欽定古今圖書集成/博物彙編/神異典/第044卷

博物彙編 神異典 第四十三卷 欽定古今圖書集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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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古今圖書集成博物彙編神異典

 第四十四卷目錄

 雜鬼神部紀事四

神異典第四十四卷

雜鬼神部紀事四 编辑

《續幽怪錄》:「盧從史,元和初以左僕射節制澤潞,因鎮 陽拒命,跡涉不臣,為中官驃騎將軍吐突承璀所紿, 縛送京師,以反狀未明左遷。」州司馬。既而逆跡盡 露,賜死於康州。寶曆元年,蒙州刺史李湘去郡歸闕, 自以海隅郡守,無臺閣之親,一旦造上國,若扁舟泛 滄海者。聞端溪縣女巫者知未來之事,維舟召焉。巫 曰:「某能知未來之事,乃見鬼者呼之,皆可召。」然有二 等:有福德之鬼,有貧賤之鬼。福德者,精神俊爽,往往 自與人言;貧賤者氣劣神瘁,假「某以言事,盡在所遇, 非某能知也。」湘曰:「安得鬼而問之?」曰:「廳前楸林下有 一人,紫衣佩魚,自稱澤潞盧僕射,可拜而請之。」湘乃 公服執簡,向林而拜。女巫曰:「僕射已答拜。」湘遂揖上 階,空中言曰:「從史死於此廳,為弓弦所迫,今尚惡之。 使君床上弓,幸除之。」湘遽命去焉。時驛廳副階上只 有一榻,湘偶忘其貴,將坐問之,女巫曰:「使君無禮,僕 射官高,何不迎坐?」乃將吏視之,僕射大怒去也。急隨 拜謝,或肯卻來。湘匍匐下階,問其所向,一步一拜,凡 數十步。空中曰:「大錯,公之官未敵吾軍,一裨將奈何 對我而自坐?」湘再三辭謝,方肯卻回。女巫曰:「僕射卻 迴矣。」於是拱立而行。及階,女巫曰:「僕射上矣。」別置榻 而設茵褥以延之。巫曰:「坐矣。」湘乃坐空中曰:「使君何 所問?」對曰:「湘遠官歸朝,憂疑之極。伏知僕射神通造 化,識達未然,伏乞略賜一言,示其榮悴。」空中曰:「大有 人接到城一月當刺梧州。」湘又問,終更不言。湘因問 曰:「僕射去人寰久矣,何不還生人中,而久處冥寞?」曰: 「吁,是何言哉!人世勞苦,萬慾纏心,盡」如燈蛾,爭撲名 利。愁勝而髮白,神敗而形羸。方寸之間,波瀾萬丈,相 妬相賊,猛于豪獸。故佛以世界為火宅,道以人身為 大患。吾已免離,下視湯火,豈復低身而臥其間乎?且 夫據其生死,明晦未殊,學仙成敗,則無復計之也。其 自無形而煉成三尺之形,則上天入地,乘雲駕鶴,千 變萬化,無不可也。吾「之形未圓者,三寸耳,飛行自在, 出幽入明,亦可也。萬乘之君不及我,況平民乎?」湘曰: 「煉形之道,可得聞乎?」曰:「非君所宜聞也。」復問梧州之 後,終不言乃去。湘到輦下,以其貨求助,助者數人。未 一月,拜梧州刺史,皆如其言,竟終于梧州。盧所以不 言其後事也。

《續元怪錄》:「殿中侍御史錢方義,故華州刺史、禮部尚 書徽之子。寶曆初,獨居長樂第,夜如廁,僮僕無從者, 忽見蓬頭青衣長數尺來逼。方義初懼欲走,又以鬼 神之來,走亦何益?乃強謂曰:『君非郭登耶』?」曰:「然。」曰:「與 君殊路,何必相見?嘗聞人若見君,莫不致死,豈方義 命當死而見耶?方義家居華州,女兄依佛者亦在此, 一旦溘死君手,命不敢惜。顧人弟之情,不足能相容 面辭乎?」蓬頭者復曰:「登非害人,出亦有限。人之見者, 正氣不勝,自致夭橫,非登殺之。然有心曲,欲以託人, 以死,久不敢出。惟貴人福祿無疆,正氣充溢,見亦無 患,故敢出相求耳。」方義曰:「何求?」對曰:「登久任此職,積 效當遷,但以福薄,須人助,貴人能為寫《金字金剛經》 一卷,一心表白,迴付與登,即登之職,遂乃小轉,必有 後報,不敢虛言。」方義曰:「諾。」蓬頭者又曰:「登以陰氣侵 陽,貴人雖福力正強,不成疾病,亦當有少不安。宜急 服生犀角、生玳瑁、麝香塞鼻則無苦。」方義至中堂,悶 絕欲倒,遽服麝香等并塞鼻則無苦。父門人王直方 者,居同里久於江嶺從事飛書求得生犀角,又服之, 良久方定。明旦,選經工令寫《金字金剛經》三卷,令早 畢功。功畢,飯僧迴付郭登。後月餘,歸同州別墅,下馬 方憩丈人有姓裴者,家寄鄂渚,別已十年,忽自門入, 徑至方義階下。方義遂遽拜之。丈人曰:「有客且出門。」 遂前行。方義從之。及門,失之矣。見一紫袍象笏,導從 緋紫吏數十人,俟於門外,俛視其貌,乃郭登也。斂笏 前拜曰:「敝職當遷,只消《金剛經》一卷,貴人仁念,特致 三卷。今功德極多,超轉數等,職位崇重,爵祿貴豪,無 非貴人之力。雖職已驟遷,其廚仍舊。頃者當任,實如 鮑肆之人。今既別司,復求就食,方知前苦,殆不可堪。 貴人量察,更為轉《金剛經》七遍,即改廚矣。終身銘德, 何時敢忘方義?」曰:「諾。」因問:「丈人安在?」曰:「賢丈江夏寢 疾,今夕方困。神道求人,非其親導,不可自詣,適已先 歸耳。」又曰:「廁神每月六日,例當出巡,此日人逢,必致 災難。人見即死,見人即病。前者八座抱病六旬,蓋緣登巡畢將歸,瞥見半面耳。親戚之中,遞宜相戒避之 也。」又曰:「幽冥吏人,薄福者」眾,無所得食,率嘗受餓,必 能推食泛祭一切鬼神,此心不忘,咸見斯眾,暗中陳 力,必救災厄。方義曰:「幽明路殊,偶得相遇,每一奉見, 數日不平。意所欲言,幸於夢寐。轉經之請,天曙為期。」 唯唯而去。及明,因召行敬僧,念《金剛經》四十九遍,祝 付與郭登。功畢,夢曰:「本請一七,數又六之累,計其功, 食天廚矣。」貴人有難,當先奉白。不爾,不來黷也。泛祀 之請,記無忘焉。

《傳奇》:進士趙合,貌溫氣直,行義甚高。太和初,遊五原, 路經沙磧,睹物悲歎,遂飲酒,與僕使並醉,因寢於沙 磧。中。宵半醒,月色皎然,聞沙中有女子悲吟曰:「雲鬟 消盡轉蓬稀,埋骨窮荒無所依。牧馬不嘶沙月白,孤 魂空逐鴈南飛。」合遂起而訪焉。果有一女子,年猶未 笄,色絕代,語合曰:「某姓李氏,居於奉天,有姊嫁洛源 鎮帥,因往省焉。道遭党羌所虜,至此撾殺,劫其首飾 而去。後為路人所悲,掩於沙內,經今三載。知君頗有 義心,儻能為歸骨于奉天城南小李村,即某家枌榆 耳,當有奉報。」合許之。請示其掩骼處,女子感泣告之。 合遂收其骨,包於橐中。伺旦,俄有紫衣丈夫躍騎而 至,揖合曰:「知子仁而義,信而廉,女子啟祈,尚有感激。 我李文悅尚書也,元和十三年,曾守五原,為犬戎三 十萬圍逼城池之四隅,兵各厚十數里,連弩灑雨,飛 梯排雲,穿壁決濠,晝夜攻擊。城中負戶而汲者,矢如 蝟毛。當其時,禦捍之兵纔三千,激厲其居人,婦女老 幼負土而立者,不知寒餒。犬戎於城北造獨腳樓,高 數十丈,城中巨細,咸」得窺之。某遂設奇計,中其樓,立 碎。羌酋愕然,以為神功。又語城中人曰:「慎勿拆屋燒 吾且為汝取薪,積於城下,許人釣上。」又太陰稍晦,即 聞城之四隅多有人物行動聲,云夜攻城耳。城中懾 慄,不敢暫安。某曰:「不然。」潛以鐵索下燭而照之,乃空 驅牛羊,行脅其城,兵士稍安。又西北隅被攻,摧十丈 餘,將遇昏晦,群寇大喜,縱酒狂歌,云「候明晨而入。」某 以馬弩五百張而擬之,遂下皮牆障之,一夕,併工暗 築,不使有聲,滌之以水,時寒來日,冰堅,城之瑩如銀, 不可攻。又羌酋建大將之旗,乃贊普所賜,立於五花 營內,某夜穿壁而奪之如飛,眾羌號泣,誓請還前擄 掠之人,而贖其旗,釣其長幼婦女百餘人盡歸,然後 擲旗還之。時邠、涇救兵二萬人臨其境,股慄不進,如 此相持三十七日,羌酋遙拜曰:「此城內有神將,吾今 不敢欺。」遂捲甲而去。不信宿,達宥州。一晝而攻破其 城,老少三萬人,盡遭擄去。以此利害,則余之功及斯 城不細。但當時時相使,余不得仗節出此城,空加一 貂蟬耳。余聞鍾陵韋夫人,「舊築一堤,將防水潦,後三 十年尚有百姓。及廉問周公,感其功而奏立《德政碑》。 峨然若余當時守壁不堅,城中之人盡為羌胡之賤 隸,豈存今日子孫乎?知子有心,請白其百姓,諷其州 尊,與立《德政碑》足矣。」言訖,長揖而退。合既受教,就五 原以語。百姓及刺史,俱以為妖,不聽,惆悵而返。至沙 中,又逢昔日神人謝合曰:「君為言五原無知之俗,刺 史不明,此城當有火災,方與祈求幽府。吾言於五原 之事不諧,此意亦息,其禍不三旬而及矣。」言訖而沒, 果如期災生五原城,饉死萬人,老幼相食。合挈女骸 骨至奉天,訪得小李村而葬之。明日道側合遇昔日 之女子,來謝而言曰:「感君之義,吾大父乃貞元中得 道之士,有演《參同契》《續混元經》,子能窮之,龍虎之丹, 不日而成矣。」合受之,女子已沒,合遂捨舉,究其元微, 居於少室,燒之一年,能使瓦礫為金寶。二年,能起斃 者;三年,餌之度世。今時有人遇之於嵩嶺耳。

《冥音錄》:「廬江尉李侃者,隴西人,家於洛之河南。太和 初,卒於官。有外婦崔氏,本廣陵倡家,生二女,既孤且 幼,孀母撫之以道遠子未成人,因寓家廬江。侃既死, 雖侃之宗親居顯要者,絕不相聞。廬江之人,咸哀其 孤藐而能自強。崔氏性酷嗜音,雖貧苦求活,常以絃 歌自娛。有女弟,風容艷冶,善鼓箏,為古今絕妙,知名」 於時。年十七,未嫁而卒,人多傷焉。二女幼傳其藝,長 女適邑人丁元夫,性識不甚聰慧,幼時每教其藝,小 有所未至,其母輒加鞭箠,終莫究其妙。每心念其姨 曰:「我姨之甥也,今乃死生殊途,恩愛久絕。姨之生乃 聰明,死何蔑然,而不能以力祐助,使我心開目明,粗 及流輩哉!」每至節朔,輒舉觴酹地,哀咽流涕,如此者 八歲,母亦哀而憫焉。開成五年四月三日,因夜夢寐, 驚起號泣,謂其母曰:「向者夢姨執手泣曰:『我自辭人 世,在陰司簿屬教坊,授曲於博士李元憑。元憑屢薦 我於憲宗皇帝,帝召居宮一年,以我更直穆宗皇帝 宮中,以筆導諸妃出入。一年,上帝誅鄭注,天下大酺。 唐氏諸帝宮中互選妓樂以進神堯、太宗二宮,我復 得侍憲宗。每一月之中,五日一直長秋殿,餘日得肆 遊觀,但不得出宮禁耳。汝之情懇,我乃知也,但無由 得來。近日襄陽宮主以我為女,思念頗至,得出入主 第,私許我歸,成汝之願,汝早圖之』。」陰中法嚴,帝或聞之,當獲大譴,亦上累於主,復與其母相持而泣。翌日, 乃灑掃一室,列虛筵,設酒果髣髴如有所見。因執箏 就坐,閉目彈之,隨指有得。初授人間之曲,十日不得 一曲,此一日獲十曲。曲之名品,殆非生人之意。聲調 哀怨,幽幽然鴞啼鬼嘯,聞之者莫不歔欷。曲有《迎君 樂》。正商調三十八疊《斛林歎》:分絲調四十四疊秦王《賞金歌》:小石調二十八 疊《廣陵散》。正商調二十八疊《行路難》。正商調二十八疊上江虹。正商調二 十八疊《晉城仙》:小石調二十八疊《絲竹賞金歌》。小石調二十八疊《紅窗 影》:雙柱調四十疊十曲畢,慘然謂女曰:「此皆宮闈中新翻曲。」 帝尤所愛重《斛林歎》《紅窗影》等,每燕飲,即飛毬舞盞 為佐酒長夜之歡。穆宗敕修文舍人元稹撰其詞數 十首,甚美。醼酣,令宮人遞歌之,帝親執玉如意,擊節 而和之。敕祕其詞極切,恐為諸國所得,故不敢泄。歲 攝提地府當有大變,得以流傳人世,幽明異路,人鬼 道殊。今者「人事相接,亦萬代一時,非偶然也。會以吾 之十曲獻陽地天子,不可使無聞於明代。」於是縣白 州。州白府刺史崔璹親召而試之,則絲桐之音,搶摐 可聽,其差琴調,不類秦聲。乃以眾樂合之,則宮商調 殊不同矣。母令小女再拜求傳十曲,亦備得之。至暮 決去。數日復來,曰:「吾聞揚州連帥取汝,恐有謬誤,汝 可一一彈之。」又留一曲曰《思歸樂》,無何,州府果令送 至揚州,一無差錯。廉察使故相李德裕議表其事,小 女尋卒。

《酉陽雜俎》:太和三年,壽州虞侯景乙京西防秋迴,其 妻久病,纔相見,遽言:「我半身被砍,去往東園矣,可速 逐之。」乙大驚,因趨園中。時昏黑,見一物長六尺餘,狀 如嬰兒,裸立,挈一竹器。乙情急將擊之,物遂走,遺其 器,就視見其妻半身,乙驚倒,或亡所見。反視妻,自髮 際眉間及胸有璺如指,映膜赤色。又謂乙曰:「可辦乳 二升,沃於園中所見物處。我前生為人,後妻節其子 乳致死,因為所訟,冥斷還其半身向無君則死矣。」 《傳奇》:太和四年春,鹽州防禦使曾孝安有孫曰季衡, 居使宅西偏院,屋宇壯麗,而季衡獨處之。有僕夫告 曰:「昔王使君女暴終於此,乃國色也。晝日其魂或見 於此,郎君慎之。」季衡少年好色,願睹其靈異,終不以 人鬼為間。頻炷名香,頗疏凡俗。步遊閑處,恍然凝思。 一日晡時,有雙鬟前揖曰:「王家小娘子,遣某傳達厚 意,欲面拜郎君。」言訖,瞥然而沒。俄頃,有異香襲衣,季 衡乃束帶伺之,見向雙鬟引一女而至,乃神仙中人 也。季衡揖之,問其姓氏,曰:「某姓王氏,字麗真,父今為 重鎮。昔侍從大人牧此城,據此室,無何物故。感君思 深杳冥,情激幽壤,所以不間存沒,頗思神會,其來久 矣。但非吉日良時,今方契願,幸垂留意。」季衡留之,款 會移時乃去。握季衡手曰:「翌日此時再會,慎勿泄於 人。」遂與侍婢俱不見。自此每及晡一至,近六十餘日。 季衡不疑,因與大父麾下將校說及艷麗,誤言之。將 校驚懼,異其事,曰:「郎君將及此時,願一扣壁,某當與 二三輩潛窺焉。」季衡亦終不能扣壁。是日,女郎一見 季衡,容色慘怛,語聲嘶咽,握季衡手曰:「何為負約而 洩於人?自此不可更接歡笑矣。」季衡慚悔,無辭以應。 女曰:「殆非君之過,亦冥數盡耳。」乃留詩曰:「五原分袂 真吳越,燕拆鶯離芳草歇。年少煙花處處春,北邙空 恨清秋月。」季衡不能詩,恥無以酬,乃強為一篇曰:「莎 草青青鴈欲歸,玉腮珠淚灑臨岐。雲鬟飄去香風盡, 愁見鶯啼紅樹枝。」女遂於襦帶解蹙金結花合子,又 抽翠玉雙鳳翹一隻贈季衡曰:「望異日睹物思人,無 以幽冥為隔。」季衡搜書篋中,得小金縷花如意酬之, 季衡曰:「此物雖非珍異,但貴其名如意,願長在玉手 操持耳。」又曰:「此別何時更會?」女曰:「非一甲子,無相見 期。」言訖,嗚咽而沒。季衡自此寢寐求思,形體羸瘵,故 舊丈人王回,推其方術,療以藥石,數月方愈。乃詢五 原紉緘,婦人曰:「王使君之愛女,不疾而終於此院,今 已歸葬北邙山,或陰晦而魂遊於此,人多見之。則女 詩云『北邙空恨清秋月』」也。

《集異記》:「南陽臨湍縣北界,祕書郎袁測、襄陽掾王汧, 皆止別業。太和六年,客有李佐文者,旅食二莊。佐文 琴碁之流,頗為袁、王之所愛。佐文一日向暮將止袁 莊,僕夫抱衾前去,不一二里,陰風驟起,寒埃昏晦,俄 而夜黑,劣乘獨行,迷誤甚遠,約三更晦稍息。數里之 外,遙見大燭,佐文向明而至,至則野中一室,卑狹頗」 甚,中有田叟織芒屩,佐文遜辭請託。久之方延入戶。 叟云:「此多豺狼,客馬不宜遠縶。」佐文因移簷下,迫火 而憩。叟曰:「客本何詣,而來此?」佐文告之,叟哂曰:「此去 袁莊,乖互極矣。然必俟曉,方可南歸。」而叟之坐後,緯 蕭障下,時聞稚兒啼號甚痛。每發聲,叟即曰:「兒可止, 事已如此悲哭,奈何?」俄則復啼,叟輒以前語解之。佐 文不諭。從而詰之,叟則低徊他說。佐文因曰:「孩幼苦 寒,何不攜之近火?」如此數四。叟則攜致就爐,乃八九 歲村女子耳。見客初無羞駭,但以物畫灰,若抱沉恨。 忽而怨咽驚號,叟則又以前語解之。佐文問之,終不 得其情。須臾平曉,叟即遙指東南喬木曰:「彼袁莊也此去十里而近。」佐文上馬四顧,乃窮荒大野,曾無人 跡,獨田叟一室耳。行三數里,逢村婦攜酒一壺,紙錢 副焉。見佐文曰:「此是巨澤,道無人客,凌晨何自來也?」 佐文具白其事,婦乃拊膺長號曰:「孰謂人鬼之異途 耶?」佐文細詢之,其婦曰:「若客云,去夜所寄宿之室,則 我亡夫之殯閭耳。我傭居袁莊七年矣,前春夫暴疾 而卒」,翌日,始齔之女又亡,貧窮無力,父子同瘞焉。守 制「嫠居,官不免稅,孤窮無託,遂意再行。今夕將適他 門,故來夫女之瘞告訣耳。」佐文則與同往,比至昨暮 之室,乃殯宮也。歷歷蹤由,分明可復。婦乃號慟,淚如 綆縻,因棄生業,剪髮於臨湍佛寺,役力誓死焉。其婦 姓王,開成四年,客有見者。

《宣室志》:安定胡濦,家於河東郡,以文學知名。太和七 年春,登進士第。時賈餗為禮部侍郎。後二年,文宗皇 帝擢餗相國事。是歲冬十月,京兆亂,餗與宰臣濦已 下俱遯去,有詔捕甚急。時中貴人仇士良護左禁軍, 命部將執兵以窮其跡。部將謂士良曰:「胡濦受賈餗 恩,今當匿在濦所,願驍健士五百,環其居以取之。」士 良可其請。於是部將擁兵至濦門,召濦出,厲聲曰:「賈 餗在君家,君宜立出,不然,與餗同罪。」濦度其勢不可 以理屈,抗辭拒之。部將怒,執濦詣士良,戮於轅門之 外。時濦弟湘在河東郡。是日,湘及家人見一人,無首, 衣綠衣,衣有血濡之跡,自門而入,步至庭。湘大怒,命 家人逐之,遽不見。後三日而濦之凶問至。

《河東記》:「進士段何,賃居客戶里,太和八年夏,臥疾逾 月小愈,晝日因力櫛沐,憑几而坐,忽有一丈夫自所 居壁縫中出,裳而不衣,嘯傲立於何前,熟顧何曰:『疾 病若此,胡不娶一妻俾侍疾,忽爾病卒,則如之何』?」何 知其鬼物矣曰:「某舉子,貧寒無意婚娶。其人曰:『請與 君作媒氏,今有人家女子,容德可觀,中外清顯,姻屬 甚廣,自有資從,不煩君財聘』。」何曰:「未成名,終無此意。」 其人又曰:「不以禮亦可矣,今便與君迎來。」其人遂出 門。須臾復來曰:「至矣。」俄有四人負金璧輿,從二青衣, 一雲髻,一半髻,皆絕色,二蒼頭持裝奩,衣篋直,置輿 於階前。媒者又引入閣中,垂幃掩戶,復至何前曰:「迎 他良家子來,都不為禮,無乃不可乎?」何惡之,兼以困 憊就枕不顧。媒又曰:「縱無意收採,第試一觀。」如是說 諭再三,何終不應。食頃,媒者復引出門。輿中者乃以 紅箋題詩一篇,置何案上而去。其詩云:「樂廣清羸經 幾年,奼娘相託不論錢。輕盈妙質歸何處,惆悵碧樓 紅玉田。」其書跡柔媚,亦無姓名,紙末唯書一「我」字。何 自此疾病日退。

《志怪錄》:有人夜泊舟於富春間,月色澹然,見一人於 沙際吟曰:「陊江三十年,潮打形骸朽。家人都不知,何 處奠杯酒。」舟人問曰:「君是誰?可示姓名否?」又吟曰:「莫 問我姓名,向君言亦空。潮生沙骨冷,魂魄悲秋風。」舟 人上岸揖之,遂失所在。

《博異志》:閿鄉縣主簿沈恭禮,太和中攝湖城尉。離閿 鄉日,小疾,暮至湖城堂前臥,忽有人繞床數匝,意謂 從行廳吏雷忠順。恭禮問之,對曰:「非雷忠順,李忠義 也。」問曰:「何得來此?」對曰:「某本江淮人,因饑寒傭於人, 前月至此縣,卒於逆旅,然饑寒甚,今投君祈一食,兼 丐一小帽,可乎?」恭禮許之,曰:「遣我何處送與汝?」對曰: 「來。暮遣驛中廳子張朝來取。」語畢,立於堂之西楹。恭 禮起坐,忠義進曰:「『君初止此,有事輒敢裨補。」恭禮曰: 「可』。遂言此廳人居多不安,少間有一女子,年可十七 八,強來參謁,名曰蜜陀僧。君慎不可與之言。或託是 縣尹家人,或假四鄰為附,輒不可交言,言則中此物 矣。」忠義語畢,卻立西楹。未定,堂東果有一女子,峨鬟 垂鬢,肌膚悅澤,微笑轉盼,謂恭禮曰:「秋室寂寞,蛩啼 夜月,更深,風動梧葉墮階,如何罪責羈囚如此耶?」恭 禮不動,又曰:「珍簟床空,明月滿室,不飲美酒,虛稱少 年。」恭禮又不顧,又吟曰:「黃帝上天時,鼎湖元在茲。七 十二玉女,化作黃金芝。」恭禮又不顧,逡巡而去。忠義 又進曰:「此物已去。」少間,東廊下有故寡婦王家阿嫂, 雖不敢同蜜陀僧,然亦不得與語。少頃,果有一女郎 自東廡下,衣白衣,簪白簪,手整披袍,回命曰:「王家阿 嫂,何不出來?」俄然有曳紅裙紫袖銀帔而來,步庭月 數匝,卻立於東廡下。忠義又進曰:「此兩物已去,可高 枕矣。少間縱有他媚來,亦不足畏也。」忠義辭去,恭禮 止之:「為我更駐,候怪物盡即去。」忠義應。唯及四更,有 一物長二丈餘,手持三數髑髏,若躍丸者,漸近廳簷。 忠義謂恭禮曰:「可以枕擊之。」應聲而擊,㩧然而中手, 墮下髑髏,俯身掇之,忠義跳下,以棒亂毆,出門而去。 恭禮連呼忠義,不復見。而東方已明,與從者具語之, 遂令具食,及市帽子,召廳子張朝詰之曰:「某本巫人 也,近者假食,為廳吏,具知有新客死,客鬼李忠義」,恭 禮便付帽子及盤餐等去。其夜,夢李忠義辭謝曰:「蜜 陀僧大須防備,猶二三年奉擾耳。」言畢而去。恭禮兩 月在湖城,夜夜蜜陀僧來,終不敢對。後歸閿鄉,即隔 夜而至,然終亦不能為患。半年後,或三夜五夜一來一年餘方漸稀有僧令斷肉及葷辛。此後更不復來 矣。

《宣室志》:有梁璟者,開成中自長沙將舉孝廉,途次商 山,舍於館亭中。時八月十五夕,天雨新霽,風月高朗, 璟偃而不寐。至夜半,忽見三丈夫,衣冠甚古,皆被朱 綠,徐步而來,至庭中,且吟且賞,從者數人。璟心知其 鬼也,然素有膽氣,因降階揖之,三人亦無懼色,自稱 蕭中郎、王步兵、諸葛長史,即命席坐於庭中曰:「不意 良夜,遇君於此。」因呼其童曰:「玉山取酒。」酒至,環席遞 酌。已而王步兵曰:「值此好風月,況佳賓在席,不可無 詩也。」因舉題聯句,以詠秋月,步兵即首為之曰:「秋月 圓如鏡。」蕭中郎曰:「秋風利似刀。」璟曰:「秋雲輕比絮。」次 至諸葛長史,嘿然久之。二人促曰:「幸以拙速為事。」長 史沉吟又食頃,乃曰:「秋草細同毛。」二人皆大笑曰:「拙 則拙矣,何乃遲乎?」長史曰:「此中郎過耳,為僻韻而滯 捷才。」既而中郎又曰:「良會不可無酒佐命。」玉山召蕙 娘來。玉山去,頃之,有一美人鮮衣自門步來,笑而拜 坐客諸葛長史戲謂女郎曰:「自赴中郎召耳,與吾何 事?」美人曰:「安知不為眾人來。」步兵曰:「欲自明,無如歌 以送長史酒。」蕙娘起曰:「願歌《鳳樓》之曲。即歌之,清吟 怨慕。」璟聽之忘倦。久而歌闋,中郎又歌。曲既終,曰:「山 光漸明,願更綴一篇,以盡歡也。」即曰:「山樹高高影。」步 兵曰:「山花寂寂香。」因指長史曰:「向者僻韻,信中郎過, 今願續此,以觀捷才耳。」長史應曰:「山天遙歷歷。」一坐 大笑:「遲不如速而且拙,捷才如是耶?」長史色不能平。 次至璟,曰:「山水急湯湯。」中郎泛言賞之,乃問璟曰:「君 非舉進士者乎?」璟曰:「將舉孝廉科。」中郎笑曰:「孝廉安 知為詩哉?」璟因怒叱之,長史亦奮袂而起,坐客驚散, 遂失所在,而杯盤亦亡見矣。璟自是被疾,恍惚往往 夢中郎步兵來,心甚惡之。後至長安,遇術士李生《辟 鬼符》,佩之,遂絕也。

《靈怪集》:進士曹唐以能詩名聞當世,久舉不第,寓居 江陵佛寺。寺中亭沼,境甚幽勝,每自臨玩賦詩,得兩 句曰:「水底有天春漠漠,人間無路月茫茫。」吟之未久, 自以為常製,皆不及此。一日還坐亭沼上,方自怡詠, 忽見二婦人衣素衣,貌甚閑冶,徐步而吟,則唐前所 作之二句也。唐自以製未翌日,人固未有知者,何遽 「而得之?」因迫而訊之,不應而去,未十餘步間,不見矣。 唐方甚疑怪。唐素與寺僧法舟善,因言於舟,舟驚曰: 「兩日前有一少年見訪,懷一碧箋,示我此詩,適方欲 言之,乃出示。」唐頗惘然。數日後,唐卒於佛舍中。 《纂異錄》:會昌元年春,孝廉許生下第東歸,次壽安,將 宿於甘泉店,甘棠館西一里已來,逢白衣叟,躍青驄 自西而來,徒從極盛,醺顏怡怡,朗吟云:「春草萋萋春 水綠,野棠開盡飄香玉。繡嶺宮前鶴髮人,猶唱《開元 太平曲》。」生策馬前進,問其姓名,叟微笑不答。又吟一 篇云:「厭世逃名者,誰能答姓名?曾聞至樂否,看取路 旁情。」生知其鬼物矣,遂不復問,但繼後而行。凡二三 里,日已暮矣。至噴玉泉牌堠之西,叟笑謂生曰:「吾聞 三四君子今日追舊遊於此泉。吾昨已被召,自此南 去,吾子不可連騎也。」生固請從,叟不對而去。生縱轡 以隨之。去甘棠一里餘,見車馬導從,填隘路岐。生麾 蓋而進,既至泉亭,乃下馬伏於叢棘之下,屏氣以窺 之,見四丈夫:有少年神貌揚揚者,有短小器宇落落 者,有長大少髭髯者,有清瘦言語及瞻視疾速者,皆 金紫。坐於泉之北磯。叟既至曰:「玉川來何遲?」叟曰:「適 傍石墨磵尋賞,憩馬甘棠館,亭於西楹,偶見詩人題 一章,駐而吟諷,不覺良久。座首者曰:『是何篇什,得先 生賞歎之若是』?」叟曰:「此詩有似為席中一二公,有其 題而晦其姓名,憐其終章皆有意思,乃曰:『浮雲悽慘 日微明,沈痛將軍負罪名。白晝叫閽無近戚,縞衣飲 氣只門生。佳人暗泣填宮淚,廐馬連嘶換主聲。六合 茫茫悲漢土,此身無處哭田橫』。」座中聞之,皆以襟袖 擁面,如欲慟哭。神貌揚揚者云:「我知作詩人矣,得非 伊水之上,受我推食脫衣之士乎?」久之,白衣叟命飛 杯,凡數巡,而座中欷歔未已。白衣叟曰:「再經舊遊,無 以自適,宜賦篇詠以代管絃。」命左右取筆硯,乃出題 云《噴玉泉》《感舊遊書懷》各七言長句,白衣叟倡云:「樹 色川光向晚晴,舊曾遊處事分明。鼠穿月榭荊榛合, 草掩花園畦壟平。跡陷黃沙仍未寤,罪標青簡竟何 名?傷心谷口東流水,猶噴當時寒玉聲。」少年神貌揚 揚者,詩云:「鳥啼鶯語思何窮,一世榮華一夢中。李固 有冤藏蠹簡,鄧攸無子續清風。文章高韻傳流水,絲 管遺音託草蟲。春月不知人事改,閒垂光影照洿宮。」 短小器宇落落者詩云:「桃蹊李徑盡荒涼,訪舊尋新 益自傷。雖有衣衾藏李固,終無疏表雪王章。羈魂尚 覺霜風冷,朽骨徒驚月桂香。天爵竟為人爵誤,誰能 高叫問蒼蒼。」清瘦及瞻視疾速者,詩云:「落花寂寂草 綿綿,雲影山光盡宛然。壞室基摧新石鼠,瀦宮水引 故山泉。青雲自致慚天爵,白首同歸感昔賢。惆悵林 間中夜月,孤光曾照讀書筵。」長大少鬚髯者,詩云:「新荊棘路舊衡門,又駐高車會一樽。寒骨未霑新雨露, 春風不長敗蘭蓀。丹誠豈分埋幽壤,白日終希照覆 盆。珍重昔年金谷友,共來泉際話孤魂。」詩成,各自吟 諷,長號數四,響動巖谷。逡巡,怪鳥鴟梟,相率啾唧,大 狐老狸,次第鳴叫。頃之,騾腳自東而來,金鐸之聲,振 於坐中。各命僕馬頗甚草草,慘無言語,掩泣攀鞍,若 煙霧狀,自庭而散生。於是出叢棘,尋舊路,匹馬齕草 於澗側,蹇童美寢於路隅。未明,達甘泉店,店媼詰冒 夜。生具以對。媼媼曰:「昨夜三更,走馬挈壺就我買酒, 得非此耶?」開櫃視,皆紙錢也。

《酉陽雜俎》:荊州百姓郝惟諒,性麤率,勇於私鬥。武宗 會昌二年寒食日,與其徒游於郊外,蹴踘角力,因醉 於墦間,殆宵分方始寤。將歸,歷道方里許,值一人家 室絕卑,雖張燈而頗昏闇,遂詣乞漿,睹一婦人,姿容 慘悴,服妝羸弊,方向燈紉縫,延郝以漿授郝,良久謂 郝曰:「知君有膽氣,故敢陳情。妾本秦人,姓張氏,嫁於 府衙健兒李自歡。自歡自太和中戍邊不返,妾遘疾 而歿,別無親戚,為鄰里殯於此處,已逾一紀,遷葬無 因。凡死者肌骨未復於土,魂神不為陰司所籍,離散 恍惚,如夢如醉。君或留念幽魂,亦是陰德,使妾遺骸 得歸泉壤,精爽有託,斯願畢矣。」郝謂曰:「某生業素薄, 力且不辦,如何?」婦人云:「某雖為鬼,不廢女工,自安此。 常造雨衣,與胡氏家傭作,凡數歲矣。所聚十三萬,備 掩藏,固有餘也。」郝許諾而歸。遲明訪之,胡氏物色皆 符,乃具以告。即與偕往殯所,毀瘞視之,散錢倍櫬緡 之數如言。胡氏與郝哀而異之,復率錢於同輩合二 十萬,盛其凶儀,瘞於鹿頂原。其夕見夢于胡。郝 《宣室志》:「大中五年,檢校郎」中、知鹽鐵河陰院事李重 罷職居河東郡,被疾,旬日益甚,沉然在榻。一夕,告其 僕曰:「我病不起矣。」即令扃鍵其門,忽聞庭中窣然有 聲,重視之,見一人衣緋,乃河西令蔡行己也。又有一 人衣白疊衣在其後。重與行己善,即驚曰:「蔡侍御來。」 因命延上,與白衣者俱坐。頃之,見行己身漸長,手足 口鼻亦隨而大焉。細視之,乃非行己也。重心異之,然 因以「侍御」呼焉。重遂覺身稍可舉,即負壁而坐,問曰: 「某病旬月矣,今愈甚,得不終於此乎?」其人曰:「君之疾 當間矣。」即指白衣者曰:「此吾之季弟,善卜。」乃命卜重。 白衣者於袖中出一小木猿,置榻上,既而其猿左右 跳躑,數四而定。白衣者曰:「卦成矣。郎中之病,固無足 憂,當至六十二,然亦有災。」重曰:「侍御飲酒乎?」曰:「安敢 不飲。」重遂命酒,以杯置於前,朱衣者曰:「吾自有飲器。」 乃於衣中出一杯,初似銀,及既酌,而其杯翻翻不定, 細視乃紙為者,二人各盡二杯。已而收其杯於衣中。 將去,又誡重曰:「君愈之後,慎無飲酒,禍且及矣。」重謝 而諾之,良久遂去,至庭中,乃無所見。視其外門,扃鍵 如舊,又見其榻前酒在地,蓋二鬼所飲也。重自是病 愈,既而飲酒如初。其年謫為杭州司馬。

《瀟湘錄》:陝州東三十里,本無旅舍,行客或薄暮至此, 即有人遠迎安泊,及曉前進,往往有死者。揚州客歐 陽敏侵夜至,其鬼即為一老叟,迎歸舍。夜半後,叟詣 客問鄉地,便以酒炙延待客,從容言及陰騭之事,叟 甚有驚怍之色,客甚怪之,乃問曰:「鬼神能侵害人乎, 人能害鬼乎」,叟曰:「鬼神之事人不知,何能害之?鬼神 必不肯無故侵害人也。或侵害人者,恐是妖鬼也,猶 人間之賊盜耳。若妖鬼之害人,偶聞於明,神必不容, 亦不異賊盜之抵憲法也。」叟復深有憂色。客怪之甚, 遂謂叟曰:「我若知妖鬼之所處,必訴於尊神,令盡剪 除。」叟不覺起拜,叩頭而言曰:「我強鬼也,慮至曉,君子 不容。今幸望哀恕。」仍獻一卷書與客曰:「此書預知帝 王曆數,保惜保惜。」客受之,至曙不辭而出,回顧,乃一 壞墳耳。其書是篆字。後客託人譯之,傳於世。

《三水小牘》:許都城西之北陬有趙將軍宅,祖父既歿, 子孫流移,其處遂凶,莫敢居者。親近乃牓於里門曰: 「有居得者便相奉。」乾符初,許有游氏子者,性剛悍,拳 捷過人,見牓曰:「僕猛士也,縱奇妖異鬼,必有以制之。」 時盛夏既夕,攜劍而入,室宇深邃,前庭廣袤,游氏子 設簟庭中,絺綌而坐,一鼓盡,閴寂無驚,游氏子倦,乃 枕劍面堂而臥。再鼓將半,忽聞《軋然》開後門聲,蠟炬 齊列。有役夫數十於堂中灑掃,闢前軒,張朱簾繡幕, 陳筵席寶器,異香馥於簷楹。游子心謂「此小魅耳」,未 欲迫之,將觀其終。少頃,執樂器紆朱紫者數十輩,自 東廂升階;歌舞妓數十輩,自後堂出,入於前堂。紫衣 者居前,朱綠衣白衣者次之,亦二十許人,言笑自若, 揖讓而坐。於是絲竹合奏,飛觴舉白,歌舞間作。游氏 子欲前,突擒其渠魁。將起,乃覺髀間為物所壓,冷且 重,不能興,欲大叫,口哆而不能聲。但觀堂上歡洽,直 至嚴鼓,席方散,燈火既滅,寂爾如初。游氏子駭汗心 悸,匍伏而出,至里門良久方能語。其宅後卒無敢居 者。

《宣室志》:廣陵有官舍,制度宏麗,里中傳其中為鬼所 宅,故居之者,一夕則暴死,鎖閉累年矣。有御史崔某職於廣陵,至開門曰:「妖不自作,我新居之,豈能為災 耶?」即白廉使而居焉。是夕微雨,崔君命僕者盡居他 室,而獨寢於堂中。惕然而寤,衣盡沾濕,即起,見己之 臥榻在庭中,卻寢未食頃,其榻又遷於庭,如是者三。 崔曰:「我謂天下無鬼,今則果有矣。」即具簪笏,命酒沃 而祝曰:「吾聞居此者多暴死,且人神殊道,當自安其 居,豈害生人耶?雖苟以形見以聲聞者,是其負冤鬱 而將有訴者,或將求一飯以祭者,則見於人而人自 驚悸而死,固非神靈害之也。吾甚愚,且無畏憚,若真 有所訴,直為我言,可以副汝託,雖湯火不避。」沃而祝 者三。俄聞空中有言曰:「君,人也;我,鬼也。誠不當以鬼 干人,直將以深誠奉告。」崔曰:「但言之。」鬼曰:「我女子也。 女弟兄三人,俱未笄而歿。父母葬我於郡城之北久 矣。其後府公於此浚城池,構城屋,工人伐我封內樹 且盡,又徙我於此堂之東北隅。羈魂不寧,無所棲託, 不期今夕,幸遇明君子,故我得以語其冤。儻君以仁 心,為我棺而葬于野,真恩之大者矣。」已而涕泣嗚咽。 又曰:「我在此十年矣,前後所居者,皆欲訴其事,自是 居人驚悸而死,某兒女子非有害於人也。」崔曰:「吾前 言固如是矣,雖然,如何不見我耶?」鬼曰:「某鬼也,豈敢 以幽晦之質,而見君乎?既諾我之請,雖處冥昧中,亦 當感君子恩,豈可徒然而已。」言訖遂告去。明日召工 人於堂東北隅發之,果得枯骸,葬於禪智寺隙地。里 人皆祭之,謂之「三女墳。」自是其宅遂安。

《續元怪錄》:扶風馬震,居長安平康坊,正晝聞扣門往 看,見一賃驢小兒云:「適有一夫人自東市賃某驢至 此,入宅未還賃價。其家實無人來,且付錢遣之。」經數 日,又聞扣門,亦又如此。前後數四,疑其有異,乃置人 於門左右,日日候之。是日果有一婦人從東乘驢來, 漸近識之,乃是震母亡十一年矣,葬於南山,其衣服 尚是葬時者。震驚號奔出,已見下驢被人,覺不暇隱 滅。震逐之,環屏而走。既而窮迫入馬廄中,匿身後牆 而立。馬生連呼,竟不動,遂牽其裾,卒然而倒,乃白骨 耳,衣服儼然,而體骨具足。細視之,有赤脈如紅線貫 穿骨間。馬生號哭,舉扶易之。往南山,驗其墳域如故, 發視,棺中已空矣。馬生遂別卜遷窆之,而竟不究其 理。

《紀聞》:「吳人茹子顏以明經為雙流尉,頗有才識,善醫 方,由是朝賢多識之。子顏好京兆府博士及選,請為 之。既拜,常在朝貴家,及歸,車馬不絕。子顏之婭張虛 儀,選授梓州通泉尉,家貧不能與其妻行,仍有債數 萬,請子顏保。虛儀去後兩月餘,子顏夜坐,忽簷間語 曰:『吾通泉尉張虛儀也,到縣數日亡。今吾柩還,已發 縣矣。吾平生與君特善,赴任日,又債負累君。吾今亡, 家又貧匱,進退相擾,深覺厚顏』。」子顏問曰:「君何日當 至京?吾使人迎候。」鬼乃具言發時日,且求食。子顏命 食,於坐談笑如故。至期,喪果至,子顏為之召債家而 歸其負,鬼又旦夕來謝恩,其言甚懇,月餘而絕,子顏 亦不以介意。數旬,子顏亦死。

《靈應錄》:台州有民姓王,常祭廁神。一日至其所,見著 黃女子,民問何許人,答云:「非人廁神也,感君敬我,今 來相報。」乃曰:「君聞螻蟻言否?」民謝之:「非惟鄙人,自古 不聞此說。」遂懷中取小合子,以指點少膏如口脂,塗 民右耳下,戒之曰:「或見蟻子,側耳聆之,必有所得。」良 久而滅。民明日見柱礎下群蟻紛紜,憶其言乃聽之, 果聞相語云:「移穴去暖處。」傍有問何故,云「其下有寶, 甚寒,住不安民。」伺蟻出訖,尋之,獲白金十鋌。即此後 不更聞矣。

《劇談錄》:「通事舍人郭鄩罷櫟陽縣尉,久不得調,窮居 京輦,委困方甚。肹蠁間常有二物,狀如猿玃,衣以青 衣碧衣,出入寢興,無不相逐,凡欲舉意求索,必謂與 鄩俱往,所造之間,如礙枳棘,匪惟干祿不遂,方且病 於寒餒,親友見之,俱若讎隙,或厭之以符術,或避之 於山林,如此數年,竟莫能絕。一夕處於淨室,忽來告」 別云:「某等承君厄運,不相離者久焉。今則候曉而行, 無復至矣。」鄩既喜其去,遂詢所之。云:「世路如某者甚 多,但人不見耳。今之所詣,乃勝業坊王氏,其家大積 金帛,將往散之,不久當竭。」鄩復問云:「彼之聚斂豐盈, 何以遽令散去?」云:「先得計於安品子。」其餘冰銷霧散, 而曉鐘忽鳴,遂失所在。鄩既興盥漱,便覺愁憤開豁。 是日試詣親友,無不改觀相接。未涉旬,於政事堂見 宰相自白,遂除通事舍人。鄩有表弟張生者,為金吾 衛佐,交遊皆豪俠少年,騁駿好奇,聞之未甚為信。知 勝業坊王氏于左軍列職其後,往伺之。王氏潤屋之 資,幾侔猗頓。然為性儉約,所費未嘗過分。家有姬僕 聲樂,其間端麗者,至多外之,炫服冶容,造次莫迴其 意。一旦與賓朋驟過《鳴珂曲》,有婦人靚妝立於門首, 王氏駐馬遲留,喜動顏色。因召同列者命酒開筵,為 歡頗甚。時張生預其末,密訪左右,即安品子善歌,是 日歌數曲,王生悉以金綵贈之,眾皆訝其廣費。自此

輿輦貲貨,日輸其門,每歡洽酒酣,略無所恡。由是治
考證
生之業,漸屬他門,未經數年,遂至貧匱。

《北夢瑣言》:「唐黃寇奔衝,有小朝士裴,忘其名,移挈妻 子南趍漢中。纔發京都,其室女路次暴亡,兵難揮霍, 不暇藏瘞。行及洛谷,夜聞其女有言,不見其形。父母 怪而詰之,女曰:『我為滻水神之子,強暴誘歸其家,厥 父責怒,以妄殺生人,遽行笞責,兼遜謝撫慰,差人送 來。緣旦夕未有託,且欲隨大人南行,俾拔茅為苞,致』」 于箱笥之中。庶以魂識依止。飲食言語不異於常。爾 後白于嚴慈云。「已有生處。」悲咽告辭去。

唐張筞,早為僧,敗道歸俗。後為梁相。先在華山雲臺 觀修業,觀側有莊,其弟簴亦輕易道教,因脫褻服挂 於天尊臂上云:「借此公為我掌之。」須臾,精神恍惚,似 遭毆擊,痛叫狼狽,或頓或起,如有人拖拽之狀,歸至 別業而卒。

唐楊相國收,貶死嶺外。於時鄭愚尚書鎮南海,忽一 日客將報云:「楊相公在客次,欲見尚書。」八座驚駭,以 弘農近有後命,安得此來,乃接延之。楊相國曰:「某為 軍容使楊元价所譖,不幸遭害。今已得請于上帝,賜 陰兵以復讎。欲託尚書宴犒,兼借錢十萬緡。」榮陽諾 之,唯錢辭以軍府事,多許其半。楊相曰:「非銅錢也,燒 時幸勿著地。」榮陽曰:「若此,則固得遵副。」從容間長揖 而滅。榮陽令於北郊具酒饌素錢以祭之。楊相猶子 有典壽陽者,見相國乘白馬,臂朱弓,撚彤矢,有朱衣 天吏控馬謂之曰:「上帝許我讎殺楊元价,我射著其 腳,必死也。」俄而楊中尉暴染腳疾而殂。

《稽神錄》:天祐初,舒州有倉官李玫,自言少時因病遂 見鬼,為人言禍福多中。淮南大將張顥專廢立之權, 威震中外。玫時宿於灊山司命真君廟,翌日與道士 崔繟然數人將入城,去廟數里,忽止同行於道側,自 映大樹以窺之,良久乃行,繟然曰:「復見鬼耶?」曰:「向見 一人,桎梏甚嚴,吏卒數十人衛之,向廟而去,是必為 真君考召也。雖意氣尚在,已不自免矣。」或問為誰,久 之乃言曰:「張顥也。」聞者皆懼,共祕之,不旬月而聞顥 誅。天祐丙子,浙西軍士周交作亂,殺大將秦進忠、張 引,凡十餘人。進忠少時嘗怒一小奴,刃貫心,殺而并 埋之。末年恆見此奴捧心而立,始見百步之外,稍稍 而近。其日將出,乃在馬前,左右皆見之。入府遇亂兵, 傷胸而卒。張引前月餘,每聞呼其姓名者聲甚清越, 亦稍稍而近。其曰:「若在對面。」入府而斃。

《集異記》:「鄔濤者,汝南人,精習墳典,好道術。旅泊婺州 義烏縣館月餘,忽有一女子,二侍婢夜至。一婢進曰: 『此王氏小娘子也,今夕顧降於君』。濤視之,乃絕色也。 謂是豪貴之女,不敢答。王氏笑曰:『秀才不以酒色干 懷,妾何以奉託』?濤乃起拜曰:『凡陋之士,非敢是望』。王 氏令侍婢施服翫於濤寢室,炳以銀燭,又備酒食。飲」 數巡,王氏起謂濤曰:「妾少孤無託,今願侍君子枕席, 將為可乎?」濤遜辭而許,恩意款洽。而王氏曉去夕至, 如此數月。濤所知道士楊景霄至館訪之,見濤色有 異,曰:「公為鬼魅所惑,宜斷之,不然死矣。」濤聞之,驚,以 其事具告。景霄曰:「此乃鬼也。」乃與符二道,一施衣帶, 一置門上,曰:「此鬼來當有怨恨,慎勿與語。」濤受之。女 子是夕至,見符門上,大罵而去,曰:「來日速除之,不然 生禍。」濤明日訪景霄具言之。景霄曰:「今夜再來,可以 吾咒水灑之,此必絕矣。」濤持水歸,至夜,女子復至,悲 恚之甚。濤乃以景霄咒水灑之,於是遂絕。

《松窗雜記》:有王生者,不記其名,業三史,博覽甚精,性 好誇炫,語甚容易,每辨駁古昔,多以臆斷,旁有議者, 必大言折之。常遊沛,因醉入高祖廟,顧其神座,笑而 言曰:「『持三尺劍滅暴秦,剪強楚,而不能免其母烏老 之稱,徒歌大風起兮雲飛揚』,曷能威加四海哉?」徘徊 庭廡間,肆目久之,乃還所寓。是夕纔寐而卒,見十數 騎擒至廟廷。漢祖按劍大怒曰:「史籍未覽數紙,而敢 褻瀆尊神,烏老之言,出自何典?若無所據,爾罪何逃!」 王生頓首曰:「臣嘗覽《大王本紀》,見司馬遷、班固書,云 『母劉氏媼』,注烏老反。釋云:老母之稱也。見之於史,載 籍炳然,明如白日,非臣敢出於胸臆耳。」漢祖益怒,曰: 「朕沛中《泗水亭長碑》昭然具載矣。曷以外族媼氏,而 妄稱烏老乎?讀錯本書,且不見義,敢恃酒喧於殿庭。 宜付所司,劾犯上之罪。」語未終,而南面有清道者,揚 言太公來。及階,顧王生曰:「斯何人,見辱之甚也?」漢祖 降階對曰:「此虛妄侮慢之人也,罪當斬之。」王生目太 公,遂遽厲聲而言曰:「臣覽史籍,見侮慢君親者尚無 所貶,而賤臣戲語於神廟,豈期肆於市朝哉!」漢祖又 怒曰:「在《典冊》,豈載侮慢君親者哉?當試徵之。」王生曰: 「臣敢徵大王,可乎?」漢祖曰:「然。」王生曰:「王即位會群臣, 置酒於前殿,獻太上皇壽,有否?」漢祖曰:「有之。」既獻壽, 乃曰:「大人嘗以臣無賴,不事,產業不如仲力。今某之 業孰與仲多,有之乎?」漢祖曰:「有之。」「殿上皆呼萬歲,大 笑為」樂有之乎?曰:「有之。」王生曰:「是侮慢君親者矣。」太 公曰:「此人理不可屈,宜速遣之,不爾必遭杯羹之讓 也。」漢主默然良久,云:「斬此物,汙我三尺刃。」令搦髮者摑之,一摑惘然而蘇,東方明矣。以鏡視腮,若有指蹤, 數日方滅。

蜀檮杌晉暉,許州人,少有膽勇。初與建為盜,夜泊武 陽古墓中,聞人呼墓中鬼曰:「穎州設無遮會,可同去 否?」墓中應曰:「蜀王在此,不得相從。」二人相會曰:「蜀王 誰是也?」暉曰:「行哥狀貌有異於人,必有不常之事。」建 嘗與飲敘舊,暉曰:「武陽墓中言,果不誣耳。」建笑曰:「始 念不及此。」

《廣異記》:「琅邪有人行過任城,暮宿郭外,主人相見甚 歡,為設雜果,客探取懷中犀靶小刀子,將以割梨,主 人色變,遂奄然而逝,所見乃冢中物也。客甚懼,然亦 以此刀自護。且視冢傍有一穴,日照其中頗明,見棺 櫬已腐敗,果盤乃樹葉貯焉。客匍匐得出,問左右人, 無識此冢者。」

《湘山野錄》:蜀先主開建初,賜道士杜光庭為廣德先 生、戶部侍郎、蔡國公。時蜀難方平,猶惡盜賊,犯者贓 無多少皆斬。是歲蜀饑,有三盜糠者,止得數斗,引至 庭覆讞。會光庭方論道於廣殿,先主視三囚,殆亦惻 隱,謂杜曰:「茲事如何?」亦冀其一言見救。而杜卒無一 語,但唯唯而已,不得已遂斬之。杜歸舊宮道院,三無 首者立於旁,哭訴曰:「公殺我也,蜀主問我,意欲見救, 忍不以一言活我?今冥路無歸,將奈何?」杜悔責慚痛, 辟穀一年,修九幽脫厄科儀以拔之,其魂歲餘方去。 《錄異記》:鍾傳初入洪州,命修一城,軍吏散掘墓甎,以 稱用。工畢,傳夢一人,古服頎長,貌如子路,來詣傳曰: 「將軍何得暴我居處,令我不安,速宜修之。」既覺,歷問 軍吏賓客,莫能知者。市老羅通入謁曰:「《舊圖》云城東 南角三十一步有子羽先生墓,相傳甚靈,恐軍人取 甎,有所觸犯。」傳使人視之,果驗。即命甃砌修飾,立亭 子於其上,以表古跡。既畢,後夢致謝傳以束帛賞羅 通焉。按:澹臺滅明,仲尼弟子也,字子羽,居於武城,貌 惡而廉謹。武城非豫章郡,不知何因有墓於此? 《稽神錄》:南平王鍾傳鎮江西,遣道士沈太虛禱廬山 九天使者廟。太虛醮罷,夜坐廊廡間,怳然若夢,見壁 畫一人,前揖太虛曰:「『身張懷武也,嘗為軍將,上帝以 微有陰功及物,今配此廟為靈官』。既寤,起視壁畫,署 曰『五百靈官』。」太虛歸以語進士沈彬。彬後二十年遊 醴陵,縣令陸生客之。方食,有軍吏許生後至,語及張 懷武彬,因問之,許曰:「懷武者,蔡之裨將,某之長史也。 頃甲辰年大饑,聞豫章獨稔,即與一他將,各帥其屬 奔豫章。既即路,兩軍頗不相能。比至武昌,釁隙大作, 剋日決戰,禁之不可。懷武攜劍上戍樓,去其梯,謂其 徒曰:『吾與汝今日之行,非有他圖,直救性命耳。奈何 不忍小忿,而相攻戰?夫戰必強者傷而弱者亡,如是 則何為去父母之國而死於道路耶?凡兩軍所以致 爭者,以有懷武故也。今為汝等死,兩軍為一,無徒召 難矣』。」遂自刎。於是兩軍之士皆伏樓下慟哭,遂相與 和親。比及豫章,無人逃亡者,許但懷其舊恩,亦不知 《靈官》之事。彬因述記以申明之,豈天意將感發死義 之士,故以「肸蠁」告人乎?

《錄異記》:「安州城東二十餘里,有一大墓,群賊發之,數 日乃開,得金釵百餘枚,有石座雜寶古樣腰帶,陳列 甚多,取其一帶,隨手有水湧,俄頃滿墓,所開之處尋 自閉。盜以二師子獻太守武司空,太守夜夢一人古 服,侍從極多,來謁去南蠻武相公也,為群盜壞我居 處,以太守宗姓之分,願為修之,盜當發狂,勿加擒捕。」 即命修之。群盜三十餘人,同時發狂,相次皆卒。 《聞見前錄》:周祖自鄴舉兵向闕,京師亂,魯公隱于民 間。一日坐封丘巷茶肆中,有人貌怪陋,前揖曰:「相公 無慮。」時暑中,公所執扇,偶書「大暑去酷吏,清風來故 人」詩二句,其人曰:「世之酷吏冤獄,何止如大暑也?公 他日當深究此弊。」因攜其扇去。公惘然久之。後至祅 廟後門,見一土偶短鬼,其貌肖茶肆中見者,扇亦在 其手中,公心異焉。亂定,周祖物色得公,遂至大用。公 見周祖,首建議律條繁廣,輕重無據,吏得以因緣為 姦,周祖特詔詳定,是為《刑統》。

《老學菴筆記》:臨江蕭氏之祖,五代時仕於湖南,為將 校,坐事當斬,與其妻亡命焉。王捕之甚急,將出境,會 夜阻水不能去,匿于人家霤槽中。湘湖間謂霤為筧。 天將旦,有扣筧語之曰:「君夫婦速去,捕者且至矣。」因 亟去,遂得脫。卒不知告者何人,以為神物,乃世世奉 祀,謂之筧頭神。今參政照鄰乃其後也。

《五代史南唐世家》:虔州妖賊張遇賢,循州羅縣小吏 也。初有神降羅縣民家,與人言,禍福輒中。遇賢禱之, 神曰:「遇賢是羅漢,可留事我。」是時南海劉龑死,子玢 初立,嶺南盜賊起,群盜千餘人,未有所統。問神當為 主者。神言遇賢,遂共推為帥。遇賢自號中天八國王, 改元永樂,置官屬。群盜皆絳衣,攻剽嶺外,問神所嚮, 神曰:「當過嶺取虔州。」遂襲南康,節度使賈浩不能禦。 遇賢據白雲洞,造宮室,有眾十餘萬,連陷諸縣。李景

詔洪州營屯虞候嚴思、通事舍人邊鎬率兵攻之。遇
考證
賢問神,神不復語。群盜皆懼,遂執遇賢以降。

《桂苑叢談》有甘露寺僧語愚云:吳王收復浙右之歲, 明年夏中夜月瑩無雲,望江澄澈如晝,諸徒侶悉已 禪寂,竟無人蹤,禽犬皆息矣。獨某默默持課,時亦惜 其皎月沉房廊,臨江恰幽靜。俄有數人自西軒而來, 領僕廝輩攜酒壺直抵望江亭而止,皆話今宵明月, 江水清澄,得與諸人邂逅相遇,且不辜茲景矣。僧窺 之而思曰:「中夜禁行,客自何來?必是幽靈異人乎?」乃 于窗際俯伏而伺之。既至坐定,命酒羅列果食器皿, 隨時所有。東向一人,南朝之衣,清揚甚美;西坐一人, 北胡之服,魁梧亹亹;北向一人,逢掖之衣。指東向者, 設禮而坐;南向一人,朱衣霜簡,清瘦多髯。飛杯之頃, 東向者語西坐曰:「項羽重瞳,猶有烏江之敗;湘東一 目,寧為四海所歸?果致如是乎?」胡服乃笑而言曰:「往 者賢金昆不豎籬棘見未萌,吾子豈有向來之患乎?」 由是二客各低頭不樂南向。朱衣曰:「時世命也,知復 何為?且某又忽致此二三君子,以為何如?」東向者曰: 「朝代雖殊,古今一致,俾公縱無滿宮,多少承恩者,似 有容華妾也,亦恐不脫此難。」北向逢掖衣,曰:此猶可 也,大忌者滿身珠翠將何用?唯與豪家拂象床,大患 此也。朱衣欷歔,低頭而已,東向曰:「今日得恣縱江南 之遊,皆乏風流矣。僕《記》云:『邑人種得西施花,千古春 風開不盡。可謂越古超今矣』。」酒至西向,胡服曰:「各徵 曩者,臨危一言,以代絲竹,自吟自送可乎?」眾曰:「可。」胡 服乃執杯而吟曰:「趙壹能為賊,鄒陽解獻書。可惜西 江水,不救轍中魚。」次至逢掖,舉杯而歌曰:「偉哉橫海 鱗,壯矣垂天翼。一旦失風水,翻為螻蟻食。」巡至東向 曰:「功遂侔昔人,保退無智力。既涉太行險,茲路信難 陟。」以至朱衣,乃朗吟曰:「握裏龍蛇紙上鸞,逡巡千幅 不為難。顧雲已往羅隱耄,更有何人逞筆端?」吟罷東 樓,晨鍾遽鳴,僧戶軋然而啟,欻爾而散,竟無蹤矣。僧 之聰慧不群,多有遺之者,愚故得而錄其略焉。 《玉堂閒話》:漢州崇聖寺,寒食日,忽有朱衣一人,紫衣 一人,氣貌甚偉,驅殿僕馬極盛,寺僧謂其州官至,奔 出迎接,皆非也。與僧展揖甚恭,唯少言語,命筆各題 一絕句于壁。朱衣詩曰:「禁煙佳節同遊此,正直酴醾 夾岸香。緬想十年前往事,強吟風景亂愁腸。」《紫衣》詩 曰:「策馬暫尋原上路,落花草芳尚依然。家亡國破一 場夢,惆悵又逢寒食天。」題罷,上馬疾去,出松徑失其 所在,但覺異香經月不散,其詩於今見存。

《稽神錄》:周元樞者,雎陽人,為平盧掌書記,居臨淄官 舍。一夕將寢,忽有車馬輜重甚眾,扣門使報曰:「李司 空候謁。」元樞念親知輩皆無此人,因自思必鄉曲之 舊,吾不及知矣。即出見之,延坐請問其所從來,曰:「『吾 新移家至此,未有所止,求居此宅可矣』。元樞驚曰:『何 至是』?對曰:『此吾之舊宅也』。元樞曰:『吾從官至此,相傳 云書記之公署也』。」「君何時居此?」曰:「隋開皇中嘗居之。」 元樞曰:「若爾,君定是鬼耶?」曰:「然,地府許我立廟於此, 故請君移去爾。」元樞不可,曰:「人不當與鬼相接,豈吾 將死,故君得凌我耶?雖然,理不當以此宅授君,吾雖 死,必與君訟。」因召妻子曰:「我死,必多置紙筆於棺中, 將與李君對訟。」即具酒與之飲,相酬數百言,辭色愈 厲。客將去,復留之。良久,一蒼頭來云:「司空周書記,雎 陽人也,安可與之論難?」客於是辭謝而去,送之出門, 倏忽不見,元樞竟無恙。

丁酉歲,婺源建威軍人。妻死更娶,其後妻虐遇前妻 之子過甚,夫不能制。一日,忽見亡妻自門而入,大怒。 後妻曰:「人誰無死,孰無母子之情,乃虐我兒女如是 耶?吾比訴于地下,所司今與我假十日,使我誨汝,汝 遂不改,必能殺君。」夫妻皆恐懼再拜,即為具酒食,遍 召親黨鄰里,問訊敘語如常,他人但聞其聲,惟夫妻 見之。及夜,為設榻別室,夫欲從之宿,不可。滿十日將 去。復責勵其後妻,言甚切至。舉家親族共送至墓百 餘步,曰:「諸人可止矣。」復慇懃辭訣而去。將及柏林中, 遂入,人皆見之,衣服容色如平生,及墓乃沒。建威軍 使汪延昌言如是。

廬陵有賈人田達誠,富于財業,頗以周給為務。治第 新城,有夜扣門者,就視無人,如是再三。因呵問之:「為 人耶?鬼耶?」良久答曰:「寔,非人也。比居龍泉舍,為暴水 所漂,求寄君家,治舍畢,乃去耳。」達誠不許,曰:「人豈可 與鬼同居耶?」對曰:「暫寄居耳,無害于君。且以君義氣 聞於鄉里,故告耳。」達誠許之,因曰:「當止我何所?」達誠 曰:「惟有廳事耳。」即辭謝而去。數日復來曰:「吾家已至 廳中,亦無妨君賓客,然亦嚴整,家中人慎火,萬一不 虞,或當云吾等所為也。」達誠亦虛其廳以付之。達誠 嘗為詩,鬼忽空中言曰:「君乃能詩耶?吾亦嘗好之,可 唱和耳。」達誠即具酒,置紙筆於前,談論無所不至。眾 目視之,酒與紙筆儼然動。試暫迴顧,則酒已盡,字已 著紙矣。前後數十篇,皆有意趣,筆跡勁健,作《柳體》。或 問其姓氏,曰:「吾儻言之,將不益于主人,可詩以寄言 也。」乃賦詩云:「天然與我一靈通,還與人間事不同。要識吾家真姓氏,天地南頭一段紅。」眾不喻也。一日復 告曰:「吾有少子,婚樟樹神女,以某日成禮,復欲借君 後堂三日,以終君大惠可乎?」達誠亦虛其堂,以幕圍 之。三日,復謝曰:「吾事訖矣,還君此堂,主人之恩可謂 至矣。然君家老婢某,可笞一百也。」達誠辭謝,即召婢 笞數下。鬼曰:「使之知過,可止矣。」達誠徐問其婢,云:「曾 穴幕窺視,見賓客男女,廚膳花燭,與人間不殊。」後歲 餘,乃辭謝而去。達誠以事至廣陵,久之不歸,其家憂 之。鬼復至曰:「君家憂主人耶?吾將省之。」翌日乃還,曰: 「主人在揚州甚無恙,行當歸矣。新納一妾,與之同寢, 吾燒其帳後幅以戲之耳。」大笑而去。達誠歸,問其事 皆同。後至龍泉,訪其居,亦竟不獲。

廣陵法雲寺僧珉楚,嘗與中山賈人章某者親熟,章 死,珉楚為設齋誦經。數月,忽遇章於市中。楚未入,章 即延入食店,為置胡餅。既食,楚問:「君已死,那得在此?」 章曰:「然,吾以小罪,未得辭脫,今死為揚州掠剩鬼。」復 問曰:「何謂掠剩?」曰:「凡市人賣販,利息皆有常數,過數 吾得而掠有之。今人間如吾輩甚多。」因指路人男女 曰:某某皆是也。頃之,相與南行,遇一婦人賣花,章曰: 「此婦人之花亦鬼所買,花亦鬼用之,人間無所用也。」 章即出數錢買之,以贈楚,曰:「凡見此花而笑者,皆鬼 也。」即告辭而去。其花紅色可愛而甚重,楚亦昏然而 歸,路人見之,頗有笑者。至城北門,自念我與鬼同游, 復持鬼物,不可。即將花擲濺水中。既歸,有同院人覺 其面色甚異,以為中惡,競持湯藥以救之,良久乃復, 且言其故。相與覆視其花,乃一死人手也。楚亦無恙, 浦城人,少死于路,家有金一斤,其妻匿之,不聞於其 姑。逾年,忽夜扣門,號哭而歸。其母驚駭,相與哀慟,曰: 「汝真死耶?」曰:「兒實已死,有不平事,是以暫歸。」因坐母 膝,言語如生,但手足冷如冰耳。因起握刀責其妻曰: 「我死有金,爾何以不供母,乃自藏耶?」即往殺之。其母 曰:「汝已死矣,倘殺爾妻,必謂我所殺也。」於是哭辭母 而去,復自提刀,送其妻歸母家。迨曉,及數十步,忽然 不見。

王誗者,南安縣大盈村人也。妻林氏忽病,有鬼憑之 言:「我陳九娘也,以香花祀我,當有益于主人。」誗許之, 乃呼林為阿姐,為人言禍福多中,半歲餘乃見形,自 腰已下見人未嘗來者,亦不見也,但以言語相接。鄉 人有召者,不擇遠近,與林偕往。人有祭祀,但具酒食。 陳氏自召神名,祝詞明慧,聽者忘倦,林拱坐而已。二 年間獲利甚溥。一旦忽悲泣謂林曰:「我累生為人女, 年未及笄而夭。問於地府,乃前生隱瞞阿姐錢二十 萬,故主者令我為神,以償此錢訖,即生為男子而獲 壽。今酬已足,請置酒為別。」乃盡見其形,容質端媚,言 詞婉轉,慇懃致謝,嗚咽云:「珍重,珍重。」遂不復見。 潘襲為建安令,遣一手力齎牒下鄉,有所追攝。手力 新受事,未嘗行此路。至夕,道左有草舍,扣門求宿。其 家惟一婦人應門云:「主人不在,又將移居,無暇延客 也。」手力以道遠多虎,苦求之。婦人即召入門側,席地 而寢。婦人結束箱篋什器之類,達旦不寐。手力向曉 辭去,行數里,乃覺失所齎牒復返,求之宿處,乃一墳, 方見其家人改葬。及開棺,席下得一書,即所失公牒 也。

池陽人胡澄,傭耕以自給。妻卒,官給棺以葬,其平生 服飾悉附棺中。後數年,澄偶至市,見列肆賣首飾者, 熟視之,乃妻送葬物也。問其人,云一婦人寄於此,約 某日來取。澄如期復往,果見其妻取直而去。澄因躡 其後,至郊外及之,妻曰:「我昔葬時,官給具,雖免暴骨, 然至今為所司督責其直,計無所出,賣此以償之耳。」 言訖不見。澄遂為僧焉。

洪州高安人劉騭,少遇亂,有姊曰糞掃,為軍將孫金 所虜。有妹曰烏頭,生十七年而卒。卒後三歲,孫金為 常州團練副使,糞掃從其女君會宴于大將陳氏,乃 見烏頭在焉。問其所從來,云:「頃為人所虜,至岳州,與 劉翁媼為女,嫁得北來軍士,任某任,即陳所將卒也, 從陳至此爾。」因通信至其家。騭時為縣手力,後數年, 因事至都,遂往毘陵省之,晚止逆旅。翌日,先謁孫金, 即詣任營中,先遣小僕覘之,方見灑掃庭內,曰:「吾阿 兄將至矣。」僕良久扣門,問為誰,曰:「高安劉家使來。」乃 曰:「非兄名騭,多髯者乎?昨日晚當至,何為遲也?」即自 出營門迎之,容貌如故,相見悲泣,了無小異。頃之,孫 金遣其諸甥持酒食至任之居,讌敘良久,烏頭曰:「今 日乃得二兄來證我為人,向來𢘆為諸兄輩呼我為 鬼也。」任亦言其舉止輕健,女工敏速。𢘆夜作至旦,若 有人為同作者飲食,必待冷而後食。騭因密問:「汝昔 已死,那得至是?」對曰:「兄無為如此問我將不得相見 矣。」騭乃不敢言。久之,任卒。再適軍士羅氏,隸江州。陳 承昭為高安制置使,召騭問其事,令發墓視之。墓在 米嶺,無人省視數十年矣。伐木開路而至,見墓上有 穴,大如碗,甚深,眾懼不敢發,相與退坐大樹下,筆疏 其事,以白承昭。是歲,烏頭病,騭往省之,乃曰:「頃為鄉人百十餘輩,持刀仗劍,幾中我面,故我大責罵。力拒 之,乃退坐大樹下,作文書而去,至今舉身猶痛。」騭乃 知𢘆出入墓中也。因是亦懼而疏之。羅後移隸晉王 城戍。顯德五年。周有淮南之地。羅陷沒。不知所在。時 年六十二歲矣。

浙西僧德林,少時游舒州,路左見一夫,荷鋤治方丈 之地,左右數十里不見居人。問之,對云:「頃之自舒之 桐城至此,暴得痁疾,不能去,因臥草中。及稍醒,已昏 矣。」四望無人煙,惟虎豹吼叫,自分必死。俄有一人,部 從如大將至此,下馬據胡床坐良久,乃召二卒曰:「善 守此人。」明日送至桐城縣下,遂上馬去,倏忽不見,惟 二卒在焉。某即強起問之,答云:「此茅將軍也,常夜出 獵,虎憂汝被傷,故使護汝。」欲更問之,困而復臥。及覺, 已日出,不復見二卒,即起而行,意甚輕健,若無疾者。 至桐城,頃之疾愈,故以所見之處立祠祀之。德林上 舒州十年,及回,則村落皆立茅將軍祠矣。

建州梨山廟,土人云:故相李回之廟。回貶為建州刺 史,後卒於臨川。卒之夕,建安人咸夢回乘白馬入梨 山,及凶問至,因立祠焉,世傳靈應。王延政在建安,與 福州構隙,使其將吳某帥兵向晉安。吳新鑄一劍甚 利,將行,攜劍禱於梨山廟,且曰:「某願以此劍手殺千 人。」其夕,夢神謂己曰:「人不當發惡,願祐汝,使汝不死 於人之手。」既戰敗績,左右皆潰散,追兵將及,某自度 不免,即以此劍自刎而死。

霍丘令周潔,甲辰歲罷任,客游淮上。時民大饑,逆旅 殆絕,投宿無所。升高而望,遙見村落煙火,趨而詣之, 得一村舍,扣門久之,一女子出應門,告以求宿。女子 曰:「家中饑餓,老幼皆病,愧無延客,止中堂一榻可矣。」 遂入之,一女子侍立於前。少頃,其妹復出,映姐而立, 不見其面。潔自具食,取餅二枚以與二女。持之入室, 閉關而寢,悄無人聲。潔亦竦然而懼,向曉將去,便呼 二女告別,了無應者。因壞戶而入,乃見積屍滿屋,皆 將枯朽,惟女子死未旬日,其妹面目已枯矣,二餅猶 置胸上,《潔後皆為瘞之》云。

劉存為舒州刺史,辟儒生霍某為團練判官,甚可信 任。後為左右所譖,因其罪下獄,白使府請殺之。吳帥 知其冤,使執送揚都,存遂縊之於獄。既而存遷鄂州 節度使。霍友人在舒州,夢霍素服自司命祠中出,撫 掌大笑曰:「吾罪得雪矣。」俄而存帥師征湖南,霍表兄 馬鄴為黃州刺史,有夜扣齊安城門者曰:「舒州霍判 官將往,軍前馬病,與使君借馬。」守陴者以告,鄴嘆曰: 「劉公枉殺霍生,今此人往矣,寧無禍乎!」因畫馬數匹, 焚之以祭。數日存敗績,死之。

袁州錄事參軍王某,嘗以一盜獄具而遇赦,王以盜 罪明不可恕,乃先殺之,而宣赦罷歸。至新喻邑,邑客 馮氏具巵酒請王明日當往。晚止僧院,乃見盜者曰: 「我罪誠合死,然已赦矣,君何故逆王命而殺我?我今 得請於所司矣,君明日往馮家耶?不往亦可。」言訖乃 沒。院僧但見與人言而不見其他,明日方飲,暴卒。 浙西軍校吳景者,辛酉歲設齋于石頭城僧院。其夕 既陳設,忽聞婦女哭聲甚哀,初遠漸近,俄在齋筵中 矣。景乃告院僧曰:「景頃歲從軍克豫章,獲一婦人,殊 有姿色。未幾,其夫求贖,將軍令嚴肅,不可相容,景即 殺之,後甚以為恨。今之設齋,正為是也。」即與僧俱往, 乃見婦人在焉。僧為之祈告,婦人曰:「我從吳景索命, 不知其他。」遽前逐之,景即急走上佛殿,大呼曰:「我還 爾命!」於是顛仆而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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