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溪先生文集 (李承煕)/卷十

卷九 大溪先生文集
卷之十
作者:李承煕
1927年
卷十一

答尹忠汝胄夏○乙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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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別茫然。久而如噎。卽承審學軆靜暇。溫理有味。此心始一降也。承煕家君閉戶忘世。而除命遠下。感祝良深。但國家有變。內訌外闖。吾輩山居水飮。亦能幾時安穩也。承合下賦性偏駁。學不循方。疾病內侵。言爲外舛。重以傍無彊輔。有違不規。蒙仁者指示當證。受賜弘深。然此病非表裏之症。乃是火上水下。不能相濟。發見者轉麤硬而運養者轉虛弱。年來困於疾祟。畧用滋降法門。庶幾由是而有補於按伏陽藏之方。但用力不深。奏效無期。仁者旣知其病。又當拈示其藥。俾循省而有得焉。千萬千萬。深衣衣裳同幅。果難遽信。而承煕云云。只緣古經無深衣別有裳之明文。如座下所引衣正色裳間色。乃言凡衣在上者只當以正色而在下者乃或用間色耳。若深衣則豈有上下殊色之理。朝祭喪服皆有衣裳之別。而深衣乃古之燕服而著在朝祭服之內者。後世以有法象。故或以法服稱。然實與朝祭服之謂法服者不同。其不別上下。似非大謬。要縫之涉臆說似矣。而第道縫齊之縫。指衣之直縫耶。指緣之橫縫耶。指緣縫也則不待此而倍要。縫字爲衍矣。指衣縫也則要縫之爲直縫。未可相照耶。繼揜尺之指衣裳中幅。乃家君前說。而非論此制者。如此制則用許丈說然後。在上正幅乃爲六。與下畔衽幅之六。合爲十二矣。座下服許丈衣未爲不可。然此亦非家禮所載。而續衽鉤邊四字。依舊沒着落。此四字實深衣大義。而欲妥此四字。似無出家君今說。此承之敢從而不敢違也。座下所用諸說。似皆不深究而信手下者。無乃明者之過耶。來詩辨晢可誦。而近有衣制從便命。從此散却許多畏約矣。此近有以家君此製。近於新式周衣。攻之以迎合時宜。末乃曰美周衣而得好官。可發一笑。渠輩以一資爲性命。認得天下無不食腐鼠底大鳥耳。此是閒話而謾及之。聊與座下共笑耳。

答尹忠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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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川之別。如有獲而旋舍。久而未忘。因風拜惠。所以貶己諭人。發病投藥。無不周悉。嗟夫非座下。承何由得此。承平生學不純氣且粗。其與人辨處。往往使氣自直。以拂人意。亦非不心知如此而欲矯之。然野草之燒。觸氣便生。今四十矣。猶夫昔也。只自己一事已難措置如此。他事尙何道哉。使所論是矣。已作一病。况非是者。乃籧而篨。無恠乎或人之云。頃時會面。未有大家爭辨。未知以何事至此。誠欲得其曲折。爲追改之地。座下何不示破。如座下自道則乃欲自貶而求人規。未必實然。然旣自知含糊爲病。惟辨得義理多且精。用不明不得不措法門。似爲對症。要在久久收效。未審如何。大抵吾輩瘡疣非一。改之又改。庶幾寡罪。努力之餘。頻惠德音。千萬恭俟。知覺運動之知覺。如來示似可通。而所引七情氣之發處。似欠精詳。夫氣之發云者。謂氣之所發得也。非謂氣直發也。如人心之生於形氣。非謂形氣生耳。如退陶氣發而理乘之一句。似道氣自發而理在氣上。然畢竟氣無獨發時分。言若少殊而意實如朱子所云耳。來諭遂謂氣發處理亦隨之。不可以隨之之理而疑其非氣發云云。如是則氣能自主。理乃爲奴而所謂七情。乃姑捨其理而直以氣爲情也。座下試思之。其可乎哉。愚謂無論四七。理乘氣而發則一也。四理感而氣順。理爲主而勢且重。如人君自主威權。固當謂人君之擧動。七理因氣感而順之。主之者雖理而氣反勢重。如人君聽於臣。始不能專屬君事。然豈可以聽於臣之故。不曰君而曰臣也哉。今以七情爲氣之發則可。而遂以氣爲情則不可。盖七情亦此性發者。豈有未發則是理而發則是氣者耶。幸熟思而回敎之。

與尹忠汝丁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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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煕稽顙再拜。以承煕之不天而蒙執事撫存。寄有喘息。盖惟先君之故。而非執事又安能推施之至是。山川綿邈。風聞靡憑。昨因舘洞知執事哭性齋于洛。歸上太白。把俛宇之臂。因候酉谷而歸。槪勇於義而能於事矣。未審入靜來。啓居安適。堂廡匀吉。更從此裏有樂。承煕八月中。將行先妣練祀。情事尤慟迫。曾聞執事力主伸服。故更爲細究一過。盖性齋從不忍短母喪上立說甚切。而終是爲父之地。有致死於生之日之嫌。兼於前後無一可證。恐未可從。愚意服定於始。宜不忍變。饋食哭泣或可參酌伸行。未知此義更何如。

答尹忠汝丙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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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說。俛公之引許多德字證其不然者。果非妥當道理。似已自看破。然此二字終不似心性等字之有指定名目。在性則仁義禮智其德也。在情則惻隱羞惡辭遜是非其德也。在行則孝忠敬信其德也。卽此是光明不昧底德。卽此而明之已足矣。朱子必以虛靈不昧以具以應說湊此心。有若別有一個光明物事。是則不無可疑者。幸細入諒。校禮旣不諧。望前又難動。若以其間得老少會心人幾輩做一集。或於山寺堂塾靜處。討論數日。亦自不惡。兄或留意謀諸貴近諸友若干。此邊則到日卽成會。如或於仁邊則不妨一招耳。

答尹忠汝丁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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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雪判袂。心緖𢝋𢝋。未知厥後經候更若何。忍飢點易。日有鉤賾之妙耶。精力之衰。固有難强。而合下才竅亦有通處。每念易學一事。於吾輩中無大肆力者。苟得兄下手。魯下者亦望其渠成之利矣。乾离坎坤之爲天四象。震兌巽艮之爲地四象。於原集中果無見焉。然今以管窺考之。此只以中爻言氣質之分。及其成卦則依舊以乾兌离震爲天四。巽坎艮坤爲地四。盖未始異也。其氣質之分則只於四象中。以方行之氣。爲乾坤坎离。以見定之質。爲兌震巽艮。盖只以二爻言則只有乾坤坎离而已。卽其氣而質寓焉。兌震巽艮。只受其質者也。故以是分之歟。地水雷風。乃八卦後事。非可言於只有二爻之四象地頭也。但天四地四之說。出於邵子。而朱子說又有異處。俱可疑。孔子曰四象生八卦。方其爲四。四而已。苟有天四地四則乃八象也。此等處實難爲說也。三峯諸詠。謹受爲備錄計。遠村書緣再從侄晩發。尙未見答。然從其邊來者。皆言其匿而不見。此尤可訝。旣有所辨而又不欲示人。抑獨何哉。示中就義不如趨利。衛道不似惜身。吾輩果不得辭其責。然今雖欲發明此理。姑無可摸着處。只見其怒容怒聲而已。見人怒己。只當平心黜氣。問其所由。察其委折然後。乃可定其從違。未可遽然相詰。况吾輩殘劣。直如以卵擊石。如何輕試手脚耶。苟天有意。此道非時賢所能毁滅。如其不然。直更無說。但願吾黨益究其所未究。益行其所未行。使此理不至於終泯也。

答尹忠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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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集類選。先考之志也。其大綱在與蘧菴書中。未知據以爲本子耶。不肖無狀旣不能下手。賴大兄鑑錘。得卒其業。坐見渠成之利則亦殘生一幸耳。舜朝氏晩年進業。尤可欽歎。得非天相斯役之會耶。綜要板校。一番眼過。只補綴落誤。尙患未精。安保其無疵。俟更印一本。到底輪校。以取精完否。宣城人文字。無敢下手先辨者。兄本旣出。又得俛公商訂。可絶滲漏。其中緊要致此處。似在四七原委說。男女喩一條。承畧有所辨。其餘盖益無謂矣。近與晩求翁作講會于晩歸亭。只做得一文具。暫與俛公相邀半路。講其出處。然朝廷之意甚緊重。而其踪跡轉益臲卼。如此休罷則已矣。苟更有事則恐別有職名相加之意。何以善其後。大而一世小而吾黨。關係不輕。極可悚惕也。心能主性。俛公所難云何。愚意則心性固一理也。指其本然而無爲者曰性。指其以之而主宰者曰心。此所以心能主性而性不能爲主也。爲主者處一而應萬。被他主者散萬而命於一。此心性之實狀也。但未見兩說。只控臆見。安知非問東而答西乎。

答尹忠汝壬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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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一動氣。二兄之意旣合則可保無虞矣。但如程子所言春秋作而麟至。如何做不好看。且如人到殺身成仁時。看他忠憤之志一而動得他忠憤之氣。故任爾刀鉅鼎钁。都冷冷地不知畏縮。如柔懦底人。誓心發願。動得他剛健之氣。全似別人。豈是不動得好底耶。雖蒙提諭。尙未見十分妥帖。未知更有以破其惑否。

與尹忠汝乙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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屛里秋夢。隔歲爲塵。書中面目。亦屬相忘。念之可悲。匪意奉華宗行過。叩詢服軆宿愼未蘇。杖屨罕於門外。天之閼吾輩已多。何復苦之以疾病患難。備甞辛楚。如吾兄之甚。固知吾兄一生。不怨尤忍耐旣熟。將此道理相貼。不知爲生受矣。旣斷卻人世萬想。幸就一件文字。發明得一件大義。上不負昔賢。下不迷後生如何。古人此等事。多在困躓中。安知非天欲使吾兄副此願耶。承不病而衰。不躄而無所適。無事而忙。亦不知其何故。今春欲重校禮書。了此一事。而俛公事風水。吾兄事疾病。惟有一晦堂亦牛女相望。欲裹書向乃谷等地。而兒子省姑遠峽。尙未還家。且多故。欲以三初作一行。果爾則將抵四初會輔之集矣。吾兄旣帶此席之任。若得暄和之助。可以作一行否。曾懇敬居齋銘。幸以閒中留意。竊欲刻揭吾兄一語耳。

與尹忠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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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經劇旱大霪。愼中軆度不至損害。閑中精義有可示者否。從事靜定。保得方寸。以恭受天命。固吾輩第一義。然又須着力去。發得一般義理。今不責之吾兄而責之誰。今無事不病。無人不病。非獨兄爲病。且此病却輕似人之病也。幸期到盖棺而自力焉。承煕爾時與晦弘二公。勘禮書一過。推究二說。已於海寺合之。但自合爲一。非分附於原論之下。盖恐面目之太變。如兄所憂也。今則庶幾無大塵可掃。只要整頓寫過。而復悠悠到今。亦將何成耶。三峯之會。惟與鄕裏老伴。飮酒數日。哦一首詩。幸得俯送問目。畧與看破。然此近後生無好意。其欲修答者亦多未至。今有三紙付去。皆不免强把捉。然或賜批回之否。世事到此。全將先王宗社土地人民無一語而入之人手中矣。雖以布衣言之。將不能保其天形。又將綴之明治之籍。未知今日處義將如何。方與俛公書畧有云云。竊以爲今國家已無如之何。若得全國士流齊聲籲天。且與彼輩抗辭一辨。或庶幾有所却顧耶。捧土塞河。固知愚妄。而怒螳止車。亦或有然。然顧士氣已先死矣。爲之奈何。此等說話。似是狂病所使。竊見吾兄亦病狂者。不妨相聞。但謂着帽之頭爲尤重則或未然。世無無髮之頭。又無不重之頭。只恐這一帽先招禍根耳。何當一晤。瞻望發喟。惟祝新秋吹爽。經髓更堅。

答張子舜基英○甲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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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與身兩病。𢾅戶涔涔。苦無悰况。承故人相問。足破痞膈。况惟侍棣軆百福。蘇慰無量。悠泛固今日吾輩通患。執事以此爲憂。知所憂矣。但論己病甚勤。而推借人處未免太不着題。誠不暇對面而已發紅矣。念此學非一時意氣可蹴到。非言語文字可套襲。必用眞實心下眞實工。期之以久遠。爲之以勤敏然後。方有進步處。俄霎悔恥之發。卽此是善端之萌。而若復旋發旋晦。或鼓或罷。一時意象。若或撑眉。到極處而尋常作事處心。緊切用功之地。乃並放置度外。無異世俗人之爲則末稍只是虛說。竟何補於身心哉。承是以不敢輒向人開口談此學。亦不敢輕獻箴於交友之地。執事以此責之無狀。其意甚盛。而其區區爲謀忠之計。亦無別般話頭。惟願默默地密密着力。推實力收實效耳。朋友過從之樂。山水風詠之情。非不爲吾輩急事。而畢竟猶屬外來。至於讀書講義理。如喫飯着衣。尤更緊切。比之存心勅躬。尙有寬歇意思。未知曾如是入量耶。

答崔叔度憲植○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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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煕惡極不滅。遂蒙天禍。叫號無及。苟存縷息。惟執事念吾先人。旣挽之而相紼役矣。又操文親奠。辭義篤摯。又推及之遺孤而慰喩之加於人。承旣人類。理宜感泣。而漠焉數月。不能一白其衷。君子常過於厚。珍重一幅。又此先之。憂殘生之或傷。責先意之勉副。嗟夫不有至意。何以至此。奉讀以還。祗自泣涕。亢旱此極。尊候百福。實副哀禱。頹散之憂。固出撝謙。而大抵不到十分地者。皆不免此責。君子急時慥慥。自念宜病。惟振發精明。趲趕一上。以副知舊之望。如承無狀。本不足備數於切偲之末。而禍患以來。神精散却八九。至如遺稿抄出。僅至三十餘册。而又復閣置。似此貌樣。更復何云。直痛泣而已。先君所著理學綜要。幸蒙南鄕士友謄出遞校。期以數歲活印。竊欲一會同志。參訂修寫。亦望執事不外。頃詢金公永胄或有探問之路。幸爲轉示。或爲致先君之故於此公。千萬仰懇。

答崔肅仲正基別紙辛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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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之理發者。自能中節。其氣發者。不能自中節。必更待理發者之節制而中焉。苟不節之則亦不中焉。

好學論七情。只言其中動而出焉。乃渾淪說也。至於熾蕩鑿性者。就其中指其氣發而流者也。故曰約之也。

四端之異於道心者。只以道心之所該者廣也。何有迥別。且如見食而喜。却以嗟來以羞之則非四端宰制七情耶。宰制固可謂道心。而四端亦道心也。

忠孝事也。固非情上說。以愛親愛君爲氣發。則未知愛親時。爲其耳目口鼻四軆之欲耶。尊兄何至作此話頭。

四端只理發而已。更何有中下圖之異耶。若七情則有理發有氣發。理發者自與四端同圈。氣發者自與四端對圈。飮食男女謂之天理之不容無則可。不可謂理爲主也。惡得謂理發。仁兄此說却似抑勒。未知有所激觸耶。

中庸達道。大目有五。則凡情之中節者。皆此類也。更何以人心爲達道耶。子思所謂修道者。乃於達道上有許多品節耳。仁兄以爲品節形氣之情耶。幸乞入思。

渾淪說者。統指凡情也。就其中只指達道之情則乃剔發也。非分開也。七情理發當屬四端者。正是鄙說。未知能肯可否。

中圖之善一邊。果皆屬之理發。若下圖氣發則退陶所謂亦未有不善。何遽爲惡。

下圖氣發之情。不可直說兼善惡。盖未可便作善。亦未可便作惡。故退陶只說未有不善而已。若可指爲善一邊者則乃在中圖者也。

聖人亦有形氣。烏能無氣發。但其胸中渾然是天理。雖人心七情。亦自渾化爲道心。更不待用意宰制而已皆中節。所以無不中節之情也。

答崔肅仲甲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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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煕奉執事書已數年。承不肖遭千古奇禍。不意更以文字談義理。其與執事所辨。亦憎於人之一大題。何忍復開口。摩挲日久。冀有所自悟其非者。奈觝滯成祟。不能頓革。而執事盛德俯詢。又不敢終孤也。謹復破近戒。畧控謏見。逋慢之誅。已自甘心。執迷之責。又有增焉。尙冀大度不外。更加一遭恕究耶。邇來尊兄顔髮應復異於頃對。未知炳燭之工益慥慥否。承尙寄命人世。杜門省愆。外至甚事皆不上心。尙庶幾奉此身心。以斷送殘生耳。

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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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運先言。何謂人情云云。

人情之不學而能者。固當作渾淪說。然旣拈出人義爲對則非分開耶。熾蕩者欲惡等。情之流於惡底。今謂欲惡無異於熾蕩則是非認人心爲人欲乎。父慈子孝。君仁臣忠固事也。然慈孝仁忠之於父子君臣。欲惡之於食色死亡。决非同出於一情者則烏得以混之乎。且道禮運七情不屬分開。則朱子所據以爲分開者。於何取證。願更示破。

七情緣形氣而發者云云。

七情果只氣發而已耶。且如七情愛惡之惡。卽是四端羞惡之惡。而四則曰理發。七則曰氣發何也。同一惡也而有理發有氣發焉。則喜怒哀懼愛欲。獨不然乎。愚非於氣發中求理發。乃於氣發外求理發也。來諭所言只是對四端底七情。若鄙說乃指包四端底七情。

理發之情。理發而氣隨之。不蔽則中節云云。

理發氣發。旣非有兩理兩氣對立雙行。只是一性之發。理爲主時曰理發。氣做主時曰氣發。理爲主則所施之氣。自不能蔽。故已自中節。若到下面氣蔽時。雖非別討他氣來。是乃私意之緣形氣而生者。非關理發時事。氣做主則所乘之理。自不能爲主。何據而自中節也。若到下面理宰制時。雖非別換一理來。是乃道心之原性命而發者。何復仍冒前名喚做氣發耶。愚所謂理發者之節制者是也。情與心亦非兩物也。孟子以四端爲仁義禮智之心。以仁義禮智之心。節制喜怒哀樂之情。亦何不可之有。

好學論與禮運同一語法。

好學論只說其中動而七情出焉。則四端七情之所同也。禮運將七情與十義對說。何可曰同一語法。

非但仁之於父子云云。

父愛子子愛父。旣云天叙。則何不曰理發也。爲父子君臣倫常而相感動者。雖萬般皆理發也。此則果俟百世而不惑矣。若其不能盡其父子君臣倫常之理者。又是形氣之所蔽塞者焉。仁兄以頑愚之不能盡道。而遂以父子君臣之倫。歸之非理則恐誤矣。

七情理發。陶湖書中未曾見云云。

退陶曰七情亦發於仁義禮智。其論中圖子思中節之情則曰只指理。大山曰七情亦發於性而有理之發。其答李天牖書曰中庸喜怒哀樂爲天下之達道。何曾有生於形氣。氣順理而發底意思乎。不惟是也。高峯,愚伏,星湖,立齋之說。又章章然。愚陋無識。只得篤信而已。以老兄之篤信陶湖而尙未之見耶。

四端理發。自是對七情時言云云。

四端之爲理發。何待對七情。若七情則對四端而後。方屬氣發。單說則乃公然平立之名。其中也有理發。也有氣發。自相爲對矣。

達道有五。其一夫婦也。飮食男女之得其正者。豈有外於達道也云云。

雖飮食男女。旣曰得其正則乃道心節制以後事。固可謂達道之所行。然但飮食男女之情。未便是達道。來諭似以男女作夫婦。然曰夫婦則倫常之理也。曰男女則乃形氣之欲也。雖以形氣之欲而求男女之合。却以理節制。用媒幣而將之則固倫常之所行。然和他男女之欲而謂之達道則非類也。只當以禮幣將之。爲達道也。朱子所言發皆中節。情之正也者。言情之正者。發皆中節也。非謂所發皆中節然後爲情之正。子思所謂修道。是指率性之道。非干形氣之私。恐更入量。

每就渾淪不可分理氣處。擇其理發者爲達道。又以此爲剔發說。未知陶湖說中有證否。

大山先生以中庸喜怒哀樂。心統性情中圖。並作渾淪說。而其答李希道書。又以中圖謂剔發言理一邊。盖其所謂渾淪者。以其不可分四七也。所謂剔發者。以其只指理也。旣以中圖爲剔發。則圖說中子思中節之情。孟子四端之情。非剔發者耶。朱子曰四端剔發而言善一邊。剔發二字。盖本於此。兄以此謂不可分理氣。恐欠商量。且兄亦以中圖爲剔發。而却詰湖說中有此與否者何也。程子何得以不善名者。以性之動言之。朱子元無不善者。乃指從性中流出。皆所以釋孟子其情可以爲善者也。孟子之說。本主四端。豈容賺連氣發耶。退陶言理發則曰純善無惡。言氣發則曰亦未有不善。何甞以理發之純善而謂氣發純惡耶。中圖就善惡幾。言善一邊者。果指氣發七情之約而合中者耶。退陶所謂亦未有不善者。以其無善惡可名而已。兄乃以爲有善有惡何也。七情之發於形氣者。只是常情。何足爲善事。又何足爲惡事。只曰未有不善而易流於惡則或可矣。幷願垂察。

人心之已屬自家私有底云云。

七情所謂公然平立者。以其不偏屬理發。又不偏屬氣發也。若其屬乎氣發者則正是私有底物。與人心何異哉。氣用事故曰氣發。此何獨衆人爲然。雖聖人亦然。但聖人常有道心作主。這氣用事。這心自然馴服。與道心無異。故曰渾化爲道心。非直謂人心可變作道心。况七情只指其初發之本面。何可曰化爲四端耶。

末段統論。

退陶夫子甞以中庸喜怒哀樂。爲氣順理而發者。高峰先生上書辨之曰七情之發而中節者。乃天命之性。本然之軆。則豈可謂是氣之發而異於四端耶。來書謂孟子之喜。舜之怒。孔子之哀與樂。是氣之順理而發。及各有所從來等說。皆覺未安。老先生答書畧曰議論極明快。能獨觀昭曠之原。鄙說中聖人喜怒哀樂及各有所從來等說。果似未安。敢不三復致意。其答金而精書曰明彥後論。粹然一出於正。其指出某語病處。亦一一中理。其作中圖說。以四端之情中節之情。合而書之曰不雜氣。曰只指理。今鄙說固不足與論乎高峰之明快。而老兄所願學。應以老先生爲準則矣。未知爛漫同歸之美。可復得見耶。夫天下萬情。皆自性發原。其本則皆理發也。然又就其初發地頭橫說之則其發之從義理邊者爲仁義禮智之端。孟子四端是也。從形氣邊者爲飮食男女等之情。禮運七情是也。此所謂分開說也。若又將七情單說則爲公然平立之名。包四端在中。其從義理邊與四端無異者爲理發。其從形氣邊而與四端爲對者爲氣發。此鄙說之一副定本也。反復思惟。未有大異於前賢之說者。願尊兄一回更思。

與李命玉祚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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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蕡在孫山外。一悲一賀。夫今世道下矣。使讀書蘊美。肫肫保良心如執事者。乃與不分帝虎梔蠟其外之類。爭先較短。從而竭盡智力。竟不得四十一進士。其事切悲矣。然荓蜂遇螫。必毖其後。如使執事困而知返。見天下事。非人力可容。而一切榮枯利害。如滄海花漚。乍起乍滅。無足爲把弄之資。則久久心眼俱高。自不費多少商量。况復水到渠成。自有其時。塞馬得失。終未知何者之爲愈者乎。是則未必不爲賀也。但聞執事頗復收拾煨燼。更戀一戰。此計良苦。誠不知爲執事謀也。未審經冬。弊袍尙能護着身骨。起居有相閒處。過從有可與言天下事變者否。宇內奇書奇聞。亦能往往有可傳者否。旣不能决然捨歸。則擇交遊廣聞見。亦士之所不可緩者耳。承煕春間所事。無足奉聞。但二月間陪鄕長老。行飮禮于丹山。家君爲主人。仍設講會。遂立鄕約。爲久遠計。此一事差强人意耳。賤病少間。家居寡事。妄註曲禮已畢業。又料理內則。僅到半手。聊自遣却時光。然疫癘四熾。丐乞塡門。日對鬼形。無以爲樂。未知皓天何以爲心。能救起此般性命耳。喜壽公近相對否。其見處何如。鳳藻令繭梅之狀。近聞何似。每念淸羸之容。不禁神消。有懷如絲。遠書難旣。

答李命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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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聞自西而下。亟欲一接而未果。曩奉手緘。可知勇於承十倍。那後日富。未審省下軆履萬福。遠憊已振。舊業就理。承煕親節免何。日抄朱箚爲講究之資。賤狀依在而亦或隨暇看朱全。庶幾有得。然用業不專奈何。洋邪已熾。世將獸矣。萬事無足營。只未死前講究大義。扶一線與後生。是可自力。而旣才鹵德薄。不能辦此。只當滅跡靑峯。保得家累。而亦茫然無定算奈何。花山通文。度勢則似非出頭時節。然以義則元非徑發。來示云云。得無以燈下之暗。反恠於遠地之先見耶。天下豈有勝周孔十倍之道。可以爲法一世者耶。

答李聲振玄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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稽顙。哀者一於哀。愁者汩於愁。宜其若兩忘者。然哀終無極而愁或理遣。亦宜執事之能先施也。承煕頑毒不死。旣練矣。行且二祥矣。叫號無所及。五月中又哭季妹爲宋氏婦者。寃極痛絶。忽忽怔忡。萬念盡灰。殆非人世樣子。嗟夫承頑不天。無所洎矣。而惟執事誠孝能默回天神。庶幾尊堂年壽無疆。又將俾孝子早晏返面矣。承雖欲爲執事地。豈可得乎。南北似是各天。此間旱與凶浮丙子而承示以霖雨爲苦。固亦炎凉欲相假借而不可得。惟有不約而同者。吾執事頭上白。果長得幾莖。較歲宜多於承矣。但承白亦其宜。瘦亦其常。無足更數。而君子處患有方。宜有素位而行者。須將世間榮辱利害直付玄宰。遊心處躬。常若天來如此者然後。諸般拂鬱凄楚之類。便漸次退聽。灘轉波平。險盡路坦。非惟排遣之爲良。實亦此學所以得力處。北地幸有經史。苟能潛心而有得焉。安知天意不在乎玉成執事哉。漏器盛水。古人所患。吾輩豈能無之。然竊意讀書以澆灌胸肚。如引渠灌旱田。其始隨灌隨涸。纔經一過。立見龜坼。如未甞灌也。苟能日灌而不已焉。必將浸漬浹洽。灌功省而水常存矣。今或旬一灌焉。或月一灌焉。而曰田燥灌無益也。恐未爲確論也。願更留意。歸後當卜諸容髮矣。

答李聲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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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相及者跡也。其不能忘者心也。經雨經風。荏苒幾時。故山今來。又不得把臂一笑。惟有紙上字輸致不罄之抱。感愧之極。繼以歎息。念吾執事蹭蹬。白首顚沛而不自恤者。只緣平生丈夫之志。不忍隨俗輩作淟涊形狀。苟圖利祿。不幸一麾之至。適會人文䵝昧二儀震盪之日。無恠乎人之有言也。但士生斯世。各有其志。固不可以一板局定。然從古建功立名。能表表於群叢者。未有不以義理爲前茅而行之以忠憤義勇之實者。雖未知吾執事此去作何建立。以有辭於斯世。而竊恐因循舊跡。逐浪上下。萬一一朝利名形於前。事幾迫於後。驅入於人獸忠逆之關死生禍福之際。能有以自信其卓然立辦耶。世間他事都屬歇后。只這逆亂不可同利。身形不可毁傷。此等界限。恐難捱過。默料時事。苟可以扶竪撑支者。或可以有俟也。不爾則莫若都掉世間一切可好事。早自樹立。斷以義命。或因一番事會。或因一條言路。一明己執。浩然南下。從漁樵舊伴。吟弄風月。以遣時光。亦不害爲世間一丈夫也。未知以爲如何。平生相期相信。不敢有懷而不達。庶幾諒其愚而采其意。如其未然。另賜回敎。

答張景厚完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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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來十年。心中益知今世有吾兄。可以講先契。可以講友道。然剛被眼前滾滾者所幫過。種種合修人事。亦且踈闕。惟蒙仁者不棄。旣許典型相顧。又寵之以手字。奬其愚而誘之進。診其症而投之藥。巽也可悅。法也可從。仰念至意。何錫如之。卽日尊候豈弟。安分看書。直是十分亨泰。窮貧難病。視今丹轂而飴鑊者。其不淸爽矣乎。惟是年齡漸邁。家學難述。君子亦不能無憂焉。承豈惟是哉。愚魯不類。瘡疣百出。卒之衆怒群猜。上累先懿。年來塞兌屛息。不敢自齒於人。而猶被群公不置。或相其矛。外至者固莫我何。惟是先人文字多少未了之案。收拾不上。自己黥刖之補。又日不暇給。如吾兄所云剛太過執太固。亦非無畧自省檢處。然其祟已固。觸頭作乖。每念上蔡東萊一時一年作如何樣工夫。變化得如此。未知吾兄能下一針否。如兄旣自診脉。又自下劑。宜循是而進之矣。但欲諉之以老衰難强則亦恐非古賢炳燭抑戒之意。幸益奮發。期之以盖棺後已。更垂餘瀝。以潤枯胃。俛公與木石居。啜粥看書。考時宜然。亦何傷哉。但近遭其從氏喪事。方出苞山營窆。弘從偶搬泉上。與晦兄相樂也。

答辛南仲泳夏○乙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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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見仁兄。常恠夫印諸心者或深久而不漫漶。窮山蓬藋。忽有光采。奉讀十回。始悟仁兄妙悟之性。暗逼人髓。琥芥之感。自有不期而然者。世已亂矣。人方獸矣。猶自立脚柱。耋缶有歌。飮菽爲歡。兢兢乎自省之實。欽欽乎前修之慕。邇日所造。槩非淺腹可測也。昔我先君子抱道以終。寡諧於世。若個親承音旨者。亦復捿遑黯淡。無以自竪。乃仁兄得之風猷之餘。于羹于墻。久而冞篤。所寄一詞。一贊上述原委之攸歸。俯悼來學之安倣。辭旨瀏亮。意寄深重。足以使吾黨後生有所恃而無恐。有所感而興起。非直爲藐孤私感。况復推此意以及此愚陋。若有所髣髴乎詩禮之緖。足以上下於直諒之列者。副以箴砭之惠。藹然有匡直輔翼之意。竊味其旨。雖不明言病者之證候。而卽其命劑之妙。足可藉手以爲將攝之方。豈惟文句結搆。直入三昧而止哉。敬當奉作蓍鑑。以作終身之符矣。承煕年間浪走。直可錄諸山魈木客之班。妻多疾病。兒且失學。不知爲計之得也。惟有家集一事。庶爲異日歸拜之地。而亦只草亂不成貌狀。何以免君子之誅耶。其一瓻已入華宗案上。想早寓目。幸願一入心力。有所發明也。今春又得俛宇相守。校得理學綜要十册。方欲凈寫以付木。未知天肯饒此一役耶。示中一詞。敢用拙意謹此步呈。聊達微悃。或賜俯粲。所謂剛字。盖緣承合下柔暗。妄冀安于之弦。有此私識。有拙銘以道其意。盖亦數十年前事。今奉誨諭。不敢自隱。敢謄拙辭。以聽終誨。其一時矯偏之工。專在於化柔爲剛。命辭取旨。一覽可按也。厥后十數年間。稍似有變化氣質之意。然用意粗率。畢竟變得不好。復恐有躁擾暴厲之病。覺悟旣晩。盖甞畧加矯揉而終不能打疊病源。今讀來銘。不覺汗流漬軆。庶幾未死之前。得以粗答其至意耶。亦願仁兄益復淬礪。開拓志業。勿以已得爲足。思有以大進其足目。以惠吾黨。奉際無期。臨楮冲悵。並乞照亮。

答南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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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露殘縷。無處依泊。未灰一念。每及於同志之地。如仁兄執事若將朝夕於心目。而嶺海迢迢。長似卷中人。祗自遡風悒悒。惟仁兄不棄我先人遺孤。曲賜記有。三度手墨。次第寄意。奉讀以還。不覺涕零。第惟仁兄鼎器尙旺。况復任命安身之樂。篤志向上之業。發於言表。有足動人者耶。庸是願禱無極。承煕年間只剩得衰狀。無一事可指。兒今十歲。無以異人。先人後事。一直無所致力。遺文校讎。亦復延拖。惟理學綜要四禮輯要二書。略洗頭面。或可以明歲始手。原集草稿至五十餘册。直到今春。始得后山翁對頭商確。僅月餘。略見頭緖。然杳然如涉海而無津。自餘求志錄春秋集傳。只裹在巾衍矣。郭兄鳴遠尙住花峽。窮苦忘世。今者葬其伯公於苞山。而靡暇相顧。張友舜華居近相仗。學亦大進。而湯罏靡暇。無由合眼。惟尹友忠汝篤學有眼。或冀相聚。似此零星。亦何有濟。心源亭方擬相址改圖。亦何能易易也。見今天下陸沉。人獸無分。吾東一線。奄奄垂絶。縱有鄒孟氏麁拳大踢。殆難扶竪幾分。吾輩若個有志。本無幾何。又從以窮苦隕穫。無以立命。如何能張旺此一脉也。如承是每下者。早歲不能刻勵自立。到今蒲柳先衰。奄成窮廬之歎。知舊後輩以先人之故。枉加愛奬。尙或冀其不至於沈倒。拊念自忸。來諭復謬相推借。殆欲强僬而扛鼎。無乃有失於鑑秤耶。賢允旣有甘白。自應受采於家庭。如欲別求大方。以爲易敎之地。則縱今寥寥。尙不爲無其人。何至遠勞跋涉。逐臭以自汚也。但以世契之好。欲續孔李之緣。受賜誠大。敢願而不敢望也。別紙謬詢。仰認一出於心得之餘。而但摸象之瞽。殊非借視之地。揣摩塞對。安望中理。惟冀因此續惠。得以開發此蒙蔀。而靑冥杳杳。臨紙惘然。

別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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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是心中所具之理。昭昭不昧者。而先儒多兼氣說。

明德只是這箇道理光明不昧者。朱子語此理在天爲明命。在人爲明德。仁義禮智。性之德也。愛恭宜別。情之德也。蘊之爲心之軆。發之爲心之用。推之爲忠孝敬慈之德。其本來軆段。光大明粹。非有待於外也。只緣章句虛靈不昧四字。驟看似帶氣意思。先輩往往作兼理氣物事。然以氣言則有形之虛有象之靈。却只是粗底。以理言則道之太虛心之最靈。方爲眞個虛靈。今只以此氣之可言於虛靈。而遂以此德爲兼氣則恐不免拖泥帶水。來諭疑之誠是誠是。

盧玉溪說渾然在中。初無仁義禮智之分。

只說冲漠之軆。而却沒其粲然有條處。誠似聽瑩。

花山一士友說七情只從外感。而未發之前本無苗脉。理之一字不可着之於喜怒哀樂未發之前。

氣發七情之從飮食男女上來者。亦只是性之發。豈其無所以然之軆也。但某公之謂未發無此苗脉。恐亦有理。盖未發之前。乃指大本之中。此裏只可言仁義禮智本然之軆。不可將飮食男女等夾雜說。這般七情苗脉。却從形氣上生來。然直謂理之一字不可著之於未發。則未發之中。亦非理耶。且其入見。似以中庸喜怒哀樂作氣發看。然此則退陶所謂不雜氣而只指理者。考心統性情中圖可知。

開卷時邪思雜慮不一其端。病源在於志帥未定歟。

此只是當下不能主一之致。然志帥之說。恐得要領。吾輩合下無擔夯大事底志。平日略綽工夫。只恁漫漫地做去。所以致得閒思走作。若使此心如飢渴之於飮食。恐無此病。

從事於存心而未知的訣。

竊見世之學者。每能說持敬存心。或以兀然端坐。息思除慮爲大方。下梢都無收刷。又未免放過。夫心本活物。焉能强制縛捲在一處。亦只得隨時隨處着得實頭。讀書時實用力讀書。應事時實着眼應事。不期於存而却自存。到得無事時。亦自是這實心。不容虛假安排。自覺涵養有味。

近思錄仁之道。只消道一公字。公而以人軆之云云。

此條政自難看。來諭中三說。恐俱未得妥當處。朱子曰是軆字乃是以人而軆公。盖人撑起這公作骨子則無私而仁矣。又曰必軆此公在人身上。以爲之軆。止此夫人之所以不仁者。以其私也。必將此公軆之於身作骨子然後。己私盡祛而無不仁矣。此盖謂人將此公爲自己骨子也。非以公爲仁之骨子。亦非以仁爲公之骨子。又非以公爲做仁之骨子也。不審以爲如何。

李陵事難究其心。

陵之心固難究。然心與跡不可判而二之。只當於跡上看得。爲人臣者受命討敵。兵敗而遂降之。又受其寵榮而終身焉。其爲叛臣可知。但畧有知覺。知其爲可恥。亦何益哉。馬遷爲一時意氣所使。恐不免文人習氣。

漢家三祖。以心法論之則誰從。

漢三祖恐俱未可以帝王心法準之。惟昭烈頗有學識。能知仗義而討賊。臨沒之命子數語。亦非世主所及。然掩取劉璋。奪納瑁妻。已不足以語心學矣。若論天分則高祖煞高。私意分數却小。光武天分不及高祖而較昭烈則優。學識尙遜。昭烈而較高祖則多。愚見如此。不至大謬否。

答南聖行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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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卽理三字。爲世大謗。噫古之聖賢。以心爲主宰。所謂主宰。卽理也。今曰心卽理者。豈大謬耶。或者以此謂有背於退陶所云兼理氣。此又何說也。古人立言。各有所指。如曰性卽理性卽氣。神是理神是氣者何限。况以本軆合資具而曰心合理氣。單指本軆而曰心卽理者。其所指亦無所異者耶。今有指燈曰合油火。有曰燈卽火者。果相病耶。退陶亦甞曰心之未發。惟理而已。此亦指本軆也。若並指其所乘載者則何可曰惟理也。退陶之論性也。亦曰合理氣矣。此與程子所云性卽理。又相病耶。世之君子。盖或未之思也。不兼說理氣則無以別善惡之分。此退陶意也。不單擧本軆則無以見大原之本善。此先君意也。今之學者。或認氣爲主宰。或汩董理氣爲大本。其弊將至於主僕倒置。君臣同位。先君子憂之。安得不特擧本軆以明大原之所在乎。如人不肯信。只得默守吾玄。以俟百世。未知兄意更如何。中和主氣之說。未知出於何人。將性與道而盡歸諸氣耶。頃見人以達道爲兼氣說。甚郞當。如此說又進一層矣。一世說話。胡乃至此。歎息歎息。

答南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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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書所論主理之旨。寔出於愛護之至意。敢不留心反求。務欲置吾先人於無瑕之地哉。但區區愚見。或有所未遽承領者。夫心卽理之說。固出於先君中歲。且其題目。亦非自立。乃因陽明氏之說而論其名義之可否而已。苟有異於晩年定論。亦何難乎改定。但歷考集中諸說。未見其顯然異指處。今且平論立題之意則固矣。若以爲卽理二字非先君定論則恐有未然者矣。且夫退陶所謂合理氣者。亦只如兄所論或主理或主氣而合說之矣。恐非眞以爲心之爲物。合二者而一之。成個汩董一物耳。以故古人所謂天地之心心爲太極道心良心仁義之心者。亦已有單指理處。旣可以單指理。獨不可以偏指理乎。今若以一卽字爲主張太過。則古人所謂心卽性心卽仁者又何義。况朱夫子有言曰固是主宰底。所謂主宰者。卽此理也。亦已明白說心卽理三字矣。何獨於今人而疑之哉。且兄試思人心私心邪僻之心從氣發者。果亦吾心本來之眞軆耶。抑爲旁緣形氣之客用耶。愚竊謂合眞軆與客用而兼言之則可以曰合理氣矣。畢意眞軆爲主而客用爲從則其謂心卽理亦無不可。不兼言理氣則無以窮善惡之分爲下工之地。不明卽理之旨則無以見本軆之眞爲主善之訣。是二說者不惟不相害。亦深有相發之妙者也。孔子言相近之性。朱子曰此所謂性。兼氣質而言之。孟子言性善之旨。而程子曰性卽理也。孟程之偏主。何甞爲異於孔朱之訓哉。言各有當也。且前輩立言。各有其時。退陶以前。主理之旨大明。其在吾東。暄蠧二先生首發無乎有亦無不在之訓。靜菴夫子贊心太極之旨。盖亦昭晰無蘊矣。退陶夫子述北溪翁之說。說出合理氣之訓。指示擴約之方。及夫心卽氣之說作而大本寢晦。主僕易置。吾嶺學者主退陶之論者。或寖遠寖失。每拖到本原之地。頗涉對立之形。有曰主宰兼理氣。本軆兼理氣則竊恐非主理之正見而寖異乎夫子之旨矣。吾先君子特拈本軆之眞。以明一本之宗者。亦豈可得已乎。見今謗議朋興。亦將以戈戟從事。世之談者。以此三字爲禍階。雖其平日親承吾先君警咳者。弱者依違而彌縫之。强者噤口而縮手。外此則或靡然而風矣。吾兄以孤立之勢。當群鏑之中。欲苦心爲吾先君地者。無異乎抗寸葦乎鉅浪之中。其深思積慮。宜無所不出。或者再數之柱。致有千慮之失歟。區區迷謬。已成一部習見。日去月來。益信此心此理上原於天。中主乎身。外以酬酢萬變。非尋常與此氣比倂雙對而止。縱不得見信於一時。惟當默俟乎來百。誠不忍䵝晦其旨。以求悅於人也。幸願吾兄更垂三思。因風覆敎也。

答南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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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中主理卽理之分。屢度承覽。固知吾兄大意不失乎前聖之旨。亦足以發明吾先君之訣矣。然竊恐如此分䟽。或非立言之實指也。夫先君之以心卽理三字爲善者。非善王氏也。亦非謂此心離氣而獨存也。正所以明此心之主乎理也。如天之有理有氣而主理言時曰天卽理也。非謂天之無氣也。命之有理有氣而主理言時曰命卽理也。非謂命之無氣也。凡天下之物。各以所主而爲名。此心旣以理爲主則如何不曰心卽理也。且以卽理二字。爲不雜氣固矣。加着獨存二字則已非至當。程子曰性卽理。信以爲性能離氣而獨存耶。只爲此心從不離氣處說則曰兼理氣。從不雜氣處說則曰卽理也。退陶言下圖則曰以理與氣雜而言之。言中圖則曰不雜氣只指理。所謂卽理。乃不雜氣只指理也。何甞小異耶。夫此心兼理與氣曰卽氣者。單指其資具也。曰卽理者。單指其主宰也。今曰心固主理而不可曰卽理。則何異於欲覔其主而諱說其主之名也。心統性情而言本軆則曰心卽性。非謂不統情也。心兼理氣而言主宰則曰心卽理。非謂不兼氣也。古人言心。有曰太極。有曰主宰。有曰天君。有曰形而上者。卽此個心也。理學不明。氣機日張。或欲以此氣爲一身之主。或欲以此理並此氣而兩主之則正仁人君子之所當憂者。此先君所以善卽理之說而還他天來底本主者也。然則卽理主理。本非有中晩之分。只理兼氣。亦不害一串之貫。只當隨處看取大意而已。只分別得王氏之卽理。爲認氣爲理而不分眞妄。先君之卽理。乃以主宰本軆爲理而立人向善之準則者也。吾兄於此心大原。已昭晣無纖翳。而獨於名言之際。有所未盡其曲折者。區區愚慮竊恐有更合三思者。至於心卽理之說。未論其中晩得失之如何。恐當依元本並存。公諸來世之眼。是則還他是。非則還他非而已。未知兄意更如何。

答南聖行甲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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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讀古人書。審仁軆尙康邵。有兒種豆。有孫課書。尙足爲餘景地。丹溪是梓鄕耶。抑有籬傍黃菊足以釀樽酒耶。承煕萬里周流。吊毅皇之亭。拜宣尼之墓。畢竟回從箕師來路。問廣開之舊居。幸遇同志數公。欲謀餘生之寄。而此亦未易卜也。嵫景日低。萬營無成命也。最可痛哭者。今中華自共和以來。廢孔子祀。閣其經。士子不讀春秋。天下之人不識儀禮。而理一字無可容之地。承煕之入中州。奉先考理學綜要,春秋集傳,四禮輯要三書。藏一部于孔子之堂。一部于北京。與士類之秀者講之。間得幾人同者。然猶淘金於沙矣。稍可慰者。總統袁公尙知孔子敎之不可不尊也。中州舊輩倡立孔敎會。請復其祀講其經。幸蒙允準。其支會遍列省。然猶未實施於學校之敎。承作孔敎敎科論以明之。其大目曰五倫五德六藝四科。見者以爲可爲法也。刊諸雜誌而布之。又取其意請于總統。然其實行未可料也。承且東還矣。或得同志占一區耕田立業。建小塾訓子弟。以此科庶爲來者模範。而落落無以就矣。夫吾東洋學者。家誦孔子。而其能心全五德。躬盡五倫者已鮮矣。至於六藝四科則殆昧然。遂成五糓之不熟而無以抗衡於稊稗之秋。天下異說日張。五糓將廢矣。吾兄果熟思到此。應發一喟矣。兒仁進謁。尙能知吾心耶。風竹霜蘭之戒。兄盖已見其微矣。今後生輩一脚出門。便道孔子不可盡法。此輩何可恃也。惶恐惶恐。理綜旣呈。麟傳亦托兒元付上。幸益闡發之。以惠來學。本集亦托俛晦兩公重校。尊公狀行亦使兒子抄付。但恨仁居絶遠。無以就正。不肖妄狂如此。何以能圖成也。臨紙惘然。不能盡言。

答李養中根中○乙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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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間問有東路行。意作海上成連友。日來見尹忠汝。知不借利稅。又作空門伴。竊笑吾高明一片心。已被曇雲留住。不料妙童子將命。擎致十行珍緘。乃知一半餘塵。尙入伊蒲肚裏掃不去。旣訝且喜。一年陰霾異常。高臥啖芋榻畔。身帶種藷鋤。手抄赤道環。度此亦半路修行仙也。不任鴻鵠之羡。况寄吾鳴遠消息來。噫吾鳴遠尙無恙耶。吾輩能幾何。入鬼簿者種種矣。存者又皆作種藷翁。未知此物乃天所以命吾輩祿者耶。承煕親節姑安。𢾅戶抄書。亦足自樂。而賤病久苦。有噉必噎。念承於吾輩中尙能著綿啖米。此造化兒所戱而有此祟耶。好笑。別紙所詢。何謬及於無似。惶汗不敢當。只畧控所疑。以俟回評。已涉汰哉。伏惟有以詳敎之。

與李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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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秋一信。尙恨彼此率略。嗣後聞高御爲地倅屈。今世此路。非宋時舘客之比。豈有志者所肯就耶。君子立脚一蹉。萬事瓦裂。座下讀書旣多。何不以守死善道爲究竟法。願座下痛自責勵。不止終於此顚躓也。貴製渾盖儀。間有鳴遠所便。而不可以此煩遠友行。承且無書。只得掛在壁間。一再撫玩。妄有所疑。夫天地是活物事。今以死底物依樣葫蘆。其不得酷似固矣。然惟大軆則當不與相悖然後可以爲器。中天此製。黃道環日行之度。在冬至則出於辰而沒於戌。夏至則出於寅而沒於申。出固然矣。沒之豈如是乎。然則不分四時。日之爲晝夜平均不可易矣。奈何而有長短也。承妄以爲日之長短。由於地之四游。夏至則地南游極而日近北矣。冬至則地北游極而日尤南矣。至東極西極則在東在西。其爲平均者不易。然則出寅者自當入戌。出辰者自當入申矣。如或不然。當如璣衡說之日以冬夏南行北行乃可矣。未知以爲如何。

答李養中癸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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積歲之抱。非一夜可瀉。黃鵠一擧。靑冥杳然東阜。一紙留惠。反似一口莖露。不能解茂陵消渴。徒癢得多少肺熱。氣肅而霜矣。御者何日戾洛。神氣淸泰。更隨境有事否。或者有卯申之勞耶。承煕只這樣人。課田而歲荒。讀書而道遠。畢竟做得甚事。天下之道。反經而已。然又必周知物理。曲盡情僞然後。可以通天下之務。處天下之變。從古異趣殊塗。與吾道相消長者不一其端。而原其本。只是氣字爲祟。老之專氣致柔。佛之明心見性。所見者氣而已。惟以淸凈爲務。於其氣之本處用工。故却能斂約。其害止於因人偏處而陷之。至泰西遂蕩而肆。取其氣之紛淪錯雜者騖之。使天下智者眩於奇。愚者敗於慾。將擧天下而易之。噫其甚矣。孟子曰能言距楊墨者聖人之徒。吾輩縱不能賢智。槪亦當爲聖人之徒矣。盛製格物辨。盖有破其大㼂。設有小瑕。自可磨鍊入用。使拙者代手。恐有斲小之嫌。不能遽下點汚。但申囑旣勤。不可白地默過。只用拙搆別作一副本。大旨則不出良遂之外。其小異者。只機杼之少變。其或有槪於盛意者則參商去取。亦惟盛裁耳。敎選之制。畧具別紙。良工苦心。或可因此而見其一端否。但其不能抄去全文。其節略處。或用己意補綴。殊自悚也。敎授之設。本自國初。盖因宋氏遺制。必取耆儒宿學。以重其任。其後復擢擧人優異者。爲之不次擢居顯要。居官者人人自奮。以道自重。以及明宣之際。成效蔚然。厥后稍變。敎授不得遷陞。而公卿藩臬不加之禮。人始不屑就之。漸次弛廢。其興廢某甲則未有考也。

別紙敎選議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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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建學使里大畧百餘戶爲里。小則合之。大則兩之。立一塾。坊大畧十里爲坊。小則合大則分。立一院。占里塾坊院。使民各自出力修建。其不立者責里正坊正。使爲擧行。邑校國學仍舊。道則別立營學。監營所在。邑校置上舍下舍。上舍爲營學。下舍爲邑學。京城則漢城視道。四學視邑。坊里如外鄕。

凡里塾坊院皆置訓長。必擇德行文學著聞者。保明聞官。坊訓長則該官報營差定。其里無其人則擇於鄰里。其坊無其人則擇於隣坊。邑有敎授。自鄕推薦。諸坊正及前任若鄕老校儒齊會圈薦。無則擇於隣邑。邑宰保明報營。道臣啓聞直授。除朝辭赴職。其秩視從九品。若有前啣筮仕者。亦可薦差。營學有敎授一訓導二。道臣保明啓聞直授。亦除朝辭赴仕。敎授視七品。訓導視八品。邑敎授及營訓導聲績茂著者。或陞爲營學敎授。或筮赴初仕。營學敎授聲績茂著。移赴京官六品。以次陞遷。其荒怠曠職者汰之。並與保明之邑宰道臣論罰。

凡民八歲以上。皆從自願入里塾。無定數十二以上俊秀入坊院。限十人十五以上入邑校。州限五十人。府四十人。郡三十人。縣限二十人。十八歲以上入營學。大略漢城慶尙限百人。忠淸全羅八十人。京畿平安六十人。江原黃海咸鏡四十人。二十一歲以上入太學。王世子十歲入太學。以時王子王孫十五入太學。以時宗親君大臣適子孫正三品以上。適子與大君,陞廡賢,庭享臣大勳一等臣祀孫十五歲入坊院。皆就京城。下同。二十入四部學。三十入漢城學。四十入太學。其以俊秀選升者如他例。凡入學皆以齒序。凡士之在坊院者。月朔行禮考課。餘自從便肄業。在營邑者分二番入學。在太學者恒居肄業。其有故歸家者給暇。邑校以上在學之日。皆有廩料。

凡院塾之敎。必以愛親敬長隆師親友之道。灑掃應對進退之節。授之以曲禮內則孝經小學等書。暇則咏詩屬文寫字排算。使之漸摩擩染。優游厭飫。其稍長及居州校以上。敎以窮理正心修己治人之方。責之以孝友睦婣任恤之行。以次授大學語孟近思心經中庸詩書易禮春秋綱目及諸子書。課以書數射御等事。或詩文疑論表策之類。使之循序漸進。無躐等經約之弊。其德成材達者。兼治事功文章術數之學。以博其識。以濟其用。凡學宮禁蓄異端稗官非聖害理之說。

凡塾院訓長。每朔日受諸生參拜。講諸生所讀書。抽栍背誦。發疑面難。製述則出題面試。四孟之朔。讀約考書試射。邑學以上儒生。每日晨興盥櫛。就師長參拜。各就齋肄業。食時就食堂。列坐同食。以次迭進請業。每月朔敎授率諸生詣聖廟。序立皆再拜。遂升焚香。降與在位者又再拜。還坐講堂。諸生皆再拜就坐。掌議一人中坐。抗聲讀白鹿洞規訖。各就次讀書。食後考講考課如式。四孟朔行飮禮讀律考書射。

凡歲終。諸學令諸生相推薦其賢者能者。取爲衆所推者考察之。保明立狀。道臣邑宰又申察之。並保明而升之里升之坊。坊升之邑。邑升之營。營升之太學。以十之一。每十人。凡在學未三年者不得升。大學升其一。其升也。以孟月之朔。行飮禮而賓之。凡所升之闕。必取諸所升者之道若邑若坊若里所獻者。旣升則又推察而獻其次。前升者尙在則後獻者留待之。

凡在學者。自願赴擧者給暇。生進初試則邑校儒生以上赴之。大科初試則營學儒生以上赴之。庭試謁聖則惟太學生赴之。此外並不得妄赴。其中生進者。直陞之太學。凡太學生二百人。以選付者限五十人。以科付者限百人。以薦附者限五十人。以年次抄付入學。餘者待闕。

凡太學獻賢。亦以十之一。每歲終。大司成保明而籍升之朝。以次付仕。是爲選其年過四十者。亦別錄以獻。以次付仕。其例與蔭仕同其登大科者又直升之朝。以次付仕。是爲文官

聖王取士。本諸學校。養而敎之。選而用之。其法至矣。自夫科擧行而士風大壞。治化無復望。此識者之所永歎。習尙已痼。俗見安於常。雖有知道者。終不能反之古。我朝學校之設旣廣。科擧之法又行。其意非不周詳。但敎選殊途。趣尙不一。人情趨利。莫之能禦。畢竟學校爲虛設而科目爲駔儈之塲。至於山林遺逸之選。亦文具而止。噫此之不矯。將何爲治。今不必大有更張。只因令學校修明增益。敎養於是。選升於是。又倣古大比之法。因見行科擧之規而酌節之。使其敎試升進。亦不外乎是。則庶幾士趨自一。衆弊自擧。可以不乖於俗而馴致復古之漸矣。若夫敎化旣成。士習稍醇則變之之道。亦一擧措之間耳。

答李養中丙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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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義儘有補於蒙士正趣之方。宜諸公之汲汲爲地也。然所輯諸條。或有難以驟語蒙士者。又或有疎略於實頭處。恐當益加刪輯。以就十分平正圓洽然後。徐議所以公諸世也。僭論在別紙。所言未必中理。聊貢愚見。以博詢蕘。幸賜寬恕而覆敎也。

別紙論三才要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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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名太極圖而不主濂翁說恐未安。且無極太極之各占一位。陰陽動靜之別拈下方。亦似未然。夫太極圖第一圓圈。卽所謂無極而太極者也。其下分陰陽動靜而爲圈者。乃太極之動而陽靜而陰者也。左卽陽圈右卽陰圈。中圓圈卽太極也。前旣挑出在上。後復包在陰陽圈。中者明太極實不囿於陰陽而亦復不離於陰陽也。今以第一圈之挑出者爲無極。而第二圈之在陰陽中者爲太極。則是無極太極。乃有二層。無極始不在於陰陽之中。而太極不可挑出於陰陽上面矣。又以動而陽靜而陰者。架疊分挑於其下則似以第二圈只做太極看者。太極只是理。豈夾雜許多陰陽而爲一物耶。莫若依本圖寫去爲寡過。如欲約之。只存第二圈。亦可見無極卽是太極。而太極能動而生陽靜而生陰也。未知如何。

通按所載圖。恐多有不急於蒙士正趨向之地。如五星周天。九田得數。正音撞歸等圖。或可畧之。而別加三綱五常。聖賢淵源。帝王統紀等屬爲可否。

崑崙東南邊角處。亦有夷蠻。恐當曰崑崙起於西北。其東南當中國。環中國四邊。爲夷蠻戎狄。

人爲最靈。以其具仁義禮智之性一段。下語恐未精。愚意則仁義禮智。物亦得之。但人得其全而粹耳。

天開子地闢丑人生寅。只言天地人始生於其時。豈眞有所謂天皇地皇人皇氏者。制干支定三辰長九州者耶。人生以後則或於其中。畧有君長貌樣。然書契以前。緣何記知。所謂有巢燧人者。亦只是後世追說。某時有人敎巢居。有人敎鑽燧云。旣無書契。有何號字。曾先之所謂史略根據不經。多涉妄誕。恐不可據以爲訓。

黃帝以儷皮爲禮。儷雙也。用之於嫁娶。與錢幣少異。若錢則見於經者。自太公造九府圜法始。餘未有考。

仲康之子相爲羿所弑。浞乃羿臣而弑羿者也。少康乃仲康之弟。今曰相爲羿浞所弑。其子少康生云云。誠恐未明。

魯衛晉鄭以下。春秋列國也。所謂戰國者。指秦楚燕韓七國也。今以魯衛爲戰國。恐未然。

漢高祖起兵三年滅秦。其與項羽爭者五年。恐當先叙伐秦事而句別之。三漢皆在四百年中。連書之爲得耶。三國兵戈。通計八十年餘。數十字恐誤。

晉宋齊梁陳隋爲六朝。曰宋齊梁陳南北。誠恐未瑩。

明之特書皇字。淸祖之不書名。恐合宜。

周武王封箕子之說。終恐未然。箕子旣矢罔僕。豈肯受周封。抑箕子旣陳洪範。不欲居周地。東出朝鮮。鮮人因以君之。武王因畫遼爲界而任之歟。今無由考。可恨也。但直以爲周之所封則恐無是理。

圃隱以昌爲辛氏而廢之。以恭讓爲麗族而迎立之。因與策勳。以愚料之。恐無情知爲王氏而誣廢之。又與其勳之理。元耘谷以爲耦昌非辛乃王。退溪有言國家萬世後。恐當以耘谷說爲定。抑有所證歟。

名以五禮者。乃吉凶軍賓嘉也。家禮只有冠昏喪祭四禮。曰冠昏喪葬祭五禮。恐未然。

今所云四十九點正音。果合於古樂律呂否。愚意則畢竟是後世俗調。欲明聲樂。恐當尋鍾呂尺寸起數。

宋六賢獨闕橫渠。抑有意歟。倡久絶之學而表章之云者。未知表章何義。

釋迦第一罪案。在滅人倫。第一謬見。在主因果。洋敎第一罪案。在亂人倫。第一謬見。在主天主。此所書恐屬第二。

地球之說行則天下無中國。此間似欠一轉語。

九州圖贊。自是大筆力。然終是不襯於此。若欲著華夷之分。則恐當以地球說別作一辨。

跋語行文轉句。恰有章家軌範。以妙年乃爾則其有才俊之美而復有所受可見矣。不任歎尙。然以是而播人則或無爲兄招人議者耶。幸致三思。

承煕曾爲兒子受讀有所輯千字書樣曰正蒙類語。盖四字韻語也。因此而有所謂蒙語類訓者。畧如此書規例。縱猥鄙無所短長。然於小兒初習頗便。竊欲因便付去。奉受評駁。而册子在故里。又爲人借去謄寫。姑未覔還。且長途遠付。跡涉猥屑。姑俟兄一行可受敎否。

答李養中戊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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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歲台里一書。幷寄至琴譜樂算諸說。屬意甚勤。臘尾西城小牋。言簡意高。又非尋常肚裡來。顧無梯騰謝而今春垂盡矣。未惟淸梧絳帳。尙作靜界消受否。抑復收入外來風氣。彌綸於社▣校堂之間邪。天下事能復屈伸於指端耶。穿枋小翼。第切馳想於雲鵠耳。承經半歲。似爭從前四五年氣力。只存空殼子。日用閑說話閑文字。只是腐習中尤沒緊底。似是高明所謂夢中人而已。漫然思想。每走西山東海之上。又是一塲醉夢而已。尙何足道哉。然又未知吾兄言五十年大夢果何夢。旣知前者之爲夢則今之所覺者又何事。每念吾中華幾聖賢。喚起混沌之夢。三綱五常煥然如白日中天。無復纖翳。嬴秦以降。冉冉西倒。馴致今日。乃以三綱爲暴虐。五倫爲狹窄。崇長功利。專務便巧。以欺誑隣國。殄滅人類爲大道。爲吾人者。方且匍匐趨走。流汗脅息。惟恐或後。而不知何者之爲晝。何者之爲夜。誠天地間一醉夢場也。吾輩尙幸粗讀吾聖賢文字。知天顯綱常之爲人類大倫。則亦未必全屬睡昏時節。至如今日所駭心怵眼使人神眩氣暈者。乃在於機器技巧之創制而日新者。然此非警睡之物也。吾兄何足云爾。聞與參政申公議學事。抑有所妙解神悟於天下之理者耶。復恐五穀之不熟。反眩於稊稗之秋。而試水之涉。不覺滅頂之過耳。近因星高數郡議立校堂。學規要我草一則。因略料理三代學政及時務學式。益知周家六德六行六藝之眞出於昭代之令典。不惟綱常道德卓然爲化俗之本。其應時要務。亦盡該在六藝之中。如今西人所創新學之頭頭發現者。卒亦走不得也。又甞思之。聖人所以鼓舞振作之方。大抵皆在一時字。彼學之劃之時限。輪習諸學。亦或暗合於三代之意。而我東腐敗已久。都漫漫地抗唐日字。只得成就一糢糊不分朝晡底人類。忽見這般刻厲動作。乃瞠然失色。其愚劣之狀。安能有奮發之日耶。大抵目下甲乙之駄。俱足悲歎。而要之我聖中正之敎。本末兼擧。輕重有序。苟推原其德行而益敦之。損益其藝業而益精之。則雖萬世無與易也。願藉吾仁兄之明。大講明此理。公諸天下。以喚起今日萬國之大夢也。近日樂學最亡。無可影響。如西國音律。固未知其節拍。然要之不至俗樂之誤耳。每念此事。得吾兄料理。庶幾有發。頃見所示琴譜。依舊如見前人文字。無以下手。昔夫子猶學琴於師襄。所謂經師不如人師儘然矣。安得海山深處。占幾日月。從廣成子而爲之地也。舞說亦高妙難了。然所疑舞之無器。果何謂也。文而羽籥。武而干戚。非其器耶。其法固未詳。然想只是擧手一低昂。擧足一踊蹈而已。其節則如舞勺舞大夏者。每一轉句。爲一擧手以相應。小節則小擧。大節則大擧。然聖人爲之。亦必有自然之法象。今縱無文。或可上稽天運。下協人文。制得一成規耶。仁兄縱有此具。恐無地講禮樂矣。昔夫子有桴海之歎。而特記師襄入海事。疑夫子所欲桴者。卽襄師之所入。然未知襄在今日。又當何如也。山川逖矣。心緖茫然。臨紙漫寫。何時可達。

答宋表兄致車晉翼○庚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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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稿抄輯。仰認孝思之勤。而又能考其旨趣。以軆遺志而述其事。隕廓之中。何以得此心力。如承煕曠歲尙不了此役。心地又已荒蕪。知愚不啻三十里也。諭中朱子語。可見大賢力量。愚魯縱有些意。安望有成。至若矜夸忽略之病。非要如此。而行不著習不察。自不能免。兄責之是矣。但疑其本情如此則恐過矣。必有事之屬敬屬義。考本註可詳也。程子之言。乃自出一格說。非此章本意。朱子初年甞因此錯看。有此存養下工之說。晩答呂子約書曰此章之意。未及去敬字。其爲集註不下一敬字。正義所在可見也。動靜爲妙用。未考退陶說。然妙用者以神而言。自可兼動靜。單說用則對軆爲言只屬動。以動靜爲用則不可。然以動靜爲妙用則恐未爲不可也。情者心之動。乃語類春錄也。其說曰心者一身之主宰。意者心之所發。情者心之所動云爾。性是那發出不同底。亦語類文。而其原文未記耳。

答宋致車癸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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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集傳旣下精究是幸。語類所記孔子予奪他不得一條。乃言爵氏褒貶之誤。如鄭是男爵而書伯。只緣當時王侯以伯禮交之而遂伯之。非孔子故欲褒之而强進男爲伯。推其餘亦此類也。非謂書爵不書爵。都無褒貶之意。至如名字褒貶此段無非之者。或未細考耶。朱子之不修傳。盖緣羣經浩穰。有不暇給。豈有他微意也。命格之喩。只言凡例非夫子手定則未足深信而已。非言春秋之未足解也。先君之爲是也。盖因朱子已著之大意。述朱子未了之一事。其於諸家說。不得不去短取長。以求至當。使所論果合於義理。則千秋宜有公眼人知之。吾輩何能容力於其間。開卷肅竦。果見聖人手下有眞個袞鉞。然至如君子自修之實則不必以後世之褒貶而有所加損。只天理合如此。吾人亦合如此。合如此便當如此行去。苟切切於褒貶之間則末稍恐只成就買人情底人。幸更入思。

答宋致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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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褒貶。固前聖事。而因是而有所警勵。則不得不以後世之褒貶爲說。頃書略有尾陳。只言學者立心之常法。則更有在於褒貶之外者。若夫買人情三字。乃不擇是非而惟看人面皮之病。尋常病兄以不通世情。豈以此三字爲責哉。兄引以自居。亦非不通情之一端耶。下段所言利字之病。盖是此世第一病根。由是而倫紀壞。由是而學問僞。由是而夷狄。由是而禽獸。世無孟子。誰能拔其本而塞其源哉。每念及此。不覺竦然。然政恐自己心下有多少打不透處。自做不得孟子胸次耳。大學正心軆用說。其指謂何。盖正心有就用上說。有就軆上說。若論大學工夫。恐多在用上耳。

答宋致車乙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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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齋之役。若將朝暮相守。而如水撥地。一散而不復合。瑣尾流離。何嗟及矣。四月一書。得之無因。復之無階。潦盡潭淸。未惟山居起止崇祉。老年喫辛。弱兒服勞。俱難耐過。而今世無安地。亦無安人。只得順命而已。秋山藷橡。或可爲甁罌之儲否。承煕家集旣竣而紕繆居多。綜要纔校而謄繡此遲。鬢髮日變而職爲難盡。重以妻病兒懶。種種悶人。秪可自憐。但得與俛公相處。好送春夏。不無講磨之樂爲差强。然復恐秋至鴻冥。此樂亦有間歇耳。春初一文字。枉出口氣。惹人舌火。雖悔無及。然只緣彼時爻象。恐不得晏然坐在。而天下事變。有非屋裏坐算者。俛公一走。盖亦將以有所試也。及其决舍而歸。宜其結舌之爲好。而事値巧繣。遂至觸發。抑又思之。吾輩不能執戈殳冒鋒鏑。自列於討賊之科。而平生薄伎惟在於區區文字。亦何惜一口爲天下明大義。以自托於夫子沐浴之義。鄒聖能言之徒哉。况復生死禍福。自有天定。非人力可趨避哉。所以於外至雌黃。一切付之其人。更不置辨。亦不甚自悔耳。未知不幾於自文者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