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夔獻五十壽序
今海內皆知甬上精綜六籍,翱翔百氏,危儒行,標清議,一切誇誕骫骳之習擊去之。今世誇誕骫骳之妄人,累急甬上,終於不可親而止。蓋十年以來,所稱魯、衛之士,必在甬上也。
嗟乎!亦知其所以至此乎?始陳子夔獻與同里十餘人,然約為友,俱務佐王之學,以為文章不本之經術,學王、李者為剿,學歐、曾者為鄙;理學不本之經術,非矜集注為秘錄,則援作用為軻傳,高張簧舌,大抵為原伯魯地也。於是為講經會,窮搜宋、元來之傳注,得百數十家,分頭誦習,每月二會,各取其長,以相會通。數年之間,畢《易》、《詩》、《三禮》。方會之初立,聞見之徒,更口靳故,鴟鼓害翼,犬呀毒啄,會者不懈益虔。里中有以罵坐自喜,勝流多為所絀,間出違言,夔獻大聲叱之,揎袖將搏,其人沮喪避去。故凡僻經怪說,撼其會人者,夔獻必析義秋毫,湣痛以折其角,蓋未幾而同學益進,不啻山鳴而穀應也。向之靳故者,皆懺舌嗟歎,譬蟲蝕木,不知皮外更自有味耳。雖然,會中丹霄之價,宮羽移換,而夔獻棲遲,長資彈壓,年至五十,未名為老。曹瞞之言,豈足為信?或者遂疑羐軸之疾,未易消除,則稱年於夔獻,非志士之所欲聞也。此亦何視夔獻之淺乎?志道德者不屑於功名,誌功名者不屑於富貴。藉富貴以成功名,其功名為邂逅。藉富貴以談道德,其道德為虛假。天生豪傑,為斯世所必不可無之人,本領闊大,不必有所附麗而起,一片田地,赤手可以製造。無論富貴與不富貴,皆非附麗也。夔獻以一諸生,旅見學宮,揖讓於博士之前,有何氣力,不及十年而能轉浙河東黃茅白葦之風,概使之通經學古?浙河東豈少富貴如麻竹者?皆俯首帖帖而不敢與爭,是無所附麗之效也。方今天下多事,不可無夔獻,夔獻亦安能悠悠於薖軸乎?恐不免耳安石之言將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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