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谷達意稿/卷34

卷之三十三 ◄

石谷達意稿 卷之三十四

► 全書完

策問五十一篇

〇一問：孟子嘗自謂學孔子者也，至論百世之師，乃以歸之夷惠，而孔子反不與焉。程子亦嘗謂學者當學顏子也，至論百世之師，乃以歸之子路，而顏子反不及焉。何也？夫自生民以來，聖未有如孔子，而顏子之賢，孔門未之或先也。若夷惠皆聖之一偏。孟子固嘗病其隘與不恭，而謂君子不由子路，則大賢之亞。孔子又嘗斥其失至論，其無所取材，今其論若此皆不能不滋，學者之惑也，請言其故以解其惑。﹝嵊縣﹞

〇二問：天下之事有常有變，而處事之方有經有權。昔人有以反經合道為權者，後世大儒有非之者，有取之者，誰為至當歟？非之者謂權只是經，取之者謂經權當有辨，各何所據歟？古之人有行之者矣，或先後相傳，惟守一道者何？處父子之間行權而守經不同歟？其所處孰是歟？或先後相承父子相受，惟一道者何？處君臣之間而守經行權各不同歟？其所處孰當歟，又有處君臣父子兄弟之變同於逃去者，若皆非也。然或稱其至德無得名，或許其得仁無所怨，豈其皆中權而不背經歟？其事又孰優歟？請指其人陳其事而詳其義焉，毋曰「權非學者所敢輕議也」。﹝新昌縣﹞

〇三問：辭受取予，士君子處世立身之大節，無小無大皆有義理存焉，不可苟也。古之聖賢言之有成說，行之有成法矣。有謂大處勉強，小處漏綻者；有謂小處掩過，而大處髮露者。皆據理極致之論也，可得聞其說與事歟？有處大而略無私吝者，有處小而亦不苟且者，皆處義精審之行也。可得而聞其人與事歟？其有處大與受而陷於禍亂者，又有處小取與而傷于廉惠者，則以其學未能明理而精義故也。又誰其人歟？諸生學所以立身也，於此大節見於前言往行者，必多識矣。請詳陳之。以觀平日所學于聖賢者何如也。﹝天臺縣﹞

〇四問：孟子之論性其言詳矣，然亦有可疑者，或單言仁而不及義禮智，或獨言智不及仁義禮，或並舉仁義而不及禮智，或並言禮義而不及仁智，或仁義禮智悉數其端而不言信，或仁義禮智兼著其實而並及于樂，或先兼言仁義而後獨言仁或先並言仁義而後獨言義，又或先言四者而後獨言仁。若此之類何其言之不一歟？可悉舉其言而辨其意。將以觀諸生用心於性理之學何如也。﹝台州府﹞

〇五問：自古稱盛治，惟曰唐虞夏商周，其君所以化民者，何德？其施何政歟？其臣所以事君者，何道？其成何功歟？後世治可稱者，惟曰漢唐宋，其君臣之賢，德業之盛者幾人？亦有可匹休二帝三王之君臣者歟？請詳述於篇。﹝毋略。﹞

〇六問：仁孝合內外之道也。孔子弟子問仁問孝者多矣，聖人答之各不同，何也？豈仁孝之道無不該言，雖不同而理則一歟？請析其指之所以異而會其理之所以同焉。

〇七問：先儒論漢高祖者，有謂其興也，有五事。又有謂其誤也，十有一事。皆以諫而改大略，見高祖之所以成帝業也。請詳陳其實以觀稽古之學。﹝黃岩縣﹞

〇八問：先儒謂五經四書各有要，請各舉其要並詳陳其要之所以該，夫經書之義者，何在也？

〇九問：程子嘗謂韓子言：堯舜禹湯文武周孔以是相傳至孟子。其言必有所見若無所見。不知言所傳者何事？周子乃令二程尋仲尼顏子所樂何事？然皆引而不發焉。諸生亦嘗究其所傳尋其所樂歟？請明以告我。﹝樂清縣﹞

一〇問：心性天命，四者一理也。聖賢或曰盡心，曰存心，曰養心，曰動心，曰求放心；或曰知性，曰盡性，曰養性，曰率性，曰忍性，其言不同何歟？或曰知天，曰事天，曰順天，曰御天，曰樂天；或曰知命，曰俟命，曰立命，曰至命，曰有命，其論不一，又何歟？請各繹其言論之所以異而會其義理之所以同，將以驗諸生窮理之學何如也。﹝溫州府﹞

一一問：夫子嘗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學也。」至答哀公問弟子孰為好學，則曰：「有顏回者，好學。」孔顏之所好，果何學歟？又嘗曰：「飯蔬食飲水，曲肱而枕之，樂亦在其中矣。」至論門人之賢，則曰：「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人不堪其憂，回也不改其樂。」孔顏之所樂，果何事歟？若曰學道樂道，則七十子同學于夫子，必有知而好之，得而樂之者，而夫子獨稱顏子，又何故歟？敢問。﹝泰順縣﹞

一二問：仁義禮智，人心性之德也。聖賢之言及此者，或先或後，每每不同。如夫子言君子之道，既曰：「仁者不憂，智者不惑。」他日又曰：「知者不惑，仁者不憂。」子貢繹夫子之言，既曰：「學不厭智也，教不倦仁也。」子思則曰：「成己仁也，成物智也。」仲虺論建中之道，有曰：「以義制事，以禮制心。」夫子論體坤之德，則又曰：「敬以直內，義以方外。」太公陳丹書之戒既曰：「敬勝怠者，吉；義勝欲者，從矣。」夫子論君子之道，則曰：「義以為質，禮以行之。」其言之序，或先仁後知，或先知後仁，或先義後禮，或先禮後義。不同何也？請言其故。﹝青田縣﹞

一三問：道學之傳，其來尚矣。蓋自鄒魯以及濂洛關閩，其傳同一道則同一學也。然朱子序庸學，或言三千之徒皆聞其說，而傳得其宗者獨曾子，而不及顏子或兼言顏曾，而不言三千之徒聞其說。至於宋儒，則又皆以程子上接孟子之傳，而不及周子張子焉，何也？請詳其故以破吾疑。﹝處州府﹞

一四問：學之有知有行，如鳥之兩翼，如車之兩輪，缺一不可也。自古聖賢之學未有舍此而能入道者。其傳見於經傳，遠有端緒矣。其工夫次第蓋各有方而其進於此者，亦必有以為致知力行之地也。願聞其詳。

一五問：《大學》《中庸》皆孔門傳授心法，所以為賢為聖之要訣也。然先儒謂大學有三關，中庸分四支，其所謂關、所謂支，可得而詳言其義歟？學者之欲過關如行道者之必有繻；欲達支如樹藝者之必培根。昔之學而至於賢聖者，蓋皆度此關而且達其支矣，敢問其所執以為引，所養以為根者安在歟？幸究言之勿隱。﹝永康縣﹞

一六問：孟子曰夫人幼而學之，壯而欲行之，蓋自謂也。敢問孟子之所學與其所欲行者，何事歟？諸生學孟者也，不知此則不足以言儒矣，請詳陳其實，以觀諸生今日之所學與他日之所行焉。﹝金華府﹞

一七問：孔門記夫子之教四，曰文行忠信是也。今考諸《大學》《論語》《中庸》，其以此教人者昭昭然也，請條陳其事焉。孰為教人以文與行，孰為教人以忠與信。毋隱毋略。﹝龍遊縣﹞

一八問：天下萬事有大根本，而每事又各有要切處。欲輔世者，所當講也。敢問所謂大根本安在？凡事要切處有幾？立本之道何居而事之？要切者行之何先？試詳言之以觀致用之學。﹝衢州府﹞

一九問：《小學》《大學》之書，一則朱子所輯，一則孔門所傳，皆學者所以學為人者，不可以不之講也，學之小大何以分？其道何以一？小學之書，篇分內外，事別言行；大學之書，章分經傳，事別綱條。其名與數與義皆可得而詳陳其實焉。將以觀諸生講于所以為人之學，何如也？

二〇問：金華，名郡也。古今人物才傑多矣，或以功業顯，或以道學聞，或以文章鳴，咸有焉。其人與其事可考也，請指陳之。以觀諸生平日尚友之志安在。﹝蘭溪縣﹞

二一問：《大學》有三關，蓋喻人德之事如道路之有關隘也。《中庸》有四支，蓋喻中道之分如身體之有四支也。語學而三關未透，則義理終未透，何以明德而新民？語道而四支未貫，則道體終未全，何以盡天命而立教？此正諸生之所從事焉者也。請言其詳。以觀其用心所學何如。

二二問：仁之道大，至難言也。先儒或有指愛為仁者，或有以心即仁者，近矣。其失安在？而論仁者皆不之取，何邪？然則先儒之說孰為最善？昔之人有清忠同聖人，有許其仁不許其仁，何故？又有死生出處去就不同，而聖賢同稱其仁者，何由？請詳言勿略。﹝嚴州府﹞

二三問：道學之傳自洙泗始，及孟子歿，而其傳泯。宋興，濂洛、開閩諸大儒出，其傳復續，其學之所至所得，可得而聞乎？當其遊其門者多矣，亦有得其傳者乎？其人姓名與其學所得所至，亦可言其詳乎？敢問？﹝餘姚縣﹞

二四問：宋室人才之盛，遠過漢唐。其最著者，達有四相，曰富韓范歐；窮有四儒，曰周程張朱。其德業道學之實，可詳陳之歟？﹝慈溪縣﹞

二五問：先正嘗有言：「立志以明道，希文自期待。」敢問明道、希文之為人何如？其言其行之可法者安在？夫欲尚友古人，不誦其詩、讀其書及不知其人，可乎？﹝寧波府﹞

二六問：《六經》，聖人為治之跡。學者考跡，以觀其用，久矣。請各以其所專治之經，悉其本末，詳陳之。以觀諸生致用之學。﹝餘姚縣﹞

二七問：孔門英才多矣，何獨曾點之學得聖人之與乎？至於參回不必類乎點也，而又獨得斯道之傳，何邪？然點既見與于夫子矣，何又不及回參？卒不免於狂者之歸乎？其究言之。

二八問：《大學》一書，乃四書之管轄，其綱領條目見於《語》《孟》《中庸》者，可考也。請詳言之。﹝象山縣﹞

二九問：漢文帝誅薄昭事，諸儒之論孰疏而孰精？宋英宗尊濮王事，群臣之議孰非而孰當？﹝寧波府﹞

三〇問：《中庸》，傳道之書也。先儒嘗謂其如繩貫棋局之不可□，未嘗竊疑其有不然者。如前曰：「中者，天下之大本。」而謂致中立本之要在戒懼矣。則以謂立天下之大本，惟天下至誠焉。前曰：「和者，天下之達道也。」而謂致和行道之要在慎獨矣。後則以五倫為天下之達道，謂行之在一誠焉。前後矛盾有如此，豈天下有二大本、達道邪？先儒之言不亦欺後生乎哉？不然，則子思之意必有謂矣。請陳於篇以觀窮理之學。﹝杭州府﹞

三一問：天下古今之通道，學與仕兩端而已。何古之人學則成己，仕則成物，而今之人學而成己，仕而成物常少，而喪物者常多？其得失之源安在哉？試言之。勿略。﹝桐廬縣﹞

三二問：伊川、考亭兩先生之受業者多，知名者幾人？得傳者幾人。幸列其姓名與其學之所至焉。勿略。

三三問：士生於世，始於為學，終於為政，二者天下古今之通道也。其為之也，有方、有要、有末、有本，見於《四書》者，昭昭然可考，而知也，諸士子讀書窮經有日矣，於斯二端必有得焉。各詳言以觀成己成物之學。﹝平湖縣﹞

三四問：中庸，性理之源也。有所疑，敢以相質前，既以中為天下之大本，而以戒懼為致中立本之要矣。何三十二章又以一誠為天下之大本而以立本歸之天下至誠歟？豈大本有二歟？前既以和為天下之達道，而以慎獨為致和達道之要矣，何以二十章又以五倫為天下之達道，而以行達道歸之天下達道歟？豈達道亦有異乎？不然則聖賢之言必有名異而理同者矣。請辨其所以異而會其所以同。﹝湖州府﹞

三五問：孔子門人記其為教者四，而孟子則曰：「君子之所以教者五。」其不同何也？四者之教見於《論語》之書，其要安在？五者之教在於孔孟之門，其人誰是？請陳其義，指其事，列其人焉。勿略。

三六問：濂洛、關閩，皆上接孔孟道學之傳者也。其授之門人，亦有得其傳者。請列其姓名與其學之所至焉。

三七問：古者小學、大學之設，其節何以分？其教何以異？其道何以同？其書之存於今者，《大學》有經有傳，有綱有目；《小學》有內篇外篇，亦有綱有目焉。請詳言之。

三八問：漢之得人，史稱至孝武朝為盛。有儒雅，有篤行，有質直，有文章，又有能推賢與定令者，又有能運籌與奉使者。善滑稽應對者有焉，善歷數葉律者有焉，至於將率有功，受遺可託者有焉，可歷舉其人，各陳其事焉。勿略。

三九問：夫子嘗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不如丘之好學也。」至其稱弟子，則曰：「有顏回者，好學。」孔顏之所好者，果何學歟？又曰：「飯疏食飲水，樂亦在其中矣。」至其稱弟子，則曰：「回也，不改其樂。」孔顏之所樂者，抑何事歟？顏子賢也，好學固其事矣。孔子生知者，何以亦云好學歟？孔子，聖也，樂固無不在矣。顏子，利行者，何以云不改其樂歟？孔顏之學與樂，其亦有辨乎？否也。夫由聖賢之學，以尋聖賢之樂，學道者事也。諸生其亦嘗有志於斯乎！願以告我。

四〇問：學與仕，天下古今之達道也。古之學者，其上為聖，其次為賢，又其次者亦不失於令名。今之學者，不失令名者尚多有之。其德至於賢者，或寡矣。求其造道成德如顏孟者，舉世未之聞焉。豈其所以學者異乎？將不必異而所以用心有不同乎？古之仕者，其上以德化，其次以功顯，又其次亦不失於能名。今之仕者，不失能名尚多有之，其功加于時者或鮮矣，求其致君澤民如伊周者，舉世或未之見焉。豈其所以仕者異乎將不必異而所以為志有不同乎，請詳陳其故。以觀諸士子今日乎為學與他日之從仕，其心其志安在？

四一問：漢文帝之殺薄昭，先儒論之不一。或以殺之未當，或以誅之當，或又或以二人者皆執一之論，未盡於義。自今言之，果孰是歟？必若何處之然後於義為盡歟？願據先儒定論斷之，以觀子精義之學。

四二問：禹稷顏子，或出或處，異跡也。孔子孟子或君命召則不俟駕行，或諸侯召則不往。曾子子思或遠害，或死難，異事也。孟子與先儒何以謂之其異地則皆猷歟？

四三問：《小學》外篇末廿八章，皆記古人善行以實，敬身者其有實心術之要者，有實威儀之則者，有實衣服之制者，有實飲食之節者，可列其人，陳其事焉。毋徒曰：「載在簡編，班班可考也。」

四四問：六經之道，同歸禮樂之用，尤急，何以見之？

四五問：宋齊賢，亦儒士也。嘗以布衣獻策太祖，條陳十事，其實可得聞其詳乎？今天下事可言者多矣，爾諸生有志世用，策之必孰矣。請言其所欲為。﹝餘姚縣﹞

四六問：唐有牛李之朋，宋有程蘇之黨，其人孰邪孰正？其事孰是孰非？宜悉數其名姓與其事實以告。

四七問：天下萬事有本有要，本之大者安在？立之何道？要之切者有幾？行之何先？

四八問：聖未有孔子，賢未有如顏子者也，至論。百世之師，孟子則以歸之夷惠。程子則以歸之子路，而孔顏反不與焉，何也？

四九問：《小學》敬身之目有四：有心術之要，有威儀之則，有衣服之制，有飲食之節。《內篇》歷引古人之言以明其理。《外篇》復舉古人之行以實其事。此其為學者訓亦詳切矣。然則其所列立言制行之人，與其言行之實可得聞乎？

五〇問：古之聖人，有當世治出而憂民之憂者，有居世亂退而樂己之樂者，有承召而亟趨君命者，有聞召而稱疾不往者，有為賓而遇寇則去者，有為臣隨遇□不去者，有于漢於末造而不計成敗者，有佐宋於□際而克樹功業者，有閒居再召而起者，有退休□□不起者，之數聖賢者遘時既異矣，而論者乃謂其易地則皆然何也？宜相究極其異同之故。

五一問：韓子嘗敘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孟子以是相傳，不知所傳者何事。周子嘗令二程尋仲尼顏子樂處，不知所樂者何事，又不知所傳與所樂者同乎否乎。﹝紹興府﹞

石谷達意稿卷三十四終