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球錄撮要補遺
← | 使琉球錄 (蕭崇業) | 琉球録撮要補遺 作者:謝杰 明朝 萬曆 |
書名 | 成書時間 | 作者 | 卷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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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琉球錄》 | 明嘉靖十三年(1534年) | 陳 侃 高 澄 |
1 |
《操舟記》 | 明嘉靖十三年(1534年) | 高 澄 | 1 |
《重修使琉球錄》 | 明嘉靖四十一年(1562年) | 郭汝霖 李際春 |
1 |
《使琉球錄》 | 明萬曆七年(1579年) | 蕭崇業 謝 杰 |
2 |
《琉球錄撮要補遺》 | 明萬曆年間 | 謝 杰 | 1 |
《日東交市記》 | 明萬曆年間 | 謝 杰 | 1 |
《使琉球錄》 | 明萬曆三十四年(1606年) | 夏子陽 王士禎 |
2 |
《琉球記》 | 明崇禎年間 | 胡 靖 | |
《使琉球紀》 | 清康熙三年(1664年) | 張學禮 | 1 |
《中山紀略》 | 清康熙三年(1664年) | 張學禮 | 1 |
《使琉球雜錄》 | 清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 | 汪 楫 | 5 |
《中山沿革志》 | 清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 | 汪 楫 | 1 |
《中山傳信錄》 | 清康熙六十年(1721年) | 徐葆光 | 6 |
《琉球國志略》 | 清乾隆二十四年(1759年) | 周 煌 | 16 |
《使琉球記》 | 清嘉慶七年(1802年) | 李鼎元 | 6 |
《續琉球國志畧》 | 清嘉慶十三年(1808年) | 齊 鯤 費錫章 |
5 |
《續琉球國志略》 | 清光緒八年(1882年) | 趙 新 | 2 |
長樂謝杰著
「琉球録」,爲使琉球作也;業已備矣。然就中有文而煩者,有闕而略者,余爲撮其要而補其遺:蓋期於簡要,工拙非所論云。
原委
编辑琉球,於古爲流虬地,介萬濤間;遠而望之,蟠旋蜿蜒,若虬浮水中,故因以名;後更名曰琉球。所轄有䊀米、太平、馬齒、七島諸山,並隔海外,不相聯屬;合而計之,亦不當倭什之一。自古不與中國通。隋煬帝時,曾命將一再至其國,僅俘百十人以還,不能臣服;以其憑險,雖武,無所用之也。明興,慕義來貢;高皇帝嘉其款誠,封爲中山王。以其國有三王:曰山南王,山北王,後爲所併,故獨稱中山封之者,仍其舊號也;錫以麟枹,犀帶視二品秩,若嫌其與宗藩並者。永樂間,命使爲蓋宮殿,制頗閎敞;然以板代瓦,亦若嫌其與宗藩之宮殿並者。洪,永二次各遣十八姓爲其紀綱之役,多閩之河口人;合之凡三十六姓,並居彼國之營中。子孫之秀者,得讀書南雍;俟文理稍通,即遣歸爲通事,得累陞長史,大夫。今所存者僅七姓,縁所居地狹,族類不能蕃故也。毎科,司出使,必以河口土著人充通事,謂之「土通事」;七姓充者,謂之「夷通事」。土通事能夷語,夷通事能華語。七姓言語,衣服與夷無別,僅以椎髻別之:髻居中者七姓,居偏者夷種也。七姓男雖賢,不爲國壻;女雖美,不爲王妃:蓋其祖訓然爾。國之政事,分委於職官。其最尊者,曰三法司——即國相,率王之母舅,妻父任之。其次有察度官,以司刑名;有耳目官,以資訪問;有哪覇官,以理錢穀:其法似以「親親兼賢賢」云。大夫,長史則專主封貢,不與其政事。等咸以手巾別之手巾者,裹首帛也:紫手巾最貴,即國相,大夫之類,黄手巾次之,紅,緑等手巾又次之,青者爲下。王手巾,則兼用五色。我使往封,彼皆易華服來見,不復用彼服色。洪,永時,使者多用内監;不時往使,有至二,三次者。宣徳間,改用科,司,始定世及一封;至今因之。關白之亂,閩撫臺曾請停封,余有疏從臾之;比得允,閩人皆向余賀。余曰:『未也。關白存,我不遣封,彼亦不敢請。關白若平政,須別議耳』。今果然。余固知夷之必請,又知高廟神靈之必不欲廢此典也。
使禮
编辑二使之往也,衣則科賜麒麟,司賜白澤,玉帶則倶自備。己卯之使,科使玉帶贈自六科,約六十餘金;時省垣官全且玉,價未甚高也。余王帶,本署力不能備,曾多方轉借,絶無應者;不得已,私市保定石帶以行。然温潤去玉遠甚,觀者咸以爲不雅。後本署先輩有任臺省者累累,爲余嘆息;其同差張中貴ー號中山者聞之,慨然曰:『謝使君所封中山王,偶與吾別號同,得非有前縁乎』!遂解所束帶借余。同寅徳之,羣然造謝;渠復盛筵相款,蓋勞且費云。余歸,仍禮而還之。入閩,科、司之禮稍異;以余父母之國,不得不異也。入夷而後,科,司之禮同。封舟抵滸,國相以下跪迎。王時爲世子,不迎;以倭舶在近,不免戒心,故爾。至往祭,往封,世子始出郊迎。然迎封拜,迎祭不拜;詰之,輒以舊典爲解。余二人諭之曰:『禮可義起,拜封,不拜祭,是重己,不重親。此自關世子忠孝彝常,使者何與焉』!世子聞言,瞿然亟拜。因志爲例,其賢有足多者。甲午,辛酉二使凡六,七赴王城。王濱行,僅一造謝。科使語余曰:『封,祭,上命也;不敢不往。茲事竣矣,宜謝卻諸宴;高臥舘中,以待風汎』。余曰:『然』。王知余二人意,遂往拜,親致請啓;而後余二人如例應之,重其款誠也。然王來,百官空國以從,人役約以千計;宴犒之需不貲,非久積亦不能辦。實則可一,不可再也者。王受封後,遽束玉帶以出;詰之曰:『帶賜犀而腰玉,何也』?長史跽禀曰:『王之玉腰,相延已久。不然,國相,大夫束花金,長史束光金,王如腰犀,下人驟見者,似爲王之服飾反出國相,大夫之下。願稍存國體,以釋衆惑』!余輩姑仍之。宴之日,拜位,坐位倶分賓主;王至使舘亦然。國相等拜二使則並四拜,二使不還拜;其體與待中國屬官稍略。王毎宴,國相毎問安寒暄等語,皆長史輩代致;惟議事緊要語,國相方自言。然數十句,譯者僅以數句了之;以華音一字夷音皆三,四字,此不得不簡,彼不得不煩也:故始疑而終釋然。若王跽問聖躬萬福及呼「萬歳!萬歳!萬萬歳」!則備極清朗;蓋習之旬月而能,雖操華音者不能過之矣。餘則片語不通也。
封舟
编辑使夷航海,必資於舟。以余所憶,舟帶虚艄長十七丈,濶三丈有奇,艙分二十八;與「録」所載異。造時宜酌之。詢之,毎艙多用龍骨,欲實而密,令堅緻可久。底必須厚,分爲二層;釘必須堅,務擇精鐵。其鐵須買之尤溪,價必多給,方得上好;愼勿輕買,輕収,己卯之使,曾買下鐵到厰,造船官不收;買鐵者反訟之軍門,謂彼索賄刁蹬之。軍門恚,幾欲以軍法綑打。余不得已,親往白之曰:『毎鐵百斤,上鐵價若干,中鐵,下鐵價若干;今給上價不翅而反得下鐵,宜造船者之不收』!乃具二釘以進。上鐵釘鑿斷如紋銀,下鐵釘鑿斷如峰窩;以峰窩之釘釘板不大半折矣,船安能堅』!軍門悟,乃釋造船者不治;而改委官另買。後船被傷而渡海猶得保全者,則以堅厚故也。船之材,取諸近山處所,而建寧爲多;船之役,招諸近海處所,而漳清爲多。■〈舟+穩去禾〉木必用松,桅木必用杉,舵木必用鐵力;餘若樟木,雜木,亦皆隨宜而用。但材既大,非數百年之木不中程;木既巨,非數萬人之力不能運。如木過一郷,即以一郷之夫拽之;隔一程,有夫來換,前夫即遣歸。二程,三程,以後皆然。衆輕易擧,原不甚勞。但驟覽其名,則一郷用夫三,四百名,十郷即三,四千名;沿途所經府,縣,似有十萬之數:實則片時數刻而已。軍門驟聞,不勝大怒;盡數裁革,撥兵六百人代之。毎日厚給以工食,即舖夫亦代以機兵。此輩初往甚喜,一日,二日運甚捷三日,五日稍遲;十日以後,倶憊告退。其言曰:『從今以往,雖三錢一日,亦不願領』!蓋散十萬之衆於數百里間,借其朝旦之力,則人樂於易集;雖不給,且不怨也。萃十萬衆之事於數百人,責以旬月之久,則人苦於難繼;雖給以厚直,不堪也。此事之理,無異足者。又不得已,往白之軍門;幸悟而得稍仍舊。蓋從容和婉以道之,未有不入者也。余後序中所云「功雖遲,不夫爲君子正」;「使録」中所云「舟之庀,大都多謝君指晝」者,並以此。
用人
编辑航海以船爲命,故舟人急焉。造船所急在船匠,行船所急在船梢。船匠有二:漳匠善製造,凡船之堅緻頼之;福匠善守成,凡船之格式頼之。船梢有三:夥長司鍼者,舵工司舵者,阿班司篷繚鍪櫓及執諸事者。司鍼密室在舵前,其室穴一孔,與舵相對;鍼左則舵左,鍼右則舵右,舵工聽命於夥長焉。去時向東北,鍼用單卯,甲卯,乙卯;回時向西南,鍼用單酉,庚酉,辛酉。吾輩急在擇人;夥長得人,鍼隨所用可也。舵工用舵亦然。舵工名數倍於夥長者,以把舵勞而主鍼逸也。人必足數,乃可行。己卯軍門欲裁其半,余懇請得免。及後台洋失舵時,舵工八人倶蹶不起;向非次班者代之,幾危矣。密室看鍼,即白晝亦燃燈。總名之曰「十更船」,晝五更,夜五更也。然福、漳二匠雖兼用,而漳匠可量多數名。夥長諸役雖多用漳人,而福人亦不可盡棄:以其各有所用也。如萬安,梅花,定海各所軍,當事者初欲概革;余爭之力,乃得存梅花,定海而獨革萬安。後歸至台洋,阿班等禀曰:『過洋事畢矣;此後礁之有無,水之淺深,某皆不知』!吾輩愕然。忽梅花,定海諸軍躍出曰:『某等幼隨父兄釣魚於此,其夷險備知之。從此抵家,萬萬可保無虜』!余歎曰:『誤矣,誤矣!設使當時不挾此二軍以行,今將安歸乎』!比南行不數程,余忽心悟,因召梅花軍一人詰之曰:『假使我舟飄入南,由閩入廣之海路,汝知之乎」?曰:不知;此萬安軍知之。余又憮然广曰:『誤矣,誤矣!萬安軍可盡革乎』!我舟之不飄而南,天幸也!大都海爲危道,郷導各有其人:看鍼,把舵過洋,須用漳人。由閩以北熟其道者,梅花,定海人;由閩以南熟其道者,鎭東,南安人。至夷熟其道者,又須用夷人;夷王遣夷梢三十人來接,正爲此也。南路雖非正途,天風不測,似不可不豫防者。初使夷時,曾因南風勁而飄入北,則又安知歸時不因北風勁而飄入南乎!彼萬安軍之熟於南路者,安可去也!雖然,兵不貴多,貴精。船中擇漳人,須試其諳於過洋者;擇梅花、定海人,須試其諳於閩、浙海道者;擇萬安人,須試其諳於閩、廣海道者:又不可徒徇其名而浪收也。
啓行
编辑啓行,由南臺渡馬江入長樂,至广石下船,至梅花開船。離梅花三十里,用鉛墜測水;繩長百二十丈猶不及底,其深可知。馬江中流闊四十里,餘亦十里,五里不等,足稱巨浸。封舟行其中,日不能數十里;歴一百八十里程,五日方至。初甚訝其遲,且疑舟之太巨。及泛大洋,瞬息數百里;時而遇風,簸弄如一葉;方詫其速,而猶恨其小也。故事:引港用閩縣縣丞或簿,尉一員,引至長樂界上,樂丞來接,閩丞方歸;以爲常。時疏新添造船指揮二員,當事者即以指揮代之,而縣丞不行;余以爲言,不見聽。比舟入港,偶閣浅渚,傷其四艙。余正愁苦待葺間,一父老皤然進曰:『今次封王,縣佐貮何不來』?余告以故;父老答曰:『指揮但能造船,豈知行船!所以用縣佐貳者,以其便起郷夫也;所以起郷夫者,以其善知水性也』。且問此船入水幾何?余曰:『一丈八尺』。其人遽呼曰:『幸潮未退;此地潮退僅深一丈四,五尺,舟傷如此,何堪再傷乎』。余懼,亟勅舟人移避深處,姶得免。葺完將發,議者不一:或謂海洋天險,舟傷宜再造;或謂封船材料倍蓰戰船,鹽船,以此易彼,實稱兩利。余頗難初議,頗主末議:欲易鹽船以行;以鹽船無冒破,堅於戰船也。適又一父老進曰:『某習知船事,希借一觀』!余許之。比引入艙,其人喜曰:『不須易也。此船堅甚,所慯不多;稍加粘補,虚其四艙,即可徑渡。若易船,無論戰船——即鹽船亦不可。凡船行海中,雖若汪洋無際,實由南而北或北而南,率循匯不遠。惟封船自西徂東,自東還西,乃衝横浪萬餘里;去由滄水入黒水,歸由黒水入滄水,此豈鹽船力量所能勝乎』!於是決意不易,竟得無恙。時冗且悴,不及詢二夕老姓名;歸而訪之,不知所在。果父老乎?抑神祗之相余也!「舊録」所不紀,舊役所不知,何二父老立談片言,歴歴中款也!夫縣丞之引港,軍牢之兼用,皆係故事;但載其事而不明其故,以致不知者輕有更張。余因詳推其始末,以告來者;庶後人知前事之可循,不敢輕於變易也。
敬神
编辑航海水神,天妃最著。天妃者,甫陽人;生於五代,封於永樂間。以處子得道,以西洋顯蹟;莆人泛海者輒呼爲「姑娘」,蓋親之也。使者往還,毎値風發,必有先徴:或爲蜻蜒、蛺蝶,或爲黄雀、紅燈籠,令人得豫爲之計。然亦頗標其奇;信之不篤者,往往受其驚恐。己卯之使,衆役初往,事神頗虔,因得晏然抵滸。歸日,稍有易心,不復如前之敬信;於是將至台洋之前一夕舵葉失去,舟飄蕩震撼,臥者幾不能貼席。黎明,陳孔成、馬魁道二把總濳白余曰:『舵去矣,餘人見之必憂悸周章。幸其尚臥未起,禁令毋出。惟率漳人扶二使君登棚理之』。余如其言。二把總問珓,ト舵何時可易?神許以巳時。及期,風猛如故;諸役曰:『船雖欹而無虞者,恃有舵牙挿水也。今欲易舵,必並起牙;顛危之時,誰敢任此責乎』!久之,余應曰:『吉凶在此一擧,宜如神所命。君子素位而行,又將誰怨』!二把總曰:『唯,唯』。亟起舵牙,風亦隨息,如坐密室中。從巳至未,舵易方完;一抵水,而風厲如故。然舵方易新,雖風不妨矣。次日,即望見台洋之山。向使神不標其奇,歸日必各矜其能,不復歸功於神;余是以知神之當敬,又不必待標其奇而後敬也。夷中之神,其靈異亦率類此。方舟之將至夷也,忽海波頓裂,深黒不可測;役之老成者曰:『此龍神迎詔也』。頃之,涎湧如白塔,高可數十丈;涎盡處,突起白虹直至天表,且不翅千餘丈。如是者三,有若鼎足然。虹盡處結成黒雲,大可盈畝;須臾,駸廣。衆請發牌止之,正使以爲幻;人心洶洶懼甚,嘖有煩言。余以安衆心爲請,始勉爲書「詔勅在船,龍神免朝」八字;牌一發,即雲散於天,涎歸於海,其去來若可呼而應者:蓋皆朝廷之寵靈使然也。「威震殊俗,百神訶護」;古語不信然乎哉!
國俗
编辑琉球雖夷俗,然漸染於中華,亦稍知禮義。有子居喪,數月不食肉者;有寡婦不嫁,守其二子者:毎諄諄對華人道之。風尚似勝北虜遠甚。其人儉而不勤,貧而不盜,渾樸而有等。職官之家,有彌旬茹蔬素者。女力織作,男子反坐而食之。耕不用糞,衣不用染。曾見衆役砌墻十餘丈,歴四,五旬不完;其嬾緩可笑。民犯剽掠,無輕重,輒加開腹之刑。民房蓋用草,官房則用瓦。王宮外,閭閻服色八千爲羣,皆縞素可厭。土無木棉,隆冬亦衣苧;苧較閩加密者,用以禦寒故也。富且貴者,或衣綿絲;貧子衣苧五,六重,即過一冬。我衆十月西歸,身猶衣葛;由氣候之煖也。天無霜雪,或數年而一見。産無鵝、鴨,即鶏、豚亦不堪所産。硫黄最多,値且甚賤;從人多竊販以歸。然性善傳火,臨行不可不嚴禁。毎宴會,或雜用夷樂,童子按節而歌;抑揚高下,或中度可聽。中有「人老不得長少年」之句,可譯而知,亦及時爲樂之意;餘不審爲何語。居常所演戲文,則閩子弟爲多。其宮眷喜聞華音,毎作,輒從簾中窺之。長史恒跽,請典雅題目,如「拜月西廂」,「買臙脂」之類皆不演,即岳武穆破金,班定遠破虜亦嫌不使見,惟姜詩,王祥,荊釵之屬,則所常演;夷詢知,咸嘖嘖羨華人之節孝云。山多蛇,無虎;前使役人曾撃殺蛇,後衆多傷於蛇。余初至夜,有蛇蟠鼓上,鼓人以聞,余戒勿撃;以後竟無至者,若有知然。山形迴曲,亦多似蛇。夷中怪異事甚衆,姑紀其可述者。書籍有「四書」,無「五經」,以杜律,虞注爲經。其善吟者,絶句僅可通,律與古風以上倶閣筆矣。教書,教武藝,師皆倭人,聰警雄俊則不逮倭。器械亦鈍朽,具數而已。苟非恃險與中朝之神靈,爲倭所圖久矣。彼國未封之前,歳多凶,船多壞;封後,則常豐,常寧。所以外侮既除之後,知其必請封不已也。
御倭
编辑夷與倭爲鄰;而民貧國小,有所不足,輒假貸於倭。毎遇封使遠臨,在他國或至,或不至,倭無不至者;名稱往賀,實則索逋於其國也。所居舍舘,去天使舘不二里而近;夷慮我衆之不善於倭,又慮倭衆之不利於我,毎爲危言以相恐,欲遷我衆於營中。科使問余;余曰:『此非故事;但須嚴禁諸役勿擅與通,自可無虞。若無故而亟遷,是避倭也,豈有堂堂中國而避外夷乎』!科使如余言,不遷。久之,颶風大作,我衆與倭各衛其舟,致有爭競。倭傷首役一人,血流淋漓;衆遂大怖,扶歸哀愬,状頗倉皇。余驗其傷,乃刀背,非刀口,喜曰:『此急而自救,非亂而相戕也。宜收衆役入舘;徐勅彼之舘伴往諭,倭衆必不爲禍』。科使然之。少頃,王亦遣彼衆二千餘人馳來護舟,舟各獲完;倭亦隨息。蓋其時之天幸如此。先是,辛酉之使,前導驅倭不退,以鞭鞭之;倭怒,操利刀削其鞭立斷,然亦未嘗傷人。己卯繼往,戒諸役曰:『我使儀衛入城,倭夾道而來者,樂觀其盛耳。勢不必驅,亦不待驅』!皂輩咸唯唯。比往還,竟無他釁。蓋倭號倭奴,其曰奴者,有主之者也;時無主者,故不爲亂。後之遇此,當思所以馭之:嚴於自治而勿與校可也。餘詳「日東交市記」。
以上八條,多前録所遺;余懐之二十餘年,不以告人。今乃復諄諄者,亦「舊政告新」之意也,覽者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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