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溪先生文集 (李承煕)/卷十

卷九 大溪先生文集
卷之十
作者:李承煕
1927年
卷十一

答尹忠汝胄夏○乙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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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别茫然。久而如噎。即承审学軆静暇。温理有味。此心始一降也。承煕家君闭户忘世。而除命远下。感祝良深。但国家有变。内讧外闯。吾辈山居水飮。亦能几时安稳也。承合下赋性偏驳。学不循方。疾病内侵。言为外舛。重以傍无彊辅。有违不规。蒙仁者指示当证。受赐弘深。然此病非表里之症。乃是火上水下。不能相济。发见者转麤硬而运养者转虚弱。年来困于疾祟。略用滋降法门。庶几由是而有补于按伏阳藏之方。但用力不深。奏效无期。仁者既知其病。又当拈示其药。俾循省而有得焉。千万千万。深衣衣裳同幅。果难遽信。而承煕云云。只缘古经无深衣别有裳之明文。如座下所引衣正色裳间色。乃言凡衣在上者只当以正色而在下者乃或用间色耳。若深衣则岂有上下殊色之理。朝祭丧服皆有衣裳之别。而深衣乃古之燕服而著在朝祭服之内者。后世以有法象。故或以法服称。然实与朝祭服之谓法服者不同。其不别上下。似非大谬。要缝之涉臆说似矣。而第道缝齐之缝。指衣之直缝耶。指缘之横缝耶。指缘缝也则不待此而倍要。缝字为衍矣。指衣缝也则要缝之为直缝。未可相照耶。继揜尺之指衣裳中幅。乃家君前说。而非论此制者。如此制则用许丈说然后。在上正幅乃为六。与下畔衽幅之六。合为十二矣。座下服许丈衣未为不可。然此亦非家礼所载。而续衽钩边四字。依旧没着落。此四字实深衣大义。而欲妥此四字。似无出家君今说。此承之敢从而不敢违也。座下所用诸说。似皆不深究而信手下者。无乃明者之过耶。来诗辨晢可诵。而近有衣制从便命。从此散却许多畏约矣。此近有以家君此制。近于新式周衣。攻之以迎合时宜。末乃曰美周衣而得好官。可发一笑。渠辈以一资为性命。认得天下无不食腐鼠底大鸟耳。此是闲话而谩及之。聊与座下共笑耳。

答尹忠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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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川之别。如有获而旋舍。久而未忘。因风拜惠。所以贬己谕人。发病投药。无不周悉。嗟夫非座下。承何由得此。承平生学不纯气且粗。其与人辨处。往往使气自直。以拂人意。亦非不心知如此而欲矫之。然野草之烧。触气便生。今四十矣。犹夫昔也。只自己一事已难措置如此。他事尚何道哉。使所论是矣。已作一病。况非是者。乃籧而篨。无怪乎或人之云。顷时会面。未有大家争辨。未知以何事至此。诚欲得其曲折。为追改之地。座下何不示破。如座下自道则乃欲自贬而求人规。未必实然。然既自知含糊为病。惟辨得义理多且精。用不明不得不措法门。似为对症。要在久久收效。未审如何。大抵吾辈疮疣非一。改之又改。庶几寡罪。努力之馀。频惠德音。千万恭俟。知觉运动之知觉。如来示似可通。而所引七情气之发处。似欠精详。夫气之发云者。谓气之所发得也。非谓气直发也。如人心之生于形气。非谓形气生耳。如退陶气发而理乘之一句。似道气自发而理在气上。然毕竟气无独发时分。言若少殊而意实如朱子所云耳。来谕遂谓气发处理亦随之。不可以随之之理而疑其非气发云云。如是则气能自主。理乃为奴而所谓七情。乃姑舍其理而直以气为情也。座下试思之。其可乎哉。愚谓无论四七。理乘气而发则一也。四理感而气顺。理为主而势且重。如人君自主威权。固当谓人君之举动。七理因气感而顺之。主之者虽理而气反势重。如人君听于臣。始不能专属君事。然岂可以听于臣之故。不曰君而曰臣也哉。今以七情为气之发则可。而遂以气为情则不可。盖七情亦此性发者。岂有未发则是理而发则是气者耶。幸熟思而回教之。

与尹忠汝丁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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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煕稽颡再拜。以承煕之不天而蒙执事抚存。寄有喘息。盖惟先君之故。而非执事又安能推施之至是。山川绵邈。风闻靡凭。昨因馆洞知执事哭性斋于洛。归上太白。把俛宇之臂。因候酉谷而归。槪勇于义而能于事矣。未审入静来。启居安适。堂庑匀吉。更从此里有乐。承煕八月中。将行先妣练祀。情事尤恸迫。曾闻执事力主伸服。故更为细究一过。盖性斋从不忍短母丧上立说甚切。而终是为父之地。有致死于生之日之嫌。兼于前后无一可证。恐未可从。愚意服定于始。宜不忍变。馈食哭泣或可参酌伸行。未知此义更何如。

答尹忠汝丙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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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说。俛公之引许多德字证其不然者。果非妥当道理。似已自看破。然此二字终不似心性等字之有指定名目。在性则仁义礼智其德也。在情则恻隐羞恶辞逊是非其德也。在行则孝忠敬信其德也。即此是光明不昧底德。即此而明之已足矣。朱子必以虚灵不昧以具以应说凑此心。有若别有一个光明物事。是则不无可疑者。幸细入谅。校礼既不谐。望前又难动。若以其间得老少会心人几辈做一集。或于山寺堂塾静处。讨论数日。亦自不恶。兄或留意谋诸贵近诸友若干。此边则到日即成会。如或于仁边则不妨一招耳。

答尹忠汝丁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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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判袂。心緖𢝋𢝋。未知厥后经候更若何。忍饥点易。日有钩赜之妙耶。精力之衰。固有难强。而合下才窍亦有通处。每念易学一事。于吾辈中无大肆力者。苟得兄下手。鲁下者亦望其渠成之利矣。干离坎坤之为天四象。震兑巽艮之为地四象。于原集中果无见焉。然今以管窥考之。此只以中爻言气质之分。及其成卦则依旧以干兑离震为天四。巽坎艮坤为地四。盖未始异也。其气质之分则只于四象中。以方行之气。为乾坤坎离。以见定之质。为兑震巽艮。盖只以二爻言则只有乾坤坎离而已。即其气而质寓焉。兑震巽艮。只受其质者也。故以是分之欤。地水雷风。乃八卦后事。非可言于只有二爻之四象地头也。但天四地四之说。出于邵子。而朱子说又有异处。俱可疑。孔子曰四象生八卦。方其为四。四而已。苟有天四地四则乃八象也。此等处实难为说也。三峯诸咏。谨受为备录计。远村书缘再从侄晩发。尚未见答。然从其边来者。皆言其匿而不见。此尤可讶。既有所辨而又不欲示人。抑独何哉。示中就义不如趋利。卫道不似惜身。吾辈果不得辞其责。然今虽欲发明此理。姑无可摸着处。只见其怒容怒声而已。见人怒己。只当平心黜气。问其所由。察其委折然后。乃可定其从违。未可遽然相诘。况吾辈残劣。直如以卵击石。如何轻试手脚耶。苟天有意。此道非时贤所能毁灭。如其不然。直更无说。但愿吾党益究其所未究。益行其所未行。使此理不至于终泯也。

答尹忠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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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集类选。先考之志也。其大纲在与蘧庵书中。未知据以为本子耶。不肖无状既不能下手。赖大兄鉴锤。得卒其业。坐见渠成之利则亦残生一幸耳。舜朝氏晩年进业。尤可钦叹。得非天相斯役之会耶。综要板校。一番眼过。只补缀落误。尚患未精。安保其无疵。俟更印一本。到底轮校。以取精完否。宣城人文字。无敢下手先辨者。兄本既出。又得俛公商订。可绝渗漏。其中紧要致此处。似在四七原委说。男女喩一条。承略有所辨。其馀盖益无谓矣。近与晩求翁作讲会于晩归亭。只做得一文具。暂与俛公相邀半路。讲其出处。然朝廷之意甚紧重。而其踪迹转益臲卼。如此休罢则已矣。苟更有事则恐别有职名相加之意。何以善其后。大而一世小而吾党。关系不轻。极可悚惕也。心能主性。俛公所难云何。愚意则心性固一理也。指其本然而无为者曰性。指其以之而主宰者曰心。此所以心能主性而性不能为主也。为主者处一而应万。被他主者散万而命于一。此心性之实状也。但未见两说。只控臆见。安知非问东而答西乎。

答尹忠汝壬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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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一动气。二兄之意既合则可保无虞矣。但如程子所言春秋作而麟至。如何做不好看。且如人到杀身成仁时。看他忠愤之志一而动得他忠愤之气。故任尔刀钜鼎䦆。都冷冷地不知畏缩。如柔懦底人。誓心发愿。动得他刚健之气。全似别人。岂是不动得好底耶。虽蒙提谕。尚未见十分妥帖。未知更有以破其惑否。

与尹忠汝乙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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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里秋梦。隔岁为尘。书中面目。亦属相忘。念之可悲。匪意奉华宗行过。叩询服軆宿慎未苏。杖屦罕于门外。天之阏吾辈已多。何复苦之以疾病患难。备尝辛楚。如吾兄之甚。固知吾兄一生。不怨尤忍耐既熟。将此道理相贴。不知为生受矣。既断却人世万想。幸就一件文字。发明得一件大义。上不负昔贤。下不迷后生如何。古人此等事。多在困踬中。安知非天欲使吾兄副此愿耶。承不病而衰。不躄而无所适。无事而忙。亦不知其何故。今春欲重校礼书。了此一事。而俛公事风水。吾兄事疾病。惟有一晦堂亦牛女相望。欲裹书向乃谷等地。而儿子省姑远峡。尚未还家。且多故。欲以三初作一行。果尔则将抵四初会辅之集矣。吾兄既带此席之任。若得暄和之助。可以作一行否。曾恳敬居斋铭。幸以闲中留意。窃欲刻揭吾兄一语耳。

与尹忠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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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经剧旱大霪。慎中軆度不至损害。闲中精义有可示者否。从事静定。保得方寸。以恭受天命。固吾辈第一义。然又须着力去。发得一般义理。今不责之吾兄而责之谁。今无事不病。无人不病。非独兄为病。且此病却轻似人之病也。幸期到盖棺而自力焉。承煕尔时与晦弘二公。勘礼书一过。推究二说。已于海寺合之。但自合为一。非分附于原论之下。盖恐面目之太变。如兄所忧也。今则庶几无大尘可扫。只要整顿写过。而复悠悠到今。亦将何成耶。三峯之会。惟与乡里老伴。飮酒数日。哦一首诗。幸得俯送问目。略与看破。然此近后生无好意。其欲修答者亦多未至。今有三纸付去。皆不免强把捉。然或赐批回之否。世事到此。全将先王宗社土地人民无一语而入之人手中矣。虽以布衣言之。将不能保其天形。又将缀之明治之籍。未知今日处义将如何。方与俛公书略有云云。窃以为今国家已无如之何。若得全国士流齐声吁天。且与彼辈抗辞一辨。或庶几有所却顾耶。捧土塞河。固知愚妄。而怒螳止车。亦或有然。然顾士气已先死矣。为之奈何。此等说话。似是狂病所使。窃见吾兄亦病狂者。不妨相闻。但谓着帽之头为尤重则或未然。世无无发之头。又无不重之头。只恐这一帽先招祸根耳。何当一晤。瞻望发喟。惟祝新秋吹爽。经髓更坚。

答张子舜基英○甲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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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与身两病。𢾅户涔涔。苦无悰况。承故人相问。足破痞膈。况惟侍棣軆百福。苏慰无量。悠泛固今日吾辈通患。执事以此为忧。知所忧矣。但论己病甚勤。而推借人处未免太不着题。诚不暇对面而已发红矣。念此学非一时意气可蹴到。非言语文字可套袭。必用真实心下真实工。期之以久远。为之以勤敏然后。方有进步处。俄霎悔耻之发。即此是善端之萌。而若复旋发旋晦。或鼓或罢。一时意象。若或撑眉。到极处而寻常作事处心。紧切用功之地。乃并放置度外。无异世俗人之为则末稍只是虚说。竟何补于身心哉。承是以不敢辄向人开口谈此学。亦不敢轻献箴于交友之地。执事以此责之无状。其意甚盛。而其区区为谋忠之计。亦无别般话头。惟愿默默地密密着力。推实力收实效耳。朋友过从之乐。山水风咏之情。非不为吾辈急事。而毕竟犹属外来。至于读书讲义理。如吃饭着衣。尤更紧切。比之存心敕躬。尚有宽歇意思。未知曾如是入量耶。

答崔叔度宪植○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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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煕恶极不灭。遂蒙天祸。叫号无及。苟存缕息。惟执事念吾先人。既挽之而相绋役矣。又操文亲奠。辞义笃挚。又推及之遗孤而慰喩之加于人。承既人类。理宜感泣。而漠焉数月。不能一白其衷。君子常过于厚。珍重一幅。又此先之。忧残生之或伤。责先意之勉副。嗟夫不有至意。何以至此。奉读以还。祗自泣涕。亢旱此极。尊候百福。实副哀祷。颓散之忧。固出㧑谦。而大抵不到十分地者。皆不免此责。君子急时慥慥。自念宜病。惟振发精明。趱赶一上。以副知旧之望。如承无状。本不足备数于切偲之末。而祸患以来。神精散却八九。至如遗稿抄出。仅至三十馀册。而又复阁置。似此貌样。更复何云。直痛泣而已。先君所著理学综要。幸蒙南乡士友誊出递校。期以数岁活印。窃欲一会同志。参订修写。亦望执事不外。顷询金公永胄或有探问之路。幸为转示。或为致先君之故于此公。千万仰恳。

答崔肃仲正基别纸辛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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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之理发者。自能中节。其气发者。不能自中节。必更待理发者之节制而中焉。苟不节之则亦不中焉。

好学论七情。只言其中动而出焉。乃浑沦说也。至于炽荡凿性者。就其中指其气发而流者也。故曰约之也。

四端之异于道心者。只以道心之所该者广也。何有迥别。且如见食而喜。却以嗟来以羞之则非四端宰制七情耶。宰制固可谓道心。而四端亦道心也。

忠孝事也。固非情上说。以爱亲爱君为气发。则未知爱亲时。为其耳目口鼻四軆之欲耶。尊兄何至作此话头。

四端只理发而已。更何有中下图之异耶。若七情则有理发有气发。理发者自与四端同圈。气发者自与四端对圈。飮食男女谓之天理之不容无则可。不可谓理为主也。恶得谓理发。仁兄此说却似抑勒。未知有所激触耶。

中庸达道。大目有五。则凡情之中节者。皆此类也。更何以人心为达道耶。子思所谓修道者。乃于达道上有许多品节耳。仁兄以为品节形气之情耶。幸乞入思。

浑沦说者。统指凡情也。就其中只指达道之情则乃剔发也。非分开也。七情理发当属四端者。正是鄙说。未知能肯可否。

中图之善一边。果皆属之理发。若下图气发则退陶所谓亦未有不善。何遽为恶。

下图气发之情。不可直说兼善恶。盖未可便作善。亦未可便作恶。故退陶只说未有不善而已。若可指为善一边者则乃在中图者也。

圣人亦有形气。乌能无气发。但其胸中浑然是天理。虽人心七情。亦自浑化为道心。更不待用意宰制而已皆中节。所以无不中节之情也。

答崔肃仲甲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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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煕奉执事书已数年。承不肖遭千古奇祸。不意更以文字谈义理。其与执事所辨。亦憎于人之一大题。何忍复开口。摩挲日久。冀有所自悟其非者。奈抵滞成祟。不能顿革。而执事盛德俯询。又不敢终孤也。谨复破近戒。略控𫍲见。逋慢之诛。已自甘心。执迷之责。又有增焉。尚冀大度不外。更加一遭恕究耶。迩来尊兄颜发应复异于顷对。未知炳烛之工益慥慥否。承尚寄命人世。杜门省愆。外至甚事皆不上心。尚庶几奉此身心。以断送残生耳。

别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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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运先言。何谓人情云云。

人情之不学而能者。固当作浑沦说。然既拈出人义为对则非分开耶。炽荡者欲恶等。情之流于恶底。今谓欲恶无异于炽荡则是非认人心为人欲乎。父慈子孝。君仁臣忠固事也。然慈孝仁忠之于父子君臣。欲恶之于食色死亡。决非同出于一情者则乌得以混之乎。且道礼运七情不属分开。则朱子所据以为分开者。于何取证。愿更示破。

七情缘形气而发者云云。

七情果只气发而已耶。且如七情爱恶之恶。即是四端羞恶之恶。而四则曰理发。七则曰气发何也。同一恶也而有理发有气发焉。则喜怒哀惧爱欲。独不然乎。愚非于气发中求理发。乃于气发外求理发也。来谕所言只是对四端底七情。若鄙说乃指包四端底七情。

理发之情。理发而气随之。不蔽则中节云云。

理发气发。既非有两理两气对立双行。只是一性之发。理为主时曰理发。气做主时曰气发。理为主则所施之气。自不能蔽。故已自中节。若到下面气蔽时。虽非别讨他气来。是乃私意之缘形气而生者。非关理发时事。气做主则所乘之理。自不能为主。何据而自中节也。若到下面理宰制时。虽非别换一理来。是乃道心之原性命而发者。何复仍冒前名唤做气发耶。愚所谓理发者之节制者是也。情与心亦非两物也。孟子以四端为仁义礼智之心。以仁义礼智之心。节制喜怒哀乐之情。亦何不可之有。

好学论与礼运同一语法。

好学论只说其中动而七情出焉。则四端七情之所同也。礼运将七情与十义对说。何可曰同一语法。

非但仁之于父子云云。

父爱子子爱父。既云天叙。则何不曰理发也。为父子君臣伦常而相感动者。虽万般皆理发也。此则果俟百世而不惑矣。若其不能尽其父子君臣伦常之理者。又是形气之所蔽塞者焉。仁兄以顽愚之不能尽道。而遂以父子君臣之伦。归之非理则恐误矣。

七情理发。陶湖书中未曾见云云。

退陶曰七情亦发于仁义礼智。其论中图子思中节之情则曰只指理。大山曰七情亦发于性而有理之发。其答李天牖书曰中庸喜怒哀乐为天下之达道。何曾有生于形气。气顺理而发底意思乎。不惟是也。高峯,愚伏,星湖,立斋之说。又章章然。愚陋无识。只得笃信而已。以老兄之笃信陶湖而尚未之见耶。

四端理发。自是对七情时言云云。

四端之为理发。何待对七情。若七情则对四端而后。方属气发。单说则乃公然平立之名。其中也有理发。也有气发。自相为对矣。

达道有五。其一夫妇也。飮食男女之得其正者。岂有外于达道也云云。

虽飮食男女。既曰得其正则乃道心节制以后事。固可谓达道之所行。然但飮食男女之情。未便是达道。来谕似以男女作夫妇。然曰夫妇则伦常之理也。曰男女则乃形气之欲也。虽以形气之欲而求男女之合。却以理节制。用媒币而将之则固伦常之所行。然和他男女之欲而谓之达道则非类也。只当以礼币将之。为达道也。朱子所言发皆中节。情之正也者。言情之正者。发皆中节也。非谓所发皆中节然后为情之正。子思所谓修道。是指率性之道。非干形气之私。恐更入量。

每就浑沦不可分理气处。择其理发者为达道。又以此为剔发说。未知陶湖说中有证否。

大山先生以中庸喜怒哀乐。心统性情中图。并作浑沦说。而其答李希道书。又以中图谓剔发言理一边。盖其所谓浑沦者。以其不可分四七也。所谓剔发者。以其只指理也。既以中图为剔发。则图说中子思中节之情。孟子四端之情。非剔发者耶。朱子曰四端剔发而言善一边。剔发二字。盖本于此。兄以此谓不可分理气。恐欠商量。且兄亦以中图为剔发。而却诘湖说中有此与否者何也。程子何得以不善名者。以性之动言之。朱子元无不善者。乃指从性中流出。皆所以释孟子其情可以为善者也。孟子之说。本主四端。岂容赚连气发耶。退陶言理发则曰纯善无恶。言气发则曰亦未有不善。何尝以理发之纯善而谓气发纯恶耶。中图就善恶几。言善一边者。果指气发七情之约而合中者耶。退陶所谓亦未有不善者。以其无善恶可名而已。兄乃以为有善有恶何也。七情之发于形气者。只是常情。何足为善事。又何足为恶事。只曰未有不善而易流于恶则或可矣。幷愿垂察。

人心之已属自家私有底云云。

七情所谓公然平立者。以其不偏属理发。又不偏属气发也。若其属乎气发者则正是私有底物。与人心何异哉。气用事故曰气发。此何独众人为然。虽圣人亦然。但圣人常有道心作主。这气用事。这心自然驯服。与道心无异。故曰浑化为道心。非直谓人心可变作道心。况七情只指其初发之本面。何可曰化为四端耶。

末段统论。

退陶夫子尝以中庸喜怒哀乐。为气顺理而发者。高峰先生上书辨之曰七情之发而中节者。乃天命之性。本然之軆。则岂可谓是气之发而异于四端耶。来书谓孟子之喜。舜之怒。孔子之哀与乐。是气之顺理而发。及各有所从来等说。皆觉未安。老先生答书略曰议论极明快。能独观昭旷之原。鄙说中圣人喜怒哀乐及各有所从来等说。果似未安。敢不三复致意。其答金而精书曰明彦后论。粹然一出于正。其指出某语病处。亦一一中理。其作中图说。以四端之情中节之情。合而书之曰不杂气。曰只指理。今鄙说固不足与论乎高峰之明快。而老兄所愿学。应以老先生为准则矣。未知烂漫同归之美。可复得见耶。夫天下万情。皆自性发原。其本则皆理发也。然又就其初发地头横说之则其发之从义理边者为仁义礼智之端。孟子四端是也。从形气边者为飮食男女等之情。礼运七情是也。此所谓分开说也。若又将七情单说则为公然平立之名。包四端在中。其从义理边与四端无异者为理发。其从形气边而与四端为对者为气发。此鄙说之一副定本也。反复思惟。未有大异于前贤之说者。愿尊兄一回更思。

与李命玉祚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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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蕡在孙山外。一悲一贺。夫今世道下矣。使读书蕴美。肫肫保良心如执事者。乃与不分帝虎栀蜡其外之类。争先较短。从而竭尽智力。竟不得四十一进士。其事切悲矣。然荓蜂遇螫。必毖其后。如使执事困而知返。见天下事。非人力可容。而一切荣枯利害。如沧海花沤。乍起乍灭。无足为把弄之资。则久久心眼俱高。自不费多少商量。况复水到渠成。自有其时。塞马得失。终未知何者之为愈者乎。是则未必不为贺也。但闻执事颇复收拾煨烬。更恋一战。此计良苦。诚不知为执事谋也。未审经冬。弊袍尚能护着身骨。起居有相闲处。过从有可与言天下事变者否。宇内奇书奇闻。亦能往往有可传者否。既不能决然舍归。则择交游广闻见。亦士之所不可缓者耳。承煕春间所事。无足奉闻。但二月间陪乡长老。行飮礼于丹山。家君为主人。仍设讲会。遂立乡约。为久远计。此一事差强人意耳。贱病少间。家居寡事。妄注曲礼已毕业。又料理内则。仅到半手。聊自遣却时光。然疫疠四炽。丐乞塡门。日对鬼形。无以为乐。未知皓天何以为心。能救起此般性命耳。喜寿公近相对否。其见处何如。凤藻令茧梅之状。近闻何似。每念清羸之容。不禁神消。有怀如丝。远书难既。

答李命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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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闻自西而下。亟欲一接而未果。曩奉手缄。可知勇于承十倍。那后日富。未审省下軆履万福。远惫已振。旧业就理。承煕亲节免何。日抄朱箚为讲究之资。贱状依在而亦或随暇看朱全。庶几有得。然用业不专奈何。洋邪已炽。世将兽矣。万事无足营。只未死前讲究大义。扶一线与后生。是可自力。而既才卤德薄。不能办此。只当灭迹青峯。保得家累。而亦茫然无定算奈何。花山通文。度势则似非出头时节。然以义则元非径发。来示云云。得无以灯下之暗。反怪于远地之先见耶。天下岂有胜周孔十倍之道。可以为法一世者耶。

答李声振玄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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稽颡。哀者一于哀。愁者汩于愁。宜其若两忘者。然哀终无极而愁或理遣。亦宜执事之能先施也。承煕顽毒不死。既练矣。行且二祥矣。叫号无所及。五月中又哭季妹为宋氏妇者。冤极痛绝。忽忽怔忡。万念尽灰。殆非人世样子。嗟夫承顽不天。无所洎矣。而惟执事诚孝能默回天神。庶几尊堂年寿无疆。又将俾孝子早晏返面矣。承虽欲为执事地。岂可得乎。南北似是各天。此间旱与凶浮丙子而承示以霖雨为苦。固亦炎凉欲相假借而不可得。惟有不约而同者。吾执事头上白。果长得几茎。较岁宜多于承矣。但承白亦其宜。瘦亦其常。无足更数。而君子处患有方。宜有素位而行者。须将世间荣辱利害直付玄宰。游心处躬。常若天来如此者然后。诸般拂郁凄楚之类。便渐次退听。滩转波平。险尽路坦。非惟排遣之为良。实亦此学所以得力处。北地幸有经史。苟能潜心而有得焉。安知天意不在乎玉成执事哉。漏器盛水。古人所患。吾辈岂能无之。然窃意读书以浇灌胸肚。如引渠灌旱田。其始随灌随涸。才经一过。立见龟坼。如未尝灌也。苟能日灌而不已焉。必将浸渍浃洽。灌功省而水常存矣。今或旬一灌焉。或月一灌焉。而曰田燥灌无益也。恐未为确论也。愿更留意。归后当卜诸容发矣。

答李声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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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相及者迹也。其不能忘者心也。经雨经风。荏苒几时。故山今来。又不得把臂一笑。惟有纸上字输致不罄之抱。感愧之极。继以叹息。念吾执事蹭蹬。白首颠沛而不自恤者。只缘平生丈夫之志。不忍随俗辈作淟涊形状。苟图利禄。不幸一麾之至。适会人文䵝昧二仪震荡之日。无怪乎人之有言也。但士生斯世。各有其志。固不可以一板局定。然从古建功立名。能表表于群丛者。未有不以义理为前茅而行之以忠愤义勇之实者。虽未知吾执事此去作何建立。以有辞于斯世。而窃恐因循旧迹。逐浪上下。万一一朝利名形于前。事几迫于后。驱入于人兽忠逆之关死生祸福之际。能有以自信其卓然立办耶。世间他事都属歇后。只这逆乱不可同利。身形不可毁伤。此等界限。恐难捱过。默料时事。苟可以扶竖撑支者。或可以有俟也。不尔则莫若都掉世间一切可好事。早自树立。断以义命。或因一番事会。或因一条言路。一明己执。浩然南下。从渔樵旧伴。吟弄风月。以遣时光。亦不害为世间一丈夫也。未知以为如何。平生相期相信。不敢有怀而不达。庶几谅其愚而采其意。如其未然。另赐回教。

答张景厚完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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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来十年。心中益知今世有吾兄。可以讲先契。可以讲友道。然刚被眼前滚滚者所帮过。种种合修人事。亦且踈阙。惟蒙仁者不弃。既许典型相顾。又宠之以手字。奖其愚而诱之进。诊其症而投之药。巽也可悦。法也可从。仰念至意。何锡如之。即日尊候岂弟。安分看书。直是十分亨泰。穷贫难病。视今丹毂而饴镬者。其不清爽矣乎。惟是年龄渐迈。家学难述。君子亦不能无忧焉。承岂惟是哉。愚鲁不类。疮疣百出。卒之众怒群猜。上累先懿。年来塞兑屏息。不敢自齿于人。而犹被群公不置。或相其矛。外至者固莫我何。惟是先人文字多少未了之案。收拾不上。自己黥刖之补。又日不暇给。如吾兄所云刚太过执太固。亦非无略自省检处。然其祟已固。触头作乖。每念上蔡东莱一时一年作如何样工夫。变化得如此。未知吾兄能下一针否。如兄既自诊脉。又自下剂。宜循是而进之矣。但欲诿之以老衰难强则亦恐非古贤炳烛抑戒之意。幸益奋发。期之以盖棺后已。更垂馀沥。以润枯胃。俛公与木石居。啜粥看书。考时宜然。亦何伤哉。但近遭其从氏丧事。方出苞山营窆。弘从偶搬泉上。与晦兄相乐也。

答辛南仲泳夏○乙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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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见仁兄。常怪夫印诸心者或深久而不漫漶。穷山蓬藋。忽有光采。奉读十回。始悟仁兄妙悟之性。暗逼人髓。琥芥之感。自有不期而然者。世已乱矣。人方兽矣。犹自立脚柱。耋缶有歌。飮菽为欢。兢兢乎自省之实。钦钦乎前修之慕。迩日所造。槩非浅腹可测也。昔我先君子抱道以终。寡谐于世。若个亲承音旨者。亦复捿遑黯淡。无以自竖。乃仁兄得之风猷之馀。于羹于墙。久而冞笃。所寄一词。一赞上述原委之攸归。俯悼来学之安仿。辞旨浏亮。意寄深重。足以使吾党后生有所恃而无恐。有所感而兴起。非直为藐孤私感。况复推此意以及此愚陋。若有所髣髴乎诗礼之緖。足以上下于直谅之列者。副以箴砭之惠。蔼然有匡直辅翼之意。窃味其旨。虽不明言病者之证候。而即其命剂之妙。足可借手以为将摄之方。岂惟文句结构。直入三昧而止哉。敬当奉作蓍鉴。以作终身之符矣。承煕年间浪走。直可录诸山魈木客之班。妻多疾病。儿且失学。不知为计之得也。惟有家集一事。庶为异日归拜之地。而亦只草乱不成貌状。何以免君子之诛耶。其一瓻已入华宗案上。想早寓目。幸愿一入心力。有所发明也。今春又得俛宇相守。校得理学综要十册。方欲净写以付木。未知天肯饶此一役耶。示中一词。敢用拙意谨此步呈。聊达微悃。或赐俯粲。所谓刚字。盖缘承合下柔暗。妄冀安于之弦。有此私识。有拙铭以道其意。盖亦数十年前事。今奉诲谕。不敢自隐。敢誊拙辞。以听终诲。其一时矫偏之工。专在于化柔为刚。命辞取旨。一览可按也。厥后十数年间。稍似有变化气质之意。然用意粗率。毕竟变得不好。复恐有躁扰暴厉之病。觉悟既晩。盖尝略加矫揉而终不能打叠病源。今读来铭。不觉汗流渍軆。庶几未死之前。得以粗答其至意耶。亦愿仁兄益复淬砺。开拓志业。勿以已得为足。思有以大进其足目。以惠吾党。奉际无期。临楮冲怅。并乞照亮。

答南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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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露残缕。无处依泊。未灰一念。每及于同志之地。如仁兄执事若将朝夕于心目。而岭海迢迢。长似卷中人。祗自溯风悒悒。惟仁兄不弃我先人遗孤。曲赐记有。三度手墨。次第寄意。奉读以还。不觉涕零。第惟仁兄鼎器尚旺。况复任命安身之乐。笃志向上之业。发于言表。有足动人者耶。庸是愿祷无极。承煕年间只剩得衰状。无一事可指。儿今十岁。无以异人。先人后事。一直无所致力。遗文校雠。亦复延拖。惟理学综要四礼辑要二书。略洗头面。或可以明岁始手。原集草稿至五十馀册。直到今春。始得后山翁对头商确。仅月馀。略见头緖。然杳然如涉海而无津。自馀求志录春秋集传。只裹在巾衍矣。郭兄鸣远尚住花峡。穷苦忘世。今者葬其伯公于苞山。而靡暇相顾。张友舜华居近相仗。学亦大进。而汤罏靡暇。无由合眼。惟尹友忠汝笃学有眼。或冀相聚。似此零星。亦何有济。心源亭方拟相址改图。亦何能易易也。见今天下陆沉。人兽无分。吾东一线。奄奄垂绝。纵有邹孟氏麁拳大踢。殆难扶竖几分。吾辈若个有志。本无几何。又从以穷苦陨获。无以立命。如何能张旺此一脉也。如承是每下者。早岁不能刻励自立。到今蒲柳先衰。奄成穷庐之叹。知旧后辈以先人之故。枉加爱奖。尚或冀其不至于沈倒。拊念自忸。来谕复谬相推借。殆欲强僬而扛鼎。无乃有失于鉴秤耶。贤允既有甘白。自应受采于家庭。如欲别求大方。以为易教之地。则纵今寥寥。尚不为无其人。何至远劳跋涉。逐臭以自污也。但以世契之好。欲续孔李之缘。受赐诚大。敢愿而不敢望也。别纸谬询。仰认一出于心得之馀。而但摸象之瞽。殊非借视之地。揣摩塞对。安望中理。惟冀因此续惠。得以开发此蒙蔀。而青冥杳杳。临纸惘然。

别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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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是心中所具之理。昭昭不昧者。而先儒多兼气说。

明德只是这个道理光明不昧者。朱子语此理在天为明命。在人为明德。仁义礼智。性之德也。爱恭宜别。情之德也。蕴之为心之軆。发之为心之用。推之为忠孝敬慈之德。其本来軆段。光大明粹。非有待于外也。只缘章句虚灵不昧四字。骤看似带气意思。先辈往往作兼理气物事。然以气言则有形之虚有象之灵。却只是粗底。以理言则道之太虚心之最灵。方为真个虚灵。今只以此气之可言于虚灵。而遂以此德为兼气则恐不免拖泥带水。来谕疑之诚是诚是。

卢玉溪说浑然在中。初无仁义礼智之分。

只说冲漠之軆。而却没其粲然有条处。诚似听莹。

花山一士友说七情只从外感。而未发之前本无苗脉。理之一字不可着之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

气发七情之从飮食男女上来者。亦只是性之发。岂其无所以然之軆也。但某公之谓未发无此苗脉。恐亦有理。盖未发之前。乃指大本之中。此里只可言仁义礼智本然之軆。不可将飮食男女等夹杂说。这般七情苗脉。却从形气上生来。然直谓理之一字不可著之于未发。则未发之中。亦非理耶。且其入见。似以中庸喜怒哀乐作气发看。然此则退陶所谓不杂气而只指理者。考心统性情中图可知。

开卷时邪思杂虑不一其端。病源在于志帅未定欤。

此只是当下不能主一之致。然志帅之说。恐得要领。吾辈合下无担夯大事底志。平日略绰工夫。只恁漫漫地做去。所以致得闲思走作。若使此心如饥渴之于飮食。恐无此病。

从事于存心而未知的诀。

窃见世之学者。每能说持敬存心。或以兀然端坐。息思除虑为大方。下梢都无收刷。又未免放过。夫心本活物。焉能强制缚卷在一处。亦只得随时随处着得实头。读书时实用力读书。应事时实着眼应事。不期于存而却自存。到得无事时。亦自是这实心。不容虚假安排。自觉涵养有味。

近思录仁之道。只消道一公字。公而以人軆之云云。

此条政自难看。来谕中三说。恐俱未得妥当处。朱子曰是軆字乃是以人而軆公。盖人撑起这公作骨子则无私而仁矣。又曰必軆此公在人身上。以为之軆。止此夫人之所以不仁者。以其私也。必将此公軆之于身作骨子然后。己私尽祛而无不仁矣。此盖谓人将此公为自己骨子也。非以公为仁之骨子。亦非以仁为公之骨子。又非以公为做仁之骨子也。不审以为如何。

李陵事难究其心。

陵之心固难究。然心与迹不可判而二之。只当于迹上看得。为人臣者受命讨敌。兵败而遂降之。又受其宠荣而终身焉。其为叛臣可知。但略有知觉。知其为可耻。亦何益哉。马迁为一时意气所使。恐不免文人习气。

汉家三祖。以心法论之则谁从。

汉三祖恐俱未可以帝王心法准之。惟昭烈颇有学识。能知仗义而讨贼。临没之命子数语。亦非世主所及。然掩取刘璋。夺纳瑁妻。已不足以语心学矣。若论天分则高祖煞高。私意分数却小。光武天分不及高祖而较昭烈则优。学识尚逊。昭烈而较高祖则多。愚见如此。不至大谬否。

答南圣行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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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即理三字。为世大谤。噫古之圣贤。以心为主宰。所谓主宰。即理也。今曰心即理者。岂大谬耶。或者以此谓有背于退陶所云兼理气。此又何说也。古人立言。各有所指。如曰性即理性即气。神是理神是气者何限。况以本軆合资具而曰心合理气。单指本軆而曰心即理者。其所指亦无所异者耶。今有指灯曰合油火。有曰灯即火者。果相病耶。退陶亦尝曰心之未发。惟理而已。此亦指本軆也。若并指其所乘载者则何可曰惟理也。退陶之论性也。亦曰合理气矣。此与程子所云性即理。又相病耶。世之君子。盖或未之思也。不兼说理气则无以别善恶之分。此退陶意也。不单举本軆则无以见大原之本善。此先君意也。今之学者。或认气为主宰。或汩董理气为大本。其弊将至于主仆倒置。君臣同位。先君子忧之。安得不特举本軆以明大原之所在乎。如人不肯信。只得默守吾玄。以俟百世。未知兄意更如何。中和主气之说。未知出于何人。将性与道而尽归诸气耶。顷见人以达道为兼气说。甚郞当。如此说又进一层矣。一世说话。胡乃至此。叹息叹息。

答南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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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书所论主理之旨。寔出于爱护之至意。敢不留心反求。务欲置吾先人于无瑕之地哉。但区区愚见。或有所未遽承领者。夫心即理之说。固出于先君中岁。且其题目。亦非自立。乃因阳明氏之说而论其名义之可否而已。苟有异于晩年定论。亦何难乎改定。但历考集中诸说。未见其显然异指处。今且平论立题之意则固矣。若以为即理二字非先君定论则恐有未然者矣。且夫退陶所谓合理气者。亦只如兄所论或主理或主气而合说之矣。恐非真以为心之为物。合二者而一之。成个汩董一物耳。以故古人所谓天地之心心为太极道心良心仁义之心者。亦已有单指理处。既可以单指理。独不可以偏指理乎。今若以一即字为主张太过。则古人所谓心即性心即仁者又何义。况朱夫子有言曰固是主宰底。所谓主宰者。即此理也。亦已明白说心即理三字矣。何独于今人而疑之哉。且兄试思人心私心邪僻之心从气发者。果亦吾心本来之真軆耶。抑为旁缘形气之客用耶。愚窃谓合真軆与客用而兼言之则可以曰合理气矣。毕意真軆为主而客用为从则其谓心即理亦无不可。不兼言理气则无以穷善恶之分为下工之地。不明即理之旨则无以见本軆之真为主善之诀。是二说者不惟不相害。亦深有相发之妙者也。孔子言相近之性。朱子曰此所谓性。兼气质而言之。孟子言性善之旨。而程子曰性即理也。孟程之偏主。何尝为异于孔朱之训哉。言各有当也。且前辈立言。各有其时。退陶以前。主理之旨大明。其在吾东。暄蠧二先生首发无乎有亦无不在之训。静庵夫子赞心太极之旨。盖亦昭晰无蕴矣。退陶夫子述北溪翁之说。说出合理气之训。指示扩约之方。及夫心即气之说作而大本寝晦。主仆易置。吾岭学者主退陶之论者。或寖远寖失。每拖到本原之地。颇涉对立之形。有曰主宰兼理气。本軆兼理气则窃恐非主理之正见而寖异乎夫子之旨矣。吾先君子特拈本軆之真。以明一本之宗者。亦岂可得已乎。见今谤议朋兴。亦将以戈戟从事。世之谈者。以此三字为祸阶。虽其平日亲承吾先君警咳者。弱者依违而弥缝之。强者噤口而缩手。外此则或靡然而风矣。吾兄以孤立之势。当群镝之中。欲苦心为吾先君地者。无异乎抗寸苇乎钜浪之中。其深思积虑。宜无所不出。或者再数之柱。致有千虑之失欤。区区迷谬。已成一部习见。日去月来。益信此心此理上原于天。中主乎身。外以酬酢万变。非寻常与此气比倂双对而止。纵不得见信于一时。惟当默俟乎来百。诚不忍䵝晦其旨。以求悦于人也。幸愿吾兄更垂三思。因风覆教也。

答南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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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中主理即理之分。屡度承览。固知吾兄大意不失乎前圣之旨。亦足以发明吾先君之诀矣。然窃恐如此分䟽。或非立言之实指也。夫先君之以心即理三字为善者。非善王氏也。亦非谓此心离气而独存也。正所以明此心之主乎理也。如天之有理有气而主理言时曰天即理也。非谓天之无气也。命之有理有气而主理言时曰命即理也。非谓命之无气也。凡天下之物。各以所主而为名。此心既以理为主则如何不曰心即理也。且以即理二字。为不杂气固矣。加着独存二字则已非至当。程子曰性即理。信以为性能离气而独存耶。只为此心从不离气处说则曰兼理气。从不杂气处说则曰即理也。退陶言下图则曰以理与气杂而言之。言中图则曰不杂气只指理。所谓即理。乃不杂气只指理也。何尝小异耶。夫此心兼理与气曰即气者。单指其资具也。曰即理者。单指其主宰也。今曰心固主理而不可曰即理。则何异于欲觅其主而讳说其主之名也。心统性情而言本軆则曰心即性。非谓不统情也。心兼理气而言主宰则曰心即理。非谓不兼气也。古人言心。有曰太极。有曰主宰。有曰天君。有曰形而上者。即此个心也。理学不明。气机日张。或欲以此气为一身之主。或欲以此理并此气而两主之则正仁人君子之所当忧者。此先君所以善即理之说而还他天来底本主者也。然则即理主理。本非有中晩之分。只理兼气。亦不害一串之贯。只当随处看取大意而已。只分别得王氏之即理。为认气为理而不分真妄。先君之即理。乃以主宰本軆为理而立人向善之准则者也。吾兄于此心大原。已昭晣无纤翳。而独于名言之际。有所未尽其曲折者。区区愚虑窃恐有更合三思者。至于心即理之说。未论其中晩得失之如何。恐当依元本并存。公诸来世之眼。是则还他是。非则还他非而已。未知兄意更如何。

答南圣行甲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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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读古人书。审仁軆尚康邵。有儿种豆。有孙课书。尚足为馀景地。丹溪是梓乡耶。抑有篱傍黄菊足以酿樽酒耶。承煕万里周流。吊毅皇之亭。拜宣尼之墓。毕竟回从箕师来路。问广开之旧居。幸遇同志数公。欲谋馀生之寄。而此亦未易卜也。嵫景日低。万营无成命也。最可痛哭者。今中华自共和以来。废孔子祀。阁其经。士子不读春秋。天下之人不识仪礼。而理一字无可容之地。承煕之入中州。奉先考理学综要,春秋集传,四礼辑要三书。藏一部于孔子之堂。一部于北京。与士类之秀者讲之。间得几人同者。然犹淘金于沙矣。稍可慰者。总统袁公尚知孔子教之不可不尊也。中州旧辈倡立孔教会。请复其祀讲其经。幸蒙允准。其支会遍列省。然犹未实施于学校之教。承作孔教教科论以明之。其大目曰五伦五德六艺四科。见者以为可为法也。刊诸杂志而布之。又取其意请于总统。然其实行未可料也。承且东还矣。或得同志占一区耕田立业。建小塾训子弟。以此科庶为来者模范。而落落无以就矣。夫吾东洋学者。家诵孔子。而其能心全五德。躬尽五伦者已鲜矣。至于六艺四科则殆昧然。遂成五糓之不熟而无以抗衡于稊稗之秋。天下异说日张。五糓将废矣。吾兄果熟思到此。应发一喟矣。儿仁进谒。尚能知吾心耶。风竹霜兰之戒。兄盖已见其微矣。今后生辈一脚出门。便道孔子不可尽法。此辈何可恃也。惶恐惶恐。理综既呈。麟传亦托儿元付上。幸益阐发之。以惠来学。本集亦托俛晦两公重校。尊公状行亦使儿子抄付。但恨仁居绝远。无以就正。不肖妄狂如此。何以能图成也。临纸惘然。不能尽言。

答李养中根中○乙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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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间问有东路行。意作海上成连友。日来见尹忠汝。知不借利税。又作空门伴。窃笑吾高明一片心。已被昙云留住。不料妙童子将命。擎致十行珍缄。乃知一半馀尘。尚入伊蒲肚里扫不去。既讶且喜。一年阴霾异常。高卧啖芋榻畔。身带种薯锄。手抄赤道环。度此亦半路修行仙也。不任鸿鹄之羡。况寄吾鸣远消息来。噫吾鸣远尚无恙耶。吾辈能几何。入鬼簿者种种矣。存者又皆作种薯翁。未知此物乃天所以命吾辈禄者耶。承煕亲节姑安。𢾅户抄书。亦足自乐。而贱病久苦。有啖必噎。念承于吾辈中尚能著绵啖米。此造化儿所戯而有此祟耶。好笑。别纸所询。何谬及于无似。惶汗不敢当。只略控所疑。以俟回评。已涉汰哉。伏惟有以详教之。

与李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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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秋一信。尚恨彼此率略。嗣后闻高御为地倅屈。今世此路。非宋时馆客之比。岂有志者所肯就耶。君子立脚一蹉。万事瓦裂。座下读书既多。何不以守死善道为究竟法。愿座下痛自责励。不止终于此颠踬也。贵制浑盖仪。间有鸣远所便。而不可以此烦远友行。承且无书。只得挂在壁间。一再抚玩。妄有所疑。夫天地是活物事。今以死底物依样葫芦。其不得酷似固矣。然惟大軆则当不与相悖然后可以为器。中天此制。黄道环日行之度。在冬至则出于辰而没于戌。夏至则出于寅而没于申。出固然矣。没之岂如是乎。然则不分四时。日之为昼夜平均不可易矣。奈何而有长短也。承妄以为日之长短。由于地之四游。夏至则地南游极而日近北矣。冬至则地北游极而日尤南矣。至东极西极则在东在西。其为平均者不易。然则出寅者自当入戌。出辰者自当入申矣。如或不然。当如玑衡说之日以冬夏南行北行乃可矣。未知以为如何。

答李养中癸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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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岁之抱。非一夜可泻。黄鹄一举。青冥杳然东阜。一纸留惠。反似一口茎露。不能解茂陵消渴。徒痒得多少肺热。气肃而霜矣。御者何日戾洛。神气清泰。更随境有事否。或者有卯申之劳耶。承煕只这样人。课田而岁荒。读书而道远。毕竟做得甚事。天下之道。反经而已。然又必周知物理。曲尽情伪然后。可以通天下之务。处天下之变。从古异趣殊涂。与吾道相消长者不一其端。而原其本。只是气字为祟。老之专气致柔。佛之明心见性。所见者气而已。惟以清净为务。于其气之本处用工。故却能敛约。其害止于因人偏处而陷之。至泰西遂荡而肆。取其气之纷沦错杂者骛之。使天下智者眩于奇。愚者败于欲。将举天下而易之。噫其甚矣。孟子曰能言距杨墨者圣人之徒。吾辈纵不能贤智。槪亦当为圣人之徒矣。盛制格物辨。盖有破其大㼂。设有小瑕。自可磨炼入用。使拙者代手。恐有斲小之嫌。不能遽下点污。但申嘱既勤。不可白地默过。只用拙构别作一副本。大旨则不出良遂之外。其小异者。只机杼之少变。其或有槪于盛意者则参商去取。亦惟盛裁耳。教选之制。略具别纸。良工苦心。或可因此而见其一端否。但其不能抄去全文。其节略处。或用己意补缀。殊自悚也。教授之设。本自国初。盖因宋氏遗制。必取耆儒宿学。以重其任。其后复擢举人优异者。为之不次擢居显要。居官者人人自奋。以道自重。以及明宣之际。成效蔚然。厥后稍变。教授不得迁陞。而公卿藩臬不加之礼。人始不屑就之。渐次弛废。其兴废某甲则未有考也。

别纸教选议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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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建学使里大略百馀户为里。小则合之。大则两之。立一塾。坊大略十里为坊。小则合大则分。立一院。占里塾坊院。使民各自出力修建。其不立者责里正坊正。使为举行。邑校国学仍旧。道则别立营学。监营所在。邑校置上舍下舍。上舍为营学。下舍为邑学。京城则汉城视道。四学视邑。坊里如外乡。

凡里塾坊院皆置训长。必择德行文学著闻者。保明闻官。坊训长则该官报营差定。其里无其人则择于邻里。其坊无其人则择于邻坊。邑有教授。自乡推荐。诸坊正及前任若乡老校儒齐会圈荐。无则择于邻邑。邑宰保明报营。道臣启闻直授。除朝辞赴职。其秩视从九品。若有前衔筮仕者。亦可荐差。营学有教授一训导二。道臣保明启闻直授。亦除朝辞赴仕。教授视七品。训导视八品。邑教授及营训导声绩茂著者。或陞为营学教授。或筮赴初仕。营学教授声绩茂著。移赴京官六品。以次升迁。其荒怠旷职者汰之。并与保明之邑宰道臣论罚。

凡民八岁以上。皆从自愿入里塾。无定数十二以上俊秀入坊院。限十人十五以上入邑校。州限五十人。府四十人。郡三十人。县限二十人。十八岁以上入营学。大略汉城庆尚限百人。忠清全罗八十人。京畿平安六十人。江原黄海咸镜四十人。二十一岁以上入太学。王世子十岁入太学。以时王子王孙十五入太学。以时宗亲君大臣适子孙正三品以上。适子与大君,升庑贤,庭享臣大勋一等臣祀孙十五岁入坊院。皆就京城。下同。二十入四部学。三十入汉城学。四十入太学。其以俊秀选升者如他例。凡入学皆以齿序。凡士之在坊院者。月朔行礼考课。馀自从便肄业。在营邑者分二番入学。在太学者恒居肄业。其有故归家者给暇。邑校以上在学之日。皆有廪料。

凡院塾之教。必以爱亲敬长隆师亲友之道。洒扫应对进退之节。授之以曲礼内则孝经小学等书。暇则咏诗属文写字排算。使之渐摩擩染。优游厌饫。其稍长及居州校以上。教以穷理正心修己治人之方。责之以孝友睦姻任恤之行。以次授大学语孟近思心经中庸诗书易礼春秋纲目及诸子书。课以书数射御等事。或诗文疑论表策之类。使之循序渐进。无躐等经约之弊。其德成材达者。兼治事功文章术数之学。以博其识。以济其用。凡学宫禁蓄异端稗官非圣害理之说。

凡塾院训长。每朔日受诸生参拜。讲诸生所读书。抽栍背诵。发疑面难。制述则出题面试。四孟之朔。读约考书试射。邑学以上儒生。每日晨兴盥栉。就师长参拜。各就斋肄业。食时就食堂。列坐同食。以次迭进请业。每月朔教授率诸生诣圣庙。序立皆再拜。遂升焚香。降与在位者又再拜。还坐讲堂。诸生皆再拜就坐。掌议一人中坐。抗声读白鹿洞规讫。各就次读书。食后考讲考课如式。四孟朔行飮礼读律考书射。

凡岁终。诸学令诸生相推荐其贤者能者。取为众所推者考察之。保明立状。道臣邑宰又申察之。并保明而升之里升之坊。坊升之邑。邑升之营。营升之太学。以十之一。每十人。凡在学未三年者不得升。大学升其一。其升也。以孟月之朔。行飮礼而宾之。凡所升之阙。必取诸所升者之道若邑若坊若里所献者。既升则又推察而献其次。前升者尚在则后献者留待之。

凡在学者。自愿赴举者给暇。生进初试则邑校儒生以上赴之。大科初试则营学儒生以上赴之。庭试谒圣则惟太学生赴之。此外并不得妄赴。其中生进者。直陞之太学。凡太学生二百人。以选付者限五十人。以科付者限百人。以荐附者限五十人。以年次抄付入学。馀者待阙。

凡太学献贤。亦以十之一。每岁终。大司成保明而籍升之朝。以次付仕。是为选其年过四十者。亦别录以献。以次付仕。其例与荫仕同其登大科者又直升之朝。以次付仕。是为文官

圣王取士。本诸学校。养而教之。选而用之。其法至矣。自夫科举行而士风大坏。治化无复望。此识者之所永叹。习尚已痼。俗见安于常。虽有知道者。终不能反之古。我朝学校之设既广。科举之法又行。其意非不周详。但教选殊途。趣尚不一。人情趋利。莫之能御。毕竟学校为虚设而科目为驵侩之场。至于山林遗逸之选。亦文具而止。噫此之不矫。将何为治。今不必大有更张。只因令学校修明增益。教养于是。选升于是。又仿古大比之法。因见行科举之规而酌节之。使其教试升进。亦不外乎是。则庶几士趋自一。众弊自举。可以不乖于俗而驯致复古之渐矣。若夫教化既成。士习稍醇则变之之道。亦一举措之间耳。

答李养中丙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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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义尽有补于蒙士正趣之方。宜诸公之汲汲为地也。然所辑诸条。或有难以骤语蒙士者。又或有疏略于实头处。恐当益加删辑。以就十分平正圆洽然后。徐议所以公诸世也。僭论在别纸。所言未必中理。聊贡愚见。以博询荛。幸赐宽恕而覆教也。

别纸论三才要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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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名太极图而不主濂翁说恐未安。且无极太极之各占一位。阴阳动静之别拈下方。亦似未然。夫太极图第一圆圈。即所谓无极而太极者也。其下分阴阳动静而为圈者。乃太极之动而阳静而阴者也。左即阳圈右即阴圈。中圆圈即太极也。前既挑出在上。后复包在阴阳圈。中者明太极实不囿于阴阳而亦复不离于阴阳也。今以第一圈之挑出者为无极。而第二圈之在阴阳中者为太极。则是无极太极。乃有二层。无极始不在于阴阳之中。而太极不可挑出于阴阳上面矣。又以动而阳静而阴者。架叠分挑于其下则似以第二圈只做太极看者。太极只是理。岂夹杂许多阴阳而为一物耶。莫若依本图写去为寡过。如欲约之。只存第二圈。亦可见无极即是太极。而太极能动而生阳静而生阴也。未知如何。

通按所载图。恐多有不急于蒙士正趋向之地。如五星周天。九田得数。正音撞归等图。或可略之。而别加三纲五常。圣贤渊源。帝王统纪等属为可否。

昆仑东南边角处。亦有夷蛮。恐当曰昆仑起于西北。其东南当中国。环中国四边。为夷蛮戎狄。

人为最灵。以其具仁义礼智之性一段。下语恐未精。愚意则仁义礼智。物亦得之。但人得其全而粹耳。

天开子地辟丑人生寅。只言天地人始生于其时。岂真有所谓天皇地皇人皇氏者。制干支定三辰长九州者耶。人生以后则或于其中。略有君长貌样。然书契以前。缘何记知。所谓有巢燧人者。亦只是后世追说。某时有人教巢居。有人教钻燧云。既无书契。有何号字。曾先之所谓史略根据不经。多涉妄诞。恐不可据以为训。

黄帝以俪皮为礼。俪双也。用之于嫁娶。与钱币少异。若钱则见于经者。自太公造九府圜法始。馀未有考。

仲康之子相为羿所弑。浞乃羿臣而弑羿者也。少康乃仲康之弟。今曰相为羿浞所弑。其子少康生云云。诚恐未明。

鲁卫晋郑以下。春秋列国也。所谓战国者。指秦楚燕韩七国也。今以鲁卫为战国。恐未然。

汉高祖起兵三年灭秦。其与项羽争者五年。恐当先叙伐秦事而句别之。三汉皆在四百年中。连书之为得耶。三国兵戈。通计八十年馀。数十字恐误。

晋宋齐梁陈隋为六朝。曰宋齐梁陈南北。诚恐未莹。

明之特书皇字。清祖之不书名。恐合宜。

周武王封箕子之说。终恐未然。箕子既矢罔仆。岂肯受周封。抑箕子既陈洪范。不欲居周地。东出朝鲜。鲜人因以君之。武王因画辽为界而任之欤。今无由考。可恨也。但直以为周之所封则恐无是理。

圃隐以昌为辛氏而废之。以恭让为丽族而迎立之。因与策勋。以愚料之。恐无情知为王氏而诬废之。又与其勋之理。元耘谷以为耦昌非辛乃王。退溪有言国家万世后。恐当以耘谷说为定。抑有所证欤。

名以五礼者。乃吉凶军宾嘉也。家礼只有冠昏丧祭四礼。曰冠昏丧葬祭五礼。恐未然。

今所云四十九点正音。果合于古乐律吕否。愚意则毕竟是后世俗调。欲明声乐。恐当寻锺吕尺寸起数。

宋六贤独阙横渠。抑有意欤。倡久绝之学而表章之云者。未知表章何义。

释迦第一罪案。在灭人伦。第一谬见。在主因果。洋教第一罪案。在乱人伦。第一谬见。在主天主。此所书恐属第二。

地球之说行则天下无中国。此间似欠一转语。

九州图赞。自是大笔力。然终是不衬于此。若欲著华夷之分。则恐当以地球说别作一辨。

跋语行文转句。恰有章家轨范。以妙年乃尔则其有才俊之美而复有所受可见矣。不任叹尚。然以是而播人则或无为兄招人议者耶。幸致三思。

承煕曾为儿子受读有所辑千字书样曰正蒙类语。盖四字韵语也。因此而有所谓蒙语类训者。略如此书规例。纵猥鄙无所短长。然于小儿初习颇便。窃欲因便付去。奉受评驳。而册子在故里。又为人借去誊写。姑未觅还。且长途远付。迹涉猥屑。姑俟兄一行可受教否。

答李养中戊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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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岁台里一书。幷寄至琴谱乐算诸说。属意甚勤。腊尾西城小笺。言简意高。又非寻常肚里来。顾无梯腾谢而今春垂尽矣。未惟清梧绛帐。尚作静界消受否。抑复收入外来风气。弥纶于社▣校堂之间邪。天下事能复屈伸于指端耶。穿枋小翼。第切驰想于云鹄耳。承经半岁。似争从前四五年气力。只存空壳子。日用闲说话闲文字。只是腐习中尤没紧底。似是高明所谓梦中人而已。漫然思想。每走西山东海之上。又是一场醉梦而已。尚何足道哉。然又未知吾兄言五十年大梦果何梦。既知前者之为梦则今之所觉者又何事。每念吾中华几圣贤。唤起混沌之梦。三纲五常焕然如白日中天。无复纤翳。嬴秦以降。冉冉西倒。驯致今日。乃以三纲为暴虐。五伦为狭窄。崇长功利。专务便巧。以欺诳邻国。殄灭人类为大道。为吾人者。方且匍匐趋走。流汗胁息。惟恐或后。而不知何者之为昼。何者之为夜。诚天地间一醉梦场也。吾辈尚幸粗读吾圣贤文字。知天显纲常之为人类大伦。则亦未必全属睡昏时节。至如今日所骇心怵眼使人神眩气晕者。乃在于机器技巧之创制而日新者。然此非警睡之物也。吾兄何足云尔。闻与参政申公议学事。抑有所妙解神悟于天下之理者耶。复恐五谷之不熟。反眩于稊稗之秋。而试水之涉。不觉灭顶之过耳。近因星高数郡议立校堂。学规要我草一则。因略料理三代学政及时务学式。益知周家六德六行六艺之真出于昭代之令典。不惟纲常道德卓然为化俗之本。其应时要务。亦尽该在六艺之中。如今西人所创新学之头头发现者。卒亦走不得也。又尝思之。圣人所以鼓舞振作之方。大抵皆在一时字。彼学之划之时限。轮习诸学。亦或暗合于三代之意。而我东腐败已久。都漫漫地抗唐日字。只得成就一糢糊不分朝晡底人类。忽见这般刻厉动作。乃瞠然失色。其愚劣之状。安能有奋发之日耶。大抵目下甲乙之駄。俱足悲叹。而要之我圣中正之教。本末兼举。轻重有序。苟推原其德行而益敦之。损益其艺业而益精之。则虽万世无与易也。愿藉吾仁兄之明。大讲明此理。公诸天下。以唤起今日万国之大梦也。近日乐学最亡。无可影响。如西国音律。固未知其节拍。然要之不至俗乐之误耳。每念此事。得吾兄料理。庶几有发。顷见所示琴谱。依旧如见前人文字。无以下手。昔夫子犹学琴于师襄。所谓经师不如人师尽然矣。安得海山深处。占几日月。从广成子而为之地也。舞说亦高妙难了。然所疑舞之无器。果何谓也。文而羽籥。武而干戚。非其器耶。其法固未详。然想只是举手一低昂。举足一踊蹈而已。其节则如舞勺舞大夏者。每一转句。为一举手以相应。小节则小举。大节则大举。然圣人为之。亦必有自然之法象。今纵无文。或可上稽天运。下协人文。制得一成规耶。仁兄纵有此具。恐无地讲礼乐矣。昔夫子有桴海之叹。而特记师襄入海事。疑夫子所欲桴者。即襄师之所入。然未知襄在今日。又当何如也。山川逖矣。心緖茫然。临纸漫写。何时可达。

答宋表兄致车晋翼○庚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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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稿抄辑。仰认孝思之勤。而又能考其旨趣。以軆遗志而述其事。陨廓之中。何以得此心力。如承煕旷岁尚不了此役。心地又已荒芜。知愚不啻三十里也。谕中朱子语。可见大贤力量。愚鲁纵有些意。安望有成。至若矜夸忽略之病。非要如此。而行不著习不察。自不能免。兄责之是矣。但疑其本情如此则恐过矣。必有事之属敬属义。考本注可详也。程子之言。乃自出一格说。非此章本意。朱子初年尝因此错看。有此存养下工之说。晩答吕子约书曰此章之意。未及去敬字。其为集注不下一敬字。正义所在可见也。动静为妙用。未考退陶说。然妙用者以神而言。自可兼动静。单说用则对軆为言只属动。以动静为用则不可。然以动静为妙用则恐未为不可也。情者心之动。乃语类春录也。其说曰心者一身之主宰。意者心之所发。情者心之所动云尔。性是那发出不同底。亦语类文。而其原文未记耳。

答宋致车癸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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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集传既下精究是幸。语类所记孔子予夺他不得一条。乃言爵氏褒贬之误。如郑是男爵而书伯。只缘当时王侯以伯礼交之而遂伯之。非孔子故欲褒之而强进男为伯。推其馀亦此类也。非谓书爵不书爵。都无褒贬之意。至如名字褒贬此段无非之者。或未细考耶。朱子之不修传。盖缘群经浩穰。有不暇给。岂有他微意也。命格之喩。只言凡例非夫子手定则未足深信而已。非言春秋之未足解也。先君之为是也。盖因朱子已著之大意。述朱子未了之一事。其于诸家说。不得不去短取长。以求至当。使所论果合于义理。则千秋宜有公眼人知之。吾辈何能容力于其间。开卷肃竦。果见圣人手下有真个衮钺。然至如君子自修之实则不必以后世之褒贬而有所加损。只天理合如此。吾人亦合如此。合如此便当如此行去。苟切切于褒贬之间则末稍恐只成就买人情底人。幸更入思。

答宋致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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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褒贬。固前圣事。而因是而有所警励。则不得不以后世之褒贬为说。顷书略有尾陈。只言学者立心之常法。则更有在于褒贬之外者。若夫买人情三字。乃不择是非而惟看人面皮之病。寻常病兄以不通世情。岂以此三字为责哉。兄引以自居。亦非不通情之一端耶。下段所言利字之病。盖是此世第一病根。由是而伦纪坏。由是而学问伪。由是而夷狄。由是而禽兽。世无孟子。谁能拔其本而塞其源哉。每念及此。不觉竦然。然政恐自己心下有多少打不透处。自做不得孟子胸次耳。大学正心軆用说。其指谓何。盖正心有就用上说。有就軆上说。若论大学工夫。恐多在用上耳。

答宋致车乙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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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斋之役。若将朝暮相守。而如水拨地。一散而不复合。琐尾流离。何嗟及矣。四月一书。得之无因。复之无阶。潦尽潭清。未惟山居起止崇祉。老年吃辛。弱儿服劳。俱难耐过。而今世无安地。亦无安人。只得顺命而已。秋山薯橡。或可为甁罂之储否。承煕家集既竣而纰缪居多。综要才校而誊绣此迟。鬓发日变而职为难尽。重以妻病儿懒。种种闷人。秪可自怜。但得与俛公相处。好送春夏。不无讲磨之乐为差强。然复恐秋至鸿冥。此乐亦有间歇耳。春初一文字。枉出口气。惹人舌火。虽悔无及。然只缘彼时爻象。恐不得晏然坐在。而天下事变。有非屋里坐算者。俛公一走。盖亦将以有所试也。及其决舍而归。宜其结舌之为好。而事值巧繣。遂至触发。抑又思之。吾辈不能执戈殳冒锋镝。自列于讨贼之科。而平生薄伎惟在于区区文字。亦何惜一口为天下明大义。以自托于夫子沐浴之义。邹圣能言之徒哉。况复生死祸福。自有天定。非人力可趋避哉。所以于外至雌黄。一切付之其人。更不置辨。亦不甚自悔耳。未知不几于自文者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