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山先生全集 (四部叢刊本)/卷第三十六
象山先生全集 卷第三十六 宋 陸九淵 撰 景上海涵芬樓藏明刊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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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山先生全集卷之三十六
年譜
先生諱九淵字子靜姓陸氏陸出嬀姓周武王封媯
滿扵陳春秋時陳公子敬仲適齊别其氏曰田後田
氏有齊至宣王時封其少子通于平原陸鄉又别其
氏為陸通曽孫烈為吳令子孫避為吳郡吳縣人烈
三十九世至希聲論著甚多晚嵗相唐昭宗卒謚文
公生六子次子崇生徳遷五代末避地扵撫州金谿
觧囊中資装置田治生貲髙閭里為金谿陸氏之祖
居延福鄕之青田第四子諱有程先生髙祖也愽學
扵書無𠩄不觀曽祖諱演世其業寛厚有容祖戬
爲第四子𧼈尚清髙不治生産考諱賀字道鄉生有
異禀端重不伐究心典籍見扵躬行酌先儒冠昏喪
𥙊之禮行于家弗用異教家道整者著聞于州里贈
宣教𭅺生六子長九思字子𭛌與鄉舉封從政𭅺弟
梭山撰行状有家問朱子爲政
畧云家問所以詞其子孫者不以不得科第爲
病而深以不識禮義爲憂其慇懃懇切反覆暁譬
說盡事理無一毫勉強縁飾之意而祥篤實之
氣藹然諷味數四不能釋手云
次九叙字子儀公正通敏時賢稱曰䖏士善治生總
藥肆以足其家先生撰墓表次九臯字子昭少力學
文行俱優與鄉舉晩得官終修職𭅺監潭州南嶽廟
名齋曰庸學者號庸齋先生有文集先生撰墓表次
九韶字子美不事塲屋兄弟共講古學與朱元晦友
善首言太極圖非正又因其奏立社倉之制行于
鄉民甚徳之與學者講學扵近地名梭山梭山在金
谿陸氏義門之東是也號曰梭山居士諸司列薦以
居士詔舉遺逸臨終自撰終禮戒不得銘墓有文
集曰梭山日記
中有居家正本及制用各二篇
次九齡字子夀生而頴悟能歩移則容止有法少有
大志浩愽無涯涘嘗與郷舉𥙷入太學已重名知
名士無不師尊之登進士第授桂陽教授以不便迎
侍陳乞不赴改興國教授未滿丁艱服除授全州教
授未上而卒為時儒宗道徳繋天下重望特贈朝奉
𭅺直秘閣賜謚文逹名齋曰復學者稱復齋先生有
文集行于世
嘉定間撫州守髙商老刋文集于郡治自為序
先生状其行吕成公銘其墓朱文公書其碑次則先
生與復齋先生齊名稱為江西二陸以比河南二程
謹序次家世本末大畧于此而先生之道徳事功則
表年以繋之于后云髙宗紹興九年巳未二月乙亥
辰時先生始生
紹興十年庚申先生二嵗
紹興十一年辛酉先生三嵗㓜不戯弄
冬十一月十五日母孺人饒氏卒郷之楊美嶺
紹興十二年壬戌先生四嵗靜重如成人
常侍宣教公行遇事物必致問一日忽問天地何
所窮際公𥬇而不答遂深思至忘寢食緫角誦經
夕不寐不脫衣有𡚁而無壊指甲甚脩足跡未
嘗至庖厨常自灑掃林下宴坐終日立于門過者
駐望稱歎以其端荘雍容異常兒
紹興十三年癸亥先生五嵗入學讀書紙隅無捲摺
紹興十四年甲子先生六嵗
侍親㑹嘉禮衣以華好𨚫不受季兄復齋先生年
十三舉禮經以告乃受
紹興十五年乙丑先生七嵗得郷譽
嘗云某七八嵗時常得郷譽只是荘敬自持心不
愛𭟼
紹興十六年丙寅先生八𡻕
讀論語學而即疑有子三章及㸔孟子到曾子不
肯師事有子至江漢以濯之秋陽以𭧂之等語因
歎曾子見得聖人髙明潔白如此又丱角時聞人
誦伊川語云伊川之言奚為與孔孟之言不𩔗蓋
生而清明有如此者梭山嘗云子靜弟髙明自㓜
巳不同遇事逐物皆有省𤼵嘗聞鼓聲振動䆫櫺
亦豁然有覺其進學毎如此
紹興十七年丁𫑗先生九𡻕
善屬文包敏道𥙊文云九嵗屬文能自逹
紹興十八年戊辰先生十嵗
復齋入郡庠侍諸兄誦講衣冠未嘗解弛先生徃
侍學焉文雅雍容衆咸驚異有老儒謂前廊吳茂
榮曰君有愛女欲得佳壻無踰此𭅺因以為婣
紹興十九年已已先生十一嵗讀書有覺
從㓜讀書便着意未嘗放過外視雖若閑暇實勤
攷索伯兄緫家務嘗夜分起見先生觀書或秉燭
檢書最㑹一見便有疑一疑便有覺後嘗語學者
曰小疑則小進大疑則大進嘗云向與復齋家兄
讀書踈山寺止是一部論語更無他書或問曾見
先生将聖人與門人語分門各自録作一䖏㸔先
生曰此是㓜小時事
紹興二十年庚午先生十二𡻕
紹興二十一年辛未先生十三𡻕因宇宙字義篤志
聖學
與李侍𭅺及權郡書皆云十三志古人之學先生
自三四𡻕時思天地何𠩄窮際不得至扵不食宣
教公呵之遂姑置而胸中之疑終在後十餘𡻕因
讀古書至宇宙二字解者曰四方上下曰宇徃古
來今曰宙忽大省曰元來無窮人與天地萬物皆
在無窮之中者也乃接筆書曰宇宙内事乃已分
内事已分内事乃宇宙内事又曰宇宙便是吾心
吾心即是宇宙東海有聖人出焉此心同也此理
同也西海有聖人出焉此心同也此理同也海
北海有聖人出焉此心同也此理同也千百世之
上至千百世之下有聖人出焉此心此理亦莫不
同也故其啓悟學者多及宇宙二字如曰道塞宇
宙非有所𨼆遁在天曰隂陽在地曰剛柔在人曰
仁義仁義者人之本心也又曰是理𠑽塞宇宙天
地順此而動故日月不過而四時不忒聖人順此
而動故刑罰清而民服又曰此理塞宇宙誰能逃
之順之則吉逆之則㓙又曰宇宙不曾限隔人人
自限隔宇宙是年復齋因讀論語命先生近前問
云㸔有子一章如何先生曰此有子之言非夫子
之言復齋曰孔門除𨚫曾子便到有子未可輕議
先生曰夫子之言簡易有子之言支離復齋嘗扵
䆫下讀程易至艮其背四句反覆誦讀不巳先生
偶過其前復齋問曰汝㸔程正叔此叚如何先生
曰終是不直截明白艮其背不𫉬其身無我行其
庭不見其人無物復齋大喜
紹興二十二年壬申先生十四嵗
與徐任伯書曰某氣質素弱年十四五手足未嘗
温暖後以稍知𠩄向體力亦隨壮也嘗云吾扵踐
未能純一然才自警䇿便與天地相似
紹興二十三年癸酉先生十五嵗
𥘉夏侍長上郊行分韻得偕字詩云講習豈無樂
鑚磨未有涯書非貴口誦學必到心齋酒可陶吾
性詩堪述𠩄懐誰言曾志吾得與之偕
紹興二十四年甲戌先生十六𡻕
讀三國六朝史見夷狄亂華又聞長上道靖康間
事乃剪去指爪學馬然胷中與人異未嘗失了
嘗云做得工夫實則所即實事𠩄指人病即實
病又云吾人讀春秋知中國夷狄之辨二聖之讐
豈可不復𠩄欲有甚扵生𠩄惡有甚扵死今吾人
髙居優㳺亦可為耻乃懐安非懷義也此皆是實
理實
紹興二十五年乙亥先生十七嵗
作大人詩〈見前卷二十五〉
紹興二十六年丙子先生十八𡻕
紹興二十七年丁丑先生十九歲
紹興二十八年戊寅先生二十嵗
紹興二十九年己𫑗先生二十一嵗
紹興三十年庚辰先生二十二嵗
紹興三十一年辛巳先生二十三嵗
紹興三十二年壬午先生二十四嵗秋試以周禮郷
舉
𥘉先生未肯赴舉復齋素善臨川李侍𭅺浩毎為
公言之是年春俾姪煥之侍先生同訪公公觀其
贄見之書大竒之留數日力勉其赴舉歸則題秋
試家状者在門閱其籍則諸家經賦咸在惟無周
禮先生即以此注籍蒲節後始精考周禮求程文
觀之及期三日之試寫其所學無凝滯考官王景
文質批曰毫髪無遺恨波瀾獨老成拆號日先生
偶過梭山方鼓琴捷吏至曲終而後問之再鼓一
曲乃歸先生第四名外舅吳漸第九名見舉送官
啓末云某少而慕古長欲窮源不與世俗背馳而
非必将與聖賢同歸而止忘巳意之弗及引重任
以自強謂先哲同是人而徃訓豈欺我窮則與山
林之士約六經之㫖使孔孟之言復聞扵學者逹
則與廟堂群公還五服之地使堯舜之化純扵
斯民云云先生嘗云吾自應舉未嘗以得失為念
塲屋之文只是直寫胸故作貴谿縣學記云不
狥流俗而正學以言者豈皆有司之𠩄棄天命之
𠩄遺又嘗云復齋家兄一日問曰吾弟今在何處
做工夫某荅曰在人情事𫝑物理上做工夫復齋
應之而巳若知物價之低昻與夫辨物之美惡眞
偽則吾不可謂之不然吾之𠩄謂做工夫者非
此之謂也又云吾家合族而食毎輪差子弟掌庫
二年某適當其職所學大進這方是執事敬
冬十月二十七日丁父宣教公憂饒州安仁縣
崇徳郷之毛源
孝宗隆興元年癸未先生二十五嵗
隆興二年甲申先生二十六嵗
乾道元年乙酉先生二十七嵗
有與童伯虞書〈見前三卷首〉
乾道二年丙戌先生二十八嵗
乾道三年丁亥先生二十九𡻕
冬成嘉禮孺人吳氏始大歸也
乾道四年戊子先生三十𡻕
乾道五年已丑先生三十一嵗
乾道六年庚寅先生三十二嵗
乾道七年辛𫑗先生三十三嵗秋試以易經再郷舉
考官批義卷云如端人正士衣冠佩玉論䇿批如
其義
得觧見提舉書〈見前卷四〉
八月十七日子持之生
乾道八年壬辰先生三十四嵗春試宫奏名時
延之袤知舉吕伯恭祖謙為考官讀先生易卷至
狎海上之鷗逰吕梁之水可以謂之無心不可以
謂之道心以是而洗心退藏吾見其過焉而溺矣
濟溱洧之車移河内之粟可以謂之仁術不可以
謂之仁道以是而同乎民交乎物吾見其淺焉而
膠矣擊節嘆賞又讀天地之性人為貴論至嗚呼
循頂至踵皆父母之遺體俯仰乎天地之間然
朝夕求寡乎愧怍而懼弗能倘可以庶㡬扵孟子
之塞乎天地而與聞夫子人為貴之乎愈加嘆
賞至䇿文意俱髙伯恭遽以内難出院乃嘱公
曰此卷超絶有學問者必是江西陸子靜之文此
人斷不可失也又併嘱考官趙汝愚子直二公亦
嘉其文遂中選他日伯恭㑹先生曰未嘗欵承足
下之教一見髙文心開目明知其為江西陸子靜
也
徐誼子宜侍學
子宜侍先生毎有省同赴南宫試論出天地之性
人為貴試後先生曰某欲底𨚫子宜道盡但
某𠩄以自得受用底子宜𨚫無曰雖欲自異扵天
地不可得也此乃某平日得力處
夏五月廷對賜同進士出身
先生旣奏名聲振行都廷對考官意其必慷極
言天下事欲取寘首列及唱第乃在末甲或問之
先生曰見君之𥘉豈敢過直識者稱其得事君之
體云
在行都諸賢從㳺
先生朝夕應酬問答學者踵至至不得寢者餘四
十日𠩄以自奉甚薄而精神益強聼其言者興起
甚衆時永嘉蔡㓜學行之為省元連日無𠩄問難
似不能言者先生從容問其𠩄志乃荅曰㓜學之
志在扵為善而已先生嘉嘆而勉勵焉四明楊敬
仲時主富陽簿攝事臨安府中始承教扵先生及
反富陽三月二十一日先生過之問如何是本心
先生曰惻𨼆仁之端也羞惡義之端也辭譲禮之
端也是非智之端也此即是本心對曰簡兒時巳
暁得畢竟如何是本心凡數問先生終不易其
敬仲亦未省偶有鬻扇者訟至于庭敬仲斷其曲
直訖又問如𥘉先生曰聞適來斷扇訟是者知其
為是非者知其為非此即敬仲本心敬仲忽大覺
始北面納弟子禮故敬仲毎云簡𤼵本心之問先
生舉是日扇訟是非荅簡忽省此心之無始末忽
省此心之無𠩄不通先生嘗語人曰敬仲可謂一
日千里○復齋與學者書云子靜入浙則有楊簡
敬仲石崇昭應之諸誠之胡拱逹才髙宗商
時孫朝季和從之游其餘不能悉數皆亹亹篤
學尊信吾道甚可喜也先生六月二十九日復如
富陽七月𥘉九日舟離富陽
秋七月十六日至家
逺近風聞來親炙𥘉以存名讀書之齋與曽宅之
書云某舊亦嘗以存名讀書之齋家之東扁曰槐
堂槐堂前有古槐木至今猶存乃學徒講學之地
又堂東有陋室西有髙軒北囱南囱東有𨼆室又
曰留軒西有玉淵又近家之西有茅堂○與包顯
道書云貴溪桂店一族甚盛其子弟有徳輝者今
夏來䖏茅屋西南有八石寺與顔子堅書云向者
任八石寺嘗納區區之忠先生旣受徒即去今世
𠩄謂學䂓者而諸生善心自興容禮自荘雍雍于
于后至者相觀而化蓋先生深知學者心術之㣲
言中其情或至汗下有懐于中而不能自曉者為
之條析其故悉如其心亦有相去千里素無雅故
聞其大槩而盡得其為人嘗有言曰念慮之不正
者頃刻而知之即可以正念慮之正者頃刻而失
之即為不正有可以形迹觀者有不可以形迹觀
者必以形迹𮗚人則不足以知人必以形迹繩人
則不足以救人又曰今天下學者唯兩途一途朴
實一途議論同里朱桴濟道弟泰卿亨道長於先
生皆來問道與人書云近到陸宅先生𠩄以誨人
者深切著明大槩是令人求放心其有志扵學者
數人相與講切無非此事不復以言語文字為意
令人歎仰無已其有意作文者令収拾精神㴠養
徳性根本旣正不患不能作文陳正已劉伯文皆
不爲文字也旴江傅子淵云夣泉向來只知有舉
業𮗚書不過資意見耳後因困志知反時陳正已
自槐堂歸問先生𠩄以教人者正已曰首尾一月
先生諄諄只言辨志又言古人入學一年早知離
經辨志今人有終其身而不知自辨者是可哀也
夣泉當時雖未領略終念念不置一日讀孟子公
孫丑章忽然心與相胷中豁然蘇醒嘆曰平生
多少志念精力𨚫一切着在功利上自是始辨其
志雖然如此猶未知下手䖏及親見先生方得箇
入頭䖏嘗云傅子淵自此歸其家陳正已問之曰
陸先生教人何先對曰辨志復問曰何辨對曰義
利之辨若子淵之對可謂切要周伯熊來學先生
問學何經對曰讀禮記曾用工扵九容乎曰未也
且用功扵此後徃問學于晦庵晦庵曰僊里近陸
先生曾見之否曰亦嘗請教具述𠩄言晦庵曰公
來問某某亦不過如此說
答諸受之書〈見前卷三〉答舒西美書〈見前卷五〉
乾道九年癸巳先生三十五嵗春閏二月十四日荅
陳正已書〈見前卷十二〉
三月十七日和王弱翁銓闈中詩冬十一月送毛
原善序〈見前卷二十〉
淳熈元年甲午先生三十六嵗三月赴部調官過四
明遊㑹稽浹兩旬復至都下授迪功𭅺隆興府靖
安縣主簿五月二十六日訪吕伯恭于衢
伯恭與汪聖書云陸君相聚五六日淳篤敬直
流軰中少見其比又與陳同甫書云自三衢歸陸
子靜相待累日又𭻍七八日昨日始行篤實淳直
朋㳺間未易多得渠云雖未相識毎見尊兄文字
開豁軒翥甚欲得相聚覺其意甚勤非論文者也
與徐子宜書〈見前卷五〉
秋八月十二日子循之生
淳熈二年乙未先生三十七嵗吕伯恭約先生與季
兄復齋㑹朱元晦諸公于信之鵝湖寺復齋云云
〈見前卷三十四〉元晦歸後三年乃和前詩云徳業流風夙
𠩄欽别離三載更𨵿心偶携藜杖出寒谷又枉藍
輿度逺岑舊學商量加䆳宻新知培養轉深沉只
愁到無言䖏不信人間有古今後信州守楊汝
礪建四先生祠堂于鵝湖寺勒陸子詩于石復齋
與張欽夫書云某春末㑹元晦扵鉛山語三日然
皆未能無疑按吕成公譜乙未四月訪朱文公于
信之鵝湖寺陸子靜子夀劉子澄及江浙諸友皆
㑹留止旬日鄒斌俊父錄云朱吕二公話及九卦
之序先生因亹亹言之大畧謂復是本心復䖏如
何列在第三卦而先之以與謙蓋之為卦上
天下澤人生斯世須先辨得俯仰乎天地而有此
一身以逹扵𠩄其𠩄有得有失又繫扵謙與
不謙之分謙則精神渾収聚扵内不謙則精神渾
流散扵外惟䏻辨得吾一身𠩄以在天地間舉錯
動作之由而歛藏其精神使之在内而不在外則
此心斯可得而復矣次之以常固又次之以損益
又次之以困蓋本心既復謹始克終曽不少廢以
得其常而至扵堅固私欲日以消磨而為損天理
日以澄瑩而爲益雖渉危蹈險𠩄遭多至扵困而
此心卓然不動然後扵道有得左右逄其原如鑿
井取泉䖏䖏皆足蓋至扵此則順理而行無纎毫
透漏如巽風之散無徃不入雖宻房奥室有一縫
一罅即能入之矣二公大服朱亨道書云鵝湖講
道切誠當今盛事伯恭蓋慮陸與朱議論猶有異
同欲㑹歸扵一而定其𠩄適從其意甚善伯恭蓋
有志扵此語自得則未也臨川趙守景明邀劉子
澄趙景昭景昭在臨安與先生相欵亦有意扵學
又云鵝湖之㑹論及教人元晦之意欲令人泛觀
慱覧而後歸之約二陸之意欲先𤼵明人之本心
而後使之慱覧朱以陸之教人爲太簡陸以朱之
教人爲支離此頗不合先生更欲與元晦辯以爲
堯舜之前何書可讀復齋止之趙劉諸公拱聼而
已先𤼵明之說未可厚誣元晦見二詩不平似不
無我元晦書云某未聞道學之懿茲幸𫉬奉餘
論所恨匆匆别去彼此之懐皆若有未既者然警
切之誨佩服不敢忘也還家無便寫此少見拳拳
冬十一月十五日作敬齋記〈見前卷十九〉
淳熈三年丙申先生三十八嵗與王順伯書再書〈俱見〉
〈前卷二〉
淳熈四年丁酉先生三十九嵗春正月十四日丁繼
母太孺人鄧氏憂鄕之官山
先生事繼母與諸兄曲盡孝道嘗聞孝宗皇帝聖
語陸九淵滿門孝弟者也
淳熈五年戊戌先生四十嵗
淳熈六年巳亥先生四十一嵗服除授建寜府崇安
縣主簿
淳熈七年庚子先生四十二嵗在滋瀾
先生因居之五里有園林屋宇扁是名與包顯
道書云今𡻕與朋友讀書在滋瀾
春聞張欽夫卒
與包顯道書〈見前卷六〉
秋九月二十九日季兄復齋先生卒
復齋臨終云比來見得子靜之學甚明恨不更相
與切磋見此道之大明耳先生嘗曰復齋先生㴠
養深宻躬行篤實
朱元晦與林擇之書云陸子靜兄弟其門人有相
訪者氣𧰼皆好此間學者𨚫與渠相反𥘉謂只在
此講道漸㴠自能入徳不謂末流之弊只成話
至人倫日用最切近䖏都不得毫末氣力不可不
深懲而痛警之也
冬十一月望日作復齋行状十二月己酉于鄕之
萬石塘
淳熈八年辛丑先生四十三嵗春二月訪朱元晦于
南康
時元晦爲南康守與先生泛舟樂曰自有宇宙以
來已有此溪山還有此佳客否乃請先生登白鹿
洞書院講席先生講君子喻扵義小人喻扵利一
章畢乃離席言曰熹當與諸生共守以無忘陸先
生之訓再三云熹在此不曽到這裏愧何言
乃復請先生書其先生書講義〈見前二十三卷〉尋以講
義刻于石先生云講義述扵當時𤼵明精神不盡
當時得來痛快至有流涕者元晦深感動天氣
㣲冷而汗出揮扇元晦又與楊道夫云曾見陸子
靜義利之説否曰未也曰這是子靜來南康熹請
書𨚫得這義利分明是得好如云今人只
讀書便是利如取解後又要得官得官後又要改
官自少至老自頂至踵無非爲利得來痛快至
有流涕者
秋作𥙊吕伯恭文〈見前卷二十六〉
丞相少師史浩薦先生六月二十三日得㫖都堂
審察陞擢先生不赴薦云陸某淵源之學沉粹之
行軰行推之而心理悟融出扵自得者也
淳熈九年壬寅先生四十四嵗
項平甫來書畧云安世聞陸先生之名言者不一
徃得交扵𫝊子淵警𤼵柔惰自此歸向取師之意
始定奉親之官越土多見髙第及門子弟愈覺不
能自已雖未得親承扵罄欬然受沾汚渥亦已多
矣獨念心師之乆不可不以尺紙布萬一伏乞加
察一二年來數鉅公相繼淪落任是事者獨先生
與朱先生耳
侍從復上薦得㫖與職事官〈薦辭未詳〉除國子正秋𥘉
先生赴國學與陳倅書〈見前卷七〉
始講書八月十七日講春秋六章九月享明堂為
分獻官
淳熈十年癸𫑗先生四十五嵗在國學
二月七日講春秋九章七月十五日講春秋五章
十一月十三日講春秋四章諸生叩請孳孳啓諭
如家居教授感𤼵良多
朱元晦來書畧云比約諸誠之在齋中相聚極
有益浙中士人賢者皆歸席下比來𠩄得為多幸
甚再書云歸來臂痛病中絶學損書𨚫覺得身心
収𬋩似有少進䖏向來汎濫真是不濟事恨未得
欵曲承教盡布此懐也
項平甫再書畧云某自㓜便欲爲善士今年三十
一矣欲望尊慈特賜指教云云荅書不傳按朱元
晦荅平甫書云所語六國正語三復爽然𠩄以警
扵昏者為厚矣大抵子思以來教人之法尊徳性
道問學兩事為用力之要今子靜所尊徳性而
某平日所聞𨚫是道問學上多𠩄以為彼學者多
持守可觀而㸔道理全不仔細而熹自覺扵義理
上不亂𨚫扵𦂳要事上多不得力今當反身用
力去短集長庻不墮一邉耳先生聞之曰朱元晦
欲去兩短合兩長然吾以爲不可旣不知尊徳性
焉有所謂道問學
冬遷勅令所刪定官先生在勅局同志之士相從
講切不替僚友多賢相與問辯大信服
與漕使延之書畧云朱元晦在南康已得太嚴
之聲元晦之政亦誠有病然恐不能泛然以嚴病
之使罰當其罪刑故無小可以嚴而非之乎某
嘗謂不論理之是非事之當否而汎然爲寛嚴之
論者乃後世學術議論無根之弊道之不明政之
不理由此其故也元晦浙東救旱之政比者屢得
浙中親舊書及道途𠩄傳頗知梗槩浙人殊頼自
劾一節爲適宜其誕慢以僥寵禄者當少阻矣
至如其間言事䖏誠如來諭所言者云
嚴陵詹子南侍學○阜民𥘉見先生不能盡記所
言大指云凡欲學者當先識義利公𥝠之辨今所
學果為何事人生天地間爲人自當盡人道學者
所以為學學為人而巳非有為也又云孔子弟子
如子㳺子夏宰我子貢雖不遇聖人亦足以號名
學者為萬世師然卒得聖人之傳者回之愚參之
魯蓋病後世學者溺扵文義知見徼繞蔽惑愈甚
不可入道耳阜民旣還邸遂屏棄諸書及後來疑
其不可又問先生則曰某何嘗不許人讀書不知
此後有事在又曰讀書不必窮索平易讀之識其
可識者乆将自明毋恥不知先生舉孟子鈞是人
也一章云須先使心官不曠其職子因是便収
此心如此半月一日下樓忽覺此心已復澄瑩中
立遂見先生先生目逆而視之曰此理巳顯也
淳熈十一年甲辰先生四十六嵗在勅局春祀祚徳
廟為獻官〈記事始末書于祠下〉
朱元晦書略云勅局時與諸公相見亦有可告語
者否扵律令中極有不合道理不近人情䖏隨事
改正得一二亦佳中薦程可乆扵法令甚精可以
入局中然此猶是第二義不知輪對班在何時果
得一見明主就𦂳要䖏下得數句為佳其餘屑屑
不足言也謙仲甚不易得今日尚有此公差強人
意元善爽快極難得更加磨𤥨沉浸之功乃佳機
仲旣得同官乃其幸會當能得日夕親炙也浙東
諸朋友想時通問亦有過來相聚者否立之墓表
今作一通顯道甚不以為然不知尊意以爲如何
三月十三日荅朱元晦書〈見前卷七〉
編朱元晦奏立社倉事戊申嵗先生兄梭山居士
欲立社倉于青田先生與趙監書〈見前卷首〉
上殿輪對五劄○時對期甚迫猶未入思慮𠩄親
累請乆乃下筆繕寫甫就厥明即對〈五劄俱見前卷十八讀劄〉
〈末云見前三十五卷語録〉
講究武畧先生少時聞靖康間事然有感扵復
讐之義至是訪求智勇之士與之商益知武事
利病形𫝑要害李将使雲将家子也興國人有勇
力先生竒而教之後𫉬用太尉畢再遇帳下其家
祠事先生或問何為曰雲少時嘗欲率伍百人打
刼起事一日徃見先生𮐃誨翻然而改不然此身
不得為人矣先生平日奨激人才𩔗如此後守荆
門奨㧞竒才亦多
論醫國或問先生見用以何醫國先生曰吾有四
物湯問如何曰任賢使能賞功罰罪
論駁中外奏對不可行者
荅蘇宰書〈見前卷十〉
朱元晦書○時有言奏劄差異者元晦索之先生
納去一本元晦貽書云奏篇垂示得聞至論慰沃
良深其䂓模宏大源流深逺豈腐儒鄙生𠩄可窺
測然區區私憂未免有萬牛回首之歎然扵我何
病耶語圓意活混浩流轉益見所養之深𠩄蓄之
厚但向上一路未曽撥着
荅朱元晦書畧云奏劄獨𮐃長者褒奨譽之厚
俱無以當之深慚踈愚不能回互藏匿肺肝悉以
書寫而兄尚有向上一路未曽撥着之疑豈待之
太重望之太過未免金注之昏耶
改授承奉𭅺以修寛恤詔令書成與樞宻使王謙
仲語及孟子辟𡈽地充府庫一段因云方今正在
求此軰而不可得謙仲為之色變又舉柳子厚捧
土掲木而致之廟堂之上蒙以紱冕翼之徒𨽻而
趨走其左右豈有𥙷扵萬事之勞苦㢤聖人之道
無益扵世凡以此也謙仲為之黙然先生嘗云當
時諸公見上下相安内外無事便為太平氣𧰼獨
鄭漙之有一語極好而今只要為虜人借路登泰
山云耳
秋九月旣望作外舅吳公行状
末云某在童穉時爲公𠩄知後妻以其女延之
作吳公墓誌云陸君子靜數爲予道其婦翁吳公
之贒居亡何有墨服踵門而求見者則吳公之子
顒若也䄂子靜之状且告曰敢因子靜以請誌予
不識吳公然子靜信人也其言有證乃叙而誌之
夫能識子靜扵童㓜之中而䏻以子妻之其賢可
知矣後敬仲作孺人吳氏墓誌云孺人諱愛卿吳
公茂榮諱漸之長女也㓜有異質女工不學而能
詩書過目不忘公大竒之一見先生謂可妻歸焉
先生為國子正刪定勑局居中五年四方之賓滿
門旁無虚宇併假扵舘中饋百需先生不一啓齒
孺人調度有方舉無缺事曁先生奉祠歸嚢蕭然
同僚共贐之還里之明年經理𧰼山孺人捐󠄂奩中
物𦔳之云云
作本齋記為成都郭醇仁作
淳熈十二年乙巳先生四十七嵗在勑局
與尢延之書畧云此間不可為乆居之計吾今終
日區區豈不願少自效至不容着脚手䖏亦只得
且退而俟之職事間又無可修舉覩見弊病又皆
須自上靣理㑹下來方得在此但望輪對可以少
展胸臆對班尚在後年欝欝度日而已或勸以小
人闖伺宜乞退先生曰吾之未去以君也不遇則
去豈可以彼為去就耶
詹子南問學○子南甞問先生之學亦有所受乎
曰因讀孟子而自得之扵心也
淳熈十三年丙午先生四十八嵗在勑局夏五月作
格矯齋記〈爲三衢徐載書〉
朱元晦通書略云傅子淵去冬相見氣質剛毅極
不易得但其偏䖏亦甚害事雖嘗苦口恐未以為
然近覺當時得亦未的疑其不以為然也今想
到部必巳相見亦嘗痛與砭劑否道理極精㣲然
𥘉不在耳目聞見之外是非黒白只在面前此而
不察乃𣣔别求玄妙扵意慮之表亦巳誤矣熹衰
病日侵𠩄幸邇來日用工夫頗覺省力無復向來
支離之病甚恨未得從容論未知異時尚復有
異同否耳
轉宣義𭅺除将作監丞給事王信䟽駁十一月二
十九日得㫖主管台州崇道觀
𥘉親朋謂先生乆次宜求退先生曰徃時面對粗
陳大義明主不以為非思欲再望清光少自竭盡
以致臣子之義距對班五日除監丞
先生與李成之書〈見前卷十〉
和楊萬里廷秀送行詩〈見前卷二十五〉
既歸學者輻輳時鄉曲長老亦俯首聼誨毎詣城
邑環坐率二三百人至不能容徙寺觀縣官為設
講席扵學宫聼者貴賤老少溢塞途巷從㳺之盛
未見有此
與朱子淵書〈見前卷十三〉
淳熈十四年丁未先生四十九嵗春如臨川先生訪
倉使湯公思謙公因言風俗不美先生曰乍歸方
欲與諸後生些好話此事亦由天亦由人公曰
如何由天曰且如三年一科舉中者篤厚之人多
浮薄之人少則風俗自此而厚不幸篤厚無㡬或
全是浮薄則後生從而視效風俗日以敗壊公曰
如何亦由人曰監司守令是風俗之宗主只如判
院在此無只為位髙爵重旗旄導前驅卒擁後者
是崇是敬陋巷茅茨之間有篤敬忠信好學之士
不以其㣲賤而知崇敬之則風俗庶㡬可回矣公
再三稱善次日謂幕僚友曰陸丈至誠何不去聼
話幕僚云恐陸丈門户髙峻議論非某軰𠩄能
喻公曰陸丈話甚平正試徃聼㸔某扵張吕諸
公皆相識然如陸丈說話自是不同
作朱元瑜名字〈見前卷二十〉
登貴溪天山講學
𥘉門人彭興宗世昌訪舊于貴溪應天山麓張氏
因登山遊覧則陵髙而谷䆳林茂而泉清乃與諸
張議結廬以迎先生講學先生登而樂之乃建精
舍居焉與楊敬仲書云精舍二字出後漢包咸傳
其事在建武前儒者講習之地用此名甚無歉也
荅江西程帥叔逹恵新刋江西詩派劄子
荅沈宰書〈見前卷十七〉
包敏道䟦江泰之所収劄子墨蹟云象山先生論
詩又出告徃知來以意逆志者之外蓋其精鑑如
權度舉天下之輕重長短毫髮絲粟不可得而加
損也豈特於詩為然㢤當程君劄送詩至時僕在
席下先生顧諸生曰誰能代荅湏呈藁者數人
先生嘆曰将紙來一筆寫就云云
夏五月荅馮傳之書〈見前卷十三〉
𥘉冬荅朱元晦書〈見前卷十三〉
元晦荅書畧云所諭與令兄書辭費而理不明今
亦不記當時作何語恐或實有此病承許條析見
教何幸如之虚心以俟幸因早便見示如有未安
𨚫得細論未可便似居士兄遽㫁來章也辯無極
太極始此
無營齋〈贈吳叔有〉
冬十月庚辰仲兄子儀于臨川之羅首下作
子儀墓誌十一月作宜章學記
十二月與漕使宋若水書言金谿月樁之重及臺
郡督積欠困民之𡚁〈見前卷八〉
淳熈十五年戊申先生五十嵗在山間精舎春正月
作荆國王文公祠堂記
與薛𧰼先書〈見前卷十二〉先生嘗云讀介甫書〈見前卷二十五〉
荅倉使趙汝謙書〈俱見前首卷〉
易應天山名為𧰼山學徒結廬先生旣居精舎又
得勝䖏為方丈及部勒群山閣又作圓庵學徒各
來結廬相與講習與姪孫濬書云山間近來結廬
者甚衆諸生始聚糧相迎今方丈前又成一閣部
勒群山氣𧰼亦偉云云
居仁齋由義齋養正堂〈張伯強〉明徳〈張行巳〉志道〈周孚先〉
儲雲〈伯强行巳〉佩玉〈張少石〉愈髙〈倪伯珍〉䂓齋〈祝才叔〉蕙林〈周元〉
〈忠〉逹誠〈朱幹叔〉瓊芳〈𫝊季魯學徒馮泰卿𥘉名梅囱以季魯家諱先生為改今名〉
濯纓池浸月池〈吳子嗣剏齋先生與之書云草廬在二池之間欲名以濯纓當爲書〉
〈之〉封庵〈少石〉批荆〈先生書于世昌之堂各因山𫝑之髙原塢之佳處爲之〉
三月與江西帥王謙仲書〈見前卷九〉
五月與錢守伯同書〈見前卷九〉
郡縣禮樂之士時相謁訪喜聞其化故四方學徒
大集
先生從容講道歌詠愉愉有終焉之意馮元質云
先生常居方丈毎旦精舎鳴鼓則乗山簥至㑹揖
陞講坐容色粹然精神烱然學者又以一小牌書
姓名年甲以序掲之觀此以坐少亦不下數十百
齊肅無譁首誨以収歛精神㴠養徳性虚心聼講
諸生皆俛首拱聼非徒講經毎啓𤼵人之本心也
間舉經語為證音清響聼者無不感動興起𥘉
見者或欲質疑或欲致辯或以學自或有立崖
岸自髙者聞誨之後多自屈服不敢復𤼵其有欲
言而不自逹者則代爲之宛如其所欲言乃
從而開𤼵之至有片言半辭可取必奨進之故人
皆感激𡚒礪平居或觀書或撫琴佳天氣則徐歩
觀瀑至髙誦經訓歌楚詞及古詩文雍容自適雖
盛暑衣冠必整肅望之如神諸生登方丈請誨和
氣可掬隨其人有𠩄開𤼵或教以㴠養或暁以讀
書之方未嘗及閑話亦未甞令㸔先儒語録毎講
痛快則顧傅季魯曰豈不快㢤季魯齒最少坐
必末嘗掛一座于側間令代時有少之者先生
曰季魯英才也先生大率二月登山九月末治歸
中間亦徃來無定居山五年閱其簿來見者踰數
千人與陳宰書云同志之士方此盍簮紬繹簡編
商畧終古粗有可樂雖品質不齊昏明異𧼈未能
純一而開𤼵之驗變化之證亦不可謂無其涯也
倘得乆扵是山以旣厥事是所願幸傅季魯云先
生居山多告學者云汝耳自聦目自明事父自能
孝事兄自能弟本無少缺不必他求在乎自立而
巳學者扵此多有興起有立議論者先生云此自
是虚此是時文之見常曰今天下學者有両途
惟朴實與議論耳毛剛伯必𭛌云先生之講學也
先欲復本心以爲主宰旣得其本心從此㴠養使
日充月明讀書考古不過欲明此理盡此心耳其
教人爲學端緒在此故聞者感動當時先生與晦
翁門徒俱盛亦各徃來問學晦庵門人乍見先生
教門不同不與觧無益之文義無定本可卒
然莫知𠩄適從無何辭去歸語師友往往又失其
本㫖遂起晦翁之疑良可嘅嘆或問先生之學自
何䖏入先生曰不過切已自反改過遷善又曰吾
之學問與諸䖏異者只是在我全無杜撰雖千言
萬語只是覺得他底在我不曾添一些且又曰吾
之與人言多就血脉上感動他故人之聼之者易
章仲至云先生講論終日不倦夜亦不困若法令
者之爲也動是三鼓學者連日應酧勞而蚤起精
神愈覺烱然問曰先生何以然先生曰家有壬
癸神供千斛水嚴松年問今學者為誰先生屈
指數之以傅子淵居其首鄧文範傅季魯黄元吉
居其次且云浙間煞有人有得之深者有得之淺
者有一見而得之者有乆而後得之者廣中一陳
去華省𤼵偉特惜乎此人亡矣朱元晦語録云今
浙東學者多子靜門人𩔗䏻卓然自立相見之次
便毅然有不可犯之色自家一軰朋友又𨚫覺不
振又云子靜之門如楊簡軰躬行皆有可觀又與
詹侍𭅺書云髙教授能𭻍意學校甚善渠從子靜
學有意為巳必能開導其人也又與劉仲復書云
陸丈囬書其言明當且就此持守自見功效不湏
多疑多問𨚫轉迷惑
論解書○南豐劉敬夫學周禮見晦庵晦庵令其
精細考索後見先生問見朱先生何得敬夫述𠩄
教先生曰不可作聰明亂舊章如鄭康成注書枘
鑿最多讀經只如此讀去便自心解注不可信或
是諱語或是莾制傅季魯保社中議此甚明可一
往見之扵是往問于季魯又嘗曰觧書只是明他
大義不入巳見扵其間傷其本㫖乃為善觧書後
人多以巳意其言毎有意味而失其真實以此徒
支離蔓衍而轉爲藻繪也又嘗曰河圖屬象洛書
屬數先天圖非聖人作易之本㫖有據之扵易
者陋矣又甞曰後世之論春秋者多如法令非聖
人之㫖也觀春秋詩書易經聖人手則知編論語
者亦有病顧記禮之言多原老氏之意
論傳道○與姪孫濬書〈見前首卷〉先生有云學者至本
朝而始盛自周茂叔𤼵之又云韓退之言軻氏之
死不得其傳故不敢誣後世無賢者然直是至伊
洛諸公得千載不傳之學但草創未爲光明今日
若不大段光明更幹當甚事又云二程見茂叔後
吟風弄月而歸有吾與也之意後來明道此意
𨚫存伊川巳失此意又云元晦似伊川欽夫似明
道伊川蔽錮深明道𨚫䟽通又云道譬則水人之
扵道譬則蹄涔則汙沱百川江海也海至大矣而
四海之廣狹淺深不必齊也至其為水則蹄涔亦
水也又甞以手指心曰某有積學在此惜未有承
當者
夏四月望日與朱元晦書辯太極圖〈見前卷二〉與提
𠛬應仲寔書〈見前卷十〉與趙詠道書〈見前卷十二〉
秋八月逰僊巖題新興寺壁〈見前卷二十〉
訪江西帥王謙仲○時帥幕邵叔誼在坐聼談命
者曰吾之談命異扵是伯夷叔齊餓死于首陽之
下民到于今稱之此命極好齊景公有馬千駟死
之日民無徳而稱焉此命極不好先生與叔誼書
〈見前首卷〉
作豐黄世成及谿楊承奉二墓銘
先生毎謂墓非古而銘多溢辭故不苟作余銘
豐谿二君之墓海内名識謂無愧辭
十二月十四日答元晦書〈見前卷二〉又别幅云大傳曰
在天成𧰼在地成形又曰見乃謂之𧰼形乃謂之
噐見乎上者可得而見矣猶不謂之形而謂之成
象必形乎下可得而用者乃始謂之噐易之言噐
本扵聖人備物致用立成噐以為天下利如網𦊙
耒耜車輿門柝杵臼弧矢棟宇棺槨之𩔗乃所謂
噐也昔者聖人之制斯器也蓋取諸易之𧰼易有
聖人之道四而制噐尚象與居一焉道者天下之
𠩄由而聖人則䏻知之噐者天下之所利而聖人
則能制之由其道而利其噐在一身則為有道之
人在天下則為有道之世不由其道而利其噐則
為無道矣誰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然中人
以下則由而不知蓋其知識卑近所見淺末形而
下者所䏻由形而上者所不能知故曰民可使由
之不可使知之非有知道者以長治之左右之則
趨扵下惟利之見而不由其道矣上必有下下必
有上上而無下何以為上下而無上何以為下道
之與噐未始相無不由其道而利其噐噐者非其
有矣且乗致冦至此之謂也故惟聖人為能制
噐精義入神𠩄以致用利用安身所以崇徳百慮
一致道固然也化而裁之謂之變推而行之謂之
通舉而措之天下之民謂之事業非知道者孰能
與扵此故道者形而上者也噐者形而下者也噐
由道者也一隂一陽之謂道之者善也而謂其
屬扵形噐不得爲道其爲昧扵道噐之分也甚矣
聞朱元晦詩喜詩云川源紅緑一時新暮雨朝晴
更可人書冊埋頭何日了不如抛𨚫去㝷春先生
聞之色喜曰元晦至此有覺矣是可喜也
淳熈十六年已酉先生五十一嵗祠秩滿在山間方
丈
春正月朱元晦來書畧云老氏之言有無以有無
爲二周子之言有無以有無爲一更請子細着眼
未可容易譏評也無極而太極如曰無爲之爲非
謂别有一物也非如皇極民極之有方所有形象
而但有此理之至極耳又别紙末云如曰未然則
我日斯邁而月斯征各尊所聞各行𠩄知亦可矣
無復可望其必同也
題逹本庵詩○梁光結廬其親塋名曰逹本求言
扵予敬賦是詩以𦔳孝徳詩云孩提無不愛其親
不失其心卽大人從此勸君休外慕悅親端的在
誠身
夀皇内禪光宗皇帝即位詔先生知荆門軍先生
始欲著書嘗言諸儒春秋之謬甚扵諸經将
先作傳值得守荆之命而不果
覃恩轉宣教𭅺夏六月與黄循中書〈見前卷十二〉磨勘
轉奉議𭅺答趙然道書〈見前卷十二〉
秋七月四日與朱元晦書〈見前卷二〉七日贈踈山益侍
者帖〈見前卷二十〉
八月六日元晦答書云荆門之命少慰人意今日
之計惟僻且逺猶或可以行志想不以是爲厭三
年有半之間消長之勢又未可以預料流行坎止
亦非人力所爲也聞𧰼山墾闢架鑿之功蓋有
緒來學者亦益甚恨不得一至其間觀竒覧勝某
春首之書詞氣粗率旣𤼵即知悔之然巳不及矣
論無極之辯與陶賛仲書再書〈俱見前卷十五〉論𥝠立門
户之非與唐司法書〈見前卷十五〉
朱元晦論學徒競辯之非荅諸誠之書云示諭
競辯之論三復悵然愚深欲勸同志者兼取兩家
之長不輕相詆毀就有未合亦且置勿論而力勉
扵吾之𠩄急吾人所學喫𦂳着力處正天理人欲
相去之間如今之論則彼之因而起者扵二者之
間果何處乎子靜平日自任正欲身率學者扵天
理不以一毫人欲雜扵其間恐決不至如賢者之
所疑也包顯道侍晦庵有學者因無極之辯貽書
詆先生者晦庵復其書云渡以來八字着脚理
㑹着實工夫者惟某與陸子靜二人而巳某實敬
其爲人老兄未可以輕議之也
秋八月十一日答趙詠道書〈見前卷十二〉答曾宅之書
〈見前卷首〉與姪孫濬書〈見前卷十四〉
冬十月朔作外姑黄夫人墓銘○自云先丈母誌
銘叙次頗復明暢云
與王順伯書〈見前卷十一〉
冬至前五日䟦曽裘甫答屈待舉詩後三日逰翠
雲寺題名于壁先生逰翠雲寺帖〈見前卷二十〉
光宗紹熈元年庚戌先生五十二嵗在山間方丈
春正月與姪孫濬書〈見前卷十四〉三月二十六日與包
敏道書〈見前卷十四〉
夏五月作經徳堂記〈堂名取諸孟子經徳不囬〉六月旱十三日
䂖灣禱雨十六日謝雨〈俱見前卷二十六〉
秋八月二十六日作貴溪縣重脩學記〈見前卷十九〉
與饒夀翁書〈見前卷十〉與郭逸書〈見前卷十三〉作玉芝
歌〈見前卷二十五〉與路彦彬書畧云切不自揆區區之學
自謂孟子之後至是而始一明也
紹熈二年辛亥先生五十三𡻕在山間方丈春二月
與劉伯恊書〈俱見前卷十二〉三月三日與林叔虎書〈見前卷九〉
䟦資國寺雄石鎮帖寺在𧰼山之西址隔溪之山
間先生徃來必憇焉
夏六月作武陵縣學記〈見前卷十九〉中澣作臨川簿𠫊
壁記〈簿長季海〉得㫖疾速之任〈云云俱見前卷三十五語録〉
嘱傅季魯居山講學○先生将之荆門謂季魯曰
是山繄子是頼其為我率諸友日切磋之吾適
小障不得爲諸友掃浄氛幸有季魯在願相依
親近
秋七月四日啓行十一日書贈陳晋卿〈名 時為撫州學官〉
〈書見前卷二十〉
九月三日至荆門軍舟車𠩄經見豐城王𠃔文𥙊
文云浦維舟徑浮彭蠡覧竒康廬濯纓瀑水潯
陽晚薄齊安晝艤臨臯雪堂周覧遺趾長淮以西
野岸曠平撰杖西風或憇柴荆桑𬃷䕃塗葭葦連
汀笑談之間造㣲詣精黄鶴入雲芳洲在目憑髙
倣古北轅西輻薄于開藩霜蕚破菊云
即日親事上謝表〈表見前卷十八吏以故例云俱見前二十二卷〉與羅
春伯書〈見前卷十五〉與漕使薛象先叔似書與漕使論
民間疾苦〈俱見前卷十五〉
新築城○荆門素無城壁先生以為此自古戰爭
之塲今為次邉在江漢之間為四集之地南捍江
陵北援㐮陽東䕶隋郢之脇西當光化夷陵之衝
荆門固則四鄰有所恃否則有背脇腹心之虞雖
四山環合易扵備禦義勇數千強壮可用而倉
府庫之間麋鹿可至累議欲修築子城憚重費不
敢輕舉先生審度决計召集義勇優給庸直躬自
勸督役者樂趨竭力功倍二旬訖築𥘉計者擬費
緡錢二十萬至是僅費五千而土工畢復議成砌
三重置角臺増二小門上至敵樓衝天渠荷葉渠
䕶險牆之制畢備𦆵費緡錢三萬
郡學貢院及客舘官舎衆役並興
𥘉習俗侑人以執役為耻吏為好衣閑觀至是此
風一變督役官吏布衣雜役夫佐力相勉以義不
專以威盛役如此而人情晏然郡中恬若無事
革稅務之弊革弊政〈事俱見前卷三十三〉朔望及暇日詣學
講誨諸生
紹熈三年壬子先生五十四嵗在荆門
春正月十三日郡有故事㑹吏民講洪範五皇極
一章
上元設醮黄堂其曰爲民祈福先生扵是㑹吏
民講洪範歛福民一章以代醮事𤼵明人心之
善𠩄以自求多福者莫不暁然有感扵中或為之
泣有講義仍書河圖八卦之𧰼洛書九疇之數于
後以暁後學更定圖書與今世所傳者不同所以
復古圖書之舊也先生未及著書𤼵明後學傅季
魯作釋義以明之
二十四日與姪煥之書畧云正月十三日以講義
代醮除官員士人吏卒之外百姓聼講者不過五
六百人以不曽告戒也然人皆感動其所以相孚
信者又在言語之外也比間不復掛放状牌人有
訴事不拘早晚接受雖入夜未閉門時亦有來訴
者多立遣之壓服而去見客亦無時
二月九日之夜郡火災與鄧文範書〈見前卷十七〉與吳
仲時書〈見前卷六〉
閱武○湖北諸郡軍士多逃徙視官府如傳舎不
可禁止緩急無可使者先生病之乃信捕𫉬之賞
重奔竄之刑又數閱射中者受賞役之後加庸直
無饑寒之憂相與悉心矢逸者絶少他日兵官
按閱獨荆門整習他郡所無平時按射不止扵兵
伍郡民皆得而與中亦同賞
上廟堂劄子乞撥常平銀𦔳城費畧云荆門素無
城壁某去冬妄意聞于帥府請就此役尋得帥檄
令委官置局徑自修築已扵十二月𥘉四日𤼵手
亦幸天氣晴霽人心齊一小壘綿薄㑹計用磚包
砌猶當用緡錢三萬本軍有買名銀一萬七千餘
両在常平稽之專條不可擅用欲乞鈞特為敷
奏扵數内撥支銀五千両應付支用使城壁一新
形𫝑益壮姦宄沮謀民心有頼實為無窮之利
與章茂獻論築城書畧云有當控告廟堂者敢不
布本末庶㡬一言之𦔳去冬修築子城適值天氣
晴霽民心恱懌此士女未嘗識城逺村僻塢携
持來觀自臘至今踵係不絶
答羅田宰吳斗書論太玄〈見前卷十五〉作嶽兄庸
齋墓表
夏四月十九日朱元晦來書云去嵗辱惠書慰問
尋即附状致謝其後聞千𮪍西去相望益逺無從
致問近幸㓜安經由及得湖朋友書乃知政教
並流士民化服甚慰某憂苦之餘疾病益侵形神
俱瘁非復昔時歸來建陽失於計度作一小屋朞
年不成勞苦百端欲罷不可李大來此備見本末
必具言也渠欲爲從戎之計因走門下撥冗附
此未暇他及政逺切祈爲道自重以幸學者彼中
頗有好學者否峽州郭文著書頗多悉見之否其
論易數頗詳不知尊意以爲如何也近著幸示一
二有委併及
與總卿張體仁元善書〈見前卷十六〉
答倉使書末云比來訟牒益寡終月計之不過二
三紙此間平時多盗今乃絶無
荆南府帥章森徳茂以先生政績上薦先生與書
〈見前卷十六〉
答章茂獻書云某承乏云云〈見前卷十五〉又云先生治
化孚洽乆而益著旣逾年笞箠不施至扵無訟相
保相愛閭里熈熈人心敬向日以加厚吏卒亦能
相勉以義視官事如家事識者知其有出扵政刑
號令之表者矣諸司交章論薦丞相周公必大嘗
遺人書有曰荆門之政可以驗躬行之效○周益
公判湖帥府復傅子淵書末云曾通象山書否
荆門之政如古循吏躬行之效至矣
禱雨〈事見前卷二十六〉
與章帥二書〈俱見前卷十六〉
秋七月薦屬縣二宰併自劾状○時姦民楊彦翼
萬九成素號論官社楊景春甚先生以其世惡
奏乞施行因以自劾先生曰古者無流品之分而
賢不肖之辨嚴後世有流品之分而賢不肖之辨
畧
贈劉季蒙〈見前卷二十〉與伯兄致政書〈見前卷十七〉
冬十二月六日與姪麟之書末云此間風俗旬月
浸覺變易形見大槩是非善惡䖏明人無貴賤皆
向善氣質不美者亦革政所謂脉不病雖不
害近來吏卒多貧而有窮快活之
七日丙午先生疾十一日庚戌禱雪郡僚問疾因
言冬暖盍祈雪乃命倪巨川濟甫畫乾卦掲之黄
堂設香花翌早迎徃𮐃泉取水歸安奉而風雲遽
興辛亥日雪驟降先是十一月語女兄曰先教授
兄有志天下竟不得施以殁女兄䀌然又語家人
曰吾将死矣或曰安得此不祥語骨将柰何先
生曰亦自然又告僚屬曰某将告終先生素有血
疾居旬日大作越三日疾良已接見僚屬與論政
理如平時宴息靜室命灑掃焚香家事亦不掛齒
雪降命具浴浴罷盡易新衣幅巾端坐家人進藥
𨚫之自是不復言
十四日癸丑日中先生卒郡屬棺歛哭泣哀甚吏
民𡘜奠充塞衢道
僉判洪伋率僚屬𥙊文畧云斯道龎洪充塞両儀
孔孟旣沒日以湮㣲頼我先生主盟正學開悟䏊
瞶惟時先覺云云
學録黄嶽𥙊文畧云先生之學正大純粹先生之
教明白簡易其御民也至誠之外無餘術其使人
也寸長片善未始或棄若夫憂國忘家愛人利物
所謂造次扵是顛沛扵是是以先生之亡雖小夫
賤𨽻婦人女子莫不咨嗟歎息至扵流涕
父老李歛等𥙊文云刺史以詩書爲政待人如
子弟百姓安之何遽驚哲人之萎也蓋刺史之賢
周孔之學方将公是道扵天下慰四海蒼生之望
非我民得以私之也然歛此大惠施扵一近者
服其教逺者化其徳豈期天不憗遺而奪我父師
之速也古之君子所居民愛所去民思而况賢刺
史之亡其遺愛在人真有不可觧扵心者我民将
子子孫孫尸而祝之社而稷之以至扵無窮也
湖北帥張森𥙊文畧云惟公學本之經行通扵天
淵源之漸伊孟之傳自本自根即聞即見見之躬
行死守不變徳業培深我臯我䕫用之斯世舎公
其誰
湖廣總領張體仁𥙊文畧云儒者之學入孝出弟
人言江西陸氏兄弟儒者之仕信道行志人言荆
門如古循吏有修其綆汲深未旣有恢其規㳺刃
餘地詞流滔滔夀考日遂豈伊斯人而俾憔悴云
云
江淮總領鄭湜𥙊文畧云聖去千載所傳者書獨
公深造忘其緒餘謂心至靈可通百聖謂物雖䌓
在我鏡𣣔世知師欲人知味未之能行其将
廢
湖漕豐𧨏𥙊文畧云公禀正氣早以道鳴叱呵
非聖奔走諸生云云
朱元晦聞訃帥門人徃寺中為位哭
紹熈四年癸丑春正月二護先生柩歸沿途弔哭
致𥙊者甚衆三月至家
鄂州教授許中𥙊文畧云是理流行宇宙之彌
卑不間扵樵牧皆可得而與知自條理之科不續
一何名世之稀蓋𠩄以見吾夫子者未至如曾參
之皜皜而詖邪遁不能如孟子之無疑則皆未
免隨揣摩之形似困聞見之支離雖勉強以力行
徒爾增附益之𥝠公以間氣而自得師燭乎大天
淵之無際洞乎㣲芒芴之無遺混混乎由源而逹
委𪔂𪔂乎自幹而敷枝故言動無一之不實而表
裏不至乎相違豈非合彼巳於一源貫幽顯而同
歸者乎若乃察此理之公其謂先覺者爲後覺之
資彼絶物者不仁雖狂鄙皆在扵扶持開晃耀扵
𮐃昧出荆𣗥扵平夷的然顛末之無舛二三子亦
有立於斯時即𠩄應之有證尚安得以佛老之空
談而病之㢤
金谿宰王有大建復齋象山二先生祠六月癸丑
楊簡爲記畧云道心大同人自區别人心自善人
心自靈人心自明人心即神人心卽道安覩乖殊
聖賢非有餘愚鄙非不足何以證其然人皆有惻
𨼆之心皆有羞惡之心皆有恭敬之心皆有是非
之心惻𨼆仁羞惡義恭敬禮是非智仁義禮智愚
夫愚婦咸有之豈特聖賢有之人人皆與堯舜禹
湯文武周公孔子同人人皆與天地同又何以證
其然人心非血氣非形體廣大無際變通無方倐
焉而視又倐焉而聼倐焉而言倐焉而動倐焉而
至千里之外又倐焉而窮九霄之上不疾而速不
行而至非神乎不與天地同乎學者當知舉天下
萬古之心皆如此也孔子之心如此七十子之心
如此子思孟子之心如此復齋之心如此𧰼山之
心如此金谿王令君之心如此舉金谿一邑之心
如此學者當自信無自棄意慮㣲起天地懸隔不
識不知匪合匪離直心而徃自備萬善自絶百非
雖無思為昭明弗遺二陸先生撫州金谿人復齋
諱九齡字子夀篤志斯道窮深究㣲兢兢孜孜學
者宗之象山先生其弟也諱九淵字子靜天性清
明不染雜說簡甞親聞先生之言自謂其童㓜時
聞人誦伊川先生語自覺若傷我者性質素明如
此故長而益明破學者扵窟宅開聖道之夷逾其
言甚平而或者填萬扵胸中持萬說扵胸中以
聼先生之言故或疑其深疑其峻然而海内之士
聞其風而趨之如百川之東矣簡積疑二十年先
生一語觸其機簡始自信其心之即道而非有二
物始信天下之人心皆與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
子同皆與天地日月神同王令君有大因邑人
崇敬二君子以俸資設祠於學且将行禮焉屬簡
為記且曰欲以昭明二君子之道簡雖無𠩄似灼
知二君子之心無以異扵天下之人心不容穿鑿
其說以惑來者乃起敬起恭而書其畧云
冬十一月王有大帥邑僚來𥙊
輓詩云篤學光前哲知言衆所迷學同顔氏好功
與孟軻齊獻替心彌切藩經政可稽儒宫𫤌遺像
垂範自江西
九日壬申奉先生之柩于延福鄉朱陂之下距
妣饒氏孺人墓為近〈一云于郷之永興寺山〉門人奔哭㑹
者以千數
詹阜民𥙊文畧云天縱夫子以淑其徒爰曁子思
湏不離孟軻親受厥緒是承卓㢤先生自得
師玩其遺編獨識其㣲探原自天立其大者操而
存之造次弗舎日漑月培𠑽實光輝奔走學徒四
方如歸先生設教固亦多術其要使人反躬務實
一洗世習詞說支離逹其本心使自得之善端旣
著日用不窮夫然後知先生之功云
楊簡𥙊文畧云先生之道亦旣昭昭然矣何俟乎
知仰觀乎上先生然示人易矣俯察乎下先生
隤然示人簡矣垂𧰼著明者先生之著明寒暑變
化者先生之變化書者先生之政事詩者先生之
詠歌禮者先生之節文春秋先生之是非易先生
之變易學者之所日誦百姓之𠩄日用何俟乎復
知何俟乎復思不可復思矧可斁思
𡊮爕𥙊文畧云嗟維先生任道以躬方其未得憤
悱自攻一日洞然萬理俱融如天清明如日正中
毫髮無差㴠養日𠑽乃號扵世曰天降𠂻至大至
精至明至公玆焉良心萬變不窮學者𥘉來膠擾
塞胸先生教之如槖鼓風弟子化之如金在鎔有
蔽斯决有窒斯通手舉足視明聽聦式全其大
不淪虗空此扵斯世𠃔矣有功云云
傅子雲𥙊文畧云道塞宇宙而人至靈不蔽於物
易知易行維天憂民篤生斯聖乃徹厥蔽俾安正
性周衰文弊孟沒學絶功利横流道術分裂𠩄見
益鑿𠩄言益支易知易行誰其覺斯千七百載乃
有先生先生之徳濬哲粹英道䘮旣乆無所取證
深研力索俯仰叅訂或啓于家訓或得于群籍或
由省察之深或資辯白之力惟至當之不磨卒㑹
歸于有極始信夫良知良能降于上帝可乆可大
道實簡易倘正僞之不辨而先後之舛施則已𥝠
之是憑豈天徳之在茲逺紹孟氏之㫖極陳異
之非世之學者標末是求而吾先生自源徂流世
論一切如鞭之刑而吾先生𠃔稽其情世之於人
多察鮮容而吾先生善與人同世之扵善迹似情
非而吾先生誠實自持世排異端惟名是泥而吾
先生即同辯異世讀古書立論紛然而吾先生先
實後言嗚呼先生視古如反諸掌視民如納諸溝
斯學斯志曽不一施今則已矣弧矢不去手𨵿河
不忘懐搜求忠勇義欲一伸曽不一遂今則息矣
莫大扵暦夜觀星象莫神扵易畫索蓍卦考禮問
樂逺稽古制曽不畢究今則墜矣間世之英㧞萃
之議作扵斯世亦如此而止矣云云
周清叟𥙊文畧云天爲斯文乃生先生指學者之
膏肓示入聖之門庭不繞繳而支離誠坦然而可
行𭧂之以秋陽之白濯之以江漢之清繼孟子之
絶學舎先生其誰能云云
包遜𥙊文云維吾先生天禀絶異洞萬古心徹先
聖秘先立其大湏不離日累月積仁熟功熈無
偏無黨不識不知一順斯理終日怡怡雖和非恵
雖清非夷豈伊之任㡬聖之時
包楊作先生賛云辭蔓蝕真㑹當一正剗百家僞
藥千古病𤼵人本心全人性命一洗佛老的傳孔
孟
紹興五年甲寅春二月十六日楊簡状先生行〈見前三十〉
〈三卷〉
寜宗慶元二年丙辰貴溪宰劉啓晦建翁立先生祠
于𧰼山方丈之址自立祠後春秋致𥙊惟謹臨江
章茂獻為記宰朱文公門人也扵是先生門人約
以嵗正月九日登山㑹𥙊
開禧元年乙丑夏六月先生長子持之伯㣲編遺文
為二十八卷外集六卷乙𫑗楊簡序
畧云易曰百姓日用而不知孔子曰二三子以我
為𨼆乎吾無𨼆乎爾吾無行而不與二三子者大
戴記孔子之言謂忠信為大道忠者忠實信者誠
信不詐僞而先儒求之過求之幽深故反不知道
孔子又名大道曰中庸庸者常也日用平常也孟
子亦謂徐行後長即堯舜之道又謂以羊易牛之
心足以王先生諄諄爲學者剖白斯㫖深切著明
而學子領㑹者寡簡不自揆度敢少致輔翼之力
專叙如右
開禧三年丁𫑗秋九月庚子撫州守括蒼高商老刋
先生文集于郡庠
䟦云洙泗之教憤悱啓𤼵鄒魯之書困衡作喻此
學乆矣無傳獨𧰼山先生得之千載之下最爲要
切是以聽其言者𩔗多感𤼵書曰惟文王之敬忌
先生之書如黄鍾太吕𤼵逹九地真啓洙泗鄒魯
之祕其可以不傳耶商老嘗從先生游頗自𡚒勵
今老矣學不加進為州鄭卿愧扵簿領之外效如
捕風因刻之郡庠以幸後學倘有志之士伏讀其
書如見其人知敬其所當敬而不忌其所不必忌
其為有𥙷扵風化較然不誣也然而黙識心通豈
欺我㢤
嘉定五年壬申秋八月張衎季恱編遺文成𫝊子雲
序
畧云先生生扵孟子沒千有七百餘年之後當浮
僞雜揉朱淆亂之時乃䏻獨信實理而不奪扵
浮僞精别古書而不惑於近似深窮力踐天徳著
明推以覺人不加毫末故一時趍隅以聽者莫不
油然悟良知良能至明至近之實灼然知自下升
髙積小以大之端躍然興堯舜可為不自棄自𭧂
之志回視𭧽之蔽於支離浮偽之者又不啻若
夷猶扵九𮜿之路而灼見夫在荆𣗥泥淖者之為
䧟溺也蓋先生長扵啓迪使人蔽解疑亡明𠩄止
扵片言之下有得扵天而非偶然者先生亦自以
孟子旣沒斯道之任在已病浮偽之害正渝實救
焚拯溺如巳𨼆憂撲𦦨障流厥功彌大故民帝
則之實孔子孟子之傳頼以復闡扵世云云
九月戊申江西提舉𡊮爕刋先生文集自爲序
畧云天有北辰而衆星拱焉地有泰嶽而衆山宗
焉人有師表而後學歸焉𧰼山先生其學者之北
辰㤗嶽歟自始知學講求大道不得弗措乆而寖
明又乆而大明此心此理貫徹融㑹美在其中不
勞外索掲諸當世曰學問之要得其本心而已心
之本真未嘗不善有不善者非其𥘉然也孟子嘗
言之矣鄉為身死而不受今爲宮室之美妻妾之
奉所識窮乏者得我而爲之此之謂失其本心其
言昭晣如是而學者不能深信謂道為𨼆而不知
其著謂道為邈而不知其近求之愈過而愈湮鬰
至先生始大𤼵之如指迷途如藥乆病迷者悟病
者愈不越扵日用之間而本心在是矣學者親承
師訓向也跂望聖賢如千萬里之隔今乃知與我
同本培之漑之皆足以敷榮茂遂豈不深可慶㢤
嗚呼先生之惠後學弘矣先生之言悉由中出上
而啓沃君心下而切磨同志又下而開曉𥠖庶及
其他雜然著述皆此心也儒釋之所以分義利之
所由别剖析至精如辨白黒遏俗學之横流援天
下扵旣溺吾道之綂盟不在茲乎爕識先生扵行
都親慱約者屢矣或竟日以至夜分未甞見其少
有昏怠之色表裏清明神采照映得諸觀感鄙吝
巳消矧復警䇿之言字字切已歟先生之沒餘二
十年遺言炳炳精神猶在敬而觀之心形俱肅若
親炙然臨汝嘗刋行矣尚多闕畧先生之子持之
伯㣲裒而益之合三十二卷今為刋于倉司流布
寖廣書滿天下而精神亦無不遍言近而指逺雖
使聖人復生莫之能易嗚呼兹其所以為後學之
師表也歟
東澗楊文清公鵝湖𥙊文〈未詳〉
嘉定八年乙亥冬十月二十九日奉㫖賜謚𥘉嚴滋
等請謚到状云故荆門知軍監丞陸公以身任道
爲世儒宗一時名流踵門問道常不下千百軰今
其遺文流布海内人無智愚珍藏而傳誦之蓋其
爲學者大公以㓕私昭信以息偽掲諸當世曰學
問之要得其本心而已學者與聞師訓向者視聖
賢若千萬里之隔乃今知與我同本培之漑之皆
足以敷榮茂遂如指迷途如藥乆病先生之功宏
矣縣庠郡學𠩄至立祠雖足以致門人弟子之𥝠
敬而謚號未加識者歉焉云本州備録申聞乞指
揮施行至是奉㫖賜謚
嘉定九年丙子春三月十七日宣教𭅺太常慱士孔
煒謚議〈見前卷一十三〉
冬十二月十三日朝請大夫考功員外𭅺丁端祖
覆議〈見前卷三十三〉
嘉定十年丁丑春三月二十八日賜謚文安撫州州
學教授林恢告祠堂賜謚文
云先生振絶學扵千載之後躬行著論碩大光明
播于四方𠩄謂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者属者諸
生請謚郡聞于朝訂議太常謚以文安聖天子俞
之嗚呼不俟百世斯文已有見矣
金谿宰何䖏乆告謚文
云惟公志道精專禀資超卓大厥㫖以覺後覺
其覺維何天降之𠂻父子孝君仁臣忠列聖相
傳明若斗極自軻之亡異端蓁塞公實任道手開
東明排斥浮偽吾道砥平進而告后志在經退
而牧民時稱循良天不愸遺山頽木壊惟有文辭
方冊是載幸公門人佩訓不忘請謚易名逹于太
常公論與賢聖朝輔徳爰賜嘉名世世烜赫𧰼山
之學萬古洋洋匪公之榮吾道之光
秋九月甲子𡊮爕作金谿邑庠止善堂記
畧云乾道淳熈間𧰼山先生以深造自得之學師
表後進其道甚粹而明其言甚平而切凡所以啓
告學者皆日用常行之理而毫髮無差昭晣無疑
故天下翕然推尊而其教著扵所居之金谿今
邑之善士趍向不迷有志斯道而恥爲世俗之學
蓋其源逺矣
理宗紹定三年巳丑夏四月江東提刑趙彦悈重修
象山精舎
云道在篤行不在空言道在反求不在外𩥦彦悈
壮嵗從湖㳺湖實師象山陸先生甞聞或謂
陸先生云胡不註六經先生云六經當註我我何
註六經又觀先生與學子帖有反思自得反而求
之之訓有朴實一途之人見其直易或疑以禪
學是未之思也誠意正心以至治國平天下原扵
致知二字禪矣乎象山蓋學者講肄之地先生沒
山空屋傾将遂湮沒載新以存先生之故蹟使人
因先生之故蹟思先生之學思先生之教孜孜日
思乃不勉不思從容中道是謂大成若夫山林之
峻秀景物之幽深棟宇之多寡廢興之源流非學
者志不暇盡記之耳
紹定四年辛𫑗夏六月已亥江東提刑𡊮甫廣㣲建
𧰼山書院于貴溪之徐巖先生祠侑以楊敬仲𡊮
和叔
𥘉先生本欲剏書院于山間拜命守荆而不果至
是𡊮憲奏建書院以山間不近通道乃命洪季陽
相地得徐巖近邑而境勝坐已向亥傅季魯聞而
譏之曰書院為講古習禮之𠩄而先聖先師北面
學者南面而拜之非禮也宜擇面之地季陽悚
然然巳申聞不復更卜是日祝文云先生之精神
其在金谿之故廬優游而容與耶其在𧰼山之精
舎言言而語語耶抑周流扵上下四方與天地游
與四時序耶甫将指江東聿興正學山之旁近爰
咨爰度得勝景扵徐巖離𧰼山而非邈山峰環峙
兮髙可仰大溪横陳兮清可濯殆天造而地設匪
人謀之攸作是可宅先生之精神無在無不在也
先生之道精一匪二掲本心以示人此學門之大
致嗣先生之遺響警一世之聾瞶平易切近明白
光粹至今讀其遺書人人識我良貴由仁義行與
行仁義者昭昭乎易判也集義𠩄生與義襲而取
之者截截乎不可亂也宇宙内事已分内事渾渾
乎一貫也議論一途朴實一途極天下之䏻言者
斯言不可賛也嗚呼先生之學如此先生之精神
如此然則在金谿之故廬者如此在𧰼山精舎者
如此周流乎上下四方者亦如此孰謂徐巖而獨
非如此耶工役俶興禮宜䖍告先生精神淵淵浩
浩又作上梁文云盡其心知其性見先生存養之
皆天在則人亡則書豈後學講明之無地云云是
冬書院落成買田養士
冬十月己未袁甫刋先生文集
畧云𧰼山先生文集先君子甞刋于江右甫将指
江左新建象山書院復摹舊本以惠後學先生𤼵
明本心上接古聖下垂萬世偉矣㢤此心神明無
體無方日用平夷莫非大道是謂精一是謂倫
是謂乾徤坤順是謂日月星辰風雨霜露山川草
木之變化是謂神之情状先生甞言千百世之
上有聖人出焉此心同也此理同也千百世之下
有聖人出焉此心同也此理同也學者之心即先
生之心甫藐焉晚出景慕先生戰兢自勉寡過未
能先生之道大矣奚庸賛述姑誦所聞附于卷末
十一月朔𡊮甫遣池州屬官韓祥至書院告先聖
文
云仰惟先聖之道昭掲萬世後學昏蒙不知吾心
即道有宋知荆門軍陸某獨能𡚒乎百世之下指
示道心明白的切闡教𧰼山學者師尊之而歲乆
祠圯有司弗葺命茲來然大懼遂卜地扵貴
溪之徐巖𪔂建書院招延山長俾承學之士相與
嚴事先聖朝夕兢道心融明𠩄以懋昭象山之
教而上繼先聖之綂緒也甫職守攸縻弗皇躬詣
祠下心以告矣
紹定五年壬辰春三月𡊮甫至書院釋菜告文
云先生之學得諸孟子我之本心先明如此未識
本心如雲翳日旣識本心元無一物先生立言本
末具備不墮一偏萬世無弊書院肇建躬致一奠
可聞非聞可見非見禮畢乃講書貴賤咸集溢塞
堂廡以聽講畢續曰𧰼山先生家學有原一門
少長恊力同心所以敬養其親者旣巳恪供子職
而伯叔之間自爲師友梭山復齋皆爲一時聞人
而先生又傑出其中陋三代以下人物而𡚒然必
以古聖人爲師𤼵明本心嗣續遺響以大警後學
之聾聵天下以為真孟子復出也言儒釋之異趨
謂釋氏為𥝠吾儒為公釋氏出世吾儒經世故扵
綱常所𨵿為之反覆致意洎班朝列直道而行
不阿世好格心事業斯世深望焉而𡝭嫉者沮之
雖一斥不復浩如也乃禮湖門人錢時為堂長
主教逺近學者聞風雲集至無齋以容之則又修
書院之外左方廢寺之法堂以處之也
秋閏九月八日賜象山書院額
以尚書省劄夀諸石後浙憲陳塤和仲䟦云𧰼山
文安先生明本心之㫖啓千古之秘開警群迷迓
續道綂如日月之昭掲太嶽之表鎮也于是四方
儒彦從者如雲其碩大光明者則有湖文元
楊先生潔齋正獻𡊮先生淵澄峻𤼵木鐸鏗鍧于
以昌我宋文明之治云云
紹定六年癸巳春清明日𡊮甫作象山書院記
畧曰寜宗皇帝更化之末年興崇正學尊禮老臣
念先朝碩儒咸賜嘉謚風厲四方謂𧰼山先生
𤼵明本心之學有大功扵世教易名文安庸示褒
美扵時湖楊先生我先人潔齋先生有位扵朝
直道不阿交進讜論寜考動容天下學士想聞風
采推考學問淵源所自而象山先生之道益大光
明甫承學小子将指江東築室百楹旣壮且安士
遐邇咸集齋曰志道明徳居仁由義精舍曰儲雲
佩𡈽又皆𧰼山先生之心畫也
秋七月辛未日金谿宰天台陳詠之建𧰼山書院
于邑治之西傅子雲記
𥘉二陸先生祠堂旣立宰以祠右有𨻶地髙爽乃
連甍建書院買田養士申䑓郡禮請傅季魯主教
以𤼵明先生之學始至講道聽者甚衆士風翕然
向善記畧云象山先生禀特異之資篤信孟子之
傳虚見僞不得以殽其真奪其正故推而訓廸
後學大抵簡易明白開其固有無支離繳繞之失
而有中㣲起痼之妙士民㑹聼沉迷利慾者焉
改圖蔽惑浮末者翻然就膠溺意見者凝然反
正莫不知足自知仁足自守勇足自立猶出珠璧
扵泥淖而濯之清泉脫鴻鵠扵宻網而㳺之天衢
抉浮雲之翳日以開東明而有目者快幽𨼆纎㣲
之覩也豈天以啓悟斯人之徒俾先生㣲覺其天
與之善非有識知之𥝠加其間則感速之效固若
是耶惜乎天嗇之年志旣不遂而遺文垂世又特
見徃來論學之書與夫奏對記序贈等作然扵
著誠息僞興起人心亦可謂有光于孟氏矣
理宗皇帝嘉熈元年丁酉秋七月旣望泉使陳塤刋
先生語録自爲序
云孟子殁千五百餘年宋有𧰼山文安陸先生挺
然而興卓然而立昭然而知毅然而行指本心之
清明斯道之簡易以啓群心詔後學其教不務繁
而本末備其辭不務多而論要明洗章句之塵破
意見之窟使聞者渙如躍如知心之即道而不疑
其𠩄行茲非晦㝠之日月崖險之津塗丘阜之嵩
華歟塤生晩不逮事先生而登湖之門固甞服
𭙶遺文矣𮐃恩司治道由書院瞻謁祠像如𫉬執
經升堂見同門𠩄録訓語編未入梓咸以為請再
拜三復乃授工鋟勒焉或謂塤曰近世儒生闡
其徒競出紀録後來者搜拾摹傳雖汗牛充棟且
未厭止也子之所得不甚觧約乎塤語之曰先生
之道如青天白日何庸語先生之語如震雷驚霆
何庸録錄而刋猶以為贅也而今而後有誦斯録
能扵數千言之中見一言焉又於其中見無言焉
則先生之道明矣敢拱以俟來者
淳祐元年辛丑冬十月金谿進義居表
青田陸氏來自邯郡其四世諱道卿酌先儒冠婚
喪𥙊之禮行于家家道整肅著聞州里生六子以
子貴贈宣教𭅺素無田産𬞞畦不十畆而食指
千餘長九思總家務次九叙治藥療次九臯授徒
扵家塾以束饈之具𥙷不足率其弟九韶九齡九
淵相與講論聖道九淵以其道聚徒講于貴溪之
天山山形𩔗𧰼故學者號稱𧰼山先生彬彬乎
儒門州縣以其義聚謹具表進
淳祐二年壬寅秋九月勑旌陸氏義門
皇帝制曰青田陸氏代有名儒在謚典籍聚食踰
千指合㸑二百年一門翕然十世曩㣲惟爾能睦
族之道副朕理國之懐宜特褒異勑旌爾門光扵
閭里以勵風化欽㢤
青田義門家長陸冲進謝恩表
十世義居旌表巳頒於廊廟九天申命勑書復𢌿
扵門閭乾坤之露澤新承里宅之風聲益振叨塵
過分榮耀下懐臣誠惶誠恐稽首頓首臣聞脩身
齊家乃大學之根本化民成俗實聖治之權輿自
唐有張公藝以來至我宋彭氏程而下懐終始群
居之義乃荷𮐃聖典之褒眷念儒門加篤愛疇
茲二老乃先知先覺之民政奉両朝賜文逹文安
之謚旣以千餘指宗枝之衆聚扵二百年古屋之
間詩禮相傳饔飱合㸑祗謂閭閻之共䖏詎期綸
綍之昭垂郡邑爭先而快覩室家相慶以騰歡自
愧深恩孰茲報稱茲蓋恭遇皇帝陛下化民長乆
霈澤豐隆中三極以作君奄四海以光澤人䖏唐
虞之治比屋可封士遵洙泗之傳里仁爲美遂令
𤨏末亦寵榮臣敢不仰體聖恩俯察族𩔗聖益
聖明益明長藉照臨之徳老吾老㓜吾㓜盡叨孝
弟之誠臣無任瞻天激切屏營之至云
淳祐六年丙午春正月二日奉旨旌表門閭𥘉淳祐
五年九月漕使江萬里奏撫州金谿青田陸氏義
居十世閨門雍肅著于江右是爲淳熈名儒文逹
文安之家揆之令典盍表宅里以厲風化里士合
詞以請于郡郡下之邑耆老子弟具以實對越三
嵗未報後漕使曾頴茂再剡上事下有司考状諏
律僉謂宜俞所請扵是丞相白上可其奏是日命
始下撫州守趙時煥大書曰道義男曰旌表名儒
之家令刻石于門
淳祐八年戊申夏五月朔包恢撰旌表門閭記
畧云門閭之髙不惟其人此古今𠩄難者惟陸
氏五世而有文逹文安二大儒以人品之高道術
之明特起東南上續道綂實以師表四海非僅以
師表一家大學致知誠意正心脩身齊家治國平
天下之全體大用具在是矣陸氏𠩄以名家由二
先生之名世也
淳祐十年庚戌夏五月撫州守葉夣得命金谿宰立
更剏祠堂增葺書院
𥘉二先生祠與槐堂異處乃命王宰以七月六日
𪔂剏新祠于槐堂之前翼以四齋環以門廡自是
規制悉出扵郡焉記畧云山川炳靈儒英並出美
適鍾扵一門教可埀扵百世若金谿三陸先生之
祠于學宮者其風化之𠩄係歟三先生學問宏深
智識超卓以斯道而任諸身以先知而覺乎後其
生也海宇仰而宗之其沒也郡邑尸而祝之朝廷
又從而褒之非偶然也
秋九月葉夣得建梭山復齋𧰼山三先生祠堂于
郡學之東以𡊮爕和叔傅子雲季魯侑
淳祐十一年辛亥春三月望日包恢撰三陸先生祠
堂記
云以正學名天下而有三先生焉萃在一郡一家
若臨川陸氏昆弟者可謂絶無而僅有歟梭山寛
和凝重復齋深沉周謹𧰼山光明俊偉此其資也
固皆近道矣若其學之淺深則自有能辨之者梭
山篤信聖經見之言行推之家法具有典刑雖服
先儒之訓而扵理有不可於心者决不苟狥惜其
終扵獨善而不及見諸行事之著明爾復齋少有
大志浩慱無涯涘觀書無滯碍繙閱百家晝夜不
倦自爲士時已有稱其得子思孟子之㫖者其後
入太學一時知名士咸師尊之則其學可知矣又
惜其在家在鄉僅可見者輔成家道之脩整備禦
湖冦之侵𮜿紀綱肅而蠧𡚁之悉革誠意孚而人
心興起然而爲海内儒宗繫天下之望而恨未得
施其一二耳若夫𧰼山先生之言論風㫖𤼵揮施
設則有多於二兄者蓋自其㓜時已如成人淵乎
似道有定能靜實自天出不待勉強故其知若生
知其行若安行粹然純如也蓋學之正而非他以
其實而非虗也故先生嘗曰宇宙間自有實理此
理苟明則自有實行有實事實行之人所謂不言
而信又自謂平生學問惟有一實一實則萬虗皆
碎嗚呼彼世之以虚識見虚議論習成風化而未
甞一反巳就實以課日進日新之功者觀此亦甞
有𠩄警而悟其非乎夫道不虗行若大路然苟得
實地而實之則起自足下之近可逹千里之逺
故自仁之實推而至扵樂之實自有樂生惡可巳
之妙其實可欲者善也實有諸巳者信也由善信
而充實有光輝焉則其實将益美而大是誠之者
人之道也由大而化則爲聖而入扵不可知之之
神是誠者天之道也此乃孟子之實學可漸進而
馴至者然而無有乎爾則亦乆矣先生嘗論學者
之知至必其智識能超岀千五百年間名世之士
而自以未嘗少避為善之任者非敢𡚒一旦之决
信不敏之意而徒為無忌憚大言也蓋以其𥘉實
因深切自反灼見善非外鑠徒以交物有蔽淪胥
以亡自此不敢自棄是其深造自得實自孟子故
曰孟子之後至是始一明其誰曰不然四方聞其
風來學者輻輳先生明扵知人凡所剖决必洞見
其肺肝所箴砭必的中其膏肓有感動覺其良心
而知其正性者為多然則其學真可質神而無
疑俟聖人而不惑者矣昭昭如是豈其間有所疑
惑焉殆若不可暁者是又烏得不因以致其辯歟
且道義之門自開闢以來一也豈容私立門户乎
故其說曰宇宙即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曰學者
惟理是從理乃天下之公理心乃天下之同心顔
曾傳夫子之道不私夫子之門戸夫子亦無私門
戸與人爲𥝠商也曰此理在宇宙間未甞有𠩄𨼆
遁天地所以為天地者順此理而已人與天地並
立為三極安得自私而不順此理㢤是先生之學
乃宇宙之逹道明矣而或者乃斥以别爲一門何
耶釋氏之說自開闢以來無有也豈非横出異端
乎故其曰取釋氏之聖賢而繩以春秋之法童
子知其不免曰今若徒自形迹詞語間辨之乃彼
𠩄謂職業要其為不守正道無復有毫髪之近是
者矣曰方士禪伯真為太祟無此迷惑則無偏無
黨王道蕩蕩其樂可量㢤是先生之學非釋氏之
邪亦明矣而或者指以爲禪學又何邪其窮理
也則曰積日累月考䆒磨練嘗終日不食而欲究
天地之窮際終夜不而灼見極樞之不動由積
𠉀以考暦數因笛聲以知律吕復齋甞問其用功
之䖏則對以在人情物理事𫝑之間甞曰吾今一
日所明之理凡七十餘條曰天下之理無窮以吾
之所歴經者言之真所謂伐山之竹不足以受
我辭然其㑹歸總在於此則與徒研窮於方冊文
字之中者不同何不知者反謂其不以窮理爲學
㢤其讀書也則曰古人爲學即是讀書而以何必
讀書然後爲學之反為證以束書不觀㳺談無
根之虗為病平昔精勤人𠩄不知惟伯兄毎夜
必見其觀覧檢閱之不輟嘗明燭至四更而不𥧌
欲沉㴠熟復而切已致思欲平淡玩味而氷釋理
順此則與徒乾沒扵訓詁章句之末者大異何不
知者反妄議其不以讀書為教㢤抑或謂其惟務
超悟而不加㴠養不求精進也曽不知其有曰惟
精惟一㴠養湏如是學之正而得所養如木日茂
泉日逹孰得而禦之曰雖如顔子未見其止易知
易從者實有親有功可乆可大豈若守株坐井然
者則如彼或者之𠩄謂者誤矣又或謂其惟尚㨗
徑而若無次第若太髙也曽不知其有曰學有本
末先後其進有序不容躐等吾所𤼵明端緒乃第
一歩所謂升髙自下也曰天所與我至平至直此
道本日用常行近乃張大虗聲當無尚虗見無貪
髙務逺至有一二問學者惟指其嘗主持何人詞
訟開通何人賄賂以折之曰即此是實學如或者
之所謂者又誤矣獨𠩄大恨者道明而未盛行爾
故上而致君之志僅畧見扵奏對惟其直欲進扵
唐虞復乎三代超越乎漢唐此乃朱文公稱其規
模宏大源流深逺非腐儒鄙生之𠩄能窺測而語
意圓活混浩流轉見其𠩄造深而所養厚也下而
澤民之意亦粗見扵荆門惟其以正人心為本而
䏻使治化孚洽人相保愛至扵無訟笞箠不施雖
如吏卒亦勉以義此乃識者知其有出扵刑政號
令之表而周文忠以為荆門之政可驗躬行之效
者也然其所用者有限而其所未用者無窮先生
以道之廣大悉備悠乆不息而人之得扵道者有
多寡乆暫之殊是極其所志非多且乆未巳也故
自志學而至從心常言之志所期也嗚呼假之以
年聖域固其優入而過化存神上下天地同流之
功用非曰小𥙷者亦其𠩄優爲也孰謂其年僅踰
中身而止知命㢤遡其㫖與梭山未同者自不嫌
於如二三子之不同而有同若復齋則𥘉巳是其
扵鵝湖之㑹終又指言其學之明扵易簀之時
則亦無間然矣逮論其文則嘗語學者以窮理實
則文皆實又以凡文之不進者由學之不進先生
之文即理與學也故精明透徹且多𤼵明前人之
𠩄未𤼵炳蔚如也梭山諱九韶字子美復齋諱九
齡字子夀謚文逹𧰼山諱九淵字子靜謚文安郡
學舊有祠未稱也今郡守國之秘書葉公夣得下
車之𥘉士友請易而新之公即然曰果非𠩄以
嚴事也乃命郡慱士趙與輈相與謀之旋得𨻶地
扵學之西遂肇造祠廟三間翼以両廡前為一堂
外為四直舎又外爲書樓下列四齋横開方地地
外有竹竹間結亭内外畢備祠貌甚設皆前所未
有也庶幾嚴事之禮歟左侑以𡊮公爕以其爲先
生之學而嘗司𢈔扵是且教行扵一道次侑以
傅公子雲以其為先生之所與而甞掌正扵是學
且師表於後進葉公得傅公之傳而自𧰼山者也
祠實經始扵淳祐庚戌之季秋至仲冬而落成云
象山先生全集卷之三十六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