自勤職業之患不自勤職業因以不勤矣謀也者所取於下之心思也然天下之人非不殫心思之患而不各殫心思之患不各殫心思因以不殫矣葢不在其位則不謀其政有斷然者在其位則位中之情形俱得而悉之矣情形俱得而悉斯利害俱得而籌若未悉其情形而代籌其利害其利害果不遺焉否也即籌之不遺矣而一則軼於分外一則歉於分中不兩失乎夫兩失其可訓乎在其位則位中之功罪俱得而任之矣功罪俱得而任斯是非俱得而詳若未任其功罪而代詳其是非其是非果不謬焉否也即詳之不謬矣而一則舍已而圖人一則諉人而廢已不兩曠乎夫兩曠其可行乎雖曰政貴其相成弗貴其相左然聞其相成也未聞其相假也倘相假而不禁焉將謀其當謀亦謀其不當謀其弊也游士挾策於侯門庶人進書於闕下吾恐釀辨言之亂者必此矣雖曰政取其相諮無取其相䝉然聞其相諮也未聞其相侵也倘相侵而不已焉將公者以公謀私者亦以私謀其弊也布衣抗論於公卿名流觸諱於當路吾恐開清議之禍者必此矣則何如不謀者之所全大哉
筆太勁快便少深厚之氣作者佳處在此所短亦在此
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 一節
楊大鶴
獨稱二聖之高不以天下繫其心也夫以天下之大而不足以繫其心非舜禹其誰能之夫子所以有巍巍之歎耳且夫身世之際茍為吾之所有雖一物而莫解於心非智不足所居之卑也夫惟聖人能不震於所有故非常之遇卒然投之若固有焉亦惟聖人能不滯於所有故四海之奉終身享之如無有焉亦足見其高不可尚已何言之已大而物小則物不得而加我矣人世之富貴福澤原挾其厚力以奪斯人之性情其相加正不小也處已稍即於靡而進退初無以自主已重而物輕則已遂得而勝物矣聖賢之勢位功名偏極其崇高以衡此中之道徳其相勝正不輕也性量未居其正而志氣豈易於孤行巍巍乎其惟舜禹乎舜禹固有天下也舜禹葢有天下而不與者也神器至貴然安然而致之或可適然而淡之故語尊優不侈之事於從容世及之朝似猶力所及也舜禹之興亦既岳牧咸薦矣試之於職然後總師考之於天然後在位可不謂難與富貴何足攖心而人情所樂享者恒在平昔艱難之處拱手而觀萬國之同謂藉是以償吾勞也而舜禹於此正不啻其淡也巍巍乎以有天下若斯之難也而不與焉帝王大統然久屬意中之事反可作度外之觀故語崇高不炫之能於大勲漸集之世亦或力所及也舜禹之興夫固尺土不階矣耕田之子一朝而揖讓罪人之𨽻一朝而代終可不謂易與富貴初無殊致而人情所震蕩者乃在生平遇合之奇布衣而膺厯數之歸謂始願初不及此也而舜禹於此正不啻度外也巍巍乎以有天下若斯之易也而不與焉先斯民之憂而憂不後斯民之樂而樂兩朝之天下皆禹自平自成於其手而卒菲惡之不捐其淡泊為何如也若夫華蟲粉米事事有帝王御世之榮若未可同類擬焉而實何與也耕山漁澤之身極之被袗歌風而總歸於一致葢少一天下而不為之減多一天下而不為之增惟此為夐絶耳矣不再計而受之人亦不旋踵而授之人百年之天下祗舜自取自舍於其中而成號令之三嬗非達觀不至此也若夫闗石和鈞事事有子孫傳世之計若未可同年語也而竟何與也受終改物以來迹其飲食宫室而無改於其舊葢即夏后有家天下之事而聖人初無利天下之心可不謂卓絶者乎巍巍乎其惟舜禹乎
難易二字反覆推勘足暢人意後幅舜禹互翻亦能曲暢其説
大哉堯之為君也 一章 徐乾學
聖人贊古帝君徳之大歴形之而難盡也夫堯之所以大者堯徳一天徳故不可得名也而成功文章究何足以盡堯哉夫子謂夫古今千百年之治統而有聖人以立之極其神明氣象有特隆者也顧神眀之所存恒不予人以易量而氣象之昭著無不示人以可觀斯真贊誦之難窮而擬議所獨絶矣以余尚稽古治不能不穆然於堯堯以廣運之聖際垂裳之時淵黙不言而當日之萬邦百姓咸自冺其知識則𡨧化者神也堯以光被之休肇中天之運神靈首出而百世之經綸制作莫能及其規模則操治者宏也大哉堯之為君也前此黄農之傳至放勲而極盛繼此虞夏之統自文祖而始開不觀之天乎巍巍乎穆清之表有獨超迹象者惟堯與之等勢齊量而有所不讓不徒欽若敬授始成其大矣而又不觀之民乎蕩蕩乎溥博之量有共深覆幬者雖民欲為之紀功稱徳而有所不能葢至帝力胥忘莫測其大矣則意者淡漠為理無所經營與巍巍乎天地藉其平成萬方徵其於變其有成功也若此而堯之大不僅在成功也則意者垂拱不勞無所表見與煥乎典物章其明備政教著其精詳其有文章又若此而堯之大不盡在文章也大矣哉絶於名言之下亦即遇之耳目之前乎渾穆同天之高飲食安民之質若近於上古簡静之治而工虞禮樂無弗極其周詳至於萬禩䝉一人之福三代祖二典之書久矣昭垂宇宙而總為贊誦所難窮大矣哉求於性量之間亦即徵於事業之際乎尊無上者天天至是若忘其尊易感徳者民民至是已忘其徳絶非有後世粉飾之事而聖神文武自無不極其崇閎至於洪水無傷平治茅茨亦見光華久矣載在史書而總為擬議所難罄大矣蔑以加矣
以大哉句統其綱並攝巍巍四段上下鎔鑄具見罏錘雖變先正體格而經營極為工穩
大哉堯之為君也 一章 李光地
極贊古帝之大一天之所以為天也葢無可名而有成功文章者天也堯者則天以出治者也何以加其大哉夫子意謂君者繼天者也天統萬物而物忘之而高眀極乎終古之盛君統萬民而民亦忘之而勲華邁乎奕世之隆求其克當此者其惟堯乎欽明文思之徳既蘊於生安性成之初四表上下之光尤徵於皇天眷命之際葢大哉堯之為君也聖徳與天位兩相值而其軌遂立於不可加天時與人事適相遭而其盛遂㡬於不可再巍巍乎神運而無方者惟天之體之大如是其不測也惟堯也克眀之峻徳冥契乎無方之神遊其世者時雍於變葢莫能識其所以然而烏能名也亦如天之神之不測焉爾矣化行而無外者惟天之用之大如是其不窮也惟堯也廣運之帝徳仰符乎無外之化庇其宇者耕鑿作息葢莫能知其誰之為而烏能名也亦如天之化之不可窮焉爾矣蕩蕩乎民無能名焉所可見者釐百工而庶績熙巍巍乎成功之烈千載一時也葢平成之世必有以終其緒堯初不過以無為為之而不言而成者天下之功莫尚也斯則其不測之神之運焉者乎垂衣裳而天下治煥乎文章之華萬代如見也葢文眀之㑹必有以通其變堯初未嘗以有意顯之而不見而章者天下之文莫大乎是也斯則其無外之化之形焉者乎大哉堯乎此其所以徳配彼天而事業與上下同流聲眀與日月爭光也雖有作者唐帝其曷可及已堯之徳與天準處實能見其所以然故無一麤礦語是謂辭事相稱
巍巍乎其有成功也 一節 許汝霖
古帝有配天之業於可見者難窮其大焉夫成功文章猶人之可得而見者也巍巍乎煥乎豈非業之與天相配者哉且天以穆然者處於上不見其功而運量乎萬物者普美利於不言不見其文而昭宣於庶類者經終古而常新此萬物所以戴其高眀而終莫能名其大也而堯之則天而無名者亦於是可想焉葢神眀之黙運難窺而至徳所蘊蒸已盡冒百王之治法典冊之流傳甚畧而中天之氣象常留於千古之人心葢巍巍乎不求有功而天下之成功莫尚焉洪荒既啟更數十百世初未有隂陽人事之災天若以艱難開濟者特試聖人之才而堯則遇事而各有以處之至於天地平成六府順叙後之經營民物者莫不本其規模以為措注而徳之所運者閎矣煥乎不求有文而天下之文章莫大焉上古聖人雖盛徳在躬莫能破萬物屯䝉之氣民若以渾沌鄙樸者重困聖人之智而堯則因時而遂有以變之至於百姓昭眀四表光被後之張皇禮樂者莫不奉其遺意以為經緯而徳之所耀者逺矣葢堯惟行之以天道故推恭讓之誠使衆聖羣賢自致於百工庶績之間者皆其功之盛也雖沴氣僉人未能盡殄而不足以害治者亦如四序五行各分其職雖偶有愆忒亦不足以傷大化之流行堯惟照之以天光故由峻徳之眀使親義序別炳然於黎民族姓之心者乃其文之本也雖儀章制數未暇以詳而歴久而彌章者亦如日星雲漢常著其眀雖無意發皇而愈仰其貞觀之不息夫上下古今繼堯之治而同其徳者莫過於舜而南靣止於恭已其績皆見於登庸在位之時協帝號曰重華其光皆囿於欽眀文思之内後有作者弗可㡬也已
於他人詞繁不殺處以簡言該括可謂語能舉要
菲飲食而致孝乎神 三句 尹眀廷
節微以勤大所以思眀徳也夫禹有大功於天下而不享其奉至廟朝田野間又何勤勤盡意哉嘗謂樸畧去而貴者日尊大難夷而治將求備為之君者不亦難乎若夫朕躬率從簡質大事咸竭清衷一時不敢侈不敢畧者有可節舉以槩其餘焉如禹所處者㝡易有間之時也艱難初定物力其可念矣然而羲農去我逺天下自我平有晏然為太平天子之意則或謂帝王之體不當簡畧後人不免讀史書而微聞歎息之聲草昧既開制作其當盡矣然而崛起在田間勤勞在山水無巍然為開代盛王之度則或謂勞苦之餘未遑經制今日不免考方策而多致咨嗟之慮乃禹也一身之事無不薄而天下之大無不隆飲食菲而神則致孝矣海物來自逺方橘柚登於帝室前此無其盛也今其享兹玉食哉而不忍也追二帝百年之瘁尚憫艱鮮痛吾父九載之勞未安粒食得無顧桮棬而惻然乎至於入廟而帝王同祖南郊而嚴父配天儉徳雖嘉豈可行於天親之際是以豆登之美奏大夏而升香燔炙之芬薦𤣥圭而將享又何嘗不嘉其備物也衣服惡而黻冕則致美矣桑土之蠶既績織文之篚充庭前此無其華也今其飾兹服御哉而不敢也思微時襏襫之勞胼胝可念被聖帝山龍之服謙讓弗遑得無撫澣濯而慨然乎至於覲萬國之衣冠對百神之陟降古風近陋非可加於朝祭之間是以邃延日月出庶物而凝旒朱芾斯皇奉清躬而為度又何嘗不美其文章也宫室卑而溝洫則盡力矣荆土之柏可伐揚州之木惟喬前此無其材也今其麗兹王居哉而不願也念懷襄方出之民其咨未奠撫二后松雲之舊隕越為憂得無臨堂陛而欿然乎至於駿發而終三十服耕而耦十千民勞宜恤非可逸於旱潦之謀是以畎澮既濬人力至而天不能害東南其畝地險設而農可為兵又何嘗不歌其勤苦也唐虞以後勢日趨於華盛在上者不為之慮流風其未有止也禹則服食居處澹然無欲所以力存中古之風平成已奏道難仍於荒畧嗣帝者不詳其制文命其未可敷也禹則朝廟井疆釐然加意所以首建三王之治以云無間亶其然乎
切大禹時事以立言時有清詞傑句令人刮目
國初制藝自卓然名家數人而外不少高才宿學為時所崇者然止求議論驚奇詞語博麗而不顧書㫖題脈其相傳名作間存一二使學者別擇而知所祈嚮焉
達巷黨人曰 一章 韓 菼
言有當於聖心因與門人商所學焉夫博學無名其言未必知聖自聖人聞之而已悟夫學矣故與門人不言博而言執也且凡一言一物之入於聖心而無不有動也况其在學問之際乎聖人之於學葢嘗審慎於其間而一言之合以為近於反本責實之論則未嘗不亟以自考焉而願與學者共擇之也吾夫子生平以學自居抑其所取於事物者則已博矣葢有其所以博者世顧未之知特以其學之多有疑焉必問問焉無不得其意以去因相與驚歎以為孔子博學也豈特一人一事哉意黨人者亦必習聞之而因歎孔子之大大而以博學推之也固當而特於歎美之餘忽轉一言曰無所成名夫子聞之瞿然有感顧二三子而言曰謂吾博學吾何敢抑名之無成誠如若人言吾嘗聞夫古之聖者矣天地名物之數日開聖人神智之數亦日益何所指授而兼綜如是此似有天焉不可强也而特其心思當專用之時有謀之一物而必無異物以相遷剏之一時而嘗經數代而始善專精之至而神奇自生此亦畢生之無假外索者矣吾亦見夫今之學者矣歴山川而得其壯觀探異書以窮其奥賾終日不足而迄於無就往往自傷焉已無及也而又其為説多高逺之過或第舉大凡以為得其意不必竟其學或好言捷悟以為涉乎此即可通乎彼恍惚之餘亦消歸無有此亦吾黨之宜亟愧悔者矣夫學固未可少也而與為能取毋寧能棄游思既富而益歎專家之難其甘苦有知之者也名亦未可好也而名可謝其所以名可思習業既久至莫能喻其得心之樂其微渺有不自知之者也吾何執執御乎執射乎吾執御矣抑亦願二三子之各有以取之也夫子固嘗以博學教而兹之語二三子者謂何也至射御二者尚不敢自謂兼而其於學彌篤矣其亦隱然動其下學之思乎夫觸於黨人之一言而反覆決擇於學之途不茍焉而已是則眞孔子之大也
但説聞人譽已承之以謙亦是自語靣見得如此其實聖人語内却包含無窮下學之功專精之意在惟好學深思者於此叅透故意境獨超
麻冕禮也 一章 馬世俊
聖人兩酌所從而可觀今古之變矣夫儉可從泰不可從夫子亦猶行古之道耳而豈有心戾俗哉慨然曰身之用物也備而上之制下也嚴甚不可以不謹也百物乘奢儉之運而冠冕為尊五品分拜讓之儀而朝廷為重乃以禮斷之而古今升降居可見矣盛王之制禮也凡人所不樂從者不以相强也典章備而統紀眀安在無因性作儀之意後世之行禮也凡我所不難從者不敢相戾也風俗同而耳目一安在有矯時忤物之懷乃有甚拂乎禮之文而猶不失乎禮之實者三代損益之道不過如斯而我亦幸於今遇之又有稍變乎禮之迹而遂大悖乎禮之經者晚季陵越之端於斯為極而我又不幸於今遇之當今日而思麻冕不可復見矣論其初則禮也崇其稱則躋於衮鷩希元之飾有君大夫之慕焉卑其制則儔於臺笠緇撮之觀有都人士之感焉而今也則純矣天下之樂趨簡易而畏習煩苦或皆純之類也不然何物力競侈而獨嗇於元首也然素絲不飾猶有先民之遺其寧樸而無華者乎儉也吾其從禮乎哉生今之世為今之民而有見於衆之可愛吾從衆矣當今日而思拜下不可復見矣論其常則禮也情莫親於燕享君而賓客禮之也必西階下拜而始升成拜焉典莫渥於錫賚君而車服命之也必北靣下拜而始升成拜焉而今也則拜乎上矣天下之實為僣踰而名同脱畧大抵皆拜上之類也不然何情意疏逺而獨近於堂㢘也則冒上無等流於驕慢之習其君玩而臣亢者乎泰也吾其從禮乎哉立今之朝為今之臣而有見於下之難越雖違衆吾從下矣一事之儉未可救萬事之奢而忠質可追吾是以懷服冕於宗周而不廢毋追黼哻之舊也從衆何必非從先也舉世之泰翻足誚一人之諂而咫尺不違吾是以懼名器之易假而不許曲縣繁纓之朝也從下何必非從周也嗚呼此吾所上考之於古制旁觀之於世風更進求之於吾心所安而謹酌所從也
迴旋欹側一因題中自然節奏於襯貼處著意數筆遂使精神躍出 按燕禮賓始受命阼階下北靣稽首及公酬賓則於西階上北靣稽首階分東西北靣則同文以西階屬燕享北靣屬錫賫誤矣而評家稱其歴歴不誤又斥大全慶氏之説而宗邢疏更不可解燕禮惟賓一人升成拜主人獻公大夫騰爵司正卒觶稽首階下而無升拜衆卿大夫則獻酬時惟與主人相答及禮將終公命撤幕皆降拜稽首升無拜邢氏以燕與覲並舉謂卿大夫侯氏皆先降拜而升成拜顯與經背乃以為大據可乎此文世士傳誦已久記此使知引用經語不可不詳考其義
吾有知乎哉 一節 陸龍其
聖人不以知自居惟實盡其誨人之心焉葢夫子之教無不至故世遂以為其知過人也有問必竭子故特眀其誨人之意歟若曰吾人茍有與人為善之心則不必生皆上知而自可與天下相迪於無盡焉葢上知不易居而與人為善之心則固可共勉也吾竊有以自審矣如吾之殷殷誨人也而天下遂以有知許我夫使吾果有知而後能如是也則是質非徇齊遂可置斯人於弗問也徳非天亶遂可遺斯世而弗顧也不㡬視吾太高而生平所以開示來學者反無以自白乎以吾自思吾果有知乎哉無知也吾但以啟迪斯人為心而不敢謂天下有不可教之人以陶成斯世為懷而不敢謂斯人有不足施之教故無論賢者智者吾樂得而告之也即鄙夫之空空而茍問於我未嘗以其鄙而有所隱矣無論狂者狷者吾樂得而與之也即鄙夫之空空而既問於我未嘗以其鄙而有不盡矣一有所言而上下精粗無不發以相示有一言可竭者則一言已竭也有累言可竭者則累言始竭也要其隨問而隨答不過就鄙夫所能知者言之也而其理何所不該焉一有所言而始終本末無不出以相詔有顯言可竭者則顯言以竭之有微言可竭者則微言以竭之要之隨答而隨盡不過就鄙夫所能行者言之也而其㫖何所不備焉啟迪之念切而不覺兩端之俱叩初非以徇齊之質而能如是也天下見吾之叩者如此則謂吾有知如此其實知因叩而生叩非因知而生也陶成之志殷而不覺兩端之已竭初非以天亶之徳而能如是也天下見吾之竭者如此則謂吾有知如此其實竭之而知生非由知而能竭也是則生而知之者吾所不敢自誣誨人不倦者吾所用以自勉天下有能諒吾之誨人者乎獨奈何而不諒吾之無知也
理境澄澈氣體清眀向來分上半是學下半是誨諸謬解從此廓如實有功於後學
仰之彌高 一章 劉 巗
大賢學聖人之道深歎之而知化不可㡬焉夫大而化者聖人之道也宜顏淵歴序其學而歎化之難㡬也昔顏子希聖有成而一間未達也乃喟然而歎曰囘嘗有嚮道之心而不知道之何所極也幸而有入道之序而冀道之可旦夕㡬也久之而合道之難而知道之不可以人力與也囘殆將終其身於夫子之道焉爾矣道其高矣乎乃仰之而高不可極矣道其堅矣乎乃鑽之而堅不可窮矣道其有前後之可擬議而得乎乃瞻之無有方所之可定矣大道之難求如此而夫子以為道之無窮無盡者初不離日用細微之際道之無方無體者實不越尋常切近之功故循循然教必由粗淺以造精深而使學者由下學以㡬上達而回也得夫子之教不敢㝠其心使無所據而必窮理以致其知葢天下無性外之物則文之燦然有條有理者皆天理之流形於庶物者也自夫子予我以探索焉回殆有思之深而信之篤者矣亦不敢馳其心使無所歸而必返躬以蹈其實葢吾性乃萬物之一源則禮之秩然無過不及者皆天理之降衷於吾心者也自夫子示我以檢束焉回殆有持之堅而守之固者矣夫惟其誘我者善也於是欲罷而不能惟其博我約我者勤也不覺吾才之既竭至是而高堅前後之形回殆如有所見也葢自悦諸心研諸慮吾性豁然其貫通也利其用安其身吾心確然有依據也無一物之不格以盡其心而萬物之大原以著焉無一事之不體以盡其性而萬事之大本以凝焉於斯時也見道若甚切也然而神不可致思也體道若甚真也然而化不可助長也葢存焉順焉誠非智力所能為而養焉熟焉將以俟盛徳而自致耳回將如之何而得與道為一乎哉葢卓爾者一貫之道也賜從知入者也參從行入者也回則知行並進此博文約禮之法所以發聖人之藴垂教萬世而無窮也哉
細勘道理境地淺深實貼顏子用功先後故確當完宻若此
子在川上曰 一節 趙 炳
聖心無窮因所在而忽動焉夫晝夜無窮逝者亦與為無窮身在其間奈何而不知也且夫天地之事甚宻前人不得原其前後人不得要其後今人亦不得執之而成今人生其中日為天地所動而不自知可慨也一旦夫子忽而歎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其有所感耶其無所感耶不知其言知其言之之時則在川上也化以不留而愈新不留矣則是新者之不終為新也忽有接於吾目者焉目中有之又有接扵吾目者焉而前之所見目中又無之矣去者何所受而不見其盈來者何所取而不見其竭也數以有定而必變有定矣則是變者之終古不變也忽有入於吾心者焉吾心固然又有入於吾心者焉而後之所感吾心又復然矣古今應無大異何故而必遷之古人既不相襲又何故而必續之也我今所見如斯乎斯乃所謂逝者乎晝而夜矣逝者不知有夜也逝焉而已夜而又晝矣逝者亦不知有晝也逝焉而已天地間有形之物皆有無形者運之而動所運者嘗不令人見也可於晝夜約畧之耳夫時之由晝入夜相受之界其孰分之由夜趨晝相傳之隙其孰彌之化之所流且隱相推於此中而未有間也是以觀往者多悲而不必悲也來者紛紛皆逝也何必往者之日疎而來者之日親乎天下無形之理皆有有形者載之而出所載者亦不令人知也可於晝夜微察之耳夫人一晝之内心㡬絶續而晝無絶續一夜之中心㡬存亡而夜無存亡氣之所至且黙相遇於此中而未有已也是以觀來者多憂而亦不必憂也未來茫茫皆逝也何必往者之已定而來者之未定乎變化之移人而不覺者以其有漸也若觀於晝晝有異焉觀於夜夜有異焉愚者知之矣惟此昏旦之中無時不逝不能名其時不能異其見也則自今日所見以逮眀日見有異乎自生初所見以逮終老見有異乎自古人所見以逮數百世後之人見有異乎吾將以逝者同古今之異焉造物之閲人而莫據者以其無恒也若逝於晝矣而夜猶是逝於夜矣而晝猶是勇者乘之矣惟此朝夕之間各自為逝前者不相待後者不相存也則自今日見之忽眀日焉所見存乎自生初見之忽終老焉所見存乎自古人見之忽為數百世後之人焉所見存乎吾將以逝者異古今之同焉子其言川上耶何必所言皆川上耶
於逝者不息之機及勉學者時時省察之意亦能了然言下但詞語惝怳令觀者莫得其義意所歸宿而切按之實多複𠴲學者不可不知
法語之言 一節 顏光斆
聽言者無遽使進言者窮也夫法語巽語為改且繹耳以從與悦終之庸有冀乎夫子意謂吾今而知聞善言而疾怒者其人皆不善於拒諫而猶可與言者也天下之善於拒諌者即又不必徵色發聲而言者自窮夫言者則何為哉非不知侃侃之論之逆聽也然慷慨而為之者大懼後日之不悛耳故當前靣從是言者意而不盡言者意也葢言者之望方自從之時始矣非不知灌灌之説之倦聽也然紆折而出之者猶冀他日之無忘耳故論説可喜是言者事而非皆言者事也葢言者之責已自悦之時盡矣而吾竊歎夫人心之不平也得一言而可免於戾此人求我者耳何為忘人之求於我而若我之求於人而曰其改乎其繹乎受者曾不知其感而施者且惟恐不受也聆人言而增修其徳此我自為者耳乃反忘我之實自為而深惜我之曲從彼而曰已從矣已説矣施者曾不以為徳而受者且因以為報也不繹不改亦復何貴也哉夫不足以為悦吾將反吾巽言焉不足以為從吾將反吾法言焉前日之聽受亦猶是斯言也而未嘗以為無稽而未嘗厭其言耄獨至今日而褎如者依然也已矣能言者至此無辭矣有窮而已矣不説而不繹吾異日猶待之説焉不從而不改吾異日猶待之從焉前日之志慮豈假之他人也而亦嘗輕為許可而亦嘗賜之顏色獨至今日而瞢然者轉甚也已矣聽言者更于何日矣有退而已矣如之何哉如之何哉
步步與末句神㑹筆亦靈雋絶人
嵗寒 一節 陳鶴齡
傷受知者之晚所以勵全節也夫使嵗無寒時松栢無受知日此亦後彫者所深願也迨曰知之而時已後矣今夫没世無名君子所耻乃有時有名反不如無名者非以得名之已晚也我受名而使天下當其阨則名既不忍言我得名而使吾身並嘗其艱則名更不樂受物情既蔽於初天道又窮於後此亦物理之堪為痛恨者也即如松栢然蒼鬱之色不示人以可愛扶疎之質非予人以可憐以此求知宜其難也雖然勿謂知之無其時也一往不返者天運隨時屢易者人情迨至嵗之既寒而知為已後吾於此未嘗不歎世人之無識而後彫者之固窮也嵗之寒也在萬物已改其故在松栢獨著其芳似乎松栢之所滿志而不然也和風旭日之時百卉已羣沐其休及一旦重隂沍寒則又各歸根復命以倖保其生而惟松栢之前不隨時後不易轍者獨立於天地不交之日欲求一同心者而不可得葢其堅節而心彌苦已嵗之寒也在萬物已落其實在松栢獨呈其秀似乎松栢之所快志而不然也摧殘剥落之秋百卉已釀成其禍及一旦陽回子半則又將爭妍取媚以競炫其長而惟松栢之不知趨避不辨險夷者立持於剥復迭乘之下至呼一共濟者而無與應葢其守固而力已竭已是故謂松栢有傲寒之心則其氣已浮謂松栢工避寒之智則其品更卑葢實有中立不倚者也勢窮節見獨留碩果於不食雖天心已去而難回人事迷復而莫悟而惟此奇傑之槩百折不移此固松栢所堪自信也且因寒以顯後彫之節大造未必無心因不彫以邀嵗寒之知松栢未嘗有意松栢固遯世無悶者也數窮運極雖僅孤幹所能支然凝隂栗烈以披其枝衝風飄蕩以奪其氣獨博此耿介之聲留傳人口是又豈松栢所願聞哉人亦自勵後彫之節而無存倖寒之心可矣
正喻夾寫詞語正自渾成中二比議論更為前人所未摘發
唐棣之華 一節 徐念祖
觀逸詩之自言思則已深矣夫思則已深而尚慮其逺後之讀唐棣者其不廢思也㡬希今以物與人之殊類也而當其興有所托雖生平不甚愛惜之物遂亦不覺性情之可喜而形容之甚工則思之為也而況於人乎乃若工於賦物而拙於懷人豈思有時而不靈耶此唯唐棣之説如是而已矣吾觀其發端也中有所思而托言唐棣寄興偏反其亦猶賦美人者先以榛苓懐兄弟者比以杕杜也其詞亦曲折三致矣顧自申其所思曰豈不爾思室是逺而何哉吾今而始聞天下之境乃有如此其遼濶者也當其不逺無待於思索之煩及其既逺亦徒傷擬議之苦微詩人之自言而諒之者已少吾今而始聞一心之用乃有如此其無益者也逺在我思以前者既阻於溯迴之無自逺在我思以後者又困於攀躋之莫從有詩人之自白而信之者已多且夫百世以上百世以下而吾忽然思之不知其為何人也若切而指之曰爾則實有其人矣眀眀知其人之所在而寤寐之展轉間於形聲一如百世以上百世以下之不能卒合也者固宜其情之悲也且夫六合以内四海以外而吾偶然思之不知其為何地也若遙而望之曰室則實有其地矣眀眀知其地之所在而中心之繾綣隔於山川一如六合以内四海以外之不能驟親也者固宜其辭之迫也由是言也其所為如怨如慕者亦曾積日夜以相求而扞格者無可奈何雖復終日而亦如是矣雖復終夜而亦如是矣葢持是長謝故人謂吾力竭矣無能為也推是意也其所為如飢如渴者亦真廢寢食以相尋而遼濶者卒無如何則不如其寢矣則不如其食矣葢㡬欲風示天下謂前途渺矣無自苦也如是則思㡬絶於天下矣曷為草木無情反能達其體物之微人之相知顧莫極其縁情之用也宜夫子既刪之而復正以已説也耶
若但於詩詞描寫極工於論語紀載之㫖有何交涉文於命意落筆之先伏下節神脈恰又如題扣住不漏下意是為神巧
朋友之饋 一節 魏嘉琬
君子有所不拜者觀於所拜者而見之也夫友饋非直以為饋也取祭肉以規車馬而有以見君子之不拜矣且夫拜饋之儀禮誠有之而君子獨不以行於朋友以吾觀之君子亦何嘗不偶以行於朋友而正於其偶行者之別有謂焉則轉以見其不行之為常此固不論物之貴或賤也夫禮行於尊而朋友固但處其匹然禮要於敬而朋友更以是為交夫遣使則拜受書則拜宜承饋必拜而顧未見君子之或一拜何也則將無謂薄物乎哉推而貴之至於車馬可矣則豈無一當隆禮者哉別而求之庶㡬祭肉可矣夫如是則亦有以指君子之所或拜也夫如是則乃有以定君子之所不拜也有見於不得不拜之故而所謂不拜車馬之義於此未可齊觀則已置車馬在其外夫既置車馬在其外而當此之適以車馬相貺者正宜追所拜以求不拜之因謂此可權其義類也縱或是路車乘黄之贈其將震之乎有見於不容等拜之故而所謂祭肉則拜之義於彼已得專施則祗於祭肉從其重既祗於祭肉從其重而此外之不與祭肉為類者正可藉祭肉以眀不拜之辨謂彼自別為凡例也茍不在致胙致福之條庸有異焉乎且吾聞拜有頎乎其至者矣有頺乎其順者矣彼在祭肉分哀逮敬又多乎哉拜車馬則容有不至者矣抑容有不順者矣已不至且順也奚拜焉將曰是車馬而來者拜之雖然非祭肉而來者不拜也是何也朋友則其貴矣良未見車馬耳車馬亦其貴矣正不盡朋友耳拜之斯盡之矣不拜之所留者真亡於禮者之意厚也
題義只重不拜車馬耳中間横插非祭肉三字此㝡文法妙處然亦甚難安放時文或先提祭肉或車馬祭肉平提俱不合法方孟旋文則通篇只發不拜車馬末數語方補祭肉未免太趨易路文於入手不平不倒以下拜與不拜合發雖字非字自然一一騰躍〈原評〉
色斯舉矣 一章 方 舟
聖心之時觸於物而有動焉葢人與物共遊於時之中惟聖人知之而與之偕行故於雌雉重有感也且時也者吉凶悔吝之所從生也失之者無所往而不危得之者無所處而不安而吾獨怪夫人之有知而動與之左也而吾獨怪夫物之無知而動與之偕也不觀夫鳥乎色斯舉矣翔而後集雖知㡬之神不過於此矣以鳥之與世無爭而自謂無患也而色將加之葢人心之多機而細微之物無不失其性也如此夫既不能不襲諸人間而安有無人之地可以避色者哉一人之色之不知一時之色之不見而舉將後其時而集將非其地矣人人而察其色時時而伺人之色而集亦不得寧而舉終無時息矣而鳥不然也方其色之既徵翔之未定而目將擊焉而心將營焉而未舉之先既集之後志未嘗不坦而情未嘗不暇也若是者何也時也不觀夫山梁雌雉乎天地之間有一物則有一地焉以遊其生有一物則有一性焉以乘乎化此固天之所為也然而所取之不多則無地而不可以足所動之不妄則無時而不可以安此又物之所自為也天下紛紛孰是蕃其生而安其性者乎以雉之無知而乃得從容於此焉不亦重可歎哉時哉時哉夫子所以愴然心動也雖然山梁亦雉之寄耳其來也固不知其所自而其去也亦不知其所之嗅者不踰時而已作山梁不踰時而已空葢共者之色不可掩而時固屢變而不膠於一者也大哉時乎進退存亡之理其孰有外焉者乎然以物之所長而人不能與之爭者何也人以有知也而妄妄之至而暗乘焉物以無知也而無妄無妄之至而眀生焉聖人有知也而能誠故與時偕行而物亦不能傷也
與時偕行之理只就物言不粘不脱品骨高峻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本朝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本朝四書文卷五目録
論語下之上
先進扵禮樂〈一章〉 熊伯龍
先進扵禮樂〈一章〉 張大受〈墨〉
孝哉閔子騫〈一節〉 儲在文
季路問事神〈一節〉 陸 師
赤爾何如〈一節〉 何 焯
㸃爾何如〈一節〉 張玉書
㸃爾何如〈一節〉 胡任輿〈墨〉
㸃爾何如〈一節〉 汪 薇〈墨〉
君子敬而無失〈二句〉 劉子壮
文猶質也〈一節〉 謝陳常
居之無倦〈二句〉 熊伯龍
樊遲問仁〈三節〉 張曾裕〈墨〉
先有司〈三句〉 熊伯龍
上好禮〈三段〉 錢世熹
誦詩三百〈一節〉 韓 菼
誦詩三百〈一節〉 張尚瑗
子適衞〈一章〉 張玉書
既富矣〈一節〉 狄 億
茍有用我者〈一節〉 方 舟
父為子隠〈二句〉 張自超
鄉人皆好之〈一節〉 李鍾僑
先進扵禮樂 一章 熊伯龍
聖人扵世之論禮樂者而以身正之焉夫野人君子之論紛紛而不止者無人焉正其身以感之也従先進者非聖人之責而誰責哉意若曰天下之用莫大扵禮樂矣顧先王以禮樂變風俗而後世以風俗變禮樂其勢輕勢重者非禮樂也天下人之意也能以天下為憂者自不忍與天下茍同爾吾誠不意禮樂至今日而分先進後進也又不意其分野人君子也禮樂之數非先進所能減而當其用之之時獨有一敦龎渾厚之意固結扵其中由今思之日用飲食之質儼乎可接也而野人之稱由此歸焉禮樂之數非後進所能增而當其用之之時獨有一豐亨豫大之象流行扵其間生斯世也彼都人士之風殊快人意也而君子之稱由此歸焉嗟乎人心茍相安扵本然雖先進至今存可也有為之相鄙相棄而後進之勢成矣賢者茍不安扵習俗雖後進亦當廢然返也有為之相推相許而先進之意微矣時變如此此非君子自立之日乎吾則以為人茍以禮樂為亂端則已耳誠念夫學問之事斯須不去則所為養肅雍而去淫慝者舍先進無由也即叔季之人情為古處而退然無菲薄宗祖之心此真禮樂之本也豈其有違俗之累歟人惟聽禮樂之崩壞則已耳誠念夫文武以降道在儒者則所為定民志而播民和者舍先進無由也即昭代之文物以深思而僾乎見黄農虞夏之遺此真禮樂之情也豈其有變易之嫌歟嗟乎先進不流為後進則古今無氣運後進不歸扵先進則聖賢無補救氣運者移之自天補救者正之以身葢自有生民以來日新月異而人道終不至扵盡者皆此従先進者之一念為之也而奈何以人治之大付之悠悠之口乎哉
先輩名作如林我
朝庚午佳墨叠出此文較之前輩不愧繼武後人更不能出其右學者博觀而詳求之可知聖賢之言任人紬繹而義蘊終無窮盡
先進扵禮樂 一章 張大受〈墨〉
聖人救禮樂之弊惟决其所従而已葢禮樂非先進無可従也乃人之論禮樂若此将従其為君子者耶寧従其為野人者矣夫子為用禮樂者救其弊也謂夫移風易俗莫善扵禮樂先王酌文質之中百世無弊矣而或上失其官下異其議聽人心之靡然而不能正其所守則亦用禮樂者之過也夫用禮樂者之稱先進也自有後進始也彼先進者其用之也率由無過矣而擬之後進反以為遜其文眀彼後進者其用之也實意寖衰矣而較之先進自以為改其樸陋即遡先民之所尚而導之以大禮必簡大樂必易猶恐人情倦而思去也况斥之以野人之目也即鑒末流之所趨而戒之以禮勝則離樂勝則流猶恐人情習而難返也况尊之以君子之稱也自野人君子之論出用禮樂者竟将安所従耶不知禮樂之用久而必敝将必有出而救之者丘是以竊有志焉彼先進漸流為後進者時既衰也非文武為之君周召為之相必不能制禮作樂翻然易天下之所従而不溺扵習俗之非乃後進可挽為先進者道不變也即守官之柱史執籥之伶工亦可與定禮正樂慨然正一身之所従而不失乎古初之盛如吾用之舎先進奚従哉君子之譽可蹈之而不願也目欲覩官禮之遺耳欲聞雅頌之正吾不敢舎先進而従後進者迹近扵違時而志專乎法古野人之譏欲辭之而不忍也辨其度而簡以栗審其音而思以深吾寧違後進而必従先進者精之可以淑性而廣之可以同民吾従先進而人之用禮樂者漸去其踵事之華是大道之幸也非予之力也吾従先進而人之用禮樂者終厭夫樸畧之舊是世風之漓也實予之憂也執時人之論禮樂之敝何所極乎
順題宅句安章其中實具擒縦變化不求異扵前輩正無一處非自出心裁是謂同工異曲〈原評〉
細膩熨貼全扵題之空曲處搜出意義故見精采
孝哉閔子騫 一節 儲在文
賢者之孝自人言而益彰也夫稱閔子之孝者始扵父母昆弟而人言繼之聖人亦従衆而已矣且孝者五常之本百行之原也人事至變而行孝者祗一理焉人類至别而言孝者無二情焉情理之極動扵天性之自然故虚聲可以昭實徳也孝哉閔子騫吾之聞是言也久矣人情少見則怪而有帖然服者道不越庸行而如有驚異之辭末俗聞善則疑而有釋然信者事非必身親而不盡流連之慕吾不知始自何人而籍藉者盈吾耳也觀扵其家而知言之自其父母昆弟來也既為父母無不望其子之孝彼其父母何獨不然乃聆其言而忻喜自道者竊幸有子焉非私也人聞之而亦曰非私也茍有昆弟無不願昆弟之孝彼其昆弟又寧不然乃叩其言而愧讓弗如者若難為弟焉非妄也人聞之而僉曰非妄也且其父母昆弟豈必誇耀扵人哉人之言亦豈附和而不察實者哉人生不過日用周旋之地而孝子久扵其側自覺其快然而無求天下雖有勇悍難馴之夫而孝子過乎其前未嘗不肅然而起敬而孝子又何知焉吾見其朝問而夕視也伯仲之間訢訢如也方且不知所為孝又安問所為言而至性所流入焉輙化篤行之積久而自彰葢至扵父母昆弟灑然動容而行道之人欲為之流涕也葢至扵宗族鄉黨翕然同聲而孝子之心轉為之惕息也嗟夫觀乎此者孝弟之心可以油然而生矣孝哉閔子騫人言信也吾又何間焉字字入人肝脾静對移時彌覺其永 處變意前人所訶篇中渾然無迹然何嘗不包括也削膚見骨錬氣歸神此題傑作〈原評〉
不間二字能傳出一片真醇切摯處故異扵僅寫其貌者
季路問事神 一節 陸 師
示賢者以反本之學盡其可知者而已葢事人之道盡而神在其中生之理得而死在其中子之教子路者切哉昔者先王嘗制禮眀神道矣作易言生死矣亦曰幽眀一理也始終一氣也然不求之昭昭而徒索之㝠㝠舍其彞倫行習之恒而従事扵渺不可知之域烏可訓也吾不知天下何為而有神又何為而有死也生人之屬皆以形接者耳無端而奔走扵壇壝郊廟之間臨之者在上質之者在旁自古迄今不以為無而以為有則何説也生人之初皆以氣聚者耳忽焉而消歸扵寂滅無眹之地與生而俱來與生而俱盡自古迄今不以為幻而以為常則何説也子路之問有由來歟而子則曰顯扵神者則有人矣事人未能遑言事又曰先扵死者則有生矣生之未知何况扵死是得毋以神為不可事乎非也鬼神之大者不過天地而天地即萬物之父母也神之切者莫如祖宗而祖宗即已往之君親也日用酬酢之地凡人世之所為有恩相愛有文相敬者皆其有形之神耳為臣而能事其君者其人必忠則郊焉而天神可格為子而能事其父者其人必孝則廟焉而人以享是以聖人詳其説扵事人而畧其説扵事若曰彼之所為有恩相愛有文相敬者猶不免扞格而未通而何暇索之聞見不交也哉又得毋以死為不必知乎非也人死則肢體敝焉然敝者肢體而不敝者靈爽也人死則形氣散焉然散者形氣而不散者理義也飲食服習之中凡生人之所為行而著焉習而察焉者皆其未死時之正理耳有形而能踐其形其生乃不虛故存則順而沒則寧知命而能立其命其死亦不朽故志可遂而身可致是以聖人詳其事扵知生而畧其事扵知死若曰彼之所為行而著焉習而察焉者猶未免恍惚而難憑而何暇求之有生以後也哉今而知人死生聖人直一以貫之矣有疾可以無禱而子臣弟友嘗勉勉以終身治幽以眀也斯文知其未喪而繫易寡過尚乾乾扵将耄原終扵始也子之言正切以教子路也夫
實義虚神俱得時文中之正當者
赤爾何如 一節 何 焯
賢者以小相自居猶若待學而能焉夫宗廟㑹同惟赤能相之耳而乃僅為其小耶且待學耶今夫禮樂之為用其鉅者在化民成俗至扵朝祀之間止及夫儀章之數云爾乃承之者猶不敢以為遽嫻方退處扵因人成事之列何其彌自下也然真得君子風矣昔求之俟葢俟赤也夫子亦以為吾黨中必将有君子出焉因顧赤而詢曰爾所為何如而赤婉焉對曰赤也内顧所能而華國方未遑也雖長者期之其敢侈陳微尚乎徐議所學而従公彌不敏也然任使及焉其不悉心加肄乎非曰賓客與言夙在夫子奨許之中而掌故所藏莫不如其素習亦願俎豆嘗聞稍竊夫子討論之緒而行人所職或得預其末光則意者有事宗廟乎在上者方合萬國之歡而隆宗祀扵眀堂備大祫扵清廟絲衣載弁之班何以使人咸頌吾君之有恪也固赤所瞻盛禮而徘徊者也則如其適際㑹同乎在上者方輯五等之瑞而發禁以敵王愾施政以代時廵朱芾金舄之列何以使人爭羡吾君之無違也固赤所思薦聞而逡巡者也而赤将何所為哉惟是知赤者倘以生長東魯親見夫閟宫有侐之頌而謂顯相駿奔即可因宗邦以推求其畧也扵焉以赤承其乏斯赤亦不揆踰分而隨君黼卿黻以行庶邀福扵夷懌歟知赤者倘以來學杏壇應鑒夫不能相儀之恥而謂煩言莫治亦可假儒生以静鎮其間也於焉以赤攝其官斯赤遂欣佐下風而託承擯紹擯之後尚獲免扵愧厲歟言相未易能也其小或可學也服則有端視輕裘之為䙝冠則章甫差束帶之為宜赤所願為如是而已吁赤之扵禮樂深矣而所云願學止此豈非真得君子禮讓之意者乎宜乎求之俟之也節和音雅文之以韻勝者
㸃爾何如 一節 張玉書
志有合乎聖心者不求知而自得也夫人知之而志見即人不知而志亦見也此㸃所以異而子所以與歟且吾黨居恒自命即日用之際而有置身三代之思亦安往而不得吾志哉皇皇然以有待之勲名期許扵異日而慨扵時不我知殆未觀聖賢相喻之深矣三子相繼言志而㸃獨未對一若無所為志而不迫扵自眀一若自得其志而不期扵共示則猶然鼓瑟也及聞子之問舎而作作而言觀其語黙従容而氣象之間葢已較然異矣夫聖賢為斯世而有志行事豈必相謀挾而持之其撰殊也亦行吾意焉而已聖賢本學問而有志性情豈必相强實而試之異無傷也亦眀吾意焉而已此時㸃之意中乃遂舉三子之兵農禮樂一無所繫扵懷而謂即此暮春時吾志已遇也言有服也則服既成矣言有逰也則逰與俱矣冠者吾徒也五六人可也童子亦吾徒也六七人可也沂可浴而浴舞雩可風而風可詠而詠可歸而歸㸃之樂無取乎同也俯焉仰焉何所需扵物而致感扵天時人事之窮㸃之樂亦無所為異也俯焉仰焉何所私扵巳而不公其樂行憂違之願時不待擇而各因乎時地不待擇而各因乎地春風舞雩亦特其寄耳存此見者知天地之間皆我所不容措置者也吾夫子日與偕行之而㸃也則微及之有感扵外而吾之性以通有動扵中而吾之意以適春風舞雩亦隨其遇耳推此見者知天地之大皆我所不容澹漠者也吾夫子日為惓懐之而㸃也則隠念之子與二三子籌知之時不意㸃之志獨及乎此即與㸃論志之時亦不意㸃之言遂及乎此而忽得其如此也是以歎之深與之切也夫三子所志者異日之知㸃所志者今日之樂而子之與之卒在此不在彼此時夫子之意中豈欲强三子之兵農禮樂必同扵異撰之曾㸃而其相喻有深焉者矣惜乎三子未深辨而遂出也
前半詳記動止坐作語黙其胸襟氣象隠然可想不獨暮春數語與聖心契合也曾氏言外之意孔子喟歎之情㝡難體認惟此篇一一清出各有著落義理既得而風致悠揚耐人尋覽
㸃爾何如 一節 胡任輿〈墨〉
隨所遇而志在焉聖人之所與也夫㸃志何異乎春風沂水之間有化機焉子故用歎夫㸃耶嘗思人生俯仰甚寛而恒鬱鬱焉憂志之不遂者何為乎異日之經綸雖實亦虚何也以其有待也當前之寄托雖虚亦實何也以其無待也若㸃之志足述已勲業者君相之遇合也禹臯伊旦當時若無此遭逢豈遂湮沒以終老天壤甚大倘必有所待而後抒懷設所如不偶将畢生無自見之期矣景物者達士之功名也黄農虞夏今日豈異此風期安見熙皥之難再人物依然如其無所待而皆快意将動與天㳺任目前皆自得之致矣維時㸃承夫子之問鼓瑟方闋餘音鏗然容止之間蕭然自逺一若三子之兵農禮樂何必不虛而乃不欲為其同當前之物序人風何必不實而乃獨自見其異彼莫春春服正知我時也冠者童子皆合志人也風浴詠歸盡酬知具也雖各言其志而以此思㸃㸃何如耶性情之際安往不得忽焉而值此時忽焉而思此人忽焉而娛此境任耳目間之取攜而生平不盡嘯歌之致此其氣象類不在三代以下也将㸃狂也不㡬扵道歟宇宙之故安在可執如必莫春而後為其時必童冠而後為其人必風浴詠歸而後為其境自命曠觀之高致而寄情猶域形迹之内此其意量不過石隠者流也将㸃深也不猶之乎淺歟論者謂㸃之志與夫子老安少懷之志微有合者故亟與之然而夫子當日惟是喟然嘉歎至其所以與者終未言其故云
翩𦒘搖曵越數十年風調猶新
㸃爾何如 一節 汪 薇〈墨〉
異乎人而同乎聖狂士之志也夫言志扵聖人之前而自以為異誠異矣子之即其言而與之也其相感殆有深焉者乎且夫同堂晤對各出其生平之隠願以共質扵良師友之側豈不甚快而顧乃負其卓犖之致若自托扵不可一世者之為此無論非人情不可近也即以揆諸聖人殷勤用世之意亦豈有當乎而其實不然夫負高世之材者必不屑茍同扵人懷曠渺之思者間亦或寓意扵物當日㸃承夫子之問方且雍容鼓瑟作止自如其氣象固已較然殊矣而猶進而言曰異乎三子者之撰斯時也㸃之自視為何如耶今夫異不異亦何常之有伏處而談往古鷄鳴風雨夙夜不必相謀此性情之為也必欲易彼之所非為吾之所是則學術亦病扵拘牽慷慨而商治畧水火工虞神聖不必相假此運數之為也必欲借人之所長掩巳之所短則天地亦疑其狹隘子曰何傷乎亦各言其志也葢不欲㸃之強為同也雖然㸃何異異莫春耶異春服耶異童冠耶異浴與風耶異詠歸耶不然異乎三子而即異乎夫子耶東山泗水之間杖屨優㳺亦㡬永矢而弗告然而大道之行未嘗一日忘也西歸可懐常抱此已溺已飢之願則栖栖者終何時已乎齊楚宋衞之郊風塵勞攘亦㡬盡瘁而弗遑然而時命之悲不以一已與也刪定可娛常懷此若将終身之志則落落者何在不然乎是故夫子一聞㸃言即不禁喟然太息而深與之其所以契乎㸃者深矣嗟乎聖人學扵萬物況其弟子乎三代之英未逺也覆載日在俯仰間也㸃猶多存一異之見而夫子不已深逺哉
掃盡此題習見語實與曾氏所志及夫子與之精神欵欵相㑹清思高韻翛然塵表闈墨中得此尤難
君子敬而無失 二句 劉子壮
處變而求所以自善君子之心亦傷矣夫君子不幸而有兄弟之變既不能正之又不忍坐視則亦敬焉恭焉自盡其道而已矣且人倫之變雖賢聖不能得全扵天而其所得為者正大以守身而已夫骨肉之際難言而憂患之來無方惟致其慎而不開以端則雖扵事勢不必有濟而所以自存亦善矣吾子之憂兄弟也豈惟安之若命抑亦求所以自處夫身居體分之尊則秉道以正之其或不率亦以家法従之葢父兄之處子弟焉而子之時既有所不能抑事係國家之大則聲義以治之然而有異亦以君命臨之葢眀哲之定禍亂焉而子之位又有所不可無已則惟以君子自為而敬而無失與人恭而有禮乎吾之與彼既已異趣則一言一動皆其所為相迕者也古來不善之人豈必由其天性常以競扵意氣之勝而益烈君子敬以積其誠焉無敢失色無敢失辭何其周也父母之下尚可容其驕兄弟之間實難恕其傲扵此審處可以知省身之方矣彼之扵吾且亦殊性則為應為酬皆有所難測者也天下無常之人豈必有所觸忤常以起扵來往之細而為隙君子與人恭以謹其節焉以禮禮人以禮禮身何其詳也人世之風波可容忠信家門之猜怨非可調停扵此致慎可以知處世之難矣且夫人以一怒而至欲危其君此其人非甚狂悖直妄人耳吾以敬示之其亦眀扵君臣之故乎彼此兄弟耳而且不敢有失况乎其上此者耶幸在同氣則吾之性情即彼之性情終日儼若而謂無少動扵中焉人情乎哉且夫無故而至欲殺一聖人此其人非為愚懵直粗人耳吾以恭示之其亦曉然扵世故之然乎汝我兄弟耳而且與有禮况乎其疎此者耶既巳一體則吾之舉動亦闗彼之舉動隨處謙和而謂無少救扵事焉人理也哉古人出入扵水火而益致其親愛而豈謂事未有及遂無自全之術古人感動扵風雷而各發其天性而豈以勢無如何徒為不急之憂吾子其以君子自為而已矣
題只是泛説君子處已接物之道文𦂳就司馬兄弟發論下文四海之内云云便不甚融貫矣其剴切真摯實能惻惻動人
文猶質也 一節 謝陳常
擬文質而一之有見扵無文之弊也夫文質豈無輕重要之均不可無耳茍無文是無别也而可乎且甚哉夫子之欲去文而存質也揆之以理則失其平度之以勢則階之厲夫文緣質而起亦即輔質而行質先文而立不能不附文而達原其始末不無先後之序權其輕重實無緩急之分近代雖日增華而讓必至三拜必至百豈得謂忠信之遂薄夫子曰何以文為自我言文文猶質也上世固崇樸素而卉易而服匏易而樽已漸覺文章之可樂夫子曰質而已矣自我言質質猶文也且夫文之為用也君子以之藩身小人亦以之循分致飾之過盡其失止扵鮮實簡棄之太甚其流必至亡等彼虎豹之貴扵犬羊别以質乎抑别以文乎由夫子之説是鞟之也昔則虎豹今也則鞟昔則犬羊今也則鞟鞟既一矣奚知其異君子将有救扵天下而一言之激至使因救而得弊而弊轉甚扵所救豈不重可惜哉以是知文質輕重之間理惟酌其至平而論毋取乎過激庶乎聞者足風而言之者勿之有悔也
一語不溢題蘊已盡短幅中氣局疎古更為善學先輩
居之無倦 二句 熊伯龍
聖人深言政合居與行而考其心焉葢無倦與忠莫非心也以此考政而知為治固不在區區間矣語子張曰善為政者不治事而治心治心固所以治事也心之為用毅然任天下而有餘坦然示天下而無不足存發之際可以觀政焉子問政乎言政則必自政所托始者言之吾以察其居以天下之不可自理也而宅萬化扵吾心之内當其居之固天下之所仰也夫既為天下之所仰矣而王事之淺深治化之久近寧猶在氣數而不在吾心乎誠以帝王為必可學以風俗為必可成以百年必世為必可效而多欲不以間扵中小喜不以間扵外則可謂無怠無荒矣審如是也為之而立而吾有以相深扵久大則圖将永也為之而不即立而吾有以自勉扵艱難則勢将返也葢為政者功名豈必大異人惟其志氣之不衰而已不然數十年之積而或廢扵一旦則前者可傷一旦之勝而遂忘數十年則後者可慮其人豈無眀作之才而奈何一念倦勤以至此也則何如審所居之之為得也哉言政又必自政所見端者言之吾以察其行以天下之不可意治也而眀其意扵綱紀之中當其行之固吾心之所憑也夫既為吾心之所憑矣而律度之原非四廵官禮之微非六府詎以實始而以名終乎誠以法令為必不可恃以百姓為必不可欺以機智譽望為必不可用而經事則其常足守權事則其變足安則可謂必誠必信矣審如是也施之而應而惻怛著乎黎民此以見天下之無所貴術施之而未即應而浮薄自在當世亦識王者之所以為心葢為政者多方豈繄無險阻惟其性情之足見而已不然去人之害而人不以為樂謂其奉成法而志弗存興人之利而人反以為憂謂其喜紛更而弊将大其人雖有君相之權而未嘗得行一事為可惜也則何如慎所行之之為得也哉
舉趾高濶措意渾成學之者無真實力量而倣其形似則不免外强而中乾矣
樊遲問仁 三節 張曾裕〈墨〉
仁知皆以天下為心分用之而愈合焉葢茍以天下為心未有愛自愛而知自知者舉錯之用仁耶知耶且聖賢之不能一日忘情扵天下者惟此心耳心不忍漠然扵天下而仁以生心不敢泛然扵天下而知以出扵是聖賢無窮之意往往寄之各不相謀之中然而不可謂異其用也則亦不可謂異其心也説在樊遲之問仁復問知矣今以天下待命之切而謂可一人恝置之者此其人必非仁者而後可也夫仁者以萬物為一體其慈祥愷惻之懐有不盡天下而胥在所愛者乎子曰愛人誠哉非愛無以為仁也且以天下品類之紛而謂可人人槩視之者此其人必非知者而後可也夫知者以鑒别為已任其聰眀英達之姿有不合天下而皆在所知者乎子曰知人誠哉非知無以為知也雖然聖賢之不能一日忘情扵天下者惟此心耳自知人之説出而辨流品嚴甄别求一念之姑恕焉而不得則愛窮此樊遲之所以不能無疑也子曰何疑乎爾今試有一人扵此其扵天下為是為非為邪為正非不昭然共睹也而乃存一因循姑息之思直亦聽之枉亦聽之泛泛焉與天下相安扵無事此其人天下或有稱其大度者然而是非不辨邪正混淆卒使賢者無以自見而不肖者得以竊附其間則其所傷不已多乎又試有一人扵此其扵天下為是為非為邪為正亦既燦然較著矣扵是奮其剛斷眀决之才直則升之庸之枉則黜之逐之斷斷焉與天下共曉吾意之所在此其人天下容或有畏其嚴宻者然而是非既眀邪正共白吾見懷才者咸有欣欣之意而見棄者亦皆動其翻然勃然之心則其所就不有神焉者乎舉直錯枉而枉者可直能使之效彰彰如是然後知仁知雖分其心之不能忘情扵天下果一也節㫖章脈毫釐不失疎爽英秀之氣開人心目
先有司 三句 熊伯龍
聖人三言政皆所以任人也夫為政之人實維有司赦過舉賢又孰非任人之道乎不言政而政盡矣此夫子以宰天下者告仲弓也曰君子覘人國之政豈能事事而詳之哉宰政者公私之意即國事所為興廢也以政為必自我立則見朝廷之上行吾政而得過者何其多也而天下之才舉可棄也矣以政為不必自我立則見朝廷之上行吾政而得過者何其少也而天下之才舉可用也矣今與子揆當世之務竊以為凡政自我為之不苦與人共為之之有濟也與人為之而多所督責扵其間不若與人安意肆志而為之之有濟也與百執事安意肆志而為之又不若博求天下賢士君子羣起而為之之有濟也是故國有有司不可侵也古之人眀刑教稼治一事而畢世不能相易可曰予秉國鈞而眀作廢羣材乎夫因官以授事則人敬官也因事以課官則人興事也先之而下僚有報政之地矣人有小過不可求也古之人殛凶堲壬其先亦或養之數年而不動可曰細行不矜而終身自此敗乎夫無心之失而在上得而聞之此其人必不逺扵庸衆之情物論之多而可摘止此數事此其人必無大愧生平之理赦之而在廷無服政之苦矣人有賢才不可遺也凡人敬業考道積嵗月而成一良士古先王之所禱祀而求也可曰吾有國政而不使聞乎夫舉㢘而不與論秀而不與此賢才之憂也或流為怨歎或散之鄰封此非僅賢才之憂也舉之而書升皆立政之人矣葢一代之功名君相得而有之君相不得而奔走之也法三百六十之意以風扵有位而朝無苛禁野無留良則安見寛仁大度之心形為綱紀而周官不可以復作國家之事權撡切之而未嘗不分縦任之而未嘗不合也考六計弊吏之法以集乃衆猷而慎官刑以養㢘耻惜人才以為社稷則安見吉士羣扶之國刑書輟鑄而禮樂不可以復興此任人之道也而政在其中矣
稿中多雄傑峻厲之作此獨信筆所如有翛然自得之致分三件平還而開講及總提處串發少乖體製不可不知
上好禮 三段 錢世熹
端所好以得民大人之學然也葢學大者大得民也好在禮義信而敬服用情因之以視稼圃何如哉且吾儒潛修家食而人必期為大人學必求為大學者非以大之能勝小而以大之能統小也葢凡為大人者皆上也為小人者皆民也區區稼圃是學必上之力不能得諸民然後可而上無不可得諸民也有其自得有其必得且有其得則屢得必民之習不知應乎上然後可而民無不知應乎上也有其立應有其類應且有其應不一應特患上之人不好禮耳禮為民心所共尊故袵席豆觴田間亦有修揖讓者果其好之而品式以章身軌物以範世民有不以敬應者乎其敬也葢莫敢不敬也此既以定天下之分矣又患上之人不好義耳義為民心所共是故慷慨俠烈草野亦有樂景従者果其好之而可否以決事賞罰以公人民有不以服應者乎其服也葢莫敢不服也此又以攝天下之志矣且患上之人不好信耳信為民心所共親故然諾話言閭閻亦有思報答者果其好之而祛偽以持躬推誠以與衆民有不以情應者乎其用情也葢莫敢不用情也此又以貢天下之忱矣大人亦有平易近人之意而終不敢自貶其道之尊亦曰今日學之異日将用之也兩賤不足以相治我以貴自托則賤者皆為所役而風動自神大人亦有勤勞民事之時而終不敢自棄其業之正亦曰今日學之今日即用之也兩愚不能以相下我以賢自處則不肖皆為所驅而感通自速誠如是尚憂稼圃耶
此節一氣赶下題面似荘重而題神實走注若将禮義信對稼圃呆講較量大小則舛矣又有講到治道者愈失愈逺〈自記〉
以老筆寫緊勢顧上按下神理恰合不用一語張皇而好字中體用兼該
誦詩三百 一節 韓 菼
詩足以致用為徒誦者惜焉夫誦詩者将以多而已耶不能遇詩於政與言之間謂之未嘗誦也可且吾嘗博觀載籍矣書以記言也春秋以記事也然書之敎疏通知逺春秋之教比事屬辭故知善讀古人之書者未嘗不事與言兼之既而審定詩篇相與絃歌而又知感人之深使人得之以成其材以澤躬扵爾雅尤莫善扵詩也何也盛世之音安以樂則有豳蜡之遺近世之音哀以思則多茂草之歎故王者省方問俗必陳之陳之何意也亦可知非徒學士歌吟之物矣其為和平之聽有清風肆好之情其為怨誹之詞亦温柔敦厚之致故列國聘享㑹盟多賦之賦之何意也亦可知非徒一室咏嘆之資矣然則吾之逸之而存之至三百餘篇非徒云多而已吾亦見夫今之為政者孔棘矣猛則殘寛則慢何道而競絿之胥冺也吾曰盍誦詩又見夫今之出使者况瘁矣言不能足志文不能足言何道而輯洽之交致也吾亦曰盍誦詩葢詩以道政固也吾獨謂詩所述之政則難耳雅頌所紀告成功扵天地神二南所稱被深仁扵昆蟲草木度今日授我以政即俟之期月俟之數年亦不至責我以功之盛而化之神如此也則學扵詩之為政者雖使今日布之優優而尚多愧矣詩可以言固也吾獨謂詩人之立言則難耳勞人思婦感時而能寫其所難言孝子忠臣遭變而曲眀其所不忍言度今日我行四方即辭亢不可辭卑不可亦不至迫我以情之苦而勢之難如此也則學扵詩之為言者雖使今日出之亹亹而殊未工矣若之何猶不達也上下千餘年得失之林徧覽十五國貞淫之異而卒不能治一時焉治一國焉雖或有微長而達則否矣夫素絲毳衣古三事大夫所夙夜者謂何吾日誦之而負之也哉若之何猶不能專對也感發扵匹夫塗巷之思服習扵朝廟文章之盛而獨不能歴山川焉奉玉帛焉雖間有酬答而專則否矣夫雨雪寒暑古駪駪征夫所咨謀者謂何吾嘗誦之而謝之也哉雖多亦奚以為也所以讀一詩而我情我才若皆有詩焉願與之讀全詩讀全詩而一動一言猶如無詩焉朱敢許為能讀一詩者矣吾嘗言詩之失愚豈詩之故耶
寒碧齋稿擅啟禎之才調神眀扵隆萬之法律淋漓跌宕不主故常實則謹細之至無不曲中題之節奏闗鍵扵此文求之可得其槩〈原評〉
誦詩三百 一節 張尚瑗
詩貴乎適用不欲人以經生自處也夫従政專對皆備扵詩故三百不可勝用也若以經生言之詩僅六經之一耳安得云多且學者載籍極博每曠懐乎古人不知古人之博學不逮今人逺甚也夫其守一家之言終身佩服不過數語而試而行之守國睦鄰綽有餘地後儒之稱經術者必推古人為不可及豈無故哉後人考古必推六藝之繁古人讀書或不盡一經之數若歌商歌齊各有所宜是也後人一室能備列國之書古人一國止操土風之舊若七子六子不出鄭志是也若是乎誦詩三百求之古人亦豈概見哉葢古人一詩必非茍作其大者不外咏歌王澤慰勞行役之篇以為吾第可以無貽國恤無為君羞是渢渢者亦可不作矣夫既不自已而見之辭其必有闗世道可知也外此狡童怨女亦皆傷時之所托寄不可謂扵二者無與也古人誦詩亦非徒誦其著者常有敦詩命帥賦詩従享之事以為是誠無愧大夫之才上介之選彼翩翩者止以借觀耳夫既借觀焉而有其效其克堪此重任可知也外此文人學士或従他塗以自表見亦大約與二者相類也而乃畀之以政謝弗遑寄之以使辭不敏顧猶詡詡然輯六義之餘文托雅人之深致廣為傳授交相衍説曰我将以藏名山待其人也不亦輕朝廷羞當世之士乎葢天下有大儒之學有經生之學讀古人之書即能以古人自命單詞片語猶畢生用之而不盡况乎舉其全也周公召公入能致治方叔召虎出能靖亂嫓其烈者豈得自居三代以下之材讀古人之書輙思與古人爭名補亡訂誤數十年爭之而未定何有扵舊文也蟲魚草木名不勝書郡國山川志不勝考專其家者遂日繁扵三代以前之説若徒曰誦詩三百是亦云多也将使空疎固陋之儒不以不能政事未嫻專對為愧而反得夸三百以為多是又便扵不知書者矣
創意造言具有書巻之氣自覺瀟灑出塵
子適衛 一章 張玉書
聖賢謀保庶扵衞皆不欲聽之民者也夫庶而富富而教孰非有民者之責乎眀其道者顧力行何如耳今夫有國斯有民而民之待治扵聖賢與待治扵君相無以異是君相之所圖成固聖賢所日經營扵意中者也已然者留其有餘未然者憂其不足即此當前仰望之人有不謀其萬全而不容已矣昔吾夫子歴聘不一國而睠懷斯世者民皆三代之民吾黨従夫子論治不一端而相與綢繆者政皆三代之政嘗扵適衞見之夫衞自渡河以後國已屢遷人亦非舊其所以保有此民者未知何如而顧得其民且得其庶也庶哉之歎子殆欲敬用此民哉民數之盛衰迭相倚矣或十年而變或數十年而變謂盛衰為天道之常而不然也先王先公樂利以懷之親賢以育之故留貽至今日耳撫其成者竟諉諸時衰時盛之適然乎民氣之聚散至難恃矣或一再傳而易或數十傳而易謂聚散為人事之常而亦不然也君子小人先疇之未逺舊徳之未湮賴經畫在今日耳環而視者竟聽諸可聚可散之恒然乎微冉有之問子必恤恤乎議加而求則以既庶請矣人滿而患其貧甚扵土滿而患其寡庶而不富庶安恃哉聚族而㳺食則庶者立匱聚族而勤動則庶者亦易盈也而誰其富之求又以既富請矣富國之較勝扵貧猶之庶民之僅勝扵寡富而不教庶安極哉驕淫之習惟富者開其先㢘恥之興亦惟富者易為力也而誰其教之天下大利必歸農故富始耕桑而次工賈天下禮治行扵貴故教先公族而後庶民權輕重以布之一國之中皆其無憾扵君師者矣而尚疑王道之寡效哉什一者先王不敝之法故君之富亦藏扵民孝弟者斯民天性之同故家之教可通扵國準人情而導之一國之中皆其服習扵仁義者矣而尚疑儒術之迂疎哉力而行之非徒為一衞謀矣
於庶哉一歎中寫出聖人深情通身俱有生色實疏富教更無一膚泛語可謂毫髮無憾
既富矣 一節 狄 億
富之所加惟教為保庶計者至矣夫視既富為無以加者非愛庶者也子曰教之保富正以保庶耳嘗謂民沃者不材是言也不可以為信也然上之人不敢不以為憂也憂而亟為之所則不材者且轉為材而況天下本無不材之民乎冉有聞夫子加富之説為衞庶幸矣抑末也民非一世之民葢歴數千百年以迄今日也加富矣較之生靡樂之民似有餘較之户可封之民則不足也其為治殆不免扵得半者也民非一國之民嘗閲七十二邦以及兹土也既富矣吾有所再至而墟者庶固不可終日吾有所再至而瘠者富亦不可終日也其為患有不止扵失半者也是惡可無加哉子告之曰民氣實矣長民者益務有以實之葢富民之實者倉廩耳閭閻之流失多端尚有乘吾民之虛而入者有如倉廩以實其外而又有禮義以實其内復何憾乎而禮義非斯民所自為實也教之而已民生厚矣撫民者益務有以厚之葢富民之厚者衣食耳習俗之漸靡已甚隨有引吾民扵薄以去者有如衣食以厚其生而又有道徳以厚其心更何患乎而道徳非斯民所自能厚也教之而已教有機焉迎其所喜則易入富也者貧民所喜止扵是富民所喜将不止扵是也值俯仰之甚寛常覺此身之不可棄而吾因以教迎之若曰爾由我則為賢人君子不由則僅為富人而已畢矣彼其愛富也必不如其愛賢人君子也古之聖人驅天下之人而使不即安扵富恃此機焉耳教有權焉乘其所懼則易従富也者富民所喜恒扵斯富民所懼亦恒扵斯也撫盈寧之足樂惟恐此境之不可常而吾因以教乘之若曰爾能率則免於驕盈矜誇不率将求為富人而不得矣彼其愛驕盈矜誇也必不如其愛富也古之聖人胥天下之民而俾得長享其富誠有權存耳不即安扵富必相安扵教矣下長享其富則上長保其庶矣尚何加哉尚何加哉意無特殊筆致疎豁可喜頓覺超然不羣
茍有用我者 一節 方 舟
聖人用世之事實計之而心愈迫矣葢期月三年成功何若斯之易也而用者其誰乎如之何其勿傷也子若曰予窮扵世久矣以今天下用人之道而合以吾之所守葢㡬終無可望矣夫予豈為身謀者哉葢嘗黙觀天下之故而内顧吾身似非無益扵世而竊有可以自信者此予所以區區而不忍廢也以天下相尋扵變亂而失治平者數百年揣天時而察人事葢不可一日而無人矣以予不得志扵宗邦而身周流者遍天下揆國勢而覽民風葢無一不在吾目中矣夫天下事非不可為而吾所欲設施扵天下者亦非曠日彌久而使人惽然其不能待也特世無用我者耳茍有用我者而吾得相其機宜先其大無道者而易置之以返其積勢之偏至扵期月而人心固已肅然也由是而三年則中外上下油然各得其分而不自知矣度其緩急取其尤患苦者而更張之以求合先王之意至扵期月而舉目固已犁然也由是而三年則大綱小紀依然不異扵初而無所缺矣横覽七十二國之間凡吾之所見而所聞者其果何景象也轉而計之其朝野皆可以嚴肅而清眀其民物皆可以従容而仁壽獨不得藉手以告其成功徒坐視其洶洶而為㫄觀之太息予亦安能恝而置之度外也總歴吾生少壯之時凡所為若馳而若驟者徒為是栖皇矣囘而思之其志氣方盛而扵事無不可為其日月甚長而扵功無不可就乃失之交臂而今将遲暮欲更期扵異日而未知天命之何如予又安能忍而與此終古也嗟乎百年必世古之欲有為扵天下者成功葢若彼其難而我近期之期月三年之間我豈敢自謂能哉世變大而成功異則近者可期而逺者可俟也我豈敢以㝠㝠決事哉乃我之扵天下也葢肫然而天下之扵我也葢漠然丘之身廢不用亦已矣豈天心而竟不厭亂也耶
真實作用想望神情一一併歸言下評家謂作者将白文涵泳數四早有一段至文在胸中不覺下筆即肖可謂知言
父為子隠 二句 張自超
知以隠全天性之親則可以處父子之過矣夫父子也而因其過以為名乎隠之云者慈父孝子之微情也且慈孝之説人知其不易乃有時直以行之亦有時曲以致之誠以天性之地有不容徑情自遂者耳葢自其常而言之家庭樂事亦相視為故然彼初未有難白之衷而何用為彌縫之術自其變而言之一行不檢至難比扵人數幸猶未至形迹之著而安得無曲諱之心扵是父之扵子子之扵父不得不相為隠矣父亦黙自商曰門祚之薄也有子辱行将不齒扵人羣吾隠之能戢乎未可知也而初不設一能戢不能戢之想也但覺愛子之情與怒子之情聚而相薄愈憤恨而愈不忍出諸口故無論其為慈父為不慈父而為子隠過之深衷一也子亦痛自裁曰遭遇之艱也有父敗徳将不容扵物議吾隠之能化乎未可知也而初不預為能化不能化之地也但覺代父受惡之願與望父悔惡之願匿而自訟愈憂懼而愈不敢洩其情故無論其為孝子為不孝子而為父隠過之苦衷一也向固有往而不回剛而無忌之概至聞其子之不肖遂不覺其聲情俱索懲之以溺子怙非之失父亦何辭然而父亦不欲有辭也不隠而前事可羞無所施其追挽之計隠之而其名未敗尚可徐申義方之訓此其設心亦大費躊蹰矣向固有一私不牽一言不諱之節至發其父之遺行遂不覺其辭氣皆柔加之以徇父作偽之稱子亦何辭然而子亦不欲有辭也不隠而舊惡可念已難釋為夢寐之安隠之而其志或移猶可漸為晚葢之謀此其用意亦故多委曲矣然試一深思其中誰謂非準乎人情合乎天理者乎不此之直而直證父攘羊之子天下有直者天下無父子矣
思清筆曲語語従父子天性中流出言外宛然見得天理人情之至
鄉人皆好之 一節 李鍾僑
採好惡扵鄉人者必先知鄉人之善不善也夫皆好皆惡則善不善者皆然也而奚可哉故類而辨之斯得耳且夫取人者亦安能使一世之人盡與我合盡與我背而以之定是非之歸哉夫不齊者人也吾欲齊天下之不齊者而以之為準亦見其惑矣是莫若各従其類而使之各呈其情則夫子與子貢論人扵鄉之説也子貢以人之行誼其積扵獨知者難見而旁觀之褒貶已隨而議其後則好惡其著者也行之淑慝昭然扵一世者無㡬人而州里之見聞多有以得其真則鄉人其近者也而一曰皆好一曰皆惡宜夫子均以為未可也萃極不相類之人而使之同其嗜好必無可合之理夫既見稱扵長者而宵小之徒又交口而贊譽之此或有所挟而然也世有矯情飾行以欺罔扵君子而又逡巡委曲以容悦扵小人者吾烏知皆好者之不出扵此也懐獨行君子之槩而舉世絶無知音亦安有此終窮之事夫雖不合扵流俗而清議之儔亦絶口而不道此必有所因而致也世有剛忿成性而濁世不能諧行止乖方而正論亦莫之與者吾烏知皆惡者之必免乎是也必也先觀鄉人之善不善乎善者之好善也未嘗與為親而不啻自已出不善者之惡善也原無與扵已而自覺不能容各寫其情以相輸而絶無假借之處故其好也出扵公心而其惡也亦由扵確見善者之遇善也非茍求其好而忻歡者自不能巳善者之遇不善也非故激其惡而忿疾者決不相貸各呈其品以自将亦無可趨避之路故見好無黨同之嫌而見惡亦無戾俗之誚士固有遭時得位而賢愚咸稱其美者非皆好之比也世際休眀而善類道伸故好者非特識也其一二頑梗之徒相與口是而心非特敢怒而不敢言耳士固有離世異俗瀕扵困辱而不悔者非皆惡之等也時當否塞而羣小力排故惡者非公評也其二三隠徳之士相與咨嗟而屢歎特有言而莫之信耳美惡之好惡従其類也眀甚而欲以一法槩之可乎吁古者聖王取士扵鄉皆惡之説自古未之有也子貢将知皆好之不可故激而云乎他日夫子亦曰衆好必察衆惡必察其亦不以衆人之論為定而亦非盡反之也哉
一義不增添一語不造作清深曲折自在㳺行此為時文正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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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本朝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本朝四書文卷六目録
論語下之中
君子易事而難説也〈至〉器之 熊伯龍
剛毅木訥近仁 朱 書
善人教民七年〈一節〉 李光地
克伐怨欲不行焉〈一章〉 劉 巖
愛之能勿勞乎〈一節〉 張 英
為命〈一節〉 謝陳常〈墨〉
裨諶草創之〈三句〉 韓 菼
文之以禮樂 李光地
古之學者為已〈一節〉 姜 橚
蘧伯玉使人扵孔子〈一章〉 韓 菼
蘧伯玉使人扵孔子〈一章〉 陳世治
夫子自道也 朱 書
原壤夷俟〈二章〉 李 𤧴
無為而治者〈一節〉 儲 欣
顔淵問為邦〈一章〉 徐乾學
行夏之時 邵 基〈墨〉
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 曹一士
君子不以言舉人〈一節〉 儲 欣
吾猶及史之闕文也〈一節〉 方 舟
師冕見〈一節〉 王汝驤
天下有道〈下二節〉 儲 欣
君子易事而難説也 器之 熊伯龍
觀君子所以處事説者而公恕之心見矣夫君子以公恕為心而事與説隨所處而當矣自人見之則以為易耳難耳意謂夫人為人所事者必其足以致人之力者也為人所説者必其足以致人之情者也君子以成徳之身而有動物之理宜事且説者之紛紛而至矣而君子扵此要自有性情焉以致人而不致扵人不可不知也人之扵君子有見其易者則事是也有見其難者則説是也同此相與之際而㦯進而有所効㦯退而無所容何取舍之異致與同此一體之意而㦯人人得其願㦯事事别其嫌何寛嚴之皆備與夫君子非有所不測扵其間而忽易忽難如此也亦事且説者之自為而已矣如其説之以道而不説也雖謂君子非人情可矣而外物之來嘗我者多君子能不鰓鰓然慮失已乎彼非僻之干無論矣即相感以所好之徳而茍其有所為而至吾前者衡以至公之心則皆無情之結納而不可一念安者也夫聖賢之迹往往為不肖之所托至是而後歎天下之得説扵君子者葢亦寡矣及其使人而介介如是也雖謂君子非人情可矣而衆庶馮生成器者少君子能不鰓鰓然慮失人乎彼營道同術無論矣即人不甘舍其所學而茍其可以成能扵天下者衡以至恕之心皆所欲長養裁成而使之各得其所者也夫道徳之途往往為中材之所畏至是而後歎天下之不得事扵君子者葢亦寡矣是則事之所以易而説之所以難也葢人情易溺其慨然有為者必欲為淡泊寧静之所出惟以易事利導之而一長一善皆相安扵義命之必然君子所為率天下而正其心術也人才無方其懷思而進者亦㦯為智勇功名之所寄惟以難説風示之而使貪使詐皆曉然扵在我之無他君子所為先天下而正其心術也此豈小人可同日而語哉
難易皆従君子心術發出然其難其易亦人見其然非君子示以不測也勘題精切詞意深厚後二比所見尤大
剛毅木訥近仁 朱 書
質有近扵仁者當思所以成其質矣甚矣人之有賴扵質也知剛毅木訥之為近豈遂安扵近而已哉且人生而仁之全體具焉其有理無欲之本原固不以質之美惡而有加損也然而與物相引則自强者伸與人相緣則本天者貴是故質不可恃也而可恃也夫人外不必力為拒而非僻之私無由入内不必嚴為守而邪妄之氣無由出此純乎仁者也下此則必視乎其質矣葢人必為世俗之所畏而後相狎而投我者無自得至乎其前故寡所合者必寡所營也人不為物情之所喜而後相乘而中我者無従得渝乎其故故無所顧者必無所累也則有剛者焉氣之决也物不能奪性之直也情不能縈夫俗之靡也久矣安得有人焉如是之剛者也又有毅者焉志之堅也歴險不懼力之忍也歴久不衰夫人之自廢甚矣安得有人焉如是之毅者也而吾更思一木者扵此才不足以勝人見可欲而不動貌不足以悦俗處至淡而能甘以視人之競華者為何如也而吾更念一訥者扵此寧拙扵言毋巧扵辨故飾非者不能誇寧議我隠毋議我躁故華偽者不能囂以視人之紛馳者又何如也若是者一往莫遏之氣出萬物之上而不能侵也則憧擾之端扵焉絶矣泊然無營之衷入萬物之中而不能擾也則外騖之念扵焉鮮矣以復仁體仁體可復也是天徳之健也以存仁心仁心可存也是人心之誠也而謂非近仁者耶然則未能近者吾望其相反以相成也柔靡反而為剛毅斯可任重而致逺華辨反而為木訥斯可守朴而存真盡其矯揉之力而後欲仁者皆有用之才抑已能近者吾望其愈進而益上也剛毅而進以㢲順則大力出扵小心木訥而進以文眀則英華發扵篤實加以變化之功而後利仁者無懿美之累人亦急求其近而又毋止扵近焉而可矣四實字有洗刷後二股尤得聖人勉人之意
善人教民七年 一節 李光地
聖人計教民之效知民不可以輕用也葢國之大事在戎不教而輕用其民可乎故夫子思善人之教而猶必以七年為期歟想其日覩春秋之世率以戎事相競而棄其民故言曰國所與立者民也民而無衞國之心國非其國矣然民所待治者君也君而無教民之道民非其民矣今之紛紛即戎者何多也茍其迂根本之圖而急旦夕之效則古之教民者誠不足師而欲為之建久逺之規而出萬全之計則今之即戎者未見其可殆必得善人而以之教民乎葢其懷惻怛以為心則愛吾民者至切而其本纒綿以立政則謀吾民者至周慮民之未䘏其身也而農桑之教興焉里有正酇有長遂有師要使凶荒之無憂而馬牛車甲之賦亦無不具而又為之獮以治兵蒐以振旅出則老者居後入則長者居前則井牧什伍之中而義勇之氣已素慮民之未得其心也而學校之教行焉黨有庠州有序國有學要使禮樂之漸興而股肱射御之節亦無不嫻而又為之受成扵學獻馘扵泮将帥僨軍者不齒戰陳無勇者非孝則歌干戚之内而文武之材已登如是者有年而民知䕶其私矣如是者又有年而民知死其上矣約至七年之久以之即戎不亦可乎原善人之心惟以愛育休養為事然而有禽而利執言則容民畜衆者地水之象也以是應敵而動吾知儲峙之素供而節制之素眀三郊三遂之中其亦可以建威銷萌而無守之不固矣充善人之道葢以勝殘去殺為期然而射隼所以解悖則救民除暴者時雨之師也以是聲罪而舉吾知恩信之已孚而仁義之已著東征西討之餘其亦可以驚逺懼邇而無思之不服矣七年即戎吾故為善人之教決之也今之為邦者教道無聞而即戎不已吾恐民無政而将潰兵不戢而自焚是之謂棄其民而已矣不有善人其何能國哉
别處説善人便要分别得斟酌如此章及勝殘去殺章正是説他好處何暇替他稱量本領時文有纒住善人説他質美未學者又有把即戎兩字説僅可以固圉自存者自謂體認之至不知先差了口氣也如春秋戰國時𠉀假仁假義猶足以霸真箇得善人為邦又烏能量其所至乎〈原評〉
作者晚年析理之文以經傳精意運化治法度無一題無見的語然初學效之多成庸淺而司衡者又或目為平平無奇故特錄其英華發露者兼存少作一二俾學者先用心扵此然後知其簡穆清真之文為可貴也
克伐怨欲不行焉 一章 劉 巖
制私未足以為仁狷者毋安扵所難矣夫無私之與制私則必有間矣奈何不求所以無克伐怨欲者而以不行自多也哉且學者患私之為累也必推其私意之所従來而深以治其受患之處葢仁不仁之以公私相辨者在全體有無之際而不在一時行止之間公與私之相為盛衰者不爭用力難易之名而祗爭扵消長存亡之介也今夫仁之純者渾然而虛公廓然而順應與物本無間而何所用其克與物本無爭而何所用其伐憫人之愚且貪而忘情扵得失又安有所為怨與欲哉憲也求仁人之用心而不得得其去私之功而持以力遂介然自居扵仁道而無疑不知仁體之精微者一物之不存故能統萬理而悉備今克伐怨欲之隠伏扵中者反先入之以為主即制其流而不至扵横决之太甚然寂然凝一之中而潛雜之以物我相形之意已累其體而失其平况乎其觸物而萌者遏之太堅未有不溢出而不可禦者也是匿其害而自以為安也仁道之流行者一念之不擾故能隨萬感而皆通今克伐怨欲之蓄藏扵内者且妄動而不自知即防其患而不至扵攻取之太深然其坦然因應之時而强守之以天人交勝之情已滯其用而違其正況乎其隨事而形者抑之太深未有不一發而不可復禁者也是養其患而自以為得也故不行而與行者較則彼縦其私也而此制之彼恣其欲也而此窒之斯亦可謂卓然流俗之中而自愛其身者矣然不行而與無可行者較則制其私而私猶未去也不如去之而不留窒其欲而欲猶未捐也不如捐之而悉化豈可謂兢兢堅忍之節而遂至扵純也哉憲誠有志扵仁甚毋力守其難而以自多也
眀白純粹絶無艱澁之態説理之文此為上乘
愛之能勿勞乎 一節 張 英
原愛與忠之所必然而天下無誤用之情矣夫愛非勞則必其不愛也忠非誨則必其不忠也而謂人之所忍出者乎今夫天下事孰是其一往而輙已者哉一往而輙已必其情之非有餘者也否則情之茍可以安而即止者也自非然者情之所深往往至扵逆用其情而㡬不能以自白則其事誠非得已者矣我嘗以此思天下為人父為人臣之心凡事可聽諸遭逢則無所用吾至性矣乃我所屬望之人此必不可以遭逢委也扵是生平用情之地遂覺有有加無已之時凡事可任吾徑情則無所庸其曲折矣獨我所係屬之人此必不可以徑情置也扵是人倫遭遇之中遂覺有不可眀言之隠天下亦孰非為人父者而謂我為不愛其子之人人情也乎哉獨是攜持保抱之日則矜言愛至强學勵行之日又不覺其出扵勞愛與勞絶不相類也而用扵一人施於一日有不能自解者即令子而賢眀猶恐姑息以生其玩而中材更無論也觀此日家人之嗃嗃亦祗見勞而不見愛矣迴思所以用勞之故纒綿固結又祗見愛而不見勞也若舍勞而言愛我知必無此情矣天下亦孰非為人臣者而我忍為不忠其君之人大義安在哉獨是委質䇿名之日既已矜言忠則盈廷唯諾之時即不能不出扵誨忠與誨似不相謀也而質之幽獨揚之大廷有不能自釋者即令君而徇齊猶思納誨以補其闕而中主更可知也觀此日王臣之蹇蹇亦祗見誨而何敢言忠矣迴思所以納誨之隠周詳愷摯又祗見忠而不見誨也若舍誨而言忠又烏乎用吾情矣是以優容而家有象賢賡歌而朝無闕政此亦天下不數覯之遇初不欲為人父為人臣者慕此名也世之令子賢君未必盡成扵天性亦所遇之多淑耳誰非用此愛與忠者而可不深長思也哉是以教不先而子克家臣非直而君眀聖此亦天下至不可倖之事更不欲為人子為人君者受此名也世之慈父忠臣豈求遽諒乎其隠亦其心不可解耳誰其受此勞與誨者而可不深長思也哉
義理淵然情思藹然所謂公誠之心形扵文墨豈小書生描頭畫角者可比
為命 一節 謝陳常〈墨〉
維鄭多材命嘉賴之矣夫一命耳必藉四臣以成而四臣又各見其長不相掩也此鄭之命所以善與在昔春秋之天下相尋以兵而猶相尚以禮故鄭之所以立國者急扵内治而尤謹扵外交子嘗稱之矣曰吾觀鄭之孱也介兩大之間為晉楚必争之地能固其彊圉使内不被兵者垂四十餘年也非辭命之善恐結好之難終乃命之難也扵修辭之間得不亢不辱之宜以行扵四國而無羞寡君者不徒執政材也非協力有人懼所行之不逺吾葢従鄭之命觀之而知為之者一人而能濟一事也而又知夫為之者之合衆人而共襄一事也今夫命必有草創者所為定謀扵始也而裨諶其人在焉命必有討論者所為引前經以斷大義也而世叔其人在焉命必有修飾者所為片言不可易博辨不可窮也而行人子羽其人在焉有潤色者所為文物以章之聲眀以紀之者也而東里子産其人在焉夫事必有備不可略也人各有能不相襲也向使以此數事而任之一人立之專官則草創者試之討論而詘脩飾者試之潤色而又詘也抑使以四子而才不盡用用違其才則以裨謀之事委之世叔而不能為子羽之官委之子產而不得當也然後知鄭之為命也能善始也無憾扵終也子產之公也集衆思也廣忠益也以三子各優之才力畢効扵先而宰執亦徐出其能以善化其所短此國有多士之功也以譽望久著之名卿持衡扵上而羣工得共宣乃力以不掩其所長此大臣體國之效也以睦鄰封以輯境内胥是物也命之不可忽也如此夫
於題理分寸不失氣味清雅尚近先輩塲屋中文字中間改正處照作者自定稿俾學者知文字宜隨
時改定增之銖兩則加重而足以伏人也
裨諶草創之 三句 韓 菼
一命而三善先焉有使之者也夫誰執鄭政而委命扵裨諶三子乎然自三子各展其長而命㡬成矣非擇能而使不及此今夫秉國成者不可以一人廢衆人之思也貴竭衆思以佐一人之不逮矧夫相國勢之急而審辭令之宜尤不能謀之即底扵成者乎唯盈庭交贊至扵再三而猶皆出自衆智斯葢有兼收之而使之各盡者矣吾何以嘉鄭之為命哉自子皮授政而後晉楚之駕不至扵交爭知其皆慎辭之力而自七子燕勞以還風雅之流多長扵贈答知不獨執政之才然則鄭之命獨為之乎衆為之乎不相為乎交相為乎一為之即畢乎次第為之猶未畢乎且夫命亦不易言矣大國不加徳音而數以要我其謂我敝邑不能造謀也鮮定計扵始也其必不敢引前經講大義以抗我也不能以片言折我以不可窮之辭服我也若是則草創也討論也修飾也非當為之扵命之未成之先者與乃鄭固有使之逓為之者矣問誰草創裨諶是任葢扵諶之適野而材之矣邑則蹈築室之同野則有獨獲之智諶善謀者也故任之當日者不敢擅衆人之長而第畫其大意亦不必俟在廷之議而已發所未聞則諶之為與若曰折衷掌故以協諸盟府之藏則諶也謝不敏矣問誰討論世叔是任葢扵吉之聞禮而器之矣辨升降揖讓之為儀審先王經緯之為禮吉知古者也故任之當日者動援舊章示敬共大國之信亦參伍事勢無拘守載書之嫌則吉之為與若曰斟酌簡繁以愜夫訓辭之體則吉也讓未遑矣問誰脩飾子羽是任葢扵揮之知四國而韙之矣知族姓班位以悉其人知貴賤能否以得其情揮知今者也故獨以行人官之當日者言或以約勝有慷慨質直之風言或以詳勝有従容反覆之雅則揮之為與若曰其風肆好遂以彰行逺之文則揮也不猶尚有待哉辭命本屬一官分之三子而不慮其相侵此亦如各賦一詩焉以見志三子豈無他長共為一命而猶虞其未盡此亦如共製美錦焉以成章余聞之葢子產為政云
筆筆暗藏子產是三句作法亦恰是當日情勢字櫛句比處處工穏
文之以禮樂 李光地
學以禮樂為歸由徳與才而進之也葢才徳而非以禮樂文之學猶未至也夫子所以為子路進與意謂聖人之道必有以立之極君子之學必勉以求其至子問成人豈止扵知㢘勇藝已乎學而至扵克有本末之後則不可不以涵養之術充之也師資而極乎當世士大夫之選則又不可不以先王之澤進之也必也其文之以禮樂乎禮以敬為本而節文度數詳焉吾惟一以敬居心而日用周旋之間無不隆禮由禮者循習久之心志得齊焉容貌得莊焉彬彬乎其有質而有文也夫然後為能文之以禮也已樂以和為主而干戚管籥備焉吾惟一以和存心而咏歌舞蹈之際無非徳容徳音者涵濡久之意氣得平焉形骸得安焉亹亹乎其情深而文眀也夫然後為能文之以樂也已葢才徳因扵所近三代以後人材往往不能如古則學校所以養而成之者無其具也學術要扵所歸一長之士其人往往不槩扵道則聖賢所為大而化之者未嘗聞也以禮樂而盡人之性則合敬合愛而王道備以禮樂而極人之理則同和同節而天地官以言成人必如是而後可爾由也勉諸
疎朗而義理愈融簡要而氣象愈逺扵禮陶樂淑本末源流實能窺其奥而得其精
古之學者為已 一節 姜 橚
聖人原學者之用心而深有感扵世變焉夫世運之變至見扵學者心術之間而極矣為已為人夫子所以言之而增慨也且世嘗謂古今人不相及今而知非其學之不逮也古人之所取未必為今人之所遺古人之所勤未必非今人所能勉使不求其所以學之心而嚴其内外真偽之辨吾烏知今之異扵古所云耶夫居今以思古無事不隆扵今而其源皆出扵學即古以準今無事不衰扵古而其源亦皆出扵學古之人非有異學也第實見夫先王導天下以學凡以盡人之才而吾之早夜孜孜而不敢倦者皆以勤吾職之所當然而復其所固有也涉扵萬物之故而有未通則已之心思有受其病者矣度扵古人之行而有未合則已之性命有虧其初者矣吾意中實有缺然不自安者故畢吾力焉以求其志而自快扵俯仰之間非恐人之見其不足不必人之知其有餘也雖㦯分所不屬而引以為憂時之未來而預籌其故然以為已之所任而圖之事雖在人而所為者則已也其斯為古之學者夫今之人亦非有異學也彼不知古人之自力扵學皆以求得扵心而以為黽勉従事而不憚勞者不過要其願之所欲遂而由是假途也亦嘗博涉萬物之故以蓄其奇謂吾有所不知而人将窺吾之寡陋矣亦嘗步趨古人之迹以求其合謂吾無以自異而人将遇我以衆人矣彼其心實有囂然不能靖者故姑自勵焉以高其名而自張扵耳目之地不必已之實有之不慮已之實無之也雖名義所迫中材亦欲成其仁天性之事君子不忍疑其偽然以為人之所多而蹈之事雖在已而所為者則人也其斯為今之學者夫要之為已則所學皆實為人則所學皆虛三代以下無事不衰扵古皆學之由而學者安之甚矣其無愧而不知恥也
道盡古今學者心事層層勘入精切似胡思泉而氣更疎宕
蘧伯玉使人扵孔子 一章 韓 菼
聖賢相知以心扵使之來如相見也夫伯玉之使子之問其有心相知者乎而何意扵使乎一言道之哉今夫朋友之情其皆學問之事歟我友之須我也一如我之須我友則情深矣而我之期我友也已得之我友之自期則情益深矣古之君子不待相見已相親其心如告語焉耳夫子適衞嘗主賢大夫蘧伯玉家無何辭去然心念伯玉不置也而伯玉居恒力學久益不衰一見夫子恨相得晚後使來嘗無間云嗟夫如伯玉者誠可謂賢矣君子之適人國也得一良友心焉喜之竊願相與共風雨眀晦以質其生平之所欲為而規其所未至然往往不可得此昔之人所以致嘆扵賢豪之不常聚為可惜也而君子之心則又不然以為意氣之感離羣尤切夫賞奇析疑第有既見之歡而未極夫相思之致惟各分散扵四方而結遙情扵千里往往以數年之隔而我友已大過夙昔之期則樂之矣克治之力索居更難夫晨夕勸勉第有助予之快不知棄予之悲惟至予美之亡處而傷獨旦之誰語往往積一心之失而異日不堪為知已之贈則憂之矣所以伯玉使來而子即慇然與之坐而問焉曰夫子何為夫夫子誠何為也人生無過可摘必深君子之疑積嵗月而快其無負惟覺悔吝之多一二端耳即人生得過無㡬亦由閲世之淺遇有道而堪與寫心惟幸憂患之多一二念耳噫寡過未能夫子之心何心也吾子不見伯玉久迴憶曩者契合時依依今日事不意伯玉老矣而精力倍進今者之伯玉非復昔日之伯玉彼使何人而深知之也使乎使乎抑吾觀春秋時賢者甚衆其隠扵下寮者往往而有如籥翟之碩人管庫之士非歟伯玉之使獨非其倫耶而要非伯玉之賢是使何以知之哉記之曰蘧伯玉使人美伯玉也
亦處處従寡過未能句著筆乃獨注意何為一問則使人與坐周詳叙致深情皆出此文家工扵取予避就處〈原評〉
蘧伯玉使人扵孔子 一章 陳世治
聖人扵相知以心者而深喜使能傳之也夫使扵孔子者豈能使致所欲扵孔子而伯玉乃有是使乎今夫君子不患獨學而無友惟一心之疎宻喜其人之交有事焉不必其迹之時相親也然心同者亦不忍其跡之久疎而能傳其心者則鮮矣若夫子之與蘧伯玉交而使來有足誌者夫吾子以上聖而冀無大過伯玉以賢者而能知其非葢士大夫風流相尚者所不解其用意之苦致力之專獨兩人者相視而莫逆扵心也久矣道徳之士越山川而有以共信知心理之自一也而旦暮質証之切亦急欲得之聞問之間交修之純殊衾影而識其未虧諒内美之無疵也而離羣索居之久亦自難忘扵介紹之及夫子扵使之來與之坐而問以何為良有以也顧人有終日共對而邈然不得其意向之所存者知其所為而不知其所欲君子悵然有我友之須焉謂心之精微非耳目近習之所能喻也人有盡言見推而茫然不得其功力之所據者侈其已為而不計其未能君子慨然惜我友之逺焉謂功之微宻并非往來諮詢之所可通也異哉寡過之言乃自使乎發之此何其善似夫子之心乎以吾子更求假年還思學易其至誠無息之懐猶若㫄皇扵無過之難保何為之問葢急求切磋之意也益信伯玉真良友矣此何其當我伯玉之心乎以伯玉昭昭之節㝠㝠之行其省身克己之思畢生兢業扵寡過之無時未能之對雖自道無以易此也益歎是使為賢使矣葢人非有在已之得力未有能直窮人之過者乃并其救過之意而得之人非積一心之静觀未有能黙數其過之寡者乃并其未寡之神而肖之使者出吾子既重為使歎益神往伯玉不置也
詞致清雅節奏安舒用筆注定寡過未能句而前後左右無不環抱有情
夫子自道也 朱 書
賢者眀聖人之謙知至徳有全能也葢仁知勇非已有之不能道也然則夫子之無能正夫子之無不能也耶故子貢以為自道也若曰天下事及之而後知履之而後見茍未至乎其境不惟獨任之而不敢任也即欲辭之而亦不知所以辭也是故欿然不自足之心常發扵悠然自得之𠉀則至徳之所歸即其言而斷可識矣有是哉夫子扵君子之道而竟以為未能乎性情之盈虚與學問而相長在在以為無憾必遙望焉而不知其處者也使静觀扵淺深閲歴之途每覺快意者少而不快意者多矣世途之廣隘隨詣力以相形遇事偶能自全亦幸中焉而不得其理者也使潛驗扵險阻艱難之内又且攖我者多而不攖我者少矣然則夫子之道及此也非為謙言以自抑殆心知其然而發為甘苦之辭耳夫聖心之仁知勇固有立乎萬類之中而卓然與天合徳者焉此亦何物足以相累然而惟天徳之純乃洞悉乎人事之變也在旁觀者見其利用之無滯以為此天亶之能非溢美也正與夫子之自道足相參焉者也亦非讓大美而不居殆下學方殷不自知其所已至耳夫人世之憂惑懼固有日投夫子之前而坦然行所無事者焉此由所性一無所虧然而惟神眀之克一乃益凜乎憧擾之多紛也在效法者歎其應迹之無方以為此成徳之期非無見也殆因夫子之自道實而驗之者也篤實之儒凡事有難心聰穎之士凡事有易心究之見以為難者非難見以為易者更非易也夫子以渾全之天極而自驗諸淵微彌若有難而無易則知従容中矩正戰兢惕厲之所以日深得半之初以為如是而已止優入之後以為如是而更進究之學而不厭者無止境化不可為者又無進機也夫子以變化之神奇而自考其性術彌若有進而無止則知謙讓未遑正盡性立命之所以獨至夫有不能則有能無不能則無能能君子之道非夫子而誰哉
但就題面推衍何従見子貢知足以知聖人實際似此方将聖人平日功力言下精蘊一一傳出筆致鋭入爽達非浸淫扵江西五家者不能
原壤夷俟 二章 李 𤧴
兩記聖人之教見非禮之無以立也葢原壤與童子皆以舊禮為無用而棄之者也故夫子正之且聖人有教無類不忍天下有自棄之人也而況厠朋友生徒之列者乎昔原壤孔子之故人也子嘗過之而壤乃夷俟扵是乎責以不遜詰以無述而斥以身既老而猶将為世賊時則以杖叩其脛焉闕黨童子來學而請益者也子使将命而㦯以為疑扵是乎摘其居位病其與先生並行而斷以非求益而妄意扵速成使之聞言而自省焉葢壤故自命為曠達者也幼而習焉老而安焉以為吾之道術固在扵是矣故夫子示以人道之常使知前行之慝觸耳而愧扵心庶㡬近死之年聞道而恨其晚此聖人之忠信扵朋友也闕黨童子自負為高眀者也居而安焉行而習焉以為吾自是可附扵成人矣故夫子示以弟子之職使周旋扵長者以徐悟其傲然自遂之非且大懼扵無成而還思反躬求益之實此聖人之曲造乎童昏也故自有夫子之教而後知天下無可棄之人隨地隨事而自易其惡自至扵中則矯習之偏而皆可成性自有夫子之教而後知人無可以自棄之時循理由禮而老者毋偷少者毋慢斯順天之道而各以善終抑扵壤則疾呼而蹙之以杖其疾痼而難起也扵童子則微喻而使之自思其機引而不發也比事以觀而聖人之教思無窮曲成萬物而不遺其氣象可覩矣格調本化治之舊魄力精神擅正嘉作者之長我
朝講化治體局而自名一家者莫如李厚菴此種殆可繼武
無為而治者 一節 儲 欣
無為僅得一帝其治象可想見也夫無為而治殆難言之夫子獨歸之舜所可想見者第恭已之象耳他何為哉且帝王南面而涖天下時勢不同同歸扵治而已而勞逸分焉其逸而治者聖人之徳尤聖人之遇也惟然故其治無迹可見而僅得其象扵慨想之間吾嘗上下千古而歎無為而治者之難其人也今夫亶聰眀而作元后聖人既特擅有為之材造草昧而奮經綸天下又胥待有為之烈扵是有躬居南面早作夜思而天下未即治者焉㦯治矣而未洽洽矣而日有不暇給典籍所載可考而知甚矣無為而治者之難其人也由今思之其舜也與舜以協帝之徳而適紹帝之成其所謂賔門納麓封山濬川諸務不過竭乃股肱上襄光被而異日適承其休則夫勞扵始而逸扵終聖人之遇未有若是之奇也舜以官人之徳而享得人之樂其所謂敷土播榖眀倫弼教諸臣不過一經簡命奉以終身而繼此别無推擇此又勞扵求而逸扵任聖人之遇未有若斯之盛也遐想其時天地平成民物安阜舉天下之大無一事一物尚有待扵聖人之為而聖人復何為哉以其身托之乎巍巍之上以其心運之乎業業之中其存諸神眀者不可窺而被諸事功者又無可執恭已正南面無為者之治象如是而已嘉謨之陳尚交儆扵無怠無荒乃天下之太平翔洽亦已久矣開眀堂以朝羣后四方萬國奔走偕來而聖人撫五辰以臨之當日所目擊者此象也今日所神往者亦此象也帝歌之作猶勅天扵惟㡬惟康乃有虞之垂裳布化不再更矣坐廊廟而念蒼生解慍阜財斯須不釋而聖人揮五絃以致之千載以上所目擊者此象之外無他也千載而下所神往者此象之外無他也噫至矣夫帝王亦期扵能治耳無為而治與有為而治一也然孰如舜之徳遇兼隆曠世而一覯也乎
實境易鋪虛神難㑹涵泳白文躍然有得筆之所至有生龍活虎之勢〈原評〉
顔淵問為邦 一章 徐乾學
聖人與大賢論政而治統扵是備矣夫極盛治之隆而必有所謹者此邦由以固也聖賢治天下之畧豈外是乎嘗論帝王之書政事備焉欲有為扵天下者非得其一而遂足為理也立綱陳紀迄扵大定之餘而孳孳保治之意猶毖勅而罔斁焉所以根本固而大統攸屬耳顔子在聖門具用行之畧者也而問為邦豈非欲以得其全哉子以為治之大者在天人之際損益之序質文功徳之數理欲清濁之原隠驗扵古今之所宜而顯持扵道法之所守如是焉已治莫大乎頒朔則夏時為善三統各有其義而著物生之始由黄鍾而達之至是乃盛焉布徳和令以順人事皆従此出也治莫大扵同軌則殷輅為善五輅各有其制而崇渾樸之質辨等威而出之惟是為能久焉厚徳應地簡而可大也治莫重扵章服則周冕為善采旒爵弁古有其則而昭南面之崇扵郊廟而用之惟是為有章焉元徳象天尊而彌光也若乃操三重以寡過制禮尤欲審音稽三代以立隆宗王必欲祖帝有聖人之樂而復有聖人之舞則韶舞尚矣王者徳既如舜治已如虞被諸管絃形諸綴兆表揚絶業風諭衆庶可謂和樂者乎葢治法扵是始詳也然始未嘗不祗肅而後稍陵夷者有之矣自古賢聖之君必従而謹之戒彼新聲防兹匪僻列國之歌非一而鄭為甚近習之蔽非一而佞尤深宫商奸律而傲僻之志荒惟其淫也邪佞當前而中正之途塞惟其殆也人主謹嗜欲絶聲色而典章文物之盛由此益開親君子逺小人而質文制作之宜自此益備葢眀禮定樂每代不同而節性防淫百王不易通乎古今之宜而要以道法之守此治天下之大畧也
語語質厚字字謹嚴結營甚宻布局甚渾
行夏之時 邵 基〈墨〉
治莫先扵法天聖人取夏時之正焉夫天時與人事合者也授時則取夏非聖人法天之治哉且王者敬天以勤民則治歴眀時固首出者之所有事也順萬民之作息道在扵撫辰極四序之節宣功歸扵興事為邦之道所以釐工而熙績者葢莫先扵此焉顧吾思之道本同揆三代共此欽若之㫖而數與天合萬世自有不易之經周之建子其立意未嘗不善然萬象未萌一陽方動先王扵是有閉闗之令而未可以趨事而赴功商之建丑其命義未即無稽然星囘扵天日窮扵次天子将以頒來嵗之宜而非所以肇端而履始葢乗天因地生人自有其成能布五行而成四序王者所以順導夫民功故出治以時為柄而授時以人為紀東作西成兩間原有其定𠉀春祈穀而秋報享王政所以上配扵天行故燮理為君相之業而農桑即婦子之經吾得夏時焉以寅為正以人為統上符天運時甚正也下布民事令甚善也為邦者非以此行之不可小民詎識占星而示以時以作事之㫖則出入不敢以稍違朝廷不尚改制而正以始和布令之規則上下均堪以恪守是非夏先王創一人之見也鳥火虚昴不能更作訛成易之期察政窺璣不能改二月東巡之𠉀前之聖人已精其占驗而此乃率由焉而不忘則惟夏時可以考而不謬也亦非夏先王矜獨擅之奇也豳風當商政之年而流火授衣之不踰其節月令為晚周之籍而行慶詰暴之不易其規後之聖人黙受其範圍而此更畫一焉而不爽則惟夏時可以俟而不惑也囘也相天子以頒朔佐眀堂以出治必先之乎此而由殷周以溯有虞則悉有可採矣時尚華采文字大都貌為冠冕其實全無考據往往語句雜凑殊不成章此篇可謂穏稱 照自訂稿削去枝葉語倍覺莊雅可誦
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 曹一士
名以永稱疾其與世俱遷者也葢迄沒世而無稱焉悔何及矣君子之疾也終身以之耳嘗謂閲世生人閲人成世惟我有足以重乎世者斯世盡而名不與之俱盡依古以來世凡㡬易其名磨滅而不彰者何可勝道間嘗俯仰而知其故矣其始每誤扵有所恃年少氣盛謂不朽可立致也無何而有用之嵗月半消磨扵妻子仕宦之胸而冉冉者行沒世矣其終多敗扵有所溺居恒發憤謂聖賢自有真也未㡬而俗情之漸染反足以奪詩書稽古之識而悠悠者終無稱矣君子念名之所自生與名之所由授而瞿然以興也天地之生人也心思耳目皆處必敝之勢獨此名之不敝者足以配三才而立極有稱而天地始有是人無稱而天地遂無是人也彼夫麟可徵祥鳳可紀瑞尚各留其光氣以洩宇宙之文眀我而靦然人靣也智慧聰眀世莫靈而物莫貴徒奉此式飲式食之躬冺然以澌滅何虛生若此也中夜以思有不可為人而已矣父母之授子也身體髮膚皆無能久之理獨此名之可久者足以成孝敬而亢宗有稱而父母始有此子也無稱而父母似無此子也彼夫帝世元愷王朝達适皆各標其品望以重古今之氏族我而念厥先人也徳行道藝里不登而史不書虚存此以似以續之軀頑然以待盡何不才至是也中夜以思有不堪為子而已矣當吾世而偶見長也豈無一二有道者為之延譽而增重至沒世而朋友之力窮矣君子知名自已立沒世後斷無助予之人也而不稱而復何所望則安得不置身千載時設一莫推莫挽之情並吾世而相為輕也豈無一二寡識者使我攘詬而忍尤至沒世而讒謗之焰息矣君子知召由論定沒世後並無忌我之人也而不稱復何以自解則安得不深自刻責時作一何有何無之想有志之士未有營營扵目前而昧昧扵沒世者也是以君子重疾之也
此題精義従前名作發揮盡矣故轉従淺近處著想情真詞切正復軒爽動人
君子不以言舉人 一節 儲 欣
人與言之益惟君子能兼收之也夫未定其人而以言舉之與人之既定而並廢其言是兩失也不舉不廢如君子而人與言之益始全嘗思上之人所皇皇有求者皆曰人耳言耳而收其益者葢寡良以人則失之輕進而言又失之輕棄也曷觀之君子乎今夫用人而㦯緣他途以濫朝廷之爵禄此稍知治體者所必斥也若眀眀有先資之言足以感動乎君相其誰不愛焉用其言而顯其身惟恐後矣聽言而㦯挟私意以抑賢豪之建白此稍念國是者所不出也若眀眀為匪類之人業已指目扵朝野其誰不畏焉逐其人而屏其説所必至矣然吾以其舉為已躁矣上之人之所以舉是人者必其人之可信也信其人之可而舉之是其舉以人不以言也如以其言之可而絶不計其人之㦯不可則何如徐而俟之之為得乎抑吾以其廢為已激矣上之人之所以廢是言者必以言之不當也察其言之不當而廢之是其廢以言不以人也如以其人之不可而因并絶其言之可則何如分而觀之之為得乎忠言讜論之來扵前者不知凡㡬也君子之聞言太息而恨其入告之晩者亦不知凡㡬也乃起視其朝有側陋而升庸者而若人不盡與焉有下僚而薦拔者而若人不盡與焉人㦯疑君子何惜一舉以作天下敢言之氣不知君子所求者人耳人足以應吾求即樸遫少文者吾錄之豈慷慨敢言者而吾反置之而非然者則無寧靳也可見君子舉一人必思得一人之益此衆賢之所以聚扵朝静言庸違之害人國者不謂不至也君子之甄别流品以杜夫邇奸之萌者亦不謂不至也乃起視其國利日以興而若人之所敷奏者亦在焉弊日以去而若人之所指陳者亦在焉人㦯疑君子何憚不廢以息一時宵小之望不知君子所求者言耳言不足以副吾求即出自正人者吾置之豈發諸宵小者而吾反行之而非然者則無寧採也可見君子廢一言惟恐失一言之益此萬事之所以得其理葢以言舉人當人之未定而輕進之者也君子必待諸克知灼見之餘以人廢言因人之既定而輕棄之者也君子别自有葑菲芻蕘之擇故兩益也微君子其誰與歸
兩人字殊不同兩言字亦微有偏全大小之别獨見分曉文亦曲屈盡意
吾猶及史之闕文也 一節 方 舟
聖人扵所及見而不勝世變之感焉夫史闕文馬借乘而子之及也僅焉能無撫時而增感歟且人心之淳風俗之厚不必溯之大道行而天下為公之世也即吾一人之身而俯仰前後其可為感慨者多矣夫我生之初先王之政教已無復存焉者矣然大綱雖斁而細者㦯守其常王澤既微而餘風不至盡冺故朝廷之上刑賞舉措雖不能不顛倒以失實而史氏之無容其偽者猶不敢作聰眀以紊典型鄉黨之間禮義風教雖不能不變亂以行私而士大夫之蓄所有餘者尚不至務纎嗇而私貨力使不有今日則吾第傷心扵先王政教之衰而是戔戔者亦不復置之意中矣乃自今思之則猶幸吾之及此也彼史之闕文也以是為一事之不失其官猶之淺也而先王正性命之理以養人心之直而不忍自欺其源深也而今之無此尤可痛也有馬者之借人乘之也以是為人情之好行其徳固足尚也即當時因物力之豐以成習尚之厚而不甚愛惜亦可思也而今之無此尤可懼也失我生之初失治平已數百年矣而遺風餘俗經十數王之所蕩而猶有一二之存以此知文武周公之詒謀者逺也我生之後不過上下數十年之間耳而目見耳聞遂至月異嵗不同而一旦掃地以盡以此知流失敗壞之末流更烈也夫人心風俗大抵習扵所見而成耳之二者猶吾所及故以今為異而感慨係之其後乎吾而不及者且習以為常而不知其非矣世變甚則挽之愈難及今為之已不若我生之初之易為力而況靡靡以聽之於後耶
勘題真切實有闗扵人心風化非具此心胸識力不可以代聖言
師冕見 一節 王汝驤
見者之為師也聖人有可詳記焉夫自階而席而坐子之詔師詳矣記者従旁觀之故其記之也亦詳且吾夫子所謂動容周旋中禮者固安往而不然哉即如子見瞽者吾黨嘗記其雖䙝必以貌矣此豈非胞與之懐倍深扵殘疾而悲憫之念無間扵偶然乎況乎一旦而來見者為師冕也居樂官之長則禮貌固在所必䖍睹矇瞍之倫則矜惜宜有所獨至吾黨乃尤樂扵此乎觀聖人也夫以吾夫子従大夫之後階則五尺也席則再重也凡得登夫子之堂孰有愆扵儀而敗扵度者而無如見者之為師也當是時先冕而在者不一人焉聞冕之至咸起扵席而屬目焉将命已訖賔主聞名夫子則降階迎客扵門外意冕下車時固知其為門抑亦自有介焉故不待夫子之有言也夫子入門而右師入門而左師固嫻扵儀者此無足慮無何而及階矣使師扵此倀倀然不知級之拾而奚免扵足之蹶乎吾黨方竊為師難之而子則曰階也師扵是拱立以俟夫子乃請入為席然後出迎師師乃儼然就西階先左足無以異扵常人之升階矣自是而及席矣師扵此倀倀然且不知席之何鄉而又安知讓而何受乎吾黨又竊為師苦之而子則曰席也師扵是止其接武夫子乃跪而正席師亦儼然跪撫而辭請徹重席無以異扵常人之踐席矣扵是師坐夫子坐向之起者皆坐吾黨扵此則少安焉意坐者扵師固不妨姓氏之自通而師扵坐者亦不難聞聲而相悉可無藉扵夫子之諄諄矣而子則又告之曰某在斯某在斯扵是滿堂之客得恬然扵晉接之度而賔席之師得泰然扵應對之間是日也冕遂自忘其為師凡與扵坐者亦俱忘乎冕之為師而禮儀卒度笑語卒獲無以異扵常人之見扵夫子也懽然竟日成禮而退則師之離席下階也心識夫子向者之詔了然不復有疑出門上車自幸無過扵是坐者亦皆得其意以去而子張子乃獨有請扵夫子焉
次第起伏照應似歐陽氏學史記之文記事體之正軌也
天下有道 下二節 儲 欣
聖人察世變之所歸而亟思夫有道焉夫大夫專政而庶人私議此春秋之變之所歸也惟天下有道可以救之子能已扵思乎意謂予曠觀世變而慨然矣十世五世以訖三世葢世變為已亟焉然天下之變相循而不已則其患必有所歸而吾之憂乃益深吾之望亦愈切何則善察天下之變者必當觀其漸之所積積而不已則其至扵偏重者勢也偏重焉而遂非理數所能拘尤當慮其情之所激激而一決則其出扵過正者又勢也過正焉而亦非法令所能禁然則當今之天下所謂偏重者誰乎非諸侯也諸侯由盛而之衰政已下移也非陪臣也陪臣甫盛而即衰政難久據也今天下偏重之勢在大夫矣所謂過正者誰乎非諸侯與陪臣也諸侯與陪臣不敵大夫之重畏焉而不敢議也然亦非大夫也大夫獨操諸侯與陪臣之重專焉而不必議也今天下過正之勢在庶人矣大夫曷為偏重曰積也五伯迭興以來凡諸侯之得擅乎禮樂征伐者大夫亦職有微勞而其後遂不覺邢邱溴梁之見吿也是大夫之得政扵五世以内者其積淺而其竊政扵十世以内者其積深也天下且如此大夫何也庶人曷為乎過正曰激也齊盟狎主之日凡諸侯之自擅乎禮樂征伐者庶人已嘖有煩言而況其日覩夫大都藏甲之皆然也是庶人之矢清議扵十世以内者激而未至扵甚而其發憤議扵五世以内者甚而不勝其激也大夫且如此庶人何也然則若之何而救之曰惟天下有道可以救之奚以知其然也葢有道則天下之政出扵一雖莫大諸侯俱不敢自為政而大夫又何所積以專天下之政乎且夫有道之天下其所慎重而不輕者大夫耳爵一大夫焉必以告刑一大夫焉必以告而且節春秋則曰守臣也錫黼冕則曰監牧也待之愈重而大夫愈不敢有所覬覦以積成難返之埶矣問政之在焉無是也無他禮樂征伐自天子出也抑有道則天下之議出扵一雖賢士大夫俱不敢㕘末議而庶人又何所激以肆匹夫之議乎且夫有道之天下其所虛公而不棄者庶人耳爵人必與庶人共刑人必與庶人共而且詢芻蕘欲其謗扵市也採工瞽欲其諌以藝也處之愈公而庶人愈不敢有所是非以激成矯枉之勢矣問猶有議焉無是也無他禮樂征伐自天子出也否則大夫據不拔之形庶人逞難静之氣吾恐五世之失並不足以限大夫而横議之徒亦将不知所終也世變所歸歸扵此矣吾能無懼乎哉
扵大夫專政庶人竊議源流一一洞徹所以行文汪洋恣肆投之所向莫不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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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本朝四書文卷七目録
論語下之下
畏聖人之言 王汝驤
君子有九思〈一節〉 劉 巖
見善如不及〈一章〉 趙 炳
見善如不及〈一章〉 湯 斌
見善如不及〈一節〉 儲在文
齊景公有馬千駟〈一節〉 方 舟
邦君之妻〈一節〉 李光地
子之武城〈一章〉 張玉裁昔者偃也 偃之言是也 殷元福〈墨〉
子張問仁扵孔子〈一節〉 史流芳〈墨〉能行五者扵天下 恭寛信敏惠
張 江
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一節〉 王 揆
周有八士〈一節〉 王汝驤
子夏之門人〈一章〉 魏嘉琬
切問而近思 王汝驤
所謂立之斯立〈四句〉 張 標
謹權量〈二節〉 李光地
謹權量〈二節〉 李鍾倫
四方之政行焉 熊伯龍
君子無衆寡〈二段〉 張永祺
不知命〈一節〉 吳士玉
畏聖人之言 王汝驤
見聖於言有不得不畏者也葢君子之扵聖言非猶夫人之視之也而其為畏豈作而致之乎且君子者學為聖人者也顧千百載以上之聖人見之何由而法之奚自哉所幸者獨其言在耳故有三畏之君子既畏天命矣則夫聖人者能體天之命而盡其理者也謨訓之昭垂孰非帝謂之精矣且畏大人矣又況聖人者兼大人之尊而又有其徳者也方䇿之布列赫扵親炙之教矣故其為言也眀訓悉有深心一體驗焉而皆吾龜鑑微言莫非大義一闡發焉而凛若風霆葢可畏若斯之甚也而非君子其孰能畏之日習扵考稽之泛典䇿㡬陳言耳君子自窮理盡性以來扵聖人之義㫖實有入扵性情之故故悦心研慮之餘即片語單辭皆有如天如地之藴涵服我扵寤寐也服故畏也心懾扵文章之盛博渉猶荒棄耳君子自躬行實踐以來扵聖人之涯涘實有窮扵窺涉之情故擬言議動之時即日用恒言皆有莫究莫殫之體用愧我扵畢生也愧故畏也而非直此也詩書具在不能強誦讀者而生其恭君子之畏不扵言起也嚴憚之心時較然扵眀旦而聖人之言適有以發之無有師保如臨父母與聖人相對越而所以自純其畏者益精抑不但已也嘉言孔彰何取乎一莊誦而尊其教君子於言不以畏畢也齋戒之神自日清扵志氣而聖人之言彌有以入之静玩其辭動觀其變與吾心相持循而所以求副其言者必力由是言之聖言之畏其源固由扵天命而視大人且更有嚴焉者其斯為君子乎
畏字實従聖言透出聖言又従畏字逼入皆切已體驗而得之故無一語廓落
君子有九思 一節 劉 巖
君子思誠之學無一之不切扵身也夫心之官則思君子無時不思則其理無一之不得矣九思其思誠之要哉且人非聖人則不能無思而無不通也扵是乎盡其通微之力者惟恃乎心之克舉其職焉故思也者聖功之本也君子其有九思乎當聲色聞見之未交喜怒哀樂之未發此性之静而未離乎天者也若感物而動則視聽為先誠以耳目之官不思而易引扵物也斯無以立百體之綱維而定萬事之準則矣惟以心之官為主則視逺惟眀而思非禮則勿視焉聽徳惟聰而思非禮則勿聽焉惟眀與聰則無知誘物化之慮乃従而持養扵容貌之間則色無斯須不和不樂而思所以消其暴戾之容也貌無斯須不莊不敬而思所以化其易慢之氣也惟温且恭則有涵養純粹之美乃従而致謹扵樞機之際則出言思其有物而修辭以立其誠也執事思以有恪而主一而無所適也夫言行謹矣然尤悔之萌其端萬變必析疑去蔽而後義可得而精即審問之後自眀而誠尤必懲忿窒慾而後徳可得而至也是故至當辨者惑也思所以觧其惑者不以好問為恥而蓄其疑焉㝡難治者怒也思所以忘其怒者不以一朝之忿而忘其身焉至易溺者利也思所以逺其利者不以茍得之念而違乎義焉凡此九者思之扵動而未形之初則君子知㡬之哲也思之扵有感将應之頃則君子慎動之功也思之扵隨事省察之時則君子思不出位之學也由思誠之力以復其何思何慮之天則寂然不動感而遂通之可以致焉故思曰睿睿作聖也
逐段挨講義理條貫足以自暢其指起結尤完備
見善如不及 一章 趙 炳
聖人為世道求人而咸思親遇之也夫以今人求古人百聞不如一見也所聞善身者如此而善世者又如彼将何日得盡見之哉嘗思人情之感一也何以耳聽千世之言而不以為異目覩一世之人而遂以為難則豈書與書相傳而語愈多世與世相降而人愈少歟徒使我上極千載中經百年耳目之用僅得一合欷歔乎哉丘竊自惟三代之民猶古我願得匹夫好惡之公與天下同其憂君臣之道未息我願見聖賢經世之心與天下同其樂因憶往時聞諸古人曰見善如不及見不善如探湯吾聞之吾退而識之以為其人能執高節者也一人之性一代之風世有其人吾必遇焉又聞諸古人曰隠居以求其志行義以達其道吾聞之吾又退而識之以為其人能行大道者也學在山林名在天壤世有其人吾又必遇焉斯二者日在吾寤寐中也由前言之而其辭激其情若有所皇然而自危其人何人何其憂之逺也由後言之而其詞裕其中若有所悠然而自得其人何人何其䖍之優也乃吾所得見者何如人也使其人而㦯别有表見吾當載筆編年豈敢以其潔已好修輕入獨行之書乎乃吾所欲見而未見者何如人也使其人而尚優㳺林谷吾過名山大川豈敢以其清操絶世遽作高人之目乎吾亦嘗有志扵當世及吾身已老但願目覩之耳而聞見相殊徒增悲歎毋論其所未見也即其所見而已寥寥不可多得矣吾終不能忘情扵斯世故我身雖賤終願親見之耳而引領睇望夢寐遇之毋論傳其所見也即傳此兩言而已耿耿不可磨滅矣
扵上下兩節抑揚唱歎之妙未能恰合而音節局度令人諷味不厭
見善如不及 一章 湯 斌
聖人述所聞而慨所見之不逮焉夫好善惡不善之誠亦世之所謂難能而可貴者也而求志達道者深逺矣安得盡副其所聞耶且夫觀古義之微則思獨行之士而感生民之變則思命世之材二者今古有同情也而盛衰之感在是矣丘也網羅載籍非獨太息扵舊聞之墜而實以尚友百世之人凡其性情所近與夫學問所成至扵度量規模之相越者葢無一不在吾意中矣丘也環歴諸邦非徒有志扵大道之行而實以陰求天下之士其自鄒魯従逰以及列國公卿與夫山林草莽之佚遺者又無一不在吾目中矣夫觀人者見善可以得其情而見不善可以知其守能好能惡所謂獨行之士名教之所宗也置之鄉閭可以表人倫而示之則用之邦國可以激末俗而使之清吾目中葢猶有斯人矣而因思所聞如不及如探湯者㦯庶㡬焉若夫處則君子觀其志而出則天下望其道能求能達所謂命世之材天人之所賴也樂行憂違而確乎其不可拔時至事起而悠然若取諸懐吾意中葢久有斯語矣而合之所見為隠居為行義者孰是其人耶天地抑邪與正之心雖昬亂而不容盡泯故生民之秀時出之以持風教之衰若夫天民大人撥亂世而反之正者必先有一代之事功數百年之平治而後生是人焉以㑹之雖彼蒼亦有不容輕假者矣聖賢側身修行之道茍願學而皆有可循故自好之儒常慨然以為吾身之任若夫可潛可見運造化而生扵心者非詩書所能啟牖師友所能輔成而常無所挾焉以造之則人力固有不可強齊者矣夫大道之行三代之英丘固有志焉而未逮也乃今欲一見其人而亦不可得耶而吾所得見者亦不可旦暮遇之者也吾若今之天下何哉
俯仰古今深究天人之理落落浩浩而題中精藴包舉無遺平生志事扵斯可見
見善如不及 一節 儲在文
聖人扵修已之士而幸其見聞之合也夫好惡各盡其分而已脩矣見其人聞其語猶幸其相合者乎今夫嚴是非慎取舍一已之業也而士行流失天所生以風世之人又未嘗不在一好一惡之間有能致其誠者斯亦不負吾望也然則宇宙逺大之業必基扵立身學問消長之㡬不闗乎時命士無曠觀之識而動云古今人不相及豈篤論哉是故一善也好之而淡與不好同惟見為将逝将去之物追其後而無以自前一不善也惡之而浮與不惡同惟見為可危可懼之形墮其中而不可復出則所云如不及如探湯其人也嗟乎古之為是言者必當風俗敦龎人心樸直其卿大夫秉賞罰之公其士庶人遵道路之正故為摹其近似之情傳其過當之語激昻忼慨流布人間而到扵今亦已逺矣然吾嘗博觀當代而其人往往有之既用自慰而又深念其所以然者造物清眀之氣不能無所鍾得其正者遂翹然異扵衆矣而賢達之風節師友之淵源又有以奨厲之則善善惡惡之真不容沒也神眀幽獨之私不受制扵物高其願者遂可以力行而不惑矣而嚮善之若登従不善之如流又有以激發之則揚清激濁之任為已責也是故行芳志潔列國播之風謡秉道嫉邪吾黨尚其風采毎一念及輙為流連久之而竊嘆古人之言不我欺也先後之間若合符節百聞不如一見不其然乎若夫天地民物之大擔其任者逾難天時人事之窮修之家者無補吾不敢薄今人而大道之行也與三代之英則徒望古人而悠然神往也已
言足以滿本節之量而下節自然闗生文亦遒古〈原評〉
齊景公有馬千駟 一節 方 舟
觀稱與無稱之異而人當自決矣葢人扵生之時未有不樂千駟而樂窮餓者也而死之後未有願為景公而不願為夷齊者也尚未可以決歟且夫人寄此身扵天地榮華寂寞之遭亦惟造物者之所以置之獨昧昧然而生寂寂然而盡為可悲耳苦是則人不可以茍富貴亦不可以徒貧賤也而吾獨怪世之人不憂徳之不建徒役役扵富貴貧賤中而為之悲喜也夫人所羡扵富貴者徒觀其一時意氣之盛而壯之耳亦未思其死之日也疇昔身之所附以為崇高者一旦全非其有而與之同歸扵冺滅葢其不可恃也如此而衆人之中有聖賢者固亦生且死扵其間而獨異扵衆人之為人雖死而不朽逾逺而彌存也如斯人者尚得以貧賤少之哉如徒以富貴也則近世如齊景公亦榮甚矣世人扵小富貴亦忻之況赫赫如景公者乎乃有馬千駟如彼而無得而稱竟如此也如徒以貧賤也則古伯夷叔齊亦已極矣世人扵常貧賤亦憂之況困厄如夷齊者乎乃首陽之餓如彼而到今之稱竟如此也放懐今古之間人之富貴貧賤扵其中者特須臾之頃耳不獨景公之豪盛而豐饒不能長留以自恣即夷齊槁餓亦㑹有窮期也快之須臾而已與有生同敝矣忍之須臾而乃與日月爭光矣君子所以不暇為衆人之嗜好者誠見乎其大誠憂乎其逺也生人不朽之故與所遭富貴貧賤之適然亦曾不相涉耳不獨景公之湮沒而無傳非千駟足以相累即首陽高節亦豈以餓顯也無可留扵千駟之外者而千駟羞顔矣有不沒扵餓之中者而餓亦千古矣君子所以汲汲扵後世之人言者非喜乎其名乃重乎其實也獨是如景公者知有千駟耳豈畏民之無稱耶若伯夷叔齊民即無稱而亦知身之當餓也世之人習見夫貪庸者如彼自好者如此稱與無稱死後之事何足動其毫末哉
言高指逺磊落奇偉之氣勃勃紙上學者當求其生氣之所由盛
邦君之妻 一節 李光地
正配君者之名存内治者之法葢夫人君之配也故尊其稱然不敢敵君也故時而降其號内外之禮正而邦家之本定矣周道之衰夫婦之禮先亂故㦯自卑其配而宗廟之奉不眀㦯自耦扵尊而宫闈之順不著是故古之為禮者必先正名以定其分葢必夫子嘗有述焉而記者表而出之以是為邦君之妻言也夫妻者齊也男外女内匹乎夫之稱也然妻者地道也陽大陰小殺乎夫之義也自其稱扵宫庭者言之君稱之則曰夫人成乎婦道也夫人自稱則曰小童未忘乎女道也春秋之法天子逆則書后而歸則書女先尊王命而後通其謙也諸侯逆則書女而歸則書夫人先謹女節而後成其貴也自其稱扵邦國者言之邦人稱曰君夫人尊君則尊夫人也稱諸異邦曰寡小君為君讓則為夫人讓也春秋之法其生也則書夫人葢臣子之恒言是邦人自稱之之辭也其葬也則書小君葢列國之來㑹是對異邦而稱之之辭也至扵異邦人稱之則亦與國人無異焉春秋之法與國之君敵吾之君與國之大夫敵吾之大夫故其扵夫人猶是也君則嚴扵宗廟之主率國人以尊其配是以天下濟而光眀夫人則守乎宫闈之誼示國人以不敢耦君是以月㡬望而大吉稱名之際其所闗葢如此
三段俱斷以春秋之法知王荆舒所謂斷爛朝報者枉讀一世書耳〈自記〉
根柢經義并見魯論所以特記數語葢非偶然自有此文便覺前此名作不過時文家數用此見立言者貴自竪立雖制藝亦然
子之武城 一章 張玉裁
學道可以為治聖人因一邑而欲廣焉夫偃尊聖人學道之言故有歌之治使二三子皆如是大道其行矣乎且為治者莫不行其生平之所學彼刑名法術非徒政事之失也聖人知其然故先正吾黨之所學以端其治本聞之者固無間扵窮通行之者亦何分扵小大乎夫道以禮樂之興為極而其端時見諸歌葢變人之習者器也故執干戈則思競而執爼豆則思讓感人之心者音也故聽唐魏則思儉而聽鄭衞則思淫歌之器與音殆進乎道矣斯義也夫子素以教二三子而偃嘗以之治武城嗟乎子獨為武城致望哉宜聞其聲而以為小用也雖然治特患不本扵道耳不本扵道則君子之聰眀不以敦詩書而以綜法律小人之手足不以服勤勞而以逞犯亂貴賤各懐侮奪之心以相接風俗所以偷也本扵道則君子平其性情而師保即取諸仁賢小人柔其血氣而孝弟可移諸君長士民均沐惠義之澤以相安治教所以行也然則愛人易使非學道何由致子誠不能易斯言而偃復何憾扵小用乎若以偃為小則豈獨武城即夫子為政藏甲百雉以戒君子别途信市以化小人而三月之治未終則攝相亦僅類牛刀之試若以偃之言為是則又豈獨武城彼二三子為𡨧㦯擇師友以親君子㦯勤樹藝以勸小人而吏治之良皆著又安往而非得學道之意也哉前言戲之即微子言二三子亦可証之扵所聞矣然後知道之不可不學也兵刑皆飾治之具而非道則足以殃民富强皆報政之功而非道亦流為誤國學之弗正而以聖人之道為迂是驅天下君子小人扵亂也觀武城之治其亦審所尚哉
先王之道莫盛扵禮樂而以禮樂教民見端扵歌脈絡貫通故運掉如意鎔鑄題義不拘故方可謂巧法兼至
昔者偃也 偃之言是也 殷元福〈墨〉
賢者尊所聞聖人是其言焉夫道盡人宜學也偃述所聞而子是之殆深眀古治之可復乎嘗思道散扵天下而禮樂其顯焉者禮樂不興則所學皆非也此其意惟子㳺能知之亦惟子㳺能言之故因割鷄焉用牛刀之言起而對曰今日之治偃非敢私心自是也夫亦猶行子之道也子謂無人不當學道無地不當學道君子學道則愷悌日生而動静皆惻隠之天小人學道則忠順不失而勤勞安子臣之誼愛人易使昔者偃也嘗與二三子聞諸夫子如此然則今日之治偃非敢私心自是也夫亦猶行子之道也爾時子聞偃之言大道之行遂隠隠有動也葢三代而上治出扵一而禮樂至扵四達三代而下治出扵二而禮樂徒為虚名誠若偃之言則兵刑之氣可静而性命各正胥由此充之焉誠若偃之言則仁義之休可復而太和保合胥即此積之焉爰顧二三子而慨然嘉與曰偃之言是也非獨是偃也葢将以學道之治共望之二三子也然則安上治民莫善扵禮移風易俗莫善扵樂聖賢誠有同心哉故魯論特記之以為偃尊子之言子是偃之言有如此
短章而具變化起伏之勢按之題義亦無不周足為講求前輩格律者存此一體
子張問仁扵孔子 一節 史流芳〈墨〉
求仁者求其行可即天下以自考焉夫仁不可見而行則可見以恭寛信敏惠驗之天下其行也則其仁也且論仁者謂其心無不足也而非投之所往則猶在可信不可信之間所以聖人言仁必以實而可據者返之躬而汲汲焉使生平閲歴之途一一有以自驗而此心乃可無憾也子張問仁扵孔子子曰仁必有實見其為仁之事者也萬理皆備之初何在而非仁而天下不以仁歸之非謂其不仁謂其不行也夫仁之取數恒多而以五者為不容謝之事則雖境遇之來莫能相必而肆應不窮者可自主也偶爾天良之動亦足以見仁而天下不以仁歸之非謂其不行謂其不能行扵天下也夫仁之所統不一而以五者為日相考驗之端則雖天下之大萬感紛然而周通無間者固在我也能行五者扵天下為仁矣張所以進而請問也夫仁者不敢慢扵人恭其一焉且不敢以之自隘以之自欺也寛其一信其一焉更不敢自即扵怠自安扵忍也敏其一惠其一焉由是問之天下其皆與我乎抑猶未盡歸懐也夫人情不甚相逺存之中而茍有所得已快之人亦快之其未盡歸也非天下之難通必無有通焉者也所以古之仁人内念嘗毖即使感孚有素而一之未效猶返衷而滋懼無他求其能行焉耳由是問之天下其未許我乎抑為之交相應也夫身世未易相孚準之事而有所未當人疑之我亦疑之其交相應也非天下之易格必有以格之者也所以古之仁人積累既深即至險阻多端而意之所及自還至而立效無他惟其能行焉耳不然世方侮我衆未得而人未任功心不成而人不足以使是豈能行五者扵天下者哉乃知聖人論仁務示人以可知非懼其托扵寂亦非約馳騖者而使之歸葢其道固如是耳他日言仁曰天下歸仁曰邦家無怨猶是意也句句鞭辟向裏文情復秀美清圓㝡是説理之文所難〈原評〉
能行五者扵天下 恭寛信敏惠
張 江
為仁有分形之功無不可指而名者也葢五者乃所以宻循吾仁之具也能行扵天下而仁在焉仁無形而恭寛信敏惠固分出之是豈徒名焉已哉今夫含萬理扵渾然而不可以一徳名之者仁之為道也然而執是説也不足以化專已守獨者之隘而反便扵窮大失居者之私固有終日言仁而還按以指歸之何在卒茫無所據者則皆渾然難名之説誤之也是故子與子張言仁為課其功扵能行要其程扵天下而必分形其事扵五者豈不知仁之為器重為道逺而取數多固非五者所能盡其藴而窮其量也哉葢将宅吾心扵理而不至扵蕩而無居則必以五者為之鄉焉使吾與天下持循有所而後扵彼扵此皆不離其本念之要歸抑将凝吾理扵心而不至扵虛而無寄則必以五者為之質焉使天下與吾繫屬有常而凡無體無方皆可引為當身之附麗是五者扵人固體事而無不在亦終食而不可違神聖之所為通極扵道徳性命之全而即下學之所當服習扵出入起居之要者也而能勿請問乎哉敬慎者仁之地也恭所以行其無慢者扵天下也温良者仁之本也寛所以行其無惡者扵天下也仁不過物行扵天下而無妄曰信仁必有勇行扵天下而無怠曰敏若夫博愛謂仁是惠之行扵天下也又以其所愛及其所不愛者也凡此五者有分治之能焉不敢為萬理渾然之説以天下扵無端懼吾行之多荒也是故研而析之扵條理之精而恃此恭寛信敏惠之各正者隨在而閑以則斯吾仁不至扵逐所有而淆有形治之能焉不敢為一徳難名之説以愚天下扵不見懼吾行之或詭也是故迫而懸之扵心目之著而憑此恭寛信敏惠之有物者依類以覈其欺斯吾仁不至扵乗其無而遁葢所以使心與理宅理與心凝以庶㡬乎仁之在我者莫此五者若也是故不可不究觀夫能行扵天下者之實得也無一浮泛語無一囫圇語思義清湛曷段渾成
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 一節
王 揆
聖人論女子小人之難養欲人主慎之扵早也葢女子小人養之不得其道故近與逺皆有其患慎之扵早而又何難之有哉且為國家者非外患之可憂而内患之足慮非有形之患之難治而無形之患之不易以防也夫固有法所不能制理所不能喻陰移人主之志扵燕私而㦯生不測之釁扵肘腋謂之女子小人者彼非有才能之可用亦非有忠信之可憑其始見以為不足畏也而挟人主之勢則邪正混而威福移其始見以為無所能也而邀近倖之私則讒釁生而禍患起若此者養之可不知其難哉養之難在近君威非不畏也習之既久則潛窺其愛憎之意而不遜生焉有陰用其不遜使人主不之覺而終近之者有善用其不遜使人主覺之亦不罪而逾近之者迨乎直行其不遜又有使人主不敢言其不遜而不得不近之者夫而後知近之之難也養之難又在逺君徳非不懷也忽而擯棄則頓忘其恩寵之深而怨生焉有順用其怨使人主知其怨而悔其逺者有逆用其怨使人主不知其怨而因以快所怨者迨乎直行其怨又有使人主畏其怨而不敢終逺又不敢復近者夫而後知逺之之難也然則養女子小人者果何道以處此哉師傅保母既掌后妃之教而下逮嬪御亦為之正其服位禁其奇衺而統之以内宰世婦之官則侵竊惑移之患絶宫正宫伯尊以大夫之秩而賤及閽寺亦為之選其徳行考其道藝而領之以冢宰小宰之職則左右近習之士端嗚呼此所謂女子小人養之得其道近之亦可逺之亦可而有以防無形之患者也
中幅極道怨不遜之弊則自見養之難後幅正以養之道則自無怨不遜之弊 如後二股乃見聖人立言本意不徒語本經術為可貴也
周有八士 一節 王汝驤
列八士扵周紀盛也葢周固人才之聚也立乎春秋而追紀八士有以也夫且夫魯文之昭也開國之初忠厚若彼而迄扵斯賢人隠淪正士散逸一至此乎君子扵是不能不慨想當年曰我周之為周固何如者哉四友十亂之盛比扵唐虞方叔南仲之儔歌扵奕葉此不可更僕數矣乃紀載所不詳咏歌所未及者葢有八士焉曰士徳行之選也曰有足為重輕也而以八異何哉稽其始曰伯達伯适聞之庶長曰孟嫡長曰伯達也适也俱以伯字其嫡長而並生者乎至扵仲即何必然矣仲突仲忽猶之乎伯也未已也又曰叔夜叔夏聞之名子者㦯以事㦯以其時夜也夏也俱列以叔其同時而並舉者乎至扵季益非所望矣季隨季騧又如其伯仲叔也噫異矣伯仲叔季適符乎次第之全因而重之不少示參差之數想當日者壽考作人我周養士之澤積數十傳而其風不替故造物有餘之氣間出其奇而得此乎濟濟多士生此王國是螽斯麟趾之遺也而至扵今生才非乏當此叔世之運多散扵下而其美弗章況一門競爽之異其為美談可勝嘆乎無平不陂無往不復是匪風下泉之思也
微子篇末繫以此章自有因人才之淪䘮而追思其盛意文特如題唱歎而懐古之情味之無極〈原評〉
子夏之門人 一章 魏嘉琬
兩賢之論交各有據而已夫子夏之交尚乎嚴子張之道尚乎通君子必有處矣且夫人與人交不能自違其性也謹篤者無之不慎遇物而辨之必樂其少也高眀者無之不廣引物而同之必喜其多也師與商之交則師與商之所各據也我思與子夏交者人人有必為君子之心而朋友之道清矣交之善也我思與子張交者人人有樂就君子之意而朋友之道盛矣交之善也然而子夏之門人還質之子張矣子張之所云殊深異子夏矣子夏曰交惡其溷也與善人居恒益與不善人居恒損葢學者之所擇非茍而已可者與不可者拒吾寧慎諸借他山而攻之亦取其玉不取其石也而子張曰交惡其狹也尊賢嘉善者則君子投慕之誠而容衆矜不能者亦君子長育之道惟大賢之所受奚不可乎我拒人人又拒我是兩病矣返吾術而用之恐入我室即操我戈也爾焉能凂我哉斯人之吾徒也而吾與之類族而辨物何為者也然而薰蕕未能同器素絲亦恐無恒其謂之何無友不如已者我知其不類也而我拒之離羣而索居抑亦可矣然而師失扵三人之行士止扵千里之外其謂之何然而子夏則固有未嘗不厚者眀示以今日之拒寛期以他日之與不屑之亦教誨正欲其人之反而自愛也此其矜容之意微也然而子張則固有未嘗無辨者容之而已不尊之矜之而已不嘉之精眀出之渾厚正欲其人之反而自疑也特其拒之之迹隠也然而子夏之交誠是也而不善用之激揚之過甚則訑訑之意㦯發扵聲音然而子張之交誠是也而不善用之塵光之盡同則油油之偕久成為玩弄然則彼門人将何従也乎哉
扵兩下得失同異處不作一低昻語骨格名雋在隆萬名手中㡬可與湯若士歸季思肩隨
切問而近思 王汝驤
以切近為心者見之扵問與思焉葢問與思皆所致扵學也切焉近焉徒問思之善已乎且以學之無窮志之難副也有不事乎問以達之思以精之者乎自夫人以問為口耳之事思為玩索之功而其致力之誤也有由然矣吾兹為博學篤志者進求之夫問所以佐其學也徒博則其為問也易疑扵泛而問所以通其志也既篤則其扵切也自有相因此無論浮談之無當也即理居其要而稽之吾力未容嵗月逮者縷縷以示其能精知其扵問所由發固未之親矣切問者不緣問起也考衷度務有不容已扵求詳之故而片言之訪必中身心已并無論講求之逾量也即力所可勝而坐而咨之未能起而行之者亹亹以矜其務得知其所問之所獲固不求實矣切問者不扵問止也因端竟委必求有得於聽受之餘而請事斯語宻扵服膺已而至扵思則尤理之研扵心而非徒問之得扵人也得扵人者尚不容以逺求而研諸心者豈顧容扵不近葢思之易流病亦不在思耳神眀本自無方茍無與為之宰者動乎其緒而不覺其易馳此不得扵思制之也宥宻之地有不欲役之扵思者理至吾前而由繹之有端自有所依而不越此其深謹之致即思者㡬不自知而孰従窺之且思之為病亦不止思受之耳名理亦能為累茍任其與物為緣者出而相逐而更何以自操此不得不扵思閑之也日用之邇有所以循之為思者與心以易而引伸之有類雖多所及而不棼此其嚴約之㫖即吾思不能相蕩而孰得淆之葢至此則不惟問之所得不疑扵泛而學與志皆得其歸矣仁在其中不従可知乎
賢親君友章言力行而不及學問此章言致知而不及力行道理只説得一半文扵一句中透入全身義理按之題位不泛不溢此等制藝實由力厚思深
所謂立之斯立 四句 張 標
聖不移時而化智者信其説也夫作而應應而速立道綏動之説愚者疑焉而智者信其曉子禽者曰儒者身居後世不知三代身處三代不知黄虞其見日陋其持論日卑大聖人之所為欲出一語以彷彿之而不可得雖然世亦未嘗無傳語焉夫人幸而生逢眀聖覩朝廷立一法行一意而百姓胥象指焉則為之揚扢其休嘉㦯不幸而生當末流慕古初建一治奏一效而君上若無為焉則為之想像其盛美扵是言之不足且長言之曰化如何盛效如何捷居今之世述其一二語已不恒經見矣況欲求其人以實之茍非大聖其孰能當此而無忝者乎今使一邦一家之中不煩經畫而已農桑醉飽詩書絃誦咏樂郊而雍雍丕變君相可絶無事宇宙可絶無功此必不能故有瀕扵危者焉望其有以翼之也有倀倀莫適者焉冀其有以開之也有瞻烏靡定而鴞音未變者焉思其有以安集而漸移之也不有立之奚自立不有道之奚自行不有綏之動之奚自來且和然而難言之矣昔之有天下者播嘉穀一聖敷寛教一聖典禮教胄猶難兼官賔四門一時舞干羽一時頑民悍侯亦嘗接踵又有甚者英年踐祚而衢謳奏扵耄耋之期父子皆聖而雅頌作扵數傳之後若是乎上作焉不必應㦯遲之而應遲之又久而後應今我為之説曰夫子而在上位也作以一日應以一日其誰信之且作以一日盡帝王之事應以一日盡帝王之功又誰信之不知此非予一人之私言也人亦有言立之斯立上方鞠謀下已樂生也道之斯行董戒不勞人已共率也綏之斯來人思豫附版圖日廓也動之斯和黎民於變兵革不試也因念昔吾夫子衮衣惠我三月而弭民謗釋爭謝過一言以感強侯此雖小試其端乎異日宰天下不當如是耶而後撫立道綏動之説而流連起嘆曰其殆謂吾夫子乎其殆謂吾夫子乎
分虛實逺近作數層跌落題理題神全在空際領取當深玩其出沒斷續之致
謹權量 二節 李光地
政行而心歸周之所以代殷也葢政不行則治具不張心不歸則治本不固兩者得而王道舉矣周家受命豈偶然哉自古帝王之統一天下也必有所為維持而不敝者焉必有所為固結而不解者焉是故一中建而百度貞厯數定而謳歌起若夫我周之承殷也則尤舊政刓弊人心渙散之日也夫聖人之作則也必以天地為本以日星為紀而又月以為量四時以為柄故時月正日與律度量衡扵庶政實相經緯焉闗石和鈞王府則有是萬事之本也舉而措之存乎法道一風同其可紊乎推而行之存乎人天工人代其可曠乎是故權量謹而法度可得而審也法度審而廢官可得而修也革命者已日而既孚申命者隨風而屢渙以至扵今而千八百國混乎車書三百六十釐然方䇿雖萬世通行可也況當日之六服承徳者何如哉且夫武王之伐殷也未下車而封黄帝之後封堯舜之後下車而又封夏后氏之後投有殷之後故王業之新與眀徳之舊扵人心實相維繫焉作賔王家與國咸休是萬年之基也推之卿大夫則有世家功徳在民可殄其祀乎推之側陋則有遺逸道徳在抱可棄其身乎是故滅國興而絶世隨以繼也絶世繼而逸民隨以舉也一則公天下以為心一則相夾持以為埶以至扵今而大邦維屏大宗維翰蒹葭之守周禮榛苓之望西方雖奕世不忘可也況當日之萬姓悦服者何如哉吁此有周之王也
興朝規模説得出〈自記〉
古光油然皆六藝之芳潤
謹權量 二節 李鍾倫
聖人之行政也舉其要而得人也得其心焉夫由權量而法度廢官政之要也由滅國而絶世逸民民之望也武王加意扵此周之所以興乎且人主所以維天下者政所與共天下者民也古之聖人撥亂反正必以是二者為兢兢焉武王克殷之後難既平矣而蠱者未新虐既蠲矣而剥者未復扵是四方之治忽決扵施為次第之間天下之視聽屬扵興起在位之人維時則何如者以為理財正辭禁民為非則必取輕重多寡之貿亂不如一者而整齊之故權量為萬事根本焉由是禮樂刑政㦯冗而不治則徵諸王府之所有可也協諸巡狩之所同亦可也然權量法度豈能自行哉扵焉建其長設其屬而三百六十之典駸駸乎緣是而興當此之時議之廟堂之上者其法皆足以理人其官皆足以行法舉四方積媮積安之弊政不降階序而振之一朝焉聖人所以義正天下者其在乎此矣又以為履信思順教民尚賢則必念黄農虞夏之子孫失其守者而褒崇之故滅國為衆建首先焉由是諸侯大夫㦯絶而無主則以小宗後大宗可也以支子繼適子亦可也然封國立家豈遂畢天下之人才哉扵焉求之國求之野而箕子商容之徒隠隠然為時而生當此之日茍有功徳扵人者沒則有世子世禄之尊生則有束帛丘園之賁舉天下懐舊樂善之公心不待聯合而歸之若性焉聖人所以仁感天下者其在乎此矣夫四方之政行則自上而下者窮變之機何其神天下之民歸心則以下比上者尊親之情何其至三代之得天下豈偶然哉
取諸經義逐句皆得實際而無用經之迹非讀書貫穿不能到此
四方之政行焉 熊伯龍
觀初政之行而知周所以王也葢政者國所與立四方有政周是以有四方哉且天之立君所以慮四方也自古帝王廓清誡誥之力猶少而經紀敷錫之功為多豈不貴乎有政哉雖然政難言矣其君知取天下而不知守天下則將舉四方而覊縻之而因陋就簡若無事焉非無事也道不足以立乎其事也其君知守天下而不知治天下則將舉四方而督責之而殊風貿俗若無勢焉非無勢也事不足以乘乎其勢也乃若所云謹者審者修者周之盡心扵四方之政何如也而其政有不行焉者乎朝廷者起化之地非化所究之地也施之四方而以為宜斯莫不宜矣我周一體乎四方之所當然而百物由之而不廢則安往而不遂乎葢自二國不獲以後求如此之四達不悖也抑難矣君相者立法之人非法所行之人也考之四方而以為可受斯莫不受矣我周謹持乎四方之所必然而一旦舉之而不疑則何為而弗成乎葢雖無侮無拂以來以視此之受命改制也抑有間矣周之興也克商事定未嘗逞志扵四方之人則積玩㦯多而政之所至萬物無所角其材能以此見天下事之大可為也即多士多方尚煩文吿而王制漸張君子知國勢之不可動搖焉周之興也渡河八百若有求助扵四方之意則震叠㦯難而政之所加列國不自為其風氣以此見聖天子之自有真也即周官周禮未遑制作而大體既正君子知立國之逺乎茍且焉由此觀之取天下者誠不可以四方之既服而謂我可無政又何可以吾政之未善而徒咎四方之不行也従政字儱侗説起便可一節通用比比翻入四方又處處變換㝡得先正遺法〈原評〉
君子無衆寡 二段 張永祺
圖治扵心身之間而知泰威之美也葢政未有不従心身出者也觀泰威之所以善而君子之自治不亦詳乎今言政者以是為及人之事也不知君子扵此止有一自治之道而已何也人皆有所不可見之地乃以為不可見而積傲生焉中既無以自主則内顧而不得其所安而所以接物者弛矣人亦莫不有可見之端乃以為可見而致飾易焉動既無以自持則反躬而不足以相攝而所以加人者驟矣君子何以有泰之美也凡物本無岐形也吾處之者不能一念而衆寡分凡事本無殊勢也吾應之者不能一心而小大見君子曰此誰非待命扵我者而敢任其張弛乎一以兢業之衷承之出之性成者不擇地而付也積之學問者不易節而施也操存扵此以待天下之來既無玩人則人得而已亦得既無廢事則事安而心亦安従容中節而無廣心好大之病也彼侈然自肆者一念之慢流扵恣睢而不自知有若斯之恬適得自兢惕中者乎不亦泰而不驕乎君子何以有威之美也規矩者物身之器也盛服以飾之而衣冠重威儀者定命之符也聲色以引之而瞻視生君子曰此誰非作則扵我者而敢替其綱紀乎一以尊嚴之道居之持身非以責人範圍不得而過也正色非以陵下中和不得而渝也表正扵此以建天下之極體統既肅則莊涖而生其共徳隅既修則誠形而至扵動澄心治氣而非作威倚勢之比也彼威克厥愛者求人以畏流扵暴厲而不能返有若斯之肅將得自好禮後者乎不亦威而不猛乎而後可以言従政矣
不驕不猛正是泰威美處重發下截反涉淺近矣文扵上截處處精透理正詞醇猶有先民之遺
不知命 一節 吳士玉
欲為君子者以命定其趨而已夫知命之有定則所向專矣不然而何以為君子且將學為君子而一切諉之曰有命吾不知其安所置力哉然至順逆不齊之數妄與造物爭一日之權勢且流扵小人之歸而不悟何則其識而所置力者非也今有人焉利不茍就害不茍去斷然惟義是視而無所容心如是則可為君子矣乎不為威惕不為利疚確乎以道自持而不移扵物如是則可為君子矣乎是誠可以為君子矣惟其知命焉故也命稟扵生初故能息後起之紛紜而使之静命成扵一定故能淡物情之營競而使之平而奈何有不知命者哉窮通之有命也乃欲力而矯之凡可以却貧賤而得富貴者何弗至歟夫求所欲去所惡毋論其不如吾意也即令求之而得去之而遂要亦吾命之固然而彼不知也方且貪之為已力而日孜孜焉吾見隕穫扵貧賤而約不可處充詘扵富貴而樂亦不可居已禍福之有命也乃欲詭而奪之凡所以轉危殆而就安全者曷有極歟夫吉相趨凶相避毋論其往而輙左也即令趨之而遇避之而免要亦吾命之適然而彼不知也方且恃之為可必而日營營焉吾見死生易其志而危不能授夭夀貳其心而安亦不能俟已將欲進取以成君子之務則事㡬所在弗能斷也明眀吾分所必爭而勢將禁之形將格之時將阻之物將敗之中情憧擾必至濡忍而不前將欲退守以全君子之操則大節所闗弗能決也明眀此事之當却而戀之扵中牽之扵外係之扵前兾之扵後舉念惶惑卒至依違而不去葢既闇扵定分則計較之情勝雖平居自視曉然而臨事忽䘮其所守抑既昧扵定數則巧偽之機熟縦事後悔而思返而逾時復蹈其前非其何以為君子哉必也信之者篤而致命遂志有以絶人儌倖之思見之也眀而奉若不違有以全吾稟受之正不擾擾扵所難強自汲汲扵所必為此君子之安命以立命也夫
正取正收中間依題實發反正兩靣皆透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本朝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本朝四書文巻八目録
中庸上
天命之謂性〈一章〉 方 舟
天命之謂性〈一節〉 張 瑗〈墨〉
君子之道費而隠〈一章〉 徐乾學
詩曰妻子好合〈二節〉 王汝驤
鬼神之為徳〈一章〉 熊伯龍
宜民宜人〈四句〉 嚴虞惇〈墨〉
周公成文武之徳 熊伯龍
周公成文武之徳 劉子壯
追王太王王季〈二句〉 儲在文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禮 及士庶人 張 江
夫孝者〈一節〉 李來泰
夫孝者〈一節〉 史 普
奉秋修其祖廟〈二節〉 李光地
春秋修其祖廟〈二節〉 張 江
春秋修其祖廟〈一節〉 劉輝祖
陳其宗器〈三句〉 何 焯
旅酬下為上〈四句〉 張 江
郊社之禮〈一節〉 儲在文
親親之殺〈合下節〉 張 江
禮所生也 谷 誠
天命之謂性 一章 方 舟
君子不離乎道故能盡性以至命也盖道成於教而實根於性命知其不可離而實致其功則其終可以通於天矣且道之大原出於天人之離道非失道也失其所受於天之性也失其性而不知檢則内自悖其情而害及於天地萬物聖人之所懼也夫世之言性者皆以為虛無幽渺而不知命於天者至實也言道者皆以為後起假合而不知率於性者至順也言教者皆以為聖人多方以梏人而不知修是道者至不得已也使人皆不離乎道以得其性而全其天而聖人何多事哉誠以天命之精流行遍滿於事物之中而須臾離之則天命之真息而事與物之附麗者皆虛而人又不能不離道也睹聞起而道離焉事物交而道又離焉以離道者之多而遂若以道為可離者而不知可離非道也夫人之離道有漸焉其猖狂於睹聞之際者必其恣肆於不睹不聞之中者也其決裂於顯見之時者必其簡忽於隱微之地者也故君子戒慎恐懼不間於須臾而必慎其獨也夫道為天命之性而離者若此其多不離若此其難者則喜怒哀樂累之耳喜怒哀樂足以累道而人固不能無喜無怒無哀無樂非惟不能無又必有之而後道可行焉何者是性之感物以動而皆有其節者也其未發也可以窺性之本焉其既發也可以觀道之通焉第靜不可不致其中而動不可不致其和耳人受天地之中以生隂陽之氣有常而或失其序人亂之也萬物頼人之道以立化育之機不息而或蹙其生人戕之也中和致則可以通天地之命而類萬物之情矣其位且育也君子盡性之功之實而可見者也夫人離道則失其性命之情不離道則功在天地萬物聖人之教豈得已哉
無首尾無過渡無承接而細按之乃循題位置不失分寸盖於正嘉前軰法度之外能自闢一塗徑者
天命之謂性 一節 張 瑗〈墨〉
中庸眀天人合一之㫖即性道教而申其義焉夫性也道也教也出於天而成於人固一原而相為用者也眀其所謂不可以識所宗乎自性學不眀而言道者日益紛於是異端之徒各挟其教以争勝於天下子思子慮人之失所宗也爰述聖賢相傳之意而作中庸盖欲使由教而入者殫眀道盡性之功必先以原性見道者昭千古埀教之統謂夫太極未分理之在先天者不可得而言已自兩儀立而於穆之原與二五之精相為凝合則生生無方焉與氣俱賦而不雜於氣命之所以不巳也與形俱成而不滯於形性之所以各正也五事配乎五行一物必具一則極之品類紛紜亦莫不載仁以生負義以存無異天寧有異性乎夫天下言性者多矣離命以為性則性將入於㝠頑而氣質之説得參乎其間抑知降衷之始固有是粹然無私者則性之謂也人生而静性之藏於密者不可得而窺已及應感交而心徳之微與天下之故相為流通一如行其所無事焉本健而率之易本順而率之簡性所為道之門也遇親而率吾愛遇長而率吾敬道所為性之路也聖哲祗循其固有庸愚亦順其自然推之衆庶馮生而戾蟲且知報本微鳥與有摯别無殊性寧有殊道乎夫天下言道者多矣外性以為道則道將鄰於偏曲而外襲之端得喪其所守抑知天徳之良固有是坦然共由者則道之謂也至若理本大同而氣禀或異在天固無如之何已自聖人出定之以中正範之以仁義繼天立極而品節之事起焉修其政而禮樂於是乎興教之所為節性也修其言而圖疇於是乎演教之所以開天也高者俯而就裁卑者仰而思企極之曲成不遺而有生者不逢其害懐方者得盡其材何一非道又何一非教乎夫天下言教者多矣舎道以為教則教將流於法術而詭異之習且中乎人心抑知綏猷之后固有是因心作則者則教之謂也統而言之則皆道也
以宋五子書為根柢而條理布之斯為擇之精而語之詳
君子之道費而隱 一章 徐乾學
中庸眀道之體而總見其不可離焉夫道固兼費隱者也始於夫婦而極之天地無一可外道者而謂道可離乎且自有修道之君子而道以開道固君子之道矣然人第知戒懼慎獨以為道在君子也而與之曠觀乎天下則且無物而非道惟無物不有故體道者當無時不然爾吾請得言君子之道道必合顯藏以成道固實有其燦著者焉其顯之未始非藏者廣大即寓精微也道必合體用以為道故實有其㪚見者焉其用之未始非體者氣化皆有神眀也盖費而隱者也何以眀其費也天下知能總屬形質之倫而天地祗分崇卑之位皆為道所貫而不能貫道為道所圉而不能圉道者也道遺於夫婦非費矣而人倫日用為知能之各足者如此道盡於聖人非費矣而古今事變為知能之所窮者如此道全乎天地是天地在道外不在道中即非費矣而職覆職載其不能無所憾者如此如此而道無所不周物物此道也語其大而莫有能載之者即天地聖人皆在彌綸之内矣道無所不具一物一道也語其小莫有能破之者即夫婦立性命之理矣不觀之詩而有其察焉者乎鳶率其性而飛於天魚率其性而躍於淵同此氣即同此理不得舉鳶魚而二之也天下有形而有色者何獨鳶與魚乎鳶不能躍而安於天魚不能飛而安於淵有此機即有此象并不必强飛躍而同之也天下可指而可覩者何非飛與躍乎然則君子之道從可識矣原始則為端而要終則為至近莫如夫婦而逺莫如天地語小莫破而出作入息夫婦日在道中近之履其事而道有其原始者造端乎夫婦也語大莫載而為生為成天地不在道外逺之著其理而道有其要終者察乎天地也天下何者非道何者非君子之道顯而未始非藏也用而未始非體也其費而隱何如而謂可須臾離乎哉
逐段直落不用扭揑做作自然理足氣貫通篇只在道體上説為是他人粘住君子便鶻突〈原評〉
詳密安閒下語俱極斟酌
詩曰妻子好合 二節 王汝驤
徵道之自即於家而可見也夫即妻子兄弟父母而道在焉和順之有自聖人不既言之歟嘗思道有高逺而自入道者言之但有卑邇也顧即一事也吾行及之而其未及者即不啻高逺矣一理也前言及之而其未言者即不啻高逺矣而於其中有相及之端焉所謂自也今如妻子也兄弟也父母也此其於道固何逺何邇何高何卑之可言乎而吾夫子之説常棣之詩有異焉詩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盖言夫婦之際道宜若此其雍雍也曰兄弟既翕和樂且耽盖言友恭之誼道若此其怡怡也夫其所以宜若此者何也詩又不云乎室家以此而宜也妻孥以此而樂也而夫子曰是豈但已哉盖父母以此而順矣夫人日侍父母之側百求順而未能今自詩言想之確有此意外之獲也而不當其地不知也日與妻子兄弟謀所以順親而不得今自子言思之端有此意中之象也而當其地仍不知也嗟乎人有周公之志即文考文母哀其過而無以疵其心第存常棣之詩即南陔白華闕其辭而未始亡其義天下事其不必相及而必有以及之也固如斯乎辟如行逺必自邇辟如登高必自卑此足以觀矣
相題甚切氣息甚微隆萬人難其渾古啟禎人遜其周宻
鬼神之爲德 一章 熊伯龍
中庸以誠立教而詳言鬼神以眀之焉夫鬼神之徳之盛至於微顯無間而要之一誠也然則天下安有不誠之道哉中庸引夫子之言鬼神者以眀道也曰天地設位而鬼神行乎其中此道之大原所出也眀道者誠引而近之以著其實使夫鬼神之説定而人世疑𤣥之説無不定矣盖嘗由鬼神之徳而思之豈非甚盛而不可加者乎夫人所疑乎鬼神者亦疑其弗見弗聞耳常人求鬼神於萬物之外專以不見不聞者為鬼神則日見其無君子見鬼神於萬物之中即以能視能聽者為鬼神則日見其有物不息則不能生而其息者即鬼物不生則不能化而其生者即神彼夫寄徃來於寒暑叅刑徳於隂陽齊萬彚於髙卑錯百竅於喁于嗚呼何其盛也而奚必見且聞之昭昭乎哉且吾見夫承祭者矣忽而齊眀忽而盛服忽而在上忽而在左右至使人愛之敬之若忠臣之事其君孝子之事其親儼然得其嗜好飲食焉徳之昭眀誠有如抑詩所咏歎者而又奚啻見且聞於鬼神乎哉由此觀之將以不見聞者謂鬼神為微而未嘗終於微也將以體物者謂鬼神為顯而未嘗始於顯也若此者其微之顯乎君子可以觀誠矣天地之化有氣則必有理而成能於鬼神者自然之道也鬼神之行有理則必有象而顯能於天下者亦自然之道也鬼神實有所不得已於天地則情狀列焉天下實有所不得已於鬼神則禮樂偹焉故曰誠也然則鬼神之徳一中庸之徳而物之不可遺一道之不可離也歟嗟乎鬼神且猶若此而凡君臣父子夫婦昆弟朋友之在人耳目聞見中者其亦無之而非誠矣
精義入神之理天空海濶之文實為超前絶後
宜民宜人 四句 嚴虞惇〈墨〉
詩咏咸宜之德而推其得天之無已焉盖宜民人者令徳之實也以是受禄而天又申之即所為因材而篤乎且嘗反覆於天人之故而知徳能動天必先動人人心悦而天意從焉矣茍其徳不足以通上下而合萬國之歡則雖天命誕膺而善其始不克永其終猶未極乎昭受之休也若假樂之咏令徳者則不然徳非徒一身之事即羣黎百姓之所觀而化也我周忠厚開基仁及草木矣豈於民而或使之有違心詩人若實見其徳之不競不絿者而著之曰宜民所為醉酒飽徳以歌太平之風也徳非徒及民之事亦百辟卿士之所則而象也我周綱紀四方敦睦九族矣豈於人而或使之有拂志詩人若實見其徳之無怨無惡者而著之曰宜人所為憲老乞言以成福禄之休也夫天之愛民人亦甚矣民者天之所養也人者天之所簡也民人咸和鬼神休美意者皇天親有徳饗有道其在斯乎而詩果以為宜民人而受禄於天也而由是俾彌爾性保其身也以引以翼佑其行也土宇版章命之位也斯時也精誠通於上休澤洽於下諸福之物可致之祥莫不畢至夫亦可以無憾矣乎而天之申之則猶未艾也積逺近休嘉之氣以蒸為太和故茀禄爾康而又若丁寧於誥誡萃億兆感孚之誠以大其昭格故有命既集而又常眷顧其子孫君子讀詩至此未嘗不歎曰大哉天命善不可不傳於後夫非民人之宜而曷以得天至此甚矣夫天之不假易而徳之不可以虛聲襲也推受禄以眀䧏鑒之有自而不得疑其矯誣者無非歡忻和樂以盡臣下之情徵民人以觀疾敬之咸宜而不敢泛為頌颺者無非齋肅恭敬以發先王之徳天之命周與天之命虞固異世而同揆也而又何疑於大徳受命之故也哉
雖根柢不出時文而運用吐納正與世士所謂墨體有别
周公成文武之徳 熊伯龍
誌成徳之相所以終無憂之事也夫徳施上下文武之憂已矣成徳必言文武武亦文也周公之志也稽古相業未有顯融赫奕若周公之盛也秬鬯錫之曲阜生有榮施郊禘擬諸帝京歿猶美報以為功在孺子王也乃自今思之夫亦為若祖若父答乃丕績也何言之武王受命之時猶未濟之時也守十五王之澤而執其小心其事已動頑民之寤寐惟是大難削平馨香欲被於人天而君相庸愚不克興言制作以黼黻一朝之隆盛斯亦聖眀之累也合八百國之心而綏乃萬邦其事姑聽後人之深論惟是年豐敵克歌謳欲洽於幽眀而王事缺微不復引伸新美以大服望外之深求斯亦天家之陋也惟我周公則為文王代厥憂為武王之徳吿厥成焉其父為聖人其兄亦為聖人使彼觀時起事建中和之極必非後世帝王所可及也公以一氣之人行一徳之事則眀察有本矣七年之久緯地經天何弗隆偹乎觀治者以為成周訪落之始識微者以為豐鎬化行之終煌煌乎顯烈也誰則為之其兄聖人而身為天子其父聖人而尊為天子使彼稽中定務極廣大之情必非後世儒者所可議也公以材藝之姿當宰衡之任則典文該洽矣九有之規樹表立坊何弗恊應乎為大宗者萬年有世室之位歌下武者哲王有世徳之嗣秩秩乎大猷也誰則為之盖為一身盡子弟之分則不必守無成之義以損其風施衮衣繡裳而奏潤色於皇緯文公之所以稱為文也天而篤生元輔矣昭考實右享爾寧王實友于爾斯豈鮮度之所得而危為天子服祖父之勞則不必畏風雨之言而艱於著作嘵音瘏口以敷繹思於方國成王之所以為成也天而右序有周矣俾照臨者共仰耿光使震疊者羣瞻大烈又豈二公之所得而助是故周禮不可刪美周公之功也魯後止於弱報王業之本也何莫非文武之幸哉
亦人人所有之義而出之巨手便覺䧺偉博碩光氣非常
周公成文武之德 劉子壯
觀德所以成而聖父又有述之之子矣夫述文者武也而成其徳者又有周公聖人復何憂哉且一聖人起則必篤生數聖人為之子以成之其作之君者肇統以集一代之勲其作之相者正治以濟两朝之美雖聖以繼聖實子以代子也文之無憂豈真武王述之哉當成王踐祚之日正周公負扆之年孺子委裘而多方未靖武有所未成即文有未成也故列侯之國而周公獨留大功既立而𢎞文未昭徳之未徧人即憂之有在天也故義繫叔父而道專子弟乃武之所纘者緒由文王而上溯太王終乎作也公之所成者德由文王而下逮武王終乎述也渡河而載主文之志武其承之矣而天下未眀其德登乎眀堂使其徳上比於天焉歌乎太廟使其徳上及於祖焉是武王之所未就也以成武者成文而聖心於是乎大快矣入廟而吿功公所成武亦先之矣而徳未徧於天下凡我子孫赫乎無不監觀焉凡兹臣庶愀然如將見之焉是武王之所未及也以成述者成作而先靈其可以永慰矣當其時謗之者未嘗無骨肉疑之者未嘗無聖賢而周公不敢諉也居東者避其跡征東者任其勞若曰我文王之子武王之弟所不暇以小嫌是介留遺憾於前寧當其時以父臨之三叔不能愛以身代之二公不必同惟文武為心也念親恩亦惜國體治王事直如家事若曰予仰惟穆考率時昭考亦惟兹祖武是䋲迪前光於文子是故文得人心未及天命武受天命未洽人心而公兼其難則以臣人而擬乎君人實欲使天下戴子孫如其祖文乘徳者位父有不遇顯徳者才兄有不暇而公當其㑹則以紹述而統乎創造實欲使萬世知輔相猶是父兄不然使無周公以為之子則父徳且不光雖聖如文王豈能以無憂哉挑剔入細不放過題中一字筆格秀削韻采葩流文王之子數語雖本史記而於理未免蔽虧試思伊傅吕召居周公之地其志事將有異乎
追王太王王季 二句 儲在文
追王上祀之典成先徳也夫文武既王而太王王季不追王先公不上祀可乎周公盖有以成之矣嘗謂情至制盡折衷天道者聖人因人性而作儀也而祖禰之親追逺之思尤篤之矣夫武王王天下首謚文王禮亦宜之使周公繼厥後而前此之廟號闕如典禮未備非所以對揚先志者也盖太王王季於文武世近是宜王且王業所自昉尚其追之今夫受爵不敢過受賜不敢過子無加父之道則然而未嘗不可以通其變是故夏殷不追王周獨追王此為化而裁之之義稱曰予小子稱曰予一人王者貶尊之名則然而獨不可以儉其親是故文王受命而不王太王王季未受命而追王此為光而大之之義若夫先公雖親盡而義有所殺抑氣通而禮宜於隆天子之禮上祀是以其纘緒之志也夫且自三昭三穆推之先公多在祧毁之列而三年一祫則天子之禮必不同於西伯詩曰相土烈烈海外有截此言殷之祫先公而今自組紺而上實視殷相土所謂監前代而精之也抑自三昭三穆推之先公亦間在七廟之列而四時常祭則天子之禮直已同於追王詩曰禴祀烝嘗于公先王此言周之祭先公凡自后稷而下胥視太王王季所謂引逺祖而近之也故曰情至制盡折衷天道其不然乎其不然乎或曰丁未之日周禮未建而武王曰太王曰王季疑文王實王之抑先王建邦啟土十四王而文始安之是周之先公皆視殷元王也或曰非也
援據詩禮侃侃鑿鑿當與章大力追王太王王季一句文相伯仲
上祀先公以天子之禮 及士庶人
張 江
聖人以禮崇其先而因與天下同之焉夫先公非天子也而祀以其禮亦猶追王意耳由是推以及於天下乃善成文武之徳者乎今夫名號者禮以義起者也祀事者禮緣情制者也義有止而情無窮故可以答千百年祖宗之靈爽於在天亦可以通千百國人子之孝思於不匱彼其追王太王王季也則祀以天子之禮可知也等而上之有先公焉其功徳雖不逮三后之隆而命維新者邦維舊豈得以忠厚勤勞之積而莫償其艱難其世次雖或去七廟而遙而仁率親者義率祖何忍以木本水源之恩而長付諸濶絶是太王王季所不安即文王武王所大不安者情也情至而禮亦至可無稱天子之禮以祀之哉鷩冕而臨固嫌以已爵加親而九獻八佾之儀有異數廟祧以降亦漸以親盡而殺而時祫大祫之期有合食盖義有所屈則爵難盡擬於天子之尊情有所伸則禄皆當享以四海之富也所為報本追逺而以成其孝事先人之徳者如此其祀先公以天子之禮也則非天子莫舉斯禮又可知也等而下之有諸侯大夫及士庶人焉其為開國承家誠不若有天下者可大其尊養而屆烝嘗之往則潔蠲以饗神保者孰敢不䖍其為服疇食徳更不若為公卿者克備其禮儀而睹時物之新則烹熟以薦祖考者咸思自盡是人各有先即各不能忘其先者情也情在而禮斯在可無推上祀之禮以達之哉廟有多少而皆得循祀典之文以報先徳雖無廟而寢者亦不遺田有等差而皆得用生者之禄以眀孝享雖無田而薦者亦不廢盖義不可縱則尊卑上下之級難踰情不可抑則悽愴怵惕之思宜慰也所為推恩錫類而以成其孝治天下之徳者如此此則愛敬盡於尊親孝弟光於四海非聖人之緣情制禮其孰能之
凖情酌禮語歸典則議禮之文無如此昌眀者
夫孝者 一節 李來泰
推孝所由達於志事徵之矣夫孝之不克全志事傷之也而繼述之善在是執是以論斷武周又何疑乎今夫論人於天人之際其著之一二人而善者必其推之千萬人而皆善者也安為子之心即以安為父之心而即以合千萬人子事父者之心議者不察以為承志既多深𣺌之求衡事亦傷時勢之異是使我周無天子之名而鎬京無以成王業也論達孝者不然必謂創守所開不宜殊於祖父則舜宜遜國於有庳而禹當底績於息壤也彼上世之孝思不匱者已如彼矣必謂功徳所垂僅襲美於高曽則受斧鉞疑於逼父遷豐鎬疑於棄祖也乃文考之遹追来孝者已如此矣則為廣推夫孝者而武周所為繼述㫁可識矣唐虞五臣皆有得天下之理粒食以為養陳常以為教思文一詩追王業之所自昔以功配地者今以徳配天武之受命繼稷非繼文也公劉之才原足定一代之制大禮如君宗大典如軍徹皇過數章為周禮之所始昔以行一國者今以行天下周之定制述公劉非述文王也而其所為善者不在是則其所為孝者不在是美利所存前人無其事者未嘗不有其志推而上焉斯亦善則歸親之義若非常之舉功及子孫而過引祖父仁人所不忍言也乃載主誓師卒不令天下忘其服事之志知其所全者深矣事變所極前人無其志者不得已而有其事推而廣焉斯亦無成有終之理若後起之名事本身謀而義歸前烈先人其可欺乎乃卜都定鼎究能使後世致其敷繹之思知其所本者大矣故有行若繼其志而不得謂之述事者泰伯仲雍是也荆蠻之轍亦惟古公之志是求幸也太王聖而王季賢耳不然棄故都而逺逰國事將誰屬乎亦有迹若述其事而至大傷其志者管叔蔡霍是也武庚之舉必緣文王之事為辭幸也三年得而四國皇耳不然畫洛水而東西先志能無恫乎故論孝者必以武周之達孝為宗武周之孝非武周之孝也夫孝者固如是也註中本上章來原就武周講必謂夫孝者宜推開説便都虛虚了事是舎曰不能而為之辭也末處只推開作一㸃絶高〈原評〉
旁搜逺引意在語必驚人更能運才思於典則庶無流𡚁
夫孝者 一節 史 普
有所以善於繼述者而孝始達矣盖必繼述如武周而其先人之志與事於斯乎無憾也故曰孝也且世之論者不眀乎天道之所極與聖人功徳之量之所際固不敢以孝與武周謂其所自為者初非其先人之志而父子之間行事之不相類於斯為甚也而不知此乃武周之孝之所以為達也何也今夫人子之於父也道以相長而後足故志之所存茍不能紬繹以盡其致即其緒已自我而微盖天下相續之數末必大乎其本也業以漸増而始竟故事之所在但不能充積以致其隆即其機已自我而遏盖天下層累之數後必加乎其始也故夫所謂孝者繼志述事之間其大較也且夫周先人之志與其事則固何如者哉匪居匪康積數十王之苦心而文實總其㑹彼其艱貞自矢絶不敢一念以及非常而其實昭事之小心所亹亹於幽眀上下之際者異日之發皇揚詡皆其志之蓄而必通者矣迺疆迺理經數聖人之規畫而文差集其成彼其遵養彌堅絶不敢一事以干非分而其實肇造之顯謨所包舉乎天經地義之全者異時之委曲綢繆皆其事之積而必起者矣故夫孝者之處此也不謂守前人之迹已也思及其志然後其念深其氣奮焉武周當日髦年舉事而其君臣兄弟之間咨嗟儆戒重有所不得已於心者皇矣下武皆有僾聞愾見之思斯不亦視於無形者之為道哉且不謂襲先世之成已也能盡其事然後其道隆其規大焉武周當日戎馬未遑而於櫜弓説劍之餘講求蒐輯重有所不容緩於身者儀禮周官悉本紹聞衣徳之意斯不亦有子克家者之為事哉盖先王以天道自處故其志其事一因乎理與數之所極而未嘗有所泥聖人以功徳為量故其繼其述雖值乎時與勢之所變而適得其為同故吾之以孝與武周者繼述之間唯其善而已矣武周之制具在盍取而詳之
盡倫盡制之實無不包舉善繼善述之義確見真際不以議論縱横見奇自是文章正派
春秋修其祖廟 二節 李光地
以祀典眀繼述之大者而必盡其制之詳焉盖繼述之善祭祀其大者也自修廟以至燕毛祭之始終備矣故中庸詳叙之意謂孝之為道大矣孝於前人者亦必推前人之孝以及於無窮此之謂善繼善述也是故其事多端祭祀為大彼其感春雨秋露之濡舉時祫大祫之制必合食於太祖之廟也則先修其祖廟而堂室為之一新矣祖宗有所傳之重器焉陳之房序而世守有以勿失也有所遺之衣服焉設之筵几而鬼神有所憑依也由是以時食薦焉水陸之品前宿既備而祼獻之禮質眀可舉矣夫所祭者祖廟而所合者羣宗廟之主也於是有宗廟之禮昭恒為昭而向眀於北牆之下穆恒為穆而答隂於南牖之間在時祭則七廟之主以此序也在大祭則毁廟之主亦以此序也贊禮之王臣助祭之辟公莫不以爵為先後宗祝之執事有司之奔走莫不以能為重輕貴貴尊賢之道行乎祭之中矣神醉而相獻酬所以受介福也而使子弟服其役祭畢而言燕私所以綏厚禄也而以毛髪别其次㓜㓜老老之義行乎祭之餘矣盖周廟祭祀其始終大致如此自今思之孝子之祭也如見其居處用御焉如見其衣服飲食焉敬其祀事而以禮行萃其歡心而以恩終此所謂廣先人之孝以行吾孝者也繼志述事孰大於是
兩節只是祭之先後次序如此以尊親分配又有分時祫大祫上節為禮下節為義者皆非也〈自記〉參伍儀禮中節次則知制禮之本義固然熟復周人之書豈惟義理日眀即行文亦自高簡而有法矣
春秋修其祖廟 二節 張 江
觀聖孝於所制祭祀之禮有協乎神人者焉夫自春秋所備以及宗廟所舉而神人胥洽矣中庸為詳其禮制以眀達孝也曰所以為善繼善述者盖深有得於前人孝思之不匱而推而行之以流通於幽眀上下乃稱達焉而要莫大於祭祀是故其以人道而事乎神也則有春秋之典尊之而不敢䙝數則已煩親之而不忍離疏則已怠前人當此而悽愴怵惕之心必不能已則亦何所可已者合食則於祖廟灑掃黝堊宫室修焉庶㡬入戸出戸如將見之也守藏則有宗器球刀圖璧房序陳焉惟是口澤手澤宛然如新也有常棲者即有常依衮冕鷩冕衣之設不同而如在其上者則同有常御者即有常品膏香膏腥食之薦不同而庶或饗之者則同盖自感於霜降露濡以來即思其居處思其用御思其衣服飲食凡慮事具物靡不虚中治之乃可致誠敬以交於神朋也已由是即以神道而治乎人也則有宗廟之禮上治祖禰祔太廟者昭北而穆南下治子孫列阼階者前昭而後穆前人當此而敬宗收族之誼必不容茍則亦何所可茍者爵則有序或飲五而獻或飲七而獻或飲九而獻辨名定分一司士之正朝儀也事則有序孰可以詔相孰可以祝嘏孰可以盥沃量能授任一司馬之論官材也貴者尊而卑幼亦勿之遺旅酬之觶子弟是舉使皆以事為榮而得伸其孝弟之義賢者敬而老成亦勿之侮燕私之坐毛髪斯别使皆引年為尚而彌洽其醉飽之歡盖既講乎尊尊親親之道復衆著於貴貴衆著於賢賢衆著於㓜㓜老老凡合敬合愛皆與天下樂之乃為得歡心以事其先王也已是則幽眀上下莫非王者典禮之所會通即莫非前人孝思之所充塞者也稱曰達孝豈虛語哉
上節有春秋字及薦時食宗廟節注云羣昭羣穆咸在故舊有時祫分節之説但大祫亦須有修有陳有設有薦而時祭豈無序昭穆以下等事乎祭義所謂孝子將祭慮事不可以不豫比時具物不可以不備者正與春秋節合所謂薦其薦爼序其禮樂備其百官乃入廟而行事正與宗廟之禮節合李作據此分貼作者本其意而加以整練截昭穆一段與春秋句作對以領下四項亦先軰樸中帶巧處
春秋修其祖廟 一節 劉輝祖
詳時祭之典而亦如其志與事焉夫春秋因時而祭而廟也器也衣也食也則亦志事之所在也修之陳之設之薦之豈非繼述之所寓哉今夫人之於親一堂聚處有以娛其性也有以被其體也有以適其口也而况於有天下者乎而况不得已而思以致之於祭乎雖然其以春秋者何也盖養則以人道事之祭則以神道事之人則親一日不見則嫌於疎神則尊一時數見則鄰於䙝迎來送往因其變也而此心之愴然者彌甚焉生之理接於眀死之理格於幽眀則近近則不必以時期而雖瀆不厭幽則逺逺則將必以時至而雖曠不忘霜零露濡非待感也而此心之愀然者奚寄焉則一在修其祖廟神雖無不之也而飄寓則安忍也亦猶人之有室焉耳而不於宫者别之也於是乎朴者飾之蕪者除之缺者補之露者盖之而凡春若秋入其門則如有人門焉者行其庭則如有人庭焉者盖一覩廟貌之新而知其時又過矣則一在陳其宗器神則必有好也而棄置則弗道也亦猶人之所需焉耳而以為宗者原之也於是乎若者在前若者在後若者在左若者在右而凡春若秋亦猶父沒而不忍讀父之書也亦猶母沒而不能執母之器也盖一念挈瓶之智而知其時不忘矣則一在設其裳衣神則舊有衣也而雖敝不敢易也亦猶服之無斁焉耳而必於尸者似之也於是乎啟之在笥展之在几覆之下體被之上體而凡春若秋不知者以為此衣也非人也知之者以為此人也非衣也盖一瞻皇尸之起而知其時已乆矣則一在薦其時食神則猶求食也而得味則以馨也亦猶人之食新焉耳而因乎時者思之也於是乎維其有矣維其多矣惟其㫖矣惟其嘉矣而凡春若秋豈其不足於供而以非時者謂神其吐之也豈其不給於鮮而以過時者謂神不其餒也盖一經物𠉀之移而知其時歴幾矣武周之時祭如此
照定生存之義情景一一都活更無一毫搬衍飣餖之跡於此見其筆妙
陳其宗器 三句 何 焯
備物以致享神馨其祀矣夫所陳所設之咸在而所薦又不失春秋之時也物既備矣祖考有不是馨者乎且武周之時祭先王於廟也其善承乎在天之靈者夫何所不至乎有惟其舊者焉先王所以式憑也有惟其新者焉先王所以用享也盖畧數其物而知真可罔時怨而罔時恫也有如廟貌而既修矣使初無彛器以昭布其間即丹楹刻桷其何觀焉况祖考之去我也久其或衣冠笑語邈焉莫追其彷彿而惟是以布几筵者畢孝享之思吾未見善繼述者如是也而武周固不然則試入廟而觀所陳我先王出自高辛豈無分器而邠邑多虞而後玉帛㡬畧盡於悉索則所為守寶者良難耳乃一二法物之傳尚藏天府也因手澤之幸存而命曰宗器亦見實當與周之子孫相為終始而茍有致一器之失墜者非佳也然使僅藏於天府焉其何異挈瓶之智乎於焉以時陳之盖不徒異夫筐筥錡釡之為陋而物聚所好先王猶如將撫之也已試入廟而觀所設我先王世為侯伯厥有命服而葛覃垂美之詞後宫亦不廢夫澣濯則所為自御者亦儉耳乃獲並劍舄之屬掌以守祧也思動止之未逺而問及裳衣既可舉累世儉素之風永為觀法亦令後人知公尸之在上者惟肖也若使徒掌於守祧焉亦安見神保是饗乎於焉以時設之盖不徒切夫杯棬書册之為感而服之無斁先王猶如將自舉焉已而所薦亦未可畧也我先王致民粒食宜獲美報而克商吿廟以還好羞復畢來於九土則所為妥侑者非常耳乃四時登爼之宜咸在禮器也因嵗序之俄殊而求夫時食殆絶不異生人之嗜好迭為變遷亦彌令後人覺霜露之慕思者日長也其或不供於禮器焉豈克歌神嗜飲食乎至於非時不薦盖不徒佐夫服物采章之為盛而惟其時矣先王猶如將甘之也已武周之善繼述如是况當祫祭而更有事在耶
馮開之評玉茗堂稿云玲瓏剔透非填實話頭者比作者用筆真得其秘故詞意生動對屬變化為塗澤者所不能逮〈原評〉
旅酬下爲上 四句 張 江
禮詳於酬與燕而恩及乎老幼矣夫懼其無以逮賤而旅酬則下為上焉懼其無以序齒而燕則以毛焉其無不推恩於廟中者如此嘗謂祖廟所以本仁仁莫大於老老幼幼為其近於子而慈之為其近於親而貴之先王之所以定天下者用此道也而體此以行於祖廟斯孝慈服焉一徵之旅酬序事既眀酳獻斯舉由是主賔更酌于階以周飲福之惠故詩曰為賔為客獻酬交錯也而舉旅之始必下為上者何盖此丱兮而總角者其於先王非本支之𦙍則婣黨之出皆可以幼子童孫畜之者也以位即不必貴以徳即不必賢而備睹夫蹌濟者之駿奔在廟得毋自傷卑賤弗克與乎是用有以逮之其舉觶也固以服勤其導飲也亦如就養既油然生其孝弟之心復雍然習於揖遜之禮盖至爵行無算而小子後生之襄事其旁者咸相與為踴躍焉其得承歡於長者猶其承歡於先王也此則曲體夫慈幼之深心而以錫類不匱者也一徵之燕旅酬既畢尸賓聿歸惟兹族人得燕於寢以綏後禄之及故詩曰諸父兄弟備言燕私也而坐次之儀必别以毛者何盖此皤然而白髮者其於先王非同祖之昭則同父之穆固嘗以仲叔季弟遇之者也方序立之始或不盡列於行即賜爵之時猶必待呼而進今則萃此少長者而合族以食可曰引年尚齒猶有待乎是用有以序之貴如公旦不敢與虞虢為班賢如叔封不敢居蔡霍以上在開燕固有或筵或几之殊即稽首亦有若小若大之别盖至酌以大斗而黄耉台背之拜賜在下者甚幸聞此頌禱焉其得儌福於曾孫猶其儌福於先王也此則曲體夫貴老之深心而以眀倫教孝者也而繼述之盡善可知已注定愛其所親綿邈婉委歸於肅括可謂曲而有直體〈原評〉典制文無書卷則病於空疎多所證引非氣體難於運掉即義類或渉假借似此典則純正氣勢流暢當於先正中求之
郊社之禮 一節 儲在文
聖人之饗帝饗親制治之原也夫郊社祀上帝禘嘗祀其先禮莫隆焉眀乎此而治國得其原矣且唐虞三代之禮至周而大備當創業垂統之時深探原本以定為敬天尊祖之鉅制而御世理物之道舉條貫乎其中後之人有心知其意者而王道約而易行也是故觀乎兩郊之建而見聖人所以饗帝焉其在上則日星風雨異其司其在下則山川林麓分其秩而圜丘冢土以是為統宗之典者天覆地載唯一人之位相敵而其徳又足以配之故著之於禮以答上帝之貺也觀乎七廟之制而見聖人所以饗親焉其在逺則祧壇墠鬼昭其等其在近則嵗時日月别其儀而合食烝嘗以是為偏及之文者祖功宗徳唯元子之分克承而其身又足以肖之故列之於禮以報先世之勤也若此者其禮至隆義至深逺而世有眀之者吾謂其通於治國之道焉盖自其廣大者而論則吾之饗帝饗親者必將法其道以行事而資始於天資生於地受命於祖操萬物之本以御其末而逺近高深皆其放而準焉者也本乎天者吾可奉天以治之本乎地者吾可奉地以治之本乎祖宗者吾可奉祖宗以治之而天下為一家中國為一人要皆仁孝之所積而已矣自其精微者而論則吾之饗帝饗親者必且合其迹於無間而天神皆降地祇盡出人鬼胥格通造化之幽以達於眀而禮樂刑政皆其顯而著焉者也凡天之屬吾可以格天者及之凡地之屬吾可以格地者及之凡人之屬吾可以格祖宗者及之而五行不相沴四靈以為畜要皆義理之所極而已矣故世無有眀之者也有眀之者治國如視諸掌然而其義深逺矣夫郊社禘嘗肇於唐虞更歴三代因習以崇之賡續以終之至於武周無以復加吾乃知聖人之孝與周之所以王也觀於禮而知王道之易易也
上下截各還確義磊磊眀眀絶無一裝頭盖面語
親親之殺 合下節 張 江
惟等殺皆本於天故必知天而後全乎修身也盖禮者承天以治人使親得其親賢得其賢而與仁義相須而成也君子而欲知人事親以修身也舎此曷由哉且人事參差不齊之致不知者以為人之為之其知者則以為非人之為之也萬物莫不本天為周旋而終身由之者或不著不察則情文悖而愛敬衰無惑乎所以體道而成身者闕如矣然則欲修身者顧可獨講於親親之仁尊賢之義乎哉仁義者非禮不成者也盖將致吾仁於親而由身溯之親不一親也是有殺將致吾義於賢而以身接之賢亦不一賢也是有等等殺之間君子非放其私智而遂以畸輕畸重而為之者也古者聖人展親錫類自廟祧壇墠以及公族子姓之文皆原於天性無偽之本然而毫不容以濫舉古者聖人選賢建能自師保凝丞以及綴衣携僕之屬皆凖於天命有徳之公理而毫不敢以妄干是何也禮所生也禮至則義協義cq=651協則仁盡是故禮也者仁義之紀尊親之範而凡思以修身者之權輿也而君子其容已哉今夫君子有身取人立政之本也而身之所出有親身之所輔有人親與人之所從来有天禮也者天之見端也其之於親也則為天倫為天叙為天秩王者所為以天道事親也茍不眀夫天之生物之一本而仁者過乎仁斯親者失其親雖日以此身上治下治旁治於其間適以啟間親間舊之釁其之於賢也則有天位有天職有天禄王者所為以天道官人也茍不眀夫天之降才之殊致而義者過乎義斯尊者失其尊雖日以此身父事兄事友事於其間適以滋踰尊踰戚之嫌夫天理即在吾身故倫物皆帝則之察而人情莫非天理故㑹通先典禮之行此欲知人事親以修身者之不可不務知天也知天維何曰辨其所從生而已以禮字天字為樞鈕渾成融洽筆力蒼老 下節通結上二節事親知人知天皆從修身推出文處處帶定身字體製尤合
禮所生也 谷 誠
禮行於仁義之中尊親所以不爽也夫仁者非禮不行言仁義而禮寓焉故曰生也今夫人心至於安焉斯已矣弗安弗可以已也然而何由得安其適於禮也則安其不適於禮也則不安其適於禮也用吾仁用吾義則安不極用吾仁義則愈安而其不適於禮也雖日用吾仁義而卒不安故夫人之論理也始於不可假借而成於不相暌隔不可假借而後有以盡乎理之蘊如仁屬諸親義屬諸賢其大較也凖此以言禮固將别為之辭矣不相暌隔而後有以極乎理之變如仁資乎義義輔乎仁其大較也本此以論禮無庸他為之説矣而臣謂禮之所生在是自有親而我親之此吾仁畢而注之之時也而禮亦畢而注之然而禮之意未顯者禮而統於仁也迨仁之數既以漸而減而禮之數反以漸而増則禮統於仁者旋且仁統於禮夫是以軌物大彰極於天高地下而弗可以易也自有賢而我尊之此吾義全而致之之日也而禮亦全而致之然而禮之名未立者禮不勝夫義也迨義之數不辭夫瑣細而禮之數遂得其全體則禮不勝義者又復義不勝禮夫是以經緯大昭宰乎萬物羣動而弗可以踰也故先王之為禮也雖神智卓越乎凡俗而或損或益之故亦不能憑心而造之其損也禮不得不損也其益也禮不得不益也若無定若有定而總歸於生意之不息後人之習禮也即疎畧不勝夫繁重而貴多貴少之節亦不得任意而裁之其多也禮不得不多也其少也禮不得不少也若當然若自然而羣赴乎生機之不已盖修道之仁不至是不可以為仁而修身之道不至是不可以為道也君子知所從事矣
仁義禮雖性所同具之理却自有次第不到得尊親等殺禮亦不可得而見所生之義如此文特言之了了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本朝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本朝四書文巻九目録
中庸下
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三節〉 蔡世逺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一節〉 徐春溶〈墨〉凡為天下國家有九經〈一節〉 陸龍其〈墨〉敬大臣則不 則財用足 李光地
敬大臣則不 吳學顥
懐諸侯則天下畏之 熊伯龍〈程〉
懐諸侯則天下畏之 曾王孫〈墨〉
尊其位〈三句〉 熊伯龍
忠信重禄〈四句〉 張玉書〈墨〉
忠信重禄〈二句〉 熊伯龍〈程〉
言前定〈四句〉 廖騰奎〈改程〉
誠則眀矣〈二句〉 方 舟
能盡其性〈六句〉 金居敬
見乎蓍龜〈二句〉 邵 基
見乎蓍龜 劉 巖
誠者自成也〈一節〉 趙景行〈墨〉誠者非自成已而已也〈一節〉 雲中官〈墨〉
今夫山〈二段〉 汪士鋐
考諸三王而不繆〈二句〉 汪 琬〈墨〉
仲尼祖述堯舜〈一章〉 金居敬
仲尼祖述堯舜〈一節〉 張 英〈墨〉
唯天下至聖〈一節〉 汪 份
舟車所至〈八句〉 陶元淳〈墨〉淡而不厭 可與入德矣 蔡世逺
上天之載〈三句〉 徐用錫
凡爲天下國家有九經 三節 蔡世逺
政有可久而可大者盡其事而可舉矣夫謂之經則可久行之而效則可大公欲為天下國家亦盡其事以舉之可耳今夫為治者必先定其規模而後從事焉規模不定則不能由内以及外由親以及疎由近以及逺而天下國家之故舉足以紛我矣又何以徐及其效而實致其功哉臣嘗因方策之中遥想夫文武之政君勵精於上臣工効能於下大綱舉小目張天下率其化而沐其休臣於是知天下國家之治盖有九經也經首修身而尊賢親親固將以修吾身也至於大臣與羣臣則亦推尊賢之心以敬之體之而已庶民百工逺人諸侯則亦推親親之心以子之來之柔之懷之而已臣於是知天下國家不難治也欲以建民極則修身也欲以决是非則尊賢也欲以敦一本睦九族則親親也凡天下國家之可尊者莫不有以尊之則大臣獻其謀小臣竭其忠矣凡天下國家之可親者莫不有以親之則農工商賈各執其業四方向風諸侯賓服矣文武之世成周之盛本一人懋修之徳行寛仁敦大之政以推恩臣民乂安海内率是道也自非然者内外不飭動越規矩非所以修身也逺君子近小人聲色貨利日接於目非所以勸賢也刻薄猜嫌失諸父昆弟之心非所以親親也而且朝廷之上無禮賢下士之誠又無膏澤恩施之布大臣叢脞為憂百官持禄保位供億輸將民不堪命興役煩多工無寧日逺人無向往之心諸侯有背叛之志而天下國家愈難治矣不盡其事而欲収其效雖文武之聖不能故曰必先定其規模而後從事也
一氣輸灌中條分縷析井然不亂非深於古文法律者不能有此
凡爲天下國家有九經 一節 徐春溶〈墨〉
詳為治之目於經舉之固存乎其人矣盖經之目雖有九然非虛列九者之名而遂可以為天下國家也舉之不在其人乎述以進君若曰人主撫有祖宗之成業而欲綱紀庶務綜攬治畧其道法盖昭然眀備矣然而有為之主天資既已眀敏一二輔亮之臣進說於君必以為道貴通變事在宜今法先王之治者師其大意之所存而已其節目繁委之數不必屑屑相拘也不知其非然也以臣言之聖人立天下之大法其由内及外由近及逺者皆原本學問之功而非雜以智術刑名之數王者經天地之大業有一人必治以一法勅一事必本以一理者又皆詒翼子孫之計而非僅為苟且旦夕之謀是故文武之政皆其為天下國家者也豈必僅為文武當日之天下國家亦為凡為天下國家者也其為之者不有九經乎以九經之目屬於為政者一人之眇躬則繁矣然而以宫府朝野之數相稽則聖人預知吾之經極天下之至賾而不可厭以九者之目列於天下國家紛紜之衆區則又畧矣然而以君臣上下之心相考則聖人又知吾之經舉天下之至要而不可遺臣為條其目則曰修身也夫身之不可不修臣已畧言之矣而九經之首重者固不外是也豈非當日之止緝熙而迪敬義者必由是道而後人之昭義問而念祖徳者亦不可不由是道與次則曰尊賢也親親也賢身之輔也親身之本也乃賢次於身而親次於賢者意即臣事親不可不知人之説歟次曰敬大臣也體羣臣也大臣身之貳也羣臣身之支也乃敬則尊而體則親矣其亦猶臣尊賢之等之説歟次曰子庶民也來百工也庶民之係於天下國家厥惟其本矣百工則民之餘也而民至此乃及工又繼民而及者由親親而後仁民子則親之推也由農時而後及冬官工又民之推也次曰柔逺人也終之曰懷諸侯也逺人之昭君徳厥惟其廣矣諸侯則與分治天下國家者也然經以是終焉者内治修而後及外且兄弟甥舅之國亦親賢之列而皇華賓客之使亦敬體之遺也盖其見之經者如此由是思之先王之建是經也非僅飾太平之具也將使後世英主可以神眀吾意而中才亦可循是而寡過盖是皆逹道達徳之理流布於千百年之上下爾後人之舉是經也非僅以彰率祖之名也乃賢智既以狹小前人之制而守文之主又徒存文具而無精意以相取夫豈識人存政舉之功盡備於皇極綱紀之内哉君欲行之盖有其效與事在矣
蒼茫䧺渾無意取悦時目而文歸典則〈原評〉
此作濶達不羈陸作謹守繩尺學者統觀而有得焉可以識文之變矣
凡爲天下國家有九經 一節 陸龍其〈墨〉
聖人吿君以為政之經列其目而可勉矣夫九經皆定於文武政莫詳於此也悉舉其目而有天下國家者可不知務乎夫子以為政之定於文武者非徒一代之成法而古今之治道莫能易焉故行於當時則為政而傳於後世則為經其本在身而其用達乎天下國家方策所布固昭然也達道達徳臣既為修身備言之矣則請進而詳其經焉盖凡為天下國家其教令所施因時而易者固不可執一成之法而不知變而綱紀所在不因時而易者則不可無一定之經以立其則文武盖慮之深矣故熟察乎天下國家所不容斁者而定之為經因詳審乎天下國家所不容畧者而列之為九謂夫經之本必在乎身也則首列其目曰修身身立乎天下國家之上而觀瞻者恒於斯則修必處乎天下國家之先而强勉者恒於斯而賢者身所由修也則尊之要焉未有好修之主而不藉乎師保之尊嚴者也親者家所由齊也則親之要焉未有立政之朝而不講於九族之敦睦者也至於大臣羣臣則立乎朝廷之上而内之為一國之倡外之為天下之望者也敬焉體焉而所謂正身以正朝廷者在是矣庶民百工則又處乎一國而天下之視聽係焉者也子焉來焉而所謂正百官以正萬民者在是矣逺人諸侯則又散於天下而國之安危係焉者也柔焉懷焉而所謂正萬民以正四方者在是矣自其始乎身者言之則逺近之儀型視乎一人之勤怠而修之固不可不嚴自其達乎天下國家者言之則内外之綱維亦視乎一人之張弛而行之俱不可不力以此施之一時則一時之政由此舉經之所以為可大以此施之百世則百世之政由此舉經之所以為可久君何不勉焉
凖平繩直規圓矩方先正風格於兹未墜 所不及先正者氣骨之䧺勁耳一種優柔平中之氣望而知為端人正士
敬大臣則不 則財用足 李光地
政行於朝野可以觀其效矣盖大臣小臣在朝而相維者也庶民百工在野而相資者也欲使朝無廢職而野無廢事非政之行也可庶幾乎意謂人君以修身為本而篤於親賢以為輔則必有賢之等者焉而將以収其勵翼之勲也則必有親之推者焉而將以成其樂利之治也是故於大臣不有以敬之則心志疑而聽聞雜吾見其而已矣冢宰掌宫中之政而左右不得售其欺六卿持邦國之綱而逺近無不通其隠能使吾君之心洞然者非敬大臣之效乎於羣臣不有以體之則分誼薄而忠愛微吾知其報禮也輕矣有棫樸之育養故作其疏附奔走之勤有鹿鳴之恩施故發其皇華四牡之志能使多士之義殷然者非體羣臣之效乎無以子庶民則民心離而邦本揺而欲有人有土也難果其子之也出事南畆則駿彂乎爾私入執宫功則盡勞於君上盖在公在私無不勸也則子庶民之效也無以來百工則器用缺而本業困欲其有財有用也難果其來之也天生五材而咸用之凡備物以利民者周國有六職而居一焉凡執技以事者恪盖在官在民無不足也則來百工之效也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萬民由是萬民正而逺近莫不一於正者王政之行豈非旋至而立有效者乎
用經籍典切該括處似化治間先正而氣質更為光潤完美乃作者功力獨到處
敬大臣則不 吳學顥
知所以敬大臣治道達矣夫大臣能盡其職而萬事理敬之亦何事不達哉故不有斷然者且國家設庶司以共理天下事其是非可否之機待命於大臣此固不責其力而責其心者也惟人主先盡心於大臣而後大臣能盡心天下事以盡心於人主此九經所以有敬大臣之效也夫隆其名曰大臣非為養望也實將以參乎密勿者為一人勵翼之資抑專其責曰大臣非為具官也亦將以殫其猷為者總百僚紀綱之重故大臣之聪眀人主之聰眀也大臣之聞見人主之聞見也敬之而不所可必已人主以形迹待大臣大臣引分自嫌事至而持兩可名實所以淆也敬之者一徳一心體貌非以為文而大臣亦得坦然自信竭其夙夜之忱焉國有大政而祖宗典故時事機宜有秩然不亂者君亦可安坐㫁之矣人主以吏事責大臣大臣奉法避過事至而不敢承百務所以擾也敬之者為馮為翼心膂實隆厥任而大臣亦得從容自展抒其帷幄之謀焉國有重務利害决於崇朝而不揺國是守於一定而不變其釐然有章者君亦可無事處之矣夫燮理則問三公耳目則任左右自謂操駕馭之術不知大臣者可使畏一人之靈爽不可使畏衆多之議論也文武之世常以眀白正大之情堅股肱一體之戴即𥊍御前後有不得間其聰眀之用者所以委任專而成一代之訏謨惟此敬也哉抑錫予則崇虚名臨事則矜獨㫁自謂防偏任之憂不知大臣者可責其虛公之度不可啟以迎合之端也文武之世恒以謙抑下濟之衷受予違汝弼之義即深宫燕處無在非誠意之孚者所以聽信殷而翼一人之聰睿惟此敬也哉人君宜知所勉矣
語能該括氣亦充沛筆力精神頗與熊次侯為近
懷諸侯則天下畏之 熊伯龍〈程〉
知所以畏天下則建侯非失矣甚矣天下相服以徳也懐諸侯者不期畏而畏至豈非盛世之事乎對哀公曰先王散天下之大柄即先王威天下之至計臣於經所云懐諸侯者知之文武之興由藩侯不制天下之命則我之為天下與為國家也何以異天下之勢在封建不獲友邦之心則天下之視共主與視列辟也何以異是故懐諸侯非施徳於不報也天下所以畏之者恃此道也眀徳懿親天下皆知其有家人之義而又不惜布惠推心大發其天地生成之感爾日之諸侯其繡壤相錯者一如伯叔甥舅之聚族處也而磐石之宗不可動揺矣建賢作輔天下皆知其有君臣之情而重之以寛仁大度深動其子孫臣庶之思爾日之諸侯其徂維求定者一如百官庶尹之指臂使也而羣扶之主倍有神靈矣如是則王臣王土諸侯所得而治者天子皆得而治之修身立政之朝天下已不敢菲薄綱紀而况謹度求章有以塞違心於未兆也哉如是則來享來王諸侯所不得而及者天子亦得而及之柔逺能邇之世天下已不敢輕量朝廷而况彤弓玈矢有以揚淑問於疆外也哉盖法立知恩原非以忠厚開末大之漸故徳威惟畏亦不假刻深為震叠之謀古天子諸侯相與之際仁至義盡有如此者
䧺深雅健筆力氣象足以涵盖一世〈原評〉
鎔經液史聲光炯然
懷諸侯則天下畏之 曽王孫〈墨〉
效著於天下者有實致其懐者也盖天下不易言畏也而懐諸侯者有以致之其效不可觀乎且先王以一人撫四海之内而天下向風兢兢懼無以奉一人之法者豈有他哉相天下勢之所在而急圖之而天下遂不得不合其勢以歸我乃後世不見政之强而見勢之弱遂以弱勢議先王而忘其强政是未眀於懷諸侯之效也夫諸侯亦唯是伯叔甥舅奉天子令以守天下耳懐與不懐似無異數也然天下有時不服天子之令而服諸侯之令則諸侯何可不重慮也諸侯亦唯是禮樂征伐禀天子威以致天下耳懐與不懐似無他適也然天下有時不凛侯國之威而即不凜天朝之威則諸侯何可不重念也故諸侯當懐也懐諸侯則天下畏之矣天下之大勢在民先王慮民之不得其所也立諸侯以撫之迨其後也各私其民而民亦各暱其君見一惠焉曰吾君之徳也見一刑焉曰吾君之威也而諸侯之勢成矣懷之而諸侯肅然禀其政教焉民將曰吾君如此其何敢不共民之所往威莫大焉而非懐之不至此天下之大勢又在小侯先王慮小侯之或侵陵也建方伯以衛之迨其後也漸劫以威而小侯亦服於其令或有患焉曰彼能庇我也或有違焉曰彼能制我也而諸侯之志擕矣懐之而諸侯皇然進於軌物焉小侯亦將曰彼尚如此又何有貳心小侯之所歸勢莫隆焉而非懐之不至此或謂此在有天下者行之而效未有天下而行之而未必效者非也盟主之徳威日著即逺裔無不求成此在假力猶然而况乎王道之作孚也昔我先王虞芮質成而有二之勢已集於歧右降至周召分治而成夾輔之勲桓文迭覇而奏匡合之烈孰非懐畏之眀騐也哉或謂開創之天下得之而效守府之天下得之而未必效者亦非也朝廷之舉措得宜即强藩無不聽命此在衰亂猶然而况乎周禮之盡在也昔我武王封建未集而負扆之朝大定於沖人降至車攻奮興復著㑹同之盛東都侵弱不失晋鄭之依又孰非懐畏之遺模也哉而其事乃可得而言矣
只講得諸侯與天下相闗處多耳懐字中義理却未洗發得出所以不見三代以上協和撫綏氣象然其筆勢䧺横議論翻騰可以増人才思
尊其位 三句 熊伯龍
敦本之事三舉之而備也盖非位與禄豈能安其外非好惡與同豈能安其内近古之事亦聞此乎昔周之封君盖八百矣而同姓之國且至五十先王於本支之間何嘗不衆建而少其力哉雖然衆建而未嘗以衆人遇之少力而未嘗以少恩處之所由與後世異也一曰尊其位一曰重其禄一曰同其好惡問先王之世有冢君失南面之尊支子列齊民之數者乎曰無有也弱弟之戲遂封桐也夏與商未之聞也介弟之貴且分陜也夏與商未之聞也他若滕子末微援宗盟而長外侯蔡胡世辟釋嚴罰而復舊土亦惟天家為永念焉公今日者雖還龍旂於故府謝河海於鄰封而鷩冕信圭居髙無恙誰之賜哉問先王之世有覲頫鮮朝宿之授峙粻靳湯沐之頒者乎曰無有也錫田曰大啟宗邦之報功不敢不過也分土曰惟三庶邦之展愛亦不敢不及也若夫晋之有陽樊也王甸可以錫康侯鄭之有祊田也懿親莫重乎母弟其在中主罔敢愛上錯焉考之周禮雖山澤所及掌於王人侯國禄餘待用天子而提封采甸口不言貧豈不優哉問先王之世有流言而相䦧於墻呼伯而靡所與同者乎曰無有也正則為肥牡為釃酒我可為諸父昆弟談笑而道之也變則為斧斨為零雨我可為諸父昆弟垂涕泣而道之也是以王有愾則賜之弓矢此推而同之之義國有故則上告天子此引而同之之義亦祈大宗小宗咸有一徳焉嗟乎六衣之請也私室好之公室惡之諸姬之盡也異姓好之同姓惡之有王者作除異族之逼處布方伯以腹心召好去惡翼戴天室豈有此患哉
𨽻事太多恒恐傷氣此偏動宕有神致無填綴之累排比之迹〈原評〉
取材博而運以䧺峭之筆較同時諸家獨為雅馴
忠信重禄 四句 張玉書〈墨〉
勸有得乎士民者其所以體之子之者至矣盖君之予士不可不厚而取民不可過嚴也行政者尚思所以勸哉且國有與立大臣而外士民其先焉是故三百六十臣之身家君統之矣自君任之優之而臣乃克有其身家也生成之感在君不在士也億人兆人民之身家君用之矣自君愛之惜之而民乃克全其身家也寛恤之戴在君不在民也如經言體羣臣凡以羣臣固士也敬慎而辭友朋每幸吾君可共功名矣特以小臣新進退而不敢有所言進而不敢有所為此時望吾君推誠之心倍深於望澤至於徳足食君子之餼而大君有衆人畜我之思士於其時實撫躬而嗟悼之一日者忠信以將之君有心布諸其臣重禄以賚之臣有身謀諸其君舉居恒太息之聲有并不敢吿諸僚友者不意我后聖眀已取諸其懐而惻然也竭百爾股肱之心以答予一人之忱竭百爾股肱之力以答予一人之澤我知立子孫之朝猶有感泣祖宗之徳者豈非所以勸士者得哉經言子庶民凡以庶民固吾百姓也竭蹙而奉公家誠知小民宜愛君王矣特以草野疎賤朝耕天子之田暮入司空之籍此時自愛其力之心倍深於愛主至竭舉趾滌場之力僅以償車服玩好之供民於其時實傷心而隠痛之一日者使必以時焉君無逸也為民慮其勞斂必以薄焉君不貧也為民思其富舉㷀㷀無吿之懐有并不敢形諸嗟歎者不意君恩高厚已憫其艱而惻然也頌豈弟者赴周官之令媚君王者獻公子之裳我知非惟正之供亦有樂效子來之命者豈非所以勸百姓者得哉君之廷有士君之野有民也臣願君取方策而圖之
每段各有兩意用反用正易落排偶此文散行處多平列處少故但覺靈氣盤旋而題中情事已寫得十分警動〈原評〉
纒綿愷惻之思運以雋筆達以雅辭故無一語甜俗
忠信重禄 二句 熊伯龍〈墨〉
徵勸士之實而仁義行乎其間矣盖忠信所以眀義重禄所以眀仁勸士者寧外取人之道而致之乎對公若曰人主將致非常之士而必待非常之舉未見士之為王前也人情莫不相避於偽而又欲自厭其心誠使君有情羣斟酌之臣有心吾敬答之非常之報亦往往而収焉經言體羣臣凡以羣臣固士也無公孤之貴則君王之色擬於帝天恩威叵測非所期也亦播以朝廷之至意而已從田間而來則宣力之暇亦念身家國典而外不敢干也亦予以臣子之厚實而已然則忠信重禄曷可已哉以父母之身千里而事人其心易為天子之所疑若曰彼特為禄來也而以槩天下之士則大不可今日者有大利則喜形於色有大害則憂形於色至誠惻怛無不為子大夫取諸懐也夫忠者人臣之道則然而顧已得之於其君是忘乎其君者也忘乎其君何君也哉而忍負之以父母之身千里而事人其心當為天子之所悲若曰彼實不為禄來而又不得不為禄來也即古之稱良臣者何獨不然今日者逮其下婦子寧焉逮其上祭器守焉匏豕山桑波及臣家者皆君餘也夫禄者人臣之所應爾而此若獨得之於其君是全乎其君者也全乎其君何君也哉而忍負之是以衰世之政君非必鬼神臣非不安飽然任左右則易而任工僚則難養廉節則難而逭官貪則易所用非所需也故人有服政之苦而無以動其天地生成之感先王之世官不棄賢者亦不棄小人然𢎞無欺之度以處無欲之君子沛有位之恩以謝有欲之駿䧺所用皆所養也故人知事君之樂而合以效其腹心奔走之材由此言之推小雅樂心之㫖稽周官馭富之隆將無望於後人哉
語語即乎人心中乎事理後二股所見雖淺而議論實有根據 次句竟未㸃出自是疎處
言前定 四句 廖騰奎〈改程〉
歴言前定之效而知不可不豫也盖觀言事行道之所由得而不能前定者可知矣若之何不求所以豫也且吾言凡事貴於豫者盖人以無定之中任事物之所值而遷徙以從之則自一身以及百動從後而悔之者常不可勝舉矣而焉能有立而無廢哉即如一言也樸訥者將言而囁嚅敏給者亦有時而流遁盖每患乎其跲也乃吾人之言非以析事即以眀理茍實見夫此事此理之源流則未言而所以為言者已前定矣雖當機之引伸觸類亦不必營度於未言之先而自可從容以暢吾㫖故有堅强之辨自謂人莫能難而無端見躓而君子則反覆而必伸盖言之理已豫也即如一事也才分既各有其優絀而時勢又互叅其險夷盖嘗患其困也乃天下之事經則有宜變則有權茍實見其為經為權之㫖要則未事而所以為事者已前定矣雖臨境之變化屈伸亦不能逆料於方事之頃而自可堅貞以遂所圖故有敏達之才自謂肆應咸宜而動輙得咎而君子則坦行而無畏盖事之理已豫也至於行則言與事之總也言與事皆卒發於一時而行則要之必世言與事之病皆外見而行之病則返而自苦其心久矣夫疚之難免也而惟不能前定故至此茍深求夫行之大本則原於性情者有其自然而達於倫物者有其當然朝夕以循之而無有越畔之思所為惡於已志者無由而伏也則行之本已豫也至於道則言事行之所歸也言事行皆因時以起義而道則其所從生言事行之失可旋更而道之失則任所發而皆悖甚矣夫窮之多途也而亦惟不能前定故至此茍深求夫道之大原則㑹為一本者已燦然條理之畢具而散為萬殊者仍渾然本體之可窺左右以取之而皆有逢原之適所為四達不悖者在在可恃也則道之原已豫也夫言事行道皆非可膠於一定者也而其本則有可前定者亦曰誠而已矣非誠之求而執其私意以為前定亦見其敗矣凡事何以立哉
各段洗發無一䝉語弱筆不疚不窮二段更難得如此了當
誠則明矣 二句 方 舟
觀誠明之同歸而知人道之可恃也盖君子無慕乎誠之必明而深恃乎明之必誠以為人道於是乎立矣且性與教之分特言其初之所從入者耳其終則未有不合者也盖反諸身而為誠歴於道而為明其量固有所止而其用亦實相須則夫遲速先後之間所爭正自無多耳天下之物茍非人之所固有而懸測之則見以為然而終不能信其然有一固有而熟習之者而其情形不待辨而白矣誠之無不明豈有異於是乎仁與義充於心則事父事君之道曲折詳盡而不至於有所遺性與命未嘗漓則萬事萬物之形高下參差而皆有以識其分盖動於心之莫解則其見必真而得其理所從生則其用不敝也世固有渾然無偽而貿然無知者然彼無怪其不明其所為誠者固非誠也誠則無事求明而已操乎物之所不能遁矣凡物之情茍非已之所真知而强赴之則心欲如是而心亦不能必其如是有一深知而篤信之者而其意向確乎不可移矣眀之可以至於誠豈有異於是乎深知夫吾身之離道而非人則俯仰上下之間不敢自恕而必求既乎其實深知夫吾性之有善而無惡則隠㣲幽獨之際不忍自欺而久將慊乎其心盖茍且之意既除則其力隨在而可據二三之見既絶則其情萬變而不渝也世固有論則善之而行則背之者然是無怪其不誠其所為明者固非明也明則未能遽誠而匿於心者已無偽矣是故成於性者有異人之誠而無異人之明無異人之明則其誠亦未為絶矣成於教者不患其誠之不至而第患其明之不至明之量果無所虧則誠之事已過其半矣此人道所以繼天也
兩則字精神俱從實理勘透無一字可移置上二句理醇氣樸筆力復健
能盡其性 六句 金居敬
極盡性之量而至誠有功於天地矣夫人物天地其理一而分則殊耳已性盡而人物之性皆盡至誠之為功於化育豈不然哉今夫聖人之心即天地之心而有生之體皆天地之體也惟盡性以至命者有以得其會通而修道以立教斯中和位育更無待於推致而後然耳吾觀夫天地之生人生物化之育之一誠而已矣羣黎得之以正其君臣父子之屬而篤其親遜庶彚得之以容其飛潛動植之類而至其繁蕪舉夫故者化之使新若有變通鼔舞之術無者育之使有顕其知始作成之功而要歸於天下之至易至簡者也而至誠者既有以得其全而立之極矣則是仰觀俯察無有以隘其濬哲文眀之質而知之無所不達上蟠下際無不可以施其徇齊敦敏之材而行之無所不順也以言乎人之性豈得與其性同科哉然而誘迪焉以啟其蔽扶進焉以立其懦雖使仁智者見於一偏顓蒙者滯於日用而至誠之造就督率之者無不至也則人性之為至誠所造就督率者亦無不盡也以言乎物之性又豈得與人之性相比哉然而因其力者又有以制其力養其材者又有以取其材雖鷙暴者終不可以擾狎隕落者更不可以敷榮而至誠之茂對曲成之者無不至也則物性之為至誠所茂對曲成者亦無不盡也若是則人也物也天地生之而至誠成之則謂至誠之化之育之也夫誰曰不可而化育則仍歸之天地贊化育則歸之至誠者何也盖其理則一也至誠即有為之天地非天地不能有為天地即無為之至誠非至誠不能無為也一化一育有與為不違有與為奉若固無彼此之間矣其分則殊也天地之所為雖至誠亦有所不能預至誠之所為雖天地亦有所不能及也化之育之罔或弗裁成罔或弗輔相實惟左右以之矣所以中和位育之君子必使無一夫之不獲無一物之失所至於四序五行之無偶失其常而後乃安也若猶未也加戒慎焉惟至誠之盡性則有其自然者此豈直贊之而已哉
實義搜剔得玲瓏舊義洗滌得新穎以觀理無纎翳也
見乎蓍龜 二句 邵 基
實理之所形在物與身者可騐也夫誠之理未嘗一日息也即蓍龜四體而幾之微者著矣今夫宇宙之内謂之太虛而實非也氣之所聚而於穆之命凝焉形之所成而人事之數應焉司其柄者鼓舞以盡神效其能者顯奇而洩秘盖實有不能自已者焉彼興亡之機之先見者吾得於蓍龜驗之方夫數之未定蓍龜未有其兆也及夫用動用静而吉㐫判矣此蓍龜之見也而蓍龜豈無故而見也乎正元會合之運實有醖釀於天人之交者於是神物不能秘其瑞也隂陽駁雜之氣實有交勝於造化之際者於是象數為之兆其違也茍非理之實徵其盛將有疑其近於諛者矣何以數十世之寖昌皆在燭照之下及事後思之而不爽也茍非理之實徵其衰將有疑其近於誕者矣何以百餘年之敗壊如在數計之内及事後覺之而已晚也盖誠體物而不遺而蓍龜即乘是以發機緘之妙理之因數以顯者在此矣吾更以四體徵之方夫事之未接四體未呈其機也及夫周旋折旋而得失分矣此四體之動也而四體豈泛然以動也乎皇降民秉之彜附麗於身者已固於是一俯仰而悉協其則也仁義中正之極托根於心者漸虛於是一屈伸而盡違其天也茍非帝鑒之所憑將中節焉而未即為得何以清眀在躬之日即欲昏潰出之而不能也茍非天命之所在將矜慎焉而可以無過何以致衰兆亂之頃即欲勉強持之而不得也盖誠為物之終始而四體即因是以昭合散之能理之因形以著者在是矣而誰則知其見與動之微也哉洵非至誠不足以知幾矣
理醇正而氣疎達是極意學正嘉先輩之文變化舒巻處或有未逮穏當老成已近似之矣
見乎蓍龜 劉 巖
幾見乎物誠而形也夫天下事既見而後知則非前知矣蓍龜乃幾之先見者知之者誰哉且寂然不動者誠也動而未形者幾也幾在有無之際問焉以言而受命如嚮者莫甚乎蓍龜然而知幾者鮮矣夫簭人辨九簭之名而詳分掛揲奇之法龜人掌六龜之屬而眡上下左右之文盖志定於先必以官占而斷稽疑之用尤以鬼謀為徵是故蓍有卦焉卦有占焉占有繇焉龜有體焉體有兆焉兆有頌焉此百姓可以與能而吾獨謂知幾者鮮何也夫無聲無臭者上天之載而維皇之意使吉凶常萌動以示人沖漠無朕者於穆之真而神物之興則幽贊於神明而立命所以天地間理為之綱而氣以具形上以形下者而凝氣為之運而數以生無形以有形者而定上春而相簭也上春而釁龜也盖皆以嵗首而聚生物之氣焉夫坱然充塞乎兩間者無非氣也而氣之為休為咎常於物之至靈者見之則蓍龜之氣之所觸發即天神地祇之精英也蓍以隂陽而其本則二也龜以五行而其本則五也盖皆本乾坤而成變化之數焉夫自然推行乎古今者無非數也而數之或從或逆常於物之至變者見之則蓍龜之數之所燦陳即二氣五行所發著也夫氣與數相合無間而理存乎其中理與氣數莫測其端而命行乎其際惟天命真實無妄而蓍龜洩其朕兆以紹天之眀惟鬼神體物不遺而蓍龜乘其氣機以前民之用是則非蓍龜占事以知來固不足以開物而成務然非齋戒以神眀其徳必不足以極深而研幾盖幾微故幽非誠精故明者不能感而遂通天下之故也茍徒以前知為術數之能則一大人占之有餘智矣而何貴乎至誠之道哉
此章章首二句言道自可以前知國家將興六句則指理之先見者所謂幾也善必先知以下乃言惟至誠能知之實耳是見乎動乎單就幾動於彼而言不得預侵至誠知之地歩唐荆川二句題文到結處方起下至誠前知可証此文就蓍龜上實發見乎之理精當不减前人獨前半預透知字為侵下耳
誠者自成也 一節 趙景行〈墨〉
中庸因誠以及道原乎天而盡於人焉盖惟有誠而後有道亦惟自成而自道者莫可諉也誠之於人何如哉且天下一誠之所際也苟不知誠為皆備之理無由知道為當行之事乃或以後起者之多所謝轉疑最初者之多所遺惡知自天之人之際有其本然乃以有其當然者乎吾與天下言誠矣盖所謂誠者無妄之原天地以之立心者羣生即以之立命俯仰上下之間即虛無之地亦且本是以充周而况其為形生者歟無偽之宰鬼神以之為徳而不可掩者萬類即以之為體而不可遺曠觀飛躍之機即無知之倫亦必資之以各正而况其為有覺者歟盖所以自成也此其無為者也而有為者事即由之而漸起亦其無待者也而有待者責即於是而有歸夫然而道又可得言矣自其發於心者而言之喜怒哀樂皆有必不容已之情而節必求其中非假諸他人之懷也雖裁成輔相功在兩間而專而察之總不敢諉為中和以外之事自其成於身者而言之子臣弟友皆有必不可辭之分而道務期其盡又非托諸他人之業也雖禮眀樂備貫乎幽眀而返而求之總不敢謝為仁孝不及之端眀其為自道而人又安得自外於道以自歉於誠哉以原乎天者觀本成之量而即以盡人者著求誠之功誠固如是其甚切也夫
自道句易作沉著語自成句往往無把鼻矣虛無之地無知之倫四語最是道得周宻嘉隆盛時塲屋文字乃見此等有根柢語〈原評〉
誠者非自成已而已也 一節 雲中官〈墨〉
成已者必及乎物原諸性而知其故焉夫已與物均此一誠則仁知之徳固無分内外者也安有施之不宜者哉且自物與無妄而凡天下之生而具之者本無有盈歉之分也物與我俱生而所以待命於我者已具於有生之初則我與物俱成而所以為物立命者亦豈有加於天命之始乎不過即吾所固有者舉而加之而固已無餘事矣如君子而既有誠之之功則於自成之體既已不虧而所以自道其道者亦已無憾矣顧吾之理既統乎天下之物以為誠則吾之功亦必統乎天下之物以為自成吾以誠自成而天下猶有物焉遺於吾誠之外此非誠之尚有遺物也而即吾之所以自成者有不全也吾以自成者自道而天下猶有物焉棄於吾道之外此非物之不統於道也而即吾之所以自成而自道者有所缺也故誠者非自成已而已也所以成物也奚以明其然耶盖天之所為公乎物而不妄者誠也而人之所以具於心而各正者性也誠之理由合而見為分而仁體事而皆在知周物而不遺皆誠中自足之體自裕之用而已與物因有各見之功能性之徳雖分而本無不合而心無私者必能大曲成之量心有覺者必能全無我之真皆性之徳所以百慮而一致同條而共貫而成已與成物初無歧出之性量如是則安得有内外之别也乎盖惟其得於已者仁即誠之通知即誠之復而於繼善之原既無所歉故其見於事者時乎措諸已而體仁者自具夫長人之元時乎措諸物而知臨者悉原諸觀理之哲而於叅贊之業自無不周於此知已外無物而成不獨成宜則皆宜者洵非外至而强為之也其故不亦曉然也哉人誠能全此誠於已固無憂道之不及於物也
數層曲折一氣貫注不散不雜理脈俱清 古文大家非資材絶人者莫能問津中人初學求為清真妥當以此等文為權輿可也
今夫山 二段 汪士鋐
觀山水之生物愈以見天地之盛矣夫山水為天地所生而其生物之廣大不測如此天地之盛何如耶且夫天地之氣結而為山融而為水山水固天地所生之物也乃山水得天地之氣以生而復能生物於天地之間以大天地之功用吾觀四海九州生者一天成者一地何以彼此物産之美各傲人以所無而必不能强同盖天地固以山水隔其東西限其南北而山水之氣遂各有所鍾於物焉故欲觀天地之生物者宜觀之山水殊方異域仰焉此天俯焉此地何以彼此風土所有苟易地以相處而皆弗能為良盖天地固以山水異其寒煖殊其燥濕而山水之性遂各有所偏於物焉故能窮山水之生物者可以知天地吾始觀乎山之一節巻石誰謂非山吾始觀於水之一端一勺誰謂非水雖然此未覩山之廣大與水之不測也盖嘗總山水之所生者論之其為生民所取資歟生之誠是也乃若其質陋劣而無益於人其性狼戾而有害於物在世人安所取乎是而亦儲陰陽之精以生之何疾與汚之無所不藏納也其為日用之常物歟生之誠是也乃若玩好之足以蕩人耳目珍奇之適以溺人心思在聖人方深惡乎此而反積英華之氣以生之何美與惡之無所於决擇也而不知此正山之所以為廣大水之所以為不測也是故極物之怪偉奇特而或終為人之所羅而致之焉非人之智也而實山水之足供人世之求也竭人之聰眀才力而或於物竟有不能取者焉非人之愚也而實山水之難以人力相窮也則試觀草木禽獸與夫寳藏之屬於山黿鼉蛟龍魚鼈與夫貨財之屬於水而豈徒曰巻石已乎一勺已乎嗚呼此天地之所以為盛也
題甚堆垜能以議論運掉不落龎雜自是能者
考諸三王而不繆 二句 汪 琬〈墨〉
觀道於考建其盡善有眀騐矣夫三王天地皆前君子而備道者也不繆不悖有一之未善者哉且王者以一身立創制之極則古今上下胥聽治焉變通於百年者宜今即所以法古燮理於一日者下應亦所以上符紀綱既著有不逺為承而躬為配哉本身徵民未盡君子之道也道莫盛於古今而三王獨居其備文物典章之具君子所奉身以思紹者也考其勢可以觀變通考其時可以參因草考其心可以溯神眀故規模𢎞逺遵三王所已為者不嫌拘肇三王所不及為者不嫌創以新猷而追曩烈夏有書商有誥周有官如見君子之協禮焉夫何繆盖有道而後有三王有三王而後有君子其身為三王所式慿之身其民亦三王所共治之民也用三王之兢業以持身即用三王之典則以宜民道在而俱囿於君子之規矱矣迄於今文獻猶可問也豈有顕戾其章程者哉道莫昭於上下而天地獨統其全髙卑健順之能君子所側身以求合者也建在形有與為觀察建在事有與為調燮建在理有與為感通故法象昭眀守天地所已備者不妨同補天地所不及備者不妨異以人事而協𤣥模上有清下有寧中有貞如見君子之合撰焉夫何悖盖有道而後有天地有天地而後有君子其身為天地所亶錫之身其民亦天地所寵佑之民也受天地之純嘏以物身即受天地之降鑒以求民道在而俱範於君子之裁成矣迄於今崇深猶可見也豈有隠踰其氣數者哉如是而鬼神之與百世聖人又可類推也
於他人下筆不休處偏能渾括意盡語竭處偏能展拓以同時名作參觀自見其獨為高出也〈原評〉
仲尼祖述堯舜 一章 金居敬
原聖徳而至於天地因極贊天地之大焉夫以堯舜文武為一人而天地且弗能違也不言天地之大而何以見聖人之大乎且夫聖人者與天地合其徳而成位乎中者也前之聖人身為帝王而立其極後之聖人身承帝王而集其成故夫聖人體天地之撰而天地未易擬諸其形容也大矣哉自有天地以來聖人有作未有如仲尼者也以言乎逺莫大於堯舜而仲尼以祖述者宗其道矣危微之㫖繹以克復也精一之傳闡以博約也以言乎近莫大於文武而仲尼以憲章者守其法矣從先進猶之乎監夏殷也脩春秋猶之乎丕顯承也而豈但已哉吾由其所以兼綜帝王者而得其所以同流天地上焉而動而不息者非天時乎仲尼以乾惕者律之與偕行也下焉而靜而有常者非水土乎仲尼以安貞者襲之應無疆也大哉仲尼内以藏諸用外以顯諸仁立其本以為翕受之原及於末以著敷施之績如地之無不載也如天之無不覆也變通配四時陰陽之義配日月也堯舜文武所以財成輔相參贊化育各極其盛者萃於一人矣仲尼之大一天地也而天地何如其大乎天高地下萬物散殊固並育於其間也動植者自如飛潛者自若不相害也寒往則暑来日往則月來其道並行也推遷而成嵗繼禪而生眀不相悖也而其所以不害不悖者何哉天地之小徳也無極而太極二氣而五行於是焉而至於不可紀而莫能名也殆於如川之流者矣而其所以並育並行者何哉天地之大徳也自不可紀而莫能名反而之於五行凝於二氣太極歸根於無極也必有敦厚其化者矣天呈象而地成形各給者不匱於挹注乾知易而坤能簡握要者不岐於統歸天地之大如此而吾所以取譬之意復何待言哉鑄局運意全在前半篇後則湘轉帆随風利不得泊矣
仲尼祖述堯舜 一節 張 英〈墨〉
中庸歸道統於聖人而舉其備道之全功焉夫仲尼之學合古今上下而立隆者也不可推為備道之一人哉中庸歴言天道人道至此將以眀所統也若曰道在天下固無往而不寓矣若夫綜其成以為功者則不得不推立極之一人盖廣言之為至誠天地虛擬之為聖人君子皆可以仲尼之一身備之道非自仲尼而始必有其創垂者故仲尼之學不可窺所可窺者在帝王相傳之要道惟賴仲尼而立尤必有其範圍者故仲尼之學不可見所可見者在髙深協贊之中由今思之道統開於堯舜所以立百代之宗也仲尼則祖述之精一之微言以數聖人咨儆於一堂而猶懼其晦以一聖人相感於曠代而如見其心非得統之獨尊者與觀刪書斷自唐虞而知淵源有自來盖不啻髙曾奉之矣道法盛於文武所以集百王之成也仲尼則憲章之制作之燦然以數聖人釐定於前而再傳或失其遺意以一聖人修眀於後而奕禩共凛其典章非為法之大備者與觀禮樂遵乎昭代而知精微有黙喻盖不啻章程凛之矣道有自然之運莫著於天時仲尼則上有以律之盖法天行之健也在天時之流行為用而不勞之化在聖心之廣運為出而不匱之藏夫豈有心以律之哉時中之妙有行所無事而曲中者誠不俟仰觀而則效也已道有一定之宜莫著於水土仲尼則下有以襲之盖因地徳之厚也在水土之流峙亙古今而不易其常在聖心之凝固歴常變而不渝其守夫豈有心以襲之哉安敦之性有各止其所而至善者又無煩俯察而因應也已若此者道在一人而遡之古帝以正其傳考之今王以觀其備仲尼所以曠古今而立隆抑道在一身而崇而效之與於穆同其功卑而法之與奠麗同其體仲尼所以等崇卑而合撰更將何以擬之乎亦擬之天地而已格正理醇神完法密洗去浮華獨標清韻〈原評〉
唯天下至聖 一節 汪 份
至聖之有臨惟其徳無不備也盖以生知之質而備四徳之全則臨天下之事豈尚有所不足乎且人心莫不有知以載仁義禮智之性而心之知不能有通而無塞性之徳不能驟復而皆全者其常也若夫天生一人以為天下所托命則其得於天而成於性者有不可以常理測者矣何者天下重器帝王大統勢力不可强干則理必求其可稱而屯䝉待以並濟則事必有以相成唯天下至聖惟能聰無不聞眀無不見而凡有耳目者皆絀焉凡有耳目者皆賴以安焉睿無不通知無不知而凡有心思者皆屈焉凡有心思者皆有所式焉以是而臨天下則天下雖大而臨之者恢恢乎其有餘地矣而豈有所不足乎哉且夫聰眀睿知固非虛而無所麗者也盖實有所涵之徳焉惟獨得夫清眀之體而無累於氣質之私故所性之理咸正無缺而且曲盡其條理焉凡寛裕温柔而為仁發强剛毅而為義齊莊中正而為禮文理密察而為智者皆聰眀睿知所一一涵之者也而足以有臨亦非意而知其然盖實有可據之事焉雖兼陳乎萬物之形而獨運以一心之理則恃源以往而殊塗百慮莫不各應其至分焉凡仁之盡而足以容義之盡而足以執禮之盡而足以敬智之盡而足以别者皆足以有臨之一一可據者也夫衆人自昧其本心之知者無論矣即大賢以上用其知以求復其性而四端之充或偏至而難求其備强學所致亦歴淺而未得其深以是而入於萬事萬物之中其不足之形有更起叠出而不能自掩者矣而至聖既獨擅生知之質而無歉矣其所性之理足乎已而無待於外而又務竭其耳目心思之材學問以成其變化務盡其仁義禮智之性擬議以合於中庸如此則不必入於萬事萬物之中而無所不足之實有返觀黙索而信其不爽者矣盖仁義禮智者生知之徳而容執敬别者臨天下之實事徳固不可假事亦不可誣也其不足者雖强以飾之而衆不可欺其無不足者雖無以屈之而無思不服凡所臨者皆有耳目心思以窺上之所藴而可易言臨哉故自至聖而外臨天下者皆處於不足之數者也
將四徳併入生知内合發非避難趨易理本如是也大賢以上學力亦不能造生知亦不廢學二義尤勘得至聖身分出文氣疎達老健亦見作家本領
舟車所至 八句 陶元淳〈墨〉
極聖徳之所備盡一世而尊親之也夫天下之尊親至聖惟其徳也其光被何如哉且夫托乎萬民之上而天下羣然奉之稱之曰元后分未嘗不尊也仰之曰父母情未嘗不親也而非有以廣被乎天下之無窮則雖其入之者深感之者逺而風聲所漸猶可以道里疆界求之也若至聖之聲名其施及豈有既哉彼夫六合之外贄弗能賔也譯弗能通也况以天子之精微而寧喻之也故夫八荒之逺正朔不必加也聲教不必訖也然而天子之神靈則已震之也言乎舟車則梯航萬里其載徳以行者乎言乎人力則經涉萬國其扶徳以往者乎過此則為絶人之區矣而天之覆地之載有不與之俱覆俱載者乎至此則皆積氣之所矣而日月之照霜露之隊有不與之俱照俱隊者乎吾見天位乎上地位乎下萬物之含靈以出者共禀乎陽剛陰柔之徳以自全其知能之體乃得陽之精而為氣得陰之精而為血心知之乘運而覺者深感夫鼓舞變化之用而自生其愛敬之心天下之尊吾君者猶神眀也乃絶俗何知非僅若風氣之異者猶可以恩信孚也而近者咸請入臣逺者亦求置吏其莫不尊者猶我封域之内也夫人主之衣冠瞻視亦有何奇而傳之四國猶凛然其震動豈其有血氣者而不神眀奉之也哉天下之親我君者猶父母也乃處勢既逺非僅若嗜欲之殊者猶可以覊縻勿絶也而嵗時則来獻見水土則貢百物其莫不親者猶吾赤子之倫也夫盛世之山川草木亦復何知而徳之感被猶競獻其禎祥况乎有血氣者而不父母依之也哉至聖聲名之盛如此
題氣直下中間更無停頓前半如題順叙極變化舞躍之致後二股神氣相抱通篇直如一股
淡而不厭 可與入徳矣 蔡世逺
即闇然日章者而申言之而入徳之方為不容已矣夫淡簡温闇然也不厭而文且理焉則日章矣欲入徳者可不知所謹以實致其為已之功哉今夫學以立誠也誠之至者自不可掩故敦本務實之修君子所貴然其端甚微其功甚密身心内外之間下學之始基託焉君子之道何以闇然而日章哉其言庸言其行庸行淡矣而有物有恒令人味之而彌㫖焉何其不厭也辭寡而中貌質而恭簡矣而藴徳含章令人挹之而不盡焉何其文也和以處衆易以居心温矣而稱物平施則權衡自定而條理井然焉何其理也是所謂闇然而日章者也是為已之功所馴致焉者也君子之道大率類然雖然反已之修必致審於人已相關之際務本之圖必洞悉乎本末相因之理苟其心不紛於外慕而内美中存識復極於至精而幾微畢達深究乎千里之應違在於居室而知逺之近焉外著之光輝本於宥密而知風之自焉一心之退藏不能不大白於廣衆而知微之顯焉自其由外之内者而言則知九經三重不外行之以一本之於身自其由内達外者而言則知致中致和即可天地以位萬物以育學至此已能知所謹而功有可用徳有由入矣盖淡簡温而不厭而文且理者是成徳之事也是為已之功之眀效大騐也知逺風顯之由於近自微者是入徳之方也所以密其為已之功而審端用力於斯乎在也又可引詩而畢其説矣
詞無枝葉語有倫次足繼美正嘉作者
上天之載 三句 徐用錫
聖徳同天故於天得其至焉盖不顯則無聲臭之可言矣擬之天載至矣乎此闇然之極也且徳之從来出乎天而其成也亦似之此惟窺見本原之論始能會意於思議之表而有以得其真也毛猶有倫謂之倫則亦顯之類也謂之有則未離乎顯之跡也是皆非其徳之至者盖志已立於人之所不見而至於主靜立極之真非天下之至神者孰能與於斯也功已密於言動所不形而至於神眀黙成之孚非天下之至化者孰能與於斯也今夫物有聲臭也已逺乎形而即乎氣又氣之至微而介乎有無之間者以此為言亦無惡其涉於迹象而間於精微矣而文王之詩所云天載者並此而無之豈不以穆清在上天本為聲臭之元而所以樞紐乎造化者天未嘗自有其聲臭也乾元資始而神存於沖漠誠之不貳者如此矣豈不以神氣風霆天本極聲臭之用而所以根柢乎品彚者天未嘗自私其聲臭也陰陽不測而化妙於無迹命之不已者如此矣若夫不顯之徳措之為經綸發之為事業極其盛則含生負氣之倫莫之有遺而推其功則化育流行之大亦且有助是豈聲臭之無者乎然以云不顯則神之所凝聖不可知舉天下之大有而悉與性體無所與純粹以精渾然與天一其神而已化之所行逺不可禦舉天下之衆有而悉於性分無所加不動而變廓然與天合其化而已無聲無臭此可以云不顯之至矣要之君子之學惟為已之一念基之盖與於穆同運者即充其闇淡無文之心而與大化同流者即極其切近精實之務此篤恭之徳所以始終不顯而天徳無慕乎髙逺王道不雜於功利聖神之絶軌不過為中庸之極功也子思子之意深哉此等題一涉𤣥𣺌語便非不顯實際文根柢先儒語無虚泛最見心力之細 神化分貼本瞿浮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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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本朝四書文巻十目錄
孟子上之上
詩云經始靈臺〈至〉於牣魚躍 韓 菼
不違農時〈二節〉 馬世俊
不違農時〈六句〉 熊伯龍
省刑罰〈三句〉 孫維祺
仲尼之徒〈二句〉 潘宗洛今王鼓樂於此〈至〉何以能田獵也 韓 菼
此文王之勇也 熊伯龍
此武王之勇也〈二句〉 劉子壯
天子適諸侯曰巡狩〈一段〉 陶元淳〈墨〉春省耕而補不足〈至〉為諸侯度 劉子壯
夏諺曰〈至〉為諸侯度 鄭為光
召太師曰〈三句〉 楊大鶴
文王發政施仁〈二句〉 韓 菼
所謂故國者〈一章〉 張玉書
左右皆曰賢未可也 姚士藟
滕文公問曰〈三章〉 王汝驤
武王周公繼之〈二句〉 張克嶷
夫志氣之帥也〈二句〉 陶自悦
我知言〈二句〉 張 昺行有不慊於心〈至〉以其外之也 張 江非所以内交於孺子之父母也〈三句〉朱 鑑
伯夷隘〈一節〉 韓 菼
朝廷莫如爵〈三句〉 魏方泰〈墨〉
孟子謂蚳鼃曰〈一章〉 張大受
孟子謂蚳鼃曰〈一章〉 魏嘉琬
詩云經始靈臺 於牣魚躍 韓 菼
詩詠靈臺工於賦矣夫述臺之成而及其囿沼禽魚之勝詩何善為賢者賦乎國之有觀游也或者以為非宜是大不然往往有賢主作之而一時歌吟流播民間後遂登諸樂章以示豐功駿烈煌煌乎一朝之盛事弗可及已吾嘗誦周詩而得靈臺之篇夫周之所經營者亦數矣曩者館於豳也涉渭而取材焉而後此膴膴周原俾立室家臯門應門制亦殫矣迨其遷豐也則方築城伊淢之不暇而䑓榭之是亟乎且即以一詩言之如辟廱制之鉅者也或宜歌以誌焉若夫臺實為娯君之耳目而何侈陳之為乃不意其竟以靈臺命篇而一再賦之不已也夫臺必序其所以始必序其所以成必以為出於民之心而非吾君之所為而又必極言吾君之所觀覽以示足為吾君娯作者之體自皆然也何必靈臺然此往往出自詞人學士托諷勸之㣲意逞瑰麗之雄辭而試問諸閭閻何寂寂無頌聲作也若靈臺之詩則不然當其時中林野人漢南游女類皆能文章嫺吟咏觀斯臺者自寫其忠愛之誠而想夫憩息之適覽髙深之殊致狀禽魚之極觀其猶二南之風歟然而其音雅矣臣嘗受其詩而讀焉夫亦序臺之始與其所以成以為出於民之心也而情自深矣亦即言其君之所觀覽以示足為娯也而意自長矣請賦其首章曰經始靈臺經之營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經始勿亟庶民子來未巳也又請賦其次章曰王在靈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鳥鶴鶴王在靈沼於牣魚躍
波瀾意度俱從作詩者想像而出正是於下文兩謂字中探出消息也行文似著意似不著意宜玩其經營慘淡脫去町蹊處
不違農時 二節 馬世俊
王者盡心於民事道建而業斯隆焉盖必民事盡而王者之心始盡也自其始以觀其成道斯全耳孟子謂夫凡民易於趨始而難於圖終王者知其然也先定其規模以從事而輕重緩急隨序以施迨其後興化致治舉斯民於三代之隆而區區補救於目前非所貴矣大梁之國田髙土肥池深木茂其壤可賦其澤可漁其山可採幅員千里即以圖王不難然而物力耗減民氣嗟鬱無他其始不立其卒不成有由然也臣謹獻其策曰不可勝食者二不可勝用者一盖為國之道和則就理疾則離焉必使吾民樂蜡吹邠而後風化可㡬也王者所以不慕速效而勅之於先治民之道順則易濟逆則止焉必使吾民敦本茂質而後誨諭可加也王者所以不爭霸術而重其所發夫君之於民至濶絶也苟以為吾心既盡則又何不盡之有矧其生有以養死有以葬民所求於君者不亦可以已乎王者則曰吾雖教民山不槎蘖林不伐夭而心未盡也閑閑泄泄取彼柔桑而地利盡矣吾雖教民尺計者市寸計者字而心未盡也諸父諸舅或佐乾餱而物用盡矣吾雖教民三時耕作一時公旬而心未盡也豐年三日中年二日凶年一日而天時盡矣若夫上庠下庠東序西序既釋耒而横經豈我負而子戴民之克進於孝弟也夫非猶是敎以養生敎以送死者哉今天下老者既不逢寛裕之俗幼者復生當衰亂之時寒利裋褐飢利糟糠民之嗸嗸新主所資也是以嘆無裳而𮗸采葍衰世所以滅亡也歌授衣而隆羞耉盛世所以光昌也王果有意乎此則彼被潤澤而大豐美者豈獨三晉之老成兩河之俠少哉禹湯之王興也勃焉其道不過如是若移民移粟之說無論其後之不可繼乎其始先不足觀也
前半實者虚之既無頭重之病中間攢簇一片無限堆垜都化煙雲最愛左氏叙鄢陵之戰楚壓晉軍而陳下既叙范匄郤至語却借楚子望中㸃出晉軍布置極虚實互見之巧作者豈亦窺尋及此〈原評〉
不違農時 六句 熊伯龍
君誠盡心於民當知食用之原矣夫物治其所生鮮不贍者農之於民大矣洿池山林亦何可不盡心哉嘗嘆人君有衣食天下之資而不知取也以君養民則不足使民自養則有餘苟順乎天時因乎地利謹乎國制萬物之生息皆可得而權焉撫禹甸而知墳壤山澤之利皆為人用其不惜獻力以遂生民之欲者天之心也天下之物任天下自為之固有國者之所以為體考周禮而見土木水草之事各有深謀其不惜委曲以安食貨之性者聖人之法也天下之物任天下自為之而自耗之非有國者之所以為心國之本富無竒能異術也博民於生穀而畢其力也豳風而既陳矣農未有不知時者其若㒺聞知則非農之罪也人君震動恪恭於上有司勞來於下則土不曠而民不游斯敬授人時者哉乃臣遂以此為屢豐年焉何也天下為之而不憂其不生生之而不憂其不足者莫穀若也臣所慮者時難得而易失也過此非臣所慮也嗟乎推愛農之心以愛物何物不阜哉如有魚鱉非猶夫穀之不再食則飢也然茍欲厚其生則數罟可慮夫四寸之目誰非澤人所悉者自人君無薄滋味之心而漁師復借池澤之賦以取怨於下而鮫師始困也實能使之不入焉盖不待四靈為畜而魚鮪知其弗淰矣至於材木非猶夫穀之必耕耨而獲也然茍欲全其利則斧斤可虞夫冬夏之制寧非工石所審者自人君無重興作之心而百工復逞淫巧之藝以析及勾萌而樵採始病也實能使之以時焉盖不待地盡東南而竹箭陳於麇至矣此三者原處有餘之勢而法但防其不足故物産日増其數而立制無多此三者皆有至大之功而事涉乎纎悉故君相弗挈其綱而造物亦倦王而忽此始勤勤於荒政矣
此題不可硬塡經語不可畧涉策氣以古秀之筆寫先王撙節愛養之道美麗精融使人往復不厭〈原評〉
省刑罰 三句 孫維祺
仁政去其病農者而農事勤矣夫刑罰殘則減耕耨之力稅斂重則失耕耨之資上也省薄下也深易仁政之初效可覩也若曰王所慮者國之喪敗耳曷嘗計民之困憊哉臣竊見井牧寂寥懸耒而嘆流離轉徙輕去其鄉石田豐草遍兩河矣晉於天下民莫衆焉力莫饒焉何為至此臣察其故一在刑罰一在稅斂而已武健之吏以為律不嚴則兵不壯心計之臣以為餉不繼則師不雄於是農官不設保介無咨督責之術峻催科之考最其亦不仁甚矣且刑酷而自甘於贖謂罰之可以逭刑也乃百鍰之罰有加焉千鍰之罰更有加焉懸磬而免桁楊反不若刑之無憂其婦子斂重而羣趨於末謂稅之可以逃斂也乃園㕓漆林之稅苛焉魚鹽蜃蛤之稅更苛焉奔走而恣供億反不若斂之完聚其室家是故拘繫之纍囚南畝農夫也納贖之金矢中田膏脂也一日之珮璲萬人胼胝也一飡之酒漿終嵗勤動也民困何如有不輟耕太息者豈情也哉而臣有以知仁政之所在矣且夫執左道以亂人心者皆游惰之民相率而為非耳臣以為刑之所及且先治之以曠土失業之誅而即以夫布之罰繼其後外此之眚災尚從原宥焉則省莫省於此矣抑取市㕓以約商賈者驅末業之民盡返而歸農耳臣以為稅之所加不過定之以貨少貨多之法而要以正供之賦斂諸農過此之誅求無滋悉索焉則薄莫薄於此矣吾見出一民於囹圄之苦即増一民於隴畝之勤減一粟於周道之輸即留一粟於農畝之饁我有手足君王愛我不桎梏之而笞箠之使我秉耒使我荷鋤忍自逸也我有倉廩君王恤我不傾圮之而灌輸之使我饔飱使我作息忍自嬉也庶㡬哉兩河之民老死不登士師之庭暮夜不聞追呼之吏猶是耕也而今則深矣猶是耨也而今則易矣十畝閑閑良士休休而相忘於化日之舒以長也則暇甚也
上下營綰皆有實義故詞雖腴而質自清
仲尼之徒 二句 潘宗洛
聖門黜霸功以其事之非正也盖桓文之事不正所集也豈遊於聖門者而亦道之今夫士君子之慎擇於學術甚於人君之擇治術也故近古以來權畧智計之士所爭言者獨概置而弗取焉此其所挾持甚大而其淵源甚逺矣王以桓文之事問臣盖志在桓文久矣抑知臣之學乃得自仲尼者乎三代之君迹不相襲道本同歸至桓文而始别創其途百家之説迹涉爭勝道鮮折衷至仲尼而乃獨正其統以臣讀仲尼之書觀其言語文章循循然莫不有規矩言必稱先王自周室之既東也上而遡諸豐鎬惟有歴年更上而遡諸唐虞夏商惟有歴年其事固多湮没不為世所稱説而仲尼者猶獨網羅舊聞叅考載籍與其徒講明而切究之若夫仲尼之去桓文未逺也牧民山高之篇與夫狐趙之謀之載於晉乘者赫赫若前日事而其文不少槩見何哉及臣從仲尼之徒遊而後知仲尼之慮之深且逺也仲尼以為為一時計不可無桓文之功為千古計不可有桓文之事桓文之功盖在於奬王室也故於春秋多恕辭桓文之事則歸於敗王章也故於詩書寓微意何也魯僖之懲荆也得列於詩之頌矣以言乎召陵之役城濮之師茍鋪張揚厲豈直魯僖而已哉乃讀南山知天之亂齊以啟桓而其後無譏焉讀渭陽知天之假秦以啟文而其他弗聞焉霸者莫髙乎桓文而風雅正變之間未嘗一載此明以抑之使其事不得托乎闗雎殷武中也抑秦穆之悔過也可列於書之末矣以言乎葵丘之盟踐土之會其尊奬翼戴豈僅秦穆之比哉乃讀昭王以後之書誥誡未衰而宰孔之命齊侯者弗與焉讀東遷以後之書弓矢有錫而王子虎之命晉侯者弗與焉霸者莫顯乎桓文而方策刪定之際未有表章此明以絶之使其事不得繼夫二帝三王後也盖仲尼之微意若此所以七十子之徒口受其辭心通其意必無道桓文之事者也嗟乎桓文能挾天子以令天下而不能得之於匹夫能使尚功騖利者競慕其事而不能使賢人君子之弗鄙棄而不道仲尼之徒豈欺我哉
才調富有揮灑如意 後二股乃時士所歎賞而求以義理之實則失據桓文興霸實未嘗有詩以歌其事耳若以為孔子抑之則甫田渭陽之類無闗勸懲者猶存焉而獨削桓文之詩於義為無處矣凡見於尚書非事闗興衰即文成誓誥可垂法戒者宰孔王子虎之命寥寥數語意盡於言亦難與殷誥周盤並列凡此皆時文家將無作有以伸其説耳而風致則佳
今王鼓樂於此 何以能田獵也
韓 菼
樂與獵猶今也而民色喜矣夫猶是民也猶是鼓樂田獵之王也而民喜何耶豈今之樂亦可喜耶且夫甚可思者為民情矣無端而忽憂亦無端而忽喜雖然憂祗為其身耳家耳而喜則專有所甚幸於其君而忘乎其身與家焉臣得侈言其盛而王試察其所以然夫疾首蹙額之民非以王鼔樂田獵故耶斯時必有諌王者曰毋鼓樂敖辟之戒謂何其尚為新聲之聽又必曰毋田獵銜橛之憂謂何其不圖萬乘之安夫必毋鼓樂而後可則是鐘鼓之懸必輟於崇牙管籥之音不競於繁會也必毋田獵而後可則是車乗不御僕夫不駕而孑孑羽旄之盛不馳驟於藪之薪蒸也而民必將曰嘻甚矣憊我王或者其有宿夕之憂以至斯極與不然何自苦為也斯時也王獨居深念必悽愴悲懐愀然不樂而臣亦見王之民氣結而不揚中抑鬱而若有亡也夫王之民固甚念其父母兄弟妻子之民也然亦有時若忘乎其父母兄弟妻子而甚愛我王且不惟此而已更愛我鼔樂之王田獵之王今夫野人相勞苦鳴旦暮歡猶歌呼嗚嗚擊甕拊缶而又以其間獵豵豜具伏臘奉公上况王泱泱表海土風固雄且羽毛齒革地實生焉其不惟君之所辱王今日者請仍命鼓師召太常鼓瑟之忌進絶纓之髠侍相與抗曼聲娯長夜如是者不改王今日者請仍馳軨獵之車馭騄耳之駿靡橈旃樹珠旗以射乎之罘觀乎成山如是者亦卒不改民或者驚相告曩者鼔樂田獵之王復然矣而孰意不爾也王試採風而聽憑軾而觀其有首額疾蹙者乎曰無有也其有念而父母兄弟妻子者乎曰不聞也其舉欣欣然色動者何也曰喜也走相吿語何也曰其庶㡬吾王之無疾病也何以知吾王之無疾病也曰以王之鼓樂田獵也斯時也臣固見王之樂未及終闋而父老已願須臾毋死思見德化之成也臣又見王之遊未及還轅而道旁觀者咸歎息且感泣數行下也
意在摹寫覆述語氣神情故多從反面側面翻騰跌宕以注末句筆勢飛動興致淋漓
此文王之勇也 熊伯龍
勇之大者一見於周文焉夫文非期乎勇也而勇亦自著然則文之不可及者豈以不勇之故哉且堯舜後聖人而無憾者文王而已詩書所載詳於德化畧於武功故當時鮮怨惡而後之窮兵者亦無所挾以為資識者深歎其臣節之終盖由乎此而亦未嘗不疑其戡亂之才或有所未逮也讀皇矣之詩而知儒者之論固不足以測聖人矣天下有勇而不必為聖人者未有聖人而不勇者凡人所為自始至終皆得以勇名之而一値頺敗中蔵立見者此以人從勇有幸有不幸也然人以一概觀之有終身見其為勇者焉文王所為自始至終一勇不足以名之而時當憤發大滿人意者此以勇從人有露有不露也然人以一概觀之有終身忘其為勇者焉試觀赫怒整旅如此此非文王之勇乎自古安常之局惟勇可以破之其先固有事獯鬻之法而所處之勢異矣文王有大於人之氣豈援祖宗以自便乎當其時曲直之形既分彼已之情亦審而智至此而無所用豈非乘勢以立功者哉自古度外之事惟勇可以濟之其身亦有事昆夷之法而所値之時異矣文王有大於人之志豈狃夙昔以養寇乎當其時依京挾風雨之勢涉河失險阻之形而仁至此而不欲施豈非趨時如響赴者哉與人同功無以為威予懐明德以後皆稱天以重之也赫赫者天而憑為誕告旅師之本盖才力所不能爭矣夫養晦雖其素蓄觀乎此而英畧不已過人歟等勢齊量無以為武方伯專征以來皆君道以治之也業業者君而奉其弓矢斧鉞之靈盖剛柔所不能較矣夫觀兵豈其初志觀乎此而盛威不在千古歟嗟乎古未有以勇言文王者而自臣言之天下自是知征伐不可廢而文王之心亦或以此傷矣雖然三代以下猶願其為文王之勇也夫
義理平正詞氣堅確同時不乏積學之士舉未能及其老潔者則功力之有淺深純駁也
此武王之勇也 二句 劉子壯
以勇安民若無異於前王矣夫一怒安民文王已見於前事而援書所引即武王亦有然者其勇寧有遜哉嘗讀有聲之詩以武功稱文王至於武王則曰皇王維辟無思不服而已論者以文王造其始而續而終之為無難又以見文王之文非不足於武而武王之有天下非以力取之也顧我之論武王有進焉武以兵有天下神武之畧同符古湯則其勇無俟乎表而揚之也詩人深没其詞而歸功於文所以為其承厥志之義抑武以兵有天下服事之德㡬傷穆考則其勇固宜乎深而隠之也史臣盛引其説而專美乎武所以為無慙於父之辭則就書所云而斷之曰此武王之勇也而武王亦怒而安天下之民有不異乎文王者夫文之征伐皆禀於殷商則戰勝不有其功孰與夫奏耆定而朝諸侯者乎而武王則不敢若曰文之所安我亦安之載主而東出若以托乎在天之靈而勉小子之無良明文考之無罪則干戈之援及非以夸夫予武在父子之間亦足以明其無異事矣文之訊馘無過乎阮密則才武未極其雄孰與夫胥如林而奏罔敵者乎而武王則不忍若曰我之所怒亦文王之所怒宗祀而敎孝若以請乎明堂之命而伐密為王功之始伐崇為王功之終即會朝之清明初不過乎因壘合詩書而論亦可以見其有同揆矣世徒見斧鉞之專商實倒授以柄而不知周家兵雄天下本自司馬之法盖武王以仁義之師一戎衣而底定則教戰敎耕皆原於養兵不試之意一旦奮發伍兩卒旅皆先朝之簡服而質重氣鷙亦託王靈而有貔虎之威世徒見兵法之授臣實曉暢其機而不知周家世處西陲素有昆夷之喙且武王以沉毅之姿㡬百年而舉事則麾旄仗鉞已蔵於遵時養晦之中一旦稱兵羌戎尹尉胥穆考之留遺而發揚蹈厲亦依聖武而奏鷹揚之績吾於是知武之述文不必在取天下也意主乎安即藩臣可老而天與人齊可以明前人無敎子逆節之理則大勛未集與實始剪商同論武王之安天下有不得已而一怒也事止乎安即建櫜猶後而憤與望迫可以見聖人有輕身徇民之心則勝殷遏劉與講學行禮同功即取有聲之詩以合書而文武之勇不異論而同乎比比寫亦字縱横出没具有精思偉論
天子適諸侯曰巡狩 一段 陶元淳〈墨〉
先王之觀及天下以課侯也盖先王委所守於諸侯而不可無以課之也於是乎有巡狩之典想其吿景公曰以臣觀先王之世未嘗敢一日自暇逸也其長駕逺馭之畧將使五服之内必有車轍馬跡焉盖其觀也與公今者之欲相類而重之以課侯定之以十二年則規模較宏逺而用意深焉矣夫齊自賜履以來岱宗在其封内天子之明堂在焉諸侯朝宿之地亦在焉我東國世守之以望幸也而時邁之典無聞祭告之禮不舉盖天子之不巡狩久矣然掌故所蔵可考而知也想先王慮天下之曠而難制也故分諸侯以理之而又恐諸侯之負其險逺也故動屬車之音以震之豐鎬受命之邦帝王之所光宅而六飛所駕則侯甸男邦之逺無不奉其清塵已先王慮天下之逺而弗届也故命諸侯以綏之而又念諸侯之過於勞勩也故勤玉趾之舉以親之郟鄏定鼎之區風雨之所和會而萬乘所臨則伯叔甥舅之邦無不承其警蹕已若是者先王豈好勞哉謂我一二兄弟為我守此土也豈其封靡相尚以貽予一人之憂顧或者侯績已懋而慶賞不行采風之使未必能上聞也且使天下謂予一人燕逸深宫遂忘四國之䘏保毋有傷其志者乎故巡其所守而後諸侯無不戢志也雖供馬賦車不憚煩矣我累世積累以承藉丕基也豈其黜陟既明不足慰庶邦之望顧或者考績雖優而政事實缺躬覽之餘不盡如所聞也且使諸侯謂予一人僅亦守府非有高世之規其獨無生其心者乎故巡其所守而天下無不震叠也雖道河周嶽不遑暇矣而臣以為天子之觀莫大於是矣雖然公諸侯也臣請更以諸侯之觀進
此等題一入後世權術作用雖議論發皇於先王巡所守之意反無所處矣文雖未盡洗脫此意而塲屋中有此醇雅韻秀之致正非宿學不能
春省耕而補不足 為諸侯度 劉子壯
即一觀而不忘勤民可以為法於天下矣夫春有補秋有助先王無不為民而出也齊備侯封曷不念古夏諺之聞乎且天子所至而百姓望恩故輿蹕之地古者謂之幸焉所以皇仁洽而頌聲作也先王不敢市德仁之譽而隂其事於遊觀先王有所降慈惠之文而風其義於藩邑用此道耳是故五年之典既躬履列辟以頒其澤而二分之節又時巡國中以樂其風其自祈穀以行帝籍大享以報土功春秋已重其事委積掌於遺人施惠巡於司救補助亦兼其時然而省耕省斂尤復殷殷者亦曰懼其有不足也懼其有不給也垂裳而理天子不慕盛世之虚文而問其疾苦拯其災患則艱難得之目矚而簡稼器而巡稻田辨種類而趣耕耨不以備員於官師降詔而咨聖世非徒慰勞之故事而貸之種食捐之園林則實惠得於躬親而移用以救時事合耦以助勤勞無敢輕行其賞罰夫民也鸞旗在前屬車在後豈無侍衛擾而禾稼躪而望玉步之臨如同風雨率其父老進其飲食豈無費相當而勢相迫而捧穀帛之賜遂入聲謠則其所以感之者豈其微哉盖夏諺有之曰吾王不遊吾何以休吾王不豫吾何以助一遊一豫為諸侯度當時手夷大難王迹徧於山川身履民間農事通於玉帛雖未知所以省之補之助之者於春秋何如而要其忘草野之固陋作為詩歌感皇情之悦豫諷及旬宣非獨以奉一人且以為有國者勸也若是者可以觀矣而吾因以為耕斂之省古之諸侯有行之者維昔公劉鞞琫容刀陟則在巘論者謂其以如是之容服親如是之勞苦為厚民之至焉衛文靈雨既零說於桑田傳者述其革車三十乘晚年乃三百乘為訓農之效焉盖嵗時之出無不為民如此而不然者亡國恤而娯麀牡吾恐其有會稽之典也
采藻煥發不事馳騁而按律合度在稿中為謹守繩墨之作〈原評〉
夏諺曰 為諸侯度 鄭為光
詳舉夏諺而君樂為民樂矣夫遊豫固君之樂也夏諺不獨歌休助且以式侯度焉則其樂豈獨在君哉孟子述晏子意謂臣嘗觀君民同樂之世雖偶然之惠若令人有媚於天子之意焉百年之利或身被之而口不能指一日之澤乃心憶之而語不能忘盖㡬幸之詞也而頌禱亦行乎其間矣臣詳補助而述夏諺盖夏之民以歌頌其先王者也其民目不睹土功荒度之勞遂若忘胼胝之大務為往事而僅冀倖於倌人之夙駕願見君王其民身不逢玉帛塗山之盛亦不必援王府之典則為明徵而即觀望於屬車之清塵康我婦子其補助也夏民相與親其上而歡告以為此吾王之遊也夫君子至止其不驚擾吾民亦厚幸耳而民若深慶其有此遊也又惟恐王之不有此遊也歌之曰吾王不遊吾何以休吾不知人主高居法宫其貽休於民者何限而小民不解直以食其利為感恩耳故謂晏處而勤政不若説于桑田者之獲我心也其補助而遊也夏民相與親其上而歡告以為此吾王之豫也夫君子樂胥其於燕譽吾民不相及耳而民若深慶其有此豫也又惟恐王之不有此豫也繼之曰吾王不豫吾何以助吾不知人主蒿目焦勞其裨益於民者何限而小民無知直以遂其私為得計耳故謂日昃而不遑不若王心暇逸者之於我多也抑夏諺非獨此也君舉必書即此來遊來歌而一似不可多得民願至廣當其式歌且舞而猶望推及庶邦終之曰一遊一豫為諸侯度若莊言之若推廣言之意謂此吾王之泮奐也與哉無教逸欲有邦恃此志也盖一人之慶也而亦萬邦之憲矣此吾王之愷懌也與哉無封靡於爾邦恃此志也盖百室之盈也而亦百辟之刑矣我意當是時大臣不必矢卷阿之詠而車庶馬閑樂親顔色夏諺竟可代太史之陳風君上不必觀無逸之圖而求寧求莫慶溢里閭夏諺直可當行人之誦志此所為君樂民而民亦樂其君者乎
每於遊豫之上補助之前襯出妙義體裁既得又善㸃化諺語文情流美最易悦人
召太師曰 三句 楊大鶴
樂以誌君臣之盛其遺音至今存也夫君臣相悦亦云盛矣徴招角招其樂至今具在景公晏子不足法乎且自喜起歌而虞絃遂逺軼於千古至若三代以降數十百年之間何寂寂無頌聲作也得非主臣之際以貌相承而心不相得歟夫誠有合於喜起之遺意則其事可傳而其音響所留亦至於久而不廢如齊景公是已興發之舉晏子言之而君即說之吾見聊攝以東姑尤以西其民莫不樂湛恩之洊至而晏子亦適適然喜陳善之得行謂兹事之在吾君果可以比於先王也當是時君臣盖交相說云乃公召太師而命以作樂則何也人情不能禁其所自喜故事之出於一時者恒欲有所托以傳諸無窮夫相說之事事之不數見者也君能納諫臣能效忠已昭然在人耳目獨念過此以往時異勢殊誰復知吾君臣間下濟上行有如是之聨為一體者乎幸今日管絃播之庶㡬泱泱大風可以示子孫而詔來世也人情不盡忘其所自警故情之動於一時者更欲有所托以要諸久道夫相說之情情之不易得者也君無忘艱難臣無忘啟沃已嘿相喻於隠微獨念過此以往日引月長亦安保吾君臣間獻可替否盡若今之咸有一德者乎惟他日肄業及之庶㡬渢渢入耳可以廣膏澤而全始終也作樂之命烏能已哉是樂也作之在春秋之世傳之為故府之遺世雖逺而音猶在也盖徴招角招是也齊聲有表海之雄為太師者何以不操乎土風意者樂備六代而獨取諸招直欲奉當日之君臣與賡颺比烈不可謂非誇也然主上有盛德而臣子樂盡夫頌揚亦其宜矣宫商有相應之和為太師者何以別寄其節奏意者招兼五聲而獨用其徴角誠有見泰交之堂陛惟民事是圖庶能相與以有成也夫朝廷有盛節而瞽宗獨究其本原滋足誌矣臣嘗受其詩而讀焉請為王述之以畢君臣相說之説
綿邈生情聲容並美上下相注亦自然一片
文王發政施仁 二句 韓 菼
王政有先施仁心之所及也夫文王之仁政自有其大者豈能一一於窮民而先之亦曰其心之所至則然耳且夫王者之立政其於緩急輕重之故詳之久矣初非有煦煦小惠自結於民之術也然而王政亦本乎人情夫人情所同惻然之處而王者之心不汲汲焉是其仁心為質反不若恒人之用情也亦不足以舉乎其政矣文王之治岐王政也即仁政也今觀九一諸法可得發政施仁之大槩矣此自逺觀乎一國之勢必先行其寛大而非有要約人心之私益假史臣以行善之說此自謹念夫立國之規必早定其經制而亦非有自居父母之意益形朝廷以如燬之傷若是而謂文王以其至公之心與其政之至大者而必沾沾於鰥寡孤獨無告之民毋亦有其所不暇且此固惠術也非政體也然臣謂必先焉者何也人情遇夫俯仰快然者未必仁心之動也有一蹙然者其情不假躊躇而後悲由是而思聖人以什伯庸衆之情迫什伯庸衆之痛而忍聽其窮於天復窮於我乎吾想出玉門而獻河西其時㡬不保有岐山而不勝疾苦請命之意知其仁心有入人家室者爾人情當夫號呼望救者謂此仁人之事也茍稍有力者其身豈得徘徊而後往由是而思聖人以崇朝可及之勢急須㬰難忍之憂而忍使其吿於君亦如告於天乎吾嘗讀闗雎以迄騶虞其詞不聞賦一鮮民豈必無耆老孤孑之苦知其仁風有釋人慘怛者爾仁之政歴數十年而始成則甚難仁之心感於一旦而輙見則甚易四者施仁之易者也文惟長不失此甚易之心舉凡經營於高山周原之間者皆可馴致而無難以吾之仁為天子撫斯民則甚順以吾之仁與造物爭此民則甚逆四者施仁之逆者也文惟欲衡勝於甚逆之天後之次第於出治明堂之日者遂覺措施之大順四者非必政之先務也仁之先㡬也即文之所以施於四者臣未有以考而見之王制不過皆有常餼度亦若是而已矣固未與九一諸大政同類而並重也
並不是發政施仁之大經大綸處何以獨先此四者惟此能道其所以然
所謂故國者 一章 張玉書
賢臣進而民賴之其國可世守已盖賢者民之所托而國所與立者用人不慎何以成故國乎且夫一國聽命於君而獨至人才之用舍國人若與君隂分其柄何也民所不敢爭者君之權也其與國同體之誼每視君所親任之人引為休戚故善得民者必以慎簡世臣為托國計焉夫謂之曰世臣盖當國家累葉之後追思舊德之辭方其始進何遽以世臣許之而非也其人思深計逺常身履祖宗之朝而謀及子孫既可與創業亦可與守成此眞世臣矣剪荆棘闢汙萊非所論也且其人遺艱投大常身處盛明之運而念及憂危私則保其身公則庇其國此眞世臣矣魯之三卿晉之六卿非所論也嗚呼有國者孰不欲得世臣而進之乃往往求一親臣不得何耶不慎故也上方破登進之格則立談要主知者至矣上方急名譽之選則虚聲動朝聽者至矣尊之戚之誼至渥也或一旦而驟罷徒有輕易舊臣之嫌卑者疏者未之深信也忽一旦而驟進復滋誤收新進之悔惟其始少一如不得已之憂及其後遂至欲已而不可復已豈獨人才之難知哉亦過聽左右諸大夫者多耳左右非盡佞幸然竊權藉以禍國者比比也諸大夫豈無正人然恃黨援以誤國者比比也夫亟望賢才之進而共食其利者惟國人為最眞當賢才未進而不惜爭效其議者亦惟國人為可信因而察之賢者用可也不賢者去可也又其甚者殺之可也總之視國人如子弟視國之有臣如主伯亞旅凡其求賢若渴無非貽一世之安則朝野中外皆仰若臣而托之矣衆志苞桑而何讒說之輕撓國是哉以老成引後進復以今日之後進儲他年之老成方其一賢登朝已早植數世之報則宗祊社稷皆相若臣而祐之矣神人憑依而何外侮之輕搖民志哉嗚呼民依於君君依於賢君與臣若民相維然後能有其國世之人主不思為國樹人以盡父母斯民之道而徒嘆立國之難何其無術也
意度節奏與黄陶菴相近筆力之健舉亦似之
左右皆曰賢未可也 姚士藟
賢不以左右而可於其易可者先慎之也夫曰賢出自左右甚易可矣矧皆曰賢乎而國君以為未也盖其慎也從來君與賢之相遇豈盡天作之合哉盖亦有人焉進説於君以為賢者先容矣吾謂國君進賢之慎尤當自左右之先容始何則左右之稱有為人主之重臣者所謂置諸左右是也其人皆保傅之尊職司啓沃而三代以下久無此交修罔棄之虚懐則典已廢矣有為人主之近臣者所謂簡乃左右是也其人止攜僕之屬力給走趨而官制日弛又加以寺人愛倖之錯處則品益雜矣然則左右而曰賢且皆曰賢乎而得遽以為可乎顧左右而曰賢且皆曰賢乎而不易以為可乎其易以為可者何也凡大僚之特薦一賢也人主每以攬權而忌之若左右之屬小人耳雖侈口曰賢而恒諒其意念之無他凡外朝之公薦一賢也人主每以植黨而疑之若左右所處禁地耳雖衆口曰賢而猶念其交遊之無素雖然不可以不慎也左右即不好權安知其不嗜利進一賢而使利歸左右名器不足復重矣又況利之所歸權之所以移也且令左右絶不好權絶不嗜利而使吾賢因左右之言而進而賢者不已輕乎左右即不樹黨安知其不市恩進一賢而使恩歸左右國是由此日淆矣又況恩之所歸黨之所以成也且令左右絶不樹黨絶不市恩而使吾君因左右之言而進賢而進賢不已茍乎是故闇主之所可明主之所慎也左右之伺上甚微其君好為名高也者而所稱必曰抱道之儒其君好為厚實也者而所稱必曰濟時之彦盖國君之意㫖各殊能飾於大廷而不能飾於深宫燕私之地固左右所微為伺也正以伺我甚微而明君於此乃益加慎耳庸主之所易可賢主之所先慎也左右之逢君甚巧君或讀書而慕得人之慶則共舉一賢以迎其所喜君或退朝而抱乏才之憾則共舉一賢以解其所憂盖國君之忻戚有時未喻於百僚而早已喻於朝夕侍御之近故左右得巧於逢也彼雖逢我甚巧而賢君於此止知有慎耳慎之如何亦曰未可而已矣未可非絶之也進賢之念迫雖左右不逆料以不肖之心然而寧聽之也進賢之事重豈左右而遽信其有知人之哲哉故曰於其易可者先慎之斷自左右始
題之眼目全在左右二字前半疏得分位分明後半寫得情狀透露無一語移置得下二段去
滕文公問曰 三章 王汝驤
始終以死守策滕機在為善而已盖處滕之勢必效死而後可以守必為善而後可以死也去且非計而以免為耶嘗觀小國之困於大國也有民死其君君死其國之志則國有與立而其避敵以圖存者權時之宜也事人以茍免者自亡之道也故孟子策滕首斷之以守而堅之以死豈迂論哉短長五十里既無夷儀楚丘之地可徙以自延昭穆數十傳忍以子孫宗祖之依遽捐以與敵是故舍效死之義計無復之也嗟乎彼事齊事楚以來滕之民力竭矣將誰與守之而誰與死之哉文公之恐盖自知其不能得之於民也雖然得民何難强為善而已矣能為善而後民可與深溝高壘謀及後世而有餘能自彊而後死可效父老子弟失之一日而不忍不然天作髙山太王荒之夫獨非畏於狄者哉而去而卒王寧無恃以處此且無遽言王也第能如太王之去亦何所為而不可哉能使其民戴之為仁人即與之守國必固能使其民從之如歸市即與之效死必誠然則滕之所自處可知矣値不得免之勢但當急而求諸民處無可去之時但當力而彊諸善以善結民以民守國民弗我去與民死之民即我去以身死之聽其無如何者於天效其必弗去者於宗廟社稷此有國者之正而知所擇者之必出於此也嗟乎處小弱而不自彊徒恃其皮幣犬馬珠玉事大國以求免否則輕去其國而自取亡焉千古而來若此者何可勝道皆以昧於效死之義而謀之不審悲夫
貫穿鎔鑄全是一片精神團結故能遏竒横於嚴謹之中〈原評〉
武王周公繼之 二句 張克嶷
大行必俟諸繼盖其難也夫文王之後而復繼以武周此古今不多見者也大行顧不難與且王者躬有聖德而推而布之天下亦欲及身而興耳安能鬱鬱待後世不可知之數哉雖然以德則不必有待也以德之行則又不能無待也德如文王而百年未洽行則有之大行則未也六州雖曰歸心而如燬猶傷此亦文之無如何者矣彼稱受命者必歸西伯皆史臣推本之論而其實起侯服而集大統原非文王自為者也二南雖云化行而制作未遑此又文之不得已而已者矣彼誦始平者必於穆考亦後人讓善之辭而其實鑒夏殷而酌損益初非文王手定者也盖其大行也以繼之者有武王而復有周公耳以執競而纘丕基自具有臨馭萬方之畧是文之後有武仍無異於文之後復有文故文所已為者武從而振起之文所不及為者武更從而光大之也觀於大業將興而陳師鞠旅尚俟十三年之後逮至會朝清明謳思遍於萬國而聖天子之經營固已不遺餘力矣追憶隂行之初豈意遲之又久一至於此而遲久固已至此耳以元聖而隆制作自具有經緯天地之才是文之後復有公又無異於武之後復有武故武之已成乎文者公因而恪守之武之未成乎文者公又因而神明之也觀於大物既改而分官定禮尚在輔幼沖之年逮至禮樂明備懿德敷於時夏而賢冢宰之經營不知㡬費拮据矣追思養晦之日方意遲之又久不必至此而遲久乃終至此耳且夫創業垂統所可必者在已而嗣續則有未敢知者幸而元子神聖家相多才十五王之積累於是始畢耳不然而子或不克承厥父弟或不克相厥兄將皇然抱此未竟之緒矣積厚流長所自信者天命而人事則有難逆睹者幸而錫齡有騐赤舄無恙五十載之勤劬差堪無憾耳不然而武未受命遽以侯服老公遭流言竟以明農終㡬殷然留此未盡之心矣是非不足於德也德之不能遽行者如斯也抑非不欲行其德也德之大行不能無待者如斯也天下有㡬文王有㡬文王而復有武周繼之哉以德若彼以行若此盖王天下若斯之難也
覷定下節一難字落筆反覆皆中題肯而詞亦開拓
夫志氣之帥也 二句 陶自悅
明志氣之相為主輔而知心之不離乎氣也夫心宰乎體而體成乎氣志為帥而氣輔之豈有能相離者哉孟子曰自二五各正以來形生神發莫非氣為之也顧天生萬物以氣而獨與斯人以心盖即其氣之神明者使之統攝運量乎氣而氣之在人乃為五行之秀庶物之靈亦大異乎凡有形者之氣矣彼吿子之不得於心勿求於氣豈知此哉方心之寂然不動固即太虚之氣貞於一而無朕耳未見心之有所命乎氣也亦未見氣之何以效命乎心也方心之湛然中存又即妙合之氣復乎靜而有常耳未見心之有所用夫氣也亦未見氣之何以應用乎心也則試於吾心所乘之氣機而觀夫志於何思何慮之中而忽有所之焉維時耳目之所加手足之所措指之則有向導之則有方未有志先而氣敢後者盖率乎乾知坤作之自然而志固氣之帥也則且於吾心所運之百體而觀夫氣凡一官一形之生而莫或有歉焉是故耳目之為視為聽手足之為持為行從令則以位用命則以次未有體在而氣不赴者盖順乎陽變隂合之自然而氣乃體之充也若告子之不動心是心不得有其志也心不得有其志則氣亦頑而無所用獨不念人生氣以成形茍無志以帥之而氣之充乎一身者其能無所節宣而不軼於攻取哉且心不得有其體也心不得有其體則氣自虚而不足貴獨不念人生體以載心自非氣以充之而志之宰乎百為者其又何所統紀而得成其變化哉夫盖不知心與氣之未始相離而内外本末之不可不交相養也
上文心氣對舉此獨變心言志盖心之寂然不動時本無端倪之可窺也文於此處體認分明通身詞義亦老健無支
我知言 二句 張 昺
言與氣受治於心正心之自為治也夫知言養氣此心之為也而心乃由之不動矣豈非治則俱治者乎孟子意曰人有所失不可誣也我有所長不必諱也盖我之至於四十而不動心也我則有道矣心一而已物之進而嘗我者將無窮而必以言為端此靜感於動之機也方言之出於人心而入於我心也與我異者皆是與我同者未嘗聞自謂必然者皆是自謂或否者未嘗聞我將任其異而然之乎既以無心自欺我將辨其異而否之乎又以有心欺世如是而我之心疑疑則旁皇審顧久之而後庶㡬有以決其疑而心之動也甚矣我則以萬變者天下之言也不變者我心之知也夫亦惟是虚以養其有覺之體實以致其窮理之功如是者有年而未與言接知在言先既與言接言在知内進退伯王之畧折衷仁義之歸不亦從容坐照而有餘乎盖心本常明而不得於言者其明不足恃也故我之不動心道在知言心一而已我之出而持世者將無窮而要以氣為用此靜極乎動之㡬也原氣之聽命於心而為輔於心也氣之盈歉心為之而心固得専其權心之屈伸亦氣為之而心亦必藉其力我以躁心乘之乎氣將發而難收我以怠心處之乎氣將靡而不任如是而我之心懼懼則徘徊觀望久之而後庶㡬有以制其懼而心之動也甚矣我則以無定者氣之能役夫心也有定者心之能養夫氣也夫亦惟是堅其志於任重道逺正其趨於閑邪存誠如是者有年而氣蔵於心善養以觀其復心運於氣善養以得其通處則當大道絶續之寄出則樹生民駿偉之勲不亦優游指顧而裕如乎盖心本自强而不得於氣者其强將中阻也故我之不動心道在善養吾浩然之氣此則我之所長所由與告子之勿求者異矣
二句乃不動心根源文於知言中補出存心窮理功夫養氣中補出操持閑存功夫理解獨到文境亦清潔無滓
行有不慊於心 以其外之也 張 江
明氣之所由餒而知義不在心外也夫心之所慊者義也行不慊心而氣餒義之非外明矣吿子曽不之知又惡能集義以生氣哉孟子盖曰氣之不可襲而有可生也生於集義者之心而已天下無心外之氣心之得不得而氣從之天下亦無心外之義義之直不直而心受之是故義非他也吾羞惡之心見諸行事者也其行而宜之者義也理直則氣壯所以為不餒之本其因時制宜者心也理得則心安所以求自慊之實使吾豫内以利外者無用而不周則直遂其心之本然而心安者體舒矣一有不慊此時鬱拂之心將何以順布吾氣而塞天地乎非心之不能帥氣也義不在故也使吾由中以應外者無施而不利則大滿其心之常然而心廣者體胖矣一有不慊此時虧損之心將何以張皇吾氣而配義道乎非心之不能帥氣以充體也義不在故也然則氣之不外乎心可知矣心慊則氣生也外氣於心者非也然則義之不外乎心愈可知矣義集則心慊也外義於心者尤非也我嘗曰告子未嘗知義豈非以此故哉彼盖以吾人之學聚問辨以精義者若牖於外也而不知正吾心之所以觀其變化彼又以吾人之遷善改過以充義者若形於外也而不知正吾心之所以妙其推行始焉以義為外不得於言勿求於心而此心之義之全體䝉焉盖惟恐曲直明而心滋以不慊也其不動心也一𡨋然罔覺之心耳已既焉即以氣為外不得於心勿求於氣而此心之義之大用墮焉盖惟恐惴往分而氣愈以坐餒也其不動心也一悍然不顧之心耳已曾不思心之慊義為之而可外義乎哉氣之餒心為之而可外心之義乎哉此我之養氣必以集義為事也心氣義三層分肌擘理對筍合縫於人所易生枝節極難融貫處皆若行其固然是謂力大思精
非所以内交於孺子之父母也 三句
朱 鑑
無所為而為之可以識乍見之心焉夫内交要譽惡其聲人心時或有之而非所論於不忍之乍發也今人盍自驗之乎嘗謂人心之偽也大都得諸從容審計之餘而猝然相遭則勢既有所難兼而時亦有所不暇盖舉夫勉强為善之意而盡忘之而中之充塞無間者可覩已有如怵惕惻隠之心從入井之孺子生也斯時今人目中止見一孺子耳安得更見一人即果有人焉在其旁猶之弗見也則斯時今人意中止有一孺子耳安得又有一心倘別有心焉隨其後已非乍見也獨是事定之餘或者舉以告人而人已竊竊然議其後矣舉此心以告孺子之父母彼父母必感我也人得而議之曰所以内交也舉此心以告我鄉黨朋友譽言至毁言息也人得而議之曰所以要譽而然所以惡其聲而然也夫今人非聖人非賢人吾烏知其非内交烏知其非要譽非惡其聲且三者亦猶非大逺乎人情之論也然舉此三者以疑乍見之人心則吾得為今人解吾得為今人白非有成見之設於中也急投之而急應之才力聰明畢出相徇而不給所旁給者何途非有先入者為之主也驟發之而驟致之耳目手足欲貸片時而不能又何能以兩顧藉令易一境焉而已有一父母之心已有一鄉黨朋友之心一若環相伺也而此際則外心之紛紜無隙可入藉令轉一念焉而已有一内交之心已有一要譽惡其聲之心一若踵相接也而此際則内心之篤實無地可容夫功亦可居名亦可立考諸吾心之初體本無是也而何從得傷人害人之術且有所慕而為善有所畏而不為不善質諸吾心之初念舉無屬也而并可得不學不慮之良世有疑怵惕惻隠之心者乎吾得一一為今人解之白之曰非然也非然也
段落擒縱頗具隆萬人長技於題中急叠神理尤能曲肖
伯夷隘 一節 韓 菼
究兩聖之行之所極君子有以自命矣夫隘與不恭亦從乎其行之所極而為言非必為夷惠隠也學夷惠而無失焉是在君子且夫古聖人各行其是於天下豈必後人之我從而流風餘思每感動於不自己夫事之獨居其至以示於後未有必能無失者故為聖人曲掩其失之所必然斯亦小於視聖人而知其失而以為無傷斯又過於信聖人者也予述夷惠之行詳矣兩人各較然立意若此而往而輙窮然閲數百年聲稱益偉後之君子往往慨然而興曰是可以風也且夫聖固有不可知者有可知者不可知者無不至者也而得其似者亦寡矣有可知者偏至者也而每易於有所似以成名於天下是故吾竊知夫後之欲為夷惠者衆也而之乎其途而失焉以轉咎夫始為之者之開其端即夷惠何以解免哉是不若早窺其所極而為之説此君子之責也抑亦夷惠之志也且夫古人亦安所得百全之行而居之假令旁皇審顧必求無㡬微之累於吾身是必中立依違而後可也夫古之君子欲行其志且犯天下之不韙而不辭而如夷惠猶未為其甚者也即論世亦安所盡得快意之古人而論之假令為書所愚不敢加毫髪之疑於古人是必雷同傅會而後已也夫誠為君子獨行其斷且反古今之所是以為言而如論夷惠猶未離乎衆説者也則吾得目夷以隘加惠以不恭是亦夷惠之行之所必至而君子之決擇誠不可以輕也盖古人立身自有其本隘不恭充其類之盡焉耳而世必將曰惟夷而後能為隘惟惠而後能為不恭推其失而轉以為美是何以處夫聖人之時乎夷時乎惠而卒不至隘與不恭者也君子落落焉挾是非之權一無䕶惜之私正欲審美善之微而已矣古人措行自有其全隘不恭舉其疵之小者耳而世又將曰非隘不成其為夷非不恭不見其為惠摘其瑕以槩乎其餘是何其便於後世之即於隘即於不恭而遂以貌於夷惠者也君子卓卓焉定從違之志不恕古人之隙正欲別留古人之真而已矣故曰君子不由也嗟夫隘與不恭自夷惠開之而將不知所極也則直隘與不恭爾豈復有夷惠哉君子勿於此中求夷惠也惟不由而後可以不為夷不為惠即不然亦可為夷為惠是在君子
隘不恭非夷惠全身乃就清和偏處推極如此孟子既稱為百世師又恐學者以隘不恭為聖之所以清和故特發此論非攻摘夷惠短處也文四面圓足深得立言本㫖
朝廷莫如爵 三句 魏方泰〈墨〉
歴舉達尊之所屬而知其各有所重也盖爵齒之尊也以朝廷鄉黨而德之尊也則以輔世長民也三者之並尊於天下也今夫人之與人相等耳不知何以有貴貴之義有老老之義而又有賢賢之義也及進求其故而義有所取用有所宜天下之人因凛然於所共尊未嘗有所偏輕偏重於其間也振古如斯矣如爵也齒也德也為天下所達尊也而爵何以尊乎曰有朝廷則宜然也盖兩貴不能以相使兩賤不能以相事不尊其爵以示之天下之人有日習於陵競而未巳者矣於是序其爵之高者焉更序其爵之尤髙者焉而後天下曉然知貴賤之有所統也盖自有朝廷以來冠履有常固無有與之比其隆者矣齒何以尊乎曰有鄉黨則宜然也盖雖天子亦必有父雖諸侯亦必有兄不尊其齒以示之天下之人有漸流於倫外而不知者矣於是序其齒之長者焉更序其齒之尤長者焉而後天下秩然知長幼之不容紊也盖自有鄉黨以來尚年有典固無有與之等其量者已德何以尊乎曰有世與民在則宜然也盖刑名不可以夀世雜霸不可以宜民不尊其德以臨之斯世斯民有欲進於治安而無從者矣於是出其德而為之輔焉出其德而為之長焉而後天下悠然䝉清晏之休沐教養之澤也盖自有世有民以來致治有由必無有與之嫓其美者已夫天下而不止有朝廷也則勿謂爵之外别無尊焉可也
意正詞嚴格老塲屋之正宗也近日講西江派者不於義理原本處求深厚但於字句格律中逞新竒其蔽至於生澁怪誕試就所為文詰之亦不自知所以云矣急宜以此種正之
孟子謂蚳鼃曰 一章 張大受
大賢不以齊臣自為正深責夫為人臣者也夫孟子不為齊臣故進退綽綽然也彼有官守有言責者其又何說之辭且人臣之事其君也分固不可逃情亦不忍恝必置其身於可仕可止之地待其君以若逺若近之交何以愧後世為人臣而不忠者然而君子之用心正自有謂也彼蚳鼃不度於王而辭靈丘請士師則闇於進矣數月而不言而亦不去則昧於退矣已而言言而不用而致政以去雖未能見㡬於進之始亦能引身於退之終矣微孟子言㡬不知官守之不得則去言責之不得則去也然而孟子之所以自處亦正可於所以為蚳鼃者而得之矣溝壑者無罪而就成四方者顚連之莫訴齊有司所不能自達者獨蹇蹇焉盖盡其職於不為官之時以度其可仕與否而非恝然於齊也且使泄泄者無為口實也好貨而誦公劉好色而稱古公齊諫官不能直諍者獨諤諤焉盖盡其言於不當言之時以決其可言與否而非黙然於齊也且使諾諾者聞而知恥也如是而可以進乎君必責難非堯舜不敢陳矣如是而時當退乎道既不行雖萬鍾不欲受矣彼可退而不可進者但見不仕之為高而不思君臣之義授之以官曰不足與有為也責之以諫曰不足與有言也胡不效蚳鼃諫王之後也彼可進而不可退者但見三已之可愠而不覺素餐之羞職之既曠曰吾將有行也諫之不聞曰吾猶有待也何盡如蚳鼃數月之前也由此觀之赧然立人之朝義不合而不去者固智出蚳鼃下矣若托於綽綽然之餘裕徒委蛇進退以市其君又豈知孟子之所以諷齊人者乎
通篇以孟子作主以蚳鼃帶叙而於題中筋節更無遺漏取徑既別文境亦超
孟子謂蚳鼃曰 一章 魏嘉琬
大賢無言責故不同於言官也夫蚳鼃言官也言行則進不行則退固然若孟子豈以進退礙其言哉孟子於齊不受禄所以處乎事外而其言亦為事外之言誠不願以一官靡其身而進與退皆蹙蹙也乃齊有諫臣曰蚳鼃者鄉官靈丘後請於王為士師閲數月乃言言不用遂去其初亦不免牽制而後卒於其責無負可謂明於進退與而不知所以然者孟子之言之激之也齊人不知轉有以是律孟子者豈孟子亦有蚳鼃之責亦當如蚳鼃之去王既不用其言亦當如蚳鼃之去善為人而不自為詎進退之義於已反不知哉不知蚳鼃本有言責也盡其言始盡其責而後可以守其官故以言為進退也而若孟子之進退固綽綽然也豈其亦有官守亦有言責也耶乃孟子之所以不官者何也天下惟事外之人可以無乎不言即如士師言刑而刑之外有言遂以為越俎故必以刑為言也乃齊之失政也多矣無一事不當言而既受言某事之官則他事多不得言者惟無言責者可以無乎不言既無乎不言而齊之失政王於是乎無不知也且事外之人即不用而猶可以不去而猶可以言即如蚳鼃諫王而不用不用而不去遂以為貪官故不用即不可不去也乃王之惡言也久矣齊臣無一人敢言幸一人敢言又以不用而去而齊臣更無一人言者惟無言責者可以不去而猶可以言不去而猶可以言則王雖惡言而不能不聞其言而齊猶不至無一人言也不然孟子即受一官守一職僅能言其當言耳況言之不用遂以去繼之曽何補毫末於齊而祗以一蚳鼃之進退為進退也哉
能於題外詁題見孟子惓惓行道之義識力髙人數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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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本朝四書文巻十一目録
孟子上之下
五百年必有王者興〈一節〉 陶元淳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一節〉 方 舟
詩云晝爾于茅〈至〉有恒心 王汝驤
詩云晝爾于茅〈至〉有恒心 張 江
徹者徹也〈二句〉 韓 菼
夫世祿〈二節〉 李光地
詩云雨我公田〈一節〉 韓 菼設為庠序學校以教之〈至〉射也 劉 巖〈墨〉設為庠序學校以教之〈至〉射也 陳萬策〈墨〉設為庠序學校以教之〈至〉射也 顧圖河〈墨〉設為庠序學校以教之〈至〉射也 姜宸英〈墨〉
夫仁政〈二句〉 吳端升
卿以下〈二節〉 俞長城
禹疏九河〈至〉注之江 陳 詵
后稷教民稼穡〈三句〉 陸 循〈墨〉
陳代曰不見諸侯〈一章〉 劉 齊
戴盈之曰〈一章〉 蔣徳峻
天下大悦〈八句〉 張玉書
孔子懼〈一節〉 王 庭
五百年必有王者興 一節 陶元淳
觀古君臣之遇而知運㑹非偶然也夫乘五百之運而王者與名世並生於其間此元㑹之必然也豈獨古如是哉從來天下治日少而亂日多其亂也必有人以致之非獨其主愚也而其治也亦必有人以開之非獨其君賢也盖君臣之際交相需也而其數大約俟之五百年何則開創者之精神法制雖足及乎千百世之久然大約肇其基者㡬年享其成者幾年其後乃因循頺隳儳焉不能以終日矣然而先世之徳澤未湮一時之流風善政猶未盡改革也天下之人思其祖功宗徳未嘗不恕其子孫迨至紀法盡壊陵遲至於不可救而後窮變通久之用乃自此而開故夫五百年亦人事將返之機也造物者之監觀求莫雖未嘗或已於一息之頃然大約眷顧定命者幾年保右申命者幾年其後乃氣象衰颯駁雜不可為理矣然而帝心之仁愛未忘一時之災祥變故猶足以警惕也繼體之君茍能恐懼修省雖無道不失天下惟其百六之㑹窮而無所復之而後始終往復之運乃自此而更故夫五百年又天運循環之日也於是一姓不再興而忽焉草茅側陋之中有受命而為之帝者盖自開闢以來五帝官之三王家之要皆際昌期之運以與天下更始而必非尋常力征經營之主所得與也夫使力征經營者而可與則古者大彭豕韋之屬亦可乘乏其間而姑攝夫帝王之統矣而天必為之更生王者固知此剥復之道而天人理數之不可易者也因而天子不能自為而忽然耕屠版築之間有崛起而為之臣者盖自古今以來五帝其臣莫及三王臣主俱賢要皆依日月之光以共贊王業而必非茍且霸顯其君之輩所得並也夫使霸顯其君者而可並則近世管晏狐趙之屬亦可旋轉其際而伯仲於伊吕之間矣而天必為之更生名世固知此上下之交而明良遇合之所一定者也夫既理有可必故生民不憂無主而天下不至於常亂即不幸丁末流之運而人心差可自安以為運之已極即運之將轉也盖不獨自古為然也惟其數更不爽故賢人君子有以自見而吾道不至於終窮即不幸遭阨窮之遇而吾心亦可自慰以為道之將廢即道之將行也盖於今當亦無不然也而竟何如耶
胸中無經籍縱有好筆亦不過善作聰眀靈巧語耳一涉議論非無稽之談即氣象薾然盖由理不足以見極詞不足以指實故也此等文堪為藥石 二句神脈重在名世一邊乃孟子為已身寫照也文於此尚未審輕重不可不知
夫天未欲平治天下也 一節 方 舟
大賢原天之不可强而自眀其心焉夫以平治天下之人而遇未欲平治天下之天而何能豫哉而亦何為不豫哉孟子若曰今而知予向者猶未知天之深也予盖外觀當今之天下而内决之吾身而以為治平之有日也乃今内卜之吾身以外决之當今之天下而不禁爽然矣盖數已過而時則可人之貪亂極矣而天下當狹隘酷烈之餘而時有幸心焉以為人之心不悔而天之心未有不悔者也而不知天之心亦有時而不可恃也即天之不弔亦甚矣而吾儒觀古今往復之數而常以理斷焉以為天之造禍亂者益深則其欲治平亦愈急也而不謂天之理亦有時而不可測也夫天之未欲平治天下也盖觀予之身而可以决矣何者當今之世亂天下之材甚多而平治天下者吾盖未之見也偷合取容以為一身一家之計者有矣其能任萬物之憂而不私其利者誰乎立事程功以為一國一時之計者有矣其能用仁義之道而胥匡以生者誰乎以今之世度今之人如欲平治天下舎我其誰也而吾之所遇如此是非天欲困予一人之身也彼蚩蚩者猶當轉於水深火烈之中雖欲開予而不可得也夫使吾之身廢不用而天下尚有可屬之人而其待治平猶未若斯之急而吾猶可以自解也乃今之所蒿目以憂者猶如彼而向之所私心自負者已如此而何能釋然於懐耶抑予向者皆為逆天之事也其皇皇焉自以為及時應數之人而不知天之所廢不可興也使天欲有所轉於天下而何遂憒憒以至於今使天猶欲有所用於予而何必遲遲以待於後此又事可逆覩者也在予固無如何而嘆我躬之不閲在天亦必有道而非盡造物之不仁而究亦何所容心哉而吾何為不豫哉予之身惟天所以處之而今之天下亦惟天所以置之汝第外觀於今之天下而内决於予之身而又以觀於天之所以處予與天下者而可以無疑於予之不豫矣
題面是何為不豫題神却句句是不豫文能曲肖神理浩氣獨行宛然如自孟子口中流出
詩云晝爾于茅 有恒心 王汝驤
即民之不緩其事而心所由恒可識矣盖民之心係於其事也豳風所稱非其所事於恒產者乎孟子曰人君為國期於得民之心而用之而臣獨汲汲於民事君得毋謂民之事民自急之而勸功樂業之常無待上人之措意哉而不然也民事不可緩非臣一人之私言也古之人明於經國之計者首重乎民之所以為事自衣食以至孝弟皆有不容已於規畫之圖而明於敬民之原者先審乎民之所以為民自于耜以至滌塲皆有不容已於歌咏之致豳風之作周公以民事吿成王也詩云晝爾于茅宵爾索綯亟其乘屋其始播百穀思東作之將興而冬春併日何其愛土物而心臧念宫功之既執而宵晝兼營想見服勤勞而思善盖周自陶復陶穴以後在巘在原所以定民居而授民業者閲數百年之舊而人有可戀之田廬故其民自廼疆廼理以來侯亞侯旅所為春在野而冬入邑者非一朝夕之依而人克自勤於保聚若是者何也民之為道也食貨之原有其生之而不匱故曰產焉地著之本茍或遷之而弗良故貴恒焉夫是恒產也謂是養民之身已耳而口分世業之餘置其手足者於此即所以習其性情者於此稼穡維寶心復何之已謂是克恒其生已耳而菜畦桑圃之間長其子孫者於此即所以逺其龎異者於此血氣和平莫恒於是已今即詩言思之晝爾于茅尚有當晝而嬉者乎宵爾索綯尚虞日入慝作乎亟其乘屋誰不愛吾廬乎其始播百穀四時之間何日休息乎有恒產者有恒心亦其騐已不然種不入地而邑有敖民即周公安所得豳風而繪之耶
即上截之事現下截之理體格雅淳穆然靜對其味彌永
詩云晝爾于茅 有恒心 張 江
民亦自勤其事可思恒產之係民重矣盖宵晝皇皇皆為播穀亟耳恒產也亦即恒心也彼以民事為可緩者盍誦詩嘗思好佚者人情乎蚩蚩者何心而不憚煩也亦曰吾以為生耳而善論治者遂因此而得風俗焉是故用天之時分地之利盡人之力以立民命即以立民心事固莫有重焉者也而為國者顧得緩視此乎哉今夫人君之緩民事與其不緩民事者亦各有道矣盖粉飾治具者動侈口於禮樂文章之盛謂道一風同乃稱至治而不屑以農夫手足之烈漫費其經營而憂勤治本者惟盡心於蠶桑耕織之圖謂思深俗儉實始王基而時樂以小人稼穯之艱箴警於朝夕昔者周公其知道矣為之咏豳詩盖七月八章大率皆為民之勤於百穀而作也而其較著者尤莫若于茅索綯數言觀其綢繆家室之時即不忘樹蓻疆理之事憂思之逺勸勉之諄無敢須臾少緩焉而求其淫心而舎力者固已寡矣美哉非知道者其能為此詩乎盖國依於民必民有其恒心而後可相與為國民託於國必君予以恒產乃為能不失此心且夫唐魏之陋也其纎嗇至於要襋縫裳其憂傷至於山樞蟋蟀比諸羔羊朋酒之寛大和平其細已甚矣而論者猶以其民有先徳之遺何者民氣易流道在操之於服勤作勞之下此朝夕之黽皇所為勤以厲其心於勿放也且夫齊秦之强也重鐶兩牡人競勸乎蒐田駟驖車戎日爭䧺於伍兩比諸纘武獻豜之忠順仁愛亦大不馴矣而論者猶以其民為可用之國何者民生本淳道在養之於安居樂業之中此田廬之保聚所為重以固其心於勿遷也不然當日者有邰以穡事開基公劉以夕陽定國一切詩書絃誦未暇經營而傳數百年其子若孫猶得歌詠之以為風俗是遵何道哉有恒產者有恒心願君誦七月而敬圖乃事也後半才思濬發具見平日讀書根柢前幅更能綰合有恒產句則無遺憾矣其佳處自不可掩
徹者徹也 二句 韓 菼
徹與助有同實而若各有其意焉夫徹與助既仍夏什一之制而何異其名然即其義思之亦殊不相逺也吾視累朝之法恒於由舊之中寓維新之意盖一王代興其國家各有恤民之隠故嘗反掩其師古之名而使其意若不相謀千百載後猶得考遺文而言其義也如什一之制三代皆然則夏后任土作貢殷周既皆因之而必助與徹之各異何哉制不改夫前朝吾儕小人其與君王者如故也無何而奉上别有名矣又無何而取民更有辭矣即民亦不觧其何故也法已習於往古父老何知恒慮興朝之多事也乃易一令焉而民樂矣又易一令焉而民仍樂矣即上亦不言其何故也嘗思之矣周以穡事開國知閭閻之不可獨為治也夫昔吾先世嘗習手足之勞亦在中葉曽度夕陽之舊君公至貴共爾民作苦久矣爾民何自私焉且使吾子孫食一民之徳以為此千萬民所拮据而成者也庻於徹之義有賴乎夫在當年苐相傳為徹已耳傳之竟忘之矣而此意亦何可没也哉殷自𤣥鳥正域知草野之不能下堂理也夫既不如夏后王躬則壤以定賦復不如周先人致乃粒以乂民國家曷賴惟爾民圖利之矣爾民忍自薄焉且冀我後世立萬民之上不敢忽我農人為罔報於君者也庶於藉之義有合乎夫在今日亦遥憶為助已耳憶之幾置之矣然遺意豈與同盡也哉民愚恒苦於更新故夏商之末亦斯民大懼之日也而乃以助與徹安之若曰吾第欲其共服田疇吾第欲其乃心公家也獻之上者不加多而輙有美名之可愛法久恒宜於小變故貢上之名猶君民相臨之勢也而乃以助與徹者維之若曰此亦自爾樂公之此亦自爾願將之也取之下者辭愈遜而自覺新制之甚寛故徹非有反乎古也即起商先王而問之而知其無他也徹者徹也助非不白於今也即進我文武而求之而亦知其無他也助者藉也訓釋名義皆有精思描寫虚神亦具風致
夫世禄 二節 李光地
以世禄見助法之當行為其為兩代之良制也夫世禄出於公田者也行世禄而不行助可乎周之徹猶殷之助也故孟子舉雅詩以明之曰王者有改制之名無變道之實殷之助法所以善者以其常禄不能無取而有同民休戚之意故公私兩利焉今君而能無百官有司無禄廪賦税以使民自為業也則雖助法不行可也夫世祿滕固行之矣官司之有奉則必賦入之有經惟正之有供則必恒產之有制盖所謂助法者經制既定而上下無猜故當樂嵗則公家之倉庾既充而民間之囷積亦滿脱不幸而有雨暘之愆則上吁嗟禱禜而有憫下之勤所謂取盈者無有也下亦奔走祈望而有急公之義所謂盻盻者無有也周之先公卿大夫皆有世禄其祿入也皆有采地故其詩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此則世祿之家素有恩惠以食我農人是以其下化之悉其忠愛而祝其曽孫之詞也夫言公田者歸之殷制故曰治地莫善於助似乎周之稍變於助矣由此言之則雖周亦助也盖其田雖有七十畆百畆之殊而其有公有私也則無殊其於公田私田也雖有各収其入與均分其入之異而其為藉其力不賦其家也則無以異自公劉遷豳徹田為糧而乃倉積焉一似舊制之久更然至文王治岐而耕者九一仕者世祿焉乃知良法之不改故曰先王有改制之名無變道之實也滕誠不能無君子小人而取於民者不可廢乎攷古之迹以復古之道是在君之盡心焉耳矣
落上節能得題前語意轉入下節自絲絲入扣後幅公劉文王二證尤極精確〈原評〉
詩云雨我公田 一節 韓 菼
引詩以眀行助善助也夫周之徹叅以貢而行助也公田之詩豈以此而始知行助哉然於助之行益信今夫一代之制其精思美意名實因革之故學士大夫往往講聞而切究之此即典故無徵遺文散逸而猶不忍使其無傳而况乎其猶可據者也臣於滕之世祿而遐想夫周之盛時受祿者勤於農以奉祭祀而其農夫輒相與美之如楚茨以至大田諸詩皆世祿之詩也其言田事詳矣則有不獨可以證世祿而與助法足相明者如大田之詩之咏公田者非耶大田之詩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君亦知公田所昉乎凡有所與乎其下者必使之得其所養夫率土普天之義小民豈得爭尺寸自商之助法行田盡公有也而使得私之私之而人得其養矣商先王之寓人情於力田之際也此其道可百世也凡有所求於下者必使之忘其為取夫天下一家之治天子亦豈得專玉食自商之助法行私盡君餘也而稍示公之公之而人忘其取矣商先王之存君民於畎畆之中也此其制如一日也而臣由此知周之有是詩者盖有説焉王業艱難之故多入篇章而楚茨四詩獨皆繫以豳此非無意也事莫重於逆暑迎寒而此則與風之七月頌之良耜同龡葦籥之章亦以為此我豳國時所奉法於商家者至今不衰耳而臣由此知周之别名徹者亦有説焉涉渭取鍛之時未改玉步而公劉一詩偶變文為徹亦非以為號也後遂以此因時起義此與臯門既立遂以名天子之門造舟既始遂以名天子之舟同為著令所起而不知其自豳館後所規度於田功者亦惟由舊耳然則讀大田之詩不可信周之行助哉夫是以當其時民多媚其上之文而一言有不忘君之意其詩勤而不怨其情勞苦而不自徳其俗至於不穫斂而相推以利美哉富而仁行其間臣是以忽有感於庠序學校之教也
旁推經義與題相附乃作者長技後多倣效者而識解之超拔詞氣之秀潔莫能逮矣 惟助為有公田句尚少洗發
設為庠序學校以教之 射也 劉 巖〈墨〉
教設而農皆可士而因明鄉學之義焉夫教民國之大務也庠序學校設而行於鄉者非無義也教豈不重哉且教化之興也建首善之規由國學始此化行自上者也然亦未有教不行於州邑黨閭之間而能萃天下之士以成其材而升諸國學者所由國學與鄉學並建而鄉學視國學以分舉也惟助法既行民有恒産則可議此矣當是時授産分田之制定則民自成童以後既有為農為士之分而黨遂都國之法行則士自考較而登必有小成大成之𠉀然則庠序學校其可以不設而教其可以不興乎庠序校之所教者其人由鄉老之所簡閲而𨽻之於鄉大夫之職而總其教於大司徒學之所教者其人由大司徒之所賔興而肄之於小胥大胥之職而總其教於大樂正是國學之所升即鄉學之所造者也而鄉學獨異其名何也盖國學之士由鄉學而升者其質必皆美且文而其業必已精且久至於鄉之民則樸而無知也取一義焉特為之著之示有所專也且驟而未習也就一途焉熟為之陳之示有所入也古者勤執醬執爵之文雖國學亦有養義焉豈庠設於鄉而不寧我胡考肆而筵授而几昭其孝也古者興諷誦言語之材雖國學亦有教義焉豈校設於鄉而不肄厥詩書也春而誦夏而絃昭其業也古者行射宫選士之典雖國學亦有射義焉豈序設於鄉而不嫻彼决拾也直而體正而志昭其徳也是則黨正族師所屬者不周旋乎長老之前即遊心乎禮樂之地既有以謹其居處服息而不至於流州長閭胥所掌者不講習乎徳行之訓即從事乎道藝之科又有以斂其耳目心思而不至於雜則他日之聚而升諸國學者孰非此庠序校之所育而成之者乎先王之於教也盖加詳矣
詳核典重詞無枝葉鄉國分合映帶處皆有義理聯貫由其經術深厚
設為庠序學校以教之 射也 陳萬策〈墨〉
設教備於鄉國而其義可詳焉盖民食足則當思所以教之者故庠序與校設於鄉而學設於國也然鄉學之義又各有取斯孟子詳之嘗謂治化之茂始於富庶而盛於人才而化育之成由乎一鄉以達諸上國是故有國家者知富而教之之不可以緩必循乎次第而從事顧其遺法具在精意未冺名義之間猶歴歴可稽也若滕之國修明世禄公田之舊是可以厚民之生而無疑矣當是時倉廩實而知禮節則敬老尊賢之意方自形於寤寐而不自知黍稌豐而興循俗則講譲讀法之風亦自勤於朝夕而不容已向亦惟是民事方殷進之禮樂尚未遑耳今也因其勢而利導之而庠序學校之教可以随於其後矣有所謂設於鄉者天子行於畿内諸侯行於國中致政之卿大夫董其事而士庶人之子弟皆造焉其教之而有成則司徒賓興之而升於國此則鄉舉里選之所由興而今日之設之也務詳有所謂設於國者天子謂之辟雍諸侯謂之泮宫國之樂正司成掌其任而公卿大夫之子弟與凡國之選造皆造焉其教之而有成則司馬論定之而官於朝此則道徳風俗之所由同而今日之設之也綦重雖然古之設為此者其名迭相因而義各有當誠不可以不心知其意者也彼國之為教者處其一而鄉之為教者處其三又豈無説以處此盖京國為首善之區凡憲乞之典詩書之術容節之比其道莫不備具故但統而稱之曰學而意已顯若郊遂為廣化之地凡養老以上齒教人以上賢習射以上功其義或有專取故分而别之為庠為校為序而法益章夫士必修於家而後可獻於廷教必先於族黨州閭然後可以頒諸太學布之成均矣三代盛世所以淑人心而造人材由此其選也君何弗務耶
前半多以鄉國分對到下截不能相稱往往鈎聯穿揷以相貫合何如實據四代之學補對鄉學六句為渾成也然非學有根柢恐亦見不到此
設為庠序學校以教之 射也 顧圖河〈墨〉
教民者極其備鄉學之義可先舉也夫庠序學校古之設教者備矣即鄉學之名而繹其義其為教也思深哉嘗觀先王之教民也盖合鄉國而大為之制矣論教所由成以建於國者為之本論教所由起尤以行於鄉者為之先州黨所掌與井田為至近而其義不可不求詳者也吾讀大田之詩竊計其鄉之民率其子弟奉其父兄羣然講習於孝弟力田之義而三農之隙弋獵獻豜熈熈相樂也是即一民事而教已隠寓其中矣雖然教之必有其地春誦夏無一定之所以為之聚則言龎事易而不可以有成教之又不一其地選俊造士無遞升之處以為之誘則志衰氣惰而莫能以上達是故由農以入於士由士以入於官惟其才之有造而廣而厲之相與羣分類聚以備用其甄陶頑者擢其秀秀者觀其成視其人之所就而差而等之不惜委曲周詳以善行其啟牖庠也序也學也校也所設以教之者至詳且盡也迄於今辟廱鐘鼓遺澤寖微矣即黨塾之間循名失實湮没而無稽者可勝道哉且夫先王之法制不求其故而徒襲其文雖鄉曲至近皆已習焉而莫之解因乎其名而深思其㫖雖流傳已逺皆可意㑹而為之説庠之為義於養有取焉體天子臨雍拜老之意以行於鄉而鄉之中近於父而知愛矣近於兄而知敬矣引年尚齒庠所由名也校之為義於教有取焉倣司徒論秀書升之法以行於鄉而鄉之中父與父言慈矣子與子言孝矣興仁講讓校所由名也序之為義於射有取焉舉元日習射上功之典以行於鄉而鄉之中為人父者以為父鵠矣為人子者以為子鵠矣比禮比樂序所由名也夫鄕者王道之始也先王之設教多方而必以此立其基使之化其僑野作其親遜率之於井閭升之以孝秀而庶乎可以觀光於國也
分合映帶無不澤以書巻故但覺蔚然深秀無聯綴之迹cq=652
設為庠序學校以教之 射也 姜宸英〈墨〉
於養之後言教而不同其義者可先舉焉夫教不可廢則庠序學校之設可緩乎至養與教與射其義之不同又有如此者今自井田區畫而同井望助有藹然仁讓之風焉君子以此為教之所由興也乃恒心之在士者已先於民而得之此非即鄉學之所由起乎然而教又不可以不廣也彼民之稼穡者且散去於田間吾因其散而或設之庠焉或設之序焉或設之校焉事莫便於其所近出也負耒入也横經比閭族黨之長皆師儒之選也而南畝歌其烝髦矣教又不可以不專也彼民之秀良者且進而造於成均吾示以專而第設之學焉業莫精於其所聚授數有節合語有時興道諷誦之餘悉性情之事也而子衿不憂城闕矣今以滕之蕞爾而欲舉庠序校而設之鄉也又欲并學而設之國也似乎繁重而迂闊而不知彼固各有其義焉且於義之中各有其所尚之不同焉不明乎其義則其名不可得而知也不明乎義之所尚之不同則其同者不可得而見也夫於其名而可以得其義之所自寓於其義之所尚之不同而可以得其所尚之無弗同然後知古之為教者如是其深長而可思也則孰有如庠與校與序之設者乎庠之設何也吾聞之學矣國老上庠庶老下庠盖言養也而庠亦有之庠者養也校之設何也吾聞之學矣教以詩書教以禮樂盖言教也而校亦有之校者教也序之設何也吾聞之學矣大射選士燕射序賢盖言射也而序亦有之序者射也夫隠其義於庠序校之名者亦猶之助之為藉徹之為徹創制之深心可微寓焉而不必以明其意乃明其所尚於養教射之義者亦猶夫讀公田之詩悟亦助之制古人之成法可想像焉而不必以泥其文盖教之從來久矣不然彼夏后商周之世何以稱焉而學之何以無弗同又如此也
易繁重題疎疎淡淡首尾氣脉一筆所成於古人有歐陽氏之逸〈原評〉
夫仁政 二句 吳端升
仁政有自始當辨井地之界焉盖井地為仁政之大而不先辨地可乎則經界其始事矣語畢戰曰天下事其始不立其卒不成君子審定其規模而後從事焉是故播穀者明倫之始也授產者成賦之始也而始之中尤有始焉者君行仁政勉之是在子已仁政無速效廣教化美風俗所以樂其政之成仁政有先圗制田里物土宜有以謀夫政之始夫不自經界乎井有界焉昭其辨也界必經焉重其功也經其水道則始於廣尺之甽而遂溝洫澮達於川者皆以倍為數此其界也至於句矩之淵稍溝之廣可知矣經其輿道則始於遂上之徑而畛涂道路達於畿者皆以軌為度此亦其界也由之封土為堠列樹為表視此矣而吾以仁政必始乎此何也經界之地利用隙王者所以無㳺民有棄壤也彼提封萬井之間高者幾何下者幾何以歩百為畮之數計之當為田幾億萬畝而王者顧不爭為廣為深水則潄焉潄以為界也環涂野涂土則曠焉曠以為界也夫貨惡其棄於地而以幾億萬畝之膏腴悉置之高高下下之隙而不敢私尺寸者志不存乎益國賦而惟以限民田也仁也經界之勢利用阻王者所以無分民有分土也彼畇畇原隰之旁若者為經若者為緯以盡東其畝之説通之亦得四達以利戎車而王者顧不可罄折叅伍注為塹焉塹則其界也南北阡陌依為防焉防則其界也夫域民不恃封疆而以戎車往來之馳道勢等於重門四塞之阻而不欲致輻輳者非徒取以限敵騎而即以衛民田也仁也開國之初萬事草創而經界尤在所先思我周服事夏商之間其時疆理未移溝域如故何妨稍緩經營乃周原之百堵勿遑而廼左廼右始謀宣畝焉豳賦之三單未暇而在巘在原始相陰陽焉盖政惟由舊而畧示變通遂不得不勤勤荒度也况欲大作於廢壊之餘者哉沿習之日庶務因循而經界必不容緩想田制漸淆於春秋之世其時税畝方興爰田偶作猶未殊厥井疆乃齊因賜履之舊而軌里連鄉軍令之寄始此焉衛因封畛之畧而望景觀卜桑田之税始此焉夫茍利社稷而急議整新猶不得不勞勞規畫也况欲一凖於盛王之制也哉子其勉之分田制祿可次第舉矣
考證於冬官而能自竪義以馭之故覺氣豪力邁後幅證佐始字雖不盡確亦可借為波瀾
卿以下 二節 俞長城
有厚於常制之外者仁政之所推也夫養君子者不忘其先治野人者不遺其類凖此以相推而田制定焉可不謂厚乎且先王之厚臣民也既立仁中之法即施法外之仁使無恒者皆歸有恒而可緩者莫之或緩則秩然不紊彌見寛大之典焉徹法行矣此日之分田制祿不已定哉顧浚眀食采皆為生者計耳然榮其子孫而畧其宗祖百爾君子感秋霜春露能無傷舊徳之湮二十受田皆為壯者言耳然養其子弟而勞我父兄相乃小人睹暑雨祁寒恐反議前人之拙是故言世祿必追世祿所由來夫樂生返始皆有同情而内無以潔其心外無以潔其物安望其以妥而以侑乎爰攷卿以下必有圭田厥惟五十畝簠簋飭焉興廉即以舉孝也蘋藻修焉象賢即以崇徳也拊桮棬以對高曽毋忘君賜矣言恒產必思恒產所未及夫土物心臧能無深冀而地曠則有餘利民游則有餘力可勿使肯播而肯穫乎爰考餘夫之田厥惟二十五畝受業而處勞力以治其心也竭作而供養身以佐其家也執耰耡以從主伯共沐國恩矣國家之制度辨分則異原情則同故五等之頒禄殊多寡而三廟之數禮合尊卑天地之美利聚之常充散之常乏故供八口者僅取百畝之資而給一人者反得四分之一田有宜分仁主分之分其半以厚君子又分其半以厚野人而經界不憂其不正田有宜合仁主合之兩家合而為一區四夫合而為百畝而田穀不患其不均所以大田之詩祝曽孫而祈零雨則公卿之誠於祭祀可知也七月之章嗟婦子而言改嵗則少壯之勞於稼穡又可知也
二者在常制之外後幅洗發句句與常制相凖具見匠心 時文隨手作翻襯語往往於理有礙夫卿大夫士之田禄厚矣若不賜圭田亦斷無廢先祀之理此等處不可不知
禹疏九河 注之江 陳 詵
夏王之勞心於治水也其南北有異宜者焉夫北之水入河而南之水入江河難治而江不必治也先後之間非其勞心者哉孟子引之以為天下未平以水為之災也水之未治以不能達之海也夫水未嘗無入海之路而支與幹不分則水不可得而治支與幹分矣而不審南北之勢以揆其先後之宜乃雜施而無所統紀則亦不可以為治夫水有南有北有大有小北之最大者為河附河以入海者不一水而濟與漯為最著南之最大者為江附江以入海者亦不一水而汝漢淮泗為獨尊乃禹也審南北之異宜明大小之異治故治北之水不同於治南而治南之水不同於治北有先治其大而後治其小者焉亦有先治其小而大可不煩而自治者焉所為北不同於南者何也凡水必先其分而後及其合以為分不治則奔趨滙聚之水源流浩大而無所施功則似宜先衆水而後及河者不知北之患唯河河不治而太行壺口以南在在皆可以衝決又况乎處河之上而皆欲附河以行者哉禹則播之為九而河之勢平矣河勢平而凡流之壅隔而不能自達於河者一瀹之而已矣若濟若漯未治河而必不可以入河者既治河而遂可由河以入海盖大川既疏則小水得入治其本而支自從之矣而徐青兖冀之横流息矣所為南不同於北者何也凡水必從其合而徐溯其分以為合不治則條分派别之支經緯錯綜而無可施措則似宜先治江而後衆水者不知南之患不在江江雖治而汝漢淮泗之流當時未睹其深廣孰有入江而與之俱行於地中者哉禹則決之排之而水之阻去矣水之阻去而其安瀾以趨於江者直注之而已矣淮海維揚江之流無日不入於海者汝漢淮泗之流亦無時不入於海盖脉絡既通則朝宗自易治其支而幹自統之矣而荆揚雍豫之大難平矣噫先後之殊功南北之勢異也勞逸之異致大小之患殊也禹之治水如此而謂其心勞乎不勞乎
作是題者類多原本禹貢旁證水經竟於孟子口中自加辨駁不知孟子此言實總括全篇禹貢而又以已意斷之如北條之水先治河而支流為之從南條之水先治支流而江為之從其治水之源流本末於是乎在大禹之勞心正以此耳前人未有拈出者
后稷教民稼穡 三句 陸 循〈墨〉
帝臣勤於農事即教以為養者也夫稷之於農事勤矣然亦教之而已育民者豈厲民乎哉嘗謂農天下之本也古之聖王嘗懼農事之不登而又不能躬至田間與吾民相慰勞惟以子惠元元之意屬之其臣而其臣亦惟是奉上徳意詳為規畫一時之農功稱絶盛焉禹治水而後中國乃可得而食然亦曰可得而食耳猶尚艱食也則民人之待育何如哉吾想其時知農事者莫如堯蜡饗之制兆於伊耆此其徵也其時知農事者又莫如舜歴山之間久聞讓畔此亦其徵也然而堯舜在位皆不耕以屬后稷稷農官也亦不耕當日承帝阻飢之咨而身播穀之職相傳以為教民稼穡樹萟五榖云盖稷之教有善於剙者也先嗇之教既衰烈山之嗣既往豐草之不治已積嵗年一旦驅不田之人而習之以力田之事故其教主剏然稷之教又善於因者也厥田有上下之辨距川有畎澮之分田功之漸開已非一日自此即不耕之土而納之以願耕之人故其教主因而吾獨意其時洚災之未逺安必天行之悉協且以後世田疇日闢猶有一易再易之異而况墾萟之初乎我不敢知曰其必熟也其必育也然而起視其時固已五穀熟而民人育矣大難既平隂陽和而風雨時天亦屢召其嘉祥以佐聖人之經畫故不必史書大有而民自熈然作息於其下幾忘吾君吾相之勞山川既奠土田厚而水泉滋地亦自效其蕃昌以成百物之嘉遂故不必占協豐年而民遂恬然游泳於其間隂受保介曾孫之賜然則當堯之世為堯之民一若自育然者且不知教民者誰之為而焉得有勞勞焉並耕於其側者乎猗歟盛哉稷可以拜手而吿矣帝可以揮絃而理矣而孰知猶未巳耶
入手即跌起民人育是三句題作法針對並耕處尤合章㫖
陳代曰不見諸侯 一章 劉 齊
君子不以利易道則枉已不可為也夫曰王曰霸以利言也然而道既枉矣尚何能直之有君子是以不見諸侯耳且嘗曠觀千古竊怪夫後人建立何不逮古人逺甚及深考其所由然乃知始進之術固已殊焉宜其所就之不相若也夫君子之立身有大範焉枉與直而已矣君子之應世有大防焉利與道而已矣利與道不並伸則枉與直不並立而陳代乃以不見諸侯諷孟子是欲於枉之中求直也由代言之以為枉有多寡之分而不知枉不可為尺與尋奚别焉枉誠可為尺與尋又奚擇焉昔者齊有虞人君以旌召即一至所枉無幾耳然卒守死弗去盖論枉直不計多寡也且多寡亦何定之有君子之論枉直者以道言而代所謂王且伯者以利言如以利言則茍可以得利者無不可為也業已為利而枉未得利而遂已焉則前此之枉為徒枉也故不可中止也且其前此之枉者亦既視為可為則今者即加甚焉祇此一枉無再枉也故其心亦有所不惜也自古功名之士始而枉尺繼必枉尋皆求利之心中之耳故誠欲求直則莫若毋枉誠欲全道則不得計利以王良之事觀之馳驅之範必不可失獲禽之利且不肯徇乃自命為君子者反棄其道以曲徇夫人何御者之不若耶嗟乎彼非不知道之宜守也然所以如此者以求利之心中之也殊不知求利者必棄其道而棄道者即亦并不得利故古之君子樂道不出若無意於功名而其出也蒼生頼之社稷倚之而今世之士因緣傅㑹茍合取容者卒使人主薄其為人舉世疑其心術而志氣薾然莫克自振以是知伯王之業斷非枉已者所能為也嗚呼君子之弗為枉為道計耳誠使一枉之後伯王可致固不忍以彼易此也若至利與道而交失雖枉已者亦未有不自悔矣是以君子立身必嚴其範應世必慎其防非徒自為亦以為天下也
自首至尾軒豁醒露筆無停機語有倫次意度雅近前輩
戴盈之曰 一章 蔣徳峻
假輕賦以市義者大賢直黜其非焉夫什一去征而姑曰有待盈之非誠欲已也特借此以市義耳孟子黜之以非義辭嚴哉嘗觀宋國之君臣無所不用其假也其先有襄公者為假仁之君其後有戴大夫者為假義之臣其假義也於何見之於什一去征之説見之夫賦行什一税罷闗市良法也勢積重而返之輕法難驟而需之漸美意也此言一出當世必有以義予之者而君子獨斷斷以為不然何哉盖使為盈之者誠有見乎民生之日艱苛政之當去則必入吿其君使知古道之可復博謀於衆使知公議之僉同而不必自有其惠名也如是而説不行則諫諫不聽則去身不避首事之嫌民得䝉再生之樂豈不於義有當乎哉乃當日不聞出此而一則曰請輕再則曰有待顯慕美名隂圗厚實既以吾民漁利而民受其害復以吾民市義而已受其美是人皆攘利此兼攘義攘利者為貪殘攘義者為奸偽奸以文殘偽以濟貪君子以戴盈之為何如人乎孟子譏之以攘道黜之以非義盖直有以窺其心誅其隠矣豈誠以義政可行而以速已望之盈之也哉夫天下事不患其不知患其不行不患其不知而不行患其知之而不行以斯民刻不容緩之情形僅博當事者撫心之一痛於國是何補而况假此以為名者乎且夫什一即行於義終未合者孟子知之盈之不知也當戰國之時富者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今不為之正經界復井田而第曰什一是惠豪强非所以綏貧困也且闗市即去征於義終未善者亦孟子知之盈之不知也當戰國之時力田者什一逐末者什九今不為之平市價禁淫奇而第曰去征是使民望南畆而却趨都㑹如歸也然而孟子不以吿者何也則以盈之本無欲已之心而偽為欲已之説者也故曰假此以市義也
義字最是斬截中間並無姑且安頓處盈之曰請輕曰有待便是依違兩可意故孟子直斥之文以假義立論非苛也
天下大悦 八句 張玉書
相臣治業得民心徵之書而所成者大矣夫天下至周而一治也觀民心之悦而知謨烈之垂後皆公成之耳且聖人為天下生民計而使一代祖功宗徳於是乎觀成非其治術之光大歟以輔翊盛化者被澤於當時而以襄贊前謀者垂裕於後世即人事之克協而氣數因之一變焉如武王承文考以興周周公相武王而戡亂此時我公佐治之心豈有憾於天下望治之心哉自九十載以來久繫仁人之慕而惟大勲既集斯揚我武者一旦底於清眀也即十三年以内時厪有道之思而惟驅伐既行斯取其殘者一旦拯於痡毒也當新創之餘而享安全之利則感徳於君相者益深奉尊親而大和㑹寧止東征見休之旅乎承積亂之後而獲異舊之恩則鼓舞於君相者益切服臣僕而效奔走寧止逖矣西土之人乎以是思悦悦何大也其在武王方合萬國之歡心上之於文以眀善則歸親之義而天下之頌耆定者必於武其在周公又將舉四海之謳歌上之於武以眀讓善於君之義而天下之美碩膚者必於公盖自公之相業隆而文與武之貽謀皆代終矣觀君牙之書稱文謨則曰丕顯而試思照臨四國誕受多方者微公之力何自於眀堂宗祀之年而光贊之也稱武烈則曰丕承而試思恭膺成命克紹前人者微公之力何自於敷天裒對之時而繼述之也一堂之治定功成頼以勤施於上下則繼世之覲光揚烈如見夾輔之憂勞佑啟後人咸正無缺孰非文始之武承之公成之者乎此周業所以興隆民心所以胥悦也雖文之當日未嘗以取天下為心而公之相武則濟天下於艱難而克纉文謨之盛盖其削平禍亂者然也而豈得已哉抑武之當年未嘗以得天下為利而公之相武則登天下於袵席而益永武烈之傳盖其奮興致治者然也而豈得已哉故天下至周而一治也
平處少側處多正意少補意多極運化之妙此從先民格律中來讀者須細玩其經營慘淡處〈原評〉
孔子懼 一節 王 庭
聖以懼而成書知罪所不計也夫春秋之作孔子方為世懼則雖非天子為之而知與罪勿恤矣且人事之變雖聖人無如何而托之文詞以為功著作之業於是乎隆焉然非曰此士君子之所得為可幸無罪已也或既身為之矣而實非身之所得為則聖人之心亦無能多諒於世至是而不得已之説可推之孔子矣維孔子之道大而難名然其行在孝經志在春秋盖孔子生亂世見亂人聞亂事春秋一書以治治亂者也於稽其時厥有戒心曰孔子懼也夫前有讒而不見後有賊而不聞故當可懼而不知懼及其懼也而又苦於無及孔子之懼為君父也春秋之作以君治臣故天下知有臣知有臣而始知有君以父治子故天下知有子知有子而始知有父然則孔子君與父與曰我非君也非父也然則春秋曷為而作與春秋君若父之事也且非止凡為君若父之事也君治其國不足以治人之國父治其家不足以治人之家夫班禮樂正刑罰教化齊軌風俗一同非天子不及此矣春秋天子之事也天下非身為天子者不敢行其事然當時之為天子者雖有其事而不能行孔子懼而取之不得已也故孔子曰春秋我之所有事也雖然非我事也為我事者我得而言之我得而行之非我事者我得而言之我終不得而行之筆則筆削則削豈空文無補乎知我者曰不猶愈於已乎然又退而有後言矣曰夫夫也是欲行天子之事者也豈其君乎豈其父乎非君父也豈其天子乎惜乎不使生於三代之治見罪於天子也使果得見罪於天子也而我又何懼乎是則孔子作春秋之本㫖也夫春秋魯史列國來告者皆書之彼魯之權不能以正三家而春秋乃以治天下之亂臣賊子此道之隆也然既越爼而代之矣只張皇天子之事更不顧是故兩個字難作轉捩近人直有文無題也縱横旋轉恰毫髪不差最能理㑹法脉故多直用老蘇春秋論未嘗有傷正氣〈原評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本朝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本朝四書文卷十二目録
孟子下之上
天下有道〈三句〉 劉子壯
曽子養曽晳〈二節〉 儲在文
有不虞之譽〈一節〉 吳 襄
智之實〈二段〉 王 庭
諫行言聴〈二句〉 吳 涵
博學而詳說之〈一節〉 戚 藩
以善養人〈二句〉 俞長城
周公思兼三王〈一節〉 張玉書
王者之迹熄〈一章〉 李光地
王者之迹熄〈一章〉 韓 菼匡章通國皆稱不孝焉〈一章〉 王 庭
詩曰永言孝思〈四句〉 韓 菼
孔子曰唐虞禪〈一節〉 馬世俊
非其義也〈四句〉 狄 億〈墨〉
一介不以與人〈二句〉 熊伯龍
其自任以天下之重如此 熊伯龍
百里奚虞人也〈二節〉 王汝驤
天下有道 三句 劉子壯
古者以道相治而天下咸明於辨矣夫小大不辨即徳賢亦不相服也而有道則皆以道使之此乃古之所云役乎且觀聖世者正其綱紀必先明其道器盖名分無定以道予之則相安事權代乘以道居之則各正此其義必總於一人而其勢全乎天下其惟天下有道乎天下者有天下之一人也神聖應時則名號自命矣昊天其子能代天者斯曰官焉制器命爵皆天性之所名天下者統天下之萬姓也愚賤安心則豪傑無名矣分民而土凡有功者皆曰君焉胙地錫姓各才分之所至我想其時殆小徳役大徳小賢役大賢乎徳者不止就其人言之也又兼先世言之其在天子則羲農以来以五行為徳相乘而王堯舜而降以五官為徳相代而興至於諸侯亦能奮聖人之蹟而當一王之初天下有道之時也則必使之居其地以治其祀不以其無所積累而忘其先而其中擇其人之有徳焉又差其先之所為徳焉又序其徳之近於時代焉而以為小大天子統其上而或二伯或三恪自五等而及於附庸通之朝聘納其貢賦以是為役焉已矣賢者不止就其徳言之也兼就其功言之其在王者則衣食未開以養民為賢天子相讓水火既亟以救民為賢諸侯相推至於將相皆能應名世之數而當一王之起天下有道之時也則必使之胙其茅以報其勛不以其無所憑藉而忘其勞而其中先其佐命之賢焉又次其明道之賢焉又録其賢之棄於勝國焉而以為小大王者作其極而或三公或九卿自六官以逮於輿隸内以御外長以率屬以是為役焉已矣於是知有道之時之至公也瞽瞍以前皆皇裔而越在畎畝朱均相繼皆帝子而讓於匹夫至於不才之子有四雖為蠻夷之長而不使居聖人之中國焉徳賢不足也使小大少有所私則唐虞之天下舜禹且不能争又安能雍容而分岳牧哉又於是知有道之時之甚嚴也貴貴為驕天下之漸而武猶以尚父下拜親親為私天下之始而周猶以五叔無官至於内官之品有九皆匹外官之制而有以分隂陽之正位焉徳賢無不在也使小大少有所混即天下中之一家文武且不能理又安能均平而班爵禄哉所以上世髙士抱其㣲節嘗有恥為天子之事而後世聖人得其大道遂為直接帝王之傳雖其事不足述與其時有不同然皆有崇徳尚賢之義焉嗚呼邈矣
別白賢徳即先儒有未說到處多讀書以廣其識自可鎔經義而鑄偉詞〈原評〉
議論透闢理亦平正前半行文更合紀律則有大醇而無小疵矣
曽子養曽晳 二節 儲在文
大賢之養志事親之則也夫養者事親所同而養志與養口體則有間矣必如曽子而可且人幸有親而事之俾親有幾㣲不遂之心皆子之咎也善事親者相遇於神明之交固與貌奉者殊科而得乎人心之所不言而同然也守身以事親吾於古得一人焉曰曽子彼其省身敦行無忝所生者兹不具論論其軼事當日者曽晳在堂日具酒肉以進出入視膳無異常人而將徹必請分甘顧問未嘗告匱波及童穉佐色笑焉曽晳顧而樂之怡然忘老人不誦其子之賢而歎羨其父之樂也乃至曽元而此風一變矣有酒在尊有肉在俎胡不聞所請也每食無餘亡何而又以進也一户之内數十年之間人事變遷遂成今昔此即口體所欲無缺於供特吾親一日之飽耳其他又何問乎而曽子深逺矣髙年之心不堪多用使事事待於記憶而已患其勞意未起而早迎之則其神較恬而曠達之懷脫然其無累垂暮之氣幸其弗衰使稍稍拂厥性情而大懼其鬱心甫動而曲成之則其天日暢而倜儻之槩至老而益新事親若此真所謂養志者矣嗟乎人盡人子也彼尊養之至既不可以語尋常即顯揚之文亦慮無以勝時命惟此家庭之近晨夕之常奉言笑於籩豆之旁而窺意旨於几枝之下所謂進以愉薦以欲者此也所謂視無形聴無聲者此也必如是始足以為人不如是不可以為子君子觀於曽氏三世之間而知事親之則不在彼而在此也且曽子養志尤在守身不虧不辱全受全歸且以傳於其徒而區區酒食之節又竭情盡慎如此故語純孝者必歸焉此百世之則也
筆致蕭疎自適中二比可歌可詠一従必請所與一従必曰有兩句内著想經有筆人道来便爾意味深厚
有不虞之譽 一節 吳 襄
大賢甚言毁譽而重慨其有焉夫使直道猶存雖無毁譽可也况不虞之譽求全之毁而又可有之也哉且自三代之直之不槩見於天下而毁譽二者遂為人情之必不能無吾昔已傷之乃今而知但言有譽而已而猶未為竒也夫世即有譽人者而或為所譽者早已逆料其將然一旦而譽及之是則其人猶有可揚之處而特揚之或溢其美焉耳然君子猶以為非緇衣之好者凡以其為譽也而不謂更有溢乎其為譽者也仁聖賢人之名無端取以相奉而夫人之始聞其譽已也猶疑其非譽已也既而知其果譽已矣自以為念不到此雖使譽人者設身以處而亦知其念不到此也然卒譽焉者非無說也今夫以物與人雖其甚重而受之不甚感者本其所當得也必於其不當得者與之斯大喜過望圖報之不遑矣濫乎譽者之欲結乎其人之私也亦若是焉是則不虞之譽而已矣譽而有此而豈復可信也哉而吾向者猶妄意天下之無譽也抑又知但言有毁而已而猶未足異也夫世即有毁人者而或為所毁者不能預防之平日一旦而毁叢之是則其人尚有可訾之迹而或訾之稍過其分焉耳然君子猶以為非巷伯之惡者凡以其為毁也而不意更有刻乎其為毁者也醜徳敗類之事忽然取以相詆而夫人之始聞其毁已也不知其何以毁已也既而詳審其所毁者焉自以為庶幾免此雖毁人者平心而論而亦知其實能免此也然卒毁焉者誠何心也今夫以我攻人雖其甚暴而聞風不甚懼者謂已固有備也即於其有備者攻之斯相顧驚疑無不震懾者矣刻乎毁者之欲使人畏已之口也亦若是焉是則求全之毁而已矣毁而有此而又安所底止也哉而吾向者猶妄意天下之無毁也
意義俱從兩有字生出翻覆頓折清空澹宕亦用間出竒之法
智之實 二段 王 庭
推於智禮之實非二者莫與也夫智不知之乎禮不節文之乎要之二者其實也豈別有知之節文之者乎且夫人有四徳唯元長之理一而不二也至其分殊則又不啻二也雖然人之孝其親而悌従焉愛其人而敬寓焉則仁與義兼出其間矣有與類舉也有與並行也雖然盡之矣不可以有加也今即所云智禮者言之乎夫人之貴於能智不貴於不智者以智為詳盡事理也今有人焉於凡事理之差殊亦既詳且盡矣可不謂智乎而不詳盡於吾親吾兄又可謂智乎是非不智也獨不智於智之所從本獨不智於智之所従始則非智之實也何者智之實知斯二者弗去是也吾有親而知所當事且知其不可不事也吾有兄而知所當從且知其不可不從也家庭之間至淺近焉爾然而以性則深以治則大必知始弗去焉不可強也迨於知之而得吾親吾兄之所當事且従者則即得非吾親非吾兄之所當推於事且從者身名君友之故推此而詳性命神明之㣲亦推此而著也盖智之極於髙深者多矣恐髙深之智易托也人事之知實焉爾人事之知則又以不慮而良知者實焉爾人盡云智也亦知斯二者之為智哉且人之貴於有禮不貴於無禮者以禮為悉備經曲也今有人焉於凡經曲之紛紜亦既悉且備矣可不謂禮乎而不悉備於吾親吾兄又可為禮乎是非無禮也獨無禮於禮之所從本獨無禮於禮之所従始則非禮之實也何者禮之實節文斯二者是也吾事親而節文其所以事未嘗徑情而直行也吾從兄而節文其所以従未嘗徑情而直行也家庭之間無忌諱焉爾然而過情則褻過理則離有節斯稱文焉不可苟也迨於節文而得吾親吾兄之所以事且従者則即得非吾親非吾兄之所以倣於事且從者拜跪坐立之數倣此而嚴冠婚郊社之儀亦倣此而極也盖禮之著於經制者溥矣恐經制之能易飾也人倫之能實焉爾人倫之能則又以不學而良能者實焉爾人盡云禮也亦知斯二者之為禮哉此更可進言樂矣
層折曲暢雖無精深之義筆致夭矯空靈可為庸腐板重藥石
諫行言聽 二句 吳 涵
念舊君者不忘其舊事焉夫昔之日而諫行而言聽而膏澤逮民此舊事耳奈何思之不忘哉告齊宣曰王鰓鰓然以舊君為問得毋疑臣之言實過而獨思臣之事君也將惟富貴之榮寵之而遂可畢臣之願乎抑必明良一徳大展其生平之所學使其君民之不忘其臣者一如其臣之不忘其君之為得也然則臣所致望於其君者従可知矣當立朝之始而有惓惓不忍釋者王聞之乎然則臣所難已於其君者誠有在矣即筮仕之時而有隱隱莫能必者王思之乎盖必諫行言聴膏澤下於民也計其臣之始終而論其諫其言亦第得之偶爾之遭逢吾一身之莫必而獨此諍直之風留千古哉乃有所未可恝置者非徒諫也諫行矣非徒言也言聽矣夫廣厦細旃之上動色而相規正容而入告者翳豈盡無良也乃獨其臣之有俞而靡咈焉夫轉圜之美哲王之道固然而臣顧何幸而躬遘之且就其臣之踪跡而觀其國之民亦第見之一時之臨涖吾進退之無常而獨此恵愛之思在閭里哉乃有所不能遽冺者諫之既行而膏澤下矣言之既聴而膏澤又下矣夫蓬樞繩牖之間情深於望嵗而誼切於戴天者翳豈盡無知也乃獨其臣之為父而為母焉雖撫字之仁我后之道應爾而臣顧何脩而身見之夫勒其奏牘自為一書考其謨猷已成往事君若曰已矣此固子大夫留遺至今日者也而臣則曰㣲君之故胡為留遺至今日也抑望其恩施比之隂雨紀其遺愛載在甘棠民若曰已矣此固吾大夫俎豆於不祧者也而臣則曰㣲君之故胡為俎豆於不祧也大抵人情所最感念者多在坦然共信之懷而一生所最經心者尤在赫然可紀之績若此君忘其亢臣獻其誠上殫其心下䝉其恵凡在備官者度其所願不過如是而已而况有進於是者乎此臣所瞻顧徘徊而不能已於其君者也
處處是去國後追憶神情故無一致君澤民通套語徘徊指㸃情緒亦復深長
博學而詳説之 一節 戚 藩
説有詳而得所反則學猶不可據也夫學而博焉能遂約乎詳説之則將反矣所以一説而異用歟且理之存乎説之前者甚深而不可據也則必謀夫理之寓於精言者以要之然而急求其精究至獲粗而止盖不能使理之曲折著於吾心雖攬其大畧適得其末事已耳夫學者以約期約而未有反也孤陋者其情多岐偶見其一而若可守更閲其一而又可遷矣夫惟極聞識於周通則指歸不惑也是故事有相反而乃以相效即以博期約而未有反也好古者其竒難棄恃其所信而以為安將蓄其所疑而亦以為富矣夫惟衷同異於羣言則大要立舉也是故功有相盡而乃以相足則博學而又詳説之之為説約乎驅天下中下之資迫與說要渺之理鮮不以為素不相識之物斯難之矣廣之耳目之途質雖愚陋不容不悉心於其間此時周咨極辨幾於雜泛而難稽然習之而知其數又習之而明其義將百言之意可以一言盡也抑天下才識之流强為說易簡之撰彼又以為畧而易盡之事斯忽之矣縦之文藝之中雖有聰明不能不委折以相赴此時優㳺漸積疑於迂濶而不情乃乍閱之而得其粗久閱之而得其精將多言之旨可以無言槩也然則絶學孤鳴其說於天下將何所反乎要以人之說詳之其說自可深也茍為巳說所未及即芻瞽採詢亦自通至精至神之極而實無有人之說者存也存吾説焉已耳百家争以其說相髙尚又將何所反乎要以吾之說詳之其說盡可廢也茍屬吾說所力求雖三代六經亦自有可革可刪之法則亦無有吾之說者存也存吾說之理已耳由前之說可無讀古之誣由後之說可無窮大之弊則博約為相救之功然始之説亦可不論不議而終之說亦可生變生文則博約為相兼之用要人之能說約者盖難之矣价人為文心思極苦往往不能自達其說其刻入處雖多名雋語而通身詞章不復能陶鍊雅潔惟此篇最為開爽明晰
以善養人 二句 俞長城
公善於人不期服而自服也夫善者人所公也而徒以服人乎以養為服天下所由歸耳嘗觀古之盛王其所挾以正天下者若無異於霸者之所為而特其至誠惻怛之懷若不欲急白於天下而天下卒如吾意以相應盖徳莫厚焉化莫隆焉彼以善服人者不能服人何有於天下哉上天立民牧原非厚於元子而薄於庶邦道徳仁義厥賦惟均奉而體之裕如已先王建萬國原使有相輔之情而非有相角之勢學校井田其法可考率而行之秩如已故善者所不敢私而服者所不忍言庶幾以養人乎接壤而居者非其同姓宗盟則皆甥舅之國也思我邦家利則相周害則相恤惟爾友邦是賴而忍以勢御與故一夫不獲王者恥焉明告以君國子民之道而黙示以同好棄惡之思使天下翻然悔悟斯已矣列土而封者非其親賢世冑則皆神明之後也思厥祖父功在天地名在河山今其子孫勿率而忍以威震與故一方未靖王者憂焉感動乎至情至性之隱而式憑乎先王先公之靈使天下煥然更新斯已矣時而天下未服王者不急也或則脩徳或則脩意或則脩文勿先時以圖利勿後時以除殘其所以拯疾苦者一如飢渇之懷焉而筐篚壺漿誰不見休乎及於天下已服王者不矜也漸之以仁摩之以義節之以禮勸之惟恐拂其情董之惟恐形其過其所以敷徳意者一如顧復之勞焉而南朔東西誰不徧徳乎盖其始也天下之不善責在王者養之之心至深也而其繼也天下之善皆歸王者服之之勢至逺也而猥云服人乎哉
一養字中具有天徳王道須此愷惻沉摰正大光明乃見王者氣象
周公思兼三王 一節 張玉書
以相道兼列聖而得其無逸之心焉夫周公與三王事異而心同也思而得得而施誠存之之君子哉今夫前聖後聖相師於異日而不能相聚於一時此亦天之所無如何也而聖人之憂勤惕厲由此起矣歴觀古之君子自三王以後有臣道繼君道之終相業總王業之盛者其周公乎周公統承重任輔翼沖人所履非三王之位所遇非三王之時而所治猶然三王之天下也於是公之心迫而為思焉綜詩書而論治其人已往而其事猶新是即三王與我遇矣我欲告無罪於天下必告無罪於先人既告無罪於先人必告無罪於夏商之祖盖少缺焉而公心憾也登明堂而懷古其徳配天而其事垂後是即三王至今存矣今日使天下見吾君之事必使天下如見先君之事既使天下見先君之事必使天下如見禹湯之事盖缺一焉而公心憂也以公之才濟公之思兼施四事夫復何慮哉雖然事非一槩論也我觀文考作豐公治東陜寧王歸鎬公治西京即公之一身而鎬京之治不盡合於豐豐京之治不盡合於鎬又況由周遡商維有歴年由商遡夏維有歴年天運代更人事互異強而合之此必不得之勢也而謂公能已於思乎未嘗思之而事事皆可疑思之而疑者必求其一是患伏於隱㣲憂生於燕笑三王處此度有必欲盡之圖維則孫子之謀安得辭其瘁也亹亹於百為未動之先而惟恐疎虞以貽後悔推是心也不有焦勞中夜者哉如是而公不以得為幸乎未嘗得之而事事不敢安得之而安者又必急於一試禮樂休養於百年家室綢繆在一日三王處此度有迫欲赴之成勞則創建之謨何可晏然俟也汲汲於同事不知之地而惟恐遲豫以重流言推是心也不有宵衣待旦者哉乃知聖人之事勢各殊雖一家具有通變聖人之心傳則一雖異代亦可同揆觀周公之存心後之君子可以興矣
如題安頓不求異人而人自不能及
王者之迹熄 一章 李光地
作經以寓王法聖人之得統者然也盖王者治天下之法存於詩故迹熄而詩亡矣孔子取其義而以春秋繼之此可見其得統於文武周公而文在兹乎孟子意謂帝王之道莫備於仲尼刪述之功莫盛於春秋何則王迹之未熄也諸侯述職於王則有燕饗謌詩而勸戒之義著王者巡守列國則因陳詩貢俗而黜陟之義行及其後也共主大號雖存而迹熄矣變風變雅雖具而詩亡矣孔子生於周末傷王道之久廢故作春秋而始東遷其殆繼詩而存王迹者乎何則春秋孔子因魯史舊文而修者也列國之史晉有乘焉取其備國家之記載楚有檮杌焉取其誅奸諛於既死魯有春秋則又因天道以紀人事焉三者之書一也所有則齊晉代興㑹盟摟伐之事而已非有王者之迹也所垂則列國史官掌記時事之文而已非若詩之為經也然則春秋之作何所取乎孔子嘗曰其義則丘竊取之矣盖王者於諸侯有勸戒焉義之所在也彤弓湛露不可作矣孔子則借王者之法以示勸戒此其大義之炳如日星者乎王者於諸侯有黜陟焉義之所在也太師風謠不可問矣孔子則假南面之權以明黜陟此其分義之嚴於斧鉞者乎定桓文之功罪則事雖霸而實王秉聖心之筆削則文雖史而實經矣迹熄而未熄詩亡而不亡以一時之義而維萬世列聖之道不有孔子人之異於禽獸者誠幾希哉
詩兼風雅理始完備盖雅詩具勸懲之義風詩是王者命太師採陳而行賞罰之典於春秋所取之義為尤切也其義其字亦非指詩亦非指春秋懸空對上兩其字說下是謂春秋中所有之義也畢竟此義従何處取来夫子雖未明言隱然是正王道明大法従周公典法得来此春秋所以繼詩而存王迹也〈自記〉
王者之迹熄 一章 韓 菼
史以繼詩義起於王迹也夫詩無有言及王迹者則亡矣非孔予春秋之作孰明大義於天下乎周之受命也文武始之周公成之其心已有憂而其思益以勤矣亡何而俱往存者其迹也然尚可縁是以考而羣奉一王之尊其迹也其義也此其義吾盖於詩得之雅詩所載歌咏二后之成功與夫成康之治迹彬彬可觀也自厲之衰宣甫興之而又重之以幽亦甚矣獨至平而更甚焉君子以為平之不能為宣也不特亡宣之詩并亡幽之詩何也幽之詩刺議怨誹猶與王者相責也而平之詩止自道其感遇之無聊泣嗟之何及若曰已矣無為復望矣故君子以為迹熄而詩亡嗟乎詩曷嘗亡哉其義亡焉爾孔子刪詩至此於風雅升降之際有㣲旨焉而吾因竊窺春秋之作以此盖天下不可一日而無王人心不可一日而無義獨平之世數十年間其各自絶於王者不獨野人女子也即以大雅之舊人如家父凡伯亦云老矣而曩者南山與板之詩何為今不作也豈非不復思治之甚而其後將安所終也與故曰春秋之作以此也雖然春秋非孔氏之書也其書與乘檮杌等而事取諸齊晉文取諸史何作乎爾曰其義在則作乎爾且夫天之下有權焉君與史而已義各有取也然而楚取之則僣齊晉取之則假南董史克倚相諸人取之則散不有君子其能作乎雖然作之矣何竊乎爾曰其義在則猶竊乎爾義則王者之義也取則匹夫之取也竊也是故桓文竊也等而上之共和竊也推而極之即周公亦竊也孔子之言其周公之思也與雖然春秋作矣而孔子終有所甚望乎其詩也是故序王風以丘麻終甚其亡也序列國風以下泉終冀其不亡也然未幾而鉏商以獲麟告矣則又歎王者之不作而迹終不可復覩也於是乎春秋亦亡
纒綿悱惻則詩人之優柔騷人之清深也抑揚起伏則公羊之宕逸廬陵之婉折也惟詩與春秋交關處及春秋繼詩以存王迹處尚未曽十分透徹
匡章通國皆稱不孝焉 一章 王 庭
原章子之心未可以不孝罪也夫以責善故得罪得罪之心可原也謂章子孝不可謂不孝則又過矣亦曰是之為章子爾且論人者不推諸其心其人不可得而定也論心者不推諸萬不獲巳之心其心不可得而白也茍當事之變而竟以常處之此世俗人之所能仁人孝子有所不能也當事之變而因以變行之又仁人君子之所不忍居然或猶愈於不居也知是者可與論章子矣夫通國之不孝章子者就當日觀之以為失養於父而不知先當日觀之早無所致養於母父與母等孝也使必欲抱痛以全於母則既無以處父使必欲曲意以遇於父則又何以處母而究也卒同於陷父故章子之廢養非世俗五者倫也正章子之責善也且章子特以責善而不相遇故不得近非甘為決絶而遂以廢養者也盖章子之心幾自苦不為全人故章子之行獨自甘暴其罪狀其母不為父也妻者其妻亦不為章子也妻矣非以謝母也萬一九原有知而益觸怨於流離之感則章子之心愈痛也然而不自已也其身不為父也子者其子亦不為章子也子矣非以謝父也萬一天性不囘而重激怒於屏出之舉則章子之心愈痛也然而不自已也其設心以為若是是不得為罪之小者茍不若是是并甚其罪之大者論章子於是孝不孝俱不足以概之亦云是之為章子也已矣究而論之章子之責善是乎曰父子責善賊恩之大也然而章子之責善非乎夫責善朋友之道也朋友猶有所不容已而獨忍於不善其親親之過大而不怨是愈疏也故君子於此深悲章子之遇之不幸也若章子之設心則雖仁人孝子不是過也
下筆甚婉淡語都有深情連作數折鈎出末句言盡而意不止〈原評〉
設心二語孟子之觀過知仁也作者曲曲従此洗發分外淒警亦不畧責善二節布置尤為得當
詩曰永言孝思 四句 韓 菼
原孝於思為尊養通一則也夫必以尊養之至者為則幾無孝子矣惟思故可則也知此者可與說下武之詩且君臣父子之間聖賢往往不徒論事而必原心千古無臣父之人而窮不孝之所至時有類於臣父之為何也惡其意也千古不皆尊養之至之人而窮孝子之所至必欲以此為法以自窮何也亦善其意也則吾有以論舜之孝矣上古即多神聖而孝之極至舜而始開然舜自以孝而得天下不以天下而得孝也則當未尊未養之時舜已居然一孝子矣孝子恒歴艱難而孝之途至舜而終順然天欲以天下解舜之憂舜不以此自解其憂也則當既尊既養之時舜亦別有所以為孝子矣下武之詩之美武王者有曰永言孝思孝思維則至哉思乎吾嘗以此詩通之於舜而知兩聖人之心固各有所歉而亦各有所白也何也文祖受終而後瞍以春秋無恙之身猶得極家人之樂而武顧何如也念九齡之既衰僅以侯服終而今日撫有天下已不及享人子一日之奉則以武視舜有愀然傷心者而君子謂武孝即舜孝也在天陟降之容亦無異旦暮温凊之事則仍然一思之所際而已矣皇王繼序以来文以燕天昌後之身已得進明堂之享而舜顧何如也陟南郊而議配必以聖人從而今日即坐享隆貴已無以為吾親身後之榮則以舜視武有愴然飲泣者而君子謂舜孝即武孝也盛徳百世之祀且更饗胡公元女之封則亦仍然一思之不匱而已矣凡事有則而思無則今必謂孝子之事有成迹可尋則至性不出然千古履憂患之孝子多思而席豐盛之孝子亦多思孝不同而思同也若一轍焉耳凡事可言而孝難言今必謂孝子之心足歌咏自將則中情亦淺然千古思之悱惻者彌質而思之流連者亦彌文不可言而可言也若告語焉耳至哉思乎吾以謂武者謂舜矣通於思之故即與子讀北山之詩感王事之勞而常負將母之痛亦何莫非此思也又試與子讀雲漢之詩慨周餘之民而忽念先祖之摧亦何莫非此思也
虞周相形已成町畦而英思辯才皆前人意義所漏為是題一開生面〈原評〉
孔子曰唐虞禪 一節 馬世俊
禪繼皆原於天可援聖言以斷焉夫禪與繼殊斷之以天而無不一也有孔子之言而此義固較然矣嘗謂仲尼不有天下而天下之氣運皆自仲尼而論定之春秋之際盛衰之故紛如孔子為之黜功以伸徳抑人以尊天而獨申大義於天下曰唐虞尚矣嗣此而夏后殷周大統三建其為禪為繼豈非天哉中古無為其任天下也易其讓天下也亦易乃弼服建師至夏后而法始備則以夏后之法為法者知天物不可以屢更二帝揖遜無留天下之迹亦無去天下之迹乃創淫懲傲至夏后而心愈危則以夏后之心為心者知神器不容以輕授則禪與繼之必不能同者皆有義行其間矣如別其義而言之不獨禪與繼異即禪與禪亦異何也師錫創聞於側陋奮庸考績於司空不一也如別其義而言之不獨繼與禪異即繼與繼亦異何也孝孫復辟於徂桐沖人委裘於負扆不一也自我而論則不然厯數在側陋而羣聖相揖於同時若既以一朝而兼帝王之運則鼎社之建雖繼之數百祀而不復疑其私擁也唐虞無私之意夏后殷周之祖皆親見之雖謂禹以禪湯湯以禪武也將無同𦙍子非嚚訟則嗣統寧異於敬承乃復歴二代而分官家之局則本支之寄雖繼之億萬世而不復憂其可變也唐虞不變之道夏后殷周之世皆遞承之雖謂湯以禪甲武以禪誦也將無同然則唐虞以先無繼乎曰有之五徳遞勝何莫非神明之胄乃當其賢則顓頊可嗣軒轅之統當其不賢則帝摰不可續高辛之祀唐虞擇人而畀亦猶行古之道耳豈夏后而獨有道更世改之嫌然則殷周以后無禪乎曰有之百世難知或更有非常之舉乃繼非其人則天命未改猶有守府之思禪非其人則物望所憑遂有篡竊之事唐虞疇咨而命早已立後之防矣豈夏后而獨無亂紀墜宗之懼嗚呼舜禹何必不固辭朱均何獨無徳讓而禪者終禪矣阿衡叔父何必不久於七年徂宅貽詩何必發祥於四日而繼者終繼矣豈非天哉豈非天哉
夏殷周同於唐虞之禪孔子泛論之詞也孟子引之則側重夏之繼與唐虞之禪等耳文步步顧定章脈妙義環生運用皆極飛騰之勢
非其義也 四句 狄 億〈墨〉
元聖之嚴於道義雖小而不敢忽也夫莫小於一介而道義存焉取與可毋嚴耶伊尹之樂道盖至此而彌堅矣且吾甚怪夫世之疑聖賢者過也彼聖賢之所以自持者必極之至纎至悉而未嘗偶弛夫豈逆計後人之訾議而預絶其端乎盖謹小慎㣲之學誠有不如是不敢安者此意惟在聖人乃倍加惕也伊尹於非義非道之大既能致嚴若此豪傑慷慨之士功名所係必争之若事屬尋常則以為非功名之所係也而往往當之有慚徳焉矯情飾節之倫聲譽所在必趨之若事屬㣲渺則以為非聲譽之所在也而往往處之有遺行焉尹則不然盖雖極之一介之與一介之取而必不敢自蹈於非義非道矣如第曰一介之失必將積㣲成鉅則其所以衡道義者猶粗尹非謂積焉者之可以無憂而謂可憂之正無俟於積也茍其以一介而忽之則即此已昧在物之理即此已乖處事之宜縦後日悔而改圖而目前不多此一失乎則尹之兢兢於道義也精矣如第曰一介之失必將充類至盡則其所以辨非義非道者猶疎尹非謂充焉者之可以無譏而謂可譏之正無待於充也茍其以一介而違之則即此已不能盡乎天命之公即此已不能全乎人心之制縱君子不復苛求而吾心其遂能自解乎則尹之凜凜於非義非道也密矣而吾乃知尹之有定見也自人之所見較量於大小之間而忽乎其小一旦投之以大識未有不為之亂者尹惟視一介如天下千駟故能視天下千駟如一介也而哲人知幾之全學可於一介之不茍見之而吾乃知尹之有定守也夫人之所守區別於巨細之交而畧乎其細一旦任之以巨力未有不為之靡者尹惟以處天下千駟者處一介故能以處一介者處天下千駟也而志士勵行之全體又可於一介之必嚴信之嗟夫尹之樂道若此而顧疑其不自重惜以貽後世之口實也豈可信耶見解透筆力超看其軒豁醒露幾忘其義理之深厚於前輩中極近錢紹文
一介不以與人 二句 熊伯龍
取與之際雖聖人不敢忽也夫尚論伊尹未有及其守之嚴者由不與不取觀之士豈不重小節哉且自論聖人者舉其大體而畧其細行於是學道之士不以謹嚴為先務而後世之議由此而興不知事有鉅細道無精粗從古聖人未嘗不謹小慎㣲以明其志者也尹之弗顧弗視豈徒立其大乎一介取與之間可見矣天下惟事物未交之際聖賢雖有刻苦之意而人不知一介至㣲而或以為與或以為取則精氣之先見也天下惟往来不及之地聖賢雖有砥礪之能而無所可用取與亦至㣲而由我以與由我以取則省察之易周也尹豈以一介之非道義而姑與之而姑取之哉人必自忘其廉恥而後謂他人之亷恥不足惜與者無幾悔悟之餘遂令無以自處非所以成物也惟道與義可以服人留一物而羞惡辭讓之良留於人心者無盡雖欲與之而有所不能矣人必未忘乎私利而後以偶居之私利為無損取者無幾曖昧之動事已入於茍且非所以成已也惟道與義可以定分謝一物而歆羨畔援之累謝於夢寐者無窮雖欲取之而有所不敢矣學問有一介之未辨其是非不可為精施受往来凡民以為日用而聖人思慮焉盖能審一介而後能審萬事萬物之理也名節有一介之未底乎正大不可為一簞食豆羮羣情以為生死而聖人淡漠焉盖能處一介而後能處千世萬世之變也嗟乎不與人一介而與人以身不取一介而取人之天下此則尹之可以為權而淺者遂謂其有功名之意矣
他人將一介推廣言之以盡其藴不若就一介推勘更見精㣲也文之得解處在此中股人必自忘其廉恥而後謂他人之廉恥不足惜此種名理従来未經人道 末幅精力少懈
其自任以天下之重如此 熊伯龍
元聖身任天下可以觀其志矣夫世之茍且功名者皆無志天下者也惟尹重天下惟尹重身哉嘗謂天下將治必有匡濟之人匡濟之人將出必有自立之志盖士不素蓄不足以重國道不專屬不可以成功是惟伊尹為足法命知覺者天矣然吾不知天之果知有尹否也天不必知有尹而尹知有天是以造化之氣機一人蔵之待知覺者民矣然吾不知民之果知有尹否也民不必知有尹而尹知有民是以萬物之性情一人主之非任天下之重者能如此乎非自任者又能如此乎有深居一室而謂之為人者意主於為人也有經營當世而謂之為己者意主於為己也尹惟見一己之責必以天下終而天下之責遂不得不自一已始世無聖賢任之以成吾能世有聖賢任之以盡吾分如此則可謂為己者與有英雄之略欲其無意天下無意則能養其才有聖人之度欲其有意天下有意則能行其道尹惟見吾學之大小必以天下為驗而天下之治亂遂不得不與吾學相關我不任而人任懼性天之憾不釋我不任而人亦不任懼千古之患無已如此則可謂有意者與天下之人皆能任天下而弗知任者嗜欲蔽之也想彼自先覺以来志氣清明矣天人上下相告於隱㣲先一日而覺即先一日而憂上有君相旁有師友此際俱無藉手之處天下之人皆欲任天下而弗克任者非議惑之也想彼自先覺以来願力強固矣帝典民彛相係於性命我所覺者非人之所喻則我所任者亦非人之所知前有千古後有萬年此際實具危㣲之幾知其自任之重而前此者可知知覺之辨志固不在小也知其自任之重而後此者可知非常之原意亦不得已也盖伐夏自此始矣
將任天下歸入巳之性分願力則自字精髓自出矣規模氣象無不與阿衡身分相稱是謂詞足以指實
百里奚虞人也 二節 王汝驤
詳古人之本末可以知其所不為矣甚矣奚之被誣也其為虞人為秦相本末彰彰如是不可為之辨乎且夫自鬻要君之說汙甚矣不知其汚而為之則不智知其汚而且為之則不賢若而人者其生平本末盖亦不足問矣而或以加之百里奚夫百里奚何如人哉吾嘗按其行事所謂虞不用百里奚而亡秦穆公用之而霸者也當其時虞盖有兩人焉一日宫之竒一日百里奚然奚之年長于竒奚之智亦過竒逺甚何也晉欲伐虢以璧馬假道于虞其時奚已七十見宫之竒諫不聴遂不諫而去之奚既去而虞亦亡矣嗚呼使虞公而可諌諫而虞可不亡奚與竒俱以虞人老彼食牛干秦穆公之汙何自而加哉然吾有以知其必不為正在於此夫百里奚虞人也能以秦顯而不救虞之亡豈忠於虞不若宫之竒哉且宫之竒以其族行其後遂無所見而奚功業卓卓如是盖其知廢知興之智既已見于去就之明而顯今傳後之賢尤足驗其挾持之素然則自鬻之汚將謂其不知而為之耶將謂其知之而且為之耶方其不諫假道之時其品與識固已大定矣好事者之云多見其不自好也
下節覼縷俱於敘上節時消納已盡故入下節後筆墨分外閒浄筆之古峭不待言〈原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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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本朝四書文卷十三目録
孟子下之中
智譬則巧也〈一節〉 楊名時
北宫錡問曰〈一章〉 陶元淳
天子之卿〈一節〉 祝翼權
敢問交際何心也〈一章〉 吳啓昆
孔子先簿正祭器〈二句〉 潘宗洛
富嵗子弟多頼〈一章〉 李光地
有天爵者〈二節〉 徐春溶〈墨〉
髙子曰小弁〈一章〉 張玉書
舜發於畎畝之中〈二節〉 李光地故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一節〉 張榕端
萬物皆備於我矣〈一章〉 嚴虞惇仁言不如仁聲之入人深也〈一章〉 汪 琬〈墨〉
人之所不學而能者〈一節〉 金居敬〈墨〉
舜之居深山之中〈一節〉 韓 菼
仰不愧於天〈一節〉 王汝驤
易其田疇〈一章〉 儲 欣
聖人治天下〈四句〉 金徳嘉〈墨〉
孔子登東山而小魯〈一章〉 李光地
智譬則巧也 一節 楊名時
申言智與聖之義而知至聖之獨全乎智也夫智之所及者精斯聖之所成者大孔子所以獨為聖之時者觀於射者之事而知之矣且夫聖之得名由乎其終而定之也而所以審端於始者實有以自定其規模而為後此之所不能易此觀聖者當獨見其㣲而入道之方即存乎此也今論孔子之智與聖猶聲振之始終乎條理抑猶未足以盡智與聖之說也智也者本其天資之明睿以極深而研幾觀萬物之理於身而性命之原以得定萬事之極于心而歸往之途以正盖舉聖之所以成終者已於此決然而無所疑非天下之至精何足以與于此取而譬之則巧也聖也者用其稟質之剛健以任重而行逺仁至義盡行足以合撰於神明禮中樂和道足以為法於古今盖即智之所以成始者能有以造之而臻其域殆天下之至勇為足以與於此取而譬之則力也天下一事而巧力備焉者惟射為然今有射于百步之外不惟至之而又有以中之者就其至而言固中者之至也然此猶得歸諸力之所為也凡天下之射焉而能至者豈其遂逺遜之乎若就其中而言雖亦即至者之中也然此則不得歸諸力之所為矣凡天下之射焉而能至者寧能不共讓之乎夫使有命中之具而力不足以至之則終無以著其竒不知射固鮮有能中而不至者也如其無命中之能而力僅足以至之究將何以神其技是故射正難乎至焉而克中者也孔子之智之足以成其聖也亦猶是焉而已矣夫三子亦非無智者然視之孔子則不足智既不足則其所謂聖亦寧足擬於孔子哉此有志於聖人者不可不知所先也若夫行以知為先而知又以誠為本此則進徳之始事知之盡則行之至而行之熟則知將益精此又成徳之終事也
惟其知之至是以行之盡他人用力側注未免著迹惟此如題安頓而聖智兼備巧力俱全自然融洽文亦純潔無疵
北宫錡問曰 一章 陶元淳
班爵禄之略公而有制者也夫爵禄之有差等也先王以是公天下而諸侯不便也雖孟氏能言之然亦略矣盖昔先王之治天下也欲天下之同其利而不以自私惡天下之争其利而折以法度是故有爵禄即有等差所為奉天之道因地之宜而治其人民定其國家者未嘗不詳且明也至於後而紛然矣始之所以總壹統類者以其有等差也繼之所以焚棄典籍者亦以其有等差也如北宫錡之徒詳略俱無所考矣然而孟子則嘗聞之生人之多欲也賤者欲貴貧者欲富凡在人情之中者先王弗禁也夫豈獨弗之禁吾貴為天子富有天下而使天下有不得其平之憾于吾心有戚然者矣且其材力有大小志量有廣狹雖盡滿其欲固易給耳故酌之為等焉酌之為差焉自天子而下有遞及之施無不及之患而後天下各得其欲而止生人之縦欲也貴者尤欲貴富者尤欲富凡在人情之外者先王深惡也夫豈獨深其惡吾貴為天子富有天下而視天下有互相殘賊之形于吾心尤有戚然者矣且其機智足以相駕馭勇力足以相攻取欲盡滿其欲又甚危耳故限之為等焉限之為差焉自天子而下有及量之施無過量之事而後天下又各制其欲而止故天子公侯伯子男之等有五而其受地則有千里百里與七十五十之差降而附庸又其㣲者矣君卿大夫士之等有六而其受地則有視侯視伯視子男與十倍三倍二倍一倍之差降而庶人在官則又準于農矣論者謂天下之衆勢均力敵則有以相制而莫敢先動今人情不肯相下而又従而等差之強者有兼并之資而弱者亦無引分之志是教之争也然而造物不齊之數固非人之所能為矣夫天下無主則亂今民既有主而慮其莫肯相下勢將降天子為匹夫是大亂之道也故有等差而天下乃安論者謂天下之勢罷侯置守則不至相抗而羣奉一尊今周家不廢封建而但從而等差之強者擅山海之利弱者亦有甲兵之用是争之資也然歴代建置之國固非後之所能盡矣夫天道窮則必變當周之初勢未極而盡奪之則其亂當不俟今日也故但為等差而天下亦安夫均之不可廢之不能先王已有無可如何之勢然則諸侯之患豈至今日始知哉
人情之中人情之外二意不漏不支恰該括得題中義藴後半以封建論作反襯惜有不能自暢其說處而文自超拔
天子之卿 一節 祝翼權
班禄者内同於外公天下之心為之也盖卿大夫士與侯伯子男為天子臣無異也臣爵等故受地亦等寧有私于其間哉昔周之為封建也既命外藩即置内輔爵異其名而禄同其實使内外之臣分協則情安情安則勢固要本此大公者以聨為一體而重内輕外之議未足語于當年立制之心也九州之城既與公侯伯子男共之而班禄於畿内則何如乎說者曰周初衆建五侯九伯羅列天下天子恐雄藩負固故復有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優其秩而厚其權以尊天下而戢羣辟焉若然是示外臣以私也夫示外臣以私則班禄内臣亦安得比而同之哉乃其受地之視侯視伯視子男此何以稱焉曰此正周先王公天下之心也盖天子家四海而君萬邦自内廷寮寀外訖同異姓之君長天子視之同焉臣也原未嘗以卿大夫士而内之以侯伯子男而外之也當夫周室西興旦奭分陜是内之卿士可以外之侯伯任之矣洎乎周室東遷晉鄭夾輔是外之侯伯可以内之卿士用之矣夫然而天子之待卿大夫士又何必舎此公侯伯子男者而別示以私也哉爵可異則異之以位等而下焉不嫌屈也禄可同則同之以地等而上焉不嫌抗也此視侯視伯視子男之制所由起也于是有以安卿大夫士之心焉身居天子左右不獲出操統馭之權其勢親而不尊等之以侯伯子男尊之也皇畿土田皆若有各君其國之勢使知天子遇我實與桓穀蒲躬有同貴也所以絶内臣觖望之私也于是併有以安侯伯子男之心焉職任天子蕃宣不獲入參宰執之列其勢尊而不親等之于卿大夫士親之也薄海封疆盡同此上事其主之賜使知天子遇我實與股肱耳目為一體也所以杜外臣猜嫌之漸也夫卿大夫士之心安侯伯子男之心亦安先王封建之初心當如是止矣若夫以内制外以重馭輕此亦法制之善勢使然耳先王何庸心哉
議論正當筆力明爽無封建論權謀譎詐之私故為得之
敢問交際何心也 一章 吳啓昆
以交際為用世之心大賢之善於學聖也盖交際弗卻無非為用世計耳觀孔子於魯衛而其心可見已又何疑於孟子且聖賢無不憂道之心即無不愛禮之心而要其所以愛者不在乎嚴以峻其防而在寛以通其變禮行即道行也然則交際又可卻乎哉心不忍遺世獨善則傲物非所以為高復不能交泰大行則絶人愈無以自處故章問交際何心而孟子直槩之以恭豈非以尊者之賜有不容以不恭承之者乎何者彼固以道来以禮来也而必以他辭無受卻道乎卻禮乎揆之不為已甚之義吾知孔子斷不出此若明知禮道之可愛必為窮究其根株明知舉世之皆然必為醜詆其本末則有以取民非義而竟當之以禦人之盜者是即善其禮際而且欲比而誅之吾不知今之仕者將於何侯之廷托足乎殊不知孔子有獵較之權宜則必有受賜之交際正不得疑其委蛇從容為非事道也以獵較論則先簿正祭器其易俗必以漸以事道論則兆足以行而不行其去國必以需雖未嘗終三年淹而亦未嘗執一途斷不然見可行可際可公養之仕周旋於桓子靈公孝公之間何若是其惓惓哉然後知聖人之心無非以道卜也東周可作何故来文衣駟馬之奸富教可期誰料有在戚登臺之釁至使栖皇道路與遊說齊梁者同跡饋豚往拜與幣交必報者同意而顧猶執今之諸侯周内之以康誥之律則誰復有交以道接以禮者乎吾恐兆亦從此絶矣
從横穿貫未嘗不按部就班幾可與顧涇陽作並駕齊驅矣
孔子先簿正祭器 二句 潘宗洛
觀聖人之所正其道立矣夫正祭器者不充以四方之食則獵較將焉用之此孔子所以善為道也且君子未有當更化而不更化者也但人心已習而安之而我遽欲易其所安而予之以所不習得乎惟先定其規模而後従事焉則無更化之名而固已有更化之實于此可以知獵較為事道矣吾嘗讀車攻之詩考分禽之事盖上殺以供祭祀中殺以御賓客下殺以供君膳故其七章曰大庖不盈言不多屬于君庖而有以奉東都之祭也後世將祭則獵或者自此昉乎今徒欲罷獵較而彼方托諸祭而無以解于衆也抑知惟天子中興列侯初附故一以講威武一以示誠敬耳豈三廟以下所致祭於先人者必以備物為儀而以四方之食是供哉然而孔子不明言也亦不遽革也第先取簿書以正祭器而籩之數凡幾豆之數凡幾皆有不可損益者焉因不以四方之食供簿正而實于籩者為何實于豆者為何皆有不容易置者焉由此觀之彼有謂祭取備物茍有可薦莫不咸在者非古之制也夫祭事莫詳於詩之頌周頌三十一篇多歌祖宗之積累而所藉以右享者不過曰維羊維牛而已所將以洽禮者不過曰為酒為醴而已原其意皆取民力之普存以薦馨香而無讒慝外此惟漆沮多魚時取以為獻耳至于岐陽之地不乏小豝大兕之饒而未聞槩登于祭器或不欲以從禽所獲戚我先王也即以魯言之魯頌四篇終美閟宫之有侐而于皇祖后稷則必享以騂犧焉于周公羣公則有白牡騂剛焉當其時惟取備腯之咸有以示蕃滋而不瘯蠡外此惟毛炰胾羮間列于大房耳至于泮水之濱寧采蘋蘩芹藻之菜而未聞羅置于四方或不欲以難繼之物煩爾虞人也孔子盖早為酌之于古準之于今其必供者則存之其不必供者則汰之斯器正而食亦正矣異日魯人雖欲馳騁于郊原而較所得之衆寡夫獨何名耶所謂無更化之名有更化之實者此也
局段與仲尼之徒二句略同㸃染引證處亦似之若按之古典禮則俎實豆實多用腊物後二比云云亦時文好看語耳可知學者流覽五經必當深求其義類也其文則非時士所易及
富嵗子弟多頼 一章 李光地
究言才之無不善所以終性善之說也甚矣人之才無以異於聖人也以官體徵之可知矣於性何疑乎且夫氣質之說足以別異萬物使不與人同類而不能別異斯人使不與聖人同類也何則物之生或體不全焉或所好嗜與人絶逺焉是之謂得形氣之偏而性隨以異今夫人賦形稟氣無殊也則降才無殊也其種類同故也茍以陷溺其心為才之罪不觀富嵗凶嵗之子弟乎不觀肥磽燥濕勤窳之麰麥乎無亦所養之殊乎抑以為類之異也是故自足言之而天下之足相似也自其口耳目之好言之而天下口耳目之好相似也夫犬馬之性所不得與人齊者形氣牿於外而性變於中今使加犬馬之足以履屨使易牙和味而進之侑之以師曠之聲陳之以子都之姣吾知其踣頓自絶不與人共其嗜好決也如是而曰心之然否不與人同吾亦曰心之然否不與人同也今天下足相似也人之有四端猶其有四體也口耳目嗜好相似也人五官之有心猶其有口耳目也豈其體同而性異乎豈其口耳目之好同而心之好異乎易牙聖於飲食者不過先得我口之嗜曽是與我同類之聖而非先得我心之所同然乎由此言之芻豢之恱不殊於易牙理義之恱不殊於聖人其致一也夫我之去聖人逺矣謂降才之異理或不誣雖然聖人人也我亦人也其類同則其心同其性同才雖異非若犬馬之與我不同類也奈何歸罪於此而坐失其本然之同哉
禽獸不獨性與人殊氣質亦與人殊乃前儒未發之覆故言皆警切不獨中幅飛騰得周末諸子之逸宕也
有天爵者 二節 徐春溶〈墨〉
分爵於天人之殊則惟古人能審所修矣盖爵雖分天與人而惟得天者無所求於人亦惟得天者無所遺於人也古人其知此哉今夫聖人之以爵馭天下也非使天下競於功名之路也盖將明上天生人之意於帝王礪世磨鈍之中乃其途一開而人心之趨益分則聖人承天之意與礪世之旨俱㣲而不可復見是故不列其由来之名無以正天下之趨也不著其自致之效無以易天下之志也夫人亦知有爵之說乎人知爵之制於帝王也不知帝王之爵孰為制之盖浚明亮采以是報天下道徳之功然非帝王之意而維皇隂隲下民之意也則人實不能與天分功矣人知爵之宰於時命也不知時命又誰為宰之盖屯亨明晦以是識造物報徳之心然非造物之心而聖人正誼明道之心也則天亦不能與人争遇矣盖爵有天有人孰為天爵則仁義忠信樂善不倦者是有仁義忠信樂善之人於此使其出於王侯之躬貴矣使其不出於王侯而出於匹夫益貴矣非貴匹夫也貴匹夫之授於天者竒故不假王侯而常尊也此天爵也孰為人爵則公卿大夫者是有公卿大夫之人於此使之受命於諸侯貴矣使之受命扵天子則益貴矣非貴天子也貴天子之受賜於天者厚故以名位予人而益重也此人爵也是故君子之為道也内以全其性命之精而外以明其淡漠之志夫豈知爵之分天人也而為其術以相致隠以蔵其心性之用而顯以昌其天徳之身夫豈以人爵之殊夫天爵也而紆其途以自居盖古之人嘗為之矣修其天爵而人爵從之矣夫修之而遂從之乎修之而即従之無以處乎修之而不必從之者也為従之而後修之乎為從之而乃修之則何以處乎不從之而亦修之者也盖古人自有古人之學不以天人為分觀古人自有古人之心不以身世為顯晦然後知析天人而二之者君子所以正天下功名之術合天人而一之者古人所以明吾儒義利之辨哉
理正詞雄沛然莫禦有如潮如海之觀
高子曰小弁 一章 張玉書
以怨濟孝之窮說詩者所宜知也盖處倫之變者惟怨可以全仁孰謂小弁之詩不足語孝哉且從来家庭骨肉之際未有徑情處之者也況父子之親根於天性乎慈與孝相感匹夫亦勉為仁人慈與孝相違聖人曲全其孺慕明此義以事親則常可也變可也談笑可也涕泣亦可也昔宜臼以嫡子見廢其傳為之作詩以寤王至今論者以為平王之得位也不能辭萬世之口實何也以其懟也其猶得為人子也頼有小弁之一詩何也以其怨也固哉髙子乃猶以怨疑之嗚呼由髙子之說不等父子兄弟於越人而驅天下於不仁不止也今夫六經之教大旨歸仁而小雅之衰窮極斯怨天下幽憂煩寃委曲難白之隠惟怨可以達之人主信訛甘讒口舌難争之㑹惟怨可以囘之故論其迹疑於親而疏之也似彰君父之過原其心實不忍疏而愈疏也務篤毛裏之仁不然平時積誠感悟既不能底親於無過及不幸有過復以一怨塞責是尚得為人子哉夫親之過不大亦不怨也彼龍漦召殃而宫寢之讒日熾非僅同不察罪之申生投兔靡措而宗祊之託何人又難為不得國之泰伯親之過延及於宗廟社稷故親親之怨亦求告白於先王先公而欲太子與凱風之七子同處得乎所可惜者小弁之詩怨而太子固未嘗怨也怨則未有不慕者也驪山之禍千古未聞殺父之仇一旅莫問倘以大聖人終身慕親之義責平王我知其無所逃罪矣嗚呼豈非怨之不終以至此哉使古今之人子盡以虞舜為法則當其始深山號泣無不可格之親心決不至有身遭放廢之事及其後九廟烝嘗無不克共之子職更何至有終天隠痛之時其怨深者其仁至其仁至者其孝大明乎此可與說詩已
於大舜之怨慕體認真切故推論比方意義無不精確必如此乃能擺落陳言自出機軸
舜發於畎畝之中 二節 李光地
歴舉古之興於困者而推之以為天意焉盖自舜說以下皆受大任於天者也庸詎知天之降之者必有所以成之哉故孟子述之以勵天下也曰天之於人也哲命賦扵其初明命鑒於其後而其中人事變化之不齊者人以為氣之為也非天意也然吾謂天之意實存乎其間吾攷古来之徳業勲名赫赫於今者多矣然而舜之未發則歴山之耕夫也說之未舉則傅野之胥靡也膠鬲之未舉則澤中之賈豎也夷吾孫叔百里或罪人釁沐之餘或荒裔窮閻之士世俗嗟其先窮後通者遇之幸君子以為屈極而伸者道之常然吾以為皆知天之未至者也天之篤生之也厚故其所以玉而成也深天之簡畀之也隆故其所以試諸艱也備勞苦窮困是天之重待聖賢也徳修業進是聖賢之善承天也故不特近世功名之徒窮而自奮而帝臣王佐之材亦若假靈於冥黙者以是知天命之性墮於氣質之中雖上知亦必變動而光明不特叔季遭遇之難士多側陋而唐虞殷周之盛亦有播棄於幽遐者以是知大業之起生於蔵器之深雖明時亦以迍艱而啓聖彼不知天意者當其窮則戚戚及達則享其富貴榮華已爾已則棄天而天亦棄之非天之不降以大任也其所以自任者輕也精透處實前人所未發不作一感慨激烈語而光采愈耀
故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 一節 張榕端
惟天任人者大故其成人者備也夫大任誠難其人萃多艱以成之天亦預為任之之地耳今夫碌碌無竒天不任之則不窮之乃若天為斯世而生一人所責既鉅所試必周所試既周所益必多然後任之不虞其不勝此人事也正天意也歴稽舜說諸人其終固皆當大任無所不能矣而揆厥由来抑何心叢百憂身經多難惟所欲為而不獲如願乎此其故皆天也天意隠於莫測孱弱者諉而任之是謂棄天天意久然後明英俠者矯而出之是謂衡天又安能上識天意哉吾就天意度之而覺天之於人有將然者焉天不能自任也寄之人任不可輕降也惟其人天之為人計也慎有必然者焉惟心惟身無使之逸所行所為無使之順天之為人計也蚤有所以然者焉人心自静動之以益不能人性自恬忍之以益不能天之為人計也備夫古亦有降大任而未歴艱苦者如金天之繼父伊耆之紹兄是也不知旰食宵衣聖王自有神明之艱苦而不得謂天之待是人獨優古亦有習竒窮而究不降大任者如孤竹以首陽終尼山以布衣老是也不知維風敦節聖人自有名教之大任而不得謂天之待是人獨嗇人果上識天意乎於其將然無或恃焉於其必然無或疑焉於其所以然無或負焉天意當矣又烏得而棄之又烏得而衡之文所以可久以於義理實有發明耳中二股卓立不磨前後亦無駁雜
萬物皆備於我矣 一章 嚴虞惇
大賢明所性之全體而勉人以盡性之實也夫性惟萬物之皆備故誠則能樂而未誠者必強恕以求仁也可任其不備而不知求哉且天生人而與之以性使性之所有者本或全而或虧則人亦可竟聴其自然而又何事焉惟夫在天者無一之不具而後起之私或得而間之則盡性之事以起而安勉之途亦以分矣何也自品物流形而有一物即載一物之理物虚而無所麗必有以寄之於是乎道與器俱而我乃得之以成性自衆萬雜揉而有萬物即具萬物之則物散而無所歸必有以統之於是乎理與氣合而我乃得之以成身置我於萬物中至藐也而我之渾淪無外者遂能以藐然之軀而蔵乎㣲顯髙卑之故觀其後之無不足則知其初之無不具也以我立萬物先至静也而我之沖穆無朕者獨能以寂然之體而涵乎神明變化之原觀其外之不可窮則知其内之不可量也其物與無妄者即天道之所為誠而萬物之一原者即仁之所以流行而無間者也而可使皆備者僅為天下之所同得而無與於吾身乎哉果其反諸身而皆備者無之弗備也則静而存主而無或欺於心動而推行而無或欺於事體驗之切而天理之周流者可以隨觸而皆真踐履之醇而事物之發見者可以無往而不利夫是之謂誠則自然而仁而有從容之適無勉強之勞樂莫有大於此者矣此則自然而備之者矣如其反諸身而皆備者未必皆誠也則私意之未盡當去私以存其誠已見之未融當克巳而推於物無行其所甘而行其所苦則形骸之有隔者可以力擴之而使通無行其所易而行其所難則殘薄之為累者可以逆制之而使化夫是之謂恕恕則雖未至於仁而以強勉之力求公溥之心仁莫有近於此者矣此則勉然而備之者矣仁由恕而入誠由恕而全人物可渾為一身安勉可歸於一致此則盡性之事而學者之所當自反也
說理明白曉暢所不及先輩者詞語少平緩耳不如此而求之艱深滯澁安能使人心目了了
仁言不如仁聲之入人深也 一章
汪 琬〈墨〉
觀治道之難齊而詳著得民之辨焉盖言聲固難以並較而政教亦有不相及者可不進詳其所得耶且一代之民風即一代之主術是也善擇術者貴審其偏全以圖之而後大化以成盖虚文既不足以感孚而實治猶未臻於和洽相形以觀而知奏效有獨隆者今人主孰不競稱仁哉然而降温良之詔非不足鼓舞閭氓而徳意未孚則相漸者猶淺循樂愷之文非不足激揚下士而謳吟未遍則相感者猶踈以言視聲是固有不如者若夫舉仁而被之於政斯為善政洽之於教斯為善教従来惟立政之朝為能惇其孝友作其君師亦惟修教之主為能布其典章昭其文物豈非異名而同實殊途而一致者哉以是言不如也其誰信之抑知風尚所傳或丕變者不同俗而親親尚功遂區為數傳之風化觀感所說或謳思者不同情而明作惇大遂別為百世之模猷則且分政教之民觀之民一也何以聲靈赫濯恒出自文法誕布之餘而動以天性者獨藹乎一人之誼焉咏豈弟而思父母未嘗無畏而畏不足盡也則所以愛者可思也抑分政教之得民觀之得民亦一也何以筐篚来王恒得自法紀修明之日而漸以徳化者獨隠然寤寐之思焉懷樂只而輸悃素未嘗無財而財不足言也則所以得心者可思也然後知政亦有聲法度修而輿誦作是即政之仁聲也教亦有聲耕鑿冺而康謡興是即教之仁聲也然且升降異時遲速異效君子盖不勝王霸之感焉而況區區仁言乃欲以文誥之空名絜撫循之實化豈可得哉
章妥句適中律合度有隆萬之巧密而無其凌駕我
朝初年場屋文字猶遵先正成法如此
人之所不學而能者 一節 金居敬〈墨〉
能與知有在學慮之先者謂之良焉可矣夫人亦學而能慮而知耳不學不慮而固已知能也非其良能良知也乎且強人以本無而予之所未有不可以立教責人以所獨至而不循之於所同得亦未可以為訓也極人之所願期其無所不能無所不知而止而繼善成性以来固有其無所待而然者也夫以人之有能有不能也而告之曰爾胡弗學爾學則自能之矣此亦使人由不能以至於能之善術也然曷不遡之其所不學而能者乎性之真者無假於習情之至者必著於事其能之也豈以學也然而過此以往則必學矣則必學而能矣非阻人以學非謂人可任此不學而能而甚惜其所不學而能者有諸已而弗察也或智故既深而并其所不學而能者而倍之也人亦静念其所不學而能者可矣吾指之曰良能則自有生以来未嘗學此矣使由此能而充之以學則可以為無所不能之人乃僅有此能而不充之以學亦斷不得曰之人也無良能也人其可以或倍此良能也哉而良能豈有時而冺也哉夫以人之有知有不知也而告之曰爾胡弗慮爾慮則自知之矣此亦使人由不知以至扵知之善術也然曷不遡之其所不慮而知者乎機之所啓必自夫天識之所開必依於理其知之也豈以慮也然而過此以往則必慮矣則必慮而知矣非阻人以慮非謂人可任此不慮而知而甚惜其所不慮而知者有諸已而弗悟也或嗜欲既多而并其所不慮而知者而昧之也人亦返觀其所不慮而知者可矣吾指之曰良知則自有生以来未嘗慮此矣使由此知而進之以慮則可以為無所不知之人乃僅有此知而不進之以慮亦斷不得曰之人也無良知也人其可以或昧此良知也哉而良知豈有時而息也哉吾以是槩論夫人矣
因言仁言義人都信不及所以切實指㸃出良知良能来言外便有要以學慮充其知能之意篇中従學慮打叠說下於立言宗旨最為脗合〈原評〉
清思妙筆曲折如意必具此本領方能作清空文字否則平淺無味矣
舜之居深山之中 一節 韓 菼
從深山以觀聖而極形其所感焉夫不能異於深山之野人者自不遺一善者也此可以觀舜云百家言舜尚已即孟子論舜行事亦嘗序其自田漁至為帝時取善之大畧而至此獨論其居歴山時也曰予考舜在位事不勝詳即闢門數事其求善之意甚至而不知其心泊然無為窅然以處曽不異曩者居深山時是故吾即觀舜之居深山一王之興當其徬徨隴畝必有絶殊之迹而史即書之為受命之祥不知著為異者必其中異之處無多也而大聖人出處不驚已非一時意計之所測創建之始當其隠約田間必有自匿之思而後因原之為養晦之用不知求不異者必其中異之見先設也而大聖人舉動如故竟為百世神靈之所歸故吾觀於舜而知其初無異也共田疇而讓畔已咸目屬聖人之竒意舜亦㣲有自見者而要不爾也夫且居者可得而處遊者可得而狎山中人而已矣然何以爾時深山之見聞自舜居之而若不憂其陋夫同一居山耳箕潁居之而加隘歴山居之而加廣者此其際誠可意想也吾又觀於舜而知非故為無異也往於田而自傷已竊自比勞人之侣意舜亦有不欲自震者而亦不然也夫且一如木石之無心如鹿豕之相忘山中人而已矣然何以一時野人之言行自舜居之而若不病其孤夫同一見聞耳鞀鐸得之而非多山中得之而非少者此其神殆難擬議也盖幽人之致有聞而如無聞有見而如無見必屏處以全其真則淪寂之為也聖人之不見聞即可以見聞其於萬物也相與受而已故任愚賤之投而處之亦如其居游之素英明之姿未聞而嘗若有聞未見而嘗若有見必先物而為之所亦天機之淺也聖人偶有見聞而無加於不見聞其於心思也不自知而已故極挹取之致亦曠然莫測其野人之天則誠見夫深山之舜其異無幾而及其聞見一善言行真沛然江河之決之莫禦也已深山静境也吾以觀聖心之存江河之決動幾也吾以得聖心之感然則居者仁耶決者知耶著眼及其兩字居逰之前見聞之後寫来融洽朗潤祗若決江河甚速而無不通之義尚少理㑹耳
仰不愧於天 一節 王汝驤
求樂於天人之際君子之存心也盖俯仰間一自謂不愧怍而愧怍在矣此君子之擬為至樂而不敢知者歟嘗思人生何者為樂不可得而得之斯樂矣天倫之際聖賢多悲痛焉即是以思而君子之所樂於俯仰間者有如此父母兄弟矣何則仰焉共此天也俯焉同此人也君子自昭事以来陟降左右覺一息不與天相似有愧於天者也此際惟自知之也君子自克己以来正身率物茍一事非天下所歸有怍於人者也此中恒自苦之也天人交責之躬畢生而奚釋其負俯仰俱勞之志千古而莫解其憂君子於是慨然而勤思焉曰安可得哉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則樂矣凜然此知愧之衷也上帝之於昭何日不嚴諸對越正惟對越久而下學上達之修有獨信為知我其天者何待髙談奉若哉一舉首間而臨汝者可念念質也則此際之旦明乃始無所庸其跼蹐已欿然此懷怍之心也倫類之紛紜何處不歉於方量正惟分量明而老安少懷之願有不負乎斯人吾與者豈必侈言康濟哉一環顧間而接我者可事事安也則此時之酬對乃信無所用其慚恧已且天吾父母也吾誠有以不愧之視於無形聴於無聲仰此髙髙者宛然出入顧復之親斯則生人得其所之極也而何日其信然也人亦吾兄弟也吾誠有以不怍之民吾同胞物吾與也俯此芸芸者依然綽綽有裕之風斯亦兩間至坦蕩之境也而何修而得此也由此言之又一俱存無故之象也二樂也
細思此章神理一樂既孟子所無三樂亦未足滿志二樂若就現成說反不見聖賢修已實功矣可見俱是慨想之詞此節地位惟孔子足以當之尤不得著一意氣語〈自記〉
易其田疇 一章 儲 欣
足民有實政焉足之至而民仁矣夫始之以易與薄繼之以時與禮此足民之實政也至足而民仁聖人復何求哉嘗思治天下而至於成其亦難矣雖然民情者王政之本也相民情之所急深思極慮以規畫於其間迨吾政行而其所取效往往出於所期之外以此見天下之治之無難也今夫民貧則奸邪生固已然貧者可轉而富富者可不復貧此斷非百姓所能自為而在上者之責也是故治天下有實政焉敺少壯而緣南畝酌古昔以定正供入其境而汙萊無歎追呼不聞則易與薄之政行焉矣視豐約之嵗制其饔飱辨貴賤之等節其縻費入其境而婦子尚儉伏臘有經則時與禮之政行焉矣民情甚愛田疇甚苦稅斂為上者因而順之適其所樂去其所苦是之謂利導之政而貧者可轉而富也民情易浮者食易侈者用為上者逆而制之裁其所浮嗇其所侈是之謂整齊之政而富者可不復貧也當是時家給而人足盖蔵之外露積者不垣賓祭之餘洽比者不匱此雖自古聖人所相繼而治之天下奚以加此哉盖聖人亦嘗觀民之於水火矣昏暮而求求而與聖人以為此至足之徵而菽粟之宜與同量也故其治天下也始必易焉薄焉使菽粟之出如水火然足矣繼必時焉禮焉使菽粟之用如水火之不竭然至足矣惟至足故無則求之非有父兄子弟之慈愛而望以取攜求則與之不待孝友睦婣之惕心而供其困乏然後知聖人之治先於至粗而後極於至精專於民之相養相生而自及扵民之相親相愛焉有不仁者乎所謂王政行而效出於所期之外者此也今日者豆觴之間恒犯齒耰耝之借有徳色議者咸惡其不仁而吾猶憫其不足盖菽粟不足雖父子不相保持而當其足雖行道之人皆不忍也為治不相民情所急而圖之徒欲掇拾唐虞之遺文補葺三代之故事思以美教化而厚風俗不亦末乎
發首二節已透得使有菽粟實際故後半從容指㸃自迎刅縷解矣機神流逸氣度安和為作者上等文字
聖人治天下 四句 金徳嘉〈墨〉
治至聖人而得其要富民之效可覩也甚矣聖人之汲汲於富民也而民俗之仁即由是焉治天下者尚法聖人哉且事有民生日用之恒而帝王經綸之大端在焉相天下之所急而潛率之此其意未嘗遂曰王道既成於天下而論者以為人心風俗之善未始不由乎此也今觀水火至足之象而知菽粟之於民甚急矣夫民亦何幸而生於聖人之天下乎聖人之治天下也始焉患其不至於富而思所以富之是故井疆徭賦盡其為民元后之才既焉患其不足於用而思所以用之是故天道王制盡其為民司牧之學夫以聖人而治天下其所以範圍乎天下者甚大而所以曲成乎天下者亦甚逺矣然觀聖人之治無他急焉亦惟使有菽粟如水火耳夫論治者不察菽粟如水火之故與夫菽粟如水火之效則聖人治天下之心幾不大白於天下惟觀扵至足之世而後嘆聖人之治天下誠非一切之治所可及也古者聖人之民享聖人之美利而貧富不至於相耀由比閭族黨以放於四海九州之遙而皆有萬物一體之樂古者聖人之民忘聖人之裁成而生養自安於固然自親長愛敬以達於睦婣任恤之誼而皆有天下一家之模若是者何也仁也而聖人先天下而念之合天下而謀之第恐菽粟未如水火之足耳菽粟如水火而民焉有不仁者乎夫山髙牧民之書得聖人之意而小用之而猶足以伯開塞耕戰之務竊聖人之術而雜用之而且至於強然則菽粟之於民緩急輕重之數亦大畧可覩矣治天下者而欲使海内乂安民氣和樂尚於易疇薄斂食時用禮數大政加之意哉
古氣磅礴舒卷天然不作尋常掉弄語而題之筋脈節節靈動乃大家得意之文非苦心經營之所能到也〈原評〉
頓跌鼓盪一氣流轉闈墨中僅有之文
孔子登東山而小魯 一章 李光地
聖道大而有本學者必以漸而至也甚矣聖人之道之大盖非無本而然矣茍無成章之學而欲一蹴而至於道豈不難哉此孟子學聖人有得而以教天下也意謂望道而至必得其所歸嚮道而行必知其所自今天下學術紛紛也不有聖人之道安所統一哉昔者孔子嘗登東山而小魯矣嘗登太山而小天下矣所處益髙視下益小舉是類之彼觀於海者豈復有水遊於聖人之門者豈復有言乎哉盖所見既大則其小者不足觀也雖然觀聖人之道又無取乎徒觀於其大而已今夫水之無源者無瀾其動而為瀾者有源之水也光之無本者有不照其無所不照者有本之光也聖人之道夫亦有所謂瀾焉混混乎其不窮夫亦有所謂照焉昭昭乎其常新安得君子與之共觀聖人之道而至之乎吾觀流水之為物也非原泉之積至於盈科如是而行之吾知斷港絶潢之不能至於海矣況乎君子之至於道也無實功之積至於成章如是而志之吾知榮華小成之不能達於上矣盖其大者如岱岳東溟之極乎山海之崇深不可幾而及也而其有本如江河日月之根於水火之精氣可以漸而積也顔子之賢未達一間而鄒魯之士莫不斐然成章焉或源也或委也學者可以有志於本矣
比例繁多易於零雜文則如金在冶鎔成一片而賓主輕重之間復有條而不紊
<集部,總集類,欽定四書文__本朝四書文>
欽定四庫全書
欽定本朝四書文卷十四目録
孟子下之下
遊於聖人之門者難為言 萬 儼〈墨〉
雞鳴而起〈一章〉 趙 炳
雞鳴而起〈一章〉 吕謙恒
君子居是國也〈五句〉 畢世持〈墨〉
桃應問曰〈一章〉 熊伯龍
君子之於物也〈一節〉 吕履恒
盡信書〈一節〉 儲在文
聖人百世之師也 王汝驤
齊饑〈一章〉 仇兆鰲
聖人之於天道也 儲 欣
充實之謂美〈四節〉 張 江
逃墨必歸於楊〈一章〉 趙 衍
動容周旋中禮者〈二句〉 劉子壯
養心莫善於寡欲〈一節〉 劉 捷
經正則庶民興 戚 藩〈墨〉
經正則庶民興 唐徳亮〈墨〉
遊於聖人之門者難為言 萬 儼〈墨〉
學聖者其見大愈徵聖人之大焉夫聖人不絶人以言也然聖言出而羣言廢矣不可即遊其門者而見其大耶從来英竒之士莫不各立一說争自表見於天下推其意亦期天下之我従也乃必從而屈抑之使不得有所逞則處言者為過刻而立言者之心亦將有所不服矣然而有不得不然者誠有所以屈之者也置一言於此聞而忌之甚私耳而於言無損也若相形而見絀則取舍無中立之途抑有所以服之者也置一言於此始而信之甚堅耳乃所聞益進也則互參而弗勝將得失無兩可之勢且夫聖人之大也未嘗以言屈天下而天下之言者屈焉未嘗以言服天下而天下之言者服焉是故特未逰於其門焉斯已耳當其風雨晦明而抱寡聞之嘆何寂寂也此時即殘編舊䇿亦覺旨趣之可尋惜也未親聖人也迨得高乎郷國者而請業卓然升東山之堂焉聆其文章緒論髙深頓殊而向時之所見向時之所聞皆卑之無甚高論矣盖聖言深而羣言淺矣淺故難也迨其交逰贈答而獲良友之告寧落落也此時即小言曲說亦樂新竒之可喜惜也弗近聖人也迨得髙乎天下者而従逰恍然入泰山之室焉聆其仁義道徳風旨迥異而前日之所知前日之所賞皆淡焉棄之如遺矣盖聖言全而羣言偏矣偏故難也世獨不能使聖人無言任百家伸其說耳夫聖人無言人得各持一言以相争乃自與聞秘奥毋論泛言莫與争焉即名言亦莫與争焉此非故小其言也其人未大也言者茍自返之當亦自悔其言之陋矣聖人亦不必窮天下之言為吾黨重其名耳夫必窮其言人且曲䕶其言以相敵惟聽彼紛紜祗覺㣲言之奥莫敵焉即庸言之淺猶莫敵焉此非故大其言也其人本大也言者茍自悟之無不樂求為聖人之徒矣盖至於難為言而聖人益犬耳
思精而能入筆曲而能出股法淺深轉換行文抑揚頓折皆與庸手有別學者解此更無平庸合掌之病
雞鳴而起 一章 趙 炳
以善利分天下之人而為利者庶乎其止矣夫好舜而不能好善惡蹠而不能惡利人之情也茍知舜蹠即分於善利之間天下庶其懼而修乎且夫天地生人之後日分之勢也天賦性以養人之心而又生物以養人之身心之所養者身未必樂也身之所樂者心未必全也於是一人之身而有必分之勢矣我無従救之我將以二人者救之曰舜曰蹠一以人為勸一以人為鑒也事物至我前舜求其美蹠亦求其姜也舜之所美者在乎此蹠之所美者在乎彼或彼或此我既不能以一身遁於兩人之外則必有所入既入之弗能擇也則莫如及其未入者而擇焉天地予我身我之神智日佐舜以引我也我之情好亦日佐蹠以引我也舜勝我則得我蹠勝我則失我為得為失我既不能以一心和合兩人之是則必有所逺既逺之弗待斷也則莫如及其相鄰者而斷焉聖人盜人相近也巳而相絶相仇也巳而相冒吾以一言決之曰為善為利而千世之人未有不出於其中矣萬物皆静也而於雞鳴一動焉當其寂焉不動舜跪同然聖人之心然而無多時矣稍遲焉則危矣動而之於善者利弗能為之誘動而之於利者善亦弗能為之進也萬物皆聚也而於雞鳴一散焉當其燕息無心舜蹠若處一家之内然而無足恃矣一去焉不反矣天下之利無窮蹠弗能盡利而反天下之善亦無窮舜亦弗能盡善而止也無他皆在此間而巳而幸也猶存舜蹠之名也古来舜一人耳蹠則何限蹠其名者一人耳彼蹠其心者何限然而人稱我蹠則惡之本無蹠於其心也人稱我舜則樂之本有舜於其心也吾是以動之於其間也而惜也猶多舜蹠之名也世之學舜者細考之皆蹠之徒世之學跪者茍變之亦皆蹠之徒蹠心中亦有舜自以為舜故蹠也舜心中亦有蹠懼其為蹠故舜也吾是以慎之於其間也不早辨之於先而日求利也宜乎天下為蹠之多也哉
為善為利人但知為兩途孟子特舉出舜蹠而判其機於利善之間立言之意一層危悚一層非此警快之筆不足以達之 句調亦㣲有近滑處筆下過於快利者往往有此學者不可不慎
雞鳴而起 一章 吕謙恒
大賢欲人慎所為而原其所由分焉盖為善為利至舜蹠而大分矣乃所分止此間耳可不慎與且人性不甚相逺而相去或倍蓰而無算何哉盖誠本無為而幾有善惡其判於方動而成於所習者辨之不可不蚤也今夫夜氣之所存發於平旦而一念之㒺克常在幾㣲時當雞鳴固善與利之見端而可舜可蹠之界乎何以辨之則於所為辨之其人而為善與當雞鳴時而已孳孳矣雖未必即舜然而舜之徒也其人而為利與當雞鳴時而已孶孶矣雖未必即蹠然而蹠之徒也則若是其分矣哉顧従其後而觀之舜自舜也蹠自蹠也或聖焉或狂焉殆不可同日而語乃従其始而揆之為善者此俄頃為利者亦此俄頃於此乎於彼乎又不啻並域而居豈有他哉其分者利與善也其所以分者利與善之間也人而不知其所由分則謂宇宙至大尚可依違中立耳無如出乎此即入乎彼天下固未有不舜不蹠之途以聴人之遷就也人心道心交集於一念而㣲者不覺著焉則其間殊隘甚也人而誠知其所由分則當朕兆初萌幸可決擇自我耳是必迎而距平心而察不使隠㣲中有一善一利之擾以至茍且自欺也毫釐千里力争於一息而危者使之安焉則其間殊捷甚也是以知幾者惟聖人慎動者惟君子學者希聖以復性則必於雞鳴時一察識此善心哉
醇正老當詞無枝葉起結用周子語恰是題中肯綮凡作文用五子書必如此恰當細切方無漫抄性理之弊
君子居是國也 五句 畢世持〈墨〉
君子之有益於國也即用之從之而可見焉盖用與從則不在君子耳豈其居是國也而漫無所益於其君與子弟乎哉孟子以釋素餐之疑也謂夫天下之所求於君子者其事亦奢而難副而要之皆不足為君子難也顧君子於此亦有甚難焉者則以其事或非君子之所得為夫以君子之所不得為而㮣舉之以疑君子抑何其量之淺而責之過耶信如子不耕而食之說是為君子者迂疎寡當既無補於國勢之寖㣲純盜處聲更不見有實徳之感被就令如是亦必試之不效而後知君子之果無益於人國也而試問君子所居之國其能用之而從之者有幾人哉遊歴乎王公之庭周旋於倫類之中而勢不相屬功莫能致則其居是國也且與不居是國也等也即或陽隆之以文貌而意念不親逺奉之以神明而觀感不切則是其君用之而猶未嘗用也其子弟従之而猶未嘗從也如是而安得謂君子之無益於人國也且夫其君之所期者吾知之矣席先世之業而思光大其國家曰安也富也尊也榮也獨不得旦暮致之耳顧能致之者莫如君子而卒不之用即君子亦無如其君何夫誠一旦而用之矣聴其言也顯其身也而不以為泛而已也其君之為子弟期者吾知之矣念習俗之非而思移易其心志曰孝也弟也忠也信也獨不得蒸然向化耳顧能化之者莫如君子而卒不之従即君子亦無如其子弟何夫誠一旦而從之矣由其道也尊其徳也而不以為泛焉已也則君子於此將以其安富尊榮者徐而奉之其君乎抑旦夕間旋至而立效乎將以其孝弟忠信者徐而教其子弟乎抑旦夕間風流而令行乎吾見造其廬聽其議論風旨覘國者以為彼有人焉未可與争也外可戢窺伺之謀而内可壯國家之勢登其堂見其車服禮器仰徳者以為君子之教不肅而成也熏其徳而善良者幾何人聞其風而興起者幾何人是君子之大有造於國也而又何素餐之云哉
曲折生姿宛轉作態縁其筆底超異故不落俗調
桃應問曰 一章 熊伯龍
大賢之斷虞事存其論可也夫殺人者死豈以律天子之父哉臯必執舜必逃亦正告天下為然耳且處臣子之間恒人能見及者理也事也不能見及者心也究極於心前此不必有其事後此不必據其理而論斷臣子必不可無是心此聖賢之論雖創而實不易也如子輿氏設論虞廷一獄舜天子也瞽瞍天子父也以天子父殺人必欲抗天子殺天子之父是犯不可釋以誅可釋也且為天子不能庇天子父棄天下不得為天子反欲以天子之逃庇其父何異授人以戈揮止其刃哉雖然執是以論臣必不能行之君子亦必不能行之父反是以勘臣不如是設心必無以為臣子不如是設心必無以為子也今夫為天子臣必不敢執天子父此其心知有天子爾為臣而但知有天子天子之外安有事天子者哉盖奉天子敢執天子之父者此臣即奉天子不獨可殺天子之父者亦此臣使知至尊莫如天子父而殺人無辜則可執亦何至立人之朝即無以執持於君前也凡人父實有子必謂有天下不敢議吾父此其心仍重視天下爾為子而重視天下天下之外亦安有事吾父者哉盖以有天下見父可免於天下者此子即以有天下使父不免於天下者亦此子使知難忘莫如天下而竊負而逃則如蹝又何至為人之子必無以明樂於父側也然則使瞽瞍實有是殺皋陶實有是執舜實有是逃將臯陶視天子之父等於匹夫舜之棄天下終以父為天下逋逃之罪人法之可誅且不在瞽瞍而在臯陶與舜使瞽瞍實有是殺謂臯陶難以言執舜難於言逃將臣幸天子之父殺人可結天子子憾父為天子之父殺人終無以謝天下法之可誅即在處心并不必問其執與不執逃與不逃君父雖不幸亦何利有此臣子哉此子輿氏之論甚創甚不易也
黄藴生楊維斗作皆於平正處發揮此文又於題解之外另翻出一層道理立格似竒而義更深醇文氣清剛快削更得賈鼂筆意
君子之於物也 一節 吕履恒
君子不泛用其恩由一本而遞推之也甚矣仁與親之不可以泛用也一本在親親而仁愛以次及焉夫是之謂善推耳且夫兼愛之說聖賢惡之非不諒其意亦憂其不繼也何者未嘗有所耑而欲有所兼以為有餘於彼也而先有所甚不足於此卒亦未有能兼之者徒見其倒行而逆施已吾思世之頼有君子者謂其能仁民也謂其能愛物也而亦知君子之於物乎物與我並生於天地君子未嘗不愛之愛之踰量是仁之也取之有道用之有時如是則已足矣而或更従而溢焉將並不取亦不用乎不取不用而仁已窮於物將有甚不仁於大乎物者君子弗為也亦知君子之於民乎民與我尤同此形氣君子寧忍不仁之仁之極致是親之也養之有政教之有典如是則已當矣而或欲過其則焉將何加於其政與其典乎加之無已而親已竭於民將有不克親於重乎民者君子弗為也其弗為焉者何也將有以用吾仁而因惜其仁也將有以用吾親而應留其親也所親維何厥惟吾親天性之良得之最先惟於吾所不解於心者實有以致之不必吉凶之同患曲成之無遺而其道自有以相及孩提之愛不學而能茍於理之達於天下者先撥其本焉則夫情勢之相隔等類之殊觀而其事更無以相周是故君子特患不能親其親耳既親親矣由是而仁民焉凡民皆吾同胞有不容須臾緩者而若或緩之何也民固共事吾親之人也是故合萬國之歡而民心愈和極天下之養而民生益遂謂夫無忝所生者之必無歉於仁耳不然民之厚親之薄也雖欲仁之而無自矣君子所以仁之而弗親也哉既仁民矣由是而愛物焉萬物皆吾一體有不容膜外置者而若或置之何也物固生養吾民之具也是故佃漁以厚生而物自咸若斧斤以利用而物自繁生謂夫盡人之性者之終無失其愛耳不然慈於物刻於民也雖欲愛之而無術矣君子所以愛之而弗仁也哉理一則分不得不殊體立而用因之各得聖學本天而異學本心辨之不可不早也
於三者施之各當行之有序推之有本處無不發揮詳盡筆亦軒豁醒露
盡信書 一節 儲在文
讀書不可無識盡信則弊生矣夫書以傳信也有不可盡信者存乎人之識識不足而弊可勝言哉且自書契聿興用以傳世行逺而後人得所折衷惟其信而已然古人有記載之功不無文辭之過使無識以權衡其間則泥古之患甚於蔑古而書遂為世所詬病此之不可不知也何則天下形迹之地衆人勉強以材力争而至執簡䇿以成一代之書則將屬之博雅之士夫博雅之士所恃者才也其中有要歸之旨必馳驟焉以盡其才反覆縱横如是而後快而遂有寧為過量無不及量之辭天下言論之選能者取辨於旦夕間而至通古今以成一家之書則務歸於著作之體夫著作之體所尚者文也其中有表章之實必潤色焉以壯其文鋪張揚厲如是而後工而遂有寧近於夸無近於野之意是故書之不可盡信理也勢也惟以我之識為主雖日取書而讀之不為古人所役而如其不然於是有讀書而為害於書且以書而害天下者拘牽之學大旨所不求沾沾於章句之末則以附㑹為訓詁雖書有不檢之文且矜其創獲者矣而又執一說以繩之不顧其義類所安強古人以就吾之繩尺待解而明者什之一因傳而晦者什之九則何如置之不議不論之列哉堅僻之學世變所不問詹詹於前事之師則以空文經世務雖書有過當之語猶奉為蓍蔡者矣而又參臆見以斷之不權其時勢所宜援古人以肆吾之學術作者本治世之業述者為亂世之資則何如聴之若存若亡之表哉是故識足以定邪正則詘八索除九丘以不信為信而論者謂東魯之聖功在文章識不足以正是非雖稱五帝誦三王信其不可信而說者謂刑名之家原於道徳盖穿鑿之過必至支離支離之過必至誕謾行其說既為禍於生民廣其傳亦流毒於學者紛紜顛倒以汩亂古人之書不至舉而盡廢之不止吾故憂其所終極而激為反本之論曰盡信書不如無書也世有識者其諒予之心也夫
於所以不可盡信之故推闡曲盡又與下文武成一節隠相關照似此議論醇正方可以史解經
聖人百世之師也 王汝驤
師及於百世惟其人之聖也夫人而得成為聖豈易言哉百世之師孟子盖見於其至也若曰古今来何以有此世哉有所以維之於不壞者曰君曰師顧君以權用而師以道尊以權用者功不待表而明以道尊者人必待推而得若此者安得不思聖人矣夫聖人之行不同矣中庸不可能而迹之以竒著者行髙志潔各有不可冉於天壤之神大成不可學而詣之以偏至者苦心孤詣俱有無以加於其道之實久矣夫聖人者世之師也自我思之豈但已哉聖人百世之師也人類之不齊也耳目之間有以耀之則顓䝉有共見之樂故惟事之以竒著者其為教彌廣忠臣孝子一節之竒經閭巷之流傳而歌泣不遺於婦孺況聖人之獨有千古者乎而為敎之廣尚容以時代隔乎人心之多蔽也血氣之陰有以動之則沉痼有立開之效故惟道之以偏至者其入人愈速匹夫匹婦一往之誠得氣機之鼓舞而感發不間於斯須況聖人之百折不囘者乎而入人之速猶可以世數計乎故凡美之既彰者驟而異焉茍其傳既習而情亦淡矣聖人者落落數大事昭於日星耳而世之人舉熟悉之陳言日相嗟誦而日有無窮之甘苦味之而愈出則惟其所自盡者固有其無窮耳矣即徳之感人者近而明焉茍去之已逺而蹟亦㣲矣聖人者遙遙數百年幾成上古耳而世之人取無關之陳迹每一流連而每有不敝之光采久之而愈新則惟其所昭垂者固有其不敝耳矣嗟乎彼聖人者何嘗有意為世師哉而百世之後且賴之以有斯世也伯夷柳下恵不至今存也耶
一語函盖通章實際全在下文寫来偏自俯仰淋漓正希之傲岸與大士之敏異盖兼得之 中股兩叠句乎字兼露況字在文勢不得不爾意義實未嘗侵下也
齊饑 一章 仇兆鰲
客卿無救荒之䇿援晉人以謝之焉夫仁政不行饑而發棠其可再乎為晉人搏虎之說孟子殆將去矣且賢者之在人國也道隆則隆否則一言以紓其急亦國之幸也然使所學不行而喋喋焉為權宜之策雖偶一聴從於百姓奚濟焉昔齊饑孟子請發棠王従之此亦一時不得已之權而國人遂恱之而以為可常至是齊又饑嗚呼齊何饑之屢也其弊在不行孟子之仁政有仁政則國無横征民有餘食故嵗有恙而民不饑今王不能用孟子之言急而以棠請非孟子意也胡國人至是竊竊然以前事相望耶陳臻聞其說試問之孟子曰噫是欲馮婦我也是欲我為再搏虎之馮婦以取恱於國人而為天下士所竊笑也齊之政不能易矣徒以羈旅之言而脫民於難小道也一之為甚豈可再哉盖斯民危急之狀驟言之未有不動心者而瀆陳之即厭為常談王者賑發之舉剏聞之未有不動色者而再行之即等為故事殆不可復陳臻言是也且棠之不可復非關於王之聴與否也搏虎之人非善士發棠之政非良法彼馮婦之技其能盡虎乎不如反而行善棠即再發保更無饑乎不如退而修政不然齊境之粟聚於棠屢饑而屢請棠棠必竭是不發亦饑發亦饑也棠竭王必復斂民而實之是賑饑者發棠饑民者亦發棠也使孟子再言於王王必不聴即聴矣王不愛一棠以謝齊國而志安天下者徒以發倉之故補苴於豐歉之間而國卒以無救幾何不令三齊之士與馮婦同類而並笑之也哉夫臧辰如齊告糴君子譏之為其治名而忘實也客齊而再請棠與相魯而急行糴何以異君子知幾而黙固所為知足不辱知止不殆者自是絶口不復談齊事矣以不行仁政為本而以發棠事低昂其間一縱一擒皆成章法
聖人之於天道也 儲 欣
惟聖人為能備道亦有未可槩論者矣夫道原於天而備之者聖人也然猶不可槩而同之此何為者耶且道在天下茍原其所自来固天下之公也為思其所兼備則非天下之公而聖人之私矣道私於聖人顧私之中抑又有私焉其彼此不齊之致雖欲截然出於一而不可得也仁義禮智不謂之天道可乎天無不愛之人而棄天者弗思也昧昧者所在多有耳有人焉知之而極其精此天道之所亟相待也天無或遺之人而䙝天者弗顧也悠悠者舉世類然耳有人焉行之而造其極此天道之所專相屬也聖人也人非遽聖一視夫天道之歸道固本天一資於聖人之力其交相維繫豈顧問哉盖嘗觀於道之明晦而知天下不可無聖人也天有顯道其初不免於屯䝉得開天之聖人而道始炳然著耳聖人往而道復晦聖人作而道又明誠以聖人之深知之也獨是上下千古有生而知之之聖人又不盡生而知之之聖人知即同歸而功分勞逸其知固已不齊矣抑嘗觀於道之通塞而知天下不可無聖人也天有常道其實必俟夫經綸遇繼天之聖人而道乃沛然達耳聖人既徃不一二傳而道仍塞聖人有作越數百年而道復通誠以聖人之致行之也獨是遐稽載籍有自然而行之聖人又非止自然而行之聖人行即同符而事岐安勉其行又甚不齊矣猶未也聖人而在上者鴻業休徳其為功於天道非小補矣我生百王之後見其禮聞其樂愀然有升降之感焉優與未優一若聖人亦無如之何以聴後人之擬議也則何也猶未也聖人而在下者流風遺教其有裨於天道益不磨矣共此百世之師原其始要其終確然有偏全之別焉至與未至一若聖人亦無容致力以任後人之裁擇也則何也豈非命實使然哉然有性焉而沾沾謂命者是亦與於棄天䙝天之甚者矣
同是聖人同是盡天道而㣲分之則堯舜性之湯武身之以及時中之大而化清任和之一成而未至層層闡發具見的當
充實之謂美 四節 張 江
由善信而推其極其學可馴至焉夫以其有諸已者而深造之則為美為大為聖且神莫非善量之所極也孟子謂夫忠信所以進徳也立誠所以居業也學至於信則為善也有力由是而之焉固可馴造乎善量之極致矣是故有美人者自其有諸已者而擴之也彼且舉細大而不遺則善之數滿而無所虧歴久暫而不易則善之力厚而不可間如是而充實也吾見極誠旡妄雖隠㣲曲折之處不以私偽雜之盖純粹而以精矣作徳日休凡君臣父子之懿一本性情通之盖足已而無待矣不謂之美在其中乎有大人者自其充實者而養之也彼且誠中而形外則四體亦載其道徳之華富有而日新則百度亦生其文章之煥如是而有光輝也吾見威儀頌於赫喧隨其周旋裼襲莫非盛徳之形容焉盖與日月同其著明矣中和驗於位育無有逺近幽深莫非大業之横塞焉盖與天地同其法象矣不謂之大而無外乎有聖人者不已於大而遂超乎大者也彼且仁日益熟則一體萬物而無滯於物之心義日益精則泛應萬事而無膠於事之迹如是而化之也吾見動於彼者應於此無思而無不通盖知之之至聰明達乎天矣身為度者聲為律不習而無不利盖行之之盡従容中乎道矣不謂之聖人至徳乎有神人者不離乎聖而實妙乎聖者也彼且徳全於天亶則所性而有而孰窺其廣運之涯道集於大成則與時偕行而孰究其終始之運如是而不可知之也吾見寂然不動無聲臭之可聞盖合一不測非猶夫人之存主者矣感而遂通無機緘之可執盖充周不窮非猶夫人之酬酢者矣不謂之神易無方乎凡此皆立本於能信以深造之而可欲之善斯為極其量也斯又樂正子之所歉然未逮者也
切實分疏無一語濛混含糊在此題真為的當不易
逃墨必歸於楊 一章 趙 衍
楊墨不足辯善為其歸計可也夫楊墨與吾儒勢不兩立逃而歸焉不足辯矣故曰斯受之無招之為辯楊墨者示云今夫聖賢以其身任斯道之責業為之謀其始即不得不慮其終使以一人之力正天下之人心卒令異學之流戒心於立法之嚴而深畏吾用情之不恕獨非吾道之深憂乎吾特為今之與楊墨辯者示焉盖昔之楊墨其氣方張則其徒日盛故雖勢孤援絶而身不辭好辯之名今之楊墨其勢已衰其情亦已竭則惟尊聞行知而功已在能言之列吾嘗規摹大勢墨氏窮大失居而楊氏孤孑自守途窮則思返力倦則知還逃墨必歸於楊而逃楊不能復歸於墨則歸儒斷矣要亦甚可憫也世之盛也養民之具甚周而教民之法至詳且備民生其時終身不見異物無所逃諸而又安所歸諸不幸而當此末流古先聖王之法相次盡廢而向時之被服教化稱說仁義者一變而言楊言墨無怪也故凡吾之皇皇汲汲惟楊墨之為辨者徒以為此也幸而歸矣復將何求斯受之而已矣嚴以繩之於未歸之先使知言楊害仁言墨害義而吾儒之道為至當而無欺是故其心知悔寛以待之於既歸之後使之楊樂于仁墨樂于義而儒者之教為至公而無我是故其人願從今之與楊墨辯者不然當其聞風而起驟發其英華果銳之氣以股肱乎大道及乎嫉惡太甚即無復優柔和平之致以引掖於方新今夫異端勢盛則聚勢衰則散寛之則来迫之則去從古然也今其勢亦少衰矣不務寛之以開其自新之路而務迫之以堅其反側之心夫彼有復去而已又其未歸者自知其所為之不韙而君子之莫吾赦也則將日夜為計求緩其攻而陰彌其隙夫是以其情必變其交必親情變而交親則其人不可以復收而其黨不可以復破其為患也將愈深而不可解是故天下之亂起於異端而成於吾儒之激之也此如追放豚然既入其苙又従而招之是則今之與楊墨辯者也嗟乎言楊言墨者既以治之過嚴而軼出於不楊不墨之間者又將自以為仁義而超然免於評論之外可奈何則吾自治云爾亦無事乎過為已甚之行也筆勢從横而論實未確孟子時楊朱墨翟之言盈天下自漢及唐孟子之書猶未暴見大行昌黎猶云孔墨必相為用而謂其勢已衰可乎後幅求緩其攻陰彌其隙俱不切楊墨與吾儒角立情事楊墨止各抒一家之說未嘗與孔孟相攻與老莊告子又別
動容周旋中禮者 二句 劉子壯
觀聖人盛徳之容而禮由性作矣夫聖人非有期於禮而動容周旋則中之非甚盛徳豈能及此者乎嘗觀古聖之書多言性命而文為或畧者以為率其所為皆可以為儀固不俟乎表而著之也學者求觀聖人之深則必於其一節之安小物之㣲以得其性情之所存則聖人之精㣲已極於此矣吾論聖人之性而先見之禮焉上古未嘗有等威之章而天地之大文聖人備之以一身則風俗樸端愈以表其中心之厚上古未嘗及創制之事而臣民之大觀聖人章之乎四體則聲名簡畧不能掩其内美之淳盖徳之既至則輝流於盛而天下近天子之光而禮之咸宜則動合以天而學者論聖人之道動容周旋中禮豈非盛徳之至乎古人之學不間於内外則起居視履皆為因心自度之功而盛積而流并冺其規矩之迹當其時宫中廟中象其容度禮若其鵠焉也而神明之黙成聖人亦不能自識其従容矣古人有cq=653作亦無異乎情文其出入趨蹌皆有自天命之之理而徳成而安亦忘其軌物之名當其時穆穆雝雝倣其體節禮若其式焉也而中和之内積聖人亦不能自蔵其髙深矣後之人主前巫後史求寫其無為之正誠有得其大端者而一愆或以疵其本盖淵懿未極於充周則文義每牽其舉止性之之徳信其所之以為適事而已而遂為不可學則雖終身兢業而無所見其修容修意之勞昔之史臣克讓温恭盛舉其無文之敬誠有得其極至者而纖曲未能盡其神盖全體既集於醇良則道氣每浮乎物則性之之徳隨其所接以為儀數而已而遂已不可名則即僅垂衣裳而皆若想其山龍藻火之義是故省方定器聖人不過取身聲以攷律度之中而三代沿之為損益命典惇庸聖人亦或託政事以觀天叙之秩而百世師之為文章非甚盛徳是能及此乎沐經籍之光澤而於性之之徳細㣲曲折無不中禮處無絲毫䝉翳假借語故為難得
養心莫善於寡欲 一節 劉 捷
善養心者於存不存驗之而得其要矣盖心未有不存而能養者又未有欲不寡而能存者故孟子指以示人曰身有百體無不待養於外物而心不然也第常存焉而已得其所養矣而所以不能常存者則欲為之累也何者心以載性命之理必養之然後能静正而全其所受之中心以制事物之宜必養之然後能清明而中其自然之節而無如欲之為累者多也欲之具於初生者與性命而俱来故其植根也固而為力強能使吾心卒然而見奪欲之乘於日用者縁事物以雜至故其附身也便而為徑習能使吾心潜易而不知夫欲吾心之有所休必先去其役吾心者欲吾心之有所息必先去其害吾心者故養心莫善於寡欲也如其為人而寡欲焉則其心常静虚而無蔽而耳目口體皆由順正以行其義雖有不存焉者寡矣如其為人而多欲焉則所欲常横塞於其中而道徳仁義介然有覺而無所容雖有存焉者寡矣盖欲有為吾身所不能無者亦有為吾身所不必有者必也以身處其外辨其所從生而無使匿焉役吾心者漸屏漸退而方寸不覺其日休矣以身入其中授以節制而無敢過焉害吾心者日損日消而本體乃有所滋息矣彼聖人之無欲固不可得而幾乃人各有心而聴其失養以至於亡不亦甚可慨哉
具化治之確質兼正嘉之渾成可觀我
朝文章之盛無體不備
經正則庶民興 戚 藩〈墨〉
以正俗之功予經深重乎其正之也夫經亦止得其常耳而庶民若有異焉者豈非亂徳之溺人已甚哉且堯舜以来天下未嘗易民而治時唯無甚衰之風故亦無甚盛之勢也迨乎世教陵夷浸淫至於凋敝於是思矯然大變之以為功然此非可期之於庶民也庶民之耳目易龎久服於汙俗之漸移則其情既難立決於棄故庶民之氣志日薄茍安於陋愚而不愧則其力又難自奮於無因兹惟君子反經而經得其正矣以為日用所循焉不可以不正也計所為正者不越耕桑粟帛之恒敦民於素朴然而民心彌朴則民氣彌固一旦自悟其非而遂以為性之不可易此時之農工婦子快然如覩新王於肇基更始之年則興也以為是先典所垂焉不可以不正也計所為正者不外禮樂詩書之澤進民於優柔然而民志益柔則民行益勵一旦相摩而善而遂以為教之所夙成此時之父兄子弟勃然如覩盛事於俊秀論升之日則興也豈無賢智異等之流故抑其能以就經然深抑之固所以厚振之也斂聰明於無新可喜則好竒騖逺之心悉安行乎大道而無所竄處所以君子以三代為必可復作而不敢儌倖於茍且救世之思豈無間起崛生之士無所承藉而亦興然特創之正所以力守之也收豪傑於與民同學則越俗震世之資皆樂為之羽翼而益相後先所以君子以天下盡責之吾儒而不敢少謝於人物幾希之地詎不以之開治有餘而以之繼聖有漸哉
語無含糊筆亦老健
經正則庶民興 唐徳亮〈墨〉
推反經之功而民還其民矣夫經失其經則民失其民經正民興反經之功曷可少哉孟子曰吾儒所挾以勝異端者不以吾儒勝之而以庶民勝之也要有所以動庶民者鼓其翻然勃然之心而作其茍安之氣仍以吾儒勝之耳若君子而反經矣夫經有正之而正者彞教修明之日一道同風止須予以服習之素經有反之而正者異端充斥之時羣心囘惑故宜加以激發之機有如反經而經正庶民有不興者哉凡人強以本無則廢焉沮還以固有則奮焉興情之所必然也庶民豈敢為毁常而裂檢者哉特其性庸而志瑣故頽委不振耳一旦風聲之所樹政令之所頒其道君臣父子其教典謨訓誥其事孝弟耕桑甚常也見甚常者而愧愧斯厲厲斯興矣凡人本有而忽失則索焉止久失而忽返則蹶焉興又勢之必然也庶民豈樂為叛倫而背道者哉特其情屈而才下故弱喪無歸耳一旦耳目之所被習氣之所漸以之為已則順而祥以之為人則公而溥以之處事則無不當甚醇也見甚醇者而思思斯慕慕斯興矣雖庶民之中愚智不倫而一出於經俾知有必得之由無必不得之道知其必得也而踴躍於功名知其無必不得也而翹翹然喜於為善天下由是無不起之人心雖庶民之中剛柔不齊而一出於經之正則以其名致其實以其實致其名知其名之所在也事然而理亦然知其實之所止也理然而事不得不然天下由是無不勵之風俗拔閹媚之習而出於光明破似是之風而歸於正大胥此經也邪慝其何伏之有
作者平時好為豪邁往往軼於繩尺故録此謹守規矩不事馳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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